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店賣出去十六雙婚鞋。
上輩子我媽高興地向我炫耀,說自己接了個大單子。
沒想到半個月後,買鞋的新娘又將鞋子退了回來,要求退錢。
退回來的十六雙婚鞋鞋底嚴重磨損,還全是熏天的腳臭。
我媽想要個說法,卻被客人打電話辱罵。
「你們這鞋又劣質又難穿,把腳都磨破了,你才應該賠醫藥費給我們!」
我媽無奈,只能賠錢。
結果客人變本加厲,在網上找了打假博主,特意拍了一期視頻避雷。
我媽的網店被舉報停業,又欠下幾十萬債務。
而那退款的客人,靠着我媽的發貨地址找上門,瘋瘋癲癲將我一家全都燒死。
「肯定是你們偷偷詛咒我,才害我和老公離婚,你們都該死!」
我和爸媽在火海中痛苦死去。
再睜眼,我卻回到半年前,網店後臺振動,彈出一則消息——
【我買十六雙鞋子的話,能不能打個折?】
-1-
看見這條消息時,我沒忍住冷笑一聲。
還挺巧,剛重生就遇見仇人了。
上輩子,這位網名叫「思言」的用戶,在我媽開的網店裏買了十六雙鞋子。
她自稱婚禮將近,鞋子是給她和伴娘穿的。
我媽年紀大,好說話。
思言這樣一說,她當然答應給了折扣,連成本都拿不回來。
爲了祝福別人新婚快樂。
我媽甚至答應了思言無理的要求,又添了牀嶄新的婚被。
沒想到半個月後,十六雙婚鞋被集體退回。
鞋底嚴重磨損,每一雙都瀰漫着濃重的腳臭。
我媽看着後臺的退貨申請發愣。
給思言打電話詢問情況,卻被罵得狗血淋頭。
「你這鞋憑什麼兩百一雙啊?鞋跟硬得要死,我穿一天後腳都磨破了!」
「只讓你退鞋子的錢都是便宜你了,老孃還沒讓你賠醫藥費呢!」
我媽性格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無奈同意了思言的退款申請。
然而思言收到錢也不放過我媽。
特意聯繫了網上的打假博主,專門爲我媽的網店拍了一期避雷視頻。
視頻發佈後爆火,網店後臺一夜之間多了好幾千單。
我媽卻以爲自己的鞋子終於有人喜歡了,高高興興去找人進貨。
可惜兩天後,快遞還沒發出,後臺訂單一個個取消。
倉庫裏積壓的貨物和尚未結清的幾十萬貨款,壓垮了我媽的肩膀。
她精神崩潰,險些跳樓自殺。
好不容易安撫好我媽的情緒。
那個名叫思言的網友,又照着我媽的發貨地址找上門,在我家門前潑灑汽油。
一把火,將我和爸媽的未來燒得乾乾淨淨。
思言縱火被捕時披頭散髮,眼中滿是癲狂。
「他們該死!肯定是他們的鞋子有問題,才讓我老公出軌,都怪他們!」
烈火灼燒血肉的痛苦,似乎還未散去。
我動了動手指,在鍵盤上敲出幾個字。
【不好意思,沒貨了,不賣。】
不是說穿了我媽的鞋子,老公纔會出軌嗎?
那我倒是要看看,沒了這十六雙鞋,她還能不能和她老公白頭偕老。
-2-
思言顯然沒想到我會拒絕她的要求。
她連着發了兩個問號,問我什麼意思。
【有生意不做?你有病嗎?】
【我只是要求打個折而Ṫű¹已,要你命了?】
【行行行,不讓你打折了。我快結婚了,你給我送點東西行吧?】
說完,她還甩了一張截圖過來,是她和另一個商家的聊天記錄。
思言用同樣的要結婚,求打折爲理由。
讓那個賣喜糖的商家,白白送了二十斤糖果,還都是進口的品牌。
思言還洋洋得意着教訓我。
【做生意別貪圖這些蠅頭小利,我看你這家店也剛開沒多久吧?】
【你送我點東西,我去到處幫你宣傳宣傳。】
啊對對對。
去打假博主那裏宣傳,胡亂造謠我媽用劣質皮革,故意害人得癌是吧?
我在對話框裏打了一堆罵人的話。
然後深吸一口氣,一個字一個字全部刪掉。
我深知網店平臺全是站在消費者那邊的。
但凡我打出幾個罵人的字。
那麼平臺會當場扣除我的保證金,再充當紅包送給思言。
我可沒有給仇人送東西的興趣。
我乾脆利落地將思言拉入黑名單。
又轉頭加了幾個行業交流羣,將思言的名字寫進黑名單裏。
我媽年紀大,不太懂互聯網ťų⁹。
自然也不知道這種Ţṻ⁷,在網店老闆內部流傳的黑名單表格。
上輩子她被思言坑了一次之後。
我勸她將思言寫入黑名單,她卻嘆了口氣搖搖頭。
「算了,看年紀,那姑娘估計和你差不多大。」
「我喫虧不算什麼,咱們別惹事,不要和她計較。」
可惜我媽當了一輩子的老實人。
從未想過,世上會有思言那種神經病。
拒絕思言的訂單後,她還換小號來辱罵我。
賬號通通被我拉黑後,思言破防了。
她找了網店平臺的人工客服。
舉報我蔑視顧客,對她造成了心理傷害,要求我賠償。
看着思言獅子大開口,要求我賠償一萬塊精神損失費的時候。
我被氣笑了。
-3-
平臺客服詢問我爲何要拉黑思言。
我表現得非常無辜。
「我已經和顧客說過了沒貨,她卻死活要求我發貨,還言語辱罵。」
「爲了避免和顧客繼續發生語言上的衝突,拉黑她不是很正常嗎?」
爲了驗證自己言語的真實性。
我還去我媽空蕩蕩的倉庫裏,拍了張照片。
我媽一向謹慎,從不肯貪多。
就算退休在家開了網店,也很少積壓貨物,每次都是有訂單了纔去進貨。
可惜她小心了一輩子。
唯獨那一次,被後臺那暴漲的訂單衝昏了頭。
不顧我和我爸的勸阻,一口氣訂購幾十萬的貨物。
最終,血本無歸。
我將思言開小號辱罵的言論,全都發給客服。
客服沉默了半天,最後駁回了思言的投訴。
思言快氣瘋了。
她所有的賬號都被我拉黑,想罵我也沒辦法,急得在評論區裏團團轉。
遇到那些詢問鞋子如何的顧客,思言就會第一時間衝上去評論:
【別買,又爛又醜,一看就是別人穿過退回來的。】
一次兩次都還好。
次數多了,我媽就着急了。
「吟吟啊,這個評論真的不用管嗎?哎呀,要不就答應把鞋子賣給她吧?」
「不就是添一牀被子嗎,咱們出得起這個錢。」
比起我的淡定,我媽更像是油鍋上的老鼠。
她對網店一知半解,不會投廣告,也不會找人宣傳。
導致網店開了一兩年,也不過才賣出幾雙。
上輩子思言所購買的十六雙鞋子,就足夠她高興大半個月。
我安撫我媽情緒:「沒事的媽,你信我。」
我花了點錢,在網上找了不少博主宣傳我媽的網店。
她年輕時候做得一手好刺繡。
如今開網店,賣的也是手工縫製的布鞋,一針一線都是親自做出來的。
這也是爲什麼。
上輩子知道我媽,以 200 一雙的價格將鞋子賣給思言時,我會那麼震驚。
正當我砸錢將網店初步宣傳做起來的時候,後臺忽然多了一筆訂單。
我媽看見,高興得要死,連忙將我拉過去。
「吟吟你看,媽的網店是不是來新生意了?」
後臺訂單寫着顧客的地址和電話。
而不巧,這個姓王的先生,就是網上赫赫有名的打假博主。
-4-
這位王先生在圈子裏有些小名氣。
沒別的原因,主要就是粉絲多,愛敲詐。
他會根據粉絲要求,挑選網上店鋪下單,再拍攝一期視頻。
只要店主給的錢夠多,老王就不會在視頻ťű̂ₛ中說什麼壞話。
相反,一旦店主不給錢,那老王就會肆意抹黑。
他不知道用這種手段,搞垮了多少正當紅的店鋪。
而老王的粉絲也是出了名的瘋狗,覺得老王說什麼都對。
他說不好的店,那一定有問題,該罵!
上輩子,在思言的授意下,老王買了我媽店裏的鞋。
等到一週後鞋子到貨,他錄製了一期開箱視頻,同時對鞋子百般批評。
我媽徒勞地在視頻外焦急轉圈。
「他怎麼亂說話呢?那明明不是我做的鞋子!」
可無論她怎麼樣解釋,也沒有人會聽。
反而順着老王給的指路鏈接,一路摸到店鋪,下單後瘋狂退款。
如今這位王先生再度出現,我問了幾位同行,該如何處理。
他們都只告訴我,拿錢打點一下就好,老王只想要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我不想給他錢,怎麼辦?
我冷笑着放下手機,轉而給某位合作過的博主打電話。
她粉絲有十幾萬,算個小網紅,開出的報價也不低。
我預約了她的直播時間,邀請她和我媽的網店賬號做一期聯合直播。
好幾萬塊錢砸下去,我就是爲了看看。
思言和那個叫老王的博主,還能不能像上輩子那樣,對網店肆意抹黑污衊。
-5-
老王的視頻不僅錄製了開箱。
還邀請了某位購買過我媽鞋子的觀衆,親身上場吐槽。
雖然沒有露臉,但聽着那熟悉的聲音,我篤定就是思言本人。
她先是在視頻中大吐苦水。
說自己花重金購買了我媽的鞋子,拿到手的卻是粗製濫造的半成品。
不僅廉價又磨腳,材質也有問題。
她穿了兩天鞋子之後,人都直接進了醫院。
醫生檢測發現那鞋子的用料是某些工業產品,對人體有嚴重的危害。
我看着屏幕裏飛過的一條條彈幕,都說着要避雷,還要去市場監管局舉報。
他們都是老王多年粉絲,未必不知道老王這所謂打假博主背後的真相。
可對他們來說,在視頻裏貶低辱罵那些網店商家。
比他們親自購買東西再查驗更容易。
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就能在網上抒發心中不滿。
還能賺取老王用敲詐來的錢,發送的一個個小紅包。
代價只不過是他們看視頻的時間。
再加上去網店評論裏,打差評的一分鐘而已。
這個視頻也被熟悉的朋友,發到了我媽那邊。
和上輩子一樣,我媽急得團團轉。
「他怎麼亂說話呢?那個鞋子明明就不是我寄的呀!」
「吟吟,咱們也沒得罪他,他爲什麼要故意說謊騙人呢?」
也許我媽想不到,這世上總有些人,喜歡賺不勞而獲的黑心錢。
在老王視頻發佈兩小時後,播放將近十萬。
評論也有好幾千條,都是避雷店鋪的辱罵言論。
因爲熱度高,還上了視頻網站的熱搜頭條。
可惜,這還不夠。
我又砸錢給老王的視頻買了播放。
眼見着播放量即將衝破百萬大關。
老王終於發現不對了。
他第一時間將視頻隱藏,但我和聯繫好的博主,已經藉着這波熱度開了直播。
人都是會被外界輿論影響的。
當那些湧入直播間的網友,發現店鋪名稱,正好是打假博主老王避雷過的店鋪時。
他們二話不說打開鍵盤,噼裏啪啦一頓輸出。
【黑心店鋪還沒倒閉呢?居然敢出來繼續賣貨?已舉報,等着關門吧。】
【小藝你想錢想瘋了吧?連這種黑心商家的合作都接?取關了,真無語。】
【哎?你們不知道小藝也不是個好東西嗎?我有瓜,可以私信我。】
-6-
彈幕裏羣魔亂舞,連帶着那些博主小藝的黑粉,也趁機跳出來胡亂造謠。
之所以選擇博主小藝合作,正是因爲上輩ṱů⁷子,她也是死於網絡暴力之下。
她發佈了一條和男友的甜蜜視頻,卻被人造謠是小三,插足別人感情。
還刻意放出幾張模糊不清的曖昧照片。
無論小藝如何解釋,也沒人在意。
所有人都沉浸於一場盛大的網暴狂歡之中。
直到小藝確診抑鬱症,扛不住壓力自殺。
那些曾經辱罵過她的人,又搖身一變。
成了正義網友,指責曾經網暴過小藝的人。
多可笑啊。
連我媽都被評論影響,在直播間隙跑來小聲問我:
「你怎麼找了這麼一個主播?我在網上看了,她可不是好姑娘啊!」
我一臉平靜地問她:「你在哪裏看的,有證據嗎?」
我媽心虛地抿抿嘴。
「網上大家都在講呢!一個兩個就算了,這幾十個幾百個人都在說,那肯定就是她有問題了。」
我沒忍住,輕輕笑了一聲。
也許是我的笑容裏嘲諷意味太足,我媽慢慢閉上了嘴。
她對小藝的評價,不也是網上那些不知真相的人,對網店的評價嗎?
只有網暴降臨到自己頭上,她才懂得什麼叫無奈與痛苦。
老王大概也開了小號,潛伏在小藝的直播間裏。
眼見着小藝的直播被粉絲攻陷,還有一堆人湧入店鋪,瘋狂打低分。
老王的腰板也慢慢挺直了,將原本隱藏的視頻也放了出來。
還囂張的,發了一條動態。
【某些商家怎麼還上趕着捱罵啊?】
【算了算了,反正公道自在人心,網友們的眼睛是雪亮的,知道誰對誰錯。】
當直播熱度飆升至二十萬的時候,我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拿出一段視頻。
正是給老王寄快遞時的打包監控。
監控裏明顯能看到。
我仔細放進去的鞋子,和老王開箱時拿出的鞋子完全不一樣。
他的粉絲還咬死不認。
【一段視頻能說明什麼?肯定是你打包好又重新發了劣質的貨品唄,這種手段我見多了!】
【不會還有人不知道,視頻可以合成吧,不會吧不會吧?】
【所以你這主播什麼意思?想說老王造謠污衊你們這個新店?他圖啥啊?】
我並未理會彈幕中癲狂的評論,自顧自將監控放完。
等到監控顯示,我已經將快遞交給上門的快遞員後。
我又拿出一張聊天記錄的截圖。
是我詢問某家店鋪,後臺是否有老王購買東西的記錄。
答案自然是有。
店家好心,也知道老王的名聲,主動將那後臺記錄發給我。
我將證據擺在所有網友面前,不卑不亢地看着鏡頭。
「聊天記錄可以僞造,視頻可以合成,但某些人的良心,沒了就是沒了。」
「我已經諮詢過律師了,王先生的造謠視頻超過百萬播放,已經屬於大範圍傳播。」
「那就請你等着法院傳票,和我當面對峙吧。」
-7-
人都是欺軟怕硬的。
老王接下思言的活時。
也許只覺得我媽的網店,只是一家開了兩年都沒任何動靜的廢店。
所以他能無所顧忌地抹黑造謠,甚至理直氣壯地勒索。
以爲我會用着拿錢消災的心態,心甘情願從口袋裏掏出錢,堵住他的嘴。
只可惜,我是個硬骨頭。
直播彈幕飆升,不知多少人在證據面前,開始對老王的視頻真實度存疑。
而那些趁機渾水摸魚,胡亂造小藝黃謠的用戶。
也被她一一記下名字和 ID,等着到時候起訴。
她不再像上輩子那樣,陷入自證陷阱,徒勞地一次又一次發澄清聲明。
直播結束時,我結了尾款,小藝還頗爲客氣地退回了一部分。
她說,她感謝我這次的硬氣。
讓她知道,只有法律武器,才能讓那些造謠者閉嘴。
我笑了笑沒說話。
後臺又是彈出來好些消息。
有的,是因爲看了直播來下單,詢問我具體細節的用戶。
有的,是良心未泯,曾經被輿論影響跟風造謠又來道歉的網友。
還有的,就是心驚膽戰,想求我別起訴的老王。
雖然說是求,可老王的語氣還是帶着說教與威脅。
【你這店剛弄起來沒多久吧?你確定要起訴我,背上官司嗎?】
【我看你年紀也不大,不清楚網店平臺的潛規則,所以纔敢放狠話。】
【這樣吧,你撤訴,我也把視頻刪了,咱們這事兒翻篇怎麼樣?】
我一陣無語。
轉頭就將聊天記錄截圖,掛在店鋪首頁。
老王被氣壞了,在自己的視頻評論區跳腳罵人,還放下狠話。
【行,讓她告!我就不信她告得贏!】
結局顯然令他失望。
判決結果,是老王賠償加道歉,還要刪除視頻。
我不知道他做了這些年打假博主,從店家和粉絲身上撈了多少錢。
反正判決書剛下來的時候,老王就在法院門口給我跪下了。
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和我哭訴自家父母年邁,還得了病,要花重金治療。
法院判決的賠款,他根本拿不出來。
所以老王求我私了,或者打個折,少給一些賠償款。
視頻照樣刪,道歉照樣道。
他還哭得聲嘶力竭:「姑娘啊,哥求你了,給哥一條活路吧!」
我厭惡地翻了個白眼。
同情施暴者?
那上輩子他收錢網暴我和我爸媽時,怎麼不想想我們有沒有活路呢?
我壓根沒搭理老王,無聲罵了句髒話後,徑直抬腿離開。
沒過多久,曾經被老王威脅過的店家也集體聯合,紛紛舉報老王敲詐。
不出半個月,老王的賬號就被全平臺封禁。
又因爲拿不出賠償款,成了榜上有名的老賴。
可我還沒來得及因爲老王的遭遇感到暢快,很快,後臺又莫名多了條投訴。
用戶聲稱買了我們的鞋,但用料劣質有毒。
她買鞋穿了不到兩天,就被影響流產了。
-8-
該投訴發佈時間,正好是店鋪流量高峯期。
這投訴明晃晃掛在評論區第一條,又有購買記錄和流產的檢查單。
不知道多少人進來一看,就被嚇走了。
我在看見那條投訴時,就第一時間處理。
連着打了七個電話,那人也沒接。
等到第八個電話響了快半分鐘,她才慢悠悠接起來。
尚Ťŭ̀₂未等我開口,便迎來一陣狗血淋頭的辱罵。
「你們這鞋子質量真是爛透了,還用的有毒的原料,害我肚子裏的孩子沒了!」
「趕緊賠錢,不然我就找人告你!你不是喜歡起訴別人嗎?那我也起訴你,看看誰贏。」
這聲音熟悉得要死,一聽就是那陰魂不散的思言。
前些天我忙着處理老王的事情,沒ṭùₛ來得及處理在視頻中胡亂造謠的她。
沒想到這麼快,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我深吸一口氣,好聲好氣詢問思言流產是否屬實。
本以爲她是胡編亂造。
但我沒想到。
她這幾天安安分分沒來網店評論區裏亂說話,還真是流產了在養身體。
思言在電話裏依舊罵聲不斷。
「都怪你們這個破鞋子,害得我沒了孩子,黑心店家,我一定要曝光你們!」
我維持着好語氣,問思言在哪家醫院,說要上門探望。
還說如果思言真是因爲我們店裏的鞋子流產的,那我們會負起全部責任。
思言的聲音裏似乎很滿意,報了個醫院的地址,還讓我們多帶些昂貴的禮品。
我沒將思言的事情告訴我媽,獨自開車去了思言所說的醫院。
尚未進病房的門,就看見眼前飛來一隻粗糙大手。
若非我退得夠快,那隻手就該扇在我的臉上了。
我驚魂未定,而手的主人用一種厭惡仇恨的眼神盯着我看,語氣惡劣。
「你就是那個賣鞋的對吧?媽的,就是你害死我兒子了,看我不抽死你!」
一聽就知道,是那個讓思言愛到癲狂的老公了。
男人眉眼一股戾氣,看着就像是蠢蠢欲動,再動手打人的樣子。
幸好有周圍的醫生護士,還有好心病人家屬擋着。
纔沒讓男人的手第二次抬起來。
還有些人,擔心男人和我繼續起爭執,打了報警電話讓警察來處理。
沒想到思言老公聽見了,喊得更大聲。
「好啊,就該報警,讓警察來抓你這個黑心店家!」
「沒良心的東西,也有臉出來做生意。把我兒子害沒了,你幾條命都不夠賠!」
-9-
警察來了之後,思言她老公直接將我擠開,握着警察的手大倒苦水。
我聽他一邊說,還一邊夾帶私貨,捏造我對思言百般言語攻擊的時候。
我忍不住問了一聲:「我罵她什麼了?證據呢?」
思言老公虎着臉瞪我,像是拿出平時在家裏的大男子主義一樣。
「大男人說話,你個女人插什麼嘴,滾遠點!」
我挽起袖子就想罵人,躺在病牀上的思言又添了一句。
「你個不要臉的東西,一直往我老公身邊湊幹什麼?沒見過男的?」
她臉上滿是仇恨與嫉妒。
「我知道了,你故意把我害流產,就是想當小三,插足我們之間的感情對不對!」
我猜,要不是因爲思言手背上還插着針。
恐怕現在,她就該從牀上跳起來揍我了。
但我也不是個喫素的。
我冷笑着陰陽怪氣。
「喲,你這是又精神病犯了,覺得誰都對你家河童感興趣?」
我上下掃了掃她老公,翻了個白眼:「又醜又矮,也就你能看得上。」
還一把將她老公擠開,瞪了他好幾下。
「大男人大男人的,告訴你,現在外頭都是大女人,你給我注意點素質!」
思言老公氣得手抖,又不敢當着警察的面動手。
最後只能非常沒素質的,往地上呸了一下。
「媽的,賤人。」
「等着,我老婆已經聯繫好媒體了,就等着曝光你這個黑心店家。」
「到時候我老婆住院的所有花銷,還有精神損失費,都讓你賠!」
他們夫妻倆倒是很有夫妻相。
至少在道德綁架,威脅別人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警察對這個事情也很看重。
然而,等思言的主治醫生一來,他們就無語了。
醫生扶了扶眼鏡,滿臉茫然。
「什麼鞋子害的流產?我們這邊記錄不是這樣的啊。」
「這位孕婦流產,明明是因爲遭遇了暴力事件,惡意捶打小腹才導致孩子沒有的,和鞋有什麼關係?」
我和警察一聽,瞭然。
合計這男的還家暴啊?
可思言和她老公不認啊。
她還替她老公辯解。
「我老公平時不打我的,那天就是穿了這女的店裏買的鞋,他才動手。」
「一定是她在鞋子上寫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才迷了我老公的心智啊!」
她老公也梗着脖子理直氣壯。
「就是啊,我那天只是喝了點酒,莫名其妙的手都到她肚子上了,我不是故意的。」
「都怪她賣的鞋子有問題,你們該把她抓起來啊。」
警察欲言又止,張了張嘴又閉上。
沒辦法。
世上的確有傻子,可像這對夫妻一樣蠢的,確實不多見。
而結局十分戲劇。
思言在網上發佈的評論已經超過五千瀏覽,構成惡意造謠。
她將被拘留七天,同時還要寫一則道歉書,並賠償給我三千精神損失費。
-10-
思言人都傻了。
她看看我,又看看警察,扯着嗓子哀嚎。
「沒天理啊,這世上真是沒天理!有錢人就能爲所欲爲,連警察都能買通嗎?」
「我過幾天就要結婚了,你怎麼可以拘留我,那我婚禮怎麼辦啊!」
警察不爲所動。
甚至盯着思言那即將扇到他們身上的巴掌,警告道:「襲警違法啊!」
思言這才悻悻放下手。
她轉頭讓她老公想辦法。
她老公卻眼神閃爍,突然站起來。
「你要是被拘留,那這婚也不結了,影響我兒子以後考公。」
他說完,迅速衝出病房大門,連頭都沒回過。
思言整個人呆滯在原地,嘴脣嚅動,滿眼茫然。
「老公?」
「老公你怎麼不要我了?」
「你不要我了,那我怎麼辦?」
女人臉色蒼白得要命,像一張透明的紙,讓人看着心生憐憫。
那些圍觀的病人與家屬,紛紛勸說我盡一盡同情心。
和思言私了,別影響她的婚禮。
可我同情了她,那上輩子的我, 又能讓誰同情呢?
我低頭離開醫院,將思言的哭嚎拋之腦後。
後來我聽說,思言的老公從醫院離開後。
火速就找了另一個人結婚, 還大辦酒宴。
在思言穿着病號服從醫院逃出來後,他還給了思言兩巴掌,讓她滾遠點。
「誰是你老公?我不認識你啊, 別來找我。」
「滾滾滾, 剛流過產的還來婚禮上幹嘛,晦氣!」
而思言的父母,也是有着封建思想。
當他們知道思言揹着家裏人, 和男人同居,甚至懷孕流產即將結婚時。
怒而將思言趕出家門,罵她丟人, 揚言沒生過這麼個不自愛的女兒。
也是這時候, 我才知道。
原來思言連中學都沒讀完, 就偷偷懷孕了。
我一邊玩着手機,一邊默默給那條「低學歷就是高危妊娠」的評論點了個贊。
-11-
網店一切走上正軌,我還請了幾個客服與工作人員, 負責處理事務。
便於我整天在家陪着我爸媽,享受上輩子缺失的親情。
正當我們大晚上,在外喫完火鍋回來的時候。
我爸走出電梯, 突然在空氣中聞了聞。
「哎吟吟, 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像是……汽油味兒?誰家車漏油了嗎?」
短短一句話, 讓我背後頓時冒出冷汗。
我讓爸媽立刻報警,還給物業打了電話, 懷疑有人在小區裏蓄意縱火。
警察來的時候, 我領着他們去了上輩子,思言藏匿汽油的地方。
果不其然,她正蹲在樓梯下空蕩蕩的夾縫中。
身邊全是濃重刺鼻的汽油味,癲狂地喃喃自語。
離得近了, 就能聽見她說着某些老公之類的話, 還間歇性罵兩句賤人。
當思言被警察及時按在地上的時候。
她已經從口袋中拿出打火機, 想一把火將大家燒成灰燼。
女人臉色蒼白得像鬼一樣, 眼中滿滿都是扭曲的仇恨。
「都怪你,都怪你!」
「都是因爲你, 我老公纔不要我的, 賤人,把我老公還給我!」
「你們全家都該死,我一定要把你們全都燒死!」
我滿臉無語,警察也是難以置信。
我爸更是嘖了聲搖搖頭, 指了指自己的腦子。
「這裏壞了吧?」
最後,思言被當場逮捕,因縱火殺人未遂被判刑五年。
我媽惋惜她年輕卻衝動,直接毀掉了自己的下半輩子。
她同情地嘆了口氣:「哎呀, 還是年輕人呢。」
我沒說話,只是笑了笑。
算了。
我已經沒有多餘的同情心,給上輩子的兇手了。
況且,若非我爸發現及時。
恐怕如今慘死火中, 被其他ṱū₅人同情惋惜的,就是我們一家了。
也許誰都值得被憐憫。
但這裏面,一定不包含思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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