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老實敏感,我在他喫排骨的時候,多嘴說了句主食有饅頭。
他便放下排骨,胡亂啃了幾口饅頭下樓遛彎了。
因爲太餓,他撿了小區裏的毒香腸充飢。
等我們再見到公公時,人已經沒了。
我從此成了家裏的罪人,老公開始夜不歸宿,到後來動輒打罵。
我因愧疚和老公的變化,整個人精神恍惚,最後在過馬路時被車撞死。
-1-
車輪碾碎全身骨肉的劇痛還沒消散,我的肩膀就被人推了一下。
「孟欣,別愣着了,快給爸倒酒。」
看着老公張一天那張孝心外包的醜惡嘴臉,我才意識到,我竟重生到了公公出事前兩個小時。
這一次,我不要揹負上害死公公的罪名。
在張一天微微不滿的眼神中,我給公公倒了滿滿一杯酒,並用公筷夾了好幾塊排骨放到他的碗裏。
「爸,您都瘦了,快多喫點,肉纔有營養。」
公公握着筷子的手抖了抖,似乎是感動的。
「謝謝兒媳婦。」
公公埋頭啃排骨,張一天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不是欣慰,似乎帶着點埋怨。
我怕公公喫不飽而跑出去撿帶毒的火腿腸,只要他碗裏空了,我就適時給他補上,直到他再也喫不下。
公公喫飽下樓去消食,我將碗筷收拾到廚房。
正在刷碗的時候,張一天出現在了身後。
「老婆,你今天怎麼對爸這麼好,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2-
我沒回頭,一邊給每隻碗打上洗潔精,一邊回他的話。
「你之前說得對,爸將你養大辛苦了,我這個做兒媳婦的,自然是要替你好好孝順他。」
婆婆去世後,公公就搬來跟我們一起住。
張一天是個大孝子,即便賺得不多,卻要給公公每頓都喫大魚大肉。
公公知道我比他兒子掙得多,在我面前一直都有點小心翼翼的。
我不是那種惡毒兒媳婦,也多次跟張一天說過,讓公公就拿這裏當自己家。
張一天每次都怪我多想,並勸我將公公當成親爸,這樣他就不會跟我那麼客氣了。
現在我將他說過的話搬出來,張一天欲言又止了會兒,最後對我說了句辛苦了,悻悻地離開了廚房。
我利落地收拾完廚房,就拎着一袋垃圾下了樓。
我要看看,喫飽了的公公,還會不會再撿帶毒的火腿腸。
前世張一天用人性害死我,公公到底是無辜還是也參與其中了。
公公不太合羣,他大多時間都是自己一個人在小區裏溜達。
很快,我就看到了公公的身影。
他站着沒動,似乎在看什麼東西,我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就見那裏躺着一袋沒開包裝的火腿腸。
公公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走過去,彎腰將那袋火腿腸撿了起來。
我的心立馬提到了嗓子眼,難不成公公是跟張一天串通好的。
可我想不通,他爲了幫張一天謀奪我的婚前財產,竟能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
-3-
我緊緊握住垂在身側的手,我自認爲對公公不錯,他這樣對我真的太殘忍了。
公公的視線四處搜尋了一番,確定只有這一包火腿腸後才離開。
我一路跟着公公,他最後在垃圾桶前面停下了。
他將撿到的那包火腿腸扔進了垃圾桶,嘆息着搖了搖頭,才揹着手離開。
我的心跳再次加快,公公最是愛惜糧食,他不該將好好的火腿腸扔掉纔是。
難道,公公也重生了?
有了這個猜測後,我打算回去試探一下公公。
不過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我將被扔進垃圾桶裏的火腿腸揀出來並仔細檢查包裝。
果然,在包裝袋上,有很多細小的針眼,應該是被人用針筒刺破,再將毒液注入到裏面的香腸裏。
如果公公今天喫了香腸,他就會如前世一樣中毒而死。
我現在不確定的是,這毒香腸到底是張一天精心準備的,還是誤打誤撞了。
我將香腸裝好,打算明日去警局報案。
做完這一切,我剛要往回走,肩膀就被人從後面拍了一下。
天已經黑了,此處的路燈還壞了,很多不好的想法從我腦海中閃過,我嚇得忙朝前就跑。
「兒媳婦,你別害怕,是爸啊。」
公公滄桑疲憊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我停住步子回頭去看,一個瘦小的老頭站在我剛纔的位置。
-4-
我壓了壓心口,讓自己看起來無事發生的樣子。
「爸,您在這邊遛彎啊?」
公公嗯了聲,藉着朦朧的月色,我似乎看到了他眼底淡淡的悲傷。
「爸,天不早了,我扶您回去吧。」
「兒媳婦,你是個好孩子,爸希望你好好的。」
公公說完,也不等我回話,他就先揹着手朝家的方向走了。
第二日,我將那包火腿腸交給了警察。這麼惡劣的投毒事件,必須一查到底。
很快,就從小區裏搜出了很多被注入了毒液的香腸。
有些是沒開包裝的,有些則是去了外皮的,有明顯被貓狗啃咬過的痕跡。
投毒之人很快落網,兇手竟是我們同棟樓一樓的女業主。
一樓女業主被帶走的時候,她都沒意識到自己有錯。
她撒潑打滾大吼。
「放開我,我只是想毒死小區裏那些貓狗有什麼錯。
「我兒子最怕那些毛茸茸的畜生,要是嚇到他,你們誰也承擔不起後果。」
圍觀的業主們都氣瘋了,尤其是那些家裏有毛孩子的,更是一陣陣後怕,這女人太瘋狂了,差一點他們就失去自己的寶貝了。
「一樓業主,你太惡毒了,我們平時下來遛狗都是拴狗繩的,也會戴着嘴套,根本不會傷到人。」
「呸,你說得倒是好聽,狗襲擊人的事件可是屢見不鮮。
「還有,你們將貓狗當孩子養,簡直有大病,哈哈哈,我只恨沒將整個小區的貓狗都毒死。
「哼,不知是哪個殺千刀的舉報我,如果讓我知道是誰,我一定殺了她。」
「一樓業主,你做出這麼喪盡天良的事,就等着法律的制裁吧。」
全小區的業主都站出來譴責一樓的女業主。
我在樓上看着這場鬧劇結束,不禁想起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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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被毒死後,張一天第一時間就安排了火化,身爲將孝字掛在嘴邊的兒子,他並沒追究公公中毒的原因和幕後投毒之人,卻只顧着用道德綁架我,從而製造了我的意外死亡。
現在兇手找到了,雖不是張一天,他應該也知道些什麼。
有些事太湊巧了,便是有人故意爲之。
一樓業主林凌因投毒罪被判了三年,整個小區爲暫時除去這個毒瘤而高興。
張一天在公司裏是做業務的,他最近接了個大單,這些天總是早出晚歸。
如果是以前,我會心疼他身體喫不消,變着花樣地給他做好喫的,現在倒是方便我在家裏各處隱蔽的位置安上針孔攝像頭。
我這天買菜回來,剛走進單元門,手就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抓住,嘴也在同一時間被捂住。
我被一路拖進了房間裏。
挾持我的男人,一腳踹在我的肚子上,我疼得當即如蝦子般弓起了身子。
「賤人,就是你舉報我媳婦投毒的,對不對?」
我費力抬頭看着眼前滿臉橫肉的男人,怕怕地往後退了幾步。
原來抓我的男人竟是林凌的老公王勝龍,他曾因過失殺人坐過牢,是個亡命之徒。
如果被他盯上,我以後的日子就別想好過了。
爲了保護舉報者的安全,我的信息根本不會被透露出去。
我去報警這件事,只跟閨蜜說過。
我是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我跟閨蜜是在孤兒院認識的,我們互相扶持着走到現在,她根本不可能出賣我。
不對,還有一個人能猜到是我報的ṱūⁿ警。我當時撿起火腿腸的一幕,被去而復返的公公發現了。
脊背一陣發涼,難道是公公將這件事告訴了張一天,然後他們改變計劃,想讓眼前的男人逼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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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傻啊,竟覺得公公是無辜的,從現在起,我不會再心軟了。
我露出一副被人看穿後心虛的表情。
「糟糕被你發現了,明明我老公去報警的時候很小心的啊。
「不,我說錯話了,不是我老公害的你媳婦。」
我越解釋越亂,一看就是在包庇張一天。
王勝龍一巴掌甩在我臉上。
「就算是你老公報的警,你也得替他還債。
「現在我給你兩條路,第一,當我見不得光的情人,伺候我跟兒子的飲食起居。
「當然,我有那方面的需求,你也要幫我解決。」
說到這裏,王勝龍伸手在我臉上捏了一把,滿臉的淫蕩。
我強忍着噁心繼續跟他周旋,只要今天安全從這裏離開,我就能想辦法反殺他。
「第二呢?」
王勝龍改掐臉爲捏着我的下巴,身子俯下,臉朝着我湊近幾分,眼底全是惡毒。
「那我就讓你生不如死,每天都活在恐懼和痛苦之中。
「不要想着用報警對付我,就算是將我關進去幾年,等我出來,只會更變本加厲地搞你。」
我看着眼前的惡魔,身子止不住地顫抖,我知道他不是嚇唬我,惡是刻在他骨子裏的。
王勝龍很滿意我的反應,醜陋的脣勾了勾。
「這才乖,現在就讓我先品嚐一下你的味道。」
我藏在衣兜裏的手,默默握緊了那把自重生後就一直隨身攜帶的水果刀。
如果真的走投無路,就算是死,我也要拼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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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王勝龍的手即將扯上我衣領的時候,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一樓業主,小區遊樂場那裏有個小孩子在哭,好像是你家的孩子,你趕緊去看看吧。」
門口的聲音很熟悉,竟是公公在敲門。
畢竟是自己兒子,王勝龍尚且有一絲ŧū⁽良心未泯,他煩躁地踢了一腳我的肚子。
「該死的兔崽子,真是掃興,賤人,你不許走,就在這裏等我回來寵幸。」
王勝龍兇狠地恐嚇我一番,才怒氣沖天地出了門。
「是你啊,張老頭,要是讓老子知道你騙我,老子弄死你。」
很快,門口傳來王勝龍威脅公公的話。
我聽到公公討好地笑回。
「哪能呢,你快去看看吧。」
王勝龍砰的一聲將門關上,阻絕了公公試圖往房間裏看的視線。
即便再害怕,我也不會坐以待斃,我用最快的速度衝到門口打開門。
剛出門口,手腕再次被人抓住。
我下意識就要甩開,就聽到公公故意壓低的聲音。
「快走。」
我已經顧不得釐清公公是在幫我還是聯手張一天害我了,現在只想趕緊回家並報警。
平時很快的電梯,今日卻停在十層遲遲不下來。
冷汗再次覆上額頭,我家正住在十層。
我們小區是一梯兩戶,隔壁鄰居前不久帶着孩子回老家了,現在根本沒人住。
也就是說,現在阻止電梯下來的人是張一天。
他爲了弄死我,也是煞費苦心了。
從現在來看,這個家是暫時不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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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身要跑向單元樓外,單元樓口就傳來了王勝龍惡魔般的聲音。
「小兔崽子,你好歹是我兒子,在外面怎麼那麼慫,你看上誰的東西,直接搶就是,有我給你撐腰,你就是將人打殘都沒事。」
只有五歲的小男孩,已經沒有了天真可愛,他惡狠狠地呸了一口。
「爸,我記住了,我以後在這片小區就要橫着走。」
我知道現在必須先藏起來,等王勝龍和他的兒子進房間後,我再抓住機會衝出去。
但我的速度要相當快,因爲王勝龍很快就會發現我不在房間裏。
要是他在我衝出單元樓之前抓住我,一切就都完了。
公公似乎看出了我的緊張,他拉了拉我的胳膊,將他的老年機舉到我面前。
屏幕上顯示的是短信頁面,公公編輯了信息並沒有發送。
而他編輯的信息是:你跑,我拖住他。
我現在已經不能相信任何人了,尤其公公還有出賣我的嫌疑。
公公見我不信,忙又笨拙地在屏幕上打字。
公公爲了將張一天從小山溝裏供出來,他操勞了大半輩子,眼睛也看不太清了,用手機發短信,還是前不久才學會的。
他急得汗都出來了,才勉強打出重生兩個字。
看着焦急憨厚的公公,我決定再信他一次。
我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便飛速朝單元樓門口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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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噠一聲,門開了,王勝龍獰笑着從門裏走出來。
「賤人,你還敢跑,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我揮舞着手裏的水果刀,朝王勝龍劃去。
王勝龍下意識去躲,我趁着這個機會繼續朝前跑。
「賤人,你以爲自己跑得掉嗎?」
王勝龍抬腳就追,眼看就要抓住我的後脖領了,公公用他瘦弱的胳膊,死死抱住了王勝龍的大腿。
「兒媳婦快跑。」
我不敢回頭看公公,用百米衝刺般的速度跑出了單元門。
大片的陽光照到我身上,我終於有一種活過來的感覺了。
王勝龍沒敢追出來,只能無能狂怒。
「該死的老頭,我打死你。」
幾乎瞬間,就傳出了公公的哀號聲。
我不敢耽擱,趕忙撥通了報警電話。
即便以王勝龍現在的所作所爲,還不夠關他一輩子,那我也要將他送進去。
打了報警電話後,我又求助了物業的保安。
等我們將公公從王勝龍的房間裏救出來的時候,他渾身上下幾乎沒一塊好肉了。
警察將王勝龍帶走的時候,他朝我露出了一個邪惡的笑,這次我也笑了。
我花重金請了最厲害的律師團隊,依着公公和我身上的傷,還有王勝龍恐嚇侮辱我的那些錄音,王勝龍最終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
這二十年的時間,足夠我做很多事了。
判決結果出來的那天,張一天跟我大吵了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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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欣,你這人真陰險,竟隨身攜帶錄音筆,以後我怎麼敢跟你一起過日子。」
張一天的手指一顫一顫地指着我,似乎是被氣得狠了。
公公想來替我說話,我讓他先回房間休息,我一個人就能對付張一天。
「張一天,你爸和你媳婦被人欺辱的時候,沒見你站出來說一句話,現在反倒指責起我來了。
「還有,當時我跟爸按電梯想上樓,卻發現電梯停在十樓不動了,當時只有你在十樓,不會是你故意用東西擋住了電梯門吧?」
聽到我的質問,張一天頗有些氣急敗壞地移開目光。
「無理取鬧,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電梯出現故障,你通知物業就好。
「你要是不信,大可以查監控,別往我身上亂扣屎盆子。」ṭűⁱ
張一天倒是聰明,十樓的監控最近壞了,他就是做了什麼,也無從查究了。
「行了,錄音的事我暫且不追究了,你跟爸只是被打了幾下而已,判王勝龍二十年也太多了。
「他媳婦都已經進去了,他再進去,就剩下一個五歲的兒子多可憐,你把諒解書籤了,也算是給你和我們張家積福了。」
張一天的話直接將我氣笑了,他覥着逼臉是真敢說啊。
我用盡全身力氣,啪啪啪甩了他幾個大嘴巴子。
在張一天噴火的眼神中,我淡定地抽出溼巾擦了擦手。
「別生氣,你就原諒我吧,這也是給你積福啊。」
「孟欣,別以爲我不敢打你,總之,這諒解書你不籤也得籤。」
張一天頂着一張紅腫的臉,扯着脖子對我吼。
「張一天,你聽好了,我是絕對不會籤諒解書的。」
我不會再給王勝龍有毆打和羞辱我的機會。
重生後發生的這些事,看似雜亂,其實是有關聯的,張一天企圖利用林凌和王勝龍殺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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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這次救了我,他不會將我報警的消息告訴王勝龍。
閨蜜是我最信任的人,加上她根本不認識王勝龍,所以我報警的事,只能是張一天說的。
當時撿到火腿腸的位置離我們那棟樓不遠,也許張一天在窗戶那裏看到了。
張一天覺得自己一家之主的權威受到了挑釁,對着我捏緊了拳頭。
「孟欣,我張家不會要你這種自私自利,不顧別人死活的兒媳婦。
「你今天要是不撤訴簽下諒解書,咱們就離婚,你私德敗壞,必須淨身出戶。」
我算是明白了,最後這一句纔是張一天的最終目的。
不等我反擊,沒忍住從房間裏衝出來的公公,抄起餐桌旁的板凳,結結實實地掄到了張一天的腰上。
「你這個不孝子,你爸和媳婦都差點被那個王勝龍打死了,你還在這聖父心發作。
「我同意你們離婚,但是你淨身出戶,我們老張家沒你這樣的缺德玩意。」
張一天疼得趴在地上,他做夢都想不到,一直以他爲榮的父親,竟會下死手打他。
他捂着腰憤怒地爲自己辯解。
「爸,你別被孟欣欺騙了,咱們小區那麼多女的,王勝龍爲什麼只騷擾她,還不是她自己不檢點。」
我上前又甩了張一天兩個巴掌。
「張一天,你不要再裝了,王勝龍都說了,是你告訴他,他媳婦投毒的報警電話是我打的。
「所以,他纔會對我展開一系列的報復。」
我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着張一天,不錯過他任何一個表情。
「胡說,我根本就沒跟他說過話,你休想編瞎話詐我。」
張一天這幾句話說得沒有絲毫心虛,難道是我猜錯了,告狀的人並不是張一天。
不對,從前世張一天對公公死的反應來看,他應該早就知道散落在小區裏的那些火腿腸是有毒的。
他就算沒直接告訴王勝龍,也許跟其他人說過。
那個其他人又轉告給了王勝龍,最後王勝龍纔會報復到我身上。
腦海裏突然閃現過一個畫面,我死後魂魄未散時,看到一個女人撲進了張一天的懷裏。
在這場精心設計的謀殺裏,那個女人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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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一天似乎是怕多說多措,加上腰受傷了,他留下一句對我很失望並不會原諒我的話,就回了臥室。
公公嘴脣囁嚅了幾下,他似乎想安慰我,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我對着他搖了搖頭。
「爸,你不用擔心,這一次我們都不會有事的。」
公公跟我一樣,前世的魂魄沒有立馬消散,他看到了張一天的種種不孝行爲,已經對他徹底失望了。
張一天將寬大舒適的主臥佔了,我便去了書房。
書房裏幾乎都是我的書和東西,張一天幾乎不進來,他的東西也寥寥無幾。
我仔細翻找了一番,並沒發現有用的信息,只找到了一本唐詩三百首,上面很多字都被畫了圈。
我很確定這本書不是我的,那就應該是張一天的。
我將書放在桌子上,打開手機上的監控軟件。
主臥裏,張一天舒服地躺在大牀上,蹺着腿在微信上發消息。
對方是一個卡哇伊的頭像,整個聊天界面都是一串串的阿拉伯數字。
我對這個頭像沒有任何印象,他聊天的對象,應該不是我們共同的朋友。
張一天笑得一臉盪漾,手指在屏幕上敲敲刪刪的,最後發過去了一串數字。
對方很快回過來一串數字,這讓張一天笑得更賤了。
我也終於確信,這不是普通的數字,而是暗語。
張一天也是個人才,偷個情都弄得這麼高級。
視線落在手邊的古詩上,我按照對方發的那串數字試着查了一下,很快我就發現了規律。
第一個數字代表了書上的頁碼,第二個數字代表的是相應頁碼上的第幾個漢字。
以此類推,我很快破譯出,對方給張一天回覆的是你真棒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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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能用這麼繁複的方式調情,也是用心了。
張一天又聊了一會兒,才心滿意足地放下手機。
我撥打了閨蜜的電話,讓她幫我找一個專業的偵探調查張一天的出軌對象。
之前的律師團隊就是閨蜜推薦的,她人脈很廣,她辦事我非常放心。
很快,私家偵探那邊就回消息了,從這幾天跟蹤的結果顯示。
張一天是個很自律的好男人,每天從家離開就是去公司,即便有應酬場合,他也自覺地跟女客戶和女同事保持着距離。
我對這個結果不太滿意,張一天絕對不會這麼清白纔對。
閨蜜林月的視頻電話在這時撥了過來。
視頻裏的林月一身水藍色連衣裙,配上她纖細的腰肢和漂亮的臉蛋,宛如一個下凡的仙女。
跟溫柔漂亮的林月相比,我就顯得有些寡淡了。
她正在廚房做飯,對我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後,就轉身去拿調料品。
視頻裏仙氣飄飄的背影,跟死後看到的那ŧű̂³個模糊背影似乎重合了。
吧嗒一聲,手機掉在了地上。
我用力搖頭,不會是她的,我們參與了彼此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
我尤記得,張一天村裏有婚鬧陋習,我在被伴郎們刁難侮辱的時候,林月不顧自身安危,摔碎啤酒瓶,就將那些伴郎打得頭破血流。
事後她被帶去了警局,是我以死相逼,讓張一天說服那些伴郎簽下了諒解書。
我們明明是雙向奔赴的友情,她怎麼會爲了個男人算計我呢。
地板上的手機裏,此時正傳出林月焦急的聲音。
「欣欣,發生什麼事了,我怎麼看不到你人了,是不是張一天那畜生打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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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溫柔的聲音變得憤怒尖銳,跟當年勸我不要嫁給張一天的時候如出一轍,她對我的關心似乎從未改變過,是不是我想多了呢。
我擦乾眼淚,重新將手機拿起來。
「月月,我沒事。」
林月放下鍋鏟,眼中帶着心疼。
「欣欣,我們相依相伴那麼多年,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你剛纔哭過了,是不是?」
我知道瞞不住林月,輕嗯了一聲,便轉移了話題。
「月月,你真的不打算結婚嗎?」
林月堅持不婚不育,用她的話說,沒一個男人能配得上她。但現在,我懷疑了,她會不會是看上了有婦之夫呢?
林月知道我不想被問爲什麼哭,索性也不追問了,她可愛地歪了歪頭。
過了一會才鄭重地回答我。
「欣欣,我當年就勸你不要信了張一天的甜言蜜語,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我是堅決不會結婚的,你也趕緊跟張一天離婚吧,我們一起過,好不好?」
林月滿眼亮晶晶地看着我,其中的期待不像假的。
不忍心讓那雙好看的眸子失落,我點了點頭。
「好啊,我會盡快離婚的。」
林月滿足地綻放Ṱű⁼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太好了,我最近新學了一道菜,你過來嚐嚐啊。」
「好,對了,月月,你曾經跟我說過,你爸媽當年出車禍死後,是被姑姑領養過一段時間,是吧?」
林月翻菜的動作一頓。
「是啊,你怎麼想起來問這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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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我就是隨便問問,好了,我還有些工作要處理,晚上過去找你。」
見我沒再繼續問,林月明顯鬆了一口氣。
我掛斷視頻,從手機裏翻出一個陌生號碼,然後撥了出去。
三天後,林月約我逛街,我欣然前往。
林月今日依然穿了那件水藍色的連衣裙,就因爲我誇過這條裙子好看。
只要是跟我見面,她幾乎都會穿。
林月挽着我的胳膊,不時有男人的視線看過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林月一直都有衆多優秀的追求者。
我們逛累了,便進了一家咖啡廳。
林月也不用問,直接點了我最愛喝的口味。
我強壓下眼裏的酸澀,這麼好的閨蜜,爲什麼會變得面目全非呢。
我們面對面坐着,林月跟我分享着美食和好看的電影。
我盯着她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桌子下的手緊緊握成拳頭,最後還是打斷了她的話。
「林月,你的姑姑叫林凌。
「我打電話報警的事,也是你告訴你姑父的,對嗎?」
林凌和林月的關係,就是那個陌生號碼的主人幫我查到的。
現在我已經將整件事理清楚了,依着林月跟林凌的關係,她能知道林凌投毒的事就很正常了。
林月將有毒火腿腸的事告訴張一天,在一起策劃了後面的事。
可惜我重生阻止了公公喫下毒香腸,並報警將林凌抓了起來。
林月知道是我報的警,爲了弄死我,她將這個消息透漏給了殘暴的王勝龍。
可惜王勝龍也被我送了進去,不知道他們接下來的計劃是什麼。
林月一愣,眼中是掩飾不住的慌亂。
我冷冷地看着她,真想撕碎她那張僞善的臉。
看着我失望陌生的眼神,林月慌了,趕忙解釋。
「欣欣,你聽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林凌是我姑姑沒錯,但我從未傷害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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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是真的怕了,她急急說清楚了前因後果。
原來,林月在六歲的時候,父母因車禍而死,林凌一家搶到了她的撫養權。
然而拿着她爸媽遺產的林凌一家並沒有善待她,反而故意將她丟棄了。
走丟後的她被送進了孤兒院,在我的陪伴和關心下,她漸漸變得開朗陽光。
可就在大學畢業後的第一年,她在商場高興地爲我挑選生日禮物時,卻碰到了大着肚子的林凌。
林月長得跟她媽媽有八分相似,所以林凌一眼就認出來了,她抓着林月的手,訴說着自己的愧疚,並祈求能得到原諒。
林月拒絕了,可就在她回我們的出租屋時,她被人尾隨了。
她被人拖進昏暗狹長的巷子裏侮辱了,而她的姑姑就在旁邊放風,任由王勝龍在她侄女身上運動。
事後林凌還打了林月幾巴掌,說便宜她Ţū́ⁱ了,要不是怕做那事對她肚子裏的孩țű⁺子不好,她纔不會出此下策。
原來,林凌被打流產了很多次,好不容易在近四十歲的年紀再次懷上孩子。
王勝龍那方面的需求很強,她怕傷到孩子,恰巧在商場遇到了漂亮的林月。
王勝龍一眼就看中了林月,所以纔有了後來的強暴。
我的眼淚已經模糊了雙眼,我想起來了,我當時在家裏備好了飯菜,等了很久,林月纔回來。
但她的衣服破破爛爛的,我問她出了什麼事,她只說是自己摔的,然後笑嘻嘻地將藏在衣服裏的一個小盒子遞給了我。
那裏面是一對耳釘,並不是特別貴重,我卻一直戴到了現在。
「月月,你當時爲什麼不告訴我,爲什麼不報警?」
我哭着問林月,她爲什麼要獨自承受那麼多,怪不得她從那時起就開始討厭男人,原來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林月苦笑着搖搖頭。
「我不想讓你知道我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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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哭得稀里嘩啦,根本停不下來。
林月起身將我抱進懷裏。
「欣欣,你記住,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我會不顧一切保護你的。」
我哭着抱住林月的腰。
「所以你才動用一切關係,讓那個王勝龍被判了二十年。」
林月拍了拍我的後背。
「二十年都少了,他就應該臭死在裏面。」
通過這場ṱūₐ開誠佈公的交談,我徹底相信了閨蜜。
我們從咖啡廳離開,打算去看場電影沖淡悲傷的情緒。
電影開始,影院裏的燈暗下,一對姍姍來遲的情侶在我們正前方的位置坐下了。
女生不滿地用小粉拳捶男人的胸口。
「一天哥哥,都怪你親得太久了,咱們才遲到的,人家可喜歡這部電影了。」
男人趕緊抱住女孩哄。
「乖,都是我不好,下次保證不會了。」
熟悉的噁心男聲,讓我知道了前面男人的身份。
林月拉了拉我的手,然後指了指她正在錄像的手機,示意我別衝動。
張一天跟身邊的小女生恩愛了一會後,注意力也沒放在前面的屏幕上,而是低着頭在手機上打字。
我拿過林月的手機查看剛纔錄得夠不夠清晰,就進來了一條微信消息。
我的手快過腦子,等點進去的時候,我愣住了。
林月竟然有兩個微信號,而我不知道的小號,就是當時從監控裏看到的那個卡哇伊頭像。
而現在的消息,正是張一天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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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腳發涼,再一次感受到人心的複雜。
林月也看到我發現了,她一邊搖頭一邊將我拉走。
等到了影院外面,我的心情已經平復了下來。
「說吧,你還瞞了我多少事,林月,你爲什麼會看上張一天那個垃圾。」
「欣欣,我沒有,我撩撥他,只是爲了讓他跟你離婚。」
此時林月的眼中帶着孤注一擲的瘋狂,她就是故意引導張一天出軌,好讓我找到證據讓他淨身出戶。
依着我對林月的瞭解,我知道她沒撒謊,從我跟張一天談戀愛起,她就不同意,這些年也沒少給我洗腦讓我離婚。
之前我不懂,現在我卻有點明白了。
接下來的幾天都風平浪靜,張一天一改之前的冷戰態度,不但親自燒了一大桌子菜,還提議週末回老家爬山。
老家的山很有名,雖然陡,卻有很多人爬。
公公給我使眼色,示意我別答應,事出反常必有妖,張一天絕對有不可告人的祕密。
我回公公一個放心的眼神,便笑着應下了這件事。
爲了週末的爬山之行,張一天做了充足的準備,喫的喝的買了不少,還貼心地給我準備登山杖等。
我也一改之前的冷淡,一副被他感動到的樣子。
很快到了登山這天,在歷經三個小時後,我們終於爬到了山頂。
從山頂望下去,給人一種心胸開闊之感。
「老婆,我們還是第一次爬到山頂呢,我給你拍照留念吧。」
我正望着山下的房屋和農田出神,聽了張一天的提議,直接點頭同意了。
「好啊,那你可得將我照得好看點。」
張一天已經掏出手機開始調模式了。
「放心吧,你在我的手機裏就沒有醜照。
「來,現在看鏡頭。現在這個位置不太好,你再往後面退一點。」
-19-
我後面就是萬丈深淵,再往後退,人可能就掉下去了。
我已經猜到了張一天打的主意,卻還是配合着移動了一小步。
張一天顯然不滿意我的步子。
「老婆,你步子太小了,往後退一大步纔行。」
我點點頭,在張一天期待的目光中,邁出了一大步。
可惜再次讓他失望了,我邁得偏了些,並沒踩空掉下去。
張一天不滿地皺起了眉頭。
「孟欣,你以爲保持半蹲的拍照姿勢很輕鬆嗎,你能不能一步到位,也算體諒體諒我的辛苦。」
聽到張一天的抱怨,我眼裏帶着濃濃的歉意。
「對不起,我真的是太笨了, 不如你來示範一下吧。」
「不用那麼麻煩,我幫你找準位置。」
張一天朝我逼近,在我滿眼信任的目光下,突然變了臉色。
「去死吧。」
張一天用力推向我的胸口。
我早就做好了準備,在他推過來的時候,我猛地彎腰, 朝着側前方就是一個連滾。
與此同時,我口中還在大喊。
「救命啊, 張一天要殺我。」
跟我的逃過一劫不同, 張一天用力過猛, 在慣性的作用下, 直接翻了下去。
他的慘叫聲混合着風聲一起送到了我耳邊, 還挺和諧。
林月從大石頭後面走出來, 得意地晃了晃手機。
「放心吧,張一天害你的證據都錄下來了。」
「謝謝你, 我的好閨蜜。」
-20-
有了林月錄製的視頻,警察認爲這是一場蓄意謀殺。
通過對張一天微信聊天記錄的還原, 那個跟他一起看電影的小三被揪了出來。
小三是張一天公司新來的前臺,才大學畢業,正是年輕水嫩的年紀,奈何心卻是黑的。
她也住我們這個小區,某天晚上, 她在小區裏遛狗, 看到了鬼鬼祟祟在小區裏放毒火腿腸的林凌。
她輕手輕腳跟了上去,聽到了林凌要毒死貓狗的自言自語。
那時的她已經跟張一天打得火熱了,她知道張一天有家室, 還有一個拖油瓶爸爸。
一石二鳥的計策很快在她腦海中產生了。
最開始她只是試探, 畢竟是要毒死親爹, 怕張一天會生氣。
沒想到兩人一拍即合,張一天表面上孝順公公,心裏卻巴不得他早點死。
現在能同時除掉公公和我, 張一天簡直太滿意了。
我婚前有一套價值三百多萬的大平層, 因爲我是孤兒,只要我一死,那套房子就是他的了。
可惜他們的計劃破滅了,兩人便想到了約我爬山的計策。
小三在確鑿的證據面前無法否認,最後也被判了刑。
我將現在這套寫在張一天名下的房子賣了, 然後帶着公公住進了大平層。
閨蜜以給我做美食爲由也住了進來。
看在她只是讓我遠離渣男的份上,我也原諒了她。
有一天,我們在陽臺上喝着紅酒談天說地, 我將重生的事跟她說了。
閨蜜將我摟進懷裏, 柔聲說出了我沒看到的後半段。
「我撲進他的懷裏,只爲了不失手,確保能一刀捅死他。
「有我在, 誰也不能傷害你。」
很快過去了三年時間, 在林凌出獄的前一個月,她被髮瘋的獄友打死了。
同一時間,王勝龍也因爲越獄被就地處決。
他們已經八歲的混不吝兒子寄居在姑姑家, 在八歲生日那天亂跑被車撞死了。
我站在落地窗前朝下望,舉了舉手中的紅酒杯,這樣的結果纔算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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