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級虛僞

竹馬得知我是色弱後，當即便染了紅髮。
他還換上亮色的衣服，只爲讓我在人羣中一眼就看到他。
可不知從何時起，他的頭髮染回了黑色，衣服顏色也逐漸變得穩重。
又一夜過後，竹馬對我下了逐客令。
「棠棠，她喜歡我乖乖的。」
後來，我聽到竹馬和朋友的聊天。
「許棠活好，你要是喜歡她，我可以撮合撮合你們。
「她本身就有生理缺陷，色弱。
「對付這樣的女生，稍微送點溫暖，她就能對你感激涕零。」
我握着手機的手不住地顫抖。
不知何時，身旁坐過來一個誇張髮色的人。
我扭頭看去，只見他笨拙地指着自己的頭髮：「你喜歡彩虹不？
「彩虹不喜歡的話，還可以換白金粉金哦。」

-1-
我看着眼前這個頭頂彩虹的人，實在沒忍住笑出聲來。
「你笑了，喜歡的話，考慮考慮我唄。」
不知爲何，總覺得眼前的人很熟悉，但又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裏見過。
手機傳來振動聲，我低頭一看，是沈辭發來的消息。
【今晚我和江星白準備請各位朋友們喫飯，許棠，你也一起來唄？】
我握緊了手機，釋懷一笑，打字回覆：【好啊。】
我天生色弱，和色盲不一樣的是。
我能分清顏色，但也僅僅只能識別出最鮮亮的顏色。
我一直把這件事情僞裝得很好，直到有一次放學回家。
紅綠燈的顏色我識別不出來。
於是我便站在行人後面。
他們走我就走，他們停我就停。
那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幾個行人一起闖紅燈。
我想也沒想就跟了上去。
一輛轉彎的車車速極快，我注意力都在前面的人身上。
關鍵時刻，是沈辭一把把我拽了回去。
「你不要命了許棠？
「老師沒教過你走路要看紅綠燈？
「他們闖紅燈你也闖？」
我被沈辭罵得抬不起頭來。
見我一直低着頭不說話，沈辭放輕了語氣。
「行了，你扶着我回家，我就不把這件事告訴你爸媽。」
我抬起頭看着沈辭，他勾着脣角，一手扶腰一手攬着我的肩膀：「小爺剛纔跑太快，抻着腰了。
「從現在起你要乖乖聽我的話，不然我就帶着我爸媽上門找你爸媽要醫藥費。」
我咬着脣，應了下來。
倒也不是怕沈辭真來我們家找。
剛剛要不是有他在，我現在應該已經躺在地上了。
自從沈辭腰受傷後，我每天早上都要在家門口等着他一起上學。
放學後再一起回家。
但該說不說，有了沈辭，我再也不用擔心過馬路時看不清楚紅綠燈了。
沈辭一到過馬路的時候就緊緊拽着我的校服下襬。
我的心就像是突然被人投了一包跳跳糖，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
「沈辭，其實你不拽着我的衣服，我也會乖乖跟在你身後的。」
沈辭聽後冷哼一聲：「誰說小爺是爲了保護你的安全了？我只不過是不想失去一個小保姆。」
我是色弱這件事，一直到高考體檢後才被人發現。
體檢報告由醫院送回到學校，有問題的學生報告會被單獨放在一旁。
我被老師叫起來時，沈辭的目光一直緊張地盯着我看。

-2-
「色弱不是什麼大事，但能選的專業就非常侷限。
「許棠同學，以你現在的狀況想要考上一個好的大學，還是需要繼續努力。」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走出老師辦公室的。
我只知道，外面下了一場大雨，而沈辭一直舉着雨傘走在我身後。
沈辭雖然人不着調，但成績卻是數一數二的。
爲了讓我能考上好大學，我爸媽請了沈辭幫我一對一輔導。
他爽快地應了下來。
於是我每天放學後都跟着沈辭回家，一起做作業。
做完作業後他便拿出課本幫我補習功課。
幾乎一個月的時間，我的學習成績就有了很大的提升。
我和沈辭的關係也越來越近，在學校裏，甚至有人傳出來我們倆的緋聞。
只不過沈辭一次也沒有回應過。
高考完的第二天，沈辭就去理髮店染了一頭紅毛。
紅毛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晃眼。
「棠棠，你分不清顏色沒關係，我會把自己變成最亮的顏色，這樣你就能在人羣中第一眼找到我了！」
自那天起，沈辭把所有的衣服都換成了亮色。
高考成績出來後，我和沈辭報了同一所大學。
我以爲我們倆之間的關係就差一層窗戶紙。
但沈辭沒有戳破，我便也沒有主動去戳。
我和沈辭做了所有情侶之間該做的事，直到他突然淡出我的生活。
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把頭髮染回了黑色，也忘了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扔掉了那些五顏六色的衣服。
又一次和沈辭結束後，他給我下了逐客令。
「棠棠，她喜歡我乖乖的。
「反正咱們只是牀搭子，這次結束，就不要再聯繫了。」
我這才知道，原來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沈辭轟轟烈烈地追求了他們的系花——江星白。
江星白喜歡乖乖男，於是沈辭便把頭髮染回了黑色。
沈辭把自己打扮成江星白喜歡的樣子，就像曾經，他也把自己打扮成我會心動的模樣。
好不容易按照沈辭給的地址找到包間時，還沒推門進去，就聽到沈辭和他的好兄弟說話的聲音。
「許棠活好，你要是喜歡她，我可以撮合撮合你們。
「她本身就有生理缺陷，色弱。
「對付這樣的女生，只要你稍微送點溫暖，她就能對你感激涕零。
ẗũ̂⁴「行，一會兒我把她聯繫方式發給你，事成之後，你倆得請我們來喫飯。」
握着門把手的我突然就泄了力，眼淚像串珠一般落了下來。
手機裏沈辭給我發來消息。
【許棠你到哪裏了？
【用不用我找兄弟去接你？
【咱們倆青梅竹馬這麼多年，我表白成功你不來不好吧？】
我抹了一把眼淚，剛要推門進去。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先一步攔住了我。
我抬頭，就看到那熟悉的髮色。
在灰暗的燈光下，仍然耀眼。
「等會兒再進吧。」
「你……」
我指着他，想說的話卡在了喉嚨裏。
「你真不認識我了？
「我叫溫暮冬，之前經常幫你和沈辭佔位那個。」
他說完，我腦海中才隱約有了一些印象。
「你是沈辭的舍友。」

-3-
溫暮冬忙不迭地點頭。
「是我，你終於想起來了。」
我心下了然，或許這又是沈辭侮辱我的小把戲。
於是沒再搭理溫暮冬，推門走了進去。
見我進屋，沈辭連忙把江星白推到我面前。
「許棠，叫嫂子。」
江星白人如其名，長得又白又漂亮，最妙的是，她有着非常明亮的眼眸。
不像我，只有在看到亮麗的顏色時，眼神纔不會呆傻。
我沒叫，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恭喜二位，祝二位百年好合。」
溫暮冬慢悠悠地跟在我身後，見我坐下，他也走到我身旁坐下。
沈辭見我不說話，皺着眉頭看我：「許棠，你什麼時候這麼沒有禮貌了？」
他的目光掃到溫暮冬時，鼻腔裏冷哼一聲。
「溫暮冬，你這頭髮怎麼回事？」
沈辭看看我，又看了看溫暮冬。
「你倆不會……?」
溫暮冬沒否認，我也沒否認。
「許棠，你們倆真是好樣的。」
我不知道沈辭在生什麼氣，一整場下來，他再也沒有和我們倆說過話。
我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看沈辭和他的新女友恩愛。
不知何時，身旁的酒杯換成了旺仔牛奶。
「別喝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你要不要考慮我啊？」
溫暮冬側着身子，從沈辭的角度來看，就像把我壓在身下一般。
「沈辭那麼渣，我不懂你爲什麼要難過。
「許棠，看看眼前人。」
音樂聲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下來，沈辭發狠一般拽着溫暮冬的領口。
「誰準你碰許棠的？」
溫暮冬毫不退讓，他一拳打在沈辭臉上。
「許棠只是你鄰家妹妹，她想和誰在一起，也要聽你的嗎？」
眼見着兩人越鬧越大，我拿起身旁的酒杯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夠了！
「沈辭，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來捉姦的。
「你女朋友還在那坐着呢，體面一點。
「不然讓別人誤會了，那多尷尬。」
我拎着包快步往門外走，呼吸到新鮮空氣後，原本昏昏沉沉的大腦這才清醒起來。
溫暮冬也追了出來，靜悄悄地跟在我身後。
要不是他的髮色實在是明顯，我或許真的注意不到他。
「沈辭的舍友？你現在又是鬧哪出？」
溫暮冬眼睛溼漉漉的：「我不只是沈辭的舍友，你真的不認識我嗎？」
我看着溫暮冬的臉，實在是想不起來還在哪裏見過他。
「A 市第一中學，高二三班溫暮冬。
「A 市第一中學，高二五班許棠。
「有印象嗎？」
溫暮冬眨巴着眼睛：「我因爲你和沈辭鬧成這樣，宿舍肯定回不去了。
「姐姐，你可以收留我一晚上嗎？
「我保證比他乖，不亂摸亂動。」

-4-
我望着溫暮冬，試圖在他的眼神中找到一絲不真誠。
可我看了半晌，他的視線絲毫沒有退縮。
「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相信你？
「你和沈辭是舍友，我怎麼知道這是不是你們兩個人對我設的圈套？」
溫暮冬猛地低下頭，再抬起來時臉上帶着自嘲的笑。
「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說，但我和沈辭，絕不是一路人。
「你一個女孩子對我有戒備心也是應該的。
「不過我不太放心讓現在的你自己回去。
「我送你到家樓下吧，看你安全回家了我再走。」
溫暮冬話裏話外都挑不出錯處，不過我實在是沒心情和他周旋。
便任由他跟在我身後。
路過紅綠燈時，溫暮冬便緊緊地貼在我身旁，彷彿只要我走錯一步，他就能立刻把我拽回去。
「我們色弱，只是對顏色感知不明顯，暗一點的時候看不出來，只有特別明亮的顏色才能一眼分辨出來。
「所以你不用這麼緊張。」
溫暮冬沒有說話，依舊在我身後默默守護着我。
從酒店到家的路程不算很近，但走着走着，感覺沒多大一會兒就到了。
溫暮冬停下腳步：「你回去吧，我一會兒就走。」
我點點頭，快步上樓。
當初考上大學後，爲了和沈辭整天黏在一起。
我專門在校外租了房子。
週末沒課的時候，我們倆就會過來住兩天。
身上酒氣難聞，我脫了衣服就直奔浴室。
等我洗漱好出來，溫暮冬竟然還在樓下。
他坐在樓下的椅子上，整個人微微瑟縮着，已是深秋，夜間這個溫度絕對不是舒服的。
十分鐘後，我站在了溫暮冬面前。
「你這麼大個人了，不會連酒店錢都付不起吧？
「還是說，你在扮可憐裝同情？」
溫暮冬在聽到我聲音的那一刻猛地抬頭，他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我。
「你怎麼下來了？
「天這麼冷，你怎麼就穿這麼少？
「我身份證在學校，開不了房。」
我也不知道我是以什麼樣的心情把溫暮冬帶回家。
等我回過神時，他已經坐在沙發上了。
「我住主臥，你住客臥。
「洗漱用品櫃子裏都有全新的，收拾好了就自己睡吧。Ṭū₊」
我一口氣說完，跑回房間裏緊緊關上了門。
一直到深夜，我都輾轉反側地難以入睡。
只要一閉上眼腦海中就會浮現出沈辭今晚說的那些話。
和沈辭在一起這麼多年，就算是條狗也該有感情了吧。
夜裏，我迷迷糊糊地總感覺有東西在摸我。
我猛地睜開眼，只見沈辭坐在我牀邊，他手裏拿着皮帶，一臉慍怒地看着我。
「許棠，你爲什麼不乖呢？
「爲什麼還把別的男人領家裏來？
「我就是這麼教你自愛的嗎？」
沈辭握住我的手腕，想要用皮帶綁起來。
「棠棠，你說我是不是應該給你一點教訓？
「懲罰你今晚不戴套。」
就在沈辭的手快要碰到我時，我的大腦突然清醒。
「你神經病吧。」
我狠狠地推了沈辭一把，他沒有防備，被我推下了牀。
「你不是剛表白成功嗎？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爛啊，沈辭。」

-5-
沈辭像是被我激怒了一般，只見他快步站起身朝我撲來。
「許棠，你現在又裝什麼清高。
「咱們倆磨合得這麼好，你真捨得離開我嗎？」
我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落，但此時此刻，我必須堅定我的立場。
沈辭把我壓在身下，我大聲地喊着救命。
「沈辭，你真讓我噁心。
「你就不怕江星白知道了，再也看不上你嗎？」
或許是房間的隔音確實不好，又或許是溫暮冬也一直沒有睡着。
我的房間門被人狠狠踹開，溫暮冬瘋了一般鎖着沈辭的脖子，把他往屋外帶。
沈辭也不是喫素的，只見他一個過肩摔給溫暮冬摔了過去。
「媽的，Ťű̂¹搶老子女人。
「溫暮冬你活膩歪了是吧。」
他們兩個人瞬間就扭打在了一起，我幾乎沒有猶豫，立馬報警。
等警察趕到時，溫暮冬和沈辭兩個人身上都掛了彩。
沈辭吊兒郎當地跟在警察身後：「警官，我妹妹私自帶別的男人回家，我作爲哥哥，教訓一下他怎麼了？」
溫暮冬氣得當場就摘掉眼鏡，一拳打在沈辭臉上。
沈辭被打了也不生氣，而是朝警察聳了聳肩。
「你看見了嗎？警官。
「是他先動手的。」
我拉着溫暮冬的胳膊，讓他不要衝動。
警察把我帶去了一個小房間裏，我把晚上發生的事情全都如實說了。
「我和沈辭根本就不是什麼哥哥妹妹的關係。
「他半夜突然闖進我房間，ŧű̂⁺想對我做不軌的事情。
「是溫暮冬聽見了聲音，這纔有了接下來的事情。」
警察做完我們三個人的筆錄，由於我並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
警察只是教訓了沈辭和溫暮冬。
讓他們倆今後三思後行。
出了警察局，沈辭把我拽到了一旁。
「許棠，你確定你還要和這個弱雞回家嗎？
「阿姨今天還給我打電話了，問我你在學校乖不乖。
「你說要是我把這件事情告訴阿姨，阿姨會不會被你氣進醫院？」
我沒忍住，狠狠地打了沈辭一巴掌。
「你真不要臉！」
沈辭被打了也不生氣：「乖，跟我回家。
「咱們今晚多試幾個姿勢，到時候我好展示給星白。」
我被沈辭氣得直嘔。
但最後一絲理智還是戰勝了我。
「沈辭，在你心裏，我就這麼下賤、這麼不堪嗎？
「你根本就沒把我當成一個人。
「如果你不想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讓你的女神江星白知道的話，你最好離我遠一點。」
我轉身，拉着溫暮冬大步離開。
直到坐上出租車，我這才放聲大哭起來。
我以爲，我和沈辭是互相奔赴，是時機成熟後的順其自然。
可在沈辭眼裏。
我不過是一個睡了也不用花錢的下等人。
他又憑什麼覺得我是那種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呢？
在車上狠狠地發泄了一通，我哭得腦袋都有些發暈。
直到這時，我纔想起來溫暮冬還在我身旁。
只見他慌張地給我遞着紙，此時此刻眉頭都擰成了一團。
「謝謝你，溫暮冬。」
謝謝你，在我孤立無援的時候，站在我身邊。

-6-
我沒再回那個家，而是找了個酒店住了幾晚。
溫暮冬幫我向輔導員請了假。
等我從失戀的陰影中剝離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我把沈辭所有的聯繫都拉黑。
刪除好友的時候，還是不小心瞥到了他和江星白親吻的照片。
沈辭把江星白護在手心裏，她就像一朵純白的茉莉花。
我失聯的這幾天，沈辭在和他的女神快活。
我突然又想起來沈辭之前在警局門口說的那些話，如果他真的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媽。
那我媽一定承受不住。
思來想去，我決定回一趟家，把事情和父母說清楚。
我和沈辭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他媽媽和我媽媽也是多年來的好閨蜜。
沈辭幫我補習功課，保護我帶着我考上好大學。
我爸媽是從心底裏感激他。
如果不把這件事情和他們說清楚，他們或許還盼着我和沈辭畢了業就立馬結婚。
剛下飛機，就看到我爸媽舉着牌子在外面迎接我。
我的鼻頭瞬間就酸了。
在看到我媽的那一刻，眼淚再也止不住。
我爸媽被我弄得也嚇了一跳，他們倆手忙腳亂地把我塞進車裏。
「棠棠，怎麼了？」
「誰在外面欺負你了？」
「你跟爸媽說，爸媽現在就找人弄他。」
我絮絮叨叨地把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跟我爸媽說了一遍。
我爸氣得直捶方向盤。
「他媽的沈辭這個小兔崽子！
「咱們現在就去沈家找個說法！」
我爸一腳油門就往家開去。
我急忙攔下：「爸，別去了。
「好聚好散，也算是給我留點面子。」
我媽心疼地摸着我的手：「棠棠，你放心，爸爸媽媽始終都站在你這邊。
「沈家，我們以後不走動了就是。」
和爸媽在家裏待了幾天，我的心情也平靜了不少。
沈辭爸媽聽說我回家，幾次想要來家裏看我，都被我爸媽回絕了。
「媽，這學期上完我不想念了。
「送我出國吧。」
我媽一聽，樂得嘴都合不攏。
當初因爲我眼睛的問題，我爸媽就已經給我物色國外的大學了。
是我一直想要和沈辭在一起。
這才鉚足了勁地學習。
如今，我看到沈辭就覺得噁心。
自然不想和他再有過多的交集。
沈辭家裏的條件比我們家差了不止一大截，當初爲了顧及他的自尊心，我始終都沒有提過出國唸書這件事。
我爸媽聽到我這麼說，着手幫我聯繫教育機構，諮詢留學的事情。
等我再回到學校時，已經是半個月之後了。
我和沈辭的共同好友特別多，他們這段時間以來，自然也發現了沈辭身邊的女主角換了人。
有些關係好的朋友都來問我怎麼回事兒，我一概沒有回覆。
只是我沒想到，剛回學校就在食堂碰上了沈辭一行人。
他們坐在桌子邊，江星白頭靠在沈辭肩膀上。
兩個人男帥女美，任誰看了都要Ťű̂₅兩句真好磕。
我假裝沒看到沈辭，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
擦肩而過，我聽到沈辭輕「哼」一聲。
便加快了腳步，趕緊離開這讓我噁心的地方。
「許棠，這！」
我扭頭，就看到溫暮冬朝我招手。
我勾起脣角，朝他走了過去。

-7-
江星白還是知道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
我不關心是誰告的密。
但在校門口被江星白堵住時的第一個想法，就Ṫúⁱ是快點離開這是非之地。
我的手摸到兜裏，緊張地握着手機。
我掃了一眼四周，這個時間點校門口根本就沒有什麼人。
江星白身後跟着一羣人，把我圍在中間。
「你要幹什麼？」
江星白此時此刻臉上全是戾氣，她黑着臉看我。
「就是你勾引沈辭？
「沈辭跟我說你就是她妹妹，我才一直沒有動你。
「可有人告訴我，你前段時間把他送去了警察局？
「你大半夜勾引自己的哥哥，我應該替沈辭教訓教訓你纔對。」
我沒有響應江星白，只是往四周掃了一眼。
趁江星白不注意，我狠狠地把揹包甩到她身上，亂作一團的時候，我快步推開她朝外面跑去。
可他們人多勢衆，我因爲緊張摔倒了好幾次，最終還是被他們拖着進了巷子裏。
江星白的臉上被我用書包砸出紅印子，她一臉怒氣地用手指勾起我的下巴。
「你真是個婊子！
「勾引自己的哥哥不成，還拿書包砸自己的嫂嫂！」
我掙扎着站起身，狠狠一巴掌扇在江星白臉上：「你更不要臉！
「怪不得沈辭喜歡你，你倆這種人品低劣的人，活該鎖在一起一輩子！」
江星白生氣了，但依舊像小白花一樣坐在那裏。
「給你聽個錄音你就老實了。」
只見江星白指尖在手機上點了兩下，沈辭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
「許棠嗎？我和她在一起，只不過是爲了練習。
「畢竟我下手沒輕沒重的，給星白弄疼了不好。」
「妹妹？什麼妹妹？」
「我高中不過是在過馬路的時候救了她，她就把我當成解救她的蓋世英雄了。
「小女孩嘛，哭兩天就好了。」
隨着江星白錄音播放完畢，我的心也一瞬一瞬地涼了下來。
江星白不屑地看着我。
「其實我也想知道沈辭是對我好一點，還是對你更好一點。
「不如我們玩個遊戲吧。
「沈辭現在能對你這樣，未來不喜歡我了，也能對我那樣。
「你放心，只是一個小測試，不會弄傷你的。」
我還在思考江星白到底要做什麼的時候，後頸一疼，我便沒了意識。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和江星白都被綁了起來。
這是一個爛尾樓，我身後是空的。
或許稍不留神，我摔下去就能粉身碎骨。
身旁一個人都沒有看到，見我醒來，江星白朝我笑了笑。
「許棠，一會兒沈辭就會過來。
「你看他會救我們倆誰。」
江星白瘋了。
我自然知道沈辭不會救我，可心底的痛還是不可置信地湧了上來。
如果當初我沒有和沈辭做那些事情。
會不會故事的走向就會不同。
我一點一點地往裏面挪着，可麻繩綁得太緊。
我每動一下，繩子就會勒得更緊一些。
江星白看我挪動，不屑地笑了笑。
「放心吧，只是一個小測試。
「不會讓你真出事的。」
我沒理江星白。
因爲，我要自救。

-8-
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而把所有希望寄託於一個隨時都會出軌的男人，更不可靠。
樓下很快就傳來腳步聲，這個爛尾樓不知道在這裏建了多久。
隨着腳步的逼近，我甚至感覺到身下的水泥地板有些晃。
身後全是鋼筋水泥，就直挺挺地插在上面。
若是人不小心掉下去，應該瞬間就會被擊穿。
沈辭很快就氣喘吁吁地跑了上來，他的目光掃向我，又看向江星白。
只見他快步走到江星白麪前，替她解開繩子。
「嗚嗚嗚……」
江星白猛地撲到沈辭懷裏，痛哭了起來。
「我以爲你不要我呢，你怎麼現在纔來啊。
「都怪妹妹招惹了不該惹的人，在學校門口我爲了救她，被那羣人弄到這種地方來。」
沈辭心疼地摸着江星白的臉：「好了好了，不怕了。」
在他看清江星白臉上的巴掌印時，瞬間就怒了。
「誰弄的？」
江星白眼神瞥了我一眼：「妹妹說我不要臉，她也是有些生你的氣了，所以……」
沈辭快步朝我走了過去：「許棠，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嫉妒心這麼重呢？
「江星白是我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你也敢隨便碰她？
「我本來想幫她解開繩子後，就來解你的。
「既然這樣的話，還是把你留在這裏長長記性吧。
「誰知道，這是不是你爲了逼我心軟做出來的小把戲。」
沈辭抱着江星白離開了，他們兩人的聲音越來越遠，直到四周鴉雀無聲。
天越來越黑了，我知道哭並不能解決問題。
手機不知道被江星白丟在了哪裏。
我蠕動着向前，試圖通過摩擦來把身上的繩子弄斷。
費了好長時間，繩子絲毫沒有鬆動的痕跡。
我累得渾身都是汗。
此時此刻臉上身上全都是泥土，一定很髒。
我歇了一會兒，努力地看着周圍還有什麼東西能幫我割開繩子。
天越來越黑，我的視線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等晚上，我就徹底走不出去了。
我平穩住呼吸，不讓眼淚流下來。
幸好老天對我不薄，離我大概 3 米遠的地方有一個小碎片。
我不確定那到底是不是玻璃碎片，我分辨不清。
但此時此刻，只有它能救我。
我爬了很久，才終於以一個奇怪的姿勢碰到它。
手在拿起那碎片的時候瞬間被割破。
我笑了。
果然是玻ťű̂ₐ璃碎片。
麻繩很粗，我割了好長時間才把繩子弄斷，等我把身上的麻繩都解開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我摸索着往外面走，樓裏面太黑幾乎什麼也看不清。
手機此時此刻也不在我身上。
我抬頭，就能看到月亮高高地掛在上面。
我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也不確定到底是如此高的樓裏面安全，還是外面更安全。
我沒辦法，只能硬着頭皮往下走。
突然，外面響起幾個男人的說話聲。
我腳踩空，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我痛得想要大叫，但還是生生地忍住了。
那幾個人走進了樓裏，聲音離我越來越近。
我摸着身後的柱子，藏在了死角處。
等那幾個人走近後，我才聽到他們說什麼。
「星白不是說她在這裏留了個人，讓我們玩一玩後再給她送出去。」
「真假？那死丫頭不會是騙我們吧？」
「我是江星白的二舅，他們家欠了我這麼多錢，她不敢騙我的。」

-9-
我捂着嘴，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那幾個男人找到上面後，看到的只是散落一地的麻繩。
「媽的！我現在就去找江星白算賬！」
那幾個男人一邊打電話，一邊罵罵咧咧地下樓。
等聲音徹底消失後，我泄了力一般躺在了地上。
腿上鑽心地疼，不知道是骨折還是扭傷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我的頭昏昏沉沉，但感覺有人在叫我。
睜開眼發現，天已經矇矇亮了。
我想張嘴，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沒辦法，我只能撿起斷了一半的鋼筋，狠狠地往柱子上敲。
那聲音很快就找了過來。
是溫暮冬，他滿頭是汗地朝我跑過來。
「沒事了，沒事了，我來找你了。
「這次是我先找到的你。」
看到了熟悉的人，我再也忍不住暈了過去。
等我再次醒來，便是在醫院。
我爸媽圍坐在我的病牀前，見我醒來，他們倆激動地握住我的手。
「棠棠不怕，媽媽來了。
「有媽在，什麼事都沒有了。」
我的右腿骨折，左腳踝扭傷。
等我恢復了一些體力之後，才知道那天晚上江星白的二舅沒找到我。
回去學校大鬧。
江星白彼時還和沈辭在一塊親嘴。
就被她二舅劈頭蓋臉一頓打。
沈辭自然要保護江星白，也被她二舅連着一塊打。
還是路過的學生看不下去了，這才幫他們兩個人報了警。
江星白在學校裏很出名，出了這種事情不少人都在看熱鬧。
溫暮冬整整一天沒有聯繫到我，又聽說江星白他二舅去找女人，結果讓女人跑了。
他就猜測有可能是我受了傷。
於是他便按照江星白她二舅給的地址趕了過來。
多虧有了溫暮冬。
醫生說我被送來醫院的時候，體溫已經很低了。
如果再晚一點，可能會發生不可逆轉的事情。
沈辭的父母得知這件事情後，也想來醫院看我，但都被我爸媽回絕了。
我清醒後，立馬報警。
警察根據我提供的線索，查了監控抓到了那幾個作惡的人。
他們被抓後異常團結，紛紛告訴警察都是江星白指使的。
江星白傷還沒好，就被警察帶進了警察局。
我堅決不同意和解。
不管是因爲玩笑還是因爲什麼，江星白差點就害死了我。
更何況，她已經是一個思想成熟的成年人了，什麼事情不對，她不可能不知道。
在我養傷這段時間，一直沒有任何人在我面前提起過沈辭。
沈辭雖然不知情，但他也不無辜。
我在醫院裏好喫好喝，幾乎就要忘掉那段記憶時，沈辭不顧溫暮冬的阻攔闖了進來。
他一進病房就朝我跪下了。
「棠棠，我真的不知道事情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沒想過她竟然這麼惡毒，我以爲……」
我閉上眼睛：「你以爲惡毒的人是我，對嗎？」
沈辭想要上前拉我的手，被溫暮冬一腳踹倒。
我爸媽也擋在我身前，防備地看着沈辭。
沈辭眼神受傷：「棠棠，對不起。」

-10-
我爸狠狠一巴掌打在沈辭臉上：「你還有臉來？
「我不管你這次過來是因爲什麼，我們家絕對不可能和解。」
沈辭是被我爸媽趕出去的，從始至終，我都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
他不配我跟他說話。
江星白家裏人都不管他，任由她在拘留所裏面自生自滅。
聽說沈辭經常去拘留所看江星白。
我們家把江星白告上了法庭。
必須讓她付出所應有的法律代價。
江星白後來因爲故意傷害，被判了刑。
她的所作所爲被法律公之於衆後，學校官網也把事情的始末發了上去。
沈辭知道事情的真相後, 瘋了。
聽說他在學校裏大鬧，認識他的人都離他遠遠的，生怕被他傷害到。
自那之後，沈辭一次都沒有去看過江星白。
沈辭父母總是覺得愧疚, 拎着禮盒大包小裹地來我家裏看望我。
我爸媽次次阻攔, 後面因爲面子，還是讓他們進了屋。
沈辭媽媽一見我就紅了眼眶：「棠棠, 我們家這小子真不是個東西。
「做了這麼多對不起你的事情。
「你叔叔和我已經停了他的卡，也教訓過他了。」
我輕輕抽回我的手：「阿姨,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們一家打算一起去國外了。
「今後，也不會再回來了。」
沈辭媽媽一愣，然後尷尬地笑了笑。
「好，你們好好的。
「就讓我們家那小子自生自滅吧。」
後來好長一段時間, 我都沒有再遇見過沈辭。
我爸媽親自陪着我去學校辦了退學手續。
溫暮冬戀戀不捨地幫我拎着行李。
短短一段時間，溫暮冬就奪得了我父母的喜愛。
我爸媽對着他噓寒問暖，簡直就是把他當成了親兒子。
出國前那晚, 手機接到了一通電話。
接通後好久都沒有人說話。
可我直覺, 就知道那是沈辭。
「不說話就掛了。」
「等等！」
沈辭大喊了一聲, 嗓音沙啞。
「棠棠，對不起。
「我不該……你原諒我好嗎？
「我知道我曾經做了很多錯事, 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們就不能從頭開始嗎？」
我被他弄笑了：「傻逼，你是不是腦子有點毛病？
「你就這麼賤？
「狗都ṭūₛ不看回頭草, 你也配嗎？」
狠狠地罵了沈辭好幾分鐘，我氣憤地掛了電話。
我不知道沈辭又犯什麼病, 但我現在過得很好，只希望他能離我遠遠的。
臨走那天, 溫暮冬來機場送我。
他把我抱在懷裏：「棠棠, 其實高中的時候，是我先注意到你的。
「可不知怎麼，你的眼中只有沈辭, 根本看不到別人。
「我等了三年, 天天盼着你們分手。
「可一直到大學……
「我找了很多人，纔打聽到你要去的學校。
「我一直在等你, 只要你回頭, 我就一定站在你身後。」
溫暮冬絮絮叨叨地說了好多, 直到我爸媽催我，他才放開我。
「許棠！我去申請國外的大學，去那邊找你的！
「你一定要等我！」
後來, 溫暮冬如當初所說。
考上了我這邊的大學。
再後來, 同學羣裏突然有人說話。
【嘿！你們知道嗎？
【咱們學校當初的學神沈辭, 前段時間開車出了車禍！
【那起交通事故是我哥接手的，據說他雙腿都截肢了，好好的人就這樣完了。】
我把信息刪掉, 退了羣。
沈辭怎麼樣和我都沒有關係。
因爲，我已經找到了能和我相伴一生的人。
「溫暮冬，謝謝你一直在我身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