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之物

被女主找上門來時,我的腦中突然出現了一行彈幕。
【你完了。】
【你要被『清醒大女主』算賬了。】
【只是因爲在昨天的酒會上,你跟她的霸總老公多說了兩句話。】
【她認定她男人變心啦。】
【火葬場就要燃起來了囉。】
我才知道。
原來我是火葬場文學裏。
那位「插足」男女主間感情的年輕女大學生。
沒等我反應,面前的女主已經將自己簽字的離婚協議書拿給我看。
她擺出一副冷淡又清醒的表情來。
看着我說:「我不喜歡三心二意的男人,既然你喜歡,那我就讓給你吧。」
我:「啊?」
跟在我旁邊青梅竹馬的男朋友:「不是大姐……」

-1-
意識到自己處在一部火葬場文學裏時。
是我的 18 歲生日。
我本來還在慶幸,我只是個邊緣的 NPC 配角。
然後就發現,我是引起「火葬場」的那個緣由。
原故事線裏,男女主結婚十年,走到了婚姻的倦怠期。
只因 30 來歲事業有成的鑽石王老五男主在酒會上,多跟我這個「年輕水靈」的女大學生聊了兩句。
就被女主誤認爲是男主在感情線上的越軌。
她認爲男主不忠。
而男主只覺得這是無稽之談,甚至不想解釋。
然後兩個人就開始了無休止的爭吵、冷戰、追妻跟和好。
後期故事線本來跟我這個炮灰 NPC 無關了。
但誰讓男主是霸總。
在「追妻」的過程中。
他爲討女主的歡心,硬是動手將我家搞破產了。
他將這當作追回女主的籌碼和保證。
甚至我過得越慘越可憐。
顯得他跟女主的感情越真似的。
劇情線是不會管炮灰的死活的。
但當前的關鍵點在於——我這位炮灰提前覺醒了。
我不想再被動地當男女主感情的催化劑了。
我更不想讓我和我的家人遭受無妄之災被犧牲了。

-2-
知曉所有劇情後。
我睜開眼睛,轉頭看向守在我旁邊巴巴地看着我的謝斯昀。
面前蛋糕上蠟燭的火苗還在跳躍。
他催着我:「——快,吹蠟燭!」
原故事線裏,我們彼此相愛。
卻因爲各種原因和誤會沒有在一起。
高考後我跟謝斯昀鬧了矛盾。
謝斯昀一氣之下就出了國奔赴海外。
在後期,他甚至連個姓名都沒有。
我看着燭光下他剛褪去青澀的清俊的臉。
突然說:「我不喜歡我們班班長。」
我們班班長穩重又優秀。
而謝斯昀不學無術。
他總誤會我喜歡他。
我話落的當場,謝斯昀張了張嘴,又頓住。
只眨眼間,他耳朵上已經染了一圈紅。
他不自在地抬手摸了摸後腦勺:「怎麼突然說這個?」
他用漆黑的眼睛定定地望着我。
我跟他說了我即將報考的大學:「你考不上,那就努力跟我去同一座城市。」
謝斯昀像是傻了,頓在原地,只會睜着眼盯着我看。
我偏頭覷一眼他的表情。
一口氣吹熄面前所有的蠟燭。
然後抬手捧住他的臉,準確無誤地吻到他的脣上。
「現在明白了嗎?」我問他。
黑暗中,謝斯昀的臉太燙了。
但他一點也沒有各位老師和他爸媽口中的叛逆桀驁。
他只乖乖仰着頭,任我動作。
甚至都不敢碰我的手。
好久,他才嘶啞出聲,說:「……明白了。」

-3-
謝斯昀家底雄厚,不是沒有與霸總男主抗衡的一戰之力。
如果我一早就有青梅竹馬的戀人。
如果我跟謝斯昀在未來聯手的實力可以與男主一爭。
總之,比起被擺在棋盤上。
我更想要掌握主動權,做那個執棋的人。
更重要的是,我跟謝斯昀的感情是真的。
因爲少年時期的敏感心思就錯過他。
太不值得。
而在錯過他後,還被所謂的男女主如此貶低利用。
也太過悲哀。
但我沒想到遇見男主的那天會來得這樣早。
大三下半學期。
我在謝斯昀父親的金融公司實習。
謝斯昀則被他爸弄到了 19 樓的總裁辦。
我們處在同一棟大樓,卻相隔整整 8 層。
他見天地公權私用,乘內部電梯下樓來找我。
他終於被他爸帶去外省出差那天。
我被頂頭上司安排去了一個重要商會上打雜。
或許是命運使然。
我請不了假,也走不開,我必須得參會。
我看着會議日期和參與人員,心裏敏感地一跳。
我知道,就是今天了。
我將會遇見那位霸總男主。

-4-
隔着老遠,我就在展廳內看見了那位西裝革履的男主。
無他,他的氣場太足,讓人想忽視都難。
他的周身像是繚繞着某種所謂的「男主光環」。
我眼裏的他確實英俊。
30 來歲的年紀正當好。
既有閱歷,又有地ŧú₂位。
完全不同於青澀的同齡男生。
最適合年輕女大學生傾心往之。
但我並不想和他有過多接觸,所以我避着他出現的地方走。
不過,我終究沒能順利躲開。
從洗手間出來時,男主已經到了門外。
他像是喝得有些多,腳步略微凌亂。
我怕他碰瓷到我身上,又往後退到了女廁所的門口。
讓他先過。
他卻稍顯疑惑地停腳轉頭,甚至「嗯」了一聲。
「我身上是有什麼髒東西嗎?」他要笑不笑,居高臨下地問我。
看來還是不能將避嫌表現得太明顯。
我皮笑肉不笑:「我對酒精過敏。」
男主微微低頭靠在牆壁上,他撥了撥腕上華貴的錶盤:「你是大學生?」
我再次不着痕跡地往廁所裏退了退,警惕地問他:「要查戶口嗎?」
男主這次是真的笑了。
他說:「別擔心,我不是壞人。」
但我只覺得他高高在上。
他遞給我一張自己的名片。
我沒接。
他又往前探了探:「接着吧。」
他說:「如果以後遇到任何問題,都可以找我。」
他像是在居高臨下地施捨。
我並不需要,也並不想接過。
但不順着不可一世的他,這糾纏估計會更沒完沒了。
所以我抬手拿了。
他也終於願意走了。

-5-
待他的身形消失在轉角。
我都沒看手上的卡片一眼,就將它扔進了垃圾桶裏。
我以爲我跟男主之間的交流算是正常。
毫無曖昧,毫無越矩。
但沒承想,已經避嫌到如此地步。
我還是在下一週被女主找上門來。
那時謝斯昀已經從外省回來。
我在露天球場看他跟朋友打球賽。
中途的時候,有輛漆黑轎車停在了籃球場外。
車門推開,有個纖瘦的、穿黑裙戴黑色墨鏡的女人走了出來。
她徑直來到我面前,跟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居高臨下,像是在打量我。
這高高在上的眼神讓我尤爲熟悉。
我幾乎是一瞬間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我們直直相視的那一瞬間,我的眼前突然滑過了數道白色彈幕。
【你完了你完了。】
【你馬上要被『清醒大女主』算賬了。】
【只是因爲在昨天晚上的酒會上,你跟她的霸總老公多說了兩句話。】
【她認定她男人變心啦。】
【火葬場就要燃起來了囉。】
彈幕數量太多,我甚至來不及看清楚。
眼前的女人就已經摘了墨鏡,露出一張略微憔悴的臉。
她說:「原來,陳冠生現在喜歡的,是你這樣的。」
她的口吻裏半是羨慕半是嘲諷:「真年輕。」
我頓了頓,還是說:「我不認識什麼陳冠生。」
她笑了一聲:「都接了名片了,他給你多少錢讓你陪他?」
上來就是不分青紅皁白的侮辱。
我皺緊眉:「但凡你請的私家偵探靠譜一點,就能看到我在他走後,馬上就將名片扔了。」
女人的臉上有一閃而過的猶疑。
但她仍堅持自己的想法,遞給我一份文件。
她說:「我會跟他離婚。」
我:「啊?」
眼前的局勢莫Ţű₊名其妙,彈幕也亂成了一鍋粥。
謝斯昀或是發現我們這一處的不同尋常。
早已來到了我身後。
此刻這女人的話一出,他直接推開了那份離婚協議書。
他一手攬住我肩膀,這是個保護欲很強的姿勢。
他額角還有細碎的汗,蹙緊了眉,上來就挺兇:「……不是大姐,你誰?你老公誰?誰認識你們啊?」
他的攻擊性極強:「我對象放着我這麼年輕氣盛的帥哥不喜歡,轉頭去喜歡你那 30 歲的油膩大叔?」
他說:「你愛老男人,我們可根本看不上眼。」
他皺着眉冷着臉的模樣很兇,說:「別來碰,別來沾邊,別來我們這刷存在感了行嗎?」

-6-
謝斯昀兇起來的時候像個土匪。
完全沒有豪門養出來的少爺模樣。
他嚷得這幾聲挺大。
身後球場跟他一起打球的朋友們,全都扔了球緩緩圍了過來。
一羣一米八往上的男生靠到了我們身後。
帶着壓人的氣勢。
面前的女主養尊處優多年。
她或許沒見過這種場面。
黑色墨鏡下,她露出的半張臉稍頓了頓。
又不着痕跡地往後退了一步。
她看向我:「我們能單獨談談嗎?」
「不行。」謝斯昀扯住了我的手臂,搶在我前頭說話。
但話落,他卻又低頭看向我。
他黑色的眼睛眨了眨。
帶着徵求的意味,問我:「你想跟她談嗎?」
我看向站在我們對面的女主。
她明顯有備而來。
即使是到現在的情況,也沒有離開。
像是不達目的不會罷休。
我抬手安撫身側的謝斯昀,說:「談。」
謝斯昀馬上按住我的手:「那我要跟着你。」
他靠在我耳邊,低聲說:「你又不會吵架,我怕她欺負你。」
他說:「我不說話,但我得守着你。」
我輕笑着看他一眼,點頭說行。
彈幕在我眼前凌亂地劃過。
有人問:【不是,這 NPC 身上怎麼還跟着個掛件?】
【走一步跟一步的掛件。】
有人說:【這掛件甚至比男主還要帥……】
還有人看好戲似的:【快打起來,打起來,我最喜歡看女主撕了!】
彈幕的話都沒帶任何好意。
像是將我們當作動物園公開觀賞和表演的猴。
我垂着眼,只盡量忽視他們。

-7-
女主找了家安靜的咖啡廳。
落座在我們對面後,她先將自己的名片遞給我。
「我叫辜芸,目前是某家獨立品牌的服裝設計師。」
她遞名片的習慣跟男主一模一樣。
我垂眼掃了下她的名片,沒接。
只說:「我叫蔣舟。」
「至於我的背景,你應該調查得很清楚了。」
謝斯昀在我旁邊坐得很不安分。
他很生氣。
我只得抬起一隻手,按住他的腿。
我話落,辜芸臉上有一閃而過的不自然。
她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垂着眼慢聲說:「16 歲認識陳冠生,今年是我們認識的第 14 年。」
「這兩年,他對我的態度越來越敷衍,甚至在去年的時候,忘記了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我們在一起太久太久了,他已經漸漸厭倦我了。」
「有這一天,其實我早該猜到的。」
隨着辜芸說出來的話,我身邊謝斯昀的呼吸越發急Ṱū́₎促。
他越來越生氣。
我只能更用力地按住他。
辜芸終於抬手,摘掉了自己的黑框眼鏡。
露出整張美麗、卻不再年輕的憔悴臉龐。
她端詳着我的臉,輕聲說:「你跟我年輕時,真是一模一樣。」
這句話落,謝斯昀終於沒忍住。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站起來掀了桌。
啪嗒一聲震響,桌上的咖啡全灑了。
謝斯昀隻眼疾手快地將我拉開來。
彈幕在此刻沸騰,更加密集地湧入我眼前。
【啊,打起來了,終於打起來了。】
【這女主的性格真的好古早小白花。】
【特別喜歡自說自話自怨自艾。】
【女主完敗了……】
ŧū₄【NPC 和掛件單開一本吧,就叫什麼……大型動物安撫指南。】
好在此刻,謝斯昀的聲音吸引了我所有的注意力。
他冷着臉問對面的辜芸:「說夠了嗎?」
辜芸滿身咖啡,格外狼狽地找着紙巾。
謝斯昀蹙着眉:「我再說一遍,她是我女朋友。」
「我們沒空摻和你們裹腳布一樣的感情糾葛。」
「我女朋友脾氣好,但不代表我能忍。」
不知道謝斯昀哪句話觸到了辜芸。
她緩緩停下手Ṭųₕ上的動作,抬手看向謝斯昀整個把我護住的動作。
她盯着我們的表情突然變得格外哀傷。
但謝斯昀並不管她。
仍顧自說自己的:「還有,我女朋友不像任何人,她只是她自己。」
「再讓我聽到你說這種話,就算你是女人,我也會動手。」
話落,謝斯昀都沒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就想拉着我往外走。
我握了握他的手。
轉頭對辜芸說:「你也看到了,我有男朋友。」
我再一次跟她解釋:「我跟你老公,只說過兩句話,其他的,什麼也沒有。」
被謝斯昀拉着走出咖啡店時,我在門口回頭。
看見女主仍愣愣地站在原地。
她垂着頭,身影單薄。
孤獨又難過。

-8-
出了咖啡廳,剛走過轉角。
謝斯昀就拉着我停住了腳步。
我靠在牆壁上,看他垂頭喪氣地立在我面前。
「對不起。」他突然說。
我挑眉笑着看向他,問他:「對不起什麼?」
謝斯昀說:「我保證了不說話。」
他皺了皺眉:「但我忍不住,她說的話太氣人了。」
我摸了把他短髮凌亂的頭,偏頭看他:「你都不問我,她Ţű̂⁾說的是怎麼一回事嗎?」
謝斯昀抬起眼看我,說:「不問。」
「爲什麼?」我問他。
謝斯昀輕輕地靠過來,將頭搭到了我的肩頭。
他在我耳邊低聲說:「我相信你啊。」
「你這麼驕傲的一個人,都主動跟我表白,主動親我了。」
他漆黑的眼瞳裏只剩下我。
他抿脣輕輕笑了笑:「你肯定愛死我了吧。」
「我纔不信你會看上什麼 30 來歲有家室的老男人。」
我笑着捏了捏謝斯昀的下巴:「你爸讓你上班的時候,你有這麼機靈就好了。」
謝斯昀輕哼一聲:「上班有什麼意思,陪着你纔是我最開心的事。」
我在跟謝斯昀單獨相處的此刻。
特別注意過。
那些鋪天蓋地的彈幕,全消失了。

-9-
但被捲入故事主線。
似乎是我這個 NPC 的宿命。
辜芸來找我的第二天。
這個故事的男主角陳冠生就再一次,主動出現在我面前。
當時是課後,我跟着朋友們剛踏出教學樓。
就看見陳冠生大剌剌停在樓下的豪車。
我一出樓,他的目光就鎖定了我。
臉上還露出笑來。
謝斯昀今天不在。
他跟校隊的人去隔壁校區打比賽了。
我不想跟陳冠生有過多接觸。
看見他我扭頭就朝另一個方向走。
但陳冠生幾步上來攔了我一把。
在他要抓住我手臂的時候,我敏感地後退了一步。
陳冠生大張旗鼓,又是豪車又是黑色西裝。
四面八方都有學生朝我們這處看來。
我看向面前陳冠生的臉。
他是故意的。
將我架起來,不給我拒絕的機會。
在我看向他的瞬間,他微低頭靠近我。
屬於陌生男人的香水味撲面而來。
我皺了皺眉,聽見他故作溫和的聲音:「找你說兩句話。」
話落,他還要裝模作樣地問一問:「可以嗎?」
跟陳冠生說話間,我也凝神看了看。
那些彈幕仍舊沒有出現。
一條也沒有。
或許,那些彈幕是隻跟隨女主角辜芸同步出現的。

-10-
停在學校的池塘邊。
我轉身看向陳冠生:「有什麼事?」
陳冠生抱臂摸着自己的下巴。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你好像很討厭我。」
我冷着眉打斷他:「有事說事。」
陳冠生仍顧自說自己的:「前天晚上,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個時候你就表現出來了自己對我的不耐煩。」
他說:「在那之前你應該並不認識我,所以爲什麼,你對我有敵意。」
我的心跳失衡一拍。
以爲陳冠生是看出來了什麼。
只站在原地沒說話。
然後陳冠生的聲音再次悠悠響起:「辜芸昨天來找過你了吧。」
我終於抬眼看向對面的男人。
陳冠生淡笑了一聲:「她應該跟你自我介紹過,是我的……妻子。」
我問他:「你想表達什麼?」
他反問我:「她跟你說了什麼?」
陳冠生卻並不等我回答。
他淡淡一笑,說:「他是不是把你當成我在外面養的人了?」
樹影晃在陳冠生臉上。
樹下的他英俊又矜貴。
但說出口的話卻刺耳:「我身邊的助理、祕書都換成了男人,甚至我從不單獨跟女性合作商談生意。」
陳冠生輕輕皺了眉:「但她還是不滿意。」
今天的場面跟昨天尤其相似。
他們夫妻倆好似特別愛在外人面前,揭露對方的過錯。
我冷着臉偏過頭去:「我對你們的事情不感興趣。」
「沒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
陳冠生的目光仍擱在我身上。
帶着若有所思。
但這一次,他再沒攔着我離開。
走至路盡頭的轉角。
我仍能感受到他停在我身後的目光。
如芒在背。

-11-
我對男女主的避嫌已經足夠明顯。
我以爲我不會再捲進他們的感情糾葛裏。
但沒想到,那天見過面以後。
陳冠生居然開始大張旗鼓地來追我。
他見天地開着不同的豪車、捧着不同的花束和首飾,等在我放學後的必經之路上。
他追我追得明目張膽、不加掩飾。
我不止一次提醒過他的已婚身份。
他臉上卻帶着嘲諷的笑,說:「跟一個人在一起一年,是新鮮。」
「在一起五年,是熟悉。」
「但在一起十年,卻是無趣和厭煩了。」
他說他煩透了辜芸,遲早會跟她離婚。
我也無數次說過自己有男朋友。
陳冠生偏頭沉默地盯着我。
他問我問得莫名其妙:「你怎麼會有男朋友呢?」
他問我:「你怎麼可以有男朋友?」
陳冠生的窮追不捨,謝斯昀當然會注意到。
他甚至在某個傍晚,跟陳冠生打了一架。
謝斯昀真狠起來的時候。
是一句話都不會說的。
但他重重砸在陳冠生身上的拳頭,卻讓人牙酸。
陳冠生也不是喫素的。
他出手也下了狠勁。
最後,謝斯昀額角都是撞出來的血。
血混着汗,緩緩滴在地上。
他壓在陳冠生身上,面無表情地說:「她是我的女朋友。」
「她是我的。」
陳冠生被按在地上,嘴角還勾出來一個笑。
他的眼鏡在打鬥中被撞碎。
他仰躺着盯着謝斯昀,啞聲說:「很快,她就不是你的了。」
陳冠生話落的瞬間。
謝斯昀又是一拳重重揍到了他臉上。
最後還是陳冠生的助理趕過來。
兩個人才終於分開。

-12-
陳冠生被自己的助理帶走後。
所有的彈幕就全部消失了。
街角巷道,只剩下我跟滿身傷痕的謝斯昀。
他靠牆坐在地上。
我想將他扶起來,將他送去醫院。
他卻抬起手臂抱住了我。
剛打過架,他的呼吸仍舊急促,滿身的血腥與溼汗。
他用力抱着我。
卻依戀地將頭輕輕擱到了我肩窩裏。
「先去醫院。」我說。
謝斯昀卻不動,他抬眼看着我:「再抱一會兒吧。」
我蹲在原地任他抱着,下意識想要解釋:「我跟陳冠生——」
卻被謝斯昀打斷:「我都知道。」
他更緊地摟住我:「你不用說,我都知道。」
謝斯昀說:「這不是你的錯,我能看見你的好,別的人也能看見。」
「所以我纔要好好守着你,保護你。」
我抬手摸上謝斯昀凌亂的短髮。
在那一瞬間。
我突然特別特別想跟謝斯昀解釋。
解釋我的 NPC 身份。
解釋陳冠生和辜芸的男女主身份。
解釋我只是劇情的一環。
解釋這,所有的一切。
但看着他疲憊卻單純的臉。
我不想就這樣推翻他固有的世界觀。
告訴他只是一本火葬場文學裏的邊緣配角。
所以,我最終也沒有開口。

-13-
辜芸再一次找上門來。
我甚至都不覺得驚訝了。
我的命運好像註定。
註定成爲她跟陳冠生愛情路上的一道坎坷。
她來的同時,那些彈幕也再一次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謝斯昀現在是跟緊了我。
就算自己的傷勢還沒好全,他也吊着胳膊守在我旁邊。
所以彈幕上,也有人提到了他的傷。
【小掛件的胳膊怎麼還打上石膏了?】
【他跟男主幹了一架。】
【不可能爲了爭女主吧……他上次都差點對女主動手了。】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是爲了爭 NPC。】
【……這劇情,真是迷惑。】
【男主都這麼作死了,所以我們還能看到火葬場燒起來嗎?】
我已經漸漸熟悉彈幕的存在,熟練地忽視它們。
抬眼看向對面的辜芸。
辜芸這次來見我,比上一次還要瘦些。
她將一沓照片放在我面前。
我垂眼一掃,上面全是陳冠生大張旗鼓來我學校「追求」我的照片。
謝斯昀或許對我有格外強的保護欲。
跟他同在的時候,他總是擋在我前頭。
就像現在,女主剛將照片擺出來Ṭû₍。
謝斯昀冷冷地掃了一眼,靠到椅背上。
他看向辜芸,率先發問:「你當我死了嗎?」
他說:「只要我還坐在她旁邊,陳冠生就永遠沒有靠近我女朋友的機會。」
或許是熟悉了謝斯昀的作風。
辜芸的表情仍舊平靜。
她合攏自己的手指頓了頓,卻又鬆開。
她說:「陳冠生昨天,跟我提起了離婚。」

-14-
我皺了皺眉。
這發展出乎我的意料。
原本的故事線裏,離婚是辜芸提起的。
正是辜芸提起了離婚並且率先離開。
男主才終於醒悟,開始漫長的「追妻」過程。
但現在,這劇情怎麼反着來了。
我定了定神,聽辜芸繼續說。
她卻將一隻手輕輕放到了自己的腹部:「但我懷孕了。」
辜芸說:「蔣舟,你別跟陳冠生攪和到一起了吧。」
她說:「就是因爲你的出現,陳冠生才徹底變了。」
「你都有男朋友了,你爲什麼還要惦記着陳冠生。」
「我的孩子需要父親,我不想跟他離婚被他拋棄,你放過陳冠生,好不好?」
誰也沒料到辜芸會說出這樣的話。
彈幕瞬間刷滿了問號。
【啊?】
【不是,不該是女主灰心喪氣離開,然後男主回頭追妻嗎?】
【我的火葬場呢?】
【女主怎麼開始戀愛腦上頭,她的清醒人設呢?】
【她怎麼還開始主動挽留變心的男主了……】
這是唯一一次,我跟彈幕的想法相同,心頭也縈繞着巨大的疑惑。
我用力按住謝斯昀。
不讓他站起來攻擊對面懷孕的女人。
但仍擋不住他的怒氣:「你聽不懂人話嗎?」
「從始至終,是你老公、你男人主動上趕着來騷擾蔣舟!」
「你管不住自己的男人,直接將所有過錯都怪到蔣舟頭上是吧?」
他瞪紅了眼:「蔣舟纔是那個最無辜的!」
我轉頭看一眼謝斯昀,讓他別說了。
謝斯昀閉上嘴,卻仍冷着臉盯着對面的辜芸。
被謝斯昀一通吼,辜芸臉上的表情仍舊平靜。
我看向她,說:「你也聽到了,我一直都有男朋友,也一直都只喜歡我的男朋友。」
「陳冠生的出現,只是打亂了我的生活,讓我不勝其煩,不堪其擾。」
「我拒絕了陳冠生無數次。」
我站了起來,也拉起了謝斯昀。
辜芸仍坐在原地。
她仰頭看着我,臉上的表情平靜。
但那雙眼裏,像是藏着巨大的哀傷。
我垂眼看向她放在自己腹部的手,說:「我倒希望你們能重歸於好,你能將他勸回家。」
那句話說完,我再不想跟頭腦不清醒的辜芸拉扯。
帶着謝斯昀轉身就走了。

-15-
劇情的發展已然崩壞。
甚至讓我不知道下一步會走向何處。
但比未來先出現的。
卻總是意外。
陳冠生再一次來找我。
但這一次,他不是跟前兩個月一樣。
到我面前來,故作紳士地追求我。
這一次,他直接綁了我。
被他關進他在郊區的獨棟別墅時。
我強作冷靜,只問他到底想幹什麼。
陳冠生穿着黑色的襯衣,微微俯身看我。
他靠得太近,近到他鋒利的眉眼在我眼前無限放大。
近到我們呼吸可聞。
我不適地想要後退,但手腳都被綁縛住。
根本沒有挪動的能力。
我只能偏開頭去。
但陳冠生卻捏着我的下巴讓我轉回頭。
他偏頭面無表情地看着我。
心臟劇烈跳動,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麼。
我只儘量屏住自己的呼吸。
良久,陳冠生突然彎脣勾出一個笑來。
他說:「第一次你見我,就跟見了什麼贓物東西一樣避着我。」
他問我:「爲什麼?」
我咬着牙沒說話。
陳冠生已經接着自己的話說下去了。
他說:「因爲你不想捲進我跟辜芸的劇情線裏,是嗎?」
他語調涼薄,卻說出讓我心神巨震的話。
「因爲,你知道未來發展的走向,你不想成爲那個犧牲品,對嗎?」
我驟然抬眼看向他。
陳冠生仍笑着,笑得頗有些神經質。
他說:「很驚訝嗎?」
「驚訝我們生活的世界,只是供人取樂的一本書。」
他捏住我下巴的手越來越用力,像是要捏碎。
他說:「驚訝我們的人生,早就被安排好了。」
「見什麼人、說什麼話、什麼時候活、什麼時候死,全憑別人的安排。」
陳冠生說:「所以我恨啊,恨透了這個世界,恨透了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
陳冠生離我太近。
我在他黑色的眼瞳裏,看見自己驚懼瞪大的眼睛。
但他仍笑着,他說:「讓我來猜猜,未來會發生什麼。」
陳冠生說:「是不是因爲我在酒會上多跟你說了兩句話,我就被辜芸認定了出軌。」
「她矯情又做作,她要鬧分手要提離婚。」陳冠生的語氣越發冷厲,「然後,還要我覥着臉去追回她,是嗎?」
「蔣舟!」陳冠生突然叫我的名字,他問我,「你覺得這劇情合理嗎?」

-16-
陳冠生現在的模樣,已處在崩潰的邊緣。
我咽咽乾澀的喉嚨,問他:「你是怎麼知道的?」
陳冠生笑起來:「這很難猜嗎?」
他說:「作者賦予我頭腦,難道我連自己處在一本供人取樂的小說裏都猜不到的話,又怎麼能稱作聰明。」
我又問他:「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陳冠生終於鬆開了我。
下頜傳來碎裂般的劇痛,我被他一摔,差點跌倒在地上。
他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大概半年前,辜芸越發越疑神疑鬼,恨不能在我身上安上 24 小時的監控。」
他說:「那個時候,我突然開始思考,我爲什麼會喜歡上辜芸,爲什麼會這麼愛她。」
陳冠生居高臨下,低眸看向我:「然後就是,你出現了。」
他說:「你的反常,讓我的一切疑惑,都有了答案。」
陳冠生自嘲一笑:「原來我是我,又不是我。」
「原來我的一生,都是人家幾筆就定下的故事。」
望着面前狀若癲狂的陳冠生。
我腦海裏唯一一個想法是慶幸。
慶幸當時面對受傷可憐的謝斯昀時,我沒有將事實告訴他。
人與人是不同的。
天之驕子如陳冠生,一時發現自己只是小說中的人物。
世界觀被徹底顛覆,對自己的認知鉅變。
變成了當前這副妄想要毀天滅地、恨透所有人的模樣。
幸好,幸好我沒有一時心軟就告訴謝斯昀。
「那你現在要幹什麼?」我問陳冠生。
陳冠生盯着我說:「我憑什麼按照作者給定的劇情走。」
他說:「我就要跟辜芸離婚,我就要徹底拋棄她,我就要跟你在一起。」
他緩緩蹲下,蹲到我面前:「你覺得如何?」
我直直地看向他:「你想做什麼是你的自由,但我有愛人,有自己的生活。」
陳冠生輕聲說出讓我覺得可怕的話:「那就把你的愛人毀掉啊。」
「毀掉他,你也會崩潰吧。」
他說:「反正這個世界,就是假的。」
我也緩緩冷了臉色:「你真是瘋子。」
陳冠生朝我吼了一聲:「我早就瘋了!」
我直接打斷了他:「辜芸懷孕了,你知道嗎?」
陳冠生憤怒的臉空白一瞬。
像是沒聽懂我說的話。
我說:「世界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你的孩子呢,他該是真的吧。」
陳冠生緩緩看向我。
過了很久很久,他才啞聲說:「那又如何。」
他說:「我不要了。」

-17-
被陳冠生關在郊區整整半個月。
睜眼閉眼我都能看見他。
被他緊盯着,我聯繫不上任何人。
陳冠生時而沉默,一整天都望着窗外不發一言。
時而發瘋,在房間裏暴走着咒罵所有人,還硬要取得我的認同。
他在時而頹喪,時而瘋癲的狀態裏來回切換。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似乎沒有離開過這棟別墅。
我怕他真的魚死網破傷害外面的謝斯昀。
但他好像,仍存有半點良知,並沒有真的出手。
半個月後的凌晨。
屋外傳來一聲巨響。
間或夾雜着警車的鳴笛聲。
我知道,是謝斯昀,他終於帶人找過來了。
我在黑暗中睜開眼,看向屋角落的陳冠生。
他格外沉默,一點反應也沒有。
但我知道,他是清醒的。
直到房門被警察破開,直到謝斯昀衝進來抱住我。
陳冠生仍待在角落,沒有動靜。
屋內的燈被人按開了。
我看見面前謝斯昀格外憔悴的臉,也看見他臉上的淚。
他緊緊地撲過來抱住我。
說:「你嚇死我了。」
他將綁住我的繩索全解開了,焦急地問我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他的緊張肉眼可見。
我只笑着抬手摸着他額角的汗,和眼角的淚。
說自己沒事。
越過謝斯昀的肩膀,我看見已經溫順地戴上手銬的陳冠生。
我看過去的當時,就跟他對上了眼神。
他的表情平靜,但看向我跟謝斯昀的眼裏。
隱約有種莫名的羨慕。
就在此刻,有個女警察走了進來。
她直直走向陳冠生,說先將他帶去醫院。
陳冠生下意識抬頭,看向對方。
女警察說:「您的妻子被發現於今天傍晚在家中自殺,現在已經送去醫院搶救。」
女警察話落的瞬間。
我很清楚地看見,陳冠生的臉色驟變。
驚慌與恐懼,瞬間爬上了他的臉。
在我面前瘋了半個月。
陳冠生也沒有露出過這種表情。
那一瞬間是下意識的反應。
是騙不了人的。

-18-
但遺憾的是,聽說辜芸最終也沒有搶救過來。
她割了腕,泡在浴缸裏一個多小時,才被人發現。
在送往醫院的路上,人已經沒了。
但讓我驚訝的是,辜芸沒有給陳冠生留下隻言片語。
卻給我留下了一封信。
去祭拜辜芸的時候,我順便拿走了她唯一留給我的那封信。
那時的陳冠生身穿純黑的西裝,立在辜芸的黑白照片面前。
只靜靜地盯着照片上的人看。
對我跟謝斯昀的到來,沒有任何反應。
辜芸給我留下的信,內容其實相當短,也相當簡單。
白色的信紙上,辜芸的字體娟秀。
第一句話,她就在跟我道歉。
她說:【對不起,蔣舟,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纔是我們之間那個最無辜的存在。】
她說:【但我卻一次又一次來到你面前,像是那樣,就能將劇情拉回正軌,就能讓陳冠生回心轉意。】
信紙上,這一處有個黑色的墨點。
像是她的筆尖在此刻停駐許久,纔再次往下寫去。
她說:【我始終,都在自欺欺人。欺騙自己,陳冠生是真的愛我,欺騙自己,劇情一定能迴歸正軌,甚至想要用腹中的孩子留下他,甚至想改變劇情,我不要他追我了,我去追他,我去遷就他。】
她說:【但被強行安排的愛情,或許並不是真的愛情,他對我,只剩下恨了。】
她說:【蔣舟,很多時候看着你年輕的男朋友擋在你身前,我其實非常羨慕。】
她說:【蔣舟,你跟我和陳冠生都不同,你要好好地生活。】
最後一句,她跟我說道:【蔣舟,再見了。】
信紙上筆跡寥寥。
但透露出的內容,卻讓我心神巨震。
原來辜芸,什麼都知道。
她知道未來發展的劇情。
知道自己和陳冠生的男女主身份。
甚至知道我的 NPC 設定,知道我跟陳冠生已然覺醒。
我想起無數次跟隨她出現的彈幕。
爲什麼只有在見到她的時候,那些彈幕纔會出現。
我能看見那些彈幕。
會不會, 辜芸也能看見。
所以從一開始, 當她第一次出現在操場邊來找我時。
她就知道了所有。
我沒對她有過好臉色,謝斯昀甚至總是朝着她吼。
彈幕上全是看好戲的冷嘲熱諷。
她平靜地忍着這一切。
但她最在乎的陳冠生, 卻傷她最深。
她知道了自己不過是故事中被安排好的一員。
但她仍愛着陳冠生。
這場戲裏,只有她在遵循原本的劇情。
妄圖,用自己微薄的努力, 自欺欺人地喚回陳冠生的心。
覺醒的兩個人裏。
陳冠生在瘋狂逃離身上的劇情枷鎖。
辜芸卻在無數次,給自己套上劇情枷鎖,只爲留住陳冠生。

-19-
我低頭將手中的信紙輕輕疊好。
謝斯昀站在我旁邊,觀察着我的表情。
他問我:「她寫了什麼?你這麼難過。」
我看向他一無所知的乾淨臉龐。
只輕輕搖了搖頭, 說:「沒什麼。」
「她只是跟我道歉, 對自己找我的那幾次道歉。」
謝斯昀哦一聲。
我們轉身準備離開時,一身黑衣的陳冠生叫住了我。
短短几天,他已經瘦了許多。
甚至撐不起身上的西裝。
他臉色灰敗,像是死寂。
他問了我同樣的問題:「她跟你說了什麼?」
陳冠生一過來, 謝斯昀就敏感地擋住了我, 身上的肌肉都緊繃起來。
我看一眼陳冠生, 對謝斯昀說:「我跟他說一句話, 你在那邊等我一下。」
謝斯昀不願意。
我抬手安撫地摸了摸他的臉:「放心,他現在不會傷害我了。」
等到了角落, 謝斯昀仍緊盯着我。
我終於從他身上收回視線,看向眼前的陳冠生。
陳冠生再一次問我:「她跟你說了什麼?」
我輕輕地呼出一口氣:「陳冠生, 世界或許是假的, 但愛你的人是真的,她對你的愛是真的。」
陳冠生直愣愣地盯着我, 像是理解不了我的意思。
我說:「你能知道所有,辜芸也能。」
「你知道後是毫無底線地傷害她, 發泄自己的不甘, 但辜芸,卻只是更愛你了。」
話落, 沒再管陳冠生的反應。
我轉身就走了。
走出門口時, 廳中隱約傳來嗚咽。
我跟謝斯昀回頭看過去。
陳冠生緩緩跪到地上,發出了號啕的哭聲。
謝斯昀看向我:「你跟他說了什麼?他哭成那樣。」
我輕嘆一聲:「說他永遠錯過了,一個很好很好的、一個最愛他的愛人。」
謝斯昀聽出我的意思。
他沉默片刻, 直到上了車,繫上安全帶。
他突然轉過身來, 向我保證:「我永遠不會錯過你。」
他說:「我知道你最愛我,我也最愛你。」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臉,說:「走吧, 回家。」
故事的最後, 聽說陳冠生處理完辜芸的喪事,就被帶回了警局。
他綁架我那件事,並沒有對我造成嚴重傷害。
法院只判了他兩個月的刑期。
但陳冠生再沒從監獄裏出來。
聽說他在監獄的某個夜晚,用手銬割開了自己的動脈。
他跟辜芸都是相似的。
認定死, 就再也沒有迴轉的餘地。
知道這件事的當天。
我又在操場邊看謝斯țų₎昀打球。
他在場中奔跑,陽光鋪天蓋地灑在他身上。
我想,我永遠也不會告訴他這個世界的真相。
知道真相的三個人,除了我。
都沒有好的結局。
但正因爲他們的死亡, 我們的世界像是徹底被拋棄。
我們自由了。
我跟謝斯昀自由了。
如果有來生,我希望辜芸和陳冠生也會自由。
希望他們,再也不要限制在某種框架裏。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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