非典型暗戀

最純愛那年,爲了讓暗戀的人記住我。
我始終控分,讓他當了整整三年年級第二。
他急了,找我戀愛亂我軍心。
我笑眯眯應下,反手先他一步甩了他。
好消息,他真的一輩子忘不了我了。
壞消息。
多年後,我求職,他是面試官。
他反手把我簡歷撂了。
「這個不行,下一個。」

-1-
衛斯嶼還是那麼記仇。
我笑笑,禮貌地微鞠一躬。
本來今天能見到他就是意外之喜了。
所以被拒絕我也不氣餒,而是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
背後響起的聲音帶了點咬牙切齒。
「這就是宋小姐想加入我們公司的決心?」
衛斯嶼冷峻臉上升起幾絲怒氣帶來的薄紅,周身成熟的威勢頓時散去了不少。
怎麼還是像高中那會一樣,沉不住氣。
「當然不是,我想加入公司的意願十分強烈,這是我夢寐以求的機會。」
我眼神誠懇極了。
衛斯嶼冷哼一聲,不再開口。
接下來的流程全由另一位面試官負責。
我準備充分,自然是對答如流。
眼看着我入職板上釘釘,衛斯嶼又來橫插一腳。
「宋小姐知道自己面試的職位嗎?」
我頷首:「知道,總裁祕書。」
衛斯嶼嘴角的冷笑愈發深了。
「來之前,不查查總裁是誰?」
看他在意得要命,我想逗他的心思根本按捺不住。
「查了呀,還以爲是同名同姓,沒想到真的是我的前……」
看着衛斯嶼脣角緊抿,本來悠閒搭在桌上的手臂青筋暴起。
我不緊不慢地吐出後兩個字。
「同桌。」
衛斯嶼看我的眼神簡直要冒火了。
另一位面試官看出我倆的不對勁,擦了擦額角的汗。
「宋遠星小姐,你的簡歷很優秀,回去等通知吧。」
「就她了。」
衛斯嶼直接拍板,一字一頓:「必須給我的前同桌一點優待。」
我絲毫不慌,反而朝他眨眨眼。
「謝謝。」
前腳離開辦公室,剛過轉角,衛斯嶼就追了上來。
「你就不好奇我爲什麼選你?」
我絲毫不臉紅:「當然是因爲我特別優秀。」
衛斯嶼氣極:「宋遠星,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自大。」
我停下腳步,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不然呢?總不能是因爲有人想和我舊情復燃吧,前男友。」
衛斯嶼頓時沉下臉來。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我選你,只是爲了報復你,折磨你。
「宋遠星,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可以選擇不來入職。」
他高高抬起下巴,驕傲的模樣一如往昔。
我腦海裏卻閃過卑微懇求的他。
驕傲如衛斯嶼,也曾向我低頭,他說:「不分手好不好?」
我的愣神被衛斯嶼誤認成退縮。
他的手指暗暗縮緊,嘴上卻還是不肯饒人。
「要是怕了,就別再來招惹我。」
我笑着嘆息:「衛斯嶼,你也還是從前一樣。」
直到走到公司門口,我也沒有下文。
衛斯嶼不爽極了:「到底和從前一樣什麼?」
我朝他揚手告別,神祕一笑。
「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我就告訴你。」

-2-
我早被衛斯嶼所有平臺拉黑了。
連網易雲也沒放過。
分手那天,連我莊園的小雞也被他暴揍了一頓。
要知道,他之前對小雞自稱慈父。
我沒空喂,他偷帶手機來學校也要替我鏟屎餵食。
品學兼優的年級第二,哪幹過這麼出格的行爲。
別看現在衛斯嶼繼承家業成了霸總。
高中的他,恪守校規,老實得甚至有些單純。
唯一一次用家裏的權Ŧû⁴勢,是把我調來做他的同桌。
在沒有異性同桌的重點班,我倆有點過分顯眼了。
但無人提出異議,因爲我是年級第一。
沒人會往早戀身上想,包括我自己。
我知道,衛斯嶼是來偷師的。
他很好奇,小縣城升上來的女孩,是怎麼偷走了他的美味第一。
他一定要偷回來。
而我很看不慣他。
原因有兩點。
一:他家有錢,我仇富。
二:他說話喜歡用下巴看人,很高傲,很裝杯。
第一印象太差,我對衛斯嶼的態度冷漠至極。
衛斯嶼心高氣傲,熱屁股都不想貼,何況冷屁股。
我倆唯一的對話就是試卷出分。
每次都是衛斯嶼忍不住先開口。
「你多少?」
我惜字如金地報出分數,也不期待他的回答。
驕傲地哼一聲是比我高。
冷笑着呵一聲是分數一樣。
沉默就是脣角緊抿,光彩熠熠的眼睛黯淡,舒展飛揚的眉也皺了起來。
不對,我怎麼又看他了?
我不着痕跡地收回視線,握緊了手中的筆。
狡猾的年級第二試圖用美色亂我軍心,而我絕不會上當。

-3-
不冷不熱的同桌關係就這麼處着。
直到競賽來了。
交完報名表回教室的路上,衛斯嶼有些得意地開口。
「宋遠星,你確實挺聰明的。但是競賽這種東西,不止需要天賦,經驗也很重要。
「這次我肯定能贏過你!」
小縣城師資力量沒那麼強大,競賽這方面我初中接觸得確實不多。
衛斯嶼自傲但不自大,這次他確實說到了點子上。
不過在成績方面,我同樣驕傲,也同樣不會輕易認輸。
我淡定一笑:「既然你這麼自信,那我們打個賭怎麼樣?
「輸的人要答應贏的人一個要求,當然,不能是太過分的那種。」
衛斯嶼驕傲的臉上多了幾絲猶疑。
對手不可小覷,他直覺有詐。
我慢悠悠拖長語氣:「沒想到,衛斯嶼你這麼怕~輸~啊~」
要是換個成績比他差的激他,衛斯嶼只會覺得對方手段低級。
換成我,衛斯嶼馬上炸了。
「賭就賭。」
他咬牙切齒:「宋遠星,你完了。」
好巧,看來他也很看不慣我。
後來競賽出結果,我和衛斯嶼都拿了金獎。
這種情況在我們預設之內,所以我倆比對過答案。
不巧,本人的分數,恰好比衛斯嶼高一點點。
他說得對,經驗很重要。
要是我也有他那樣豐富的經驗,肯定還能比他高更多。
拿了金獎,但衛斯嶼臉色很黑。
他一天也忍不了了,只想趕緊願賭服輸,然後就可以忘掉恥辱。
「想我答應你什麼要求,快說。」
我裝聽不懂:「什麼答應要求啊?
「哦~我想起來了,是因爲我們打了賭。
「那爲什麼,是你答應我的要求呢?」
臨近午休,林蔭路上沒什麼人。
衛斯嶼沉默了一會,突然就擺爛了。
他超大聲說:「因爲我輸了!我輸了!可以了嗎!」
我簡直想大笑。
但是看衛斯嶼那麼崩潰,我很有良心地憋住了。
輕咳一聲,我說:「小衛啊,別那麼激動。
「你管誰叫小衛呢!我生日比你早三個月!」
衛斯嶼徹底炸毛了。
「好好好,那叫你大衛?」
完蛋,嘴太快了。
衛斯嶼臉紅到了脖子根。
我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
越描越黑。
衛斯嶼高傲的頭顱低了下來,他聲音小了點。
「你到底要幹嘛?」
這事鬧得,我都沒那麼好意思看他笑話了。
「其實也沒啥,就是想看你表演空氣投籃?」
班裏有些男同學就愛做這動作。
每當這種時候,衛斯嶼看他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羣傻子。
我和衛Ṭũ̂₂斯嶼的觀點一致。
所以我提這個要求,完全就是想整他。
畢竟,我一向很看不慣他。
果然,衛斯嶼徹底紅溫了。
怕把人氣得太狠,我終究是放他一馬。
「實在不想做,那就不做了。」
他瞪我一眼:「我講信用,願賭服輸。」
衛斯嶼活動了下關節,跳起來做了個投籃手勢。
動作乾脆利落,一點也不裝。
他理了理領口,裝作無事發生。
然後兇兇地說:「不準告訴別人。」
哈,真像只小孔雀。
暗戀的種子在那一刻,悄無聲息紮了根。

-4-
上班第一天,我選擇左腳邁進辦公室。
一聲冷笑傳來。
那天回去後的深夜,氣性大的前男友終於解除拉黑,給我發來一個句號。
我先點開朋友圈,瘋狂截圖。
搜刮完一切能搜刮的信息,我終於大方爲他解惑。
「幼稚。」
我覺得我也很幼稚,根本忍不住不氣衛斯嶼。
好一會沒有反應,我再發過去一個笑臉試探。
果不其然,被再次拉黑了。
脾氣真大。
爲了安撫前男友兼上司,我端來一杯溫熱甜牛奶。
剛喝一口他就黑了臉。
「連咖啡都不會泡嗎?」
我好脾氣地笑笑:「那,我倒掉給您重泡一杯?」
他低頭,又喝了一大口。
「下不爲例。」
之後,衛斯嶼就沉迷工作無法自拔。
我有些失落,說好折磨我,就這?
連續工作了幾個小時,我去水房歇口氣。
同公司的好友也進來找我。
「遠星,總裁是不是兇你了啊?」
看來大家表面在努力工作,實際都在偷偷觀察老闆。
衛斯嶼的黑臉,全被他們看在眼裏。
朋友有些愧疚。
「怪我,我那天看新上任的總裁這麼帥,就把照片分享給你。
「沒想到你動作這麼快,直接就跳槽了!連你這種無心情愛的,也爲咱總裁着迷啊,嘖嘖。」
我抓住了關鍵詞:「也着迷?」
衛斯嶼貌美多金,有很多人喜歡他是正常的。
只是用了着迷這個詞,估計程度不一般。
朋友喜歡喫瓜,我大學時的八卦都是她講給我聽。
這次也是一樣。
她小聲道:「就是總裁上任第二天,來了個林小姐,聽說總裁在國外留學這些年ṭü₅,是她一直陪着。」
我挑了挑眉:「聽誰說的,保真嗎?」
「還能聽誰說,林小姐自己說的。」
朋友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她挑了幾個長得好看的員工,自顧自地講她和總裁的國外故事。
「不是,誰問你了?跟狗撒尿標記地盤一樣。
「當天,這些事蹟就傳遍全公司了。Ṫű̂₈」
聽到這,我手已經緊緊握成拳頭。
那天看見衛斯嶼的照片,我只覺得是緣分未盡。
這一次,我不想再後悔,所以我來了。
來之前,我預想過很多結果。
比如衛斯嶼發現我進了公司,太恨我了,遂將我狠狠開除。
可這麼多結果裏,沒有一種是衛斯嶼身邊有了其他人。
我回了工位,心臟悶悶的,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5-
低沉的情緒只是暫時的。
很快我就打起了精神,畢竟我從來不願輕易認輸。
默不作聲掏出手機,我神色自若地開始摸魚。
衛斯嶼朋友圈的截圖被我一點點仔細掃描。
深夜 emo 居多,偶爾是風景照。
我沒有找到任何一位疑似林小姐的人,甚至都找不到女人。
衆多朋友圈裏,有一條很奇怪。
衛斯嶼什麼文字也沒配,只有一張漆黑的圖片。
我思索片刻,將手機亮度慢慢調到最大。
灰塵似的白點緩緩顯現,而後發出光芒。
我愣了神。
原來,這是一片星空。
桌子被輕敲兩聲,衛斯嶼不知何時走到了我背後。
Ťṻ₍他眼神不善:「宋祕書,上班第一天,就敢摸魚?」
不止摸魚,我還視煎老闆呢。
我下意識準備按滅屏幕,卻又硬生生止住。
衛斯嶼的朋友圈截圖就大咧咧地展示在那。
我嘴上說着抱歉,眼神卻直勾勾地看向他。
我好奇他會作何反應。
沒想到衛斯嶼只是輕飄飄掃了一眼屏幕,語氣涼薄。
「再有下次,扣你工資。」
我失望地「哦」了一聲。
接下來的時間裏,我無精打采地工作着。
衛斯嶼不會關注其他人的情緒,除了他在意的人。
想着這一整天他對我的漠視,我心裏不免打起了一絲退堂鼓。
我是很想把他追回來沒錯。
可我更擔心死纏爛打讓他厭惡了我。
也許面試那天他對我的情緒波動,只是曇花一現吧。
我心中嘆氣,沒發現手機震動了一下。
直到又連震了好幾下,我才發現衛斯嶼又把我從黑名單裏放了出來。
【下次扣,這次沒扣。】
【轉賬一萬元。】
【去樓下給我買杯咖啡,順便調理下情緒,開心一點。】
【不要多想,我不希望你的低沉情緒影響到整體辦公氛圍。】
我像一下充滿了電,精神抖擻地回他。
【好的!除了咖啡還需要什麼嗎?】
隔着一扇百葉窗,衛斯嶼回得很快。
【不需要,多的當跑腿費。】
記憶閃回當年。
衛斯嶼見我午飯只打了兩個素菜,便讓我幫他帶水換得他飯卡的使用權。
他一臉矜傲:「給你你就收着,我們這種有錢人,從不免費讓別人幹活。」
當年的我毫不猶豫收下了。
有錢人讓我宰,我憑什麼不宰?
現在的我,忍不住望向一窗之隔的衛斯嶼。
我想告訴他,我已經不需要像以前那樣摳摳搜搜。
大四的時候,我技術入股,和同系同學開了個小公司。
這幾年,我已經經濟自由,所以我纔有勇氣跳槽,找回以前我覺得我握不住的人。
有很多話想說,可惜時機場合都不對,所以我只是對衛斯嶼高興地笑了笑。
他關心我,他還在意我。
我覺得我又可以了。

-6-
入職已經大半個月。
這天,衛斯嶼的日程表裏有個晚宴要參加。
我心中躁動,眼看着時間臨近,終於可以進去提醒衛斯嶼。
「總裁,晚宴時間快到了,還有什麼需要準備的嗎?」
我眼珠轉了轉:「比如,提前去接您的女伴?」
衛斯嶼從文件裏抬起頭來,看了眼手錶。
「什麼女伴?你和我一起去就行。」
心中的大石落地,我長舒一口氣。
還以爲他會和林小姐一起呢。
只是我還沒高興太久,就被衛斯嶼直接帶到了晚宴現場。
我再三確定:「我們就這麼來了?」
也不做個造型換套衣服什麼的?
衛斯嶼一臉疑惑,看了眼我的職業套裝。
「工作場合而已,這樣不挺好的?」
下一秒,他恍然大悟。
衛斯嶼脣角勾起點笑:「我說你問什麼女伴。
「你不會以爲你是我的女伴吧?」
他笑意愈深,是一種從前女友那裏扳回一城的得意。
「想多了你。
「跟緊我,小跟班。」
我氣得牙癢癢。
進去後,如衛斯嶼所說,他就是純粹來談工作的。
在他公司的這段日子,我也瞭解到不少情況。
衛斯嶼深造完回國,直接從他父親那裏接手了公司。
他年紀輕,加上又是家族企業,衆多親戚元老虎視眈眈。
此時,他急需做出點成績站穩腳跟。
衛斯嶼和一衆前輩打過招呼後,便尋找起有意向合作的公司負責人攀談。
本來聊得好好的,直到對面這位同是青年才俊的容總突然意味深長說了句:
「衛總真是年輕有爲,身邊這位祕書也是美麗動人。」
衛斯嶼黑了臉,把我擋在身後。
「抱歉,突然有急事,我們先走一步。」
我在他身後瘋狂給容漣使眼色。
見衛斯嶼要走,我急了,一把把他拉住。
「我們認識,他開玩笑呢。」
容漣上挑的狐狸眼滿是無辜:「宋祕書本來就很漂亮啊,衛總怎麼急了?」
衛斯嶼一臉嚴肅:「我們在聊正事,你卻突然品評我祕書的容貌。
「抱歉,看來是我誤會了,原來是認識啊。」
衛斯嶼不緊不慢道:「我還以爲是騷擾呢。」
空氣裏瀰漫着淡淡的火藥味。
直到一道女聲打破了寂靜。
「斯嶼哥,終於找到你了!」
款款而來的,應該就是那位傳說中的林小姐。
她笑容甜蜜:「你來參加晚宴,怎麼都不和我說一聲?」

-7-
容漣笑了:「衛總,需不需要我帶着宋祕書避一避?給你和這位小姐留出空間。」
我瞪了眼容漣,這種時候我怎麼能走?
把喜歡的人留給情敵這種事,我做不到。
衛斯嶼瞟了眼林小姐,語氣冷漠。
「爲什麼要和你說?我不覺得我們是需要報備的關係。」
他輕拉我的衣袖:「我們走。」
離開前,我轉身對容漣做了個口型。
「給我等着,你完了。」
容漣縮了縮脖子,一臉心虛。
林小姐卻還在跟着我們。
見衛斯嶼不理會她,她轉而和我搭話。
「怎麼沒見過你,你是新來的嗎?」
我點點頭。
她眼睛亮起來:「那肯定沒聽過我和斯嶼哥在國外留學的事,你想不想聽?」
我遲疑了一下。
說實話,我挺想聽的。
畢竟本人親口說的和傳聞,多少有點差距。
我剛想答應,衛斯嶼忍不住了。
他停下腳步,先看向我:「有什麼想知道的,直接問我。」
然後他視線移到林小姐身上:「林樂瞳,你再來煩我,我會給你家裏打電話。」
林小姐一臉委屈:「可是就是我爸媽讓我追你的啊。」
衛斯嶼毫不留情:「那我就打給警察。
「畢竟,你這樣是在騷擾我。」
林小姐沒再跟上來,又呆又慫留在原地。
晚風輕揚,我和衛斯嶼出了門,等司機把車開過來。
他不耐地扯了扯領帶,吐槽道:「這晚宴真是白來了,糟心。」
我從包裏掏出一瓶水,擰開給他。
「消消氣。」
他喝了一口,突然問:「你和那個姓容的很熟嗎?」
我想了想,感覺也沒有什麼隱瞞的必要。
「大學的時候,我和幾個同學一起開了個小公司,有錢的出錢,有技術的出技術。
「容漣是出錢最多的,公司的業務都是他在談。」
衛斯嶼輕哼一聲:「看來宋祕書來我們公司真是屈才了。」
我順着他的話嘆了口氣:「對啊,確實有點委屈。」
還沒等衛斯嶼黑臉,我又補了一句。
「但只要能完成我的目標,這就值得。」
衛斯嶼不說話了,也不問我是什麼目標。
車來了,他沉默地上了車。
我知道他心裏還有心結。
即使他身邊沒有其他人,也不代表我就會被輕易原諒。
後座昏暗寂靜,我尋到他的手輕輕握住。
衛斯嶼沒有掙開。
溫熱的體溫隔着西裝褲傳遞。
我貼着他,用只有我們倆能聽見的聲音。
「這次,換我來追你好不好?」
衛斯嶼嘴脣翕動,好一會低聲回覆:
「我怎麼知道你這次不是耍我?」
我笑了:「爲什麼把我想得這麼壞?」
他控訴我:「因爲你對我一直很惡劣,總喜歡氣我,騙我……」
心底絲絲愧疚蔓延。
我尋到他的指縫同他十指相扣,語言總是那麼蒼白,我只能一遍遍許諾。
「對不起,但是這一次,我會用行動證明自己……」

-8-
衛斯嶼的擔心是有道理的。
在我看不慣他的時候,有什麼陰招都往他身上使。
而當我意識到我喜歡上衛斯嶼的時候。
我更壞了。
喜歡衛斯嶼的女孩太多,即使他嘴毒脾氣壞。
爲了從衆多女孩中脫穎而出,我想出了一個絕世損招。
那就是控分。
彼時已經高二,大家已經習慣我穩坐年級第一,衛斯嶼當萬年老二。
每次比衛斯嶼高近二十分,他懶得掙扎,也不和我針鋒相對了。
我這招一出,和衛斯嶼的差距迅速拉到十分之內。
出分的時候,衛斯嶼戳了戳我。
「你考試的時候生病了?」
我心中竊喜,沒想到控分還能讓衛斯嶼關心我。
面上卻很冷淡:「沒生病,分科了我們差距縮小不是正常的嗎?」
我也不想裝的,誰讓衛斯嶼對喜歡他的女生都不假辭色?
第一次控分,衛斯嶼很高興,他鬥志昂揚,發誓一定要超過我。
第二次控分,衛斯嶼很遺憾,他卷子都快看穿,懊悔爲什麼不能再多考幾分。
第三次,第四次……
最驚險的一次,我控到只比衛斯嶼高一分。
衛斯嶼瘋了,他在課下抓着我問:「宋遠星,你是不是故意耍我呢?」
我一臉無辜,死不承認:「什麼耍你?我沒空,我要去學習了。」
轉過身,我就開始偷笑。
既然成不了他喜歡的人,就成爲他的陰影。
多年後,衛斯嶼午夜夢迴,居然夢見的是總分比他就高一分的那個女生。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笑得更歡了。
而且我沒想到,控分還能給我意外之喜。
放假時,我經常去圖書館。
我喜歡這裏的環境,偶爾還能偶遇衛斯嶼。
不過那天沒有遇見他,我也沒多失落。
從館裏出來後,我去了附近的火鍋店幫忙。
爲了我上學,媽媽陪我在市裏租房子打工。
我有空就會來店裏幫忙。
收拾垃圾時,我聽見了衛斯嶼的聲音。
「……她肯定是故意的,你說,她是不是很過分?」
我眉頭一挑,好哇,和朋友說我呢。
看我突然伸頭嚇他一跳。
還沒行動,我聽到了他朋友的回覆:
「這還不簡單,剛好你們年級第一是個女生,你只需要稍稍勾引,亂她軍心……」
我心頭一動。
衛斯嶼遲疑:「可是她對我很冷淡,應該不喜歡我。」
「那肯定是因爲你之前把她當同學處啊,信我,不可能有你釣不到的女生。」
這聽起來太低劣了,我有點失落,覺得衛斯嶼不會答應。
果然,衛斯嶼一口拒絕:「不行,這樣太過分了!不可以玩弄她的感情。」
「你咋這麼軸呢?是她先耍你的。」
衛斯嶼沉默半晌:「那……我試試?」
再回到學校,放學時,衛斯嶼破天荒地叫住了我。
他別過臉不看我,手卻伸向我。
「遊樂園的票多買了一張。」
他憋紅了臉,終於說出下半句。
「……週末要不要和我一起。」
我毫不猶豫接過:「好啊。」
那就和暗戀的他談一場短暫的戀愛吧。
不用考慮我們的差距,不用考慮未來。
等他說分手,我們就結束。

-9-
只是當時的我沒想到,衛斯嶼後來居然真心喜歡上了我。
他不想分手了。
高三時,人生重要的分水嶺即將到來。
我知道,衛斯嶼將來是要出國的。
我從沒想過和衛斯嶼的以後,異地和家境,都是我們之間的鴻溝。
所以看着對我愈發上頭的衛斯嶼,我開始急了。
必須早點解決,不能影響到我和他的高考。
高三的寒假,我提了分手。
爲了斷絕衛斯嶼的念想,我開口那叫一個快準狠。
第一句:
「分手,我知道你是爲了超過我才和我戀愛。」
不等他開口解釋,我緊接着第二句:
「不過你也不用太愧疚,因爲我早就知道你和我戀愛的原因了,我也是和你玩玩。」
第三句:「還有,之前的控分確實是我故意的,以後不會了。」
下學期就高考,我不能隱藏實力了。
三句話,直接毀了一顆少男心。
從此我和衛斯嶼「相敬如冰」,高考之後直接沒了他的任何音訊。
我以爲我的理智很好地控制了感情,這段戀愛記憶會成爲珍藏的甜蜜。
我做得很棒,我和衛斯嶼以後都會過得很好。
直到後來夜夜輾轉反側。
我才意識到,壞了,本來是要他一輩子記得我。
這下是我忘不了他了。
從前欠下的債都是要還的。
現在爲了把衛斯嶼追回來,我甚至願意當祕書。
我超愛的。
趁衛斯嶼看文件看累了,我終於可以問憋在心裏好久的問題了。
那張疑似星空的朋友圈照片又被我翻了出來。
我虛心求問:「總裁,這張照片是什麼意思啊?」
衛斯嶼喝了口牛奶,意味深長地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從前有個被漁女拋棄的魔鬼。
「被拋棄的第一年,他想他一定要優秀到萬衆矚目,讓漁女後悔。
「被拋棄的第二年,他想漁女了。暗暗想着,只要漁女願意找他,他一定答應她的複合。
「魔鬼解除拉黑,並在朋友圈發出僅她可見的這張照片,整整一年,漁女沒有理會。
「魔鬼氣憤地再次把她拉黑,這是他被拋棄的第三年。他發誓,要是他再見到漁女,他一定要狠狠地報復她,折磨她……」
衛斯嶼幽幽地提問:「聽完這個故事,宋祕書有什麼收穫嗎?」
懂了,求複合太晚,還得再哄。
不愛看朋友圈的我到底錯過了多少東西!
我極其上道,當即做出決定。
「總裁,餐廳不小心多訂一個座位,下班後要不要和我一起?」
如此熟悉的招數,衛斯嶼額角突突地跳。
「宋遠星,你是不是又想取笑我?」
我大呼冤枉。
「畢竟我只被這樣追過,其他招數我不會呀。」
衛斯嶼哼笑:「哄誰呢?高中時就有那麼多人想追你,我們班的李泉張帥,隔壁班的……」
眼看着衛斯嶼要情敵大點兵,我連忙開口補救。
「誰讓我心裏只有初戀?」
衛斯嶼終於住口,緩緩笑了起來。
他說。
「那好吧,和你一起。」

-10-
我和衛斯嶼的不對勁沒逃過辦公室裏這羣人的眼睛。
朋友作爲辦公室八卦先鋒率先來找我打探消息。
「遠星,你和ţů₈總裁?」
我簡單回覆:「還沒在一起,我Ťüₔ還在追。以前認識,是前男友。」
朋友震驚地張大了嘴。
「我的媽呀!」
我既然這樣說了,也不怕傳出去。
先不說我就是來追夫的,本來就幹不長,不怕人說。
再說我也有自己的佔有慾,雖然還沒追到,但先標記一下總沒錯吧。
久違的林小姐來到了公司,看來她也有自己的消息網。
她像看什麼新奇生物一樣看着我。
「原來你就是斯嶼哥的前女友。」
辦公室裏的喫瓜之魂已經燃起來了,衛斯嶼閉合百葉窗,擋住那些蠢蠢欲動的視線。
他有些頭疼。
「你怎麼又來了?我不是和樓下保安說了不讓你進來嗎?」
林小姐一臉得意:「你別管,我自有辦法。」
得意完她又嚴肅起來:「斯嶼哥,你怎麼能和前女友複合呢?
「你不是說過,你和前女友沒有複合,只有復仇嗎?」
衛斯嶼臉色陰沉:「我什麼時候說了?你不要造謠。」
林小姐認真鼓搗着手機,給我們看:「你就是說了啊。」
那也是一張朋友圈截圖,時間顯示是七年前,算了下應該是衛斯嶼大一的時候。
【前女友,我恨你。我們之間,沒有複合,只有復仇。】
我沒忍住笑了。
衛斯嶼陰沉盯着林小姐:「看來我真得報警抓你了。」
林小姐慫了一下,弱弱道:「就非得和前女友複合嗎?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這是家裏給我的任務……」
衛斯嶼斷然拒絕:「想都別想。不找你麻煩已經是看在兩家的情份上了。」
怎麼會有這麼搞笑的情敵。
林小姐見和衛斯嶼說不通,又轉而勸我。
「宋祕書,你別和斯嶼哥複合,你幫不上他,但是我家可以。」
我問:「這也是你家裏教你的?」
她點點頭。
我忍住摸她頭的衝動:「可是我可以幫他啊?公司最新敲定的合作就是靠我牽線。」
那天衛斯嶼和容漣鬧了矛盾後,我教訓了容漣一頓,終於敲定了合作。
本來斷掉的線被我連上,怎麼不算靠我牽線呢?
我勸她:「你還要聽家裏的話,不如先試着接手家裏的公司再來找斯嶼。」
林小姐眼巴巴看向衛斯嶼:「那我接手家裏的公司,斯嶼哥就會和我在一起了嗎?」
衛斯嶼冷冷道:「等你能接手的時候, 我都和宋遠星結婚了。」
林小姐這次真傷心了,嗚嗚哭着離開了。
我看向衛斯嶼:「結婚?」
他的臉後知後覺紅了一片, 卻還強撐着氣勢。
「怎麼?不行嗎?」
我不想再逗他, 心裏只覺得衛斯嶼可憐可愛。
我坐在桌上,捧住他的臉。
「你怎麼這麼快就原諒我了啊?」
衛斯嶼輕聲道:「早就原諒了。
「你的莊園小雞都被我重新照顧好久了。
「我就知道, 你從來不上去看。」
幸好外面看不到裏面發生了什麼, 我纔敢在衛斯嶼臉上印下一個吻。
「抱歉,多虧有你爲小雞發聲。
「以後我會多關心小雞。
「當然,更重要的是會多關心你。」

-11-
和衛斯嶼正式複合那天, 我離職了。
他眼中雖有不捨, 卻還是簽了同意。
「就不留宋祕書在這裏屈才了,我知道其實你不喜歡當祕書。」
他警惕道:「上班上累的時候, 沒有往給我倒的牛奶裏吐口水吧?」
我瞟他一眼,複合了我也硬氣起來了。
「憑什麼獎勵你?」
衛斯嶼又臉紅了:「宋遠星!你這些話都是哪學來的?」
我不語, 只是往他嘴上親了好幾口。
「你就說這是不是獎勵吧?實踐出真知。」
衛斯嶼沒法辯解了。
我回到了屬於我的大本營。
「哈嘍,大家, 我休假回來了~」
衆人瑟瑟發抖。
辦公室裏有個膽大的顫巍巍舉起手, 他強顏歡笑:「老大, 你不是把這幾年的假都一起休了嗎?怎麼不再多休息一段時間?」
我笑得燦爛:「當然是把我要做的事提前完成了啊。」
掃了幾眼其他人的辦公桌,我似笑非笑:「我可不像某羣人, 只會趕 ddl。
「項目進程怎麼樣了?待會給我看看。」
辦公室裏一片哀號。
我也不想把他們逼得太狠:「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過段時間,我可能還會休婚Ţű₂假。
「到時候請你們喝喜酒啊。」
丟下一顆驚雷, 我笑眯眯地離開了。
是的, 我和衛斯嶼決定過幾天互相見過家長就領證了。
衛斯嶼提的, 我沒有意見。
是得加快進程,畢竟錯過了這麼多年。
領證前一天, 衛斯嶼還在加班。
他說之後要休假,得把能完成的工作先完成了。
深夜,我去接他的時候, 衛斯嶼已經累得睡着了。
他睡得不安穩, 眉心皺起,嘴裏喃喃着什麼。
我湊近傾聽。
他說:「遠星……」
忽而想起青春年少,陽光正好, 衛斯嶼做題煩躁得做不出來。
突然唸叨了一句:「宋遠星。」
剛好被接水回來的我聽見。
我饒有興趣地湊近偏頭問他:「幹嘛?」
把他鬧了個大紅臉。
現在, 我輕輕揉開他的眉心。
輕聲說:「我在。」
明天,我們就要領證了。
以後, 我會一直在。
趁衛斯嶼睡着, 我想起來他給我講的故事, 找來了紙筆。
我覺得那是個不完整的故事。
所以我決定將結局寫在這裏。
「接上回講道。
「被拋棄的第七年,魔鬼終於又見到了漁女。他不知道,漁女也一直想念他。雖然魔鬼嘴上說要折磨她, 可還是輕易就原諒了她。漁女也發誓, 會好好愛魔鬼, 再也不拋棄魔鬼。
「他們將簽下契約,契約讓他們永不分離。
「被拋棄的第 n 年,也是魔鬼和漁女複合的第 n 年。簽訂契約的魔鬼和漁女同生共死, 他們都已白髮蒼蒼。
「燦爛的陽光下,他們牽着手,笑着在大街上散步。
「魔鬼和漁女就這麼度過了幸福的一生。」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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