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譜的遺願

老婆背叛我離婚後，一直用兒子威脅我給撫養費。
在我經濟最困難，需要錢救我媽的時候，她也不體諒我，還和法院申請凍結我的財產，我媽爲了不拖累我，自己喝了半瓶農藥，含恨離世。
直到兒子十八歲，醫院告訴我……這可能不是我的孩子。
我呆呆看着護士，不明白她的意思。
今天是趁着兒子高考結束，我帶他來拔智齒，因爲他的智齒位置比較麻煩，小診所不敢拔，我就帶他來了大醫院。
醫生要先查血，拿單子的時候，有蚊子老咬我，但是不咬護士。
我隨口說了句可能因爲我是 O 型血招蚊子，護士突然抬頭看着我，拿起單子又看了幾眼。
她問我確不確定自己是 O 型血。
我說確定，我前妻經常要求我去獻血，免得將來兒子有病，可以給我兒子優先用血。
護士很委婉地說：「那你可能要注意一下你老婆了，O 型血不會有 AB 型血的孩子。」
我腦袋一片空白，拿着檢查單，不知道怎麼回答。
這時候兒子等不耐煩了，他從等候室裏出來，對我大吼：「老東西你能不能快點，我牙快痛死了！」
我轉頭看着他，心裏很不是滋味。
自從當年我和他媽離婚，他就一直叫我老東西，憎恨我害他變成單親家庭。
護士很同情地對我點點頭，我回到等候室裏，兒子託着腮幫子，對我說：「趕緊拿給醫生，我只想快點拔牙，你交完費用就滾！」
我問：「你非要對我說話這麼不客氣嗎？」
他冷冷地說：「我爲什麼要對一個拋妻棄子的老畜生客氣？」
他不耐煩地從我手中奪走檢查單，進了醫生診室。
離婚十五年了，他從來不叫我一聲爸。
他喫我的，穿我的，什麼都是我花錢，卻從來不尊重我。
因爲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母親出軌的事情，當時他不滿兩週歲，法院將他判給了女方。
前妻說過，要是敢告訴孩子這件事，那我們永遠都見不到孩子。
在兒子那裏，我們離婚的理由是感情破裂。
忽然，兒子從醫生診室探出頭，和我說：「對了，別再跟人打聽我的高考志願在哪，你每年打學費就行了。等我大學畢業，我們互不相干。」
我滿心都是苦澀。
我問：「你有沒有想過，是我把你養這麼大？」
他說：「你生了我，養我是法律義務，別把自己說得多偉大。」
他關上門，而我只覺得天旋地轉，差點摔倒。
我不懂血型，真的不懂。
以前讀書要學費，我家經歷了大下崗時代，我小學都沒讀完，就被學校趕出去了。
可當年離婚的時候，我們做過親子鑑定。
親子鑑定上，明明說了他是我兒子啊。
就因爲我們做過親子鑑定，這也是兒子恨我的理由，他恨我懷疑他。
我回到家裏，翻出當年的親子鑑定，又來了醫院，請護士幫我看看。
護士看過以後，皺着眉說：「你這文件一看就不正規。」
她給我指出了上面很多的錯誤，我越聽越覺得心在滴血。
我蹲在地上，使勁抓着自己的頭髮，卻只覺得頭皮的每個毛孔都在刺痛發麻，我用力扯着頭髮，喉嚨就好像被什麼堵住了。
喉嚨好痛，好腫。
我不是爲兒子哭。
當年我媽生病，我四處找關係，甚至下跪和人借錢，還想賣了新房，前妻緊急請法院凍結了我的房產。
她揚言我要是敢賣房，不把房子留給兒子，就讓兒子永遠不回家，還要改姓，遷出族譜！
可憐我那媽媽，她才五十歲的年紀，爲了讓孫子以後能回家，她喝下農藥後，就是死也不願意死在新房裏，怕新房晦氣。
我媽忍着腹痛，在我姨媽的攙扶下，她一步一步，硬熬到我爸的墳前，臨死前還抱着我爸的墓碑，哭着說我給你留住孫子了。
現在卻告訴我，那根本不是我的血肉！
護士小聲問我：「要不要把你存的醫藥費取出來？」
我愣住幾秒，最後點了點頭。
護士嘆了口氣，在退費單子上籤了字，讓我去櫃檯退錢。
我給前妻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邊，前妻很不耐煩地說：「有話快說。」
她從來不愛接我電話，可她總是打電話催我給撫養費。
我問：「當年那份親子鑑定，是假的嗎？」
電話那邊沉默了。
沉默過後，前妻說：「兒子的大學不用你出錢了，你馬上離開我兒子，我現在就過去，我警告你，別在他面前亂說話！」
我呆呆地問：「你就這個回答嗎？」
前妻忽然笑了：「難道你還要捅破這張窗戶紙嗎？你這沒本事的窮鬼，你要是憋着，你在親戚朋友面前還有個兒子。你要是不憋着，你覺得你這年紀，你這經濟情況，還能再有個兒子嗎？」
我緊握着手機，氣得渾身發抖：「你這賤人……」
「別說我是賤人，你知不知道兒子有機會上名牌大學？你覺得這是爲什麼？」
我下意識問：「爲什麼？」
她說：「因爲基因不同，當年我一句話就能改掉親子鑑定，你覺得我背後那個男人該有多少錢？我告訴你，他是身家千萬的大老闆！我再告訴你，他開的車可是路虎！」
我心裏一陣陣發涼。
前妻冷笑：「有錢人幫你改善基因，讓你的兒子成爲人中龍鳳，他還忍着屈辱讓你來做孩子的爹，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只要你憋着，你族譜裏就有一個考上清華的兒子！」
我問：「既然他這麼有錢，這些年你爲什麼苦苦逼我，拖累我一輩子？爲什麼在我媽病重的時候，你要讓法院凍結我的財產？」
妻子怒吼：「因爲當年你不和我商量，就告訴我爸媽我出軌，你害我在親戚面前一輩子抬不起頭，既然你不講夫妻情誼，那你也別想好過，當年是你選擇撕破臉的，你現在裝什麼無辜！你媽會死，都是因爲你賤，你毀了我的名聲！」
她直接掛斷了電話，彷彿錯的人是我。
我前妻的話，放在南方會讓人覺得很無厘頭。
可在北方小城市，一輛路虎，是身份地位的象徵，是我平時絕對招惹不起的存在。
路虎代表的不是車，是這方土地的天。
但我也說了，是平時招惹不起。
現在的我，忽然什麼都不害怕了。
我退錢後不久，兒子就衝下來了。
他滿臉怒氣，捂着臉對我怒吼：「老東西！你是不是把錢退了！我說你兩句，你就連治病的錢都不給我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
我沒有Ṱůⁱ辦法共情出父子情誼。
我的心裏滿是恨意！
只要看着他，我就會想起我媽當年爲了一個野種，死在我爸的墓前！
兒子見我不說話，他不耐煩地說：「就是因爲你這麼小心眼，你纔會失去我和我媽！你一輩子都不配得到我的孝順！」
醫院裏的人們，都好奇地看着我們爭吵。
我說：「我沒有失去你媽，是她出軌，我纔會離婚。」
兒子愣住了。
一聽我的話，四周的人們也都來精神了，紛紛議論了起來。
兒子一看大家都在看熱鬧，他臉都憋紅了，急得大叫：「你別在大庭廣衆造謠我媽！」
我搖頭說：「我沒有造謠，你要是不信的話，我可以給你看當年法院的判決。」
兒子氣瘋了，他撲過來，竟然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臉上，怒吼：「你拋妻棄子，你還有臉造謠我媽！」
我沒想到他會動手，這一巴掌打得我腦袋發昏，臉上火辣辣的疼。
旁邊的人們都看傻了。
一人忍不住說：「我去，兒子打老子了！」
兒子激動地說：「他不是我老子！他就是個拋妻棄子的老王八！」
這一下，他的話直接惹衆怒了。
「怎麼能罵自己爹是老王八！」
「這樣跟親爹講話，哪個當爹的不會被氣走啊？」
兒子聽着人們的批評，他更着急了。
他站在人羣中央，慌亂地說：「你們不懂不要亂說好不好？我才一歲多的時候，他就說跟我媽感情不和，拋棄了我和我媽。」
「這麼多年，都是我媽獨自帶我生活，我媽早就說了，他是個媽寶，他一直把錢給我奶奶，不願意給我媽撫養費，逼得我媽一個可憐女人打官司。」
「你們在攻擊我之前，知不知道自己一直在誣賴好人？你們知道我媽有多偉大嗎？」
一個羣衆忍不住說：「說那麼好聽，你大庭廣衆打你親爹，你教養去哪兒了！」
兒子深吸一口氣，他咬牙切齒地說：「你現在開心了嗎？都是因爲你，我被他們道德綁架了！你快點和他們解釋清楚，不然我沒臉做人了！」
我看着他猙獰的臉，我冷冷地說：「十五年前，爲了養你，我離家千里，在深圳的產業園當工人。那時候我每個月工資兩千，打ṭüₕ給你們一千八，喫在廠裏住在廠裏，可你媽揹着我，在老家跟別的男人亂搞。」
他怒吼：「放你的屁！」
他握起拳頭還想打我，可是我已經狠狠一拳砸在了他的臉上！
這個野種！
我爲他耽擱了一輩子，最終換來的是拳腳相加！
要不是因爲我今天想多宰幾個人，我早就割了他的喉嚨！
兒子本來就有智齒髮作，這一拳打得他倒在地上，捂着臉，疼得身體抽搐，撕心裂肺的慘叫。
他滿臉猙獰扭曲，吐出一口血，劇烈的疼痛讓他嚎啕大哭，他趴在地上扭着身體，大哭大叫：「你敢打我！我要告訴我媽！」
他一邊哭，一邊拿出手機打電話。
我沒有阻止他，只是冷冷看着他打了個電話，哭着喊媽。
就算他沒開免提，我也聽見了電話那邊的怒吼：「我已經到了！我弄死他！」
急促的高跟鞋腳步聲，我的前妻已經急匆匆走來。
她不是一個人來的。
她身旁還跟着好幾個人，其中一人戴着大金鍊子，手腕上戴着佛珠，一看就是大老闆的做派。
他們身邊是幾個社會青年，虎視眈眈地看着我。
前妻急壞了，她急忙扶起兒子，激動地跟我怒吼：「你還真敢動我兒子！你活膩了吧！」
兒子捂着臉，哭着說：「媽，他大庭廣衆詆譭你的清白，我只是氣得和他理論，他就動手打我。」
前妻瞪着我，她咬牙切齒地說：「你真不是個東西，你竟然跟一個孩子計較。」
我說：「他不是孩子，他已經十八歲了。」
我說完之後，就看着那個老闆。
他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說：「他打你了是嗎？」
兒子說：「對！」
老闆輕蔑地看了我一眼，說：「沒事，你打回去，有王叔叔罩着你，誰也不能欺負你。」
兒子用力點點頭說：「好！」
我看得出來。
兒子跟這所謂的王叔叔，已經非常熟悉了。
估計在我離婚的這些年，王叔叔是他家裏的常客，他花着逼死我家的撫養費，享受着王叔叔帶來的父愛。
兒子怒氣衝衝朝我走來，那老闆一揮手，旁邊那三個社會青年立即朝我衝了過來。
他們人數太多，兩個人抓住了我兩隻手，第三個人狠狠一拳砸在了我的肚子上！
我痛得喘了口氣，而他們不肯鬆手，還死死抓着我，把我往旁邊的樓道里拖。
看見我們打架了，醫院保安連忙躲得遠遠的，月薪三千不值得他拼命。
我被他們拖進了樓道，他們拿出一條鐵鏈，反鎖上門，免得有人來看熱鬧。
兒子走到我面前，他冷冷地說：「你打我，我可以忍，就當是被你生下來的報應，誰讓我有你這麼下賤，連畜生都不如的爹！但是你侮辱我媽，我不能忍！馬上給我媽跪下道歉！」
我苦笑：「我不跟婊子道歉。」
兒子睜大眼睛，他緊咬着牙，倒吸涼氣剋制着憤怒。
他說：「你叫我媽什麼？」
我說：「我不想跟你解釋了，如果我在乎你，我會和你解釋，但我不在乎一個野種，我只替我悲哀，替我媽悲哀。」
兒子氣瘋了，他忽然抬起手，狠狠一耳光扇在了我的臉上！
他怒吼：「跪下！給我媽道歉！」
我捱了一耳光，臉上火辣辣的疼。
那王老闆揮了揮手，旁邊幾個社會青年，立馬踹在了我小腿上，讓我跪了下去。
兒子居ŧú²高臨下地看着我下跪，他忽然冷笑起來。
他說：「我聽說親爹跪兒子，那兒子是要天打雷劈的，你說我爲什麼沒被雷劈？」
我說：「因爲你是野種。」
他氣得再次一耳光扇在了我的臉上。
隨後他抓着我的頭髮，冷冷地說：「因爲老天爺都覺得你沒資格當我爹。」
我忍着臉上的疼痛，輕聲說：「我不是你爹。」
「啊？」
「你翻開我的口袋，看看裏面有什麼。」
兒子皺起眉頭，他翻了翻我的口袋，從裏面拿出了一張獻血證。
他冷笑：「你這種拋妻棄子的老畜生，竟然還會給社會鮮血？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真是噁心。」
他翻開了獻血證，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
我喘着氣說：「爲了你的將來，我常年獻血，可你自己看清楚。」
他吞了口唾沫，又拿出自己的檢查單，呆呆地看着。
他呢喃道：「你是 O 型……我是 AB 型……」
我抬起頭看着他，認真地說：「你是野種，我從來沒有虧欠你，是你們虧欠了我。」
兒子呆呆地往後退了幾步。
他似乎是頭暈了，站都站不穩。
前妻趕緊扶住了他，激動地對我說：「我不是警告過你，別在孩子面前亂說話嗎！」
王老闆來到我身邊，他臉上帶着怒意。
我問：「你就是這個野種的爹，對吧？」
他冷冷地說：「老子就是玩你老婆的那個人，那又怎麼樣，你算個什麼東西，我玩了就是玩了，我難道還會怕你嗎？」
王老闆蹲下來，他掐着我的下巴說：「本來我想找個機會跟我兒子相認，現在你把事情鬧成這樣，我火氣很大。我做錯了，我對不起你，但現在我要你跪下，給他們兩個道歉。」
我說：「你做錯了，你讓我跪下道歉？」
他點點頭：「比你強就是比你強，玩你老婆就是玩你老婆，你比我弱，你沒錢沒本事，所以你活該。有一句話現在很流行，美人只配強者擁有，你把握不住。來，我給你舉三個例子。」
他摘下了自己的金錶，說：「第一個例子，這塊表十萬塊，夠不夠叫人砍下你一隻手？」
我沒講話。
他又拿出了路虎的車鑰匙，說：「第二個例子，這臺車兩百四十萬，夠不夠叫人買你的命？」
我低着頭，一言不發。
我知道夠。
只要他一句話，他就能致我於死地。
他忽然打開自己包的拉鍊，從裏面拿出了兩疊現金。
他說：「第三個例子，這裏有兩萬塊錢，我兒子今天牙疼，我也買你一顆牙，誰願意動手？」
王老闆話音剛落，剛纔那個打我肚子的社會青年，馬上就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把老虎鉗！
他把老虎鉗狠狠頂進我的嘴裏，我不肯張嘴，堅硬的老虎鉗刮破我的嘴和牙齦，讓我滿口是血！
老虎鉗夾住了我的一顆牙，我痛苦地掙扎，卻被他們三個死死按住了。
劇烈的疼痛，讓我像待宰的畜生一樣跪在地上慘叫！
隨着社會青年一用力，我的一顆牙被拔了下來，被他遞給王老闆。
王老闆接過帶血的牙齒，他笑了：「這些例子夠不夠你認清現實？我就是在欺負你，可是我有錢有人，你能怎麼樣？」
我喘着氣，不斷吐血在地上。
這時，兒子激動地說話了：「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前妻也趕緊抓着兒子的胳膊，哭着說：「兒子你聽我說，我確實撒了點謊，可他當年到處跟人說我出軌，害我丟盡了臉，我一輩子都被他毀了。知道外公外婆爲什麼不喜歡你嗎？知道爲什麼每次過年，其他表兄弟姐妹都有壓歲錢，偏偏就你沒有嗎？都是因爲他啊！」
前妻擦去淚水，她咬牙切齒地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明明可以用更好的方式跟我和平離婚，可他偏偏要鬧得人盡皆知！我只是犯了一個錯，可他卻讓我搭上了整個人生！」
兒子傻傻地問：「那我親爹是誰？」
王老闆嘆了口氣，說：「就是我。」
前妻急忙說：「對，你爹很有錢，你其實是富二代！你受委屈了，你真正的爹從來不是這個窮鬼，你親爹是開路虎的啊！」
兒子又問：「王叔叔不是有老婆有孩子嗎？那我不是私生子嗎？」
王老闆揮了揮手，滿不在乎地說：「你們都是我的孩子，我給你兩百萬，還有你不是想出去留學嗎？要是你真去國外讀書，你的學費我也包了！」
我親眼看見兒子吞了口唾沫，臉上出現了短暫的貪婪。
他說：「我明白了……我們是有錯，但他害我媽毀了一輩子的名聲，所以他也是活該。」
前妻哭着點頭：「對，一個女人最重要的就是清白！他不顧夫妻情誼，我也不會讓他好過！」
王老闆冷聲說：「你害我女人哭了，馬上道歉。」
我喘着氣，虛弱地說：「我媽這輩子就一個心願，希望我家庭美滿，希望族譜裏有兒孫延續。我知道我惹不起你，我知道我告上法庭也討不回公道，法庭只會讓你們賠錢，彌補不了我的人生。」
王老闆不耐煩地說：「誰有興趣聽你媽的事，既然你學不會道歉，那我好好教你，把他的牙都拔下來，一顆一萬！」
王老闆揮了揮手，那拿着老虎鉗的社會青年興奮了，趕緊又把老虎鉗朝我嘴裏塞。
這一次，我主動張嘴了。
我突然湊上去，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手指上！
終於讓我抓住機會了。
他痛苦地慘叫，連忙想要推開我，但我使盡全力咬着，他怎麼都推不開！
這人痛得都哭了出來，他大吼大叫：「幫忙啊！」
旁邊那兩人也鬆開了我，都上來掰我的嘴，打我的腦袋。
我彷彿感覺不到痛，一股強烈的衝動讓我顧不得痛，只知道使盡全力！
血腥味在我嘴裏蔓延，我感覺到自己咬住的東西越來越細，終於那青年坐在了地上。
我往旁邊呸了一口，呸在了地上。
而他看着自己的斷指，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
那兩人也是短暫的傻眼了，老虎鉗掉在地上，我撿起老虎鉗，直接朝着斷指青年撲了過去，舉起老虎鉗，狠狠砸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這一下，他不慘叫了。
但我沒停，依然狠狠砸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一下，兩下，三下。
他倒在地上吐着血，渾身顫抖。
前妻在旁邊尖叫，兒子已經嚇得臉色蒼白，王老闆也看呆了，他吞吞吐吐地說：「快……快幫忙啊！」
然而，那兩個社會青年這次不聽話了。
因爲被我砸的那個人，已經連太陽穴都沒有了。
他們嚇得扭頭就跑，其中一人嚇得大叫：「殺人了！快來人啊！」
我轉過頭，看着王老闆。
他驚恐地想去開門，可他們剛纔親手鎖上了門，他怎麼也打不開。
我抓着帶血的老虎鉗，朝着他走了過去。
我說：「你說你那臺車兩百四十萬，可以買我的命，你掙了很多錢，可你沒有腦子，你在用死威脅一個根本不想活的人。」
他急忙說：「你別衝動，你理智一點，事情現在鬧得太大了。」
我搖頭說：「我不衝動，我很理智。你們不是喫香喝辣嗎？一個開豪車，玩別人老婆。一個逼死我媽，做富貴金絲雀。還有一個忘恩負義，想出國留學。我被毀了一輩子，現在像我這種爛命，能換走你們三命，這麼划算的買賣，我難道還不夠理智嗎？」
我握緊老虎鉗，Ṱṻ⁶朝着王老闆的嘴裏捅，他嚇得不敢張嘴，我提起膝蓋，狠狠撞在了他的襠部！
他痛得慘叫，就在他慘叫的那一刻，我把老虎鉗捅進了他的嘴裏用力攪着。
王老闆吐着血，而我對他怒吼：「你說有錢有人，現在老子在弄你，可你的錢呢！可你的人呢！你說欺負我是我活該，那我告訴你，現在我宰了你，也是你活該！」
王老闆已經嚇得渾身發抖，前妻急壞了，她趕緊在旁邊推我，我直接狠狠一耳光扇在了她的臉上！
這一耳光扇得她在原地轉了半圈，隨後她連站都站不穩，踉踉蹌蹌往旁邊倒去。
兒子趕緊扶住了她，激動地說：「媽！你沒事吧！」
前妻着急地說：「別管我，先救你親爹啊！」
兒子死死看着我，那眼神之中全是怒意。
此時王老闆已經抓住了我兩隻手，不讓我騰出手去攻擊別人。
兒子突然抬起腳，狠狠踹在了我的腰上！
他怒吼：「你趕快把人放開！有必要把事情鬧成這樣嗎，你是不是瘋了！」
我的腰部傳來劇痛，甚至都喘不過氣。
我當然知道兒子爲什麼這麼激動。
這個傢伙是私生子，王老闆還有真正的兒子和老婆。
也就是說，如果他今天死在了這裏，那他的遺產就會被自家裏的老婆孩子繼承。
到時候前妻和兒子，將會一分錢都拿不到，所以兒子才這麼激動，他一定要讓王老闆活下來籤遺囑。
我已經完全看透了這對母子，他們根本就沒有良心，他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爲了自己考慮。
我忍着痛，將老虎鉗使勁往王老闆的嘴裏懟，我獰笑着說：「你不是很厲害嗎？我看你這張嘴這麼會說，我把你喉嚨挖出來好不好？」
我使勁往裏面伸，真的用老虎鉗碰到了他的喉嚨。
剎那間，王老闆開始渾身發抖了。
剛纔還不可一世的富豪，此時卻已經嚇哭了，甚至下身也開始溼漉漉的，我低頭一看才發現，王老闆已經嚇尿了褲子。
我笑了。
原來開路虎的男人，在喉嚨被老虎鉗卡着的那一刻，也會被嚇成這個德性。
前妻急死了，因爲兒子怎麼使勁踹我，我都不爲所動，她趕緊撲上來，也狠狠咬在了我的手腕上。
她咬得那麼用力，兒子也踹得那麼用力。
在這一刻，我的心完全是死的。
我當初爲了這個女人盡心盡力，結果她揹着我在家跟男人玩，還生下野種，逼死我媽。
我這些年爲了這個兒子掏空積蓄，我從來沒活過一天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卻爲了所謂王叔叔的遺產，每一腳就用盡全力，只希望踹斷我的肋骨。
我活得真是失敗，一輩子都被這兩個畜生給耽擱了！
我知道，或許我的肋骨已經被踹斷了，因爲我的腰部好痛好痛，我甚至想要嘔吐，我頭昏目眩。
可我沒停。
既然我已經把人生活成了這個德性，那我再也不會退卻！
我夾住了王老闆的喉嚨，狠狠一扯！
剎那間，王老闆沒力氣抵抗我了。
大口大口的鮮血從他嘴裏噴出來，他軟軟地跪在了地上，此時我終於鬆開了他，而他捂着自己的脖子，不敢置信地看着我，眼神之中滿是驚恐和後悔。
我很清楚。
他不可能是後悔ŧùₒ自己做錯了。
他開着路虎，做着這個小城市的天，他後悔的只是自己爲什麼要出現在我面前。
每個人都只有一條命，哪怕他家財萬貫。
王老闆帶着不甘倒在了地上，這一刻，前妻連咬我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發出了一聲尖叫，嚇得腿軟也跟着坐在地上，而隨着我把目光投向她，她又害怕了，可雙腿似乎已經怕得沒了力氣，她猶如喪家之犬一樣，在地上爬着，希望能離我遠一點。
兒子也是愣住了，他呆呆地說：「你……你又Ŧù⁼殺人了！」
我沒說話，只是捂着腰，一手朝着他的頭髮抓了過去。
兒子嚇壞了。
他趕緊往後一躲，下意識就往樓下逃跑。
雖然他跑出了幾步，但是前妻還在這裏呢！
我見他跑了，我也不着急，而是一把抓住了前妻的頭髮，忍着腰部的疼痛，把她往樓上拖。
前妻被我抓住頭髮，她嚇得大吼大叫，我突然想起小時候過年，家裏殺豬的時候。
那待宰的豬就和前妻一樣，在地上不顧形象地亂滾亂叫。
不知道爲什麼，我忽然笑了。
我輕輕地說：「別掙扎了……你怎麼能不死呢？」
前妻驚恐地看着我，她說話都在發抖：「等一下……你先等一下，你聽我說……」
她雙手合十，做出懇求的動作，而且還跪在我面前了。
她哆哆嗦嗦地說：「他是你兒子，只要我們不說出去，那他就是你兒子。剛纔我們都看到了，是王總先命令別人欺負你，你這是防衛，我和兒子可以等你出來。以後你出來了，你還有老婆孩子，你放過我……」
她哭得眼淚鼻涕都流出來了，整張臉都非常狼狽。
到了這個時候，她竟然還覺得我會在乎臉面。
我活在這個世上，臉面早就被他們丟得乾乾淨淨了。
我搖了搖頭說：「別說傻話，你會死的。」
我用力抓住她的頭髮，她再次瘋狂尖叫，雙腿在地上亂蹬，可卻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被我往樓上拖。
兒子急死了，他哭着大叫：「你放開我媽媽！」
雖然叫着，可是他不敢上前，只能看着我將老虎鉗頂在了前妻的胸口。
我冷冷地說：「我恨不能把你的這顆心挖出來，看看到底是不是黑的。」
我舉起手，用盡全力，把老虎鉗砸在了前妻的胸口！
前妻渾身一抖，剛纔的她一直在慘叫，可當老虎鉗砸下去的那一刻，她張着嘴，卻什麼聲音也叫不出來。
兒子在旁邊看傻了，我曾經以爲這小畜生是沒有良心的，可讓我喫驚的是，眼看着自己的親媽要死了，他終於還是朝我撲了過來。
他抓住了我的雙手，對着我怒吼：「你想殺我媽！我跟你拼了！」
我老了，更何況我傷得很重。
我難以對抗兒子這樣的年輕人。
我被他頂在了牆壁上，而這個時候，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前妻躺在地上，她呆呆地看着我們，但是她沒有叫，也沒有跑，甚至連面部表情都沒有，只是那樣呆呆地看着我們。
很明顯，她要死了。
她只是還沒死透。
兒子見到前妻的表情，他嚇哭了，他哭着說：「媽，你動一下啊！你說句話啊！」
無論兒子怎麼呼喚，前妻都沒法做出任何的舉動。
兒子崩潰了，他對我怒吼：「畜生！你這個老畜生，我要殺了你！」
他在怒吼的時候，嘴裏的血一直噴在我的臉上。
我忽然有了辦法。
我狠狠把腦袋撞在了他的臉上！
牙痛不是病，痛起來卻要命。
兒子本來就有智齒髮作，我這用盡全力的一撞，我腦袋只是有些發昏，他卻全身都沒了力氣，直接倒在了地上，捂着智齒髮作的地方，全身發抖。
我沒有停。
剛纔他抓住了我的雙手，現在卻是我抓住了他的雙手，把他摁在地上，然後猛地抬起膝蓋，狠狠撞在他的臉頰上！
我不知道智齒在發作的時候被人用膝蓋撞擊是什麼感覺。
但我第一次看見有人痛昏了過去。
原本還想拼命掙扎的兒子，只是被我用膝蓋撞了幾次，他已經昏過去了。
我喘着氣，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腹部。
好痛……而且肚子裏漲漲的，悶得我好難受。
我想嘔吐。
我哇的吐出了一大口血，只覺得頭昏目眩。
剛纔兒子的那幾腳，很可能踹斷了我的肋骨，扎穿了我的內臟。
我在打鬥的時候，我感受不到自己傷的到底有多重。
可隨着兒子昏過去，我停手的這一刻，我才感受到肚子裏是多麼痛，多麼難受。
我坐在地上，看着旁邊的前妻。
她睜着眼，但是臉色很奇怪。
我朝着她伸出手，試了試她的鼻息。
沒呼吸了。
她應該是看着兒子被我打倒在地，死不瞑目了。
我沒有幫她閉上眼睛，而是一口痰吐在了她的臉上。
這個賤人。
這時，樓下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是警察來了。
原來是剛纔逃跑的那兩個人，竟然跑去報警了。
警察一見到我，連忙說：「別動！把老虎鉗放下！」
我沒有說話，而是將老虎鉗頂在了兒子的脖子上。
警察連忙說：「有什麼事情你可以和我們談，千萬不要衝動。」
我吸了吸鼻子，輕聲說：「衝動？」
我笑了。
我說：「我一輩子沒衝動過，我工作養我的老婆，我工作養我的兒子，我這一生都老實本分，今天我也不衝動，我比任何時候都理智。」
很明顯，不是每個警察都有槍的。
這兩人報警匆忙，應該是找了附近的巡邏警察，他們身上只帶了甩棍和辣椒水。
面對現在的局面，他們只能趕緊叫增援。
我搖頭說：「不用叫增援了，我沒想過給社會添麻煩。」
我舉起手，狠狠把老虎鉗砸在了兒子的脖子上！
一下，兩下，三下！
那兩個混混看得尖叫，警察也是面色沉重。
我丟了老虎鉗，又是哇的吐出一口鮮血。
那警察連忙撲到我身邊，對另一個警察說：「快叫醫生，他傷得很重。」
我搖搖頭，抓住了他的手腕，輕聲說：「不用了，我不想活……反正救活了我也是死刑，不要浪費社會資源……警察同志，你聽我講……給你帶來麻煩了，對不起，你開執法記錄儀了嗎？」
他呆呆地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想要幹什麼。
他說：「我開了。」
我說：「當年我媽，死在了我爸的墓前……他們被葬在一起……」
我不知道爲什麼，覺得身體越來越冷，四周都好像在旋轉。
我呢喃道：「她的遺願是我能兒女滿堂……可我辦不到了……他們旁邊有個小墓……你幫我把我老屋賣了，把旁邊小墓買下來，把我葬在那……我這輩子不孝，我被拖累了，我也拖累了我媽……把我們葬在一起……這是我的……遺囑……」
警察沉默片刻，最後點點頭：「好。」
我力氣越來越弱，終於閉上了眼。
我做了個夢，我夢見媽媽了。
我夢見我爸媽在墓上坐着，我就站在墓碑旁。
一直對我很好的媽媽很生氣，她不停地打我，哭着打我，問我怎麼這個歲數就來了。
我說爸，媽，我漂泊半輩子沒有家，我想你們了。
他們卻使勁推我，說這不是我該來的地方。
我睜開了眼，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牀上。
我渾身插滿了管。
警方來跟我要了筆錄，但是我身體狀況很糟糕，暫時沒有辦法對我提起控訴。
我偶爾會醒，偶爾昏迷，死神對我開啓了倒計時，卻不讓我看時間。
直到有一天，有醫生偷偷來找我。
那醫生坐在我身邊，而我已經呼吸都很困難了。
醫生放棄了對我的治療，採用臨終關懷，我一直在加大藥劑，只爲了走前能有點尊嚴。
醫生和我說：「有件事和你商量。」
我看着他，但我說不出話。
他說：「你以前爲了救你媽，你打工，你還賣血，賣精，能撈的都撈了，對嗎？」
我點點頭，我難以說話。
他說：「你新聞出來了，有人聯繫我們院方，當年有不孕不育的夫妻用了你的精子, 他們很同情你，他們的意思是……如果你願意簽署死後屍體捐獻, 爲社會做貢獻，他們可以讓孩子入你的族譜。」
我呆呆看着醫生，努力摘下自己的呼吸機。
此時的我，每說一句話, 都要用好大的力氣。
我問：「他們不介意嗎？」
醫生說：「他們是基督徒，不怎麼在乎族譜。」
我又問：「真是……我的嗎？」
醫生看看四周，壓低聲音說：「是你的，這屬於違規操作，但是我們院裏很同情你，幫忙調查了，你不要對外人Ţũₛ說。」
他偷偷遞給我一張親子鑑定。
是我的孩子。
醫生又給我遞來一張屍體捐獻書, 我簽了字，沒忍住笑了。
本來我對人生失去了希望，可之後的日子, 我不願意臨終關懷了，我一直在扛着。
多少病痛都沒關係，我疼得時候, 就死死忍着，硬吊着一口氣。
村裏知道了我的情況, 緊急找修譜師, 修訂了一本新的族譜。
那天，一個年輕的男孩走進我的病房，他捧着一本嶄新的族譜，放在了我的面前。
我輕輕摸着族譜，上面已經添加了他的名字，而且在族譜裏，改成了我的姓。
我輕輕地問：「多大了？」
他說：「十六。」
我又問：「高中了, 成績好嗎？」
他說：「我大學了, 成績好，當初跳級了的。」
我看着他稚嫩的臉, 我擠出笑容：「看來我的基因不差, 你別覺得我丟人……」
他搖搖頭：「你不丟人, 你也是我爸爸。」
我喘着氣說：「法院判決後, 如果我的財產還有剩的，都給你……」
他說：「不要, 你是個了不起的人，我不拿你的錢, 你捐了吧。」
他身上有一股少年氣。
驕傲, 自信。
我看着他的臉，慢慢閉上了眼睛。
媽媽的遺願，實現了。
我又做了個夢。
我夢見我, 爸爸, 媽媽，我們坐在家裏。
他們一直在給我夾菜。
我卻不肯好好喫飯，我只說自Ṫū⁰己喫了好多的苦，我一把年紀了, 我卻趴在媽媽的肩膀上哭。
媽媽摸着我的頭，她說：「不苦了，以後都不會苦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