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因心臟病死後,我作爲長姐,扛起了家庭的重擔。
我放棄 985 大學的入學機會,喫地溝油做的菜,打三份工還債,才養大了弟弟妹妹。
後來,我在醫院確診胃癌回家後,弟弟妹妹和死而復生的爸媽笑成一團:
「還是爸媽聰明,過兩天再把我姐嫁給瘸子換筆彩禮,咱們後半輩子就有着落了!」
我才知道,這麼多年爸媽去了國外享福,而弟弟妹妹在國內拿我的血汗錢買名牌鞋,定製高奢包包。
我衝出去質問,卻被一家人扔下樓慘死,成了孤魂野鬼。
再睜眼,我重生在爸媽假死這一天。
-1-
「姐,你快過來吧,爸媽已經死了!」
我一睜眼,就接到了妹妹李月琴的電話。
聽見她熟悉又令人作嘔的聲音,我猛然抬頭看向牆上的日曆,我居然真的重生了!
我重生在了我爸媽假死這一天。
上輩子,妹妹李月琴給我打電話,說爸媽突發心臟病去世。
我急忙放下手頭暑假工的工作,連忙趕到醫院。
但我看到的,只有爸媽被蒙着白布的屍體。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剛上初中的弟弟李耀祖就猛然撲上來,給了我一巴掌:
「在你眼裏只有錢是最重要的,爸媽都死了,還因爲你打暑假工,沒見上最後一面!」
說完,他跟李月琴抱頭痛哭,對我滿眼仇恨。
這兩個未成年小孩,一手操辦了爸媽的喪事,把我爸媽火化後埋進了公墓。
就是在這時候,追債的找上家門,我才發現爸媽欠了二十萬外債,已經利滾利成了五十萬!
屋漏偏逢連夜雨,他們妄想一步登天,想靠着網賭暴富,輸光了家裏的所有存款。
看着年紀還小的弟妹,我一咬牙,放棄了自己 985 大學的入學機會。
這麼多年,我喫地溝油做的飯,日夜不停地打三份工還債,還得供李月琴李耀祖讀書。
不過五年,剛還完債,我頭上卻長了白頭髮,在夜市打工時吐血暈倒在了路邊。
我被好心人送到醫院,確診胃癌晚期。
渾渾噩噩回家的路上,我想的只是弟弟妹妹們該怎麼辦。
他們都還那麼小,沒了我該怎麼過?
可我沒想到,我家的門縫沒關嚴,讓我看見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早該死了的我爸媽,穿着舒適的唐裝跟絲綢旗袍,臉上連皺紋都沒兩根。
嫌棄我沒本事的妹妹李月琴,乖巧可愛地切了哈密瓜,往我媽嘴裏喂。
而弟弟李耀祖更是興高采烈:
「還是爸媽想出來假死的招聰明,再過兩天就把李嫺嫁給瘸子,換彩禮給我娶媳婦!」
我媽冷笑一聲:「這麼多年我和你爸在外面,花的可都是她打工的錢!要不是醫院的熟人說她檢查出了胃癌,沒了利用價值,我倆也不用這麼着急回來。」
我只感覺天都要塌了。
難怪,難怪這麼多年我不僅打工,還經營自媒體,可就算賺得再多也還不完債!原來都是被我的親人們給吸血了!
我怒火攻心,發了瘋似的衝進門質問。
可李耀祖居然把我推倒在地,我的後腦勺磕在木沙發把手上,當場就見了血。
我呵呵地喘氣,求救的目光掃過去,以爲總會有人救我。
沒想到,我爸媽居然一不做二不休,連同李月琴李耀祖把我抬起來,直接扔下了樓!
我家是二十五樓。
我血肉模糊,摔成了一攤爛肉,慘死當場。
但我的靈魂沒有消散,我看着他們拿我打工攢下來的錢走上了人生巔峯。
弟弟迎娶白富美,妹妹發展網紅事業,嫁給豪門公子。
而且我爸媽這一輩子,居然是壽終正寢纔去世的!
我恨啊,眼裏流出血淚來。
眼前白光一閃,我重生了。
這次接到李月琴電話以後,我冷笑一聲立馬趕去了醫院。
這輩子,我沒給李耀祖扇我的機會。
我先發制人,揪着頭髮給了兩個白眼狼一人一巴掌,然後跪地哭號:
「爸,媽!」
「你們安心地走吧,你們的後事我一定按照村裏土葬的規矩,風光大辦!」
我倒要看看,等把這兩個老不要臉的活埋進棺材裏以後,他們還怎麼假死!
-2-
我話剛開口,被扇蒙的李月琴臉就綠了。
她到底年紀小,立馬尖叫一聲:「爸媽怎麼能土葬呢?我和弟弟連骨灰盒都選好了!」
這話直接引起了醫院衆人的注意,大家的眼神都晃過來。
我卻看着李月琴,皺着眉嘆了口氣:
「爸媽這輩子什麼都沒有,最在乎的就是體面。」
「小琴,你之前騙媽要交書費,結果拿錢去跟混混開房的事兒,我就當不知道了,但爸媽生死這種大事,你還想從中間吞錢嗎?!」
這話一出,李月琴臉更綠了。
臉上被蒙着白布的我媽看不着表情,手指頭卻不着痕跡地動了一下。
我心中暗笑,猛然撲到我爸身上,把自己的體重全壓上去,大哭道:
「爸,你苦了一輩子啊爸。」
「我就算是傾家蕩產,也要給你訂最好的烏木棺材,保管一點氣都不透,就是蟲子爬進去連呼吸都別想!」
我明顯能感覺到,身下壓的那具「屍體」渾身一僵,還要拼命地屏住呼吸。
我權當沒察覺,壓在我爸身上,大有不哭夠就不起來的架勢。
結果,我沒想到李耀祖出場了。
他是家裏唯一的男孩,從小就被我爸媽慣壞了,現在更是硬着頭皮揪開我:
「爸媽節儉了一輩子,現在死後肯定也想把錢留給我們,不希望搞那麼大排場鋪張浪費!」
李耀祖這麼一說,周圍圍觀的人反而都點點頭,面露贊同看着他。
我冷笑一聲,又扇了他一巴掌,像是氣急了,大罵道:
「你也好意思說他們節儉了一輩子?他們是爲了給你買房,攢彩禮娶媳婦,才節儉了一輩子!」
「到現在死了,你居然連個風光的葬禮也不肯辦?你他媽還是不是人?!」
李耀祖眼看着臉就僵住了,面對周圍人打量的眼光,他無地自容。
眼見着我馬上要把我爸媽接走土葬,他跟李月琴急得團團轉。
這時候,我爸媽的主治醫生趙峯來了!
他正義地皺着眉指責我:
「小嫺,你在醫院胡鬧什麼?」
「既然你爸媽死了,肯定是要去火化,一切從簡,就算身後事也得以清靜爲主。」
這輩子再看見他,我幾乎遮不住仇恨的眼神,指甲死死地嵌進手心裏。
趙峯是我爸的至交好友,好到能穿一條褲子。
所以上輩子我沒看到我爸媽屍體,就聽信了他的診斷。
我死後才知道,是我爸媽給了他將近十萬,才說服他做了這個僞證!
這輩子,看着趙峯這張道貌岸然的臉,我忽然笑了。
拒絕精神內耗,有事直接發瘋。
我猛然抓亂了自己的頭髮,字字泣血,指着他大罵:
「我親爸媽死了連個葬禮都不能有,你到底是安的什麼心?是不是你們這個狗屁的醫院喫回扣,故意把人治死的?!」
我嘴上這麼說,手也沒閒着。
我一把扯開了我爸媽臉上的白布,給大家看居然有這麼面色紅潤的「屍體」。
還沒等趙峯反應過來,我立馬繼續打開手機:
「報警,我要報警!我有理由懷疑你們謀害我爸媽,我要找法醫驗屍!」
一看見我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要報警,還要驗屍,趙峯的臉立馬白了。
假死這種事情曝出來,他的職業生涯將毀於一旦,而且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果然,下一秒,李月琴打掉牙往肚子裏咽:
「姐,就按照你說的土葬,咱們先回家吧,別在這鬧笑話了。」
我知道,這是要先穩住我。
之後他們有的是機會把我爸媽換走,再逼我做牛做馬,做被他們吸血的血袋。
這就是我的家人,這就是我難以割捨的血脈親情!
只是這輩子,我笑了。
放心吧,我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的。
-3-
剛回家,李月琴馬上就要重新提起火葬的事。
李耀祖甚至直接無視我,開始聯繫火葬場的電話。
我絲毫不着急,泡了杯咖啡,慢悠悠地用咖啡勺輕輕攪着。
李月琴說了半天,看我把她當耳邊風,終於破防了:
「你真是狼心狗肺,爸媽都死了,你還有心情在這喝咖啡!」
緊接着,她就要跟李耀祖一起抬着我爸媽的屍體去火葬場。
可我還是不着急,直到李月琴出門的前一秒,我那封建的大姑風風火火地闖進來,眼眶通紅,眉毛一揚:
「人死了不入土爲安,非要燒成什麼骨灰,這是非要你們爸媽變成孤魂野鬼嗎?!」
李月琴臉又綠了,還沒來得及說話,只見大姑身後跟了一羣親戚:
「這麼大的事,要不是你姐打電話,家裏的親戚們都不知道!」
「你跟耀祖也太不懂事了,就要讓你爸媽這麼無聲無息地死了嗎?」
「到底都還是小孩子,我們訂了車,今天下午就回村裏下葬!」
李月琴李耀祖根本插不進去話,反而被罵得像是孫子一樣。
我餘光瞥見我爸媽氣得大喘氣,胸膛起伏,像是氣得要復活了。
我冷笑一聲,立馬打電話通知來的親戚們全部買了飯。
我爸媽從假死到現在,已經一天沒喫飯了。
我特地拿着香噴噴的包子在他們旁邊炫到嘴裏,又發揮畢生的演技哭得滿臉是淚。
得了親戚們孝女的稱讚以後,我才拍拍屁股走了。
畢竟,ṱůₘ還有下午呢。
爲了防止李月琴李耀祖再出麼蛾子,我點某音,直接開了直播。
高三的時候因爲成績好,我一直在揹着家人學習做 vlog 博主,有一定的粉絲基礎,所以直播間進人很快。
更何況,我的直播標題尤爲炸裂:18 歲準大學生父母猝死葬禮直播。
李月琴見我拿攝像頭對着蓋白布的我爸媽,生怕穿幫,當場氣急了:
「李嫺,你有病吧?爸媽都死了,你還搞這些亂七八糟的!」
她跟李耀祖甚至還想搶我的手機,直接撲了過來。
可這時候,我早就串通好的閨蜜林斐進了直播間。
她出手大氣,直接刷了兩個嘉年華:
「很久沒見這種有意思的民俗直播了,別關呀!」
李耀祖一看真能賺到錢,手上的勁立馬鬆了。
片刻後,彈幕上又有人刷起了保時捷。
可這時候,我爸媽的遺體快坐不住了,巴不得起來給我一巴掌。
但李月琴眼珠子滴溜一轉,也鬆開手,撲到我爸媽身上哭:
「爸、媽,你們是走了,可我和弟弟還得活啊!」
「我姐直播能賺錢,十分鐘就是好幾千,你們都死了,也別在乎那麼多體面了,就當是給我弟弟留後路了!」
果然,我爸媽又不詐屍了。
我慢悠悠調整好角度,確認無數觀衆們正盯着裝死的我爸媽,這才笑了。
上輩子,他們把我害到那種地步。
醫生說,如果我的胃病早點就診,是不會拖成胃癌晚期的!
那時候,我不敢去醫院檢查,我怕查出來病卻沒錢治。
我是爲了李月琴和李耀祖,硬生生熬出來絕症的。
眼看着親戚們準備下午回村的車,我又笑了。
用親情綁架我當武器,這家人活該被千刀萬剮!
爸、媽、弟弟、妹妹,這輩子,我來討債了。
-4-
我們老家在山裏,進村要先進山。
由於風俗,我跟李耀祖李月琴還有爸媽的屍體,都在一輛車上。
最近連天的暴雨,進山的路泥濘不好走。
我卻坐在副駕駛,越來越興奮了。
上輩子就是這個時間,泥石流來了。
雖然聲勢浩大,但是要是能合理避險,就不會有傷亡。
果然,山路走到一半的時候,暴雨下得越來越大了。
李耀祖跟李月琴還沒反應過來,轟隆一聲,泥石流就來了!
泥漿裹挾着碎石連同被連根拔起的樹,直接從山頂往下衝。
司機趕忙開了車門,直接跑了。
李月琴嚇蒙了,卻下意識地背起最外面的屍體——也就是我媽!
她天天減肥,自己也才八十斤,被我媽的重量壓得渾身一抖。
而李耀祖,卻看向了將近二百斤的我爸。
眼見危在旦夕,他嚇瘋了,立馬推着我爸的胳膊:
「爸,你起來啊!別裝了,外面他媽泥石流了,再不跑就真死了!」
結果他一抬頭,就看見了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手裏還舉着手機直播。
直播間的觀衆刷瘋了,全是滿屏的問號。
我這時候才把直播暫停,焦急地問:
「耀祖,你瘋了?」
「什麼裝不裝死的?爸已經死了!剛纔我直播間裏的老闆還說,要是能跑掉就再刷五十萬,你可別把我老闆嚇跑了!」
李耀祖雙眼通紅,看着我手機裏滿屏的嘉年華特效。
他知道,如果讓裝Ṫũ̂⁾死的我爸逃命,那直播間的老闆就會反應過來這是騙局。
那這五十萬,就全成泡影了。
有了這五十萬,他可以穿名牌鞋,可以出國留學泡白富美,還可以實現階級跨越!
果然,泥石流即將要衝下來的前一秒,
我從一旁車門直接跳下去,而李耀祖,居然也跑了出來!
他不僅沒揹着我爸,還把車門關死了。
我爸只想裝死,卻也沒想真死,拼命地扒住了車門最後一個縫。
而李耀祖趁我不注意,居然直接甩車門夾斷了他的五指。
我爸撕心裂肺地慘叫出聲,眼裏流着淚,嗚嚕嗚嚕地說着什麼,卻被泥石流全部蓋在了底下。
我看着這場爲了利益父子相殘的好戲,差點在心裏笑得喘不過氣。
看,原來在利益面前,李耀祖對我爸的父子親情也沒多堅不可摧嘛!
直到跑到了安全的地界,我纔拿出來手機繼續直播,疑惑地問道:
「耀祖,你剛纔有沒有聽到什麼慘叫的聲音?」
李耀祖臉色蒼白,扯了扯嘴角:
「沒聽見,泥石流聲音那麼大,你聽錯了吧?」
這時候,李月琴剛把我媽的「屍體」安頓好就來了。
她看見我跟李耀祖滿身狼狽,心中有不好的預感,立馬驚呼出聲:
「爸呢?」
李耀祖臉色更白了,半天說不出來話。
我看着他這副模樣,眼眶通紅大哭出聲:
「爸的屍體被埋在泥石流底下了,沒帶回來,我跟小耀也是好不容易纔活下來的……」
我以爲是屍體,可是李月琴知道我爸還是活着的。
這就相當於被活埋在了泥石流底下,慢慢窒息等死!
我媽剛從驚險中緩過勁來,猛然聽見自己老公的死訊,差點直接坐起來。
但她被李耀祖用了最大的力氣緊緊摁在一邊,連哭也不能哭出聲。
李月琴眼眶通紅,像只發瘋的母獸一樣衝上來:
「賤人,你爲什麼不去救爸?他明明可以活下來,明明可以……」
我裝作沒聽清,看着她輕聲問:
「明明可以什麼?」
李月琴還沒來得及說話,一邊的李耀祖就死死掐了她胳膊一把:
「明明可以把爸的屍體帶回來安葬,不至於讓他死了再受這種苦!」
李月琴看見我正在直播的手機,和滿屏的禮物特效,最後終於再也說不出話來。
她跌坐在地,跟李耀祖抱頭痛哭。
我知道的,他們對我爸很有感情。
畢竟在李月琴眼裏,我爸會花錢送她去上興趣班,也會給她精心準備生日禮物。
而李耀祖,他說往東,我爸絕不往西,爲了他去市裏最好的小學,借錢也要疏通關係。
只有我,從小到大,我在這個家就是被忽略的。
一家人喫飯,喫完後我要刷碗掃地拖地,還要爲了省二百塊錢的資料費,自己去借同學的練習冊抄題。
我從初中就開始打工,在黑心工廠被老男人騷擾也不敢歇,因爲要給自己交學雜費。
現在一想,我上輩子會被他們 PUA,真是腦子裏進水了!
一想到他把我扔下樓時那張猙獰的臉,我心裏最後一絲柔軟蕩然無存。
這樣的爹,還是早死早超生的好。
至於我媽——就是她出了假死這個主意。
既然這樣,那後面還有的是報應等着她!
-5-
人死如燈滅,按理說農村葬禮的排場要擺個三天三夜。
可是路上遇到了泥石流,我爸的「屍體」直接被埋在了裏面,我媽的葬禮就事不宜遲。
來不及給他們反應的機會,我把手機架在我媽屍體前,連夜買齊了葬禮所需要的一干佈置。
反正——這輩子我爸媽還沒來得及轉移財產,家裏的銀行卡在我手裏。
當晚,我又去了村裏輩分最高的村長家哭訴:
「二爺爺,我剛成年爸媽就猝死了,弟弟妹妹又還小,根本經不起事,明天得讓鄉親們出力氣……」
在沒人看到的地方,我勾脣笑了一下。
我就是要把事情鬧大,越大越好。
果然,在我回家的時候,聽見了我媽悲愴的哭聲。
我媽裝了幾天死人,連臉頰上的肉都瘦下去了。
我媽正在跟李月琴李耀祖訴苦,哭得滿臉是淚:
「要不是爲了你們倆的未來,我和你爸也不能裝死,他也不會死得那麼慘!」
「明天就要下葬了,你姐肯定還要直播,你們一定要想辦法啊!」
「難道就要眼看着她活埋我嗎?」
如果這時候,我媽願意停下計劃,承認自己是假死,其實一切都來得及。
可是他們已經付出了那麼多,怎麼能前功盡棄?
果然,李耀祖安撫我媽,發誓自己會把她救出來,不會真的活埋。
我媽還是太寶貝自己的兒子了。
她不知道他爲了錢,到底能有多絕情。
第二天出殯的時候,李月琴攬下了給我媽換壽衣的活。
而有了準女大學生父母猝死,回家路上遇見泥石流這幾件事加成,我的直播事業更如火如荼了。
我高高舉着手機,對着喪儀就是直播:
「家人們,再過半個小時我媽就要下葬了,爲了更好地展現民俗文化,我們決定全程直播!」
半個小時,全程直播。
這話一出,李月琴和李耀祖滿臉焦躁不安。
眼看着到了墳地,已經把棺材放進了土坑裏。
馬上要填土,事情毫無迴旋餘地的時候,誰也沒想到,李月琴居然腿抖着撲到了棺材上,臉上的表情比哭都難看:
「我媽今天不能下葬!」
而本來嘴上說着會想辦法的李耀祖,居然只是死死攥着拳頭,看着我直播裏滿屏的禮物特效。
很快,李月琴就被大家認爲是悲傷過度,大家將她從棺材上扒了下來。
昨晚她偷偷給我媽在棺材上鑽了幾個出氣孔,我媽這才能呼吸。
就連外面的動靜,也聽得一清二楚。
眼看着時間到了,長輩一聲令下,開始填土!
一鏟又一鏟的土落在了棺材上。
眼看着出氣孔被堵上,棺材上落了一層又一層的黃土,馬上就要真的活埋了。
可是李耀祖還是沒動靜。
我知道,他動了讓我媽真死,然後訛鄉親們一筆錢的想法。
可誰也沒想到,我媽居然用最後的力氣拍着棺材,使勁抓撓,大哭道:
「我沒死,我沒死。」
「別活埋我,快把我救出去啊!」
「小琴、耀祖,你們在哪兒啊?我還沒死!」
在場的幾個漢子嚇得ţű̂ₘ把手上的Ţű̂ₔ鐵鍬都扔了,高喊着詐屍,全都往外散開。
這正好給了李月琴機會,她拼了命地扒開那些黃土,才把我媽扒拉出來。
我媽憋得臉色青紫,躺在地上捂着胸口緩了半天,這才能喘勻氣兒。
她手指顫抖指着我,卻沒想到,接下來又來了一撥人。
爲首的光頭中年男人冷笑一聲,一把菜刀扔到了我媽跟前:
「你跟老李借了貸款還不上,就演假死的戲,是不是當我刀疤好欺負啊?」
我媽的報應來了。
這輩子,我走的時候特地給他們貸款的債主打了電話,說明了我爸媽的陰謀詭計。
雖然我爸已經死了,但我媽不是還在嗎?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這麼一出鬧下來,村裏的人都知道了我爸媽爲了躲債演假死,還把自己折了進去。
只有我滿臉不可置信,痛心疾首地哭出聲:
「媽,你怎麼能這樣呢?!」
沒給我媽反應的機會,我捂臉哭着跑遠了。
實際上一直到走遠,我才笑出聲。
直播算是見證了這場鬧劇,我媽是沒被活埋,但不僅在老家,在全網的名聲也都毀了!
那羣凶神惡煞追債的黑社會,也不會放過她。
等到我媽反應過來要找我的時候,我已經回了家,把鎖在櫃子裏的存了兼職和直播收入的銀行卡拿走,立馬租了個房子。
上輩子,我辛苦兼職的錢被他們以存錢的理由,全部花了個乾乾淨淨!
現在我討回來一點,也是應該的吧?
可是我沒想到,我媽居然這麼不要臉。
-6-
我媽居然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了我的地址,連夜殺了過來。
她帶着李耀祖跟李月琴,往地上一坐衝着人羣,就開始撒潑打滾:
「我命苦,養了個閨女居然這麼謀害他爹。」
「她爲了繼承遺產,明明親爹還活着就辦喪事,害得我老公被埋在了泥石流裏,硬生生被活埋了!」
她乾號着ṭú₄,死死地拽住我的衣袖。
我一低頭,就能看見我媽短時間內花白的頭髮,還有洗到褪色的上衣跟粗糙的手。
前兩天三姨給我打電話,說那夥追債的發了瘋,說我媽要是不還債,就要她的命來還!
那二十萬利滾利成了五十萬。
我媽被打了個半死,只能硬着ŧŭ̀₇頭皮把家裏的房子賣了,帶着李月琴李耀祖在老家的破房子裏受人白眼。
李月琴李耀祖享受慣了,就連喫飯都要我媽端到他們跟前。
她是個喫不了苦的主兒,想起來還有個大女兒能吸血,就立馬來了。
眼見周圍的人越來越多,我媽踐行按鬧分配的理念,混濁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李嫺,你要是敢不管我,我今天就要去法院告你謀殺親爹!我要去你大學,去你以後的工作單位都告你!ƭũ⁻」
說完,她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指着滿臉麻子瘸腿的男人照片:
「你看,媽給你找了個對象,村東頭你瘸子叔,雖然以前他坐牢殺過人,但是現在改好了啊!」
「更何況,他願意出二十萬彩禮娶你!」
我看着我媽,忽然覺得可笑,又從心裏生出了莫大的憤怒。
上輩子,我媽把我當成血包,欺瞞哄騙,甚至助推我慘死!
這輩子,我爸慘死,她卻沒被活埋,我顧及最後一絲血脈親情,沒有再主動出手報復。
可是我媽步步緊逼,甚至要鬧到大學,要毀了我的人生!
憑什麼?憑什麼!
難道只是因爲她是我媽,她生了我,我就要爲一個不愛我的人算計至死嗎?
我看了無理取鬧的我媽半天,忽然笑了。
無視周圍人八卦探究的目光,我拋下所有臉面,一把把她推開,厲聲道:
「那你去告我啊!你跟我爸爲了把高利貸推到我頭上假死,你就不心虛嗎?!」
「你看看你想讓我嫁的是誰!殺人犯、老瘸子、麻子臉,真那麼眼饞這二十萬,你自己怎麼不嫁?!」
我媽似乎沒想到,一向溫順的我居然會爆發出這樣可怕的力量。
她眼珠子滴溜一轉,立馬又要倒地不起繼續裝可憐。
但是我沒給她這個機會。
因爲早在這之前我就報警了。
這個時間,警察正好趕過來。
我媽破壞公共秩序直接被押着要關進看守所,這時候,我看着她仇恨的眼睛,忽然叫道:
「等一下,警察同志。」
「我要告我弟弟李耀祖謀殺親父,見死不救!」
一邊的李耀祖頓時眼神慌亂,撲過來推了一把我:
「李嫺,你他媽胡說什麼呢?!」
我有沒有胡說,他最清楚。
我媽告我謀殺我爸,是空口白牙,沒有證據的誣陷。
但李耀祖不一樣。
李耀祖明知道我爸假死的計劃,明知道他還活着,卻面對泥石流直接關上了車門。
他以爲我什麼也不清楚,就算猜到了也沒證據。
但他不知道,我重生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自己的衣服領上安了針孔攝像頭。
所以李耀祖當時是怎樣的絕情,全都被錄下來了。
既然我媽想誣告我,那我就讓她的寶貝耀祖好好嚐嚐官司的滋味!
-7-
我媽只被關了五天。
但我手裏的監控是實打實的證據,李耀祖就沒那麼好運了。
我媽看了那段監控錄像以後,整個人都傻了。
但片刻以後她反應過來,再怎麼樣老公也已經死了,現在保住兒子纔是最重要的!
她想求我撤訴,我卻直接又搬了新家。
我聽親戚們說,我媽去看守所探監李耀祖,見他瘦了那麼多,還因爲害死親爹備受欺負,直接哭暈過去了。
第二天一醒過來,她就不知道從網上哪兒找到了騙子。
對方承諾說只要二十萬,就能把李耀祖撈出來。
我媽拼命地一天打三份工,只捨得喫一塊五的泡麪,也沒湊夠錢。
然後,她把主意打到了李月琴身上。
可是李月琴自打看見弟弟惡狠狠關上車門的錄像以後,就好像嚇病了。
她跟滿腦子只有兒子的我媽不一樣。
李月琴對我爸,是有感情的。
所以我媽拿着那瘸子的照片,又覥着臉給李月琴看的時候,她捱打了。
李月琴面目猙獰,死死拽着她的頭髮,悲鳴道ẗū³:
「你是不是瘋了?李耀祖害死了我爸,他明明可以救他的!」
「你不就是想要這二十萬去救他嗎?不可能!」
但我媽也不是善茬。
她捱了一頓打,第二天直接帶着瘸子上門想把李月琴擄走。
結果沒想到,李月琴早走了。
她走的時候還留下了一張孕檢單。
李月琴說,自己早就不想上學了,想跟黃毛混混一起浪跡天涯,正好現在又懷了孕,讓我媽有多遠滾多遠。
我聽到這裏,冷笑了一聲。
李月琴比上一世的我聰明。
到了這一步,我媽就算這次沒把她賣了嫁給瘸子,以後遲早也會爲了李耀祖喫她的肉,喝她的血。
爲了跑,她甚至不惜把自己懷孕的事情公開。
我媽氣瘋了,四處跟人說她不孝。
但這時候,我媽千辛萬苦找到的「人脈」發消息了,說明天就是最後一天。
過了這最後一天,李耀祖不管被判多久,他都沒辦法了!
我媽又去監獄裏看了李耀祖。
李耀祖哭得滿臉是淚,跪在地上求她,說出去以後一定好好孝順我媽。
我媽心一橫,又去借了高利貸二十萬。
是我特地把放貸的陳哥聯繫方式貼到她門口的。
果然,我媽拿了這二十萬,馬不停蹄地去給騙子交了過去。
可是她等啊等,不僅李耀祖沒從監獄裏出來,而且這個所謂的人脈也聯繫不上了!
我媽意識到不對去報警的那天,李耀祖的判決結果也出了。
由於情況特殊,他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
我就站在場外看着,看着我媽哭得癱倒在地,哭自己的兒子一生毀了!
從始至終,她沒有想過我,也沒想過李月琴。
當然,也沒想過自己新鮮出爐的二十萬高利貸。
也就是這天,我媽被追債的陳哥又一次找上了門。
陳哥甚至自己都懶得出手,指揮一羣小弟把我媽打了一頓。
那天正好下了雨,我媽被摁在垃圾桶前的髒水裏打得鼻青臉腫。
我沒想到的是,她居然邊捂着頭邊喊,痛呼道:
「別打了,別打了!」
「我還有個大女兒,等我把她嫁給瘸子換彩禮,就能有錢換你們了……」
幾個小弟也是有女兒的,再加上我媽之前的爛事盡人皆知,當場對她呸了一口:
「死老太婆,都到這種地步了還想着賣女兒呢!我看你該早死早超生。」
這場毒打打折了她兩根肋骨。
但我媽沒錢去看病,只是買了張綠皮火車票,顫顫巍巍地想去南方打工。
除了黑社會的催債以外,她還得等耀祖出來養耀祖呢!
而到了這一步,我卻還是有些惴惴不安,隱隱覺得事情還沒完。
-8-
一轉眼到了 8 月底。
這輩子沒了吸血鬼家庭的阻攔,第二天,我就要去心心念唸的 985 大學報到了。
可我沒想到,晚上回家開門以後,我猛然被下了藥的毛巾捂住了嘴。
再睜眼的時候,我被五花大綁地綁在椅子上,面前是渾身滄桑的我媽。
她瘦了很多,臉頰掛不住肉,滿頭白髮,最要命的是,右手缺了三根指頭。
我知道,這是追債的那羣人下的手。
我媽手裏拿着一把刀,抵在我的脖子上。
她滿眼紅血絲,語氣癲狂:
「李嫺,憑什麼我的耀祖坐牢了,你卻要去上 985 大學?!」
「我老公死了,我還因爲借高利貸被砍了手指,就連兒子的人生都毀了,是你這個討債鬼害的我!」
她情緒激動,手裏的刀把我脖子蹭出一道血印,陰森森地笑了:
「我問了神婆,只要把你的血放幹了畫陣,一切就能逆轉重來一次,怎麼樣?」
「小嫺,你小時候最聽媽媽話了,現在也成全我,成全我好不好?!不然我就拖着你一起下地獄!」
我渾身無力,呼吸急促,拼命地想掙扎卻掙扎不開。
上輩子被推下樓的記憶在腦海裏閃回,難道重來一次,我還要死在吸血鬼家人手裏嗎?
我媽早就瘋了!
我只能盡力拖延時間,聲音乾啞,冷笑一聲:
「你就算殺了我,也救不了李耀祖!」
我媽一聽這話,果然受了刺激,一巴掌扇到我的臉上:
「賠錢貨,你少在這兒胡說,你弟弟一定會有光明的未來,一定會被救回來!」
「如果不是你,我們一家怎麼會這樣?!」
下一秒,她想起來神婆說的話,高高舉起刀就要刺入我的脖頸。
而我用了全身的力氣往後倒,連椅子一起摔倒在地,躲過了這致命的一刀。
我媽滿眼紅血絲,緊接着就要湊上來補刀!
身上的繩索綁得太緊了,我幾乎無能爲力。
還好,在刀落下來的前一秒,幾個警察撞開了門,一把奪過了刀,將我媽摁在地上。
閨蜜林斐嚇得眼眶發紅,把我扶起來解開繩索。
我知道,我賭對了。
從我重生開始,我就把上輩子的一切跟林斐坦白了。
上輩子,林斐也想拉我出原生家庭的泥潭,結果我自己不爭氣,還被 PUA,跟她斷絕了關係。
我死後,唯一一個願意四處查明真相的也是她。
所以這輩子,我跟林斐早就防着我媽會狗急跳牆。
我們關聯着手機的 GPS 定位,隔一個小時報一次平安,一旦超過一個小時,林斐就會報警。
好在,我們的準備沒有白費。
我被幾個女警攙扶起來,去處理脖子上的傷口。
我媽還在怒吼:
「我有什麼錯?是她活該,她活該去死!」
「害了自己的弟弟,賤人!」
我毫不在意,準備把她也起訴了,送去跟李耀祖團圓。
-9-
我媽故意殺人未遂,證據確鑿。
開庭那天,她穿着破舊洗到發白的白短袖,怨毒地看着我。
法官宣判,我媽被判了十年。
順帶,連幫他們僞造死亡的趙峯也被判了,並且被醫院在業內封殺。
我媽聽見這個宣判結果, 直接癱坐在被告席上,當場邊笑邊哭:
「要不是你非得搞什麼土葬, 哪有這麼多事?!賤人,是你害了我們一家!」
事到如今了,她還在怨我。
我突然覺得不懂,抬頭看她:
「要不是你和我爸想假死害我還貸,哪有這麼多事?」
「你們走到今天,跟我毫無關係, 全部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媽愣住了, 忽然又大哭出聲,厲聲詛咒我:
「李嫺,你個賤人,你這一輩子都不會得到家人的愛!」
「害得我們家破人亡,你就是地上的垃圾,災星。」
我腳步都沒停一下, 就轉身走了。
我已經到新學校報到了, 頂尖 985 大學的法律系專業。
世間苦厄種種,能重來一次已經是莫大的幸運。
我不會被仇恨困在原地,我會走向自己的光明人生。
後來, 我畢業後跟林斐合夥開了個律所。
在我們成爲業界知名律師,爲弱勢羣體發聲的時候,我媽出獄了。
她已經老了, 老得連背都挺不起來。
但我媽出獄的第一件事,還是去找了自己的寶貝兒子。
七年的牢獄生活壓住了李耀祖的性子, 面對百依百順的我媽時,又放大了他身上的缺點。
李耀祖開始酗酒,賭博,一旦輸錢就回來暴打我媽。
甚至還在冰天雪地的夜裏,把只穿着一層單衣的我媽趕出了家門。
我媽瑟縮在街角的角落裏,看見了路邊 LED 廣告牌上我的臉。
我替貧苦老人們打贏了官司, 收了一屋子的錦旗, 是法律界有名的金牌律師和鐵娘子。
我媽瘋了,又哭又笑地說這是自己的女兒。
但沒人信她,都把她當老乞丐。
第二天, 我媽買了袋老鼠藥, 下到了鍋裏。
她和李耀祖,一起死了。
其實我也見過李月琴的,被小混混拋棄後, 她找老男人當了小三, 結果被原配暴打到流產,流落到了那種地方。
前兩天,她還在朋友圈大肆宣佈, 說自己要去緬北撈金了, 月薪千萬。
現在估計已經出國了。
我毫不在意,合上了手機,看着外面陽光明媚的天氣。
人生燦爛。
昨日種種, 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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