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來福利院挑選妹妹。
所有女孩都湊上去,祈禱自己能被選中。
只有我藏在衣櫃裏睡着了。
我以爲自己可以就此擺脫上輩子成爲霍家養女,最後又成爲霍衍妻子的命運。
自由快樂地重新活一次。
可睡醒後,卻看見霍衍站在櫃門前。
他笑着問我:「駱泱,跟我回家好不好?」
-1-
看見霍衍的臉出現在我眼前時,我以爲自己還身處剛纔的噩夢中。
直到院長板着臉叫我:「駱泱,你怎麼躲在這兒睡着了?」
我才清醒過來,意識到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夢。
見我愣在原地,院長伸手把我從衣櫃裏拉出來。
她幫我整理好衣領,將我推到霍家夫婦面前:「你睡着了,霍少爺還讓我們別叫醒你。」
「大家都等你半天了。」
被點名的霍衍正站在霍家夫婦身前,臉上掛着一絲淡淡的笑意,看向我。
此刻的他與記憶裏那個總是對我很冷漠的霍衍有些出入。
他主動跟我打招呼:「駱泱,你好。」
不知道爲什麼,駱泱兩個字從他嘴裏叫出來,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我皺了皺眉,錯開了與他相撞的視線。
心裏卻在疑惑,他們明明可以選其他人,爲什麼卻非要等我。
「等我,做什麼?」
院長彎腰跟我解釋:「他們要領養你,泱泱也要有家了,有爸爸媽媽和哥哥了。」
平時不苟言笑的院長此刻難得對我露出微笑。
我想她大概是在爲我高興。
福利院的孩子,能被領養都是幸運的。
但院長不知道,我重生了。
我早就知道霍衍會在今天來福利院挑選妹妹,所以纔會故意躲進衣櫃裏。
「泱泱跟我們回家好不好?」
霍阿姨拉着我的手,溫柔道:「阿衍一直想要個妹妹,你以後當他妹妹。」
這一幕與前世一模一樣。
前世種種像幻燈片一樣在腦子裏掠過。
我立即抽回手,抬頭看向院長:「院長,我不想被他們領養。」
話一出,所有人都很驚訝。
反應最強烈的是霍衍,他擰眉問我:「爲什麼?」
「因爲我不想當你妹妹。」
明明被我拒絕了,霍衍臉上卻不見絲毫怒色。
語氣反而更加溫和,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
「那不當我妹妹,只是跟我回霍家,一起生活,行嗎?」
院長偷偷扯了扯我的袖子,卻依然沒能阻止我再次拒絕霍衍。
「不行。」
我以爲霍衍會就此死心。
可當院長問霍家夫婦,要不要重新選一個女孩時,霍衍卻突然大聲道:「媽媽,我就要她。」
他說:「只有她,跟妹妹長得最像。」
-2-
上輩子霍衍在衆多女孩中選中我,也是因爲我長得跟他妹妹有幾分相似。
那時候知道自己被選中了,只覺得老天爺對我真是偏愛。
我被帶回霍家,改名爲霍泱。
並且在偌大的別墅裏擁有了自己的房間。
即使那個房間並不真正屬於我,我也是滿足的。
霍夫人說:「福利院的孩子難免小家子氣,說話做事上不得檯面。」
於是我就改掉舊習,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
霍夫人對我要求嚴格。
我每天必須練琴超過十二個小時。
即使老師明確說我沒有學習鋼琴的天賦,霍夫人也依然每天陪我練琴。
可有些東西強求不來。
「對不起媽媽,我還是彈不好。」
每次我道歉,霍夫人都會更加寵溺地看着我,安慰我。
「沒關係的,只要泱泱努力,以後一定能彈好。」
後來我才知道,彈鋼琴是霍夫人死去女兒的愛好。
霍夫人如此對我,不過是在我身上尋找另一個人的影子。
可我不在乎這些。
缺水的魚兒不會在意自己得到的水是否乾淨,它只要能活下去就好了。
水之於魚,愛之於我。
有就行了。
我更努力地學習鋼琴,更努力地討霍夫人歡心。
我們越來越像一對真正的母女。
直到在霍衍的訂婚宴上,他被人下了藥,而我剛好闖進了他的房間。
霍先生看見我和霍衍後便氣得暈死過去。
霍夫人一巴掌扇在我臉上:「當初我就不該帶你來霍家。」
霍衍沉默看着我,眼裏是我看不懂的情緒。
但我想,他大概也是在後悔。
後悔當初選我做他的妹妹。țū₇
「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沒有給哥哥下藥。」
我努力爲自己解釋,可沒有人相信。
以至於後來霍衍無數次背叛我,背叛我們的婚姻時,他都會說:「當初你不惜下藥,也要嫁給自己的哥哥,現在這一切都是你的報應。」
霍衍恨我。
所以婚後他總是喜歡在公衆場合打我的臉,讓我難堪。
圈子裏不少人都在打賭,賭我和他的婚姻能持續多久。
「最多一年,等孩子生下來,霍衍就會踹了她。」
可惜結果出乎所有人意料。
我和霍衍糾纏了十九年。
甚至直到我死後,墓碑上都還銘刻着霍衍之妻幾個字。
「駱泱,你告訴我,爲什麼不願意被霍家領養?」
霍衍跟他父母離開後,院長將我叫去了辦公室。
我沉默良久,才隨口找了個理由:「我不想離開您和大家。」
院長嘆了口氣,勸我再好好考慮考慮。
我知道她是爲我好,希望我以後能過得好。
可我不想再重蹈覆轍,也不想再跟霍衍扯上任何關係。
然而,晚上的一場大火打破了我的所有計劃。
-3-
「是你放的火?」
在醫院裏,我冷眼望着霍衍,質問道。
「不是。」霍衍急忙解釋:「消防隊已經查清楚是電線老化導致的起火。」
說完,他自嘲般笑了下。
「泱泱,你把我想得太壞了。」
這輩子我跟他不過才見過兩三面,但霍衍對我的態度卻有種說不出的熟稔。
「我只是想幫你。」
「只要你答應跟我回家,我會幫院長付清所有治療費用。」
昨晚福利院起火,院長是爲了救我們纔會重度燒傷。
我冷哼一聲,嘲諷道:「乘人之危,你算好人嗎?」
霍衍沒有爲自己解釋什麼,只說:「泱泱,你不願意做我妹妹也沒關係。」
「你可以只是寄養在霍家。」
他循循善誘,一再妥協。
但我卻更加好奇:「你爲什麼非要我跟你回霍家?」
霍衍說:「因爲我媽這段時間很想念妹妹,而你跟我妹妹長得很像。」
「我想帶你回家陪陪她。」
我對他這話半信半疑,畢竟霍衍對我實在太過反常。
我問他:「僅此而已嗎?」
霍衍遲疑了一瞬,才點頭:「僅此而已。」
我雖然不想跟霍衍扯上關係,可院長還在病牀上躺着呢。
回霍家的路上,霍詢一直在跟我說話,但我始終沉默。
他大概是知道自己惹人嫌,所以纔會放輕語氣,爲自己找補。
「霍家能給你提供更好的條件,不管怎麼樣都比在福利院好。」
「泱泱,你別怪我,我都是爲你好。」
我都是爲你好……
這句話上輩子的霍衍也說過。
霍衍恨了我大半輩子,直到我快死了,他對我的態度才緩和了些。
但那時我已經藥石無醫,每日只有小貓陪着我。
霍衍心血來潮,突然回別墅看我那次讓人扔掉了我養了半年的貓。
我問他:「爲什麼?」
他當時睨着我,也說:「我都是爲你好。」
那時候我就知道,他說爲我好其實並不是真的想爲我好。
這句話,只是他爲了滿足自己私慾和控制慾時的藉口。
也或許是他折磨我的另一種手段。
畢竟他一貫如此,我喜歡什麼,他就毀掉什麼。
……
車剛到霍家,就看ţű̂ₜ見霍夫人已經站在別墅門口。
霍衍提前告訴過她會帶我回來。
所以她早早讓人收拾好了二樓的房間。
「泱泱,這是你以後的房間。」
霍夫人親暱地拉着我的手:「喜歡嗎?」
我垂眸看着被霍夫人握住的手怔了片刻,隨後抽出。
我已經不再是上輩子那個渴望母愛的霍泱了。
「霍夫人,這是您親生女兒的房間吧。」
「房間裏有很多她以前的東西,您都保存得很好。」
「看得出您很珍惜這些東西。」
「如果我住這間屋子,萬一不小心弄壞了這些東西您肯定會難過的。」
「我看樓下有客房,我就住客房吧。」
霍夫人看着我,還想說什麼:「可是……」
卻被霍衍打斷:「媽。」
「泱泱想住樓下,您讓阿姨幫忙收拾一下。」
我看向爲我說話的霍衍。
他大概不知道,我不願意住二樓更大的原因,其實是因爲他的臥室就在隔壁。
前世在霍衍訂婚之前,我和他也算相處和諧。
甚至在青春期時,霍夫人問我「泱泱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子?」
我看向剛跑步回來的霍衍,笑道:「喜歡像哥哥那樣的。」
這句無心的玩笑話,在多年後卻成了我給自己哥哥下藥的證詞。
每次我爲自己解釋:「我沒有給你下藥。」
霍衍都會掐着我的脖子,反駁我:「你十六歲就說喜歡我。」
「喜歡我那麼多年,最後甚至用下藥這種手段逼我娶你,怎麼現在卻不敢承認了?」
-4-
大概是因爲又回到了這棟別墅,晚上我夢到了上輩子的事情。
在我生命最後的那段時間,醫生說:「你這樣整天一個人待着也不是辦法,打電話讓家人朋友多來陪陪你吧。」
「我沒有家人。」
至於朋友……
以前我最好的朋友是霍衍的訂婚對象,叫徐嘉憶。
在我和霍衍結婚的第五年,徐嘉ṱù²憶纔回國。
霍衍親自去機場接她,又爲了她攢了個接風洗塵的局。
有人故意錄了聚會上的視頻發給我——兩人坐在角落裏,忘情擁吻。
一段只有幾秒的視頻,我反覆看了一整晚。
也是在那天晚上,我下定決心,放棄了我和霍衍的第二個孩子,跟他提出離婚。
他問我:「理由呢?」
我將那段視頻給他看。
「霍衍,我知道你當初娶我是迫不得已。」
「但現在徐嘉憶已經回來了,看樣子她也已經原諒你,所以我們離婚,以後各自安好。」
其實在此之前,我已經跟霍衍多次提出離婚。
但都被他拒絕。
我以爲,徐嘉憶回來了,這次他會答應。
但霍衍還是撕碎了我準備好的離婚協議,並刪掉了我手機上的視頻。
……
「泱泱?泱泱?」
我突然驚醒,一巴掌扇在霍衍臉上。
少年模樣的霍衍看着我,眼裏流露出委屈的神色。
「我在門外聽見你在哭,所以才進來看看。」
說完他轉身往外走。
走到門邊才又回頭,說:「快起牀喫早飯吧,一會兒上學要遲到了。」
跟上輩子一樣,霍家把我轉到了霍衍的學校。
看見我跟在他身後走進教室。
有人問他:「霍衍,她是誰啊?」
霍衍跟他們介紹我:「她叫駱泱,目前寄養在我家。」
恍惚想到上輩子,在下藥那件事發生前,霍衍跟人介紹我時,永遠都是說:「我妹妹霍泱。」
我望着離我一步之遙的霍衍,忽然發現他似乎與我記憶裏的霍衍不太一樣。
既不像前世少年時的霍衍,也不像後來那個總是在報復,折磨我的霍衍。
我心臟猛跳了一下,突然ẗű⁽想到什麼。
「霍衍。」
「阿衍。」
在我叫住霍衍,準備將疑惑問出口時,有人與我同時開口叫他。
霍衍看了我一眼,又抬頭看向我身後。
我也跟着回頭。
站在教室門口叫他的人是徐嘉憶。
「阿衍,放學等我,我有話要跟你說。」
說完,徐嘉憶才注意到站在霍衍身邊的我。
她看我的眼神並不友善。
較量似的將我上下打量一番:「你就是寄養在霍家的那個女孩兒?」
畢竟是上輩子最好的朋友。
幾乎在徐嘉憶看向我時,我便感受到了她對我很明顯的敵意。
這跟前世完全不同。
前世徐嘉憶知道我是霍衍的妹妹後,親暱地挽着我,叫我泱泱,將我帶進她的社交圈子。
而現在,她對我的態度倒跟前世我最後一次見她時很像。
那次見面我們鬧得很不愉快。
我問她:「監控顯示那天進過霍衍房間的人只有你和我,我沒有給他下藥,所以是你對嗎?」
那時候我想不通。
她那麼喜歡霍衍,爲什麼還要毀了他們的訂婚宴。
「她叫駱泱。」霍衍替我回答道。
徐嘉憶看着我,應付式地笑了下,沒再多說什麼。
之後我坐在位置上,卻察覺到徐嘉憶頻頻回頭看我。
即使心裏覺得奇怪,我也不得不無視她,收回目光,逼迫自己認真聽課。
-5-
上輩子我學習並不好。
可霍夫人卻不介意我成績差。
似乎我考得越差,霍夫人反而就越開心。
她總說:「泱泱跟囡囡越來越像了,她也是個不愛讀書的。」
父母之愛子則爲之計深遠。
天下哪有媽媽希望自己女兒只是個美麗廢物?
說到底,她只是從未真正將我看作是自己的女兒,我之於她大概就僅僅是個聊以慰藉的玩具。
這輩子我不願再像上輩子一樣,前半生給人家的女兒當替身,後半生做個一無是處的金絲雀鬱鬱而終。
所以讀書是我唯一的出路。
但學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意識到自己確實看不懂這些書本上的知識後,我有些挫敗地起身。
原本在跟人說話的霍衍察覺到我的動作,他轉頭問我:「去哪兒?」
我沒耐心地回了句:「廁所。」
記憶裏,高中的女廁所課間永遠都在排隊,但今天卻意外地沒看見人。
直到推開廁所的門,我才覺察到不對勁。
裏面幾個女生幾乎同時回頭,朝門邊的我看過來。
離我最近的人是徐嘉憶。
她丟掉手裏的菸頭,看了眼被她們壓在地上,渾身髒水的女生,才走向我。
笑道:「跟她開玩笑呢,鬧着玩的。」
「你不會告訴霍衍吧?」
我看着地上的菸頭,忽然意識到原來自己從來不瞭解徐嘉憶。
不然我怎麼不知道,她讀書的時候會抽菸,還會欺負霸凌同班同學?
想了想,我說:「我跟霍衍也沒那麼熟。」
「是嗎?」徐嘉憶雖然這樣問,但表情明顯緩和了很多:「你不是寄住在他家嗎?」
我迎着她的目光:「寄住在他家而已,但並不熟。」
徐嘉憶點了點頭:「那就好。」
說完,她很快就帶着人離開。
人都走了,我纔看了眼地上的女生。
很快又收回目光,走進隔間。
再出來時,那個女生背對着我站在拖把池旁邊。
她上身只穿了件背心,原本身上的襯衫被她放在水龍頭下衝洗。
許是聽見我開門的聲音,她快速擰乾襯衫,直接穿在身上,又低着頭迅速往外跑。
在她從Ṭú⁾我身邊經過時,我突然伸手拉住她。
女生抬頭疑惑地看着我,我也看着她。
無聲對視良久,我纔想起來,她叫陳靈。
我脫下外套,丟給她:「襯衫溼的,穿我的吧。」
陳靈重新低下頭,拒絕道:「不用了。」
「溼襯衫很透,會看到裏面的背心。」
我的這句話讓陳靈耳根迅速紅透。
她有些難堪地抬手擋在胸前,猶豫好一會兒才接過我的外套。
看見陳靈走進隔間換衣服,我心裏偷偷鬆了口氣。
其實我並不是個喜歡多管閒事的人。
上輩子我轉學過來沒幾天,陳靈就跳樓自殺了。
學校給出的解釋是,家庭因素加上學習壓力太大。
但現在看來,也許她自殺的原因並沒有那麼簡單。
到底是一條年輕的生命……
「謝謝。」
換完衣服的陳靈跟我道謝。
不用謝三個字都到我嘴邊,又被我嚥了回去。
想了想,我問陳靈:「你成績應該很好吧?」
我記得陳靈跳樓前是年級第一。
她愣了下,點頭:「還行。」
「陳靈。」我看了眼她身上的外套:「我借你外套,你幫我補課吧。」
我完全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又繼續道:
「小測驗之後要重新換位置,到時候我們做同桌,方便你給我補課。」
陳靈猶豫好久,才答應我。
放學後,霍衍固執地要我跟他一起坐車回去。
結果我剛上車,徐嘉憶就叫住他。
「阿衍,我們聊聊行嗎?」
我對他們倆的事情並不感興趣,也不想偷聽。
但偏偏這邊很安靜,徐嘉憶情緒激動,聲音又很大。
兩人的交談順着風,吹進我耳朵裏。
徐嘉憶問霍衍:「你是因爲駱泱,纔跟我提出分手的嗎?」
「阿衍,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駱泱一出現你就跟我提分手,除了她我想不到其他原因。」
霍衍語氣有些無奈:「跟任何人都沒關係。」
「小憶,我只是突然發現自己對你並不是男女之情,我一直將你當作妹妹。」
一瞬間,我忽然就明白了,爲什麼今天徐嘉憶總是對我特別關注,連上課都頻頻回頭看我。
-6-
晚飯時霍夫人突然說:「泱泱,我今天幫你找了個鋼琴老師,從明天開始……」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霍衍打斷。
「媽,泱泱不喜歡鋼琴,您別把自己的愛好強加給她。」
霍夫人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卻也沒再多說什麼。
我抬頭看向霍衍,更加肯定了心裏的猜想。
這輩子我從未跟霍衍說過自己不喜歡鋼琴。
知道我不喜歡鋼琴的人,只有前世的霍衍。
那時候我因爲貓被他丟掉,病情急劇惡化。
與我兩看生厭的霍衍居然破天荒地放下工作,搬回別墅照顧我。
恰逢我和他十九週年結婚紀念日。
霍衍送了我一架空運到國內的施坦威。
即使我說:「我不喜歡鋼琴,以前學鋼琴只是因爲媽媽喜歡。」
霍衍也只是在當天晚上又補送了我一套珠寶。
他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對我細緻又耐心。
「你怎麼知道泱泱不喜歡鋼琴?」
霍夫人不死心,又問我:「泱泱,你想學鋼琴嗎?」
我及時收攏思緒,笑着拒絕她。
「霍阿姨,我還得學習呢,確實沒時間學習鋼琴。」
晚飯後我準備回房間休息,霍衍叫住我:「泱泱。」
「明天小測驗之後會按成績排名選位置,你想坐哪裏?」
見我不說話,霍衍又繼續道:「靠窗第五排可以嗎?」
這個位置是我上輩子讀書時,一直坐的位置。
霍衍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期待我給予他反饋。
我深深看他一眼,隨口道:「隨便。」
我的一句敷衍卻讓霍衍表現得異常興奮。
直到第二天。
他親眼看着我略過他,坐到了陳靈身邊。
「駱泱。」霍衍當衆叫我。
他扯了扯嘴角,問我:「你是不是,走錯了?」
「沒錯。」
霍衍尷尬地站在原地,許țų²久後他才默默坐下。
「你不是第一個選位置的嗎?怎麼選了這兒?」
我忍不住吐槽陳靈。
陳靈選的位置很爛,在最中間的第一排。
「我近視,坐太遠看不見黑板。」
她平時不戴眼鏡。
見我將信將疑,陳靈大大方方解釋道:「我沒多餘的錢,所以就沒配眼鏡。」
「哦。」
我努努嘴:「還以爲你是怕別人坐你旁邊,所以才故意選這個超爛位置給我留着呢。」
陳靈從試卷中抬起頭,十分坦誠地告訴我:「你想多了。」
不管我有沒有想多。
中午放學後,我還是拉着陳靈去了學校外面的眼鏡店,並且強制性地給她配了副眼鏡。
美其名曰:「你看不見黑板,成績倒退了誰給我補課啊?」
「這副眼鏡就當我給你的補課費吧。」
反正用的是霍衍的錢。
他欠我那麼多,花他點錢怎麼了?
本來我只是想給陳靈配副眼鏡,沒想到卻把她弄哭了。
被徐嘉憶她們欺負的時候,陳靈都沒掉一滴眼淚。
我把眼鏡給她戴上時,她卻泣不成聲。
陳靈一直哽咽着說:「駱泱,我以後有錢了一定會還你的。」
好不容易將她哄好。
回教室時,又被霍衍攔在了樓梯間。
他質問我:「爲什麼沒有選我們說好的位置?」
「誰跟你說好了?」我不耐煩地反問他:「霍衍,我有承諾過你什麼嗎?」
霍衍瞬間啞火。
他看了我良久,才又開口:「泱泱,怎麼什麼都不一樣了?」
「你是不是也……」
我笑着回望他:「是不是什麼?」
可惜霍衍沒有回答我。
但他將我攔在樓梯間的事情卻傳到了徐嘉憶耳朵裏。
下課後,徐嘉憶親自過來警告我:「離霍衍遠點。」
陳靈出於關心,也勸我:「駱泱,你還是離霍衍遠點吧,儘量別跟他接觸。」
爲了說服我,她還主動跟我提起之前她被徐嘉憶霸凌的原因。
「霍衍只是問過我一次題,徐嘉憶就說我想勾引他。」
「泱泱,徐嘉憶不好惹的,我怕她找你麻煩。」
我巴不得離霍衍遠點,但他就像個纏人鬼。
總會時時刻刻,在我意想不到的時候突然出現在我身邊。
我默默嘆了口氣。
放下手裏的習題,伸手摟住一臉擔憂的陳靈,寬慰道:「別擔心。」
然而,陳靈的擔心很快就應驗了。
-7-
「我們聊聊?」
徐嘉憶在走廊上攔住我。
我本想拒絕。
可看見她眼中對我毫不掩飾的恨意,我突然改變了主意。
「好啊。」
這輩子徐嘉憶對我的態度差別太大,有時候我也會懷疑,她是不是跟我和霍衍一樣,也重生了。
「你想聊什麼?」
我朝她走近兩步,問她。
徐嘉憶沒說話,等樓梯間的說話聲越來越大,她才偏頭瞥向我。
語氣輕蔑道:「不聊什麼。」
「如果不是寄養在霍家,你連跟我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話音剛落,她便直直朝後倒下去。
上樓的霍衍剛好看見她摔倒的這一幕。
「駱泱,你爲什麼推我?」
徐嘉憶哭着質問我。
她一句話,讓周圍不明情況的同學紛紛朝我投來責備的目光。
霍衍擰着眉沒說話。
他仰頭看了眼站在走廊上的我,然後又讓幾個男生送徐嘉憶去醫院。
徐嘉憶離開時還在跟霍衍哭訴:「阿衍,我腿好痛,我以後是不是再也不能跳舞了?」
霍衍安慰了幾句,目送她離開。
等人都散去後,霍衍才走到我面前。
他低眉睨着我,開口便是:「去跟小憶道歉。」
「我憑什麼要道歉?她自己摔下去的。」
霍衍深深嘆了口氣:「小憶是學舞蹈的,你的意思是她用自己的腿,自己的前途來陷害你嗎?」
「泱泱,我知道你恨小憶,但那都是……」
他突然反應過來什麼,沒再說下去。
我嗤笑一聲,故意問他:「都是什麼?」
「霍衍,我剛轉學過來,跟徐嘉憶也並沒有什麼衝突,你倒是說說我爲什麼會恨她?」
霍衍沉默看着我。
他越是極力掩飾自己重生的事實,我就偏要拆穿他。
「因爲你知道我跟你一樣重生了,對嗎?」
「你知道上輩子徐嘉憶做了很多傷害我的事情,你覺得我恨她,所以纔會報復她,推她下樓是嗎?」
我以爲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至少會坦誠一些。
但霍衍嘴脣嚅囁半天,最後卻還是在否認。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但做錯了事情就該道歉,跟我去向小憶道歉好嗎?」
我直接氣笑了。
「霍衍,你還是這樣。」
「即使重新活了一輩子,你也還是個只會自欺欺人的膽小鬼。」
不敢面對自己上輩子犯下的錯誤,所以也不敢承認自己已經重生了。
我的這番話讓霍衍瞳孔猛顫。
但很快,他轉開頭,不再與我對視。
「我,我去看看小憶怎麼樣了。」
說完,他迅速轉身。
不知道是真的在擔心徐嘉憶,還是想盡快逃離我。
但我不可能就這麼放過他。
我幾步追上去。
「你不是覺得是我推她的嗎?那我當然要去看看她。」
「順便讓她再好好想想,到底是不是我推的她。」
-8-
我和霍衍到醫院的時候,徐嘉憶腿上已經打完石膏。
她躺在病牀上,一見霍衍就開始哭。
「阿衍,醫生說我的腿傷得很嚴重,我好害怕……」
看見跟在霍衍身後進門的我,她又轉頭質問我:「駱泱,你爲什麼要推我?」
「你明知道我是學跳舞的,我的腿不能受傷。」
我安靜聽她說完,然後才笑着問她:「徐嘉憶,你確定是我推你下樓的嗎?」
「當時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不是你還能是誰?」
她情緒激動,演得十分逼真。
「我從小學跳舞,你知道我有多愛惜這雙腿嗎?」
「你毀了我,我爸媽不會放過你的,駱泱你等着被學校開除吧。」
霍衍安撫性地拍了拍徐嘉憶的背,轉頭再次命令我:「泱泱,道歉。」
我沒理他。
只是看着徐嘉憶,繼續道:「你是覺得樓梯間沒有監控,所以就能污衊我了對嗎?」
「徐嘉憶,我建議你再找個人好好去幫你找找,找找那附近有沒有你沒看見的監控。」
徐嘉憶臉色僵了一瞬。
我將她這細微表情看在眼裏。
徐嘉憶並沒有重生。
因爲重生的徐嘉憶不可能不知道對面教學樓的監控是能拍到那附近的。
我有些失望。
準備離開。
霍衍本來是打算跟我一起走的。
但被徐嘉憶叫住:「阿衍,我腿好痛,你陪陪我好不好?」
霍衍看了眼徐嘉憶,又叫住我。
「泱泱,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鬼才會等他。
我頭也不回地醫院外面走。
「泱泱。」
剛回學校,就被身後的陳靈叫住。
她氣喘吁吁地將 u 盤交到我手中。
「這是什麼?」
陳靈大喘了好幾口氣,才說:「我聽同學說了你跟徐嘉憶的事情。」
「樓道沒有監控能證明你的清白,我找了好久纔在對面教學樓找到監控,剛好拍到了你們當時發生了什麼。」
「徐嘉憶他爸是學校股東之一,我怕他們刪監控,就趕忙去監控室偷偷拷貝了一份。」
瞬間,一股暖流在心裏湧過。
我親暱地挽着陳靈的手臂,跟她撒嬌:「陳靈,你對我真好。」
陳靈抬了下鼻樑上的眼鏡。
即使她極力掩飾,我還是注意到她耳尖已經紅透。
她有些不自然地壓抑着嘴角,故作冷淡道:「快回教室吧,馬上期中考試了。」
「你得抓緊學習纔行。」
只是可惜陳靈費勁幫我拷貝的監控並沒有用上。
晚上徐嘉憶貓着身體在走廊找監控,被臨時回學校拿東西的我和霍衍抓了個正着。
不等我開口,霍衍便已經走上去,問她:「你大晚上一個人來學校做什麼?」
徐嘉憶支支吾吾半天,都沒能想出一個合適的藉口。
我見不得人尷尬,於是好心替她說了。
「她當然是不放心,所以回來找監控的呀。」
我又貼心地幫她指了對面的教學樓。
「你要找的監控在對面呢,剛好能拍到這裏。」
「不過你現在去刪監控可能來不及了,因爲我已經拷貝了。」
「徐嘉憶,我再問你一遍。」
「是我推你的嗎?」
徐嘉憶咬着嘴脣,她看向霍衍,卻發現霍衍此刻正盯着她打了石膏的腿。
「打了石膏還能自己一個人跑來學校?」
徐嘉憶急得快哭了。
她語無倫次地解釋,最後也不得不承認:「阿衍,對不起。」
「當時我太害怕了,所以才以爲是駱泱推的我。」
「其實,其實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霍衍冷着臉甩開她,徑直離開。
第二天,徐嘉憶又在我的威脅下,當着全班的面承認了她是自己摔下去的。
-9-
高二下學期我跟陳靈一起辦理了住校。
她是因爲姑姑工作原因要離開本地,不放心她一個人住。
我是因爲受夠了霍衍虛假的殷勤。
這輩子我跟霍家夫婦感情並不深厚,他們也只是過問了幾句就答應了。
只有霍衍極力反對。
他問我:「爲什麼一定要住校?」
我一邊收拾東西,一邊不耐煩地敷衍他:「住校方便,也能更好地學習。」
霍衍沒再說什麼,身後也安靜了許久。
在我以爲霍衍已經離開時,卻聽見他突然說:「你是想要遠離我對嗎?」
「泱泱,我真的以爲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可是你不肯原諒我,你還是在恨我。」
我轉身看向霍衍,好整以暇的故意問他:「我爲什麼要恨你?」
「霍衍你好奇怪,之前說我恨徐嘉憶,現在又說我恨你。」
霍衍看了我許久。
他緩緩閉上眼睛,又睜開,扯了扯嘴角。
「你果然還是恨我。」
「泱泱,你忘掉上輩子的事情好不好?」
「我們重新開始不行嗎?」
我睨着他,譏諷道:「不裝了?」
霍衍卻像是看不見我明晃晃的厭惡。
他繼續自說自話:「泱泱,既然老天給了我們重來一次的機會,那我們就忘掉上輩子的事情,重新開始好嗎?」
霍衍這個人真是爛到了極點。
我壓制着心裏的怒火,睨着他:「霍衍,上輩子受傷害的人不是你,失去一切的人也不是你,所以你可以輕易說出忘掉那些傷害,重新開始。」
「但我憑什麼要忘掉?又憑什麼要跟你重新開始?」
施加傷害的人可以輕飄飄說出對不起,簡單的三個字就企圖抹掉受害者所遭受的一切傷害,獲得原諒。
他想得真美。
霍詢卻依然不死心。
「泱泱,你上輩子失去的東西我都在這輩子給你補齊行嗎?」
「上輩子我訂婚之前,你說過,你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孩。」
「只要你肯放下,這輩子你可以像那時候一樣,跟徐嘉憶成爲好朋友,而我們不再是兄妹,爸媽不會反對我們在一起,大學畢業後我們就結婚,爸媽會把你當作自己的女兒疼愛,我們可以幸福地過完一生。」
「泱泱,你還是可以做那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孩,我們重新開始,行嗎?」
我冷着臉,拒絕他:「不行。」
「這輩子我不可能和徐嘉憶成爲朋友,更不可能跟你結婚。」
「霍衍,你什麼時候才能不再自欺欺人?」
「我沒有自欺欺人。」霍衍固執地反駁我。
「泱泱,沒什麼不可能的。」
他眼裏閃爍着瘋狂的光芒。
霍衍是個偏執,不可理喻的瘋子。
我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手段。
很快徐嘉憶也開始住校,並且還分到了我和陳靈的宿舍。
她幾次三番主動向我們示好,但都被我和陳靈無視。
直到期末考的前一天。
我和陳靈在宿舍複習,徐嘉憶突然衝進來,哭着朝我們大吼。
「你們到底爲什麼討厭我?」
「我已經跟你們道歉了,也一直在討好你們,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明明今天是我生日,而我卻要在這個破宿舍受你們的白眼。」
「我求我媽接我回家,可是霍衍不許她來接我,他逼着我跟你做朋友,我根本不想跟你們做朋友,我討厭死你們了。」
「我從懂事起我媽就要我討好霍衍,讓他喜歡我,這樣以後才能嫁給他。」
「我一直都在很努力地做好這些事情,可憑什麼駱泱你一出現就讓我之前的所有努力都付諸東流?」
我和陳靈面面相覷,看着徐嘉憶坐在地上崩潰大哭。
陳靈拉着我從宿舍離開。
她問我:「你會不會覺得我對徐嘉憶太冷漠了?」
我搖了搖頭,告訴她:「她欺負過你,你怎樣對她都是你的權利。」
「沒有人可以要求你原諒一個傷害過你的人。」
在我看來,陳靈已經夠善良了。
至少她在離開宿舍時,還給哭泣的徐嘉憶扔了一包紙巾。
那天之後徐嘉憶卻變得更加奇怪了。
她開始不擇手段地纏着我和陳靈,她找老師申請換位置坐到了我後面。
徐嘉憶給大家制造了一種,我們是好朋友的假象。
她說:「我想好了,以後我也要跟你們一起好好學習,最好以後還能跟你們上同一所大學。」
所以她經常會讓我教她做題。
「泱泱,你就教教我吧。」
徐嘉憶的這個語氣讓我恍惚想到上輩子的事情。
那時候我跟她是最好的朋友。
徐嘉憶每次跟我撒嬌時,也是這樣的語氣。
陳靈偷偷問過我:「徐嘉憶是不是真的變好了?」
「也許吧。」我看着不遠處,正朝我們走過來的徐嘉憶。
輕聲對陳靈說:「但我還是覺得人不可能突然就性情大變,沒有人會突然變壞,也沒有人會突然變好。」
-10-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高考結束。
就像霍衍說的,他真的在努力彌補上輩子欠我的,也在把我從前失去的東西一點點找回來。
我跟徐嘉憶的關係在她單方面的努力下,確實稍微緩和了些。
霍家夫婦對我也越來越好。
高考完,他們甚至特意將我接回霍家,還說要給我舉辦十八歲生日聚會。
這件事被來霍家找我的徐嘉憶知道了。
她主動請纓:「泱泱的生日聚會我也要出一份力。」
霍衍笑着點頭答應。
「好啊,你是泱泱最好的朋友,你願意幫忙,泱泱肯定很高興。」
說完,霍衍又意味深長地看向我。
「泱泱,現在你跟小憶的關係真是越來越好了。」
「果然,沒什麼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但我也只是笑了笑,沒有反駁。
生日那天霍衍送了我一塊三百多萬的腕錶。
我沒有拒絕,欣然收下。
畢竟我和霍家的寄養關係只會持續到十八歲。
之後離開霍家,需要花錢的地方還多着呢。
他願意給,我沒理由不接受。
霍家在北城的面子大。
即使是給我舉辦生日會,也來了不少名流人士。
還有一些班裏的同學,是徐嘉憶邀請過來的。
我只邀請了陳靈。
這場生日聚會太過隆重盛大,讓我和陳靈都有些格格不入。
我們一起躲到了後院。
「暑假你有什麼打算?」
陳靈小口喝着果汁,輕聲回應我:「打算去打暑假工,至少得把大一的生活費賺到。」
我摩挲着腕上的手錶,讓她帶着我一起。
話還沒說完,就突然聽見別墅內傳來一聲尖叫。
等我和陳靈趕到二樓時,霍衍和徐嘉憶已經穿好衣服。
但兩人身上曖昧的痕跡,以及臥室裏亂糟糟的牀鋪,讓人很容易猜到他們之前在這個房間裏發生了什麼。
霍叔叔當着衆多賓客的面,一巴掌扇在霍衍臉上。
「做出這種事情,你還要不要臉?」
徐嘉憶擋在霍衍面前,哭着替霍衍求情。
「叔叔你別怪阿衍。」
一時之間,霍家亂成一團。
霍衍看見我站在人羣后面,他試圖過來跟我解釋什麼,卻被徐嘉憶的父母攔住。
「阿衍,你不能走,你得給我們一個說法。」
這場聚會最終提前散場。
晚上十點多的時候徐家的人才從霍家離開。
大抵是兩家已經商量好了解決方案,他們離開時臉上都掛着笑,說話也客客氣氣的。
我回房間睡覺路過書房,正好聽見霍叔叔對霍阿姨說:「過兩天就讓他們訂婚,你提前準備一下訂婚宴。」
夜裏霍衍敲響我的房門。
我假裝沒聽見。
第二天準備出門跟陳靈一起去打暑假工,卻被霍衍攔住。
他跟我解釋:「我不知道昨天是怎麼回事,我是被人下了藥。」
「哦。」我笑着看向他:「是被人下藥,還是自己給自己下藥?」
霍衍眼裏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我怎麼可能自己給自己下藥?」
「怎麼不可能?」我語氣譏諷:「霍衍,上輩子你不就是自己給自己下藥,毀了我的清白,又讓我幫你背了罪名嗎?」
上輩子我一直以爲給霍衍下藥的人是徐嘉憶,直到我臨死前霍衍纔跟我坦白。
他說:「泱泱我有什麼辦法呢?我喜歡你,我居然喜歡自己的妹妹。」
「我以爲這樣做,爸媽就會答應讓我娶你,可我沒想到我爸會因此被氣死。」
「泱泱,如果不是因爲喜歡你,我不會氣死自己的父親,也不會一輩子活在愧疚中,連見自己母親的勇氣都沒有。」
「泱泱,你也有錯的,所以你就該陪着我待在地獄。」
說着,他又突然抱緊我。
「泱泱,你不要離開我。」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欺負你。」
上輩子的霍衍騙ṱų⁴別人,也騙自己。
他甚至可以將下藥的錯全推給我,以此來麻痹自己,讓自己好受一些。
他一直都是個自欺欺人的膽小鬼,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
「對不起。」
霍衍啞聲求我原諒:「上輩子是我對不起你泱泱,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但這次真的不是我下的藥,你信我。」
他想伸手來拉我,被我嫌髒似的躲開。
轉身往外走的時候, 聽見霍衍還在說:「泱泱, 我會跟徐嘉憶解除婚約的。」
「你等我。」
我徑直離去,不曾回頭。
-11-
大學快開學的時候陳靈來霍家幫我搬東西。
霍家夫婦又恢復了從前對我的冷淡。
聽見我說要搬走, 他們也只是反應平常地說了幾句客套話。
本來一切都挺順利,卻不想霍衍提前回家了。
他攔住我:「我爸媽同意你搬走?」
見我點頭, 他卻依然不肯相信。
「不可能的,爸媽說他們很喜歡你的,一直把你當親生女兒,你等我去問問他們。」
在他進屋時, 我和陳靈已經拿着東西離開了。
出小區後,又遇見了徐嘉憶。
徐嘉憶不再像從前一樣跟我們打招呼, 也不再刻意討好我和陳靈。
我想,她原本應該是不想搭理我們的, 卻又不知爲何突然回頭叫住了我。
「駱泱,你之前不會真以爲我是想跟你做朋友吧?」
「說實話,如果不是霍衍的要求, 你這種人我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大概是因爲她和霍衍已經訂婚, 徐嘉憶甚至湊在我耳邊,告訴了我她的祕密。
「其實你生日那天,是我給霍衍下的藥。」
我看了眼徐嘉憶, 打心底裏覺得他跟霍衍真是般配。
他們連這麼噁心人的法子都能想到一處去。
「以後我會跟他結婚,嫁進霍家。」
「駱泱,其實我也沒多喜歡霍衍的。但沒辦法,我爸媽太想跟他們家聯姻了。」
徐嘉憶用炫耀的口吻告訴我, 嫁給霍衍會有多少好處。
而我始終反應平淡。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嫁給霍衍那種人會有多痛苦。
與徐嘉憶分別後, 陳靈突然說:「泱泱, 你說得對。」
「沒有人會突然變壞, 也沒有人會突然變好。」
她感嘆了一句:「還好我們都沒有上當。」
-12-
四年後本科畢業,我和陳靈都沒有選擇讀研。
我們開始創業。
十八歲生日時,霍衍送過我一隻價值不菲的腕錶。
那隻表被我賣掉,成了我們創業的啓動資金。
這幾年運氣好,再加上前世的一些記憶,公司被我和陳靈經營得風生水起。
再見到霍衍是在競標現場。
這些年, 我也多多少少聽過他和徐嘉憶的八卦。
兩人結婚後沒多久就離婚了Ťū⁵。
起初徐嘉憶是不答應離婚的, 但霍衍總有各種手段。
她被折磨得不輕,最後也只能妥協。
競標結束, 霍衍在停車場追上我。
他手足無措,醞釀許久,也只說了一句:「對不起泱泱。」
我瞥了他一眼。
「你要是真覺得對不起我,就退出競標。」
霍衍頓了下, 竟真的答應:「好啊。」
即便如此,我也不會當真。
霍衍這個人極度自私,他的對不起從來都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真到利益相關的當口,霍衍比誰都清醒。
我在電話裏跟陳靈簡單說了今天競標的情況。
陳靈嘆了口氣:「霍家也參與進來, 那咱們是不是沒希望了。」
我說:「那可不一定。」
「霍家都淪落到跟咱們這種新成立沒幾年的公司搶標了,這隻能說明霍家是真的快不行了。」
「你等着吧,這次咱們十拿九穩。」
她鬆了口氣:「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陳靈很相信我。
她永遠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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