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普通工薪階層,摳摳搜搜好不容易湊足 33 萬首付款。
準備下定買房時,老婆支支吾吾半天,跟我說錢都拿給她弟投資了。
血本無歸。
我當場就蒙了,握在手裏籤合同的筆都給捏碎了!
-1-
真他媽尷尬。
連銷售都搖頭,看我的眼神滿是憐憫。
我幾乎暴走,扯住老婆的胳膊咆哮:「說,到底怎麼回事?錢怎麼沒的!」
老婆眼神躲閃,支支吾吾半天才說:「我拿給阿勝投資了,他跟我說公司捲款跑路,錢都沒了,他自己也虧了 20 多萬呢。」
阿勝全名葉宏勝,是我的小舅子。
聽說他最近在一家投資理財公司上班。
那家公司名不見經傳,沒有啥背景,還經常逼着員工買自家的理財產品。
我當時還勸他別把自己給陷進去了。
他信誓旦旦地跟我說:「姐夫,您放一百個心,我們公司有幕後大老闆注投,資金雄厚,安全可靠……」
他開始向我兜售他們的理財產品。
說有內部渠道價,年收益達到 15%,十分可觀,叫我投資。
我信你個鬼!纔不會把辛辛苦苦攢下的錢投資進去。
把他打發走後,轉頭叮囑老婆:「你可別被你弟忽悠了,卡里的錢是要拿來買房的。」
老婆對天發誓,向我保證一定會守住這筆錢。
可現在呢?
從看房到現在,前前後後忙活了一個多月。
她遮遮掩掩。
直到準備籤合同,交首付款,才告訴我錢沒了!
去他媽的!
爲了你弟,居然把我們的錢投了進去,還打了水漂!
這個家你還要不要啊?!
-2-
我氣得血壓飆升,粗魯地將她推到椅子上,指着她:「那還有 15 萬呢?這可是我爸媽的錢,你不會是……」
首付款的錢不夠,我跟爸媽商量後,他們毫不猶豫地把大半輩子攢下的積蓄給了我。
款三天前剛打進卡里,也沒了?!
老婆羞愧地點了點頭。
「你他媽……」
我差點氣吐血,拼命撓頭,頭皮都快抓爛了。
老婆開始抹眼淚,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老公,我弟也是受害者,公司給他下了死命令,要完成 KPI,所以……所以,我纔會,纔會……」
「狗ŧû₀屁!」
我打斷她的話,「我不是跟你說過,他那小公司,投資風險大,不要輕易把錢投進去。你怎麼就不聽勸啊?這下全完了,你知道這筆錢,對我們有多重要嗎?」
我一個月才八千塊工資,老婆全職太太在家照顧小孩。
一家人擠在三十幾平米的出租房裏,省喫儉用,日子過得緊緊巴巴。
就是爲了存錢買房,在大城市裏能夠紮根,有屬於我們自己的家。
可現在竟然出現了你這麼個扶弟魔,把一切全毀了!
我搶過她的包,從裏面翻出手機,甩給她:「馬上給你弟打電話,讓他把錢吐出來!」
老婆不情不願地撥打電話。
幾秒後,揚聲器傳來:「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再打,打到通爲止!」我歇斯底里地咆哮。
老婆接連打了十幾個電話後,惱了:「打也沒用啊,錢已經沒了,你讓他怎麼還……老公,要不這錢算了……也不知道現在我弟怎麼樣,會不會出事,我好擔心他。」
「算你媽!」
我一腳踹翻椅子,「葉心如!我告訴你,你最好ŧů¹讓你弟現身,給個說法,不然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都這個時候了,她不去想想怎麼解決首付款的事,反而擔心起她弟弟。
葉宏勝人高馬大,牛都可以捶死,能有什麼事?
無非就是壞事做盡,騙了大量投資者的錢,被人追債,躲起來了唄。
銷售看我情緒激動,急忙勸我:「陸先生,您先冷靜下,有什麼事,好好商量。房子的名額我們暫時給你留着,首付款可以遲點再交。」
這位銷售一個多月來,爲我們鞍前馬後,盡心盡責。
爲了那點提成,他頂着烈日,連口水都顧不上喝。
現在終於到下定的日子,我還尋思着要不要私底下多給他一千塊作爲報酬。
沒承想,到頭來竟是一場空。
他眼神裏的失落,我能清晰感受到。
我何嘗不是跟他一樣,失落無助,只想放聲大哭。
「抱歉,耽誤你那麼多時間……這房子……我們不買了。」我扯了個笑臉,艱難地做出決定。
「沒事,家和萬事興,凡事都往好的方面想。陸先生,即使買賣不成,仁義還在,期待我們還有合作的機會。」
他笑容僵硬。
我跟他握了握手,然後拽起老婆,捂臉離開了售樓部。
回到出租屋,我忍不住又跟她吵了起來。
-3-
「葉心如,你怎麼就不長記性啊?你弟前兩年搞什麼電商項目,把你家的房子都虧進去了,現在投這些,你就不會多個心眼嗎?」
老婆比我還兇:「陸澤,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弟。我弟有什麼錯,他努力搞事業不都是爲了將來能夠給我爸媽過上好日子。」
「電商項目是虧錢沒錯,但他也吸取教訓,安守本分找了份工作。誰知道被無良公司騙了錢,他自己也虧了不少,他也是受害者,憑什麼把過錯都算在他頭上?」
我徹底無語了:「他是受害者……那我呢?我的血汗錢呢?照你這麼說,這筆錢,就活該虧掉!」
我們爭吵的聲音越來越大,連臥室外都能聽見。
一歲大的兒子被嚇得哇哇大哭。
鄰居大姐邊哄兒子,邊勸我們:「多大點事,錢沒了可以再掙,要是傷了夫妻感情,那事可大了。小寶還小,你們就不能多爲他想想嗎?」
今天爲了籤合同,我特意跟公司請了半天假,託隔壁鄰居幫忙照看小孩。
被這麼一說,我收斂了脾氣,從她手裏抱回小寶。
小寶平時跟我親,來到我懷裏瞬間就不哭了。
吱呀吱呀的,胖乎乎的小手在我臉上亂抓。
雖然這個家我主外,老婆主內。
但我一回到家就會幫忙帶小孩,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務事。
我老婆天生懶惰。
整天只會窩在沙發裏,刷手機。
訓她,她就跟你嘴硬,搬大道理。
什麼「男人負責賺錢養家,女人負責貌美如花」「我都給你生兒子了,你還想怎樣」,我無語死了。
都是被網上的毒雞湯給害的。
你說她敗家吧,倒也沒有。
不買化妝品、不買貴的衣服,沒有亂花錢,生活節儉得很。就是不愛收拾,不喜歡做家務,也不顧家。
說她不敗家吧……
她能爲了孃家人把家底掏空,掏心掏肺,甚至能把我們父子倆給賣了。
這個家,有她沒她基本沒什麼區別。
所以,小寶跟我親,不是沒有道理。
我倒是消停了,她還在氣頭上,給我甩了個臉色,拎起包包就要出門。
我問她:「你去哪兒?」
「心情不好,找姐妹逛街去。」
「你逛街,誰來照看小寶?我早上可是請假的,下午還要上班呢。」
「既然假都請了,就不會連下午也一起請了?」
我還想說,最近項目趕,請假太多會扣績效。
還沒開口,她直接甩門走了。
我差點吐血。
看了眼杵在原地的鄰居大姐,我順手將一袋橘子拎給她:「姐,謝謝你幫忙照看小寶,這橘子,你拿去喫。」
鄰居大姐不屑地掃了一眼橘子,有些不情願地離開了。
出了門,我聽到她嘀咕了一句:「小氣鬼,浪費一上午的時間,就Ŧŭ₂給幾個蔫不拉幾的橘子打發,下次別指望老孃幫忙,哼!」
-4-
聽到這話,我心裏堵得慌。
本來想給她轉兩百塊錢辛苦費。
但早上出了這檔子事,不僅 33 萬存款沒了,房子也沒買成。
這段時間,公司效益不好,工資一拖再拖,兩個月了還沒發。
公司內部又搞什麼末位淘汰,開始內卷,評績效。
所以我才擔心請假扣績效。
這些我都不敢告訴老婆。
這下好了,她自個兒跑了,丟下我一個人看小孩,班也不用上了。
我打電話給領導請假。
他說我是不是買了房就飄了,連班都不上了。
我急忙跟他解釋,把敗家婆娘的事跟他說了一遍。
他安慰我,叫我好好休息,調整好心情再上班,還說他不會因這事扣我績效。
其實我領導人挺好的,在工作上處處照顧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報他,只能陪他奮戰每個日日夜夜。
掛完電話,我係上圍裙開始收拾家。
地幾天都沒拖了,垃圾堆得到處都是。洗水槽的碗堆積如山,陽臺上一大堆衣服也還沒洗。
看着這些,我無奈搖頭。
後悔當初腦子一熱,娶了這個敗家婆娘。
當初爲了娶她,掏空了家底,湊了 20 萬彩禮,才勉強把她娶進家門。
我媽當時就勸我:「這姑娘長得是漂亮,但媽一看就知道她不是個會過日子的人,要不咱再考慮考慮?」
我維護老婆:「媽,您多慮了,誰生下來就是個會過日子的,很多事情都需要學習,我相信心如將來一定能成爲稱職的媳婦。」
結婚三年,日子不僅沒有變好,還過得一地雞毛。
真被我媽一語成讖。
-5-
老婆很晚纔回來,我把小孩都哄睡了。
見她在換拖鞋,我問她肚子餓不餓,給她煮碗麪喫。
她還在生我氣,根本不搭理我。
好嘛,錢被她給敗了,我都沒跟她生氣。一天過去了,她還在給我臉色看。
算了,家和萬事興。
我收拾好情緒,換了副討好的臉色:「你弟聯繫上了嗎?」
本來我這話,純粹只是出於關心小舅子。
沒想到老婆以爲我又要找她弟的碴兒,當即就惱了:「陸澤,你有完沒完?錢虧了就是虧了,還能要回來不成。你要是覺得錢比我弟的命重要,那你去廚房拿把刀,把我嘎了,我替我弟把命給你!」
「你……」
我被氣笑了。
算了,今天也累了,實在沒力氣跟她吵。
我懶得再管她,自顧自回房睡覺。
第二天是週六,休息日。
但我還得加班。
公司上個月開始實行大小周。作爲公司底層員工,得義務加班。
我一早起牀,給老婆做了早飯,才匆匆去公司上班。
中午,加熱完昨晚的剩飯,正準備喫的時候,小區樓棟羣有人@我。
「姓陸的麻煩管管你老婆,我家早上剛哂的蘿蔔乾就剩半筐了。大家都是街坊鄰居,別太缺德。」
發消息的是住一樓的張大嬸,經常在外頭洗洗曬曬,有時候會把東西堆在樓道里影響進出。
我私下也跟她反映過,她不僅沒有收斂,還變本加厲,東西越堆越多。
我以爲她是故意找碴兒,正想打字反駁。
看到有人回消息。
「張大嬸,不是我說你,你曬東西可以,但別影響別人進出啊。」
「王老頭,我們曬東西怎麼你了,現在問題是有人偷東西,不僅張大嬸家的蘿蔔乾被偷了,連我家曬的鹹魚也少了一大半。這事要是沒人出來道歉,我可要報警處理。」
二樓的李寡婦也冒頭。
蘿蔔乾……鹹魚……
我突然意識到問題,看向飯盒裏的蘿蔔乾。
我叉!
這不就是張大嬸家的嗎?樣子跟羣裏發的照片一模一樣!
我頓時就呆住了。
前幾天我還誇我老婆買的蘿蔔乾好喫,叫她多買點。
鬼知道,這他媽的居然是順來的!
我立馬打電話給老婆,問她有沒有看羣裏。
那邊懶洋洋的聲音傳來,還有小寶的哭鬧聲。
她居然睡到大中午,連兒子哭了也不管。
我有些生氣:「葉心如,孩子是不是餓了,趕緊起牀弄喫的給他……還有,這個蘿蔔乾怎麼回事,你不會是偷樓下張大嬸的。」
老婆也沒否認,無所謂地說:「誰叫那臭老太,天天將東西堵樓道,我氣不過,給了她點教訓。」
「呃……」
我無語了。
這下好了,我也成幫兇了。
羣裏的信息也沒敢回,權當沒看見。
-6-
晚上下班,我特意繞開張大嬸的視線回到家。
一進門,就看到一桌子烤串。
有鮮蝦、牛肉丸、雞翅……
烤盤上正放置着烤得吱吱冒油的五花肉。
香氣四溢。
我把公文包放下,質問道:「葉心如,你哪兒來的錢揮霍,別告訴我這是用我每個月給你的生活費?」
這一桌子的食材,少說也得三四百,頂我們一個星期的伙食。
我每月的工資都是固定數額。
八千塊,一千贍養父母,兩千家用,一千二房租,我自己留五百用於日常開銷。
剩下的錢存起來,銀行卡交給她保管。
生活過得緊緊巴巴,根本沒有多餘的錢拿來揮霍。
「放心,沒花你一分錢,你就安心喫吧。」老婆將一串五花肉塞給我,沒再解釋。
沒花錢……
我突然有不好的預感,正想開口追問,門突然被敲響。
我一開門,就看到兩名穿制服的民警站在門外。
「不好意思,有人舉報你們偷竊,麻煩跟我們走一趟。」
我愣住了。
偷竊?不會是蘿蔔乾和鹹魚的事吧?
我急忙解釋:「警察同志,就只是鄰里之間一點小矛盾,不至於麻煩你們吧?這事我們願意承擔,把蘿蔔乾和鹹魚賠給她們。」
「什麼蘿蔔乾鹹魚的……」
民警指着餐桌上一堆食材,「我說的是這些。有人舉報你們在西江公園裏偷東西,監控都拍到了……」
我瞪大眼睛,看向老婆。她紅着臉,羞愧地低下了頭。
-7-
警局裏,兩名衣着得體的夫婦指着我老婆大罵:「你這人,缺不缺德啊?我們一家好好地在外面露營,就上了個廁所,家都被你給偷了。」
看了監控我才明白怎麼回事。
原來老婆下午的時候,推小寶到西江公園遛娃,看到一處露營的帳篷沒人。
正好桌子上有滿滿當當新鮮的燒烤食材。
她趁四下無人,全順走了,連人家垃圾袋也沒放過。
看到監控裏推着嬰兒車,東張西望、鬼鬼祟祟的老婆,我傻眼了,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
老婆沒有因爲做錯事而悔改,反而回懟人家:「誰叫你們沒看好,被人拿走了,怪誰?」
「哎呀,你到底有沒有羞恥心啊,連沾了別人口水的東西都不放過?」女人說。
「不就是一點東西嗎?你們也忒小氣了吧,還是開大 G 的,連這點氣量都沒有。」我老婆雙手叉腰,比對方氣勢還兇。
老婆說得沒錯Ṫüₕ,對方確實是開大 G 的。
我們是同時進警局的。只是我們是坐警車,有人民警察護送。
而他們開着自家大 G,車還停在門口。
結合他們一身名牌,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
我老婆一向有仇富心理。
我也不反對她去懟人,但也要看下場合啊!
這裏是警局,而且是我們理虧在先。
她說這話的時候,我尬得差點用腳摳出 3 室 1 廳,只能捂臉搖頭。
大 G 女說:「我們開大 G,不代表你能肆無忌憚地偷別人的東西,而且監控都記錄下來,鐵證如山,我們可以起訴你。」
「別別別,一點東西不至於,我們賠錢還不行嗎?」爲了減少事端,我只能賠禮道歉。
「算了算了,讓他們賠點錢就算了。」大 G 男倒是大度,也幫着勸自家老婆。
民警也主張雙方私下調解,沒有過多幹涉。
「老公,憑什麼賠他們錢,這又不是我們的錯,都是他們自找的……」
我急忙捂住老婆的嘴,呵斥她:「你給我閉嘴,這事讓我來解決,你別再給我惹事!」
我轉頭問他們需要賠多少錢,大 G 女豎起一根手指,給了個數。
「一千?你還不如去搶,你這點東西一百塊錢都不值。」老婆又開始跟對方吵。
東西確實不值一千,但對方既然肯讓步,我們還能說什麼,把錢賠了就完事了。
可我拿出手機翻了半天,才發現卡里面不足五百塊。
工資沒發,存款又沒了,現在簡直就是山窮水盡。
我抓着頭皮,跑到角落裏,給領導打電話:「領導,跟你商量個事,工資我能不能先預支一下……」
「小陸,你跟我拿工資?我又不是財務,而且我也是領工資的,你沒收到工資,我不也跟你一樣。」
領導這話在理,我無言以對。
見我半天不說話,他嘆了口氣:「小陸,公司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實在不行早做安排吧……我也知道你最近困難,說吧,需要多少錢,我先墊給你。」
我鼻子有些發酸。
遇到一個好領導不容易,在困難的時候還會施以援手。
現在冷靜下來想想,房子沒買成,反倒是件好事。
在這種經濟環境下,工作隨時會丟。
沒有經濟來源,如果還揹負一大筆銀行貸款,無疑是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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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了對方錢,達成和解後,我拽走了老婆。
回到家,我把她甩在沙發上:「葉心如,你能不能給我省點心啊?」
「我有錯嗎?是他們太小氣了,明明開豪車,喫好的穿好的,不就是拿他們點東西,這也有錯?」
我捏了捏眉心,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麼。
是,你沒錯,錯的人是我!
是我沒本事,賺不到錢,纔會把生活過成這個樣子ťų₌。
要是有錢,老婆也不至於去偷蘿蔔乾,順走人家帶口水的食物。
我胸口悶,堵得慌,胃隱隱作痛,看到一桌子的食物,頓時就來氣,直接掃進垃圾桶裏。
老婆生氣地推開我:「陸澤,你有病嗎?這些可是我們花錢買的,一千塊啊。」
我生氣:「都是人家喫剩的,口水全在上面,你有沒有點尊嚴啊?」
「什麼口水不口水,放鍋裏煮一煮,還不一樣能喫。」
老婆心疼地將食物又撿了回來。
我鼻子一酸,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想哭又哭不出來。
衝出門,在便利店想買包煙,發現口袋裏沒什麼錢,又改成買口香糖。
就這樣,一個人嚼着口香糖,繞着河邊走了一圈又一圈。
還好小寶先讓我爸媽接回老家了,不然那個蠢女人又得把他整哭了。
走了好久,實在走累了,就回了家。
桌子上依然是吱吱冒油的烤肉串,老婆喫得滿嘴流油。
看到我,只是淡淡地說道:「你還喫不喫?」
我沒說話,拿起烤串,大口大口塞進嘴裏。
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滴到肉裏,鹹鹹的。
實在是真的餓了,還在乎什麼口水不口水。
尊嚴在生活面前,值幾個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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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天,我下班回家,在門口看到熟悉的大 G。
大 G 夫妻正在跟張大嬸說話。
「媽,都跟你說了,別住這種地方,搬到新房子跟我們一起住不好嗎?」
「對啊,媽,這裏那麼舊,而且……」
大 G 女說着,我老婆突然從樓道里走下來,手裏還拎着袋垃圾。
兩女對視一眼。
大 G 女嗤笑一聲,故意提高聲音:「而且這裏老鼠多,噁心死了。」
張大嬸見我老婆,也立馬配合起來:「老鼠確實多,而且是那種專偷蘿蔔乾,撿垃圾喫的老鼠。」
婆媳你一句我一句,冷嘲熱諷。
老婆哪聽得了刺耳的話,當即罵道:「你纔是老鼠,你們全家都是老鼠!」
我急忙上前拽走她,對大 G 夫妻賠笑:「抱歉,抱歉,我家婆娘又犯病了,我們馬上走。」
「不許走,把偷的蘿蔔乾還回來。」
張大嬸攔下我們,指着剩下半罐不到的蘿蔔乾說道。
這時左鄰右舍聞聲圍了過來,對我們指指點點。
「做人要有點底線,整天干些偷雞摸狗的事,小心生兒子沒屁眼。」
「我家門口的鞋架還有快遞也不見了,估計是被她偷的。」
這時,李寡婦冒了出來,指着我老婆:「你真不要臉,我家掛着的鹹魚,你也偷。本來我看你帶着個娃辛苦,不想跟你計較,沒想到你變本加厲,越來越過分。來來來,今天就讓大夥評評理,看我說得對不對。」
一羣人羣情激憤,不斷朝我們噴唾沫星子。
「你胡說!我是拿了點張大嬸家的蘿蔔乾,但那只是想給她個教訓。其他人的,我根本沒拿!」
老婆無力地辯解着。
沒人相信她。李寡婦繼續煽風點火:「吶吶吶,你自己也承認了,大夥的東西就是她偷的。」
「那報警吧!」
我忍無可忍,直接喊道。
老婆哭了,可憐巴巴地看着我:「老公,連你都不信我嗎?」
我沒回話。
十幾分鍾後,警察到了。
還是熟悉的面孔,兩位民警看到我們原班人馬,有些頭痛:「你們上次不是談妥了嗎?還有什麼問題?」
我還沒開口,李寡婦先跳了出來,指着老婆:「她,她偷東西,還不承認。是她老公報的警,警察同志,趕緊把小偷銬起來。」
「該銬的人是你!」
我瞪了她一眼,拿出手機,播放了一段視頻。
視頻裏,李寡婦探頭探腦。先是偷了張大嬸家的蘿蔔乾,又順走了其他人的鞋架、快遞盒,甚至連掛在人家門口的青菜都不放過。
「我操!原來是賊喊捉賊。」
「李寡婦,好啊你,你連我家的菜都不放過,你他媽真是欠抽。」
真相大白,鄰居們氣勢洶洶,就要揍她。
嚇得她縮頭躲在民警背後:「你們可別亂來,警察同志在這裏……」
話還沒說完,她ţū₂直接被銬走了:「走,跟我們回局裏。」
「警察同志,等一下,還有一件事……」
我順便把張大嬸佔用樓道的事也說了一遍。
民警當即對她做了思想教育:「大媽,這就是你不對了,擾亂公共秩序可是違法的。」
張大嬸縮在角落裏,乖乖認慫。
大 G 男向民警保證他媽不會再犯,事情才告一段落。
鄰居們也都散去。
末了,他也爲母親和老婆之前無理的行爲向我們道歉。
順手給了我一張名片,讓我有什麼事可以給他打電話溝通。
我將名片揣進口袋,拉老婆上樓。
老婆說:「老公,剛纔我還以爲你不相信我呢。」
我說:「是我們做的就得承認,不是的話,也別想栽在我們頭上。雖然我們沒錢,但頭也不能總低着,偷東西和佔用樓道的事,理在我們這邊,自然不用怕他們。」
還好那天下了個早班,發現李寡婦在樓道里鬼鬼祟祟偷東西,我順手就錄了下來。
要不然今天百口莫辯,只能喫下這個啞巴虧。
-10-
月底,我績效不及格,收到辭退信。
我找領導想問清楚怎麼回事,結果他跟我說他也被辭退了。
我們倆人在天台上默默抽着煙,聊着這些年爲公司奮戰的往事。
最後只能面面相覷,無奈地笑了。
我胃病犯了,提前回到家,想把這個噩耗告訴老婆,發現她不在家。
我翻出胃藥喫了,睡了會兒,還是痛,只能開車去醫院看病。
結果找不到車,我以爲是老婆開走的,打電話給她,沒人接聽。
我開始有不祥的預感。
當我摸向口袋時,發ŧű̂₍現一張名片,是當日大 G 男給我的那張。
「九鼎投資……」
名片上公司的名字很熟悉啊。
對!不就是葉宏勝的公司嗎?
我立馬給大 G 男打電話,確認了他的身份。
他是這家投資公司的老闆,人也沒跑路,公司好好運作着。
我又問他公司是否有個叫葉宏勝的員工。
他說有,入職三天就被辭退了。
原因是他在外面欠了賭債,債主追到公司來。
於是把人給辭退了。
聽到這話,我腦海裏一道驚雷炸響,愣在原地。
媽的,我這 33 萬不是投資虧的,是被葉宏勝給騙走的!
那敗家娘兒們一定是知情的。
這段時間,她三天兩頭往外跑。
對於一個喜歡宅在家裏刷劇的家庭主婦來說,顯然不合理。
我血壓又開始飆升,胃越來越疼,絞痛得我無法呼吸。
接連打了幾個電話都打不通。
我猛然想起,我有她的定位信息。打開軟件一看,果然找到她的位置。
以前擔心她帶小寶出門,發生什麼意外,我就給她手機裝了定位軟件。
現在正好派上用場,但萬萬沒想到,是用在這裏。
-11-
我循着定位,打車來到一處公寓樓。
剛走到門口,透過門縫,就發現了老婆和葉宏勝的身影。
老婆正在幫手臂打了石膏的葉宏勝收拾東西。
「姐,你把車賣了,錢都給了我,姐夫不會生氣吧?」
「沒事,他會掙錢,那點小錢,存一存就有了。」
老婆繼續叮囑他弟,「弟弟,你這次一定要聽姐的話,不能再賭錢了。上次我瞞着你姐夫替你還了賭債,這次你又欠了人家一大筆錢,家裏真的沒錢給你了……」
「姐,我知道錯了,我保證下次一定不會再賭。」
尼瑪!
之前以爲是無良老闆捲款跑路,受外部因素影響,環境所迫,心裏多Ţú⁸多少少原諒了他們。
可誰承想,竟然是因爲個人作風,賭錢虧了!
不僅把我的血汗錢搭了進去,現在還賣掉我的車,湊錢給他跑路。
我簡直氣炸了,一腳踹開門。
「葉宏勝!你個狗孃養的,把錢還給我!」
兩人看到我突然出現,嚇了一跳。
老婆抱住我的腰:「老公,你聽我解釋……」
我拽開她,直接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還有什麼好解釋的,我都聽到了。葉心如,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爲了這個不爭氣的弟弟,你一次次把我往火坑裏推,你還當我是你老公嗎?」
「老公,不是這樣的,阿勝真的只是因爲一時糊塗……」
老婆拼命搖頭,還在給她弟辯護。
我越聽越氣。因爲激動,胃絞痛得我齜牙咧嘴。
我強忍着疼痛,啪的一聲,反手又給了她一巴掌。
我不是家暴男,也從沒打過老婆,但這次真的是氣瘋了。
「操,陸澤,你敢家暴我姐,你等着,我要報警!」葉宏勝掏出電話,就要報警。
我冷笑道:「你報啊,我倒要看看,你這個詐騙犯騙走我的錢,警察會怎麼處理。」
葉宏勝拿手機的手頓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老婆終於暴發了。
不再求我,面目猙獰,指着我大罵:「陸澤,你真不是男人,打老婆就算了,現在還想污衊我弟……錢是我心甘情願給他的,你有本事就讓警察來抓我啊,到時候小寶找媽媽,看你怎麼回答。」
「你還知道有兒子的存在,你看你都把他照顧成什麼樣了,邋里邋遢的也不懂得收拾一下,餓了你也不會衝奶給他喝。在你眼裏只有你弟弟,你還在乎我們父子倆嗎?」
「我……」老婆語塞,答不上話來。
我趁機搶回牛皮袋裏的錢,掃了一眼,幾沓紅鈔,大概有四五萬。
「你他媽的,我的吉利帝豪,你就這樣賤賣了?」
當初爲了剛出生的兒子出行方便,咬咬牙,10 萬買了輛國產車。
開了不到一年就被賤賣了。此刻, 我的心比胃還疼!
葉宏勝怒了, 拿起桌上的美工刀, 猙獰道:「你幹嘛, 搶錢嗎?」
「這錢可是我的, 你要搞清楚。」我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姐給了我就是我的,你還給我, 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我氣笑了, 真是蛇鼠一窩。
「陸澤, 我求你了, 我弟現在被債主追債, 需要錢躲起來……那幫人很兇的, 你看阿勝的手,硬生生被打折了。我只有這麼個弟弟, 不想他出事……」
老婆淚流滿面, 無助地哭泣着。
見到她現在的模樣, 我竟然沒有半點憐憫之心。
我面無表情地說:「這事, 你去跟法官說。」
「陸澤, 你什麼意思?」葉心如愕然地看着我。
「我要跟你, 離,婚!」
我一字一句地回答。
說這句話的時候, 幾乎是咬牙切齒,牙齦都咬出血來了。
-12-
我跟葉心如離婚了, 財產做了分割。
她在夫妻關係存續期間, 在沒有告知我的情況下, 私自挪用夫妻共同財產,共計 18 萬。
按均分原則, 她得還回我 9 萬。
當然, 還有 15 萬是我父母的錢,她要一分不差地吐出來。
因爲她長期沒有工作, 沒有經濟來源, 兒子的撫養權也歸我。
其他也沒什麼可分割的。
至於感情,早在她決定替她弟還債時,就已經消磨殆盡。
我的心也死得透透的。
後來, 我按照正規裁員流程, 離開了公司。
領導最後努力幫我爭取了 N+2 賠償, 我在公司幹了 7 年, 算下來也有 7 萬 2。
也算是大圓滿。
至於買房的事,我不再念想。
而是帶着小寶離開了奮鬥多年的城市, 回到小縣城裏跟父母一起住。
然後在我家樓下開了家小賣部,做起小生意。
日子也算過得去。
有時候,做人要懂得量力而行。
沒有能力在大城市買房, 就不要頭鐵。
不然被房子套牢,無法掙脫出來,得不償失。
這次失敗的婚姻和購房經歷也算給我人生上了寶貴的一課。
我相信今後的日子會更加美好。
至於葉宏勝,聽說被債主逮到, 打了個半死,落得殘疾的悲劇收場,餘生要在輪椅上度過。
至於他姐葉心如,還是那個當初的扶弟魔, 勤勤懇懇照顧着她弟。
我相信,只要她沒擺脫這道魔咒,下半生一定會很悲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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