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蜜的葡萄胎

我和閨蜜同時懷孕。
一起產檢時，我發現她的 HCG 數值是我的幾十倍。
我勸她做更全面的檢查，結果查出是葡萄胎。
好在發現的夠早，沒有發展成絨毛膜癌，只需做清宮手術，間隔半年就能再次備孕。
誰料她竟然記恨上我，怪我搶了她的孕氣。
在我生產後，她將一根生鏽的長釘插進我女兒的囟門。
我悲痛欲絕，拽着她從產科樓上跳下。
再睜眼，我回到了我們一起產檢的時候。
她拿着檢查單問我：「這個 HCG 是什麼，我的咋這麼高？」
我不動聲色將自己的檢查結果放進包裏纔回答。
「可能你懷的是兒子吧。」

-1-
劉妍聽完我的話喜笑顏開。
「那還用說，我懷這胎有多不容易你是知道的，光調理身體都用了兩年多。」
事實上，我不光知道，還不止一次的勸她，那些調整身體酸鹼度的藥是騙人的。
什麼包懷男胎，不是男胎退全款的偏方更是全靠概率學騙錢。
生男孩就賺得盆滿鉢滿，女孩也不過是退錢而已，怎麼着都是穩賺不賠。
可她卻樂此不疲的各種嘗試。
甚至流掉了一個已經成型的胎兒，只因爲不是帶把的。
劉妍這次信心十足，稱自己半年前經內部人介紹，認識一個有祖傳祕方的高人。
神祕兮兮的告訴我，那人祖上是給宮裏的貴人們調理身體的。
我見過她眉頭都不皺，就把一碗墨綠色濃稠的湯汁一口吞下，看得我噁心不已。
劉妍不再理會我，而是拿出手機把檢查結果和她早上用過的那根驗孕棒一起拍了張照，發在朋友圈。
【晉升中隊長，以後就是皮薄餡大的小孕婦一枚啦～】
【希望預約的小王子十個月後與我準時相見，以後靠你來保護媽咪哦～】
劉妍一連發了好幾條，我朋友圈界面被她刷了屏。
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樣子，滔天的恨意席捲了我。
女兒慘死在我面前的絕望與全身寸斷的痛楚讓我久久不能回神。
劉妍面露不滿，伸手推搡了我一把。
「你怎麼啦？魂不守舍的。
「是不是你的數值太低了，有流產的風險啊？
「要我說，有些事真的不能強求。如果檢查結果不好你也別保胎了，浪費錢不說，還不一定能保得住。
「任何東西都是要遵循進化論，優勝劣Ţů₂汰的，質量不好的胚胎讓它自然流掉就行了。
「你數值這麼低，很可能懷的是女兒，掉了也好，下胎說不定能像我一樣懷個男孩。
「我可是喝了半年的偏方，你需要的話回頭我介紹那個大師……」
我一巴掌甩到她臉上，止住了她的喋喋不休。
劉妍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尖聲叫着就朝我撲了過來。
我一閃身，她肥胖的身軀差點沒跌在地上。
她堪堪的抓住一旁的扶手，才穩住了身形。
「林姣，你瘋了？你敢打我！
「你知不知道我是孕婦，要是我肚子裏的寶寶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全家賠命！」
我甩了甩髮麻的手掌，冷冷的說：「你是孕婦，我也是。
「剛纔是你先推搡我的，醫院這裏監控全覆蓋，要不你報警吧，看警察來了怎麼說。」
劉妍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後撤了幾步，護住自己的肚子。
「我知道了，你肯定是知道自己的孩子保不住了，嫉妒我胎像穩固，想害我也流產。
「林姣，你是甄嬛傳看多了吧，把宮斗的手段用到我身上？我懂得幸福着退讓原則，念在你即將要失去孩子的份上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她的話讓我再一次想到女兒慘死的畫面，我二話不說，衝上去朝她臉上又重重的甩了一巴掌。
劉妍一手捂着臉，一手捂着肚子狼狽逃竄。

-2-
等她走了，我才脫力的坐在醫院長廊的椅子上，慢慢平復着喘息。
用手輕輕撫着自己的肚子，我拿出那張檢查單反覆看起來。
直到現在我才真的確信，自己重生了。
上一世，劉妍在家裏測出懷孕，讓我幫她再買幾個牌子的驗孕棒試試。
我送過去的時候纔想起來自己的姨媽也推遲了好幾天，順手給自己也測了一個。
沒想到我們倆竟然同時懷孕了。
於是我和劉妍一起來醫院產檢，抽血化驗。
結果很快出來了，她的 HCG 數值是我的幾十倍。
我是彩超醫生，雖然對婦產科的知識不太精通，可也知道應該是疾病導致她的數據如此異常。
於是我反覆勸說她再做更深一步的檢查。
她猶豫良久，在我的陪同下掛了婦產科醫生的號，查了腫瘤標誌物，才發現她肚子裏懷的是葡萄胎。
這種病前期和妊娠反應極爲相似，又進展極快，很容易被忽略而迅速發展成絨毛膜癌。
腫瘤侵犯腹腔重要臟器，轉移擴散也不過是短短數月的時間。
她沒了主意，哭着問我該怎麼辦。
我深知問題的嚴重性，立刻託關係約了主任幫她做清宮手術。
好在術後取了宮內組織送活檢，病理結果顯示葡萄胎剛形成，還沒侵犯宮腔。
婦產科主任告訴她，幸好發現的夠早，只需要清宮後再嚴格避孕半年就能夠再次懷孕，對她生活沒有任何影響。
我也勸她：「你還這麼年輕，孩子以後肯定會再有的。
「還有，你以後不要再喝那些偏方了，那裏面都含有雌激素之類的成分，對身體肯定有影響的。」
當時劉妍躺在病牀上，目光落在我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一言不發。
我理解她失去了孩子心理難過，也擔心自己懷着孕在她面前出現讓她觸景生情。
於是後來我產檢，拍孕婦照也都刻意避開她。
可我生完女兒後，太過激動，發了張朋友圈，忘記了屏蔽她。
劉妍第一個評論：【如果我的孩子還在，現在應該也出生了。】
深夜，她趁衆人睡着以後闖進我的病房，徑直走到女兒的嬰兒牀旁，用一根生鏽的長釘插進了女兒的囟門。
我顧不上刨腹產的傷口撲向女兒，腹部的縫合線寸寸崩裂開來。
女兒小貓似的嚶嚀幾聲，在我懷裏抽搐着沒了氣息。
我抱着死去的女兒，恨不得將劉妍拆骨入腹，嘶啞着聲音問她爲什麼恩將仇報？
劉妍瘋了般的笑道：「你還好意思問我爲什麼？
「明明是我先查出來懷孕的，憑什麼我的孩子沒了，你的孩子卻好好的？
「當初我肯定懷的是男孩，你知道自己懷了女兒嫉妒我，才串通你們醫院的醫生騙我，讓我做流產手術。
「因爲我沒了孩子，我老公出軌不要我了。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都是你害的！
「我忍耐了這麼久沒動手，就是在等這一刻。我要你親眼看着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死在面前，我要你比我難過百倍千倍！」
劉妍癲狂的在我面前大笑。
我心中恨意滔天，在一陣驚呼聲中撲到她身上，拽着她從窗口跳了出去。
這一世，我要幫她好好護着肚子裏的葡萄胎。
我倒要看看，她是怎麼被自己臆想出來的「小王子」一點點侵蝕而亡的！

-3-
過了幾天，我主動給劉妍發了信息。
【親愛的，那天我不該情緒那麼激動動手打你，你別生氣了。】
【氣大傷身，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保養身體，把兒子健健康康的生下來。】
過了許久劉妍纔回復。
【算啦，咱們這麼多年的朋友，我還能真像你一樣不懂事嗎？】
【不過我回到家就有點肚子疼，剛纔去廁所還見紅了。】
【咱倆這關係，我也不是訛人啊，你好歹該給我轉點營養費吧？】
我二話不說給她轉了兩千塊錢，又拎了箱臨期的燕窩去她家。
劉妍挺着肚子躺在沙發上，見我進來動也沒動。
「我身子重，你自己從冰箱拿點喝的吧。」
我不在意，隨意坐在一旁。
劉妍還想說些什麼，我舉起手欣賞起了自己的指甲。
她目光從我手上轉了一圈，又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硬是閉上了嘴巴。
我這才緩緩開口：「咱倆懷孕的ṭű⁴日期一樣，現在該做下一次產假了，你還跟我一起去嗎？」
劉妍想也不想的點頭：「當然啦，跟你一起去檢查，你還像上次那樣幫我找熟人插隊，能省不少時間呢！
「只不過我剛在大師那裏買了五千多的安胎藥，現在手裏沒什麼錢，你到時候連我那份檢查費也出了，等我生了兒子認你當乾媽，實在不行咱倆結個娃娃親。」
那也得你有命生下來纔行，可惜你肚子裏只是一塊爛肉。
我在心中翻了個白眼。
只不過我此行另有目的，忍着沒有開口打斷她的臆想。
如果劉妍繞過我自己去醫院檢查，那她遲早會發現自己懷孕的真相。
哪怕她晚一陣子做手術，最多也只是切掉子宮再化療一段時間而已，現在的醫療技術發達，很有可能保住她的命。
我怎麼會允許這種好事發生。

-4-
我湊近了她，悄聲說：「你知不知道我爲什麼結婚了五年一直沒懷孕？」
劉妍臉上露出好奇，催促我快說。
我嘆了口氣：「你也知道，我這個工作天天在彩超室待著，那機器每天不停的運轉，輻射大着呢！
「我們科好幾個女的懷孕後都申請了調崗，只有我沒人脈沒關係，一直呆在這裏挪不動。
「我今天來就是想讓你帶我去見見那個大師，聽說高人都能從脈象裏摸出來胎兒的情況。
「這樣的話以後我也不用產檢了，還能少受一點輻射，寶寶也能更健康。」
我說完從口袋裏拿出了個紅包。
「我也不白讓你幫忙，這個算介紹費，等你兒子出生了，我再給他買個大金鎖！」
劉妍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的肚子，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
「對啊，以前沒這些機器的時候都是十個八個的生。
「現在一懷孕就要做這麼多檢查，結果那麼多胎兒都畸形，還有變異的。說不定本來孩子好ṭü₅好的，都是被你們醫院那些機器給輻射的！」
劉妍收下了我的紅包，帶我去了一座郊區的房子。
裏面煙熏火燎，一個花白頭髮的女人盤腿坐在蒲團上，凝神給人診脈。
好不容易排到了我，女人把手放在我腕上片刻。
「你這胎不太穩啊，我給你開幾幅安胎藥，你再去長生殿供三炷香，保你順利生產。」
我順從的點了點頭，退在劉妍身後。
劉妍是這裏的常客，女人聽完她說的症狀，眼中的精光一閃，嘆息道。
「你身子弱，又懷了男胎，母體的營養供給不夠，纔會斷斷續續見紅。
「我新研製出來的固元膏，一劑 598，每天三劑，你先喝一個月的吧。」
三兩句話就坑了劉妍幾萬塊錢。
我趁機插話：「大師，那她這種情況需不需要住院治療啊？」
大師不悅的瞥了我一眼：「既然信那些徒有其表的東西，就不要來我這裏！」
劉妍也拼命向我使眼色讓我閉嘴，拍着胸脯表示自己肯定相信大師的能力。
她套空了自己的信用卡，抱回了一大堆固元膏。
我回到家將大師開的安胎藥全都丟進了垃圾桶。
孕 10 周的時候，我做了全面的產檢，女兒在我肚子裏安安穩穩。
彩超機裏傳來女兒有力的胎心聲，我再也抑制不住流下了眼淚。
好在上天重新給我這次機會，我一定要保護好女兒，讓劉妍血債血償。

-5-
劉妍果然沒有再來約我去做檢查，而是每天躺在家裏安胎。
她從大師那裏買的固元膏，我悄悄拿了一劑，送到在藥劑科上班的同學那裏做了化驗，裏面除了止血藥還含有大量的孕激素。
若是正常的孕婦喫了，的確會有安胎的效果，可葡萄胎最容易被激素滋養，會更快的發展成絨毛膜癌。
果不其然，再次遇到劉妍的時候，她正一臉幸福的與她老公在商場選嬰兒用品。
只不過，她厚重的妝容也掩蓋不住皮膚的蠟黃。
同樣的孕期，她的肚子比我大了整整一圈。
她撫着自己的肚子，臉色得意。
「林姣，我給你介紹的大師厲害吧，你孩子竟然保住了。
「只不過，你這肚子一點也不顯懷，比起我可差遠了。」
她老公則一雙眼睛滴溜溜在我身上下掃視，讓人直犯惡心。
逛了一會兒，劉妍選的全都是藍色的嬰兒服，篤定自己懷的是男孩。
就要結賬的時候，她老公接了個電Ṭṻ₍話匆匆離開了。
收銀員掃了劉妍的支付碼，告訴她餘額不足。
劉妍看向我。
我無奈的聳聳肩：「那個大師的安胎藥太貴，我買完後手頭也沒剩多少錢了。」
劉妍只能狼狽的又把商品一件件放回了原處。
在這個過程中，我仔細觀察，她不同於我是小腹隆起，而是整個腹部膨脹着。
露在外面的皮膚髮黃，眼球也渾濁不堪。
這都是肝臟功能受損才能引起的症狀。
只怕她的葡萄胎已經變成了絨毛膜癌，將子宮侵蝕後轉移到整個腹腔了。
她以爲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裏，不是孩子，而是癌症引起的惡性腹水！
孕五個月的時候，女兒順利通過了四維檢查。
她現在的輪廓和上一世出生後幾乎一摸一樣，女兒真的回來找我了。
我拿着檢查單剛回到彩超室，劉妍就捧着肚子走了進來。
「姣姣，你快幫我看看，我肚子裏的是不是男孩？
「剛纔我在旁邊診室看的，那個庸醫竟然說我肚子裏沒孩子，全都是水！
「我看是她腦子裏進水了吧，我這麼大的肚子，當初驗孕棒和抽血檢查都證明我懷孕了，到現在竟然說找不到胎兒！」
她拿着自己的檢查結果讓我看。
上面赫然寫着：【考慮葡萄胎導致的子宮絨毛膜癌多發轉移，惡性腹水量約 1000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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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下手上的工作，面容嚴肅。
「這位病人，如果你需要我幫你診療，請你去重新掛號。」
我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讓劉妍楞在門口。
許久，她才憤憤不已的叫囂着：「怪不得大師說你們是庸醫呢。
「別人不知道，你還不清楚嗎？咱倆是一起懷孕的！
「明明我都懷孕五個月了，竟然說我沒懷孕，那你告訴我，我肚子裏的孩子哪去了？
「那庸醫還說要我切掉子宮，你們就是這樣草芥人命的嗎？
「林姣，你就是嫉妒我，你肯定是給自己檢查過了，知道自己懷的是女孩，才和別人一起合夥騙我，想讓我去做手術。
「你是不是見不得我比你好？這麼多年以來，你處處壓我一頭，上學的時候比我學習好，工作也比我好。好不容易我比你先懷孕，你還非要和我一起懷，搶佔我的孕氣。
「你真以爲我傻嗎？這幾個月，我聞見油煙味就噁心，還總愛睡覺，全都是孕期反應，這些你怎麼解釋？」
她既然沒有掛我的號，我也就無需向她開口。
我讓助手將她請出了診室。
她重重的摔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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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我看到她朋友圈更新了動態。
是一大堆新的補劑，上面印着【廣慈堂】，正是大師那裏的三無產品。
【腹中男寶，大師認證！】
配圖是她身着三點式的衣服，雙手環抱着自己碩大的肚子。
原本這些年她爲了拼男胎，喫了許多含激素的藥物，變得有些肥胖。
可現在被癌症消耗的四肢纖細，只剩一個圓滾滾的肚子，上面佈滿青褐色的毛細血管，看着分外可怖。
可她卻喜滋滋的稱自己是長胎不長肉的懷孕聖體，要給親親老公生一個足球隊。
只是不知道，閻王殿有沒有足球場。
我主動給她打了電話，被掛斷好幾次後才傳來她氣憤不已的聲音。
還沒等她開口，我就直接說道：「妍妍，今天給你做診斷的是我們影像科的李主任，我現在懷孕了，動不動就需要請假在家休息，她已經對我很不滿了。
「如果再讓她知道我給你插隊做檢查，甚至還推翻了她的結論，我肯定喫不了兜着走，說不定會失業的。
「咱們這麼好的關係，你肯定不會讓我爲難的，對不對？
「別生氣了，你肚子這麼大，肯定是孩子營養好，我看你又買了大師新出的補劑，你就安心加強營養，踏實養胎就行。」
劉妍聽完我的話，才不情不願道：「算了，你也不容易，都懷孕了還要苦哈哈的上班。
「要我說，你老公家又不差這幾個錢，還非要你去工作，根本就是不愛你。
「你看我老公多心疼我，不讓我在社會上做牛馬，從結婚就讓我在家做全職太太。」
她所謂的全職太太，就是手心朝上被她老公冷嘲熱諷才能要來兩千塊錢，還要包含家裏的柴米油鹽和水電氣暖。
劉妍見我不說話，更加得意了，還說要去其他醫院重新檢查，證明自己懷孕的事實，好把我們醫院庸醫誤診的情況掛到網上。
我連忙安撫幾句，勸她不要拿自己的「小王子」賭氣，一連做幾次檢查，輻射多了對她肚子裏的男寶會有影響。
劉妍這才勉強打消了念頭。
掛斷電話，我看着手機。
是她口中恩愛不疑的老公和別的女人相擁着從酒店走出來的照片。

-8-
我匿名將照片發給了劉妍。
她慌了神，六神無主的找到我，問我該怎麼辦？
「怪不得姜濤最近每次出門都要在衛生間捯飭一個多小時，香水更是不要錢似的往身上噴！
「他還是不是人啊，我辛辛苦苦給他生兒子，他在外面跟我玩花花腸子！」
劉妍坐在我對面不停的哭訴，越說越激動，索性坐在我身邊來。
她一靠近，一股腐肉的味道鋪面而來，把我早就消失的孕反又引發出來。
我連忙後撤，跟她拉開距離。
上輩子，我也曾勸過她，姜濤不老實，我在醫院碰到過他陪着一個女人去看婦科。
可那時候劉妍是怎麼替他開脫的？
「這隻能證明我選男人的眼光好，都是那些女人往他身上硬撲，姜濤說過只愛我一個，在外面都是逢場作戲的應酬罷了。
「姣姣啊，雖然咱們情同姐妹，可你老是瞄着我老公，是不是也不太好啊？」
我氣得不想再管她的閒事。
可劉妍做完清宮手術後，就發現了她老公和別的女人逢場作戲到牀上去了。
被她抓到把柄後還甩鍋，說劉妍連孩子都生不了，現在又要半年不能碰，難道還要委屈Ťũ̂⁷自己當和尚嗎？
劉妍受不了打擊鬧着要割腕，是我挺着大肚子勸住了她，又陪她一起去酒店捉姦搜尋證據。
最後還幫她聯繫了最好的律師打離婚訴訟，讓她老公淨身出戶。
我也因此遭到了她老公的記恨，她老公堵在我下班的路上，拿着刀子要讓我好看。
幸好那時候我老公擔心我孕晚期不方便，每天接送我上下班，纔沒發生大的意外。
可即ƭų⁵便如此，我還是被他推了一下，差點兒早產。
結果劉妍將這筆賬也算到了我頭上，怪我害她失去了孩子導致她老公出軌，還蠱惑她離婚，讓她無依無靠。
這一次，沒了我的插手，她親愛的老公還是和別的女人勾搭在一起了。
不知道她還能怪到誰身上。
不過，作爲她唯一的朋友，我還是決定給她出個能挽回夫妻感情的好主意。
「你們有多久不那個了？」
我意有所指的眨了眨眼。
劉妍愣了一下才羞澀的笑：「我一直斷斷續續見紅，大師說我胎像不穩不能同房的。
「不過我也經常用手幫他，他每次都很滿足的。」
我聞言嘆了口氣：「你就是傻，人家姜濤才三十出頭，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
「你現在又孕味十足，最是勾人的時候，天天讓他看得見喫不着，就算他是柳下惠，也會忍不住啊。
「他那麼愛你，知道你重視這一胎，肯定不捨得讓你辛苦，也就只能從外面覓食了。」
劉妍聞言急了：「是那個小狐狸精勾搭他，上個月我生日的時候他還送過我一件情趣內衣呢，雖然我穿着碼數有點大，可至少說明他對我是有性趣的，都怪我身子不爭氣，才讓別的女人鑽了空子。」
劉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有點不放心的問我：「姣姣，咱倆月份差不多大，你跟你老公現在還同房嗎？會不會有什麼危險ŧų²啊？」
我點了點頭：「當然了，書上都說了，前三個月和後三個月需要多加註意，正常情況下中間這段時間是可以的。」
只不過，你這種情況肯定算不到正常情況以內了。
劉妍像是喫了顆定心丸，立刻拿出手機在商場下單了幾件露骨的蕾絲內衣，還加了錢要同城速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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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劉妍爲了證實她老公對她愛意至深，當着我的面給姜濤打電話，說自己肚子太大不想擠地鐵了，非讓他來接。
軟磨硬泡了半天，姜濤才答應。
結果從下午等到了晚上，我實在忍不了想要攆人的時候，她老公纔來。
劉妍捧着碩大的肚子就纏了上去：「老公，寶寶今天沒見到爸爸，不開心了呢，都沒怎麼動。」
你那肚子裏都是水，怎麼可能動啊。
我暗自好笑。
劉妍說着，整個人都貼到了姜濤身上。
可姜濤卻捂着鼻子後退了一大步。
「你身上……yue，怎麼比昨天更……yue……」
姜濤奪門而出，還不忘從口袋裏拿出香水，不要錢似的到處噴。
劉妍紅了眼眶：「女人懷孕後身上本身就是會有味道的，怎麼人家林姣的老公不嫌棄，你卻這樣？你是不是不愛我了？我肚子裏可是你們姜家三代單傳的獨苗！」
姜濤這才抹了把臉，勉強伸出一隻手將她扶住。
「老婆，我怎麼會嫌棄你呢，我是剛纔急着來接你開的太快有點暈車了……」
劉妍這才破涕而笑，窩進姜濤的懷裏走了。
夜裏，我刷朋友圈，果然刷到了劉妍一身真絲低胸睡裙，捧着一支高腳杯。
【趁我的小情人還沒來，珍惜和老公不可多得的二人世界……】
我隱隱生出幾分期待。
老Ŧű̂ⁿ公幫我泡了腳，又給我熱了牛奶，我難得睡了個好覺。
卻在凌晨時分，被劉妍的來電吵醒了。
「姣姣，你快來，我一直在流血，肚子還往下墜，好像要生了。」
我們同時懷孕，現在算起來不過五個月，生什麼生？
「我是彩超醫生，又不是接生婆，我去了有什麼用！」
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劉妍只能撥打了急救電話，第二天一上班，助手就迫不及待的跟我分享八卦。
「林姣，你還記得那個說李主任給她下錯了診斷的女人嗎？就是那個明明是惡性腹水，非說自己懷孕的那個。
「昨天晚上在家跟她老公醬醬釀釀的時候太用力，把腹水給搞破了，大出血住進了急診。
「結果還硬是說自己流的是羊水，讓急診科醫生幫她把兒子生出來。咱們醫生又不是魔術師，哪裏能給她大變活人啊。」
我喫着新鮮的瓜，接診的速度都慢了不少。
趁着病人少，小助手又溜去了急診好幾次，給我播報最新實況。
姜濤聽到醫生說，劉妍肚子里根本沒孩子，也是不相信。
畢竟是他親眼看着劉妍的肚子一點點鼓起來的。
「是不是你們給我老婆接生的時候不小心把孩子弄死了，才說我老婆有癌症的？
「我可是在新聞上看過，你們醫生爲了賺黑心錢，把人家的好腸子截下來一段，說是腫瘤。
「當初我老婆就是在你們醫院抽血檢查的，化驗單還在我家放着呢，你們前後不一，怎麼解釋？」
急診科醫生一個頭兩個大，連忙把當初給劉妍問診的婦產科醫生給請來了。
婦產科醫生詳細的給姜濤解釋，什麼是葡萄胎，又是怎麼發展成現在的惡性腫瘤多處轉移的。
可姜濤一點也聽不進去，直接找來了一羣地痞，拉着橫幅在醫院門口鬧。
他還開了直播，在裏面大放厥詞。
「無良庸醫顛倒黑白，把孕婦當癌症治，賺黑心錢！還我兒子命來！」

-10-
我透過直播畫面，看到劉妍慘白着一張臉，配合着姜濤的話，將自己當初的驗孕棒，驗血報告，以及自己肚子慢慢變大的照片對着鏡頭一一展示。
有眼尖的網友很快發現了端倪。
【姐妹，你當初的 HCG 數值比正常值高那麼多，醫生沒告訴你進一步檢查嗎？】
【如果醫生連這點常識都沒有，那確實是太不負責任了，你收集證據去告吧，包贏！】
不少網友也紛紛附和，事情越鬧越大。
姜濤帶着一羣人把急診室圍了，說要兩百萬的賠償，否則他就鬧到底。
來醫院就診的病人驟減，衛健委也重視起來，要求醫院儘快調查出結果，以平息輿論。
醫院方面緊急召開會議，將當時的檢驗結果以及門診病例都調了出來。
婦產科醫生委屈極了：「我當初告訴她，雖然結果顯示是懷孕了，可還需要再進行深一步檢查的。可她說我都是爲了提成，既然是懷孕就行，然後直接走掉了。
「葡萄胎也不能單憑一項數據就做出診斷，所以我寫的診斷是異常妊娠待查。
「我後來還給她發過短信提醒的，可是沒人回覆，也沒有再來找我複查過。」
婦產科醫生找出她給劉妍發的信息投到會議室屏幕上。
「我還給她打過電話，是個男人接聽的，話還沒說兩句，就罵我咒他老婆。」
我看到那串號碼，是劉妍在就診時留的她老公的電話。
當時我還曾提醒她，最好留自己的。
可她嬌妻病犯了，翹着指頭說：「哎呀，當然要留老公的啊，這樣的話，有什麼檢查，不用我提醒他就會主動陪我去的。
「你沒聽說過嗎，如果開口，那只是我要來的溫柔。女人要懂得用點小伎倆才能享受被愛的感覺。」
可惜，姜濤忙着和小三滾牀單，他希望劉妍一撇腿就能生個兒子傳宗接代最省事，怎麼會花心思去留意這些提醒呢？
醫院將這些證據整理好，還把上次劉妍想查男女，李主任給她做的彩超檢查附上，又把葡萄胎與癌症的科普視頻一起發表在官方賬號，然後花大價錢買了播放量。
事件一經反轉，熱度持續攀升。
好在這屆網友不全是九漏魚，很快捋清楚了時間線。
【我就說讓子彈飛一會吧，這世上不是誰弱誰有理的。】
【總不能讓醫生跑你家去拽着你來做檢查吧？自己的命自己都不放在心上。】
【大哥，人家醫生提醒你們，你說人家想賺黑心錢。現在這個結果只能說，你老婆的認知配得上她的苦難，誰讓她眼瞎選了你呢。】
醫院發佈聲明，表示將要保留起訴的權利，要求劉妍和姜濤發佈聲明恢復醫院的名譽。
姜濤不再上竄下跳，刪掉視頻後將劉妍一個人留在醫院，自己離開了。
醫院無法把劉妍趕走，只能維持最基礎的治療。
我問了劉妍的主治醫生，得知她的腫瘤進展迅速，癌細胞已經擴散全身，最多不過兩個月的時間了。
我算了算時間，到不了我生產的時候。
爲了跟她拉開距離，我索性提前休了產假，在家待產。
劉妍消失在了我的世界裏，我也將她拋在腦後，滿心期待女兒的降生。
這天下午，我接到小助手的電話，她告訴我劉妍已經處於彌留期了，被她父母接回了家，就等着嚥氣辦理後事了。
我輕輕撫了撫肚子，告訴女兒這個好消息。
女兒調皮的朝我手心踢了一腳。
「砰」得一聲，下身湧出一股暖流，羊水破了。
女兒比上一世來的早了兩天，許是她也迫不及待想看看仇人的慘狀呢。
老公慌張的拿起待產包，開車送我來到醫院。
有了上一世的經驗，我調整呼吸，順利的將女兒再次帶到這個世界。
這次我選了順產，骨開十指，痛楚不減上次，可看到女兒熟悉的小臉，我覺得一切都值了。

-11-
這次我沒發朋友圈，而是和老公一起靜靜的待在女兒身邊，享受着靜謐而幸福的時刻。
生產的疲倦漸漸將我吞噬，我叮囑老公看好女兒。
正好媽媽拎着小米粥來看我，我這才沉沉睡去。
睡夢裏，我看到劉妍披散着頭髮，捧着碩大的肚子，惡鬼一般站在我面前質問我。
「憑什麼，憑什麼你母女平安，我卻要下地獄？
「林姣，咱們是好姐妹，我死也會拖着你一起的。」
她說着就朝我撲了過來，我瞬間驚醒，冷汗津津。
我看了眼時間，是凌晨一點。
上一世，劉妍闖到我病房的時間，是凌晨兩點。
我心裏越來越不安，叫醒了老公。
我讓媽媽抱着女兒躲進衛生間。
媽媽雖然不解，但見我堅持，只好用毯子裹好女兒，在裏面鎖上了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凌晨兩點，病房外卻毫無動靜。
就在我自嘲着自己被一個夢嚇到，劉妍現在已經病入膏肓，怎麼可能真的化身爲惡鬼呢?
「吱呀」一聲，病房的門打開了一條縫。
一個身穿病號服的身影行如鬼魅般走了進來。
電光火石之間，她舉起了手猛的刺向了嬰兒牀。
老公一腳將她踹翻在地，她頭上的帽子掉落，正是劉妍。
她的頭髮已經脫落乾淨，面色枯槁慘白，和我夢境中的惡鬼層層重疊。
劉妍手中拿着一根生鏽的長釘，恨恨的看着我。
「林姣，你明知道我懷的是葡萄胎，竟然不提醒我，眼睜睜的看着我被癌症吞噬。
「你就是害死我的兇手！憑什麼你能平平安安的當媽媽，我要你陪我一起下地獄，我要你給我陪葬！」
這一世我沒有干涉她，她還是將原因歸結到我身上, 從來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劉妍斷斷續續的喘着粗氣, 神色癲狂，明顯是迴光返照的情形。
她掙扎着還想起身，被老公又踹了一腳, 徹底癱在地上。
這裏的動靜也驚動了醫護人員跟保安, 他們將我隔在後面, 我拿出手機報了警。
卻沒想到，比警察更早來的是姜濤。
姜濤揪住劉妍, 一巴掌甩到她臉上。
「你跑什麼跑？耽誤了吉時, 人家配陰婚的說我不講信用，要我還彩禮錢呢！
「都是你, 肚子裏沒貨還騙老子說懷孕，讓我被網暴開了盒，我丟了工作，只能靠這點錢過日子了，你竟然還敢跑？」
姜濤罵罵咧咧得不解氣, 又甩了劉妍一巴掌。
劉妍渙散的眼神慢慢堆積起濃烈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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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姜濤下一個巴掌即將落下的時候, 變故陡生。
劉妍忽然竄起，將手中的長釘死死釘進姜濤的喉嚨。
在衆人愣神的一瞬間, 她手起手落，將姜濤的脖子紮成了蜂窩煤。
「要不是爲了給你生兒子，我怎麼會得癌症？你竟然還想把我配陰婚, 你現在要死在我前面了, 自己嫁去吧！」
姜濤的脖頸間血流如注, 他發着「嗬嗬」的聲音, 一會兒便沒了動靜。
警察終於趕到, 呵斥劉妍放下手中的武器。
劉妍像是從夢中驚醒, 眼神中的癲狂散去, 如同一根繃緊了的弦驟然斷開，像被抽了筋般倒在姜濤的身邊一動不動。
警察走上前，探了探兩人的鼻息後搖了搖頭, 然後把兩人拖了出去。
我這才鬆了口氣, 讓媽媽抱着女兒從衛生間裏出來。
女兒絲毫沒有被這場鬧劇驚擾，還在甜甜的睡着。
我將女兒緊緊摟在懷裏，許久才感到剛纔空了一塊的心慢慢被填滿。

-13-
我身體恢復得不錯, 在醫院住了三天, 醫生就準我出院了。
女兒很乖巧, 每天喫飽睡飽就會對着我甜甜的笑, 是個天使寶寶。
女兒滿月這天, 我抱着她小憩。
朦朦朧朧間, 我看到一個扎着羊角辮的小女孩對着一黑一白兩個身影笑着說。
「謝謝哥哥讓我給媽媽託夢提醒, 這是爸爸給我所有的錢啦，我現在要重新當媽媽的女兒了，不需要這些, 都送給你們吧。」
我看到那疊紙鈔上寫着【似錦】，是上一世我給女兒取的名字。
那字跡也十分熟悉，正是我取完名字後，老公鄭重寫在家譜上的。
我睜開眼睛, 女兒的小手緊緊攥着我的手指。
「老婆，女兒的名字你還沒想好嗎？今天可是辦出生證明的最後一天啊。」
老公無奈道。
我笑了：「想好了，女兒就叫似錦。」
以後我們會好好陪着女兒度過這錦繡年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