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高考前,我確診癌症晚期。
可他聽了卻怪我:「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件事?萬一我考砸了怎麼辦?」
丈夫忙站起身呵斥他。
「你媽不工作,不知道學歷有多重要,你該體諒她。」
見他們父子倆一唱一和,怒極攻心,我被活活氣死。
再睜眼,重回到兒子中考這年,丈夫正在勸說我:
「清清,孩子纔是咱們最大的財產,要不你把工作辭了吧?」
冷冷一笑,我果斷拒絕。
這一世,我再也不會爲了兒子,做出任何讓步!
-1-
拿到癌症確診的病歷單時,醫生憐憫地看着我:
「你是一個人來的嗎,身邊怎麼沒有家屬?」
恍惚間,我想到一直以來當甩手掌櫃的丈夫對我的冷漠、悉心關愛卻嫌我管太多的兒子,還有從結婚時就不待見我的婆婆……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你這已經是癌症晚期了……珍惜和家人相處的每一天吧。」
我走出醫院,頭頂一片灰暗。
在外面一直遊蕩到晚上,回到家時,我調整好心情打開門。
誰知剛下晚自習回來的兒子上來就是一句:
「你今晚怎麼沒給我做宵夜?我上完晚自習又累又餓,你可倒好,在外面逍遙快活……有你這麼當媽的嗎?」
我看着他因爲熬夜學習而掛着深深的黑眼圈,鼻頭一酸,有些心疼。
於是急忙洗手去廚房給他做了碗葷素搭配的宵夜。
做菜時我的腦海中回想起醫生說的話——
「你這個病啊,都是累出來的。不按時喫飯,長時間熬夜,再加上憂思過重,這些都是誘因。」
這些年我每天不辭辛勞地照顧兒子和一大家子人的衣食起居,老公給的錢我大部分都花在了兒子飲食上,每晚琢磨怎麼變着法給他做好喫的。
經常是一家人都喫完飯了我還沒上桌,什麼事情都是我親力親爲。
兒子熬夜學習,我便陪他熬夜,給他切水果,熱牛奶,敲核桃。
當初爲了青春期的兒子能健康成長,我還特意花大力氣考下了營養師的資格證。
兒子抱怨食堂飯難喫,我便凌晨四點就起牀,給他做好中午帶到學校的便當……
兒子睡下後,我坐在牀邊發呆。
到底要不要告訴兒子,我得了癌症這件事?
如果告訴,勢必會影響他的高考,只是不知道會影響到什麼程度。
如果不告訴,我的腦海中閃過醫生最後對我說的話:
「按我的經驗來看,快則一週,慢則月餘。」
我肯定是熬不到兒子高考完了。
兩種念頭在我的腦海中瘋狂拉扯。
最終,我選擇了坦白。
因爲我Ṱü₊想到了我母親去世的時候。
那時我在寄宿高中就讀,家裏人爲了讓我安心高考,從母親重病住院開始一直到她去世,辦完葬禮,我都被瞞在鼓裏。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一股巨大的悲哀從我心頭升起。
我不知道母親在臨走的那一刻,沒有見到我,她會是什麼感受。
但在我的心裏,沒有見到她最後一面,足以讓我悔恨終生。
那一刻,我怨恨所有人。
恨我自己爲什麼沒有察覺到,恨他們爲什麼選擇瞞着我。
如果重來一次,哪怕復讀一年,我也要陪在她身邊,不至於讓她孤獨的走完此生。
但我忽略了,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樣感恩。
有的人,天生就沒心。
-2-
兒子放假的那天,我把家中的人都叫到一起。
老公、兒子,還有婆婆。
「有什麼事這麼興師動衆?我還趕着上班呢。」老公不耐煩地問我。
「就是,我還有好多卷子沒做呢。」兒子喝着我爲他加熱好的牛奶,咕噥道。
「哎呀,我那邊還等着我去打麻將呢,你要說快點說好了。」婆婆催促道。
我沉默的把一張紙放到桌子上。
老公拿起,看到的那瞬間卻是緊緊皺起眉頭,然後下意識地想把病歷單藏起來。
兒子眼疾手快的搶過來,一瞬間也沉默了。
家裏人都知道了我時日無多的事情。
但令我心寒的是,他們不僅不體諒我,甚至還……嫌我是個累贅……
癌症來勢洶洶,第二天我就暈倒住院了。
十多天裏,大部分時間都是我自己一個人。
好不容易老公帶着兒子來探病,兒子對我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
「都怪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件事,我現在都沒心情學習了,這次模考都考砸了!」
我愣在病牀上,不知道說什麼,悽慘的笑了。
老公先是立馬裝模作樣的呵斥兒子,卻是句句都在戳我的傷疤。
「怎麼說話呢?」
「你媽不工作,不知道學歷有多重要,你該體諒她。」
「她沒讀過幾句書,你這麼多年也白讀了嗎?」
然後轉過頭來埋怨我說:「這事確實是你的不對,你應該提前跟我打個招呼。」
接着又絮絮叨叨的對我說:「你這麼長時間不工作,每天在家閒來無事,最多做個飯洗個衣服,洗衣服還能用洗衣機,多清閒啊,怎麼就能得上這種富貴病?」
老公話裏話外都在說他爲這個家賺錢很辛苦,而我卻還在給他拖後腿。
是,我承認,經濟基礎固然重要。
可不能因爲他能賺錢,就否認我的艱辛吧?
我自問,在這個家中,我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個家沒有我的操持早就散了。
可到頭來,他們享受着我每日像丫鬟一樣的操勞,卻沒有一個人看到我的付出,還要抹殺我所有的功勞!
「張建安,你是不是忘了,當初我辭職當家庭主婦這件事,是你跪下來求我的!」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在病牀上拼盡所有力氣發瘋大叫起來。
癌症晚期的病人,瘦骨嶙峋,迅速脫髮,面無血色。
我知道,此刻的我在他們的眼裏,宛如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
兒子在一旁看着我,往後退了幾步,十分嫌棄的站到他爸身後對我說:
「你現在在這激動什麼,我爸說的不對Ťů₌嗎?我爸要在外面打拼賺錢,我要上學,你每天在家好喫懶做的比我們輕鬆多了,要是沒有我爸,你恐怕還得每天累死累活去上班呢,到時候病的更重。」
「你現在唯一該怪的人就是你自己。是你命不好,馬上我要考上大學熬出頭了,我爸工作那麼累都沒得病,你可倒好,自己身體不爭氣得了癌症,我們都沒怎麼怪你拖累我們,你現在在這怪誰呢,還有臉說我爸?」
老公也緩過神來,附和兒子說道:「旭澤說得對,他年紀這麼小看事情都看得這麼清楚,你真得跟他好好學學,珍惜現在的生活吧。」
合着這麼些年,兒子只看到老公的辛苦不易,沒看到我的絲毫付出,現在還怨我是個累贅?
這是我十月懷胎,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心頭肉啊!
誰都可以指責我,除了他……只有他不行!
我的胸口被氣得劇烈起伏,沒幾下便暈了過去。
醫生遺憾的宣佈搶救失敗,我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了 42 歲。
臨死前,我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如果能重來,我絕對不會再當家庭主婦!
這樣的「清福」,誰愛享誰享。
或許是老天爺聽到了我的禱告,冥冥之中,我竟然再次睜開了眼……
眼前是年輕了許多的老公,此刻他正跪在我面前,聲淚俱下地哭着求我:
「清清我求你了,你就當是爲了這個家,爲了我們的兒子,把工作辭了țṻ₂安心做個家庭主婦吧。兒子正是初三的關鍵時候,家裏不能一直沒有人照顧他的。」
「孩子纔是咱們最大的財產,他不比你的工作重要嗎?」
我愣了三秒鐘,然後一腳踢開他抱着我腿的手。
「可以啊——」
「那你去辭職吧,我看你當個家庭主夫就挺不錯的。」
-3-
老公張建安聽了我一反常態的話,怔愣在原地,跪在那裏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是上一世的我,估計會被他的虛僞成功哄騙,然後辭掉月薪上萬的工作,一顆心都撲在家裏。
但我重活一世,可不是爲了走老路的。
我的付出其實倒也不要求同等的回報,我只是想要一個尊重的態度,有這麼難麼?
我突然想起老公有一次喝醉了酒不小心說出的真心話:
「你知道嗎,我做過最正確的事情就是讓你辭職在家,之前你工作的時候我總感覺抓不住你,你看你辭了工作後現在多乖,整個家裏也變得井井有條……」
彼時,我正蹲在地上擦他醉酒後吐出來的髒污,無暇多想。
現在想想,這裏的「乖」大概等同於好掌控吧,我在心裏冷笑。
我冷淡的說:「沒聽懂我說什麼嗎?我現在的工資可比你高了不止一星半點,如果你覺得這個家裏必須有人辭職全權照顧兒子的話,我覺得那個人應該是你。」
這一次,我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我想把我喫過的苦,讓他們都喫一遍,然後體會一下當初刀插在我心上時到底有多痛。
老公倒是清醒,反應過來後便直襬手,訕訕地說:「不用了,我看這家裏現在也還過得下去,這事就以後再說吧。」
第二天早上,我沒有像往常一樣四點鐘就起牀給兒子做早飯。
兒子的胃嬌氣得很,一喫食堂的東西就不舒服。
沒辦法,我之前因爲心疼他,百忙之中去考了公共營養師證,從此凌晨四點就起牀給他做好早餐和午餐。
而今天,我的鬧鐘定在了早上八點。
兒子六點就開始喊我,埋怨我爲什麼今天不提前給他做飯。
我壓下怒氣,出去對他冷冷地說:「從今天起我不會再起那麼早給你做飯,我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忙,別什麼事都來指望你媽我,你還有爸爸,還有奶奶……我不是天生就要爲你服務的。」
他咕噥道:「那我喫了外面的東西胃不舒服怎麼辦?」
「胃不舒服就忍着,我之前沒給你做飯的時候你在食堂不每天也那麼喫過來了嗎?難道以後你長大了結婚了還要我每天給你做飯?」我嚴厲的說道。
然後不理會他呆愣在原地的神色,回屋繼續睡了個回籠覺。
上一世我在病牀上病入膏肓時,兒子看向我的不耐煩的臉,說出口的那些埋怨嫌棄的話,甚至把我照顧一大家子累出來的癌症,歸咎於我命不好、自己身體不爭氣。
即使重來一輩子,他的所作所爲,我也不會忘記。
我更不會忘記我是怎麼死的,是被他們這些沒心的人活活氣死的!
我在牀上聽着兒子摔門而出的聲音,苦笑着搖了搖頭。
兒子不捨得吵醒他的爸爸和奶奶,敢情就只有我這個親媽給他任勞任怨的當牛作馬,供他驅使,上一世的我怎麼就這麼傻呢。
但是之前考的營養師證,可不能就這麼荒廢了。
我每天都給自己精心準備一日三餐,好好養護自己的身體。
上一世的我驗證了愛別人都是虛無縹緲的,愛自己纔是安身立命之本。
今天我請了假,車輛行駛到上一世我確診癌症的那家醫院,我打算去做個全身體檢。
這一世我要未雨綢繆,被癌症折磨的痛苦,我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4-
老公拒絕了我的家庭主夫的提議,可是我怎麼會甘心呢。
上班時我在空閒的時間思考良久,如果老公始終拿不定主意,那我就推他一把。
男人可不會像女人一樣被感性所驅使,就像上一世的我即便再捨不得,也能因爲老公痛哭流涕地下跪而心軟,辭掉了有大好前景的工作,給他們做牛做馬。
而他們只會爲了利益權衡利弊。
那如果,我先讓他看到點好處呢?
於是某天我攢了個局,請了一對「恩愛」夫妻來陪我演場戲。
「老公,今天心情看着怎麼這麼不好?」我故作詫異地問。
他低頭一直喝悶酒:「我能爲什麼心情不好,還不都是工作上的事,老闆簡直比甲方還難伺候……」
旁邊的夫妻立馬接上話,老公像個祥林嫂一樣,逮着別人就開始大吐苦水,酒一瓶接一瓶的喝。
我沒有耐心的使了個眼色,旁邊的丈夫立馬接收到,開始了他的表演:「要我說,你還不如把這糟心的工作辭了。我之前就是這樣,工資又少事又多,我結了婚立馬把工作辭了,現在我老婆養我,我每天過的別提有多滋潤了。」
他老婆立馬接話:「就是就是,現在我主外他主內,日子過得特別省心,每個月我給他一萬塊的零花錢,比他自己辛辛苦苦幹一個月的工資都多。」
可老公還是放不下他身爲大男人的面子。
那對夫妻毫不在意的笑笑。
「這都什麼年代了?男女平等,老婆賺錢給老公花不丟人!」
「日子是給自己過的,又不是給別人過的。難道別人說你幾句好,就能抵消你在老闆那兒受的窩囊氣了?」
老公喝的醉醺醺,再聽了這番話,終於忍不住心裏的委屈。
觥籌交錯間,他掏出手機給他老闆打了個電話:「王有德,你給我聽着,老子不幹了!這破班愛誰上誰上,老子早就受夠你了!」他又罵了好多句不堪入耳的話才掛斷了電話。
除了他,桌上的三人都在神祕莫測的微笑着。
大功告成了,這是我重生後第一次真心實意地笑。
我看老公的臉都燥熱得通紅,於是貼心的把他的外套脫下來,只給他留着一件襯衫在身上。
北方秋天的晚風還是有些涼意的,我裹緊身上的外套。
看到老公顫抖的身體,我滿意的點點頭,嗯,這下回到家酒意應該都醒了。
我打開家門時,兒子也在家,我一愣,纔想起來今天週末。
老公一定不想把自己房間弄得又髒又亂,於是我貼心的把他放在客廳。
老公趴在地板上,吐的滿地都是,我像沒看到一樣,轉身進屋,打算給老公一個表現自己的機會。
兒子卻忍不了了,尖叫着衝我喊:「媽,我爸都這樣了你怎麼不幫忙收拾一下?家裏這股味兒難聞死了!」
我回過頭,認真的看了他一眼。
「你爸說以後他主內我主外,現在家裏的事我都不會管。等你爸明天清醒了自己會收拾,你沒事就回屋學習去吧。」
-5-
第二天清晨,我從老公的怒吼聲中醒來。
房間門被大力敲響:「李清清,地板上的東西你就這麼放着一夜?」
我平靜的打開門,還是那個理由:「昨天你喝醉了,我提醒一下你,你自己親口說以後這個家,我主外你主內。」
看着他不可置信的表情,我又貼心的給他解釋了一下:「意思就是,以後我只負責賺錢,你負責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喏,就像這個地板,以後都全權由你負責,我不會碰一下。」
既然上一世的家裏的事他什麼都不管,那這一世的我也要當個甩手掌櫃,什麼都不管可比什麼都管輕鬆多了。
他好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我還要上班,時間來不及。」
「還上什麼班,你都已經自己請辭了。」我回過頭有些嘲諷地說了一句。
他愣了好久,好不容易接受了這一板上釘釘的事實。
這時候,聽了半天牆角的婆婆跳出來,順帶白了我一眼,對老公絮絮叨叨地說:「當初我就不同意她進門,現在好了,男人要做家裏的事,女人出去拋頭露面,這個家還像話嗎?建安你回屋休息去吧,這裏我來收拾好了。」
站在門口玄關處的我笑了,背起包用力甩上了門。
上一世的婆婆不幫忙做任何家務,修水管的時候,我兩隻手都忙着堵水管,喊她幫忙遞個鉗子她都不願意,說她因爲腰痛不能彎腰找東西。
最後是我放任水管裏的水灌滿整個廁所,然後找來鉗子修好的。
婆婆美其名曰是來這養老的,不是來幹活的。
而現在,她心疼她的寶貝兒子,爲了他寧願蹲在地上清洗地面。
那也好,再苦再累,她自己受着吧。
上一世我那麼年輕,都被累出了癌症。
這一世她這老胳膊老腿,又能堅持多長時間?我拭目以待。
但是今天我不想把心思放在他們一家人身上,因爲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轎車緩緩開到醫院,今天是我取體檢報告的日子。
我尤爲緊張,做了好幾次心理建設,這象徵着命運對我又一次的宣判。
「李女士,你的身體目前看來沒有什麼異樣,多注意休息和飲食就好了。」
我緊張的問:「我的胃部沒有什麼問題吧?」
上一世,我就是因爲胃癌去世。
「胃部沒有任何問題,放心好了。」醫生微笑着對我說。
我鬆了一大口氣。
-6-
晚上回到家,老公一反常態的坐在沙發上,有些諂媚的望着我說:「清清回來了,你看我這也沒工作了,每天入不敷出,你打算每個月給我多少錢?」
我在心裏冷笑,原來打的是這個鬼主意:「好啊,一個月五百。」
「我在酒桌上聽那女的說他每個月給她老公一萬塊零花錢,怎麼到我這才五百?!」張建安立馬坐不住了,站起來不服氣的梗着脖子說。
我笑了,虧他喝得爛醉還能把錢記得這麼清楚。
到底他是真醉了,還是隻是想借着醉意心安理得的讓我養他,此時我不會猜不出來。
「人家家裏頭只有他們小兩口,也沒孩子,自然花錢的地方就少。我們家上有老母下有兒子,房貸還沒還完,你覺得我可能給你那麼多零花錢嗎?」我一盆冷水澆到他頭上。
他靜默幾秒,又不服氣的繼續說:「那既然我主內,你就應該把工資都上交,由我來掌管咱們家的財政大權。」
我被他的無恥氣笑了,冷冷地說:「既然是我賺錢,那當然是我來管錢。以後你每支出一筆,都得把截圖給我發過來,我好給你報銷,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上一世他就是這麼對待我的。
猶記得那次我過生日,我想要買個生日蛋糕,在店門口躊躇許久,店員關切地向我走過來介紹產品,可我的口袋裏只剩下幾毛錢。
我鼓起勇氣給老公打過去電話,他卻說:「你都多大歲數了還過什麼生日,是要提醒自己又老了一歲嗎?」然後掛斷了電話,沒有給我轉錢。
我對店員尷尬的笑了一下說不買了,那一刻的羞恥和窘迫令我現ṭú⁻在都記憶猶新。
「清清,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Ŧüⁱ?」老公見硬的不行,開始跟我來軟的,他裝作有些失望的看着我說。
我直直的盯着他看了幾秒,然後轉身回屋。
笑話,不改變就會繼續被你們活活氣死。
進屋後沒一會,我在房間裏聽着,老公竟然在低聲下氣的求他老闆,想要繼續回去上班。
我冷笑,之前他罵他老闆的全程我可是都聽下來了,這要是還能接受他回去,他老闆得有多大的容人之量?
果不其然,老公沒過一會兒就暴躁的把手機甩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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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老公沒少跟我以各種理由要錢。
每次我給他的錢都是正正好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終於有一次,老公再也忍不住,衝我吼道:「李清清你至於嗎,149.8 的東西你就不能給我轉 150 嗎,非要這麼死板?」
我在心裏冷笑,我這對他還算是好了,上一世他不僅這麼對我,還經常在轉錢時抹去零頭。
我被他纏的不耐煩,衝他嘲諷了一句:「張建安,你別忘了,你現在喫的住的這些花的全是我的錢,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裏對我指手畫腳?」
這一世,我終於也對他說出口這句我上一世最痛恨的話。
兒子在旁邊冷眼看着這一切,我忽略了他那道刺眼的目光。
他要恨我就恨吧,上一世我對他那麼好他到最後不也還是恨的我牙癢癢嗎?
沒過多久,老公開始變本加厲的管我要錢,直覺告訴我有些不對勁,他不至於這麼缺錢,一定是有什麼事情。
某天睡熟後,我偷偷打開了他的手機,果不其然。
他在賭博,而且賭輸了,我數了數後面欠下的零,一共二十萬。
我不給他錢,他只能四處去借。
聯想到婆婆近些日子對我欲言又止的目光,她大概是早就知道了,但她那點積蓄也是杯水車薪。
再一看,還款日期還有兩天。
我沉下眸子,兩天的時間,他就算借破天也借不到這麼多錢,所以他一定會鋌而走險。
我特意把我個人的銀行卡放到他能找到的位置,然後安裝了監控。
當天,張建安便偷偷摸摸的翻箱倒櫃,然後在牀頭櫃裏找到了我的銀行卡,笑的嘴都合不上。
他知道,卡號密碼是我的生日。
隨後不久,我的手機短信就提示我:「您有一筆 20 萬元的支出,手機尾號 2833。」
晚上回家,我便一副興師問罪的態度。
張建安和婆婆自知理虧,任憑我數落,但我可不是專門爲了數落他們的。
我罵累了,喝了口水,看着面前的監控,冷淡地說:「報警吧。」
結婚時候籤的那份書面財產協議,明確的規定他掙的錢屬於他,而我掙的錢屬於我。
這張銀行卡一直屬於我的私人財產,即使我們是夫妻,他如果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拿走,也算犯了盜竊罪。
當初那份怕喫虧的小心思,最終把他送進了拘留所。
自作孽,不可活。
20 萬,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我不打算輕輕鬆鬆的把他放出來,且得讓他喫點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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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進了拘留所,婆婆在家呼天搶地,對着我一通又一通的痛罵。
兒子回到家,一聽到這件事後便憤憤不平,用手指着我說:「你這個心思歹毒的女人,自己的丈夫都狠的下手,我沒有你這樣的媽!」
我狠狠拍開他指向我的手,冷淡地對他說:「你爸爸不管偷誰的錢,偷這個行爲就是犯法的,我現在送他去拘留所,好過他以後腦子一熱闖出更大的禍事來。還有我是你媽,你就這麼跟我說話?」
兒子一愣,好半天反應過來,又沒有底氣的繼續朝我吼:「要不是你摳摳搜搜的每個月就給我爸這麼點錢,他至於鋌而走險的去偷錢嗎?」
我被他這強詞奪理的話氣笑了:「你怎麼不說要是你爸不沾賭博,不貪小便宜,也不至於欠下二十萬的債呢?不欠這大筆的債,他又怎麼會那麼缺錢花?」我的語氣十分嚴厲。
兒子這下沒話說了,只梗着脖子對我怒目而視。
我不去看他,輕聲說:「我打算和你爸離婚了,你想跟着誰?」
兒子來勁了,對我面露嘲諷:「你倆離婚,這還用說嗎,我當然是跟我爸了,就你這樣的媽,別指望我能給你養老。」
我垂下眸子,低聲說:「好。」
上一世我對他那麼好,在我死的時候他卻是在埋怨我耽誤他高考,這樣的兒子,我怎麼可能指望他能給我養老?
上一世加上這一世,我跟他的母子情份算斷了。
希望未來的日子,他別後悔。
二十萬,買斷我和張建安之間的夫妻情分,還有我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我覺得足夠了。
張建安進拘留所沒多久,我就放棄追究責任了。
畢竟離了婚,如果他有事,那婆婆和兒子就都要我來養了。
而我現在連多看他們一眼,都覺得噁心。
可沒想到,過了不久,率先撐不住給我打來電話求助的,是婆婆。
電話裏,她聲淚俱下的說:「清清啊,你不在,家裏的活大部分都是我在做,我這身體啊,哪能經得起這些髒活累活,那天我暈倒了,醫生說我活不長了,現在一直在住院……」
「我每天早上起那麼早給旭澤做飯,他不僅嫌我做的難喫把菜都倒了,現在我生病他不僅不關心我,還埋怨我事情多!」
「我那個兒子啊,也是個沒心的,說家裏沒錢,以後可能不給我交住院費了,讓我自生自滅。我那天還看見他又在手機上賭博,唉,這日子沒法過了……」
我沒什麼話說,她變成這樣,不都是自找的嗎?
-9-
婆婆之後每天都給我打電話哭訴,我不接她的電話她就打到我公司。
我沒辦法,打算挑一天週末去醫院看看她,也正好看看他們的笑話。
沒想到,我還真趕上一場「大戲」。
剛到病房門口時,我便聽到裏面傳來的吵鬧聲。
兒子張旭澤失了體面的大喊:「這次活動所有人都要參加,每個人交 500 塊錢的費用,你爲什麼拖了這麼長時間還不給我,你知道我在老師同學面前有多丟臉嗎!」
張建安捏着眉心,解釋道:「現在家裏的錢都不夠你奶奶住院的,我哪裏有多餘的錢給你交這些沒用的費用?不就是一個活動嗎,不去就不去了。」
誰知道張旭澤聽完立馬跳起腳來:「她這個老不死的反正也沒多長時間活頭了,還住什麼院,花那些冤枉錢!」
我在門口聽着,原本已經寒了的心又往下墜,難以想象這是從我養了十幾年的兒子嘴裏能說出來的話。
可見不只是上一世的我,他對所有人都是這樣,只要妨礙到他的生活,他便可以不顧一切的埋怨痛恨,他的本性就是自私偏激的,從根上講,這孩子沒救了。
我站在門口反而有些疑惑,家裏這麼多年給他的愛,怎麼反倒把他養成這副貪婪自利的模樣了。
我看見張建安聽了張旭澤的話,被氣到捂着胸口,然後揚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對他說ŧű̂₀道:「你奶奶都這樣了,這些話你也能說得出口?從今以後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你一分錢都別想從我這拿到!」
張旭澤捂着臉,不可置信的大喊了一句「爸」,然後流着眼淚,從病房裏哭着跑出來。
還沒等我準備好,張旭澤便看到了門口的我,愣了一下,然後恨恨的朝我瞪了一眼:「你也是來看我笑話的吧,你們這種爹媽,一個都別指望我能給你們養老!我就算是餓死,也不會再來求你們!」
張建安看到兒子跑了,想追出來,可是婆婆在病牀上已經被這出鬧劇氣得快沒Ţū́⁾多少氣了。
這一次,換她被這些糟心的家人氣死了嗎?
我有些感慨。
張建安走不開,於是衝我喊道:「李清清,你快去追兒子,他現在很衝動,別讓他做什麼傻事!」
我心下很後悔,週末好好在家休息不好嗎,爲什麼要來趟這淌子渾水。
然後急忙跑出去,誰知到了醫院門口,我看到張旭澤一邊跑一邊用手抹眼淚,絲毫不看兩邊經過的車流。
我心下焦急,在一輛轎車飛速行駛過來時,我大喊小心,可爲時已晚。
張旭澤被車撞出去十幾米遠,昏倒在地。
-10-
還好事故發生的地點就在醫院附近,搶救也來得及時。
在手術室外等着時,醫生出來對我說,張旭澤撞到了腦袋,腦部神經太多了,有可能會有其他後遺症發生,具體情況要等醒來後再判斷。
六個小時,手術終於結束。
張旭澤他爸還沉浸在自己母親被氣死的悲哀中,渾渾噩噩的在手術室外站着。
張旭澤被轉進 icu,我看着他在病牀上昏迷不醒緊皺眉頭的樣子,心中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解氣麼?可他是我親生的兒子。
心疼麼?可上輩子我死前,他並沒有半點心疼我的意思。
……
過了幾天,婆婆的葬禮都辦完了,張旭澤才悠悠轉醒。
這些天,我一眼沒去看過他。
他現在的法定監護人都不是我了,我對他沒有任何義務,多看他一眼都是我的仁慈。
但沒想到,張建安一個電話給我打過來,說張旭澤醒了之後便吵着要見我。
我捏了捏眉心,麻煩事可真多。
進了病房,我看見張旭澤淚眼婆娑地看着我,見了我的第一句是:「媽,對不起。」
喲,這是被車撞了一下後轉性了?
我冷着臉坐到椅子上說:「對不起我什麼?」
他轉頭態度惡劣的對張建安說:「你出去,我要跟我媽單獨說話。」
張建安愣了一下,低着頭蔫蔫的出去了,他現在沒了工作,自己媽媽又被自己兒子氣死了,兒子對自己又這個態度,可謂是人生大輸家,已經神氣不起來了。
病房裏只有我和兒子兩個人,他對我說了一句令我十分震驚的話。
「媽,我在昏迷的這幾天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上一世的我。」
他不管我震驚的表情,繼續往下說。
「在夢裏,你辭了工作當起家庭主婦照顧我,後來你得了癌症,我和我爸卻只知道埋怨你爲什麼在高考之際告訴我這件事讓我分心,然後你被我們氣死了,後來……」
他似是想到了什麼悲哀的事,抽泣幾聲,我倒是好奇他接下來說的話,我死了之後這個家還發生了什麼?
「後來,我高考失利,上了一所大專。我爸有了小三,還生了一個兒子,從此他就不管我了。我這才知道,只有你纔是這個家裏唯一真心對我好的人。沒有了你,這個家沒人對我好了。」
我算是聽明白了,不住的冷笑,看來他並沒有轉變性子,後悔對我這樣的原因也不過是因爲上一世沒了我的他過得並不好。
我聽完了他這些絮絮叨叨的話,挑眉反問了一句:「所以呢?」
-11-
張旭澤徹底呆愣住,怕是沒想到他這一番深度剖析自我的賣慘竟然沒有贏來我的同情。
他現在竟然還沒明白,我這一片慈母之心早就隨着他們對我做出的種種而煙消雲散了。
「媽,我想跟着你,求求你了。」他不死心的繼續說:「我會好好孝順你的,絕對不會再氣你了。」
「可是你媽已經被你氣死一次了,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嗎?」我繼續反問。
「當初我得了癌症,你知道這個消息後第一反應是埋怨我耽誤你高考,你有想過我當時的感受嗎?」
「你從來都是這樣自私自利,任何阻礙你前途的人你都割捨得下,比如曾經的我,又比如現在的你爸爸和你奶奶。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所謂的前途,都是我們給你提供的。沒有我每天任勞任怨的伺候你,沒有你爸爸給你交的一學期好幾萬塊的補課費,沒有了我們在後面對你的辛苦付出,你什麼也不是。」
我這一番話說下來,他原本蒼白的臉變得更加蒼白,顫抖着嘴說了一句:「那你還會要我嗎,媽?」
我搖了搖頭,他還是沒懂,他的重點依然在今後能過什麼樣的生活上,而不在於他到底做沒做錯。
跟着我他自然會過得好一點,畢竟我有月入幾萬的工作,而他爸爸現在處於失業狀態,所有的積蓄也已經爲了給婆婆治病而花沒了,之前賭博還欠下了一些錢。
但是,我能跟兒子說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當初我跟你爸離婚的時候,我問你跟誰,你還記得你說什麼了嗎?你說你沒有我這樣的媽,現在好了,我也不稀罕當你媽了。」
這次,張旭澤看見我斬釘截鐵的態度,直直的盯着我看了幾秒後,突然「切」了一聲,不再僞裝。
「不當我媽可以,但是你得養我,每個月給我固定的生活費,你賺那麼多錢,一個月給我五千不過分吧?你說你現在沒了老公和兒子,賺那麼多錢給誰花?到老了還不是都得給我。」
他看着我神色莫測的表情,又對我威脅道:「你要是不給我錢,我就天天去找你鬧。」
我聽了他這番大言不慚的話,差點沒被氣笑出來,這個兒子總是一次又一次刷新我的下限。
但他不知道,比起被他威脅,我更害怕的是以後跟他扯上半點關係。
這時,護士進門催着交繳費單,張旭澤又補充了句:「醫藥費也得你給我交,我爸連我奶奶的醫藥費都交不起了,這錢得你出。」
我嗤笑了一聲,直接對他說:「張旭澤,醫藥費還有生活費的錢,我一分都不會給你,你死了這條心吧。從今以後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我的錢就算是捐出去都不會留給你。以後你就算是去要飯,也跟我沒有關係。你要鬧儘管去鬧,我倒要看看咱倆誰耗得起。」
這個兒子我太清楚了,膽小怕事,跟他爸爸一個性子,真要有點什麼大事,他反而扛不住。
說完,我便不再理會他,拎着包走了。
-12-
張建安接了水匆匆趕進病房Ṭû⁸,我剛出去就聽到兒子不耐煩的跟他說:「你醫藥費怎麼還沒給我交?」
看來張旭澤不僅對我這個態度,對他更親近的爸爸也是這個態度。
張建安躊躇幾秒,說了句:「爸現在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了,工作也沒個着落,外面還欠着高利貸,實在是沒錢給你交住院費了, 要不你出院回家養着吧?」
兒子聽了這話頓時尖叫起來:「我都被車撞成這樣了你讓我出院?你沒錢給我交住院費是你的問題, 這麼大人了連工作和存款都沒有,還敢出去賭錢, 沒見過你這麼廢物的人!」
張旭澤越說越激動,開始唾沫橫飛的數落起張建安:「之前你工作, 都是我媽一邊工作一邊拉扯我長大的, 你一點都不管我。現在我媽走了, 你也養不起我, 你這輩子還能幹什麼?」
張建安聽了這話, 「砰」地把水壺放到桌子上,也開始惱羞成怒:「按照你說的, 你媽對你那麼好,你不也還是個白眼狼嗎?還有你奶奶,是被你活生生氣死的,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交什麼醫藥費,門都沒有, 我沒錢就是沒錢, 現在你就給我出院回家養着!」
我在門口聽着, 裏面的戰況愈演愈烈。
二人開始激烈的打起來, 不一會兒,裏面傳來張建安慌慌張張的聲音:「醫生, 護士, 快來個人,我兒子又暈過去了……」
醫生匆忙趕過來, 查看了情況後開始埋怨起張建安:「不是說了患者撞到了腦子, 情況很複雜嗎,手術成功了也不代表痊癒了啊,怎麼還這麼刺激他?」
接着, 張旭澤又被推進了手術室, 這回, 醫生給出的結果是:「很遺憾, 我們盡力了,患者腦部受到極大刺激,最終的情況是可能終身成爲植物人。你可以選擇繼續用儀器延續他的生命, 也可以選擇放棄。」
張建安失魂落魄, 最後還是痛下決心。
「把儀器……拔了吧,不治了, 我沒錢治了……」
我看到此場景,默默的在心裏感慨,然後離開了醫院。
我的生活逐漸步入正軌。
後來, 再次看到張建安, 是在電視播放的新聞上, 上面寫着:「一男子因欠大額賭債,鋌而走險借高利貸,最終因拖欠欠款被職業放貸人砍掉兩根手指,慌不擇路找到警察求助……」
看到此新聞,我搖了搖頭,好好一副牌, 被他打的稀爛。
總部告訴我升職的好消息,在此之前我要去 F 國進行爲期一年的培訓。
隨着飛機在 F 國緩緩降落,我的新生活也將慢慢開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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