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女兒身上有大片青紫的傷痕。
再三引導詢問下,才知道是女兒班主任乾的。
我正要跟老公商量要不要找校長了解情況時。
他手機上突然來了條短信。
「我今天又動手打你女兒了。」
「一想到你跟那個黃臉婆睡在一張牀上,我就忍不住發泄在你女兒身上。」
「寶貝,你不會怪我吧。」
-1-
看着趙澤手機上的短信,我下意識地嘴脣打顫。
他故意把對方號碼設置成了 10086,才讓我想到之前趙澤每次都能跟移動客服聊那麼久。
原來……
他早就揹着我出軌了。
而這個人還是女兒的小學班主任。
結婚十年,我在心裏不停勸自己,現在不是鬧的時候。
如果就這麼拆穿,無非就是離婚而已,可太便宜他們了。
女兒身上的紅痕像一個個怪獸張着獠牙挑釁,我一下子紅了眼眶,趕緊幫女兒穿上衣服。
稚嫩無辜的聲音停在耳邊:
「媽媽,老師不讓我告訴家長,你能裝作不知道嗎?」
一瞬間空氣像是凝固住,心臟猛地被攥緊。
我吸了吸鼻子,問女兒:「這是老師第幾次打你了?」
她懵懂地伸出兩隻手。
我沒忍住,一下子哭了。
以前是我太粗心,又或是林伊伊有意避開明顯的地方,導致女兒每次受傷我都沒有注意到。
我開始陷入痛苦的自責。
突然,趙澤的手機又響了一聲。
「老公,你是生氣了麼,人家也很委屈的,想貼貼。」
「那個黃臉婆什麼時候出差啊,我去家裏找你好不好……」
-2-
結婚十年我從來沒有看過趙澤的手機,不是因爲我不感興趣,而是因爲他對我真的很好。
好到我實在想不到,他會背叛我。
要不是陽臺上的衣服突然掉到樓下,他沒拿手機就下樓,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知道這件事。
趙澤和我是相親認識的。
他家庭條件雖然不好,但卻勝在誠懇真摯,也算有些能力。
尤其是在見過那麼多油膩的中年男人後,趙澤的出現就像山林裏的涓涓的小溪,劃過我心波輕輕盪漾。
他眼神明亮,乾淨又清澈。
開口的時候,一下就迷住了我。
「林小姐,我還有機會嗎?」
當時的羞澀和心動像一個個迴旋鏢,此刻狠狠紮在我心上。
多年的真心就這麼餵了狗。
「老婆,是兩件嗎?」
聽到聲音,我立刻放下手機走到陽臺。
趙澤沒有絲毫懷疑地跟上來,拿給我兩件衣物。
見我神色不悅,他拉着我回客廳。
「這兩件老公重新幫你手洗,下次晾衣服洗衣服這種事情我來就行了,你作爲領導,只需要指揮我做事,不用自己動手。」
趙澤低頭親在我臉頰上。
溼潤的觸感,讓我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他說:「風大,我去關窗。」
趙澤在陽臺上簡單收拾一番,背對着我站在陽臺邊。
我腦子裏突然設想出他從這掉下去的狀態。
他會不會害怕,會不會痛苦,恐懼,會不會露出原本魔鬼般的獠牙。
-3-
我爸來了,我去開門。
趙澤對我爸媽向來恭敬有加,哪怕他跟我結婚了,但依舊對我爸爸保持着領導和下屬的分寸感。
「閻總……爸……這麼晚您怎麼過來了。」
我爸看向我沒說話,趙澤也看向我,我收回落在趙澤臉上的冰冷視線。
蹲下身幫女兒穿衣服:「我要出差兩天,孩子沒人照顧,先送爸媽那兩天。」
趙澤扶我起身,蹲下幫孩子穿衣服:「君君,實在不行我請假帶孩子,你工作重要,爸媽每天也挺忙的,就別麻煩他們了。」
我捏緊手心,儘量平穩語氣。
「你忙你的就行,耽誤不了爸媽幾天,你以爲就你孝順啊。」
趙澤輕笑,摸了摸我的頭。
轉頭把女兒交給我爸。
「那爸,這幾天孩子就先麻煩你了,有什麼事隨時給我打電話,我馬上到。」
我爸爸略帶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隨後點點頭。
「你們早點休息,別熬夜,我先走了。」
趙澤一直送我爸到樓下。
我盯着電梯緩緩閉合,重新回到臥室打開趙澤的手機,找到那個 10086 的備註短信。
越往上翻,越讓人窒息……
-4-
趙澤竟然一年前就跟林伊伊勾搭上了。
學校親子活動結束後,「趙先生,您的圍巾落在我這兒了,需要我給您送過去嗎?」
趙澤直接發過去一個地址。
「我現在在酒店,林老師方便送過來麼?」
「嗯嗯。」
從那之後林伊伊對趙澤的稱呼,迅速轉變。
「老公,你昨晚太用力,弄痛我了,現在都沒辦法正常走路了。」
「你說快一點,叫得那麼浪,我能不滿足你麼,小掃貨。」
「人家今晚還想要。」
「今天不行,閻君出差回來,我去接她,你最好老實點,別給我打電話。」
後面,林伊伊又發了幾張在鏡子前穿着黑絲秀腿的照片。
趙澤已讀,沒再回復。
我看了眼日期,那次是女兒第一次問我:「媽媽,我不想去學校,老師很兇。」
當時我以爲只是老師比較嚴厲,因爲班級裏孩子多,多少有些沒了耐心的時候,可能偶爾會對小朋友們嚴聲厲色,呵斥幾句。
但現在想起來,我簡直頭皮發麻。
趙澤和林伊伊聯繫的頻率,取決於我出差的頻率。
偶爾我在家的時候,林伊伊就算給他發消息,他也都沒回。
中間有幾次,林伊伊找趙澤幫忙。
「老公,我哥天天在家閒得沒事做,你能讓他進鋼廠安排個閒職麼,他膽子大,什麼都能幹。」
「老公,我姑父也沒事做,你隨便給他安排點什麼就行。」
趙澤沒拒絕。
回覆了個:「那你呢,怎麼報答我?」
「人家整個人都是你的,當然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買了好玩的,你來接我下班好不好,用了這個,保證你永遠不會忘了我。」
一晚過去,趙澤第二天忙完還在回味昨晚的事。
「林伊伊你真特麼——,比閻君浪多了,她冷淡得像個死人,不像你抖起來的時候讓我想撕碎了你。」
「叫得我捨不得停,寶貝。」
而趙澤拉着行李箱,從後面抱住我:「老婆,你和女兒是我這輩子最想保護的人,出差要照顧好自己,別讓我擔心好麼。」
-5-
手指滑動着冰冷的屏幕,指尖像結了冰般刺骨。
在我印象裏,趙澤一直都是個謙謙君子,溫潤有禮。
不管是對我還是女兒,他總是有數不盡的溫柔和耐心。
當我真正帶入他的口吻看這些話時,彷彿我剛認識的趙澤已經死了,現在家裏這個,更像是個生活多年的陌生人。
在門響起的前一秒,我擦掉留在屏幕上的指紋,像往常一樣,拿起了筆記本開始工作。
趙澤絲毫沒懷疑,路過臥室又折回來,走到島臺。
貼在我臉上輕吻:「老婆,怎麼這麼快又出差,不是前幾天剛回來麼?」
我手指不由得微微蜷縮,忍下那股不適感,漫不經心地點點頭。
「那……這次準備去幾天。」
趙澤緊盯着我的眼睛問。
「一週吧。」
趙澤的手撫上我的後背,低聲溫柔道:「這次回來可不準再瘦了,我好不容易喂出來的肉,要是再被你弄沒,老公真的要生氣了。」
他親了一口在我臉頰處,「我去臥室幫你收拾東西,別看太晚了,早點休息。」
臥室關上的那一秒。
我猛地起身跑到衛生間了,對着馬桶一陣乾嘔。
打開花灑,在水霧瀰漫的衛生間裏,沖洗着趙澤殘留在我身上的污穢。
我心裏憋屈,眼睛酸澀,淚水順勢而下與花灑噴出的水相融,隨後流進陰冷潮溼的下水道里。
迎着花灑,水巴掌直直落在我臉上。
抬手將溼發攏在腦後,我緩緩呼出一口濁氣。
這樣憋屈的日子不會太久了。
閻君,你要笑着看他下地獄。
-6-
趙澤提出要送我去機場。
「老婆,收拾好了麼,我送你去機場吧。」
爲了不讓趙澤疑心,我假裝點頭答應。
到了機場,他拿着我的行李送我到安檢口,隔着安檢他朝我笑着擺手又指了指電話。
「到了記得打電話報平安。」
我硬擠出一個笑,轉身走到一個趙澤看不見的拐角處。
停了大概三兩分鐘後,眼看着趙澤出了航站樓,我後腳不停蹄的跟着離開了機場。
坐上網約車後,我打開手機,屏幕上的藍標不斷移動,方向應該是女兒學校的位置。
手指不自覺地收緊。
一個小時後,我到了家。
換上鞋套,又拿出剛買的隱藏攝像頭,放置在了正對牀頭的位置。
看着距離家裏位置越來越近的藍標,我開始緊張興奮。
以最快的速度,撤出了房間。
因爲是工作日,地下車庫這個時間點異常安靜。
突然手機裏「砰」的一聲,迅速地拉緊我的視線。
看見畫面裏纏繞在一起的兩人,我睏意瞬間消退,黏膩口水聲和成年男女的話音難以入耳。
我感覺胃部系統紊亂,想吐。
我放下手裏的包子,繼續盯着監控。
林伊伊蹭着趙澤的肚子,嬌喘着開口:「老公,閻君女兒今天請假沒來,不會是我不小心打傷她的事被閻君知道了吧。」
我呼吸一滯。
生怕趙澤起疑,連呼吸都停了一秒,安靜地盯緊趙澤的反應。
隨後,趙澤發出一聲滿足的悶哼,眼神迷離地仰起頭。
靜了幾秒後。
他起身走到監控前,抽張紙巾又點了根菸。
監控被他擋了大半,我看不清畫面,只能聽到他嗓音淡淡的。
「閻君性子急,她要是真知道,早就鬧得人仰馬翻了。」
「別說是你,我也得跟着一塊完蛋,以後別動手打孩子了。」
林伊伊嬌哼着,「一看到那孩子我就想到是你跟那個賤人生的,我根本忍不住。一想到她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閻君還矇在鼓裏不知道,我就舒坦。」
雖然看不見林伊伊的臉,但通過聲音,我也能想象得到她說這話時該有多得意。
且不說作爲一名老師,應該懂得教書育人的道理。
就是同爲女人她也應該知道,孩子對於一個母親的意義吧。
而讓頭頂鍘刀落下的,還是這個跟我同牀共枕十年的男人。
趙澤摁滅了煙上牀,抬手拍在林伊伊身上。
笑着嗔怪:「你個小壞蛋,怎麼那麼壞啊。」
林伊伊一把抱住了趙澤的脖子,嬌哼:「誰讓那個賤人跟我搶你的,母債子償,我也只是提前行使我當繼母的權利而已。」
趙澤沒有反駁,更沒有責怪對方。
埋頭繼續沉浸在成年男女背德的快感中……
-7-
趙澤跟我認識之前原本是工業部的一名小科員,後來憑着我的關係和爸爸的身份,在單位裏一路高歌猛進。
短短几年就升到了主任級。
但他做事一向低調,在單位裏也是親厚待人,跟領導和同事之間的關係也很不錯。
但要數他最愛的社交手段,就是喜歡在人前對我呵護加倍,處處遵循我的意見。
時常以我讓他早點回家爲由,婉拒一些有的沒的社交。
所以他在單位同事眼裏的形象,一直都是好老公,好爸爸,好女婿。
常常有同事見面調侃我:「嫂子,主任這個位置上少不了應酬,就是出去喫個飯而已,你是不是看得太緊了。」
有時候我也覺得他該應酬應酬。
可趙澤卻說:「跟一幫大老爺們有什麼可喫的,單位裏那麼多人不差我一個,誰愛去誰去,我要回家陪你和孩子。」
這一騙,就騙了我十年。
監控被我保存下來,發給了我的律師朋友。
結果不到一個小時,對方又給了我一個爆炸信息。
林伊伊三分鐘前拍的短視頻上傳到了慢腳平臺,畫面裏她穿着清涼隨着音樂節奏扭動腰身,身後是還在熟睡的男人。
並配文:「06 年的胸這麼大,是正常的嗎?」
大小正不正常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8-
趙澤可能是跟林伊伊說過什麼,林伊伊平臺的賬號僅在短短五分鐘之內就設置成了私密模式。
但律師已經把她賬號裏的內容全部記錄了下來。
不僅有她平日裏炫富的日常,後臺私聊,也可以隨時約她出來。
整理了一下。
我把林伊伊緩交併且私會學生家長的整個事件,以匿名的方式發到了校長那裏。
之後,我就真的去出差了。
一週後,趙澤主動到機場接我。
我能明顯感覺到他神色異常,看向我眼神始終帶着試探。
他躲避我的直視,接過我手裏的行李箱道:「孩子在爸媽那一週了,咱倆今天去把孩子接回來吧。」
「不用,這幾天我去爸媽那住。」
我推着箱子往前走,發現身後的人沒跟上來。
腳步頓了頓,身後傳來趙澤陰沉的聲音。
「你都知道了?」
「什麼?」
我靜靜地看着他。
糾結,氣急,擔憂,恐慌。
世界上最難看的顏色,從他臉上劃過。
趙澤猛地衝上來抓住我的手腕,拉着行李箱出了航站樓。
我坐在副駕看着趙澤因爲緊張不停收緊在方向盤的手指,耳邊是他蹩腳的解釋。
「老婆,這件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千萬別跟爸媽說,能不能給我個機會讓我解釋一下。」
「是林伊伊她主動勾引的我,我已經有你了,我怎麼可能還會看上她,是她說想跟我說下女兒近期情況,再加上那天我喝多了,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醒過來之後,我就看到她躺在我旁邊,我真的很後悔,應該早點跟你坦白的……」
「老婆,對不起……」
趙澤聲音激動帶動着肩膀微微顫抖,眼淚十分輕易地從眼角掉落。
要不是我親眼見到,聽到,恐怕我真的會信了他這套說辭。
真是男人三分醉眼到你流淚,還沒喝就能演得這麼逼真。
也難怪我被他騙了這麼多年。
「半月後,是你的述職會議吧。」
我掏出口紅補了個妝,扭頭問他。
趙澤立刻靠邊停下,鄭重地點頭:「老婆這次述職對我真的特別重要,不僅僅是我,還有咱爸寫的報告和推薦信。」
「所以,這件事在述職之前千萬不能被人知道,畢竟我不要臉,咱爸還要,而且他也快Ṱū₇退休了,我真的不想給他找麻煩。」
我冷冷看他:「你威脅我?」
趙澤瘋狂搖頭,一把握住了我的手。
「我怎麼會威脅你,我只是怕你一時想不開,因小失大,得不償失。」
「老婆,你知道的,我這輩子最愛的只有你。」
車內的空氣令人作嘔。
我放下車窗,呼出一口濁氣。
幾秒鐘後,我開口:「不想影響我爸,就把你那點事兒處理乾淨,但凡再有別的人知道這件事,誰也保不住你。」
趙澤重重地點頭。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以大局爲重的。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處理好,給你一個交代。」
-9-
跟趙澤認識十年,唯一的好處就是,我悉知他的野心。
因爲一個林伊伊,讓他放棄現在的成就重新歸零,這是絕對不會發生的事。
還有半個月的時間,他的事,我不急。
只是林伊伊的事情,有點超出我的意外。
我沒想到,檢舉揭發林伊伊的證據被壓了下來,而且還被趙澤知道了。
剛要打電話給律師,對方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閻君,碰上個硬茬兒,這女的有後臺啊。」
經過朋友敘述,我才知道原來林伊伊是校長的侄女。
之前投的那些檢舉揭發的證據已經被壓下來,並且找到了朋友所在的律所,再三追問視頻是哪來的,要追究其責任。
我說:「先不用管了,有人比我更着急解決這件事。」
「趙澤接觸的那個建工工廠幫我好好調查一下,半月後,纔是真正的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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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林伊伊不可能甘心放棄。
轉頭,就把電話就打到了我這。
「是你逼趙澤跟我分手的吧,你到底用了什麼下三濫的手段,有本事你當面跟我聊啊,要不要臉啊你。」
「你真以爲趙澤愛你啊,你不過是他晉升路上的墊腳石,不是你爸的話,他會多看你一眼?」
「他早就厭倦你了,我就不懂了,你老老實實離婚不好麼?」
林伊伊尖銳的嗓音像錐子劃過玻璃產生摩擦,聲音刺耳。
一時上頭的歡愉也能被她當作是來挑釁我的武器。
只能說她還不瞭解趙澤。
一個爲了仕途能心甘情願給我當老媽子這麼多年的男人,他壓制的那份隱忍,Ṱū́ₑ非常人能及。
一旦爆發,應該會相當精彩。
林伊伊還在電話裏尖叫着:「你說話,別裝死!」
默了幾秒。
我說:「你知道一個母親爲了孩子能做到什麼地步麼?」
正值對方沉默之際,門鎖響了,趙澤正好回來。
拎着大包小包的菜,走到廚房。
「老婆,今晚包餃子好不好,韭菜蝦仁你的最愛。」
我剛要起身,趙澤挑着菜扔進池子裏:「你別過來,都是油煙,衣服會沾到味道,老實坐着等着喫就行。」
我沒動,趙澤抬頭看我。
見我拿着電話臉色不好,他意識到了什麼,瞬間變了臉色。
衝過來拿走我的手機,跑到陽臺。
穿堂風掀動窗紗輕擺,我淡然地坐在沙發上看着趙澤講話時,急促憤然的側臉,有些想笑。
煩躁不安的語氣隨着風蕩進我的耳朵裏,「誰讓你打電話給閻君的,我說的還不夠清楚麼,再胡攪蠻纏,別說你,你那個校長叔叔也得喫不了兜着走。」
「我最後再警告你一次……」
趙澤發泄完,拿着電話給我。
他剛想說話,被我冷聲打斷。
「處理好,三個字很難理解嗎?」
「還有兩天述職,你真的準備好了嗎?」
述職晉升的關鍵時刻,趙澤像高敏人羣發病期。
稍微一個舉動都能讓他如驚弓之鳥。
他突然抬頭,眼底猩紅。
「你放心,這次我一定處理乾淨。」
餃子我是不會喫了。
我怕他下毒。
-11-
第二天一早,我收到了一段律師朋友發來的視頻。
視頻裏,林伊伊下班後前腳剛進公寓,後腳趙澤就跟進去了。
三分鐘後,公寓樓下停了輛黑色埃爾法,車上下來了幾個彪膀大漢。
一路跟到了電梯停留的樓層,安全通道的光線很暗,但依然能清晰地看清,趙澤拎着外套,散着襯衫釦子從林伊伊家裏出來。
走廊裏靠牆抽菸的畫面。
視頻看得我快沒了耐心,直接滑到了四十分鐘後。
畫面裏多出了三個彪膀大漢正在跟趙澤說些什麼。
隨後,趙澤把手裏的黑色皮包扔給他們。
「拿了錢走,沒事別回來了。」
那幾個人利落地按下電梯離開。
沒一會兒,公寓門突然從裏面打開了。
因爲光線太暗,監控畫面不是特別清晰,我湊近屏幕還在找林伊伊的身影時。
發現門邊底下突然多了個頭,一張慘白臉上沾滿血跡,披頭散髮無力地趴在地上。
林伊伊就只是微微仰頭,彷彿就耗盡了她全部的力氣。
失神的雙目死死盯着趙澤,啊啊啊地張着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林伊伊整個人有些怪異。
直到趙澤像拎狗一樣拎起她時,我纔看清,林伊伊單側脫臼了。
像個任人提線的木偶,連恨意都帶着幾分滑稽。
趙澤眯着眼睛抽下最後一口煙,一把揪住林伊伊的頭髮。
狠狠落下一巴掌,林伊伊瞬間吐出一口血。
「我說沒說過,別給我找事!蠢女人!」
「我用了十年好不容易爬到今天這個位置,臨門一腳,如果因爲你功虧一簣,我特麼殺了你!」
他捏緊林伊伊下巴,威脅道:「別再給閻君打電話,我跟你的這件事爛在肚子裏,如果再有其他人知道……」
「下次來的可就不是三個人了。」
隨後,趙澤推開失了魂的林伊伊,從兜裏掏出手帕面無表情地擦手。
「以後別聯繫我。」
說完,走到電梯口。
視頻結束,我發現趙澤遠比我想的更加誇張。
除了他的暴力行爲,還有他的錢是哪裏來的?
-12-
「這種人,你竟然跟他生活了十年,我真佩服。」
律師的電話打過來,跟我細說了一下當時的情況。
林伊伊重傷,趙澤不讓她去醫院,她現在還是一個人在家裏。
如果還不去醫院,很有可能會導致終身癱瘓。
掛了電話,我開車來到林伊伊的公寓。
剛要下車,收到了趙澤的消息。
「老婆,我護照和身份證你看見了嗎?」
按滅屏幕,我抽出包裏的護照。
上樓前,扔進了公寓樓下的垃圾桶。
畜生不配擁有身份。
-13-
趙澤述職前一天,律師再次給我發來了一個關鍵信息。
趙澤在主任當值期間,利用職務之便與房地產企業勾結,評定工廠以負資產的產權轉讓給了地產企業,從中牟利。
牟利金額更是高達 5 億。
同時我在跟林伊伊交談時,從中瞭解到林伊伊的哥哥被趙澤安置在了工廠當經理,替他做假賬目。
短短半年的時間,賬目上的千萬虧空,已經被他們左手倒右手的形式虛蓋填平。
這也讓我明白了爲什麼趙澤一個月薪固定一萬六的人,能夠開得上百萬豪車和僱得起打手。
原來,這十年他一直沒閒着。
律師問我:「聽說趙澤要述職了,這些東西要不要上交?」
我猶豫了。
突然想到一個更好的辦法。
-14-
剛進門,就看見趙澤直直地站在玄關處,目光陰沉地緊盯我。
我放下包換鞋,抬頭問他:「幹嘛站在這兒?」
「你去哪兒了?」
我拿拖鞋的手指一頓,換好後扭頭看到趙澤。
夜色將他的臉籠罩,讓我無法辨別他的神色,可短促的呼吸聲卻暴露了趙澤心底的恐懼和焦慮。
我隨手打開玄關的燈光。
盯緊他:「這話該我問你吧。」
我抱臂直視趙澤,他果然眼底閃過一絲心虛。
我似乎瞥見過往的一切,像魔鬼的血口舔舐在趙澤臉上,而後將他徹底撕碎。
「僱兇傷人,收受私賄,你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你調查我了?」
我紮起頭髮,聳聳肩:「很精彩,趙澤,你真讓我刮目相看。」
「瞞了我整整十年,你不累麼?」
趙澤目光一沉,隨即輕輕挑起脣角。
盯着我道:「閻君,你不用套我的話,我們是夫妻,我的事你別想獨善其身。」
「你明明是早就知道,只是Ťų₍故意幫我隱瞞。」
「所以,如果我進去,你覺得你能逃得掉?」
地上陰影緩緩靠近,耳邊響起趙澤譏諷的聲音:「還有你那個快退休的老爸,也一樣逃不掉。」
瞳孔怒張,面部抖動。
趙澤眉毛像把鋒利的彎刀抵在我脖子上威脅。
這纔是他謙謙面具下的真容吧。
陰冷殘忍,貪婪無情。
我丟出錄音筆,按下了暫停鍵。
趙澤衝進廚房,拿着錘子出來,當着我的面把錄音筆砸了個粉碎。
房間再次歸於死寂,趙澤扔下手中的錘子,突然衝過來抱我。
聲音有一絲顫抖:「君君……就因爲一個女人,你真的要這麼對我麼?」
「我做這些,不過只是爲了讓你跟孩子有更好的生活,Ţü⁽就算我真的錯了,也只是因爲我太愛你。」
趙澤猛地抬頭,玄關處的燈光照進客廳變得微弱,他顫抖的瞳孔驟然收緊。
用力握住我的肩膀,興奮地說着:「我們移民好不好,離開這裏。」
「這些錢夠我們喫穿不愁一輩子,我可以讓女兒去最好的學校,接受最好的教育,出國以後我們就可以跨越階層享受生活,再也不用這麼低調了。」
「你知道我有錢不能隨便花,豪車不能隨便開有多難受麼?」
「只要去了國外,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好不好君君。」
15țŭ̀⁰
我推開趙澤,走到沙發旁邊打開投影。
趙澤在身後,依舊勸說:「你真的可以考慮一下我說的話,人生就這幾十年,我想盡早享受,這有錯麼?」
「其實我也只是犯了每個男人都會犯的錯,而且林伊伊那個女人我已經找人解決好了,我向你保證,她永遠都不敢再來打擾你。」
「君君,我是真的愛你和女兒,跟我走……」
我坐在沙發上,把投影裏面的聲音漸漸調大。
趙澤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眼睛死死地盯着幕布。
男女對話伴隨着窸窣的雜音透過音響緩緩響起,支離破碎的嬌喘,粗重的呼吸令人腳趾摳地到尷尬噁心。
但我猜趙澤應該來不及尷尬噁心,因爲席捲而來的應該是被戳破謊言的羞憤和崩潰。
我輕笑:「我該怎麼說?是說你愛人的方式挺特別,還是說,畜生說話本來就不講邏輯?」
趙澤愣在原地,面部ṱú₇僵硬。
我走過去,巴掌狠狠落在他臉上。
「連女兒都豁得出去,你也配說愛?」
像你這樣的人,就應該永遠骯髒下去,在痛苦中欲死不得。
-16-
跟趙澤撕破臉後,他徹底不裝了。
輕笑出聲:「愛自己,不也是愛麼?」
趙澤一改剛纔惶恐不安的表情,瞬間多出幾分得意。
勾着脣走到沙發坐下,翹起二郎腿。
他斜眼看向我,語氣輕蔑:「閻君,你說說你非要戳破這些幹什麼,有意思麼?」
「人跟人之間就是要有些距離,保持神祕才能長久,你這樣,真的讓我很頭疼。」
「你真的以爲拿走我的護照,我能讓我求饒了?」
輕鬆得意的情緒下,是他極盡陰狠的眸光閃爍。
「護照只是給你提個醒。」
我直直坐在趙澤對面的茶几上。
甩出他這些年違規操作的證據,以及林伊伊對他的指控。
「這些東西,明天上午十點之前會交到你上級手裏,別說我不念及夫妻情分,你現在要是想走我不攔着。」
思量許久。
趙澤略有不甘地站起來。
臨走前他說:「閻君,你以後千萬別帶着孩子出國,不管你在哪我都會找到你,然後,狠狠撕碎!」
我等着。
不過是,等着你被撕碎的消息。
聽到關門的那一刻,我終於釋放壓力,仰倒在了沙發上。
-17-
也許林伊伊是看清了趙澤的自私本質,後不後悔不知道,但我知道她恨趙澤。
起碼在我送她去醫院的那一刻,她是被恨意充盈的。
於是,輕鬆地從她那裏得到了趙澤勾結他哥挪用公款的證據。
也跟我爸打過預防針,對於提交趙澤違規的證據他並不意外。
調查過程中,我爸爸對於趙澤的事並不知情,但經由此事,被勒令提前退休。
而我正在接受相關調查。
調查期間不得離開市內。
在完善的證據下,林伊伊哥哥對於調查結果供認不諱,當場被羈押。
林伊伊在配合調查完趙澤的事,從警局出來後,不到 24 小時又再度被帶回警局。
有人舉報,她涉嫌在平臺開展賣情服務。
同時發現校長在知情林伊伊的惡行後,有意包庇,以職位之便壓下林伊伊虐待學生的醜聞,縱容不正之風。
處罰並革職。
還有人在積極排查趙澤離開後的方向和位置。
之前發現趙澤的移民申請,他本想再撈一筆就出國,卻沒想到出現了後續的變故。
沒了護照,趙澤不得不走水路離開。
可他沒有身份,不管到哪都是黑戶。
總覺得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錢,想弄個身份還不是隨手拈來。
可他錯了。
帶着這麼大一筆錢,無論出現在哪,都會變成豺狼虎豹覬覦的一大塊肥肉,被人撕啃。
沒有正式的身份。
死了,又有誰會知道……
-18-
「閻君,我有個朋友在馬來賭場看見趙澤了。」
「這麼巧?」
這才幾天就有趙澤消息了,他還真是乍富壓不住性子。
「想不關注都難,趙澤在賭場一晚就贏了一個億,其他人下臺全圍過去看他了。」
「聽說那架勢不死不休,興致高昂,在賭桌上衣服都脫光了,你看不看,我發你。」
我好不容易嚥下嘴裏的水果。
這畫面,聽着就反胃。
「他還真是給自己留好了後路,身份這麼快就弄到手了。」
朋友輕笑:「那身份馬幣才幾千塊,誰會花五千萬啊,他一進去就被人盯上了。」
我說不看,朋友轉頭就給我發過來了個現場直播。
畫面隱晦,但卻足夠清晰地看到趙澤的表情。
他叼着煙赤身,旁邊坐了個眼神精光的男人,不停地老闆老闆地叫他。
幾把下來,趙澤面前的籌碼越摞越高。
「老闆手氣太好了,這麼下去怕是這賭場都得是你的啊,要不要來把大的,咱們一飛沖天啊。」
趙澤還是很謹慎,就算旁邊疊碼仔不停地推動慫恿,他也ţŭ̀₃只是跟幾把就棄,始終不肯下大注。
疊碼仔突然將面前的籌碼悉數推進。
扭頭跟趙澤說:「老闆,你可別說我不帶你發財。」
他扯着包漿的玉牌給趙澤看:「今天我請神!跟着我下,這一桌的籌碼都是咱倆的。」
「我可聽說了,賭場和馬來最大的酒店是同一個老闆,你剛來這人生地不熟,有錢也難穩住腳,但要是能在這有產業,日後還不是風生水起,要什麼有什麼。」
疊碼仔不愧是悉通人心,幾句話就能直擊趙澤內心。
他確實想要的不止是錢,還有能讓他穩住腳的基業。
賭贏是一方面,如果能跟賭場老闆以此結交,他也能背靠大樹好乘涼。
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趙澤的好勝心被激發。
壓眉,捻牌。
不動聲色地露出自信的表情。
他側頭說:「這局贏下,五五分,你介紹我認識下酒店老闆,怎麼樣?」
見他上鉤,疊碼仔就差給他跪下了。
連連說:「認識人當然沒問題啊,這把贏下,老闆怕是要親自來認識你啦。」
趙澤推了下眼鏡,鏡片下的雙眸閃着貪婪的精光。
在最後押注時,推進桌面上全部籌碼。
「兩億兩千萬。」
這大手筆,讓圍觀的人都跟着屏息凝氣。
死死盯着趙澤扣着的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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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大的注,散客只能放棄底注選擇棄牌。
而現在池裏的籌碼越來越多,趙澤忍不住得意微笑,推了下泛油光的鏡片。
但對方不知道什麼來路,直接去錢莊換了兩個億的籌碼跟上。
看着堆積成山的籌碼。
趙澤依舊自信爆棚。
要知道炸金花如果現在棄牌,底注的兩億就打了水漂。
對方突然說,「不跟的話就棄牌,別耽誤我開下一把。」
「不能棄趙老闆,您這手牌已經夠大了,不可能有比這還大的,放心下就行了。」
一邊是對方的叫囂, 一邊是疊碼仔的慫恿。
趙澤毫不猶豫地找錢莊換了五億。
五個億。
這應該是他全部的身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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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看到趙澤將五億籌碼悉數推進後,對方頷首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趙澤叼着煙, 眼神始終輕蔑, 志在必得。
「到你了, 五個億, 跟不跟?」
趙澤臉上的笑容還未消散殆盡,對方直接跟了六億。
「趙老闆, 還有籌碼麼?沒有就開吧。」
若同局只剩兩位玩家, 先開牌的玩家輸了則要支付本局的雙倍籌碼。
炸金花的規則就是下注的金額不能比上一輪的額度小。
可趙澤已經沒有籌碼了,賭場不會借他七個億。
他現在唯一的機會就只有開牌。
猶豫半分後, 在衆人期盼的目光下,趙澤狠狠吸了一口煙大聲說:
「開牌!他媽的!不可能還有比老子這牌還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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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澤的自信不無道理, 他的底牌是三個 A,頂級豹子。
可下一秒趙澤臉上張狂的笑容瞬間戛然而止, 反而露出了驚恐之色。
瞳孔驟然收緊, 嘴裏的煙直直掉落在手臂上燙了個口子,也毫無察覺。
「不,這,不可能……」
他失神似的搖頭, 眼睛直勾勾盯着對方開出的牌。
「你怎麼可能是最小的單張……」
對方開出了 235 的最小單張, 在特殊場判定最小單張要比頂級豹子還大。
「你這麼小țū⁽,還敢跟, 你一定是出老千了!經理呢!有沒有人管!!!!這裏有人出千!!」
桌上的籌碼被全部收走。
對方只是淡笑着:「趙老闆, 賭桌上最忌諱的就是將表情悉數暴露。要不是你每一輪都這麼自信得意,這注我還真不敢押。」
「要知道,這裏面可是十幾個億。」
趙澤一下子癱坐在地上,身上的肉跟着顫了顫, 雙目失了神。
十幾個億。
還沒等趙澤反應過來,賭場已經來了幾個彪形大漢將他拖走了。
「你們要帶我去哪, 要去哪!!」
隨着趙澤的聲音越來越遠, 拍視頻的人跟不上去,只能關了。
朋友安慰說:「這家賭場背後的是販賣人口、走私人體器官的地方,趙澤這次是徹底交代在那了, 應該能平你心頭怒火了吧。」
「他欠我女兒的,還沒還呢。」
我要親眼看他最落魄狼狽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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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在賭場拍視頻的人是調查走私案的記者。
跟律師朋友是校友。
在我等了半月有餘之後,終於再次等來了趙澤的消息。
根據國際新聞報道, 記者暗自走訪的那家賭場被封繳, 違法經營賭場以及同時放出了大量的賭場內部強取器官的視頻。
雖然視頻被打了碼。
但我仍然可以透過那個模糊的碼看到被吊在空中的趙澤。
他右腳踝上的紋身是我陪他去紋的, 我的屬相。
趙澤被拔了舌頭, 他瘋狂嗚嗚嗚地求饒。
嘴裏卻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
直到, 幾個人粗魯地將他按在冰冷的檯面上,像案板上的豬肉一般。
沒有任何的前綴,一個人直接拿着刀對着他的肚子劃開, 血漿噴射得到處都是。
當初他紋身時說這是愛我的證明。
而現在成了我辨認他屍體的證明。
挺好的, 算有始有終。
-23-
我的調查結果出來了, 因爲及時舉報了趙澤的罪證,可以繼續回單位上班。
但我拒絕了。
想休息一段時間,也想騰出時間照顧女兒。
期間, 我給女兒換了個學校。
給她報了跆拳道的課,在新學校裏她又變得像從前一樣活潑開朗。
而我們好像很有默契地,誰都沒有再提起那個人。
迎接未來美好的生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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