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準備給弟媳訂六萬六的月子中心時,弟弟打來電話。
「姐,你過年就別回來了。」
「三十了還單身,我岳父岳母說你這是天煞孤星的命,會衝撞到孩子的。」
「最好孩子十八歲前你都別見他。」
我冷笑一聲,問他這事爸媽也同意了麼?
全家都讓我以後別回家了?
弟弟又支支吾吾:「那倒也不是……孩子滿月你最好回來一趟。」
我恍然,原來我這個人會衝撞到孩子,我的錢不會啊。
掛斷電話後,我果斷取消了支付。
有錢我自己也會花!
-1-
「叮咚。」
「叮咚。」
「叮咚,叮咚。」
一大早被消息提示音吵醒後,我摸出手機一看,原來是家族羣裏弟弟正在狂發消息。
弟弟:【媽,柔柔不想喫魚了,她想喫蝦,你買兩斤大蝦回來,要新鮮的啊。】
弟弟:【爸,小廣場上的人你清完了沒,柔柔現在要下去散步,不能被人衝撞。】
我揉了揉眼,確定自己沒看錯後,直接罵了過去。
【王寶山你發什麼神經呢,想喫什麼不會自己買去啊,媽這麼大年紀了你還讓她去擠菜市場,再摔一回膝蓋你就老實了是吧?】
【還有,樓下小廣場是小區的公共區域,你憑什麼把人趕走?】
弟弟很快回復:【柔柔現在懷孕了,她是我們家的一級保護對象,當然得小心。】
我一臉懵:【柔柔懷孕了?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弟弟:【我不是在羣裏說了嗎,你沒看呀。】
下一秒他就撤回了這句話,改成了:【剛查出來,我們打算三個月以後再說。】
我盯着那行「消息已撤回」的字看了半晌,最終什麼也沒說。
弟弟結婚後就和爸媽有了一個新的羣,這件事我早就察覺到了。
比如熱鬧的家族羣突然冷清下來,比如他們偶爾會發錯羣后又撤回的消息。
其實我對這件事並沒有特別在意,畢竟我早已經在外面定居買了房子,以後爸媽肯定是和弟弟一家生活。
他們有什麼事情,哪怕是跟我說了,我也未必能幫得上忙。
靜靜地躺了一會兒,我抓起手機開始搜索送給孕婦的禮物。
弟弟結婚小半年,我這個大姑姐就在辦儀式的時候回去了一趟,弟媳未免覺得我對她太冷淡。
正好趁着這個機會表示表示,拉近一下我們之間的距離。
思來想去,我決定給弟媳在老家訂個月子中心的套餐,免得媽媽伺候她月子辛苦,弟媳也能少受點罪。
可當我正要付訂金的時候,弟弟的電話卻打過來了。
-2-
「姐,你在外邊過得還好吧?」
弟弟這個人我對他再瞭解不過了,一旦他開始支支吾吾地寒暄客套,那就是有事要求人。
我開門見山地問他:「是不是缺錢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卻說不是缺錢了。
「姐,今年你就別回來了。」
我一愣:「什麼意思?家裏出什麼事了?」
每年快到放假的時候,爸媽恨不得一天打八個電話問我什麼時候回去,就是我想在外面旅遊過年,他們還不肯呢。
所以一聽到弟弟讓我不要回家過年的話,我的直覺就是家裏肯定出了事不想讓我知道。
弟弟直接否認:「家裏沒事,大家都挺好的。這不是柔柔懷孕了嘛,爸媽沒工夫照顧你,怕你回來待得不舒服。」
我鬆了口氣,還以爲是什麼大事,原來就是這個緣故啊。
爸媽真是多慮了,我這麼大的人哪裏還需要照顧,他們年紀大了,見一面少一面,我怎麼能不回去呢。
剛想告訴弟弟這些我都不在意,弟媳懷孕了我一定要回去探望,他接下來說的話就讓我徹底閉上了嘴。
「而且柔柔的爸媽找人算過了,你這麼大歲數了還不結婚,是天煞孤星,會衝撞到孩子的,最好在我兒子成年之前你都別見他。」
我凝視着幽黑的屏幕,不敢相信這是從我親弟弟嘴裏說出來的話。
不結婚就是天煞孤星?
爸媽、弟弟都活得好好的,爺爺更是九十歲高齡才壽終正寢,我衝撞誰了?
十八歲之前都別見他兒子?那豈不是讓我從今以後再也不要回去的意思?
我忍着心裏翻湧的情緒問他:「這是你媳婦她爸媽的意思,還是我們爸媽的意思?」
電話那頭傳來爸媽的聲音。
「這是爲了你侄子好,蘇蘇,你得爲了我們這個家多考慮考慮啊。」
聽到爸媽的聲音ẗû₋,我的手腳一片冰涼。
原來網上說弟弟結婚以後姐姐就是外人,是真的。
-3-
我一直很慶幸自己的家庭不是那麼重男輕女。
弟弟不愛學習,爸媽沒有讓我也輟學,反而一路供我到大學畢業。
畢業後我決定不結婚,爸媽催了兩年沒有結果,也就放開手隨便我了。
當初爸媽拿所有的積蓄給弟弟買婚房,而我則省喫儉用,買房的時候沒有讓父母補貼一分錢。
弟弟說結婚要十八萬八的彩禮,爸媽就把給我存的嫁妝一併拿出來給弟弟娶媳婦。
但這些事情我沒有不滿過,我一直勸自己,將來爸媽和弟弟生活,他們的財產給弟弟繼承也是應該的。
不僅如此,我還擔心弟媳對我不能照管老人有意見,在他們結婚的時候封了六萬的大紅包。
當時爸媽、弟弟、弟媳一家都喜笑顏開,弟媳的父母笑得合不住嘴地對爸媽說,「你們真是養了個好女兒。」
可他們現在是一家人了,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把我趕出去。
往事如走馬燈般在我腦海中閃過,爸媽的聲音還在喋喋不休地說着。
「蘇蘇,咱們老王家是三代單傳,你弟弟這個兒子必須得保證萬無一失,這種時候你可不能耍小脾氣。」
「就是,你跟老王家的傳宗接代能比嗎?只是不讓你回家,又沒讓你掏錢,有什麼可委屈的。」
他們一口一個老王家、傳宗接代大過天的模樣,讓我感到陌生。
難道從前家裏其樂融融的場景都是假的嗎?難道他們養我到今天,只是爲了把我一腳踹出家門嗎?
這說不通啊!
我把腦子裏雜亂無章的想法統統甩到一邊,現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你們的意思,是讓我再也不要回家去了,對嗎?」
弟弟的聲音沒有一絲猶豫,平淡地就像是在說今天早上喫什麼一樣。
他說:「孩子滿月的時候你還是可以回來的。」
我無聲地笑了笑,掛斷了電話。
我已經不會傻到,認爲他讓我回去喝滿月酒,是分享添丁進喜的喜氣。
他只是惦記我在婚禮上給的那個大紅包,還想從我這裏撈一筆罷了。
-4-
電話掛斷後,屏幕重新回到了月子中心的訂金付款界面。
六萬六兩個月的月子中心,是老家最頂級的月子中心裏面,最豪華的套餐。
別說爸媽捨不得,哪怕是我自己想生孩子,也狠不下心來住這麼貴的地方。
但現在,既然說我是天煞孤星,那可不能讓孩子住在天煞孤星花錢訂的月子中心裏。
除了月子中心,剛剛我在網上買的搖籃車、學步車、奶瓶、奶嘴之類的東西,統統一併退掉。
屋裏擺放着滿滿當當的禮品,全是我準備帶回家的年貨,現在看着十分礙眼。
能自己喫的、用的東西我留下,用不上的,我直接放在小區業主羣裏賣。
沒有時間爲自己被逐出家門的事情憂傷,我趕着最後的年關大促,加入了超市的搶購大軍。
啤酒、飲料、礦泉水,花生、瓜子、水果糖,進口的澳龍我一氣兒來兩隻,4j 的車釐子直接按箱搬。
直到把冰箱紮紮實實塞滿,蔬菜水果多得沒地方擱,我才停下瘋狂的採購行爲。
他們以爲把我扔在外面獨自過年,我就會很可憐嗎?
大錯特錯!
不用管你們那攤子破事,不用花錢上趕着貼你們的冷屁股,我不知道有多高興、多自在呢。
能提前看清你們的嘴臉,是今年老天爺給我最好的禮物。
可等我哼着小曲貼對聯的時候,弟Ťū́₈弟的電話卻打了過來。
「姐,你怎麼能忘了交電費呢?柔柔正等着給孩子做胎教,趕緊把電費交上。」
老家取消上門抄表的時候,弟弟還沒有工作。
爸媽學不會網上繳費,我就把水電費和煤氣費都攬了過來。
直到後面弟弟有了工作、成了家,也沒有提起過要自己交水電費,現在竟然已經把讓我繳費當成理所應當了。
我冷哼一聲告訴他:「我可是天煞孤星啊,你敢用天煞孤星交的電費給你兒子做胎教嗎?」
弟弟激動起來:「你不交難道讓我交嗎?!」
我明明白白告訴他:「你自己用的電,你不交錢誰交錢?我告訴你,爲了不讓我這個天煞孤星衝撞你們,往後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們花,你們一家人愛怎麼過,就怎麼過!」
-5-
把我趕出家後,竟然還能理直氣壯地讓我繼續給他們花錢。
真不知道到底是他們傻,還是他們以爲我傻。
但這件事還沒完,第二天我一覺醒來,竟然發現被扣了三萬多塊錢。
而扣款的來源,正是我給爸媽綁定的親密付。
爸媽一輩子沒有正式工作,年紀大了以後幹不了活,也沒有退休金,因此不肯老老實實閒在家裏。
於是我就給他們都開通了親密付,就當我給他們孝順的養老錢。
爸媽沒什麼花銷,只是買點菸酒瓜子之類的東西,我也就沒有設置親密付的上限額度。
昨天我解綁了水電費,偏偏就忘了親密付。
不用說,這一定是弟弟慫恿的!
我立馬打電話過去讓他還錢:「王寶山,你喫了熊心豹子膽了是不是?竟然敢讓爸媽從我這偷錢,趕緊給我還回來!」
可電話那頭的弟弟卻是一股濃重的鼻音:「姐,出事了,柔柔的孩子保不住了。」
弟媳昨天因爲停電的事跟弟弟吵了幾句,說他沒本事之類的話。
結果弟弟受不了,火氣上來以後推了她一把,直接把人推倒在地上。
這一摔,弟媳立馬就見紅了,送到老家的醫院說保不住,他們連夜就送到市裏的大醫院來了。
那三萬塊錢,是拿去給弟媳交了醫藥費,現在人還在手術室搶救。
我到醫院的時候,爸媽他們全在,弟媳的父母也來了,見到我後張牙舞爪地撲上來。
「都是你這個天煞孤星害得,我女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跟你沒完!」
我雙拳難敵四腳,醫院的護士和別人家的家屬趕緊上來把他們拉走。
而我的親爸媽和弟弟,始終把屁股黏在椅子上,連一句勸架的話都沒有說。
我本來還準備把錢的事情先放一放,但看到他們這副樣子,心裏僅剩的那點親情也消失得乾乾淨淨。
-6-
「三萬塊錢你們誰還我?」
弟弟的眼裏瞪出了紅血絲:「王寶蘇,你還是人嗎?!」
「不是,」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把他們曾經對我說的話還回去,「我是天煞孤星,這不是你們說的嗎?」
「你!」
弟弟氣得想打我,但被爸爸攔住了。
他語重心長地對我說:「蘇蘇,爸爸知道你委屈,可現在你弟媳還躺在手術室裏,如果不是要交醫藥費,我們是絕對不會花你一分錢的。」
媽媽也幫着爸爸開口說:「那可是兩條人命呀,你這孩子難道就這麼狠心,眼睜睜看着你弟弟的媳婦和兒子去死嗎?」
好一招親情綁架,聽得我心裏一陣冷笑。
「她的孩子保不住跟我有什麼關係?你們憑什麼私自動用我的錢來交醫藥費。難道天底下病人這麼多,就因爲我心善,所以個個都要給錢嗎?」
弟弟又叫了起來:「要不是你不交電費,我們會吵架嗎?這件事本來就是你造成的,你憑什麼不出錢!」
我差點氣笑了:「你知道自己老婆懷了孕還推她,到底誰纔是罪魁禍首?你敢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你老婆的父母嗎?」
(截斷)
果然,弟弟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避開了我的視線。
剛纔聽弟媳父母說的話我就知道,他們壓根沒把弟弟推弟媳的事情說出來,反而把原因都歸結到我沒交電費上。
但我憑什麼要給你們當替罪羊呢?
「把錢還我,否則我就把弟媳流產的原因,原原本本地告訴她爸媽,你們看着辦吧!」
弟弟還要還嘴,但此時手術室的門打開了,弟媳被推了出來。
爸爸把手重重拍在椅子上:「都給我閉嘴!」
弟媳的父母也過來了,當着所有人的面,醫生宣佈了結果。
「孩子暫時保住了,但不能顛簸受累,必須靜養,最好是住院。」
媽媽皺起了眉:「從現在就住院,到生還有七八個月呢,得花多少錢呀。」
弟媳的爸媽罵她:「你留着錢幹什麼?等着死了花嗎?你們把我好好的女兒弄成這樣,花多少錢都是你們應該的!」
-7-
爸爸安撫道:「放心吧親家,柔柔給我們老王家傳宗接代,是大功臣,我們怎麼可能不管呢。」
醫生見狀便說:「不住院也行,在附近租個房子,按時過來檢查就可以。」
我聽到這話心就一涼,放着我在這兒現成的房子不住,他們怎麼可能去租房。
果然,弟弟的手指立馬戳到我的面前,大聲喊道:「王寶蘇不是有房子嗎,就住她那!」
我啪地一下打掉他的手指頭,堅定地拒絕了。
「不可能,那是我自己買的房子,除了我誰也不能住!」
媽媽狠狠瞪了我一眼:「什麼是你的?沒有我們養你、供你上學,你能買房嗎?」
弟弟跟着說:「柔柔流產就是因爲你不肯交電費,現在住一下你的房子怎麼了?又不是以後不還給你了。」
我揚起聲音問他:「是嗎?你老婆流產是因爲我沒交電費,你敢把這話再說一遍嗎?」
弟媳的父母看見我說了這話以後Ṫů₊,弟弟躲閃的目光,立馬意識到不對勁。
「什麼意思?我女兒弄成這樣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們?」
弟弟的衣領被弟媳的爸爸攥在手裏,眼看一拳就要打上去。
關鍵時刻,又是爸爸出來打圓場。
「哪有什麼事情,就是他們姐弟倆鬧脾氣,親家你別往心裏去,現在最重要的是柔柔的身體。」
弟媳的父母要他們給個交代:「我女兒的事情到底怎麼辦,你們說!」
眼下再想住我的房子是不可能了,爸媽只好答應在附近租一間房子。
我知道他們的畢生積蓄都花在給弟弟成家上了,現在又要給弟媳養身體,想必是沒有錢還我。
於是我讓他們寫了張欠條,這筆錢三年內必須還給我。
弟弟的把柄在我手上,他們不得籤。
「拿着滾吧,你這個守財奴、白眼狼!」
我沒說話,撿起欠條放進包裏,轉身就走。
-8-
整個春節,他們都在陪弟媳去醫院保胎的路上度過。
從弟媳的朋友圈來看,她目前狀態不錯,能喫能喝就是不能動,因此人胖了整整三圈。
爸媽爲了省錢,租的是醫院旁邊的一居室。
原本他們打算讓弟弟回老家上班,這樣一室一廳一衛,弟媳住臥室,他們住客廳也就夠了。
可弟媳的父母經常出現在她的朋友圈裏,顯然就沒走。
而且,他們還不許弟弟回老家,理由就是自己的女兒在受罪,他憑什麼躲清閒。
從弟媳偶爾發的傷感雞湯來看,這麼多人擠在ŧṻ₅一個屋檐下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但這都與我無關,閨蜜得知了爸媽對我做的事情後,立即請我去海南散心。
我在這兒每天都是沙灘、海水、曬太陽,日子過得不知道有多開心。
就在回去的前一天,弟媳破天荒地給我打了個電話。
「大姐,真不好意思,因爲我害得你們過年都沒團聚,明天過來喫頓飯吧,我給你賠罪。」
我弟弟王寶山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他老婆周柔更是隻向錢看。
這兩個人一旦開口,那就是黃鼠狼給拜年,準沒安好心。
我當然不可能送上門給他們吸血,便說自己在外地,過幾天才能回去。
「是嗎?那真是不巧了,我掛了。」
弟媳猝不及防的掛斷讓我生出一股不祥預感,好像對我在外地這件事,她很高興似的。
我的預感在第二天得到了驗證。
出門前我買了個監控門鈴防盜,一大早門鈴就發了警報信息給我。
一夥人堵在門前,最前面的就是我媽和弟弟。
他們在門前鼓搗了半天,打開後直接推着弟媳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我改簽了最近的機票,落地後就報了警。
和警察一起趕到的時候,爸媽正在廚房給弟媳熬雞湯。
弟媳的爸媽一左一右給她切水果,弟弟跪在地上給她揉腿。
見到我們闖進來,弟媳直接抱着肚子哎喲哎喲地叫喚。
-9-
弟媳的爸媽指着我的鼻子罵:「你殺了我女兒一次還不夠,還想殺第二次。警察同志,你們快把這個天煞孤星帶走吧!」
弟弟也衝我咆哮道:「王寶蘇,我兒子要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拼命!」
一屋子老人再加上一個隨時會流產的孕婦,警察除了讓他們安靜外也不敢輕舉妄動。
我把弟媳流產的真正原因說了出來,但沒想到還是低估了這羣人不要臉的程度。
「既然我女兒是被你弟弟推倒才流產的,那你們家就更得負責任了,住你的房子算便宜你了。」
「對,說到底還是因爲你不交電費兩個人才吵起來,現在我們住你的房子是應該的,就連我女兒的醫藥費,也得你出!」
哼,沒出事前我是天煞孤星,連看一眼孩子都不行。
現在他們住在天煞孤星的房子裏,花着天煞孤星的錢,倒不怕對孩子不好了。
我深吸一口氣:「既然如此,那你們就住在這兒吧。」
「但別怪我沒有提醒過你們,有時候看起來好的東西,其實並不適合你們。」
聽到我願意讓他們住進來,這幫人已經樂瘋了,哪有閒心聽我接下來的話。
爸爸朝我擺了擺手:「你別站着了,收拾收拾東西,等你弟媳婦生完了孩子再回來。」
我沒有廢話,只將貴重的電腦和首飾打包好,又拿了幾件換洗的衣物。
帶着簡單的行李離開時,身後的大門迫不及待地關上,將我鎖在了自己買的房子的外面。
我沒有去ţūₗ打擾朋友,而是在本地的五星級酒店包了一個房間,爲期一個月。
因爲我知道,他們在那間房子裏絕對住不了一個月。
-10-
就像我說的,很多東西看起來很好,但實際上並不適合自己。
比如我那間房子看着空間大、舒適溫馨,但小區供暖溫度忽上忽下,尤其是夜裏和早晨,地暖是冰涼的。
不過,我天生火氣旺、燥熱,冬天室內溫度太高,早上起牀一定會流鼻血,還會Ṭųₙ上火,所以我住在裏面正合適。
可弟媳身體這麼弱,她怎麼能受得了一早一晚的溫差呢?說不定還要感冒。
再比如這小區便宜,對應的隔音效果就不好。
我家樓上是三胎家庭,三個孩子都不超過十歲,每天上躥下跳根本不消停。
我家樓下是一對有心臟病的老人,他們一丁點聲響刺激都受不了,否則就有犯病的危險。
而我夾在中間,恰好白天出門上班,晚上回來睡覺刷劇。
我既不怕吵,又不愛動彈,三戶人家生活得很和諧。
但弟媳他們住在那就不一定了。
弟媳要安靜養胎,樓上的三個孩子卻很吵。
我爸媽、弟弟還有她爸媽都住在一起,這麼多人肯定安靜不了,那樓下的老人就會有意見。
他們和樓上樓下,一定會吵得不可開交、雞飛狗跳。
-11-
住進酒店的第三天,弟弟就打了ƭù⁸電話過來。
「你們家樓上住的是什麼人啊,一天到晚叮鈴咣噹響個沒完!」
「你去告訴他們,柔柔養胎需要安靜,以後早上十點之前、晚上六點以後,不許走動、不許說話、更不許看電視。」
早上十點前不許走動,那人家不要上班上學嗎?
晚上六點正是下班時間,合着人家連家都不能回了唄。
這種屁話,我就不信他有膽子自己去說。
我剝着開心果,悠閒地往嘴裏塞了一個。
「你嫌他們吵,那你怎麼不去說,反正我住的時候沒聽到過什麼動靜。」
「你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你們太討厭,人家故意報復你們的。」
弟弟的聲音更急躁了:「這是你的房子,你不去說誰去?」
我拉長聲音:「哦~~~原來這是我的房子啊,那我怎麼不住在裏面呢?」
「你們誰嫌人家動靜大誰去說,反正我不住在裏面,我聽不見噪音。」
接下來,我爸媽和弟媳的爸媽齊上陣,但不管他們說了多少好話,我就是不答應,氣得他們掛了電話。
哼,我又不是傻子。
這幫人看待弟媳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就跟看寶貝一樣,哪怕是她要天上的衛星,他們也要想辦法砸下來一個。
現在樓上那麼大的動靜,肯定吵得弟媳睡不着覺、喫不下飯。
他們一定是早就找上門去過,但人家依舊我行我素,實在沒辦法了纔來找我。
-12-
又過了幾天,媽媽打電話來跟我訴苦。
「蘇蘇啊,你樓下住的這是什麼人,他們碰瓷,要訛我們啊。」
我淡定地笑了:「現在是法治社會,有人碰瓷你該報警,找我有什麼用呢?」
媽媽不滿地質問我:「我們住在你的房子裏,出了事情你難道不應該負責嗎?」
我被她寡廉鮮恥的嘴臉氣笑了:「是我請你們住的嗎?是我非要讓你們去住的嗎?」
「難道不是你們厚着臉皮、趕也趕不走,私自撬鎖住進去的嗎?」
「我那天已經提醒過你們了,我那間房子並不適合弟媳保胎用,可你們不聽呀。」
「所以,現在出了任何問題也別來找我。就這樣,掛了。」
我沒有追究他們私自撬鎖、私闖民宅的責任,只是讓警察請他們離開而已。
可他們仗着弟媳是個孕婦,還反過來威脅我。
現在樓下的老夫妻是心臟病,分分鐘犯病給他們看。
想拿弱勢羣體當擋箭牌,這回非讓你們自食惡果不可!
-13-
一番折騰下來,樓下的老夫妻沒事,樓上的一家五口沒事,只有弟媳的情況惡化了。
爲了能保住這個尚未出生、不知男女、但他們堅稱是大孫子的孩子,一夥人不得已從我家裏搬了出來。
臨走時,弟弟惡狠狠地跟我說:「王寶蘇,你敢跟我玩心眼,你等着!」
我換了門鎖、加裝了自動報警監視器,嚴陣以待等了幾天。
沒等到弟弟的報復,卻等來了弟媳的病危通知書。
-14-
那天我正開車往公司走,大老遠就看見有一夥人站在路口攔車。
等走近了一瞧,不是別人,居然是我爸媽他們。
現在是早高峯,路上的車都趕着送打工人去打卡上班,哪怕他們揹着個大肚子的孕婦,也沒有人願意停下來。
本來我也可以裝作沒看到把車開走,但那到底是兩條人命。
咬了咬牙,我還是把他們帶上,直奔醫院而去。
「怎麼突然就流產了呢?醫生不是說沒問題的嗎?」
面對我的問題,他們沒有一個人能正面回答。
看着他們支支吾吾的樣子我也明白了,肯定是做了什麼自以爲聰明的蠢事。
弟媳搶救到一半,手術室有護士出來問他們,孕婦最近是不是喫了什麼禁止的藥物。
「趕緊說呀!孕婦就在裏面搶救呢,多耽誤一分鐘就多一分危險,你們知不知道!」
在護士的再三逼問下,弟弟終於開口了。
「她發燒了,我們就帶她到診所去輸了點液。」
我一聽就明白了。
孕婦有許多藥都是禁用的,尤其是抗生素。
因此給孕婦喫的退燒藥見效都特別慢,像弟媳這種高危產婦,乾脆就只能硬扛。
可他們見醫院不肯開退燒藥,竟然敢跑去小診所輸液,這不是找死嗎!
護士一聽這情況,直接就說:「別想了,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我們爭取保大人吧。」
媽媽的腿瞬間就軟了,癱倒在地上,一邊捶打自己的大腿,一邊哭。
「哎喲喂,我這是什麼命啊!我的大孫子啊!」
弟媳的媽媽也一塊哭。
「我可憐的閨女啊,受了這麼多罪,孩子還沒了,往後可怎麼辦呀!」
我受不了這種鬼哭狼嚎,準備到外面清靜一下。
轉身時,卻看到弟弟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
像是愧疚,又像是狠毒。
-15-
等我回來的時候,弟媳已經轉到了普通病房。
孩子沒有了不說,一側輸卵管發炎積膿,必須切除,以後再想要孩子,可就難了。
耗了兩、三個月,花費了不知多少人力物力,就換來這麼個結果。
一屋子人愁雲慘淡。
我看弟媳已經脫離了危險,這裏也沒我的事了,就準備走。
可弟媳的爸爸卻堵在門口,攔住了我。
我皺眉問他:「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女兒弄成這樣跟我可沒關係。」
「你得賠。」
「賠什麼?」
「賠我女兒的青春損失費!」
我給他指了指身後的王寶山:「糟蹋了你女兒青春的人在那呢。」
但他依然沒有讓開的意思:「他沒錢,你有錢,你賠給我們。」
弟媳爸爸臉上的表情十分認真,甚至有些恐怖,好像今天我不給錢,他就要殺了我似的。
轉身環顧一圈,我爸媽蹲在牆邊連頭都沒抬一下。
弟弟看似關心弟媳的情況,實則眼珠子一直往我這邊轉。
弟媳的媽媽抹着眼淚,跟她女兒一起盯着我。
合着這一屋子的人,今天是喫定我了。
不過我轉念一想也對。
好好的女兒因爲懷了弟弟的孩子,現在受了這麼多罪不說,以後還很可能沒辦法再做母親。
這種事情,放到任何父母的身上都是很難接受的。
所以他們索要賠償,在爸媽看來也是很合理的要求。
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們沒有錢。
想到這兒,我真是一百個後悔早上的善心。
-16-
嘆了口氣,我好像接受了做這個冤大頭一樣問他們。
「多少錢才能彌補你女兒的青春損失呢?」
弟媳她爸豎起五根手指:「五十萬!」
我點了點頭,五十萬買斷一個女兒做母親的機會,倒是個划算的價格。
見爸媽沒有反對的意思,我繼續說道:「可是我沒這麼多錢,乾脆把老家的房子抵給你們,怎麼樣?」
一直沉默着的弟弟立馬反對:「那是我的房子,不能給!」
弟媳的爸媽也不願意要那間房,畢竟自己的女兒以後還要住呢。
她爸說:「拿房子抵可以,但我要你的房子。」
我搖了搖頭:「那怎麼行,我的房子貴多了。」
話音剛落,弟弟立馬就開口,像是早就想好了那樣。
「那你把房子賣了不就行了?反正你可以租房住。」
他說得理所應當,臉上一點愧疚和尷尬的神色都沒有。
我微微一笑:「是啊,等我賣了房子,五十萬賠給你老婆的爸媽,剩下的錢你再想辦法偷走,去找你那個前女友,對不對?」
原本一臉蒼白躺在病牀上的弟媳,聽見我說的話,幾乎要跳起來。
「王寶山!你敢騙我!你還和那個女人有聯繫!」
「我爲了你連孩子都打了,以後也生不了了,你居然這麼對我,你還是人嗎!」
她把弟弟的頭髮攥在手裏,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也不知道她哪來的力氣,弟弟硬生生被她扯掉了一把頭髮才掙脫出來。
王寶山疼得齜牙咧嘴,指着我的鼻子就罵。
「你個臭娘們,誰讓你胡說八道的,什麼前女友,我根本就沒跟她聯繫過!」
我直接把手機亮出來。
「這不是你前女友的 QQ 空間嗎?她上個星期還曬了你們的合照呢。」
「你們看看, 玫瑰花、金戒指、酒店大牀房。」
弟媳的爸媽將我的手機奪過去, 兩個人恨不能鑽進屏幕裏,把裏面出軌的人當場逮住。
「好你個小兔崽子,你敢在外頭搞這些花頭,對不起我女兒,我非打死你不可!」
-17-
一幫人,打人的打人、躲的躲、拉架的拉架, 整間病房瞬間雞飛狗跳起來。
弟媳看完了我手機上弟弟出軌的鐵證,整個人癱坐在病牀上, 半晌後哇哇大哭起來。
「好你個王寶山, 你一直在騙我!我居然真的信了你的鬼話, 親手害死了我的孩子,還弄得自己以後再也不能生育,我真傻!」
這些話讓病房裏重新安靜下來。
弟媳的媽媽趕緊去問她:「柔柔, 你說什麼呢?王寶山騙你打掉孩子?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弟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我嫌懷孕太遭罪了,就不想生了。王寶山就騙我, 他說到小診所去輸液, 到時候孩子就留不住了。」
「他還說, 等孩子沒了,你們肯定要讓他爸媽賠錢。等錢要過來,我們倆一塊去泰國玩。」
真相大白, 弟媳的爸媽不敢相信地張大了嘴。
我則暗自冷笑。
早在手術室外面,看見王寶山臉上那種奇怪的表情時, 我就起了疑心。
趁着出去散心的功夫, 我迅速排查了他的朋友圈和 QQ 空間,終於發現一個 QQ 號最近一直在給他點贊。
而那個 QQ 號,就是王寶山的前女友。
他曾經把這個前女友帶回家過,所以我認得她。
至於他騙弟媳打掉孩子的事情, 只是我的猜測。
我猜測這件事沒這麼簡單,只是隨口一詐,居然就把真相騙出來了。
-18-
事已至此, 弟媳的爸媽對弟弟再沒什麼好說的了。
「王八蛋, 你把我女兒騙得這麼慘, 我今天不打斷你的腿, 我就不姓周!」
弟弟見情況不妙,撒開ṱű̂₊腿就往外跑。
弟媳的爸媽緊追其後,我爸媽也追上去攔着。
兩撥人從住院樓打到醫院大廳,又從醫院大廳追到大門口。
在衆目睽睽之下, 弟弟鑽進了密集的車流中。
而他的身後, 兩撥人也一前一後追了進去。
隨着一長串刺耳的鳴笛聲響起,川流不息的車流徹底堵死了。
等我湊到前面看時,五個人徹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擠壓成了一灘又一灘的爛泥。
重重舒出一口氣。
從今以後,我終於可以再無後顧之憂,暢快而活了!
(全文完)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