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快不行了。
消失一個多月的弟弟聽說後,閃現醫院。
他不顧我爸的意願,強行讓他立了遺囑。
弟弟成了遺產的唯一繼承人,葬禮上,他挑釁地對我說:
「伺候他住院又怎樣,財產不還是我的?你別想搶走!」
我沒有回答,只是對他笑了笑。
他並不知道,我爸哪有什麼錢啊,他只有一屁股債!
-1-
「老爸,你快點在這上面簽字啊!難道你不想讓我繼承你的遺產嗎?」
我站在一旁,冷冰冰地看着弟弟的舉動。
自從老爸住院以來,弟弟就以各種理由推脫,不肯來照顧他。
現在又不知道從哪兒得來的消息,知道老爸快不行了,拿着幾張紙就趕過來了。
「老爸,你說什麼?拿不動筆讓我把着你的手寫?」
弟弟的自問自答讓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老頭子頭都要搖掉了,瞧ẗũ̂ₙ那着急樣,恨不得迴光返照告訴他:
「我沒有錢啊!我只有一屁股債!」
這聲輕笑引來了弟弟的注意。
他眉毛一豎,張大嘴質問道:
「你笑什麼?我告訴你,我是他兒子!繼承遺產也只能我繼承!你給我滾出去!」
我用手在嘴巴邊比了個拉拉鍊的手勢,閃身一退,走出了病房。
不是我聽話,而是我怕再不離開,我就要憋不住大笑了。
知道老爸其實很窮是在高三那年。
那時的我剛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老爸通知,沒有錢供我上大學。
他說希望我能輟學賺錢,供弟弟讀書。
原話:「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一樣,必須富養,以後上大城市纔不會讓人覺得沒見過世面。」
想到這裏,我「哼」了一聲。
瞞了大半輩子又怎樣,最後不還是要大兒子給他還?
和當初拒絕他的提議,邊打工邊上學時的想法一樣,這一次我也沒有阻止弟弟。
錢花在誰身上了,誰去還。
老爸的那點反抗力度根本抵擋不了弟弟的熱情。
最後那份遺囑上還是寫上了老爸的親筆簽名。
弟弟向我炫耀時,老爸正在後面瞪着眼。
我和他對視上,他立馬用手比畫着撕掉那張紙的手勢。
「好羨慕你啊,我也想繼承老爸的遺產。」我淡淡地瞥了老爸一眼,用遺憾的語氣說道。
這句話點燃了兩個人。
一個頭頂冒了火,生怕別人搶走他的錢。
一個則是氣急了,一口氣沒上來,倒在了病牀上。
弟弟不想在老爸身上花太多錢,但又不想失了面子,便包了一個農家小院作爲葬禮舉辦的地點。
我喫完席正準備離開,就見弟弟朝我招了招手。
知道他沒憋好屁,我直接當沒看見,打包了幾盤剩菜準備餵給流浪狗。
大概是不犯這個賤心裏難受,弟弟帶了一堆狐朋狗友把我包圍了。
「勝哥,你姐生活好像很困難啊,哈哈哈,還打包剩菜。」
聞言,弟弟勾起了嘴角,嘲諷道:
「可不咋的,爲了這點兒遺產,她屁顛屁顛照顧了老頭一個月,最後我爸還不是把錢都給我了。」
話說到一半,他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要我說啊,你還是趁年輕找個人嫁了,還能賣點高價,不然等老了就不值錢了。」
站他旁邊的兄弟用手肘懟了懟他,不懷好意地說:
「到時候就便宜便宜我唄,我不嫌棄。」
這話說的,就好像我不是人,而是一件可以用價錢衡量的物品。
我眯眼笑了一下,反手將桌子上的剩菜扣在了他們的頭上。
看着他們狼狽的模樣,堵在胸口的那口氣終於舒暢了。
「老弟,你最好趁着現在有錢多花花,不然以後可就沒有機會了。」
話了,我不給弟弟反應的時間,拎着打包好的菜離開了。
真期待他在知道自己不但沒得到錢,還負債累累的時候的表情。
-2-
喂完小區樓下的流浪狗後,我駕車來到了度假村。
正值週日,度假村裏的人非常多。
我從人羣中穿過,搭乘員工電梯上了頂樓的辦公室。
大學的時候,我和閨蜜創業賺了點小錢,畢業後,我們一咬牙將全部的錢都投資到了這裏。
那會兒疫情剛剛結束,人們在家裏都憋壞了,一聽說附近開了家新的度假村,便一窩蜂地都湧了上來。
因爲恐怖主題比較新穎,還吸引來了不少網紅免費宣傳,熱度也就持續到了現在。
閨蜜見我回來,熱情地搭上我的肩膀,「又去給你爸讀恐怖故事了?今天沒把他嚇尿吧?」
很多親戚都以爲我是去醫院照顧老爸了,但其實我是每天都給他讀睡前恐怖故事。
老爸脾氣大但膽子很小,第一天讀的時候,沒把握好時間,給他嚇尿了,噁心得我一晚上沒喫進去飯。
後來再去的時候,我都不讓護工在晚上給他喝水。
如今又被迫想起這件事,我頓時感覺有些反胃,「上一邊玩去,我是去埋他了。」我抖了抖肩,閨蜜的手順勢滑了下去。
「終於埋上了,走,姐帶你去喫好喫的去。」
我和閨蜜走到樓下,發現前臺那裏鬧哄哄的,走近一看,竟發現了一張熟悉的臉。
「憑什麼不給我總統套房?是不是瞧不起我?老子銀行卡里的錢說出來嚇死你。」
「你這個前臺怎麼不懂得人情世故啊,敢惹我兄弟,你這份工作還想不想要了?」
瞧瞧,瞧瞧,這夥凶神惡煞的人是誰啊,不正是弟弟和他的那堆狐朋狗友嗎?仔細看,還多了幾個小姑娘。
我走到前臺,擋在了他們的前面。
「總統套房已經被預訂出去了,你們在這裏喊也沒有用。」
弟弟看見我,眼神有些驚訝,但很快又恢復到平常的樣子。
「你也在這兒當前臺是吧,那還不快點給我安排個房間?我這羣兄弟都等着呢。」
我掃了一眼屏幕,冷聲回答:「這裏的房間都被預訂出去了,沒有空房。」
「那你就給我插個隊唄,怎麼腦瓜子這麼死板,怪不得混了這麼多年還只能當個前臺。」
我攔住身後想要替我說話的員工,面帶微笑道:「插隊可以,但費用是原來的三倍。」
弟弟一副瞧不起誰呢的樣子,把銀行卡甩在了桌子上,「刷吧,以爲誰都像你呢,ťū́ₐ窮得要死。」
說完,面前的人便大笑了起來。
大概是還沒裝夠,他又把自己的包亮了出來,「看見沒有,香奈兒的,你這輩子都買不起。」
在身旁幾個小姑娘的捧場聲下,他越來越飄,「包包我只買香奈兒和愛馬仕的,迪奧的東西都特別不保值。」
我站在一旁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弟弟注意到我的視線,還以爲我是羨慕了,大發慈悲道:「你也想要啊?可以啊,跪下來給我磕十個響頭,我就給你買一個包。」
「天啊,兄弟你做慈善的啊?」狐朋狗友一號震驚道。
狐朋狗友二號扭過頭,臉上滿是戲謔,「我勸你別不識好歹,給我兄弟磕十個響頭,他就能賞你一個包,這可能抵你一年工資呢。」
我從前臺走Ţṻ₍出來,將銀行卡還給了弟弟。
弟弟勾起脣角,「怎麼?準備給我跪下了?」
我搖了搖頭,「不是,是你銀行卡里沒錢。」
-3-
弟弟臉上的笑容一僵,點開手機看了好幾眼,最後磕磕巴巴地說道:「應該是老頭子的遺產還沒到賬。」
旁邊的小姑娘聽說後,鬧着要走。
「沒錢出來把什麼妹,我呸,還以爲多有錢的人呢。」
「誰、誰說我沒有錢的,先刷這張吧。」弟弟從錢包裏拿出一張信用卡,從他發抖的手就能看出來,他是在強撐。
有錢不賺是傻子,我接過信用卡,在 POS 機上刷了一下。
這回支付成功了。
「感謝您在本店消費十萬元,祝您玩得開心。」
弟弟一臉肉疼的表情,但還是裝作瀟灑的樣子擺了擺手,「瞧你那諂媚樣,今天我就要你當我們的專屬服務員,放心,少不了你的錢。」
正好我也想看看他的笑話,便答應了他的要求。
我和閨蜜比了個手勢,她秒懂。
「聽說這裏的肉食餐廳很好喫,而且恐怖道具什麼的都特別逼真,哇,好想去喫啊,就是有點太貴了,哎。」
我聽着閨蜜浮誇的語氣,沒忍住笑了出來。
弟弟睨了我一眼,「你以爲我花不起那錢嗎?我告訴你,我有的是錢。」
越沒什麼就越在意什麼,我敷衍地點了點頭。
剛纔還鬧着要走的小姑娘抱住了弟弟的胳膊,「我好想去啊,我們一起去喫嘛。」
「就是啊,兄弟,來這裏就是要去那裏喫,你不會……」
「走,我有錢!現在就去!」弟弟做賊心虛,嗓門極大地打斷了他的話。
我用手蓋住臉,也蓋住了咧到耳邊的嘴角。
進了那裏,不消費幾十個我能讓他出來?真以爲我能白讓他侮辱啊。
「哇,這個紅酒……」
「買!」
「兄弟,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那個誒……」
「想喫就買!有錢!」
「您好,您一共消費四十萬元,請問怎麼支付?」
聞言,弟弟拿着信用卡的手一抖,難以置信道:「多、多少?」
「四十萬元。」
「你們搶……」注意到身後的幾人都在看他,弟弟硬生生地將話嚥了回去,「刷卡吧。」
收費員一臉抱歉地將信用卡還給了他,「不好意思,您卡里的錢不夠……」
「怎麼可能,我……」意識到自己的信用卡最高額度爲三十萬元,弟弟又換了一張卡。
連刷了十幾張卡,都是一分錢沒有,幾人臉色都青了。
「你不會想讓我們 AA 吧?不是說好的你請客嗎?」
「不能,我兄弟可有錢了,他剛繼承他家老頭的遺產,富得流油!」
弟弟已經顧不得吹牛了,他剛纔刷的都是老爸的卡,如果這裏沒有錢那就是真的沒有了。
可他不信,氣勢洶洶地就朝我走來。
「是不是你把我爸的財產轉移了?把錢還我!不然我就報警!」
收費員看見我,畢恭畢敬地喊了我一聲「老闆」。
這下弟弟更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好啊你,偷我爸的錢創業?你喊她老闆幹什麼?這個度假村是用我的錢開的,我纔是老闆!」
「哈哈。」我笑了,「你寧願相信錢是讓我偷走了,都不願相信咱爸是真的沒有錢嗎?」
「不可能!我爸還拿錢讓我出國旅遊,還給我買跑車,怎麼可……」
來電鈴聲打斷了他的話,我挑了下眉,示意他接電話。
本來信誓旦旦的弟弟在接了電話後,徹底蔫了,他嘴脣發顫,「我……我怎麼可能欠了別人兩千多萬?!」
-4-
「這有什麼不可能的?你這些年出國留學的Ţú₂錢、喫喝玩樂的錢、買車的錢……」
我掰着手指,數着弟弟這些年的花銷。
「可那都是老爸花的錢……不可能……」突然,弟弟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似的,猛地抬頭。
我的話證實了他心中的猜測:「他在我高三那年就破產了。」
弟弟徹底慌了,他揪着我的領子把我抵在牆上,「你撒謊,如果他破產了不可能讓你繼續上學,你是騙我的,你就是想獨吞遺產!」
我面色平淡,用力將他的手指一根根掰開,「我讀書的錢都是我自己賺的,想好怎麼付喫飯的錢了嗎?」
之前那幾個自稱是他兄弟的幾人也不裝什麼兄友弟ṭù²恭了,一拳打在了弟弟的臉上,「虧我們幾個把你當兄弟,居然敢騙我們,我呸。」
「我就說他看着不像有錢人吧,還把妹,不要點臉。」
他們幾個你一言我一語,就好像之前佔便宜的不是他們似的。
罵着罵着,幾人就往門口走去,生怕要和弟弟 A 錢。
我沒搭理他們,垂頭看向蹲在地上懷疑人生的弟弟,「喂,再不付錢我就ẗű̂⁹報警了。」
弟弟這才緩過神,看向我的眼神中滿是貪婪,「這個度假村是你開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爲什麼要付錢?」
早猜到他會這樣,我直接拿出手機撥打了 110。
「你可想好了,是去蹲個幾年然後把沒給的錢補上,還是現在就給不用進去。」
在撥通的前一秒,弟弟搶走手機,掛斷了電話。
「我知道你怪我之前說話不好聽,可是我現在真的沒有錢了,我能不能……」弟弟的神態裏多了一些諂媚,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他這種表情。
「可以。」
弟弟眼神一亮,「太好了!我就知道……」
「你就負責在晚上當保安巡邏吧,還差十萬,你幹個兩年咋也還上了。」
「我不……」弟弟一聽說要幹活,立馬不樂意了。
我舉起手機,在他面前晃了晃,弟弟瞬間答應了。
恐怖主題的度假村人多的時候還好,大半夜沒人的時候可以說是非常恐怖。
有不少保安哪怕少賺點也不願意值夜班,這回有了弟弟,我不僅多了個免費員工,還能借這個場景嚇唬嚇唬他。
一開始弟弟還挺開心,覺得能佔我的便宜。
值了一晚上夜班後,他眼下多了重重的黑眼圈,就連上廁所也不敢自己去了。
過了幾天,我去員工休息室時,碰見了正在補覺的弟弟。
他似乎正在做夢,嘴裏不停地呢喃着什麼。
我湊上前,聽見他說:「爸,你當初爲什麼不攔着我,爲什麼?」
還沒攔着呢?我仔細回想了一下,當時老爸那出都稱得上是神醫下凡,死而復生了。
弟弟還在不停質問着,我模仿老爸的聲線,在他耳邊說道:「你活該。」
「啊!」弟弟猛然驚醒,看見我,直接把手上的員工牌扔在了桌子上。
「我不幹了!你就是故意折磨我!
「還有,你是我姐,你理應承擔老爸的債務,你全都推給我,分明是想逃避法律責任,我要報警!」
這次我沒再慣着他,本來晚上他就經常摸魚,現在還倒反天罡,說我逃避法律責任……
我扇了他一巴掌,滿足了他的要求,選擇了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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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被拘留了十天,上警車的時候還不停地豎中指挑釁我。
我翻了個白眼,心想到時候把弟弟的電話給那些催債的。
敬酒不喫喫罰酒,那就別怪我心狠了。
剛消停沒幾天,之前和弟弟一起來的幾個小姑娘找到了我。
「我懷了你弟弟的孩子,你必須負責!」
我挑了挑眉,從她手中接過了 B 超單。
那小姑娘雙臂環胸,理直氣壯地說道:
「我懷的可是你們老李家的種,還不快給我找個好點的房間,我要喫龍蝦。」
先不說這是不是弟弟的孩子,就算是,我又有什麼義務替他照顧?
我沒理會她,拿出手機給保安發去了消息。
其餘幾人見我這樣,以爲我是同意了,說起了悄悄話。
「許言,你命可真好啊,這是他們家的家族企業吧,以後你兒子可就是這裏的唯一繼承人了,到時候可別忘了我們幾個。」
許言嘴角翹起,望向門外的眼睛滿是嚮往。
「放心吧,到時候少不了你們的。」
說完,她又扭頭看向我,「喂,你別忘了給我這幾個姐妹也安排個好的房間,我要頂層,能看到全部風景的那種。」
「對了,那天在飯店喝的紅酒挺好喝,你再給我們開幾瓶。」
「言言,能不能讓她清場,我們幾個自己在這裏玩,還安靜,也不怕被人撞到你肚子。」
許言點了點頭,「你說得對,就按你說的那麼辦吧。」
短短的幾分鐘,就把度假村這幾天停業的事都安排好了。
閨蜜氣不打一處來,上去就要薅許言的頭髮。
我趕忙攔住她,示意她保安已經到了,別動手。
下一秒,保安就要架起幾人的胳膊,把他們往外趕。
許言難以置信地看着我,很快反應過來,「你們是想逃避責任嗎?」
見我沒有反應,她又衝着保安喊:「別動我,我懷了你們老闆的孩子,要是把我碰壞了,你們擔不起這個責任!」
保安像看傻子一樣看着她,這裏的員工都知道老闆是兩個女人,懷了老闆的孩子?是腦子出問題了嗎?
但礙於她是孕婦,還是放開了她。
許言還以爲保安是怕了,佯裝瀟灑地甩了甩頭髮,「都離我遠點!你們這樣的人怎麼配碰我!」
「還有你。」許言惡狠狠地盯着我,「你居然敢耍我。」
「李哥都告訴我們了,你揹着他偷偷搶走了家族產業,還試圖讓他幫你還這麼多年欠的債,你怎麼這麼惡毒啊!」
幸好現在是早上,人還沒有這麼多,不然鬧了這麼大的笑話,還真是有點丟臉。
我和閨蜜對視了一眼,最後雙雙笑出了聲。
弟弟爲了自己的面子,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當初剛創業經濟困難的時候,老爸就當沒看見一樣,就好像沒有我這個女兒,有時甚至還會問我要錢。
現在他兒子也是同樣的不要臉,怎麼不算是隨爸呢?
聽見我們的嘲笑聲後,許言紅了臉,氣急敗壞道:
「你猖狂不了多久了,李哥已經出來了,馬上就到這裏了!」
話音剛落,弟弟就從門口衝了進來。
他就像沒看見我一樣,直直地向許言走去。
「你電話裏說的是什麼意思?誰懷孕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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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言摸了摸肚子,一臉害羞地說:「嗯,已經三個月了。」
本以爲弟弟會很開心,沒想到他滿眼厭惡,拉起許言的手就往門口走,「跟我去醫院。」
「幹、幹什麼去?」許言慌了,她不停往後退,企圖甩開弟弟。
「打掉!」
我在後面看着熱鬧,對弟弟的反應也不算太喫驚。
他現在負債累累,自己都快活不起了,哪有那個精力再養一個孩子。
況且,我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想讓我收留他,幫他還債?做夢去吧。
送走這些鬧事的後,我和閨蜜繼續了那天被打斷的聚餐。
餐廳裏,有好幾桌是家長帶着孩子來喫飯的。
我看了眼幾桌溫馨的畫面,放下了手裏的筷子。
閨蜜以爲我被觸碰到了傷心事,連忙安慰我:
「別爲你家那兩個智障傷心了,不值得,你還有我呢。」
「不是。」我喝了口果汁,「麻椒粘嗓子上面了。」
大概是從小就被區別對待,我現在對他們的所作所爲沒有一點感覺。
我媽死得早,我爸又是個重男輕女的,在別人還在躲着父母玩手機的時候,我已經開始賺錢了。
創業時,一路風雨無阻,除了家庭不圓滿,我還挺滿意自己的人生的。
喫完飯後,我們又去商場買了點東西纔回到度假村。
奇怪的是,今天來辦理入住的人非常少。
正疑惑着,閨蜜就拿起手機往我的臉上懟。
「我靠,剛纔那女的有病吧,她在網上說曜陽老闆對她始亂終棄,逼着她把肚子裏的孩子打掉,還威脅她要分手費。」
「曜陽」是度假村的名字,可老闆是兩個女的可是全網皆知的事啊。
我點進許言的直播,她正好在回覆網友的評論。
「老闆是女的?你們都被騙了,其實真正的老闆是其中一個的爸爸,現在他爸死了,那個女的的弟弟纔是老闆。
「我在編故事?不信你們就去問問二十號那天在現場的遊客,他們都看見過,我沒有說謊。」
不知哪句話戳中了許言的傷心事,她在直播間淚如雨下,那演技……嘖嘖……令人佩服。
「我不要錢,我只想要一個公道!我的孩子還沒出生,就被他的父親強行奪去了生命,我不知道爲什麼我要經歷這些。」
輿論漸漸被許言帶跑,直播間網友一個個的都向着她說話:
【我支持你維權!像這樣的渣男,就應該讓他去坐牢!】
【抵制「曜陽」!從前我就覺得那塊怪瘮人的,也不知道怎麼火的。】
【之前她們還在網上營銷女強人的人設,結果最後還是靠男人啊。】
【噁心,喫相真的太難看了。】
閨蜜氣得手都在發抖,恨不得去撕了許言。
我連忙安慰她,阻止了她要發律師函的行動。
「現在發律師函只會被網友認爲在堵嘴,是挽回不了聲譽的。」
閨蜜疑惑地看着我,「你的意思是?」
「監控可不是擺設。」
許言會利用互聯網造勢,我們也會啊。
我將所有證件找了出來,並將監控視頻導入進了手機相冊。
-7-
在「曜陽倒閉」的詞條衝上熱搜榜第一後,我也開了直播。
我並沒有第一時間澄清,而是先和自己資助的女孩們嘮了會兒家常。
大概過了五分鐘,在直播間清一色的問號彈幕下,我說起了自己給度假村取名「曜陽」的原因。
「我出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 在我高三那年,父親以家裏負債太多,供不起兩個孩子讀書爲由,想讓我輟學。」
【開始裝可憐了。】
【讓真正的老闆出來!】
我隨意掃了一眼彈幕,繼續說着自己的故事:
「那時的我就在想,憑什麼要讓我輟學,就因爲我是女孩嗎?我沒有答應,選擇了邊打工邊上學。
「幸運的是,我在大學裏遇見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我們在大學時一起創業,最後在畢業時將所有的錢都投資在了這個度假村。」
【我都蒙了,到底哪個說得纔對啊?老闆真是倆女的?】
【她就是他們老闆推出來的擋箭牌,我不信女的有這麼大的本事。】
「步入社會之後,我看到了許多和我處境一樣的女孩。她們有的被迫選擇了家長眼中適合女孩的專業和工作,有的則是和我一樣被迫輟學。
「總有人說女孩不如男孩,男人要在外面闖蕩,而女人只要在家裏相夫教子。」
我拿出開度假村辦理的證件,放在了鏡頭前。
「可是我想說,男人能做的,女人一樣可以做到,女人也可以在各行各業發光發亮。」
說回正題,我將弟弟和許言在度假村鬧事的監控發在了社交媒體賬號上。
「我不懂爲什麼有的人臉可以這麼大,佔便宜不成就隨意扭曲事實。
「一場直播就輕易把我和我閨蜜這些年的努力一筆抹掉,還將功勞安在了我的父親和弟弟身上。
「許言女士,律師函應該已經送到你家了,我們法庭上見。」
【我去,總算澄清了,曜陽是我最喜歡的度假村了,幸好沒塌。】
【支持!造謠一張嘴,闢謠跑斷腿。】
【看完監控視頻了,那女的真可笑,挺着個肚子說要讓你負責,你弟弟的錯爲什麼要歸咎到你頭上啊。】
【聽他們家親戚爆料,她爸住院的時候,是她一直在病房裏照顧,她弟連面都不露的。】
【哈哈哈,隔壁直播間被封了,大快人心!】
我順着網友給的鏈接看到了許言的直播回放。
視頻裏,許言一開始還哭唧唧地裝可憐,聽說我直播了,還一臉憤怒地要討個說法。
後來監控視頻爆出,許言先前的言論站不住腳,直接氣急敗壞在直播間罵起了網友。
【別罵了,你的律師函快到了吧,注意查收哦。】
這條彈幕剛發,許言家的門鈴就被按響了。
不出所料,來人正是快遞小哥。
許言回到直播間時氣得臉都綠了,在看見網友嘲笑她,讓她一起幫弟弟還債後,她滿臉嫌棄,「誰要幫他還債啊,沒用的東西。」
那副嘴臉和她剛開始那副愛弟弟愛到死去活來的神情完全不一樣。
她和弟弟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去吧,誰會給他們當墊背的。
這一遭,度假村的生意更好了,我和閨蜜也開始考慮擴建度假村。
-8-
一天,我正準備看看新區域擴建的進度怎麼樣了,就看見工人丟棄的木板上面有一個黑色人影。
原以爲Ṫŭ̀₄是工人在此處休息,結果離近了看是弟弟。
我當機立斷撥打了電話,沒想到弟弟一個閃身就打掉了我的手機。
兩週沒見,他憔悴了不少,連衣服都是從派出所出來那天穿的那套。
「別動,幫我把債還了,不然我就……」
他不知從哪裏掏出來一把小刀,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淡定自若,但腦子裏一直想着解決方法。
「你不怕我報警嗎?」
弟弟輕笑出聲,「這裏還沒有安監控吧?我已經在這裏住了一週了,沒有一個人發現,就算我解決了你,又有誰會知道是我乾的?」
我緊皺着眉毛,眯眼盯着他,「剛纔那通電話已經撥通了, 你覺得保安趕到這裏需要多長時間?」
聞言,弟弟垂頭看向掉在地上的手機,發現屏幕上顯示正在通話中後, 他用刀將手機砍碎了。
我趁此機會轉身就跑,卻還是被弟弟抓住了。
「警察來了更好,這幾天我在外面受苦受凍, 還真有點想念裏面的日子了呢,管喫管喝還不花錢, 沒有比那裏更好的去處了。」
他拿刀抵在我的手腕處,語氣陰冷。
「我先挑斷你的手筋和腳筋, 然後再挑幾隻蟲子放在傷口處, 你猜, 這麼做會不會疼?」
我沒有說話, 弟弟料定我是害怕了, 嘲諷道:
「你當初看我逼着老爸簽字的時候是不是覺得很好笑?
「你在我背上債袖手旁觀ṭų⁸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一天?
「你把我在店裏的監控視頻發在網上,讓我遭受網暴的時候, 有沒有想過這一天?」
我抿起脣, 掩蓋自己上揚的嘴角。
最先將他們的事情發在網上的不是許言嗎?我不信許言行爲的背後沒有弟弟的推波助瀾。
現在翻車了就把所有過錯推到我的身上?
還真是……和他爹一模一樣啊。
我最終還是沒能忍住笑,胸腔的震動讓弟弟瞪大了雙眼。
他大概是沒想到我這種時候還能笑出聲, 難以置信道:
「你在笑什麼?你是覺得我不會動手嗎?」
我用手擦了擦眼角, 「你沒看過小說嗎?大多數反派的死都是因爲話多。看,人都來了。」
遠處傳來齊刷刷的腳步聲, 弟弟慌亂起身。
到底是沒有他剛纔放狠話時的勇氣大,他往後退了幾步就準備逃跑,我微微勾起雙腿, 將他絆倒在地。
弟弟想爬起來,卻被我死死踩住了腳腕。
他疼得「嘶」了一聲,大聲道:「他們不是保安, 你報警了?」
我邊搖頭邊笑, 彎下腰衝他說道:「你都被他們打過多少回電話了, 怎麼還沒記住他們的號碼呢?」
弟弟不肯還債,註銷了電話號碼的事我是知道的。
一週前,他剛跑那羣人就堵在了我的家門口, 揚言找不到弟弟就讓我替他還債。
我沒有害怕, 只是告訴他們會幫他們找到弟弟。
本來只是一句敷衍的藉口,但我沒想到弟弟居然真的膽大到敢跑來我的度假村。
弟弟被抓走時,嘴裏還不停地罵着髒話。
那羣人聽得耳根子疼,就連連甩了他好幾個巴掌。
這清脆的聲音……嘖嘖……弟弟的嘴估計都被打壞了吧。
想到弟弟曾經說過的難聽話, 我偏了下頭, 暗道:「活該。」
弟弟被帶去了哪裏、結果是什麼, 我通通不感興趣。
家裏的這點爛賬, 也是時候結束了。
-9-
三個月後, 新的區域終於擴建完成。
爲了符合恐怖主題, 我在此設置了天堂和地獄兩個通道。
在閨蜜問我要給這裏取什麼名字時,我答道:「新生。」
閨蜜盯着我,「撲哧」一下笑了出來。
「本來這佈景就夠恐怖的了, 你還取這名字,真不怕把人嚇壞了。」
在攝影師給我發來返圖後,我直接將其發佈在了曜陽的媒體賬號上。
新區域的反響很好, 十分鐘不到門票就被搶光了。
我翻看着網友的評論,成就感湧上心頭。
這是曜陽的「新生」,同時也是我的「新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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