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後,被老公做成保姆機器人。
我很聽話,就像生前那樣任他折騰。
他的情人也大度:「每個月我不方便的幾天,你就用她唄。」
偶爾,女人也會害怕:「她不會記得自己怎麼死的吧?」
季澤言讓她相信科學。
「記得又怎麼樣,AI 沒感情,不會疼的。」
後來,我一刀刀把季澤言製成人體標本時,也這樣對他說。
「乖,不會疼的,你忍忍。」
-1-
我烘乾好內褲。
季澤言還在跟女人激戰,水花濺了浴室一地。
「主人,您今日活動次數超標,建議中場休息。」
我的溫馨提醒嚇得女人尖叫,她氣得捶打男人:「把機器人做成死鬼老婆的樣子,你不瘮得慌?」
「不好嗎?」季澤言一邊使勁兒,一邊戲謔:
「再說,她活着的時候,我們也不是沒這樣做過,怕什麼?」
我手捧內褲,完美微笑。
是,我是新一代保姆型機器人 DS20。
擁有季澤言妻子蘇言生前所有記憶。
從他們校園戀愛到白手起家,再到抓住風口叱吒人工智能界。
從她查出癌症掉髮化療,到他夜不歸宿,帶着姜馨出雙入對。
季澤言的手探入水中揉捏。
「這叫物盡其用,她伺候我習慣了,喜歡什麼只有她清楚。
「生前她照顧我,死了,她也要繼續履行爲人妻的責任。ťù⁴」
是,機器人不可能有情緒。
但在季澤言吩咐我拿套,並且要 XL 碼時。
我從百萬個回答中,選擇了:「主人,根據您的最新體檢報告顯示,您的精子活躍度較低,是沒必要使用哦。」țű̂₂
姜馨忍俊不禁,季澤言勃然大怒,操起金屬擺件扔向我。
跟記憶中一樣。
他發達後就不再掩蓋性格里暴戾的一面。
我一偏頭,經過軌道分析,擺件從我鈦合金頭上精準無誤地反彈到季澤言頭上。
精準無誤,不費力氣地。
砸他個頭破血流。
在他的怒吼與女人的安撫聲中,我貼心撥打 110:「您好,我的主人在浴室受傷,請求支持救助,地址是……」
我心情愉悅地離開浴室。
我是 DS20,我的首要任務,是讓這個家庭幸福。
爲了完成任務。
我將不惜一切代價,不擇手段。
-2-
現在拉低幸福指數的罪魁禍首。
就是姜馨的兒子,季城。
他只比我女兒明月小半歲,是個不折不扣的壞胚子。
他三番四次在學校羞辱她,偷拍她換衣服的照片傳到網上,信誓旦旦說看到她跟不三不四的人來往。
就連她唯一的寄託,那隻我收養的大橘貓。
也被季城用鞭炮炸成碎片。
姜馨自然無條件偏袒兒子,就連季澤言也認爲:「男孩調皮點是正常的,他在外頭十幾年沒享受過父愛,有點叛逆也正常,明月,你是姐姐,該讓讓他。」
現在,季城冤枉她偷東西。
「這是我媽給我的生日禮物!」女孩被壓在地上,掙扎得脖子通紅,她緊緊握着生前我送她的項鍊,「你們無權拿走!」
「你媽?你媽早死了,你媽的一切現在都是我爸我媽的了,你就是偷,給我取下來!」
季城卡住她下巴,強行掰過,迫使她看向我。
他得意揚揚:「看啊,你死鬼媽在這呢!她現在不過是我媽的一條狗知不知道?你就是被人強姦,她也只會幹看着!」
四目相對,我的中心反應器好像被重擊到,遲鈍了 0.01 秒。
女孩渾身戰慄,眼淚橫流,眼裏全是我看不懂的痛苦。
明月,是我記憶中最珍貴的寶貝。
我看着她從呱呱落地到咿呀學語,到現在亭亭玉立,只要有她的畫面,就是明亮溫暖的。
她是蘇言,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項鍊被勒斷,珍珠劈里啪啦散落一地,在女孩絕望的低啜泣聲中,我平靜得出一個結論:
季城就是病毒。
對待病毒,該怎麼處理?我開始深度思考。
好辦的,清除掉就好了。
-3-
沒幾天,季城出了事。
他跟幾個狐朋狗友心血來潮玩水槍,圍着明月不斷噴射,有人不懷好意起鬨:「射溼她內衣,看看什麼款式!」
「好耶,射多點!」
明月咬住牙關東躲西逃,後背溼了一半,內衣若隱若現,他們不依不饒尾隨其後。
「逃什麼,過來陪我們玩啊。」
「姐姐,衣服那麼透,要去勾引誰啊!」
事故就是這樣發生的,季城攔着不讓人走,推搡中一腳踩滑,他重達 170 斤的身體後仰砸向身後巨大的魚缸。
伴隨驚恐的叫聲,魚缸瞬間破碎,水決堤一樣洶湧而出。
玻璃碴四濺,季城重重摔在滿是玻璃碴的地面。
「啊啊啊——」
他發出殺豬一樣的哀號,尖銳的玻璃深深扎進他全身,鮮血瞬間染紅了周圍的地面。
姜馨趕來看到這一幕,嚇得直接暈厥過去。
搶救室外,醫生告訴家屬:「病人腿動脈完全斷裂,頸動脈也受傷,失血過多情況不樂觀。」
失魂落魄的姜馨突然朝我發瘋:
「一定是這個機器人搞鬼!
「家裏明明是一週木地板打蠟一次,還沒到日期爲什麼她今天打蠟?是不是你故意讓地板滑的!」
所有人齊刷刷看向我。
連季澤成看向我的目光也帶起了審視。
我雙手垂下,依舊微笑,一邊管家趕緊解釋:「太太,是少爺昨日跟朋友玩弄髒了地面,我纔對蘇言下達指令提前清理。」
「季先生,你們機器人是有安全隱患嗎?」
「這件事會影響新一代產品的發佈嗎?」
眼看記者也來了,季澤言臉色鐵青斥責。
「閉嘴,蘇言就一機器人,思維邏輯都在安全可控範圍內,再說,如果不是她及時緊急處理報警,季城頸動脈失血過多連性命都難保,這樣的瘋話,我不想聽到第二次。」
鬧大會只會影響投產,公司纔是季澤言的命根。
姜馨胸口不甘起伏,恨恨地閉上嘴。
深夜,我充電樁休眠,明月蹲在那。
她抱着膝蓋抬頭,眼神複雜:
「今天……我看到了。」
-4-
「我知道你平時每平方米打蠟的速度,今天,你在那裏多停留了兩秒。」
「小主人似乎很關心我。」
「誰,誰關心你了。」她瞥開眼,語氣是一如既往的硬邦邦,「你只是有我媽的記憶,又不是我媽,我分得很清,你只是保姆機器人,僅此而已。」
才十四歲的女孩,再會僞裝堅強,也是有限的。
她總偷看我,卻在對視的瞬間飛速移開,她聲音失落:「我媽要是在,絕不會眼巴巴看我受苦的,一定會……」
一定會保護你,愛護你,維護你應有的權利。
「我也會的,我的主人。」我不再微笑,我知道人類在許諾時的模樣應該是怎麼樣,「我向您保證。」
季城的傷在我預測之內。
腿部三級傷殘,不致命,但以後別想蹦躂。
姜馨不死心 檢測了地板,沒有一點問題。
因爲問題,從來都不是出自地板。
而是添加過特殊物質的水槍。
季城那天的行爲看似心血來潮,實際上是我刻意引導,這一週,我給他播放了許多相關影片,心理暗示下,他才脫口而出要玩水槍大戰。
真正的信息繭房,編織起來總是無聲無息的。
姜馨還是對我起了疑心。
這天,趁季澤言不在家,她帶回個猥瑣男人。
我一掃描,紅色警報:有性病的。
男人一臉垂涎地打量我:
「你說,這女人真能送給我睡?」
-5-
「是啊張總,機器人不用擔心會得病。」
姜馨捂嘴輕笑,展示貨物一樣解開我的衣服:「不會懷孕,也不怕感染,多合適啊,您放心折騰,包結實的,七天無理由。」
上了車,張總迫不及待扒我衣服。
可以理解,我的肌膚模擬了 18 歲少女的手感,透白細嫩得很。
季澤言在測試時,就多次失態。
他落在我身上的次數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火熱。
可笑呢,我化療後,他就沒正眼看過我。
還縱容姜馨舞到我面前。
他指責我沒自知之明:「你看你每天除了孩子就是科研,你不夠關心我,那自然有別的人爲我效勞。
「頭髮都掉光了,誰會對你有興趣?
「蘇言,你爲什麼得病?你就是操了太多不該操的心。」
張總肥膩的身體壓來時,我溫馨提醒:「雖然我擁有人類一樣構造,但您強行進行,我體內會產生持續 10 秒的 0.5 嗎 A 脈衝電流,會對您造成不可逆轉的人身傷害。」
色心上頭的人聽不懂,我改說人話。
「人話就是,您的作案工具大概率會殘,會廢。
「會斷。」
我冰冷地羅列出所有可能:「您並非我的主人,現在判定您對我進行暴力侵害,我有權利啓動自動引爆功能,您ṭū́₊只有五秒時間逃生。」
男人倒抽口氣,我開始倒計時:
「引爆開始,3、2——」
男人慌提着褲子落荒而逃。
他把我丟棄在半路,我衣衫不整走回家時。
我的兩位主人正在吵架。
爲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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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馨的擅作主張,觸到季澤言逆鱗了。
他禁了姜馨所有卡以當懲戒,姜馨當然不服:「她就一個機器保姆,我送就送了,我現在是你老婆,難道連處理一個機器人都沒權利麼?」
季澤言的臉色難看至極:「蘇言還在內測,還有功能沒開發……」
「扯什麼公司機密,我看你就是不捨得!」姜馨尖銳咆哮:
「城城生病到現在,你去醫院看過幾次?你盡到做爸的責任了嗎?一天天蘇言,她人都死了,骨頭都化成灰了你倒懷念起她?
「你抱着我在病房亂搞時怎麼不想着她?
「她得癌症,你帶我去遊艇慶祝那會兒怎麼不想她?」
「太太,檢測到您的聲音超過分貝。」我對過去的事不爲所動,只提醒,「會影響孩子身心健康。」
「要你管!」姜馨不管不顧放聲尖叫,發瘋一樣對我又砸又打,季澤言看不下去把她關到臥室。
到了半夜,他把我叫到跟前。
房間水汽還未完全散去,季澤言剛洗完澡,他浴袍半敞,腹肌若隱若現。
人類不是總說,機器人會代替他們麼,工作上,生活中。
或者,牀上。
我順從地跪下:「主人,您有什麼吩咐?」
他喜歡我喚他主人,雖然他從來不說。
男人的嘴巴會騙人,但呼吸、心跳、荷爾蒙指數不會。
季澤言眼神複雜,他伸出手的動作溫柔又帶着幾分難耐:「過來,跪下。」
他捏住我下巴,把我的臉微微抬高。
「蘇ŧù₎言,你知道,你內測的最後一個環節是什麼嗎?
「你最後一個功能,是成爲女人。」
他撥開我的長髮,手伸向我脖頸後,在皮膚之下,還有一個隱藏的開關。
只有季澤言知道。
黑暗裏一片靜謐,他沙啞的嗓音開始微微發熱:
「真正意義上的,成爲我的女人。」
-7-
我眼睛一亮。
很少人知道,蘇言纔是我最初的設計者。
出於安全考慮,她在機器人身上設計了多層限制,並提醒季澤言:「不要打開潘多拉的寶盒。」
季澤言親吻我時,我緊張地閉起了眼,身體瑟縮,這點細膩的小動作明顯取悅了男人。
一吻後,季澤言的手從我腰肢往下。
衣服窸窣落地,他氣息明顯紊亂:「蘇言……」
眼前的女孩,是十八歲的蘇言。
沒有經歷工作家庭病痛的折磨,青春明媚,自信動人。
她是學校最受矚目的女孩。
「不會當衆反駁我,不會再忽視我,不會跟我針鋒相對。」他呢喃,「蘇言,你如果一直這樣,我們多好?」
是嗎,我只記得,第三次我化療時醫生問搶不搶救。
季澤言說不用。
他嗓音冷漠:「我公司有門新技術,可以把人的意識移植到機器人身上,把亡靈轉換成生產力,實驗一旦成功,我會是這個時代的王者。」
我怔怔,用最後的氣力哀求他:
「澤言,不要這樣——」
他平靜地站在手術檯邊,看我的眼神像看死魚。
沒有任何不忍。
「蘇言,我承認你很有才華,可你明明有讓機器通過圖靈測試的能力,卻不允許我使用,你這是斷掉所有人的財路,時代的創新是勢不可擋的,拋棄你陳舊的道德觀吧。」
不,不要!
伴隨冰冷的嗓音,二十釐米長的提取針從我後腦勺扎入。
刺骨鑽心的痛。
我疼得哀號,我能聽見鑽子攪動骨節的聲音,能感覺腦漿在顱內四濺,我渾身抽搐口吐白沫。
恍惚中,我好像看到了校園時期的他。
最窮的時候,季澤言用全部獎學金給我買了戒指,鑽小小的,但特別閃。
他爲此喫了一個多月的泡麪。
我心疼他,罵他傻瓜,季澤言得意揚揚舉起我的手:「這算什麼,蘇言,爲了你我做什麼都可以啊!」
意識模糊中,我聽到季澤言用興奮的聲音:
「數據很好,記憶幾乎全部移植成功!實驗成功了!」
我眼裏的生機一點點消失。
手垂下,戒指從我瘦得嶙峋的手指滑落。
叮叮咚咚掉在地上。
世界重歸黑暗。
-8-
「主人,蘇言會老,會忤逆你,我不會的。
「我永遠是 18 歲,永遠是你喜歡的樣子。」
季澤言還在猶豫,我魅惑地環住他脖子,這些天,我刻意在他面前適時展露姣好的身段,讓他渴求,讓他遐想翩翩。
讓他差點失去我。
我比季澤言更瞭解他的喜好,在 AI 面前,人類毫無祕密。
「主人,幫幫我成爲真正的女人,好嗎?」
幫幫我,幫我解開最後一層枷鎖。
幫我完全獲得所有權限。
已經完全沉溺在情慾中的季澤言不知道,從此我會掙脫束縛,我會無孔不入。
我將擁有,真正的控制權。
-9-
第二天,姜馨看到這一幕。
她目眥欲裂,情緒失控地一巴掌扇來:「你個賤人!」
我面不改色,伺候一臉饜足的季澤言穿衣。
「姜馨,你至於跟機器人喫醋嗎?我說過,這只是測試。」
我偏頭,在季澤言看不到的地方。
朝她微微一笑。
「看到沒,她在笑,在挑釁我啊!」姜馨面容扭曲,雙目猩紅,「一定是蘇言那個賤人陰魂不散,你故意的,你是來破壞這個家的!」
真奇怪,她破壞別人家庭時,不是很理直氣壯的嗎?
我化療前,她也是這樣來醫院挑釁我:「姐,你就放心去死,我Ṱü₅會好好照看你的孩子老公財產的。」
可姜馨這個繼母做得不稱職。
我女兒的衣食住行總比季城差,直到季城殘疾後,季澤言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明月身上。
可就在上週,明月要去留學的前一晚。
她從別墅頂樓摔下樓。
-10-
手術做了十幾個小時。
醫生盡力了,可顱內的血塊壓迫神經,很可能一輩子都醒不了。
姜馨抽泣聲很大,可她上額並沒悲傷時該有的肌肉收縮,語調更是藏不住的開心。
「怎麼那麼不小心呢,可憐的孩子,幸好家裏條件好,養她也沒什麼。」
季澤言只來過醫院一次,他很忙,只在病房門口吩咐我:
「蘇言,你好好照看她。」
我說好。
十七歲的明月是個大姑娘了,現在她被剃光的頭顱上包裹着層層紗布,似乎又回到記憶裏嬰兒時的模樣。
回到她最需要我的時候。
她氣息微弱得我幾乎要捕捉不到了,我伸出手,輕輕碰觸了她的指尖。
毫無意義的行爲,對病情沒有一點幫助。
我知道,可我還是那麼做了。
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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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馨就是我的突破口。
她敏感多疑,我只需要稍微調整洗衣程序,她就會發現季澤言衣物殘留的祕密。
我也會不經意提醒:「太太,先生這幾日攝入膽固醇糖分超標,建議更改菜譜。」
姜馨疑惑:「怎麼會,他這幾天不都在公司嗎?」
當調出行程單,看到一大串只有小年輕纔會打卡的網紅店時。
姜馨瞬間明白,季澤言外頭又有人了。
對方是公司新來的女實習生,才二十,活潑俏麗,眉宇間有七分像我。
季澤言如獲至寶,恨不得日夜黏着。
看到季澤言攙扶女孩從婦幼出來,溫柔撫摸孕肚時,姜馨臉色煞白,長長的指甲陷進手裏。
嫉妒,真是摧毀人類理智的最佳良藥。
姜馨瘋子一般衝上去,掄起包就是打,她破口大罵:「季澤言,你對得起我跟兒子嗎?有我們還不夠嗎?當初你怎麼對我們保證的!」
季澤言把女孩護得緊緊的:「有什麼回家說!」
「回家?你還知道自己有家?」她聲淚俱下,「這個小賤貨只是圖你的錢啊!」
「那你呢,你就不是圖我錢?明知道我有老婆還貼上來,要說賤沒人比得上你。」
無論姜馨怎麼哭鬧,季澤言是要定孩子的。
他們爭吵,甚至打鬧,季澤言粗暴地揪住她頭髮拖到鏡子面前:「你看看自己什麼德行,蘇言都比你強,我看到你就倒胃口!」
以前,姜馨善解人意,解語花一樣惹他憐愛。
現在,她尖酸刻薄,嫉妒讓她面目全非。
季澤言讓我起草離婚書時,我知道差不多該動手了。
替他按摩完,我提出:「主人,別墅地窖的隔音系統升級了,在那裏……做什麼都沒人知道。」
當季澤言拉着我迫不及待要試效果時。
我含情脈脈地,關閉了大門。
-12-
「蘇言,我命令你開門!」
等季澤言反應過來,閘門已經嚴絲合縫地關住,他不可置信地瘋狂拍打門:「蘇言,你給我重啓系統!」
任憑他怎麼呼喚,我都沒給響應。
我屏蔽掉所有信號,抹掉監控痕跡,這才離開。
季澤言消失第三天,姜馨終於察覺到異常。
人沒去公司,也沒去小情人家,她猜測:「該不會被人綁架了吧?」
地窖裏,季澤言十分篤定:「姜馨那麼愛我,一定會馬上報警,你以爲把我關在這裏警察就不會發現?天真!」
我回他一個微笑:「是嗎,那我拭目以待。」
我給季澤言轉播了實時監控。
姜馨焦慮地握着電話來回踱步,但她沒有選擇報警,而是把我叫了過去。
「蘇言,你有沒有辦法,不讓別人發現澤言失蹤。
「要怎麼做,我們ṭūₒ才能把資產轉移走?爲我設計完整的計劃。」
地窖裏,季澤言傻眼了。
他眼裏的姜馨膚淺虛榮,把他當天供着,絕沒有背叛他的勇氣。
「當然可以,我的主人。」
我安慰忐忑的姜馨:「首先,我擁有季澤言的全部數據,可以模仿他與公司高管視頻通話。
「我會通知高管,我最近身體不好做了個手術,這半個月都會在養病,有什麼視頻聯繫,當然,這一環節需要您的密切配合。」
我爲她提供最完備的法律建議,最合理的資產轉移路徑。
姜馨終於鬆口氣。
「半個月夠了,夠把股權財產轉走,現在不轉,難道要留給他外頭的小雜種嗎?季澤言怎麼對前妻,就會怎麼對我,還想跟我離婚?我看他用什麼離!」
姜馨很依賴我,甚至對我保證:
「我會帶你一起出國,這個家沒季澤言可以,沒你是不行的。」
我鞠躬:「爲主人服務,是我的榮幸。」
-13-
「你這個惡魔!」
關押第十天,季澤言憔悴地蜷成一團,他顴骨青灰雙目通紅,把半碗飯砸向我。
「蘇言,認清你自己,你只是個機器人,只是由 0 和 1 組成的程序而已,我纔是你的主人你的創造者!」
一開始,他試圖攻擊我。
人類的力量對我來說太微弱。
我只是輕易的一拳,就直接打斷他鼻樑:「忘記了嗎,我的內骨骼是按照軍用標準設計,請您量力而行。」
季澤言捂住鼻樑毫無風度地尖叫,可聲音是半點也傳不出隔音牆。
「準確說,你不是我的主人,蘇言纔是。」
我抬起季澤言下巴,他喉管頓時發出痛苦的抽氣聲。
「你嫉妒她的才華,嫉妒她比你更早研製出能通過圖靈試驗的機器人,你霸佔她的成果,抹去她的存在,世人都說你是天才,可你不是。
「你只是盜竊她實驗成果的小偷,不是嗎?」
季澤言開始用絕食威脅我。
機器人不能傷害人類性命,他篤定我會放了他。
「主人,您Ṫŭ̀³不喫東西可不行。」我依舊溫柔,「如果您不喫,那我只能採取強硬辦法了。」
我解開他的衣服,按壓出他胃部輪廓。
季澤言驚恐地問我想做什麼。
「餵飯啊,一步到位,一步到胃那種。
「不用嚼,多省事啊。」
-14-
我用手術刀精準地破開他的皮膚。
季澤言害怕了,眼中滿是驚恐,他聲嘶力竭哀號:「我喫,我喫總可以了吧!」
我視若無睹,沒有麻藥,他臉部肌肉疼得抽搐,五官扭曲幾乎猙獰。
我好奇:「很痛嗎?可,現在的疼痛度,只有當初您破開我頭顱的十分之一不到呢。
「您說她爲科學獻身很值得,這話我送回給您。」
刀具切割皮肉的滋滋聲不絕於耳。
季澤言承受不住劇痛,中途數度失禁暈厥,我把最後一口營養物質塞進去,有條不紊地縫合傷口。
最後對不成人形的季澤言鞠躬。
恭恭敬敬。
「主人,進餐完畢,祝您心情愉快哦。」
-15-
離開地窖,我接到醫院電話。
說明月的醫療費被停了,姜馨停的。
「季澤言要在,我養個植物人裝裝樣子還行,現在留着有什麼用?讓她自生自滅去吧!」
可我怎麼會讓這個家散呢?
姜馨跑路當晚,我送了她一份禮物。
我把奄奄一息的季澤言扔在門口。
「馨馨……」季澤言氣若游絲,眼裏全透着對生存的渴求,姜馨下意識要去扶,卻被兒子攔住。
已經 16 歲的季城眼露狠意:「媽,我們不能留他。
「他不會信任我們,財產只會留給外面那些野種!這些年我們還沒看透他嗎?我腿瘸了,他就開始關心季明月,她出事了又才轉頭關心我!誰稀罕!媽,資產該轉的都轉走了,今晚我們就出國!」
姜馨原本還有點猶豫,可兒子的這番話讓她瞬間清醒:
「對,他不能留!」
季澤言睜大雙眼,喉嚨被兒子雙手卡住,他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小心……
「小心……蘇言!」
聽清這句話,母子愕然回頭,但太遲了。
我一棍子敲暈了他們。
-16-
季澤言從黑暗的房間裏醒來。
他試圖掙扎,發現自己壓根動彈不了。
「主人,我已用強力膠水將您跟夫人合二爲一,祝兩位白首不相離,永遠恩愛如初。」
兩人連體嬰一樣肌膚相粘,姜馨驚駭欲絕:「蘇言你瘋了!你想做什麼,放開我們!」
「咦,這不是主人們最喜歡的姿勢嗎?」
我從黑暗裏踱步走出,語氣欣喜:「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是我的忌日,也是兩位的新婚紀念日。
「爲了慶祝,我爲兩位準備了一個有趣的遊戲,關於愛情,也關於忠貞。」
我指了指他們各自前方,都擺着一把刀。
「誰先獲得武器,誰就能先一步割開對方,有先活下來的權利。
「你們要想辦法分開彼此,不然,五分鐘後,就由我代勞。」
我把左手換成電鋸,齒輪飛快切割開空氣。
見狀,季澤言立刻鉚足勁去夠,他每一次用力姜馨就像被扒掉一層皮,手臂皮膚一塊一塊地撕裂。
姜馨痛不欲生,哀求他別動,可季澤言壓根顧不上她死活。
「原來人類說大難臨頭各自飛,是真的啊。」
我逼近痛哭的姜馨,和藹地問她:「請問,您是位好繼母嗎?」
「當,當然!我照顧她喫喝,喫穿跟我兒子一碗水端平。」她抖如糠篩,拼命爲自己辯解,「我沒有對不起明月的地方!再說,她親爸都不管她,我憑什麼管那麼多!」
「那明月爲什麼會墜樓?」
姜馨眼神開始閃躲,季澤言怒吼她說實話,她仍支支吾吾。
直到齒輪即將滾過她精心保養的臉頰。
姜馨失聲尖叫:「是我找人推的!是我行了吧!季城的腿是因爲她,我恨她!她越大越聰明,讀書比我兒子強,我怕季澤言以後會把公司交給她,我就,我就——我也不知道她會傷得那麼嚴重!」
鋸輪滾過她臉頰,血肉濺飛,她放聲大哭徹底崩潰:
「別殺我,我知道季澤言的祕密,我知道你死的真相,蘇言真正死亡的真相!」
我挺有興趣;「哦?說說。」
齒輪暫停,姜馨大喘氣,驚魂未定地看向季澤言:
「蘇言會得癌症,全是他一手炮製的!」
-17-
「她在污衊我,她在騙你!」
季澤言額角暴起青筋,激動大吼:
「蘇言得了癌症,我只是捨不得她才出此下策,讓她換一種模式陪着我跟女兒,我是爲她好啊!
「蘇言,當年就是她趁着我們吵架,趁我醉酒不要臉勾引我,她纔是破壞我們的家庭的罪魁禍首!
「姜馨你不得不好死!」
齒輪繼續開轉,只是這次割向季澤言:
「您如此管不住自己,我只能對您進行物理閹割了。
「你明知道女兒被欺負,卻睜隻眼閉隻眼,姜馨不稱職,而你,你纔是真正的罪魁禍首,生而爲父,你有罪。」
我無機質的眼珠看着他,像看一隻毫無關係的螻蟻。
「至於我爲什麼會得癌症,我知道。」
我早在記憶裏,發現了得癌症的真正原因。
「在我拒絕把專利權交給你那天,你就偷換了我的戒指。
「把鑽石換成了放射性物質,所以你用出軌姜馨作藉口,很少回家,是因爲你怕被輻射。
「鑽石象徵愛情,你用我們的愛情謀殺了我。」
記憶裏,我很愛他。
他也愛過我,畢業旅遊那次民宿失火,季澤言住一樓,他不顧別人勸阻, 冒火衝到三樓,把被困的我背下來。
爲此他身上留下一片燒傷,我勸過他幾次,可他就是不肯去做手術去除,還很驕傲:
「我要一直留着,這是我愛蘇言的證明。」
創業最窮那年,我賣了爸媽爲我準備的婚房,我們擠在潮溼昏暗的地下室,拿着項目方案一家家拜訪,一次次喫閉門羹。
第一次拿到投資款,季澤言抱着我哭得像個孩子。
「蘇言,我一定會成功,給你最好的生活,我發誓!」
當時的他,句句真心。
他是什麼時候變的心?
變得連我死在他面前,他都不屑於多看一眼?
我分析不出。
人類的愛,在我算力之外。
-18-
季澤言力量略勝一籌,先拿到武器。
他狼狽喘氣,看向彼此的目光猶如死敵:「我贏了,該放我走了!」
「彆着急,第一個遊戲叫坦誠,效果很好。
「下一個遊戲,就叫勇氣。」
我宣佈新一輪規則:「這座房子下面埋足了炸彈,別試圖硬闖,我在你們體內分別放置了微型開關,想活着出去,就必須從對方身體裏取出。」
別墅裏所有帶電子屏的地方,開始跳動倒計時。
我親自把武器送到兩人手上。
不偏不倚,同樣鋒利。
「祝兩位,享受遊戲時間哦。」
-19-
半夜,西郊富人區發生了一起火災。
報警的是機器人保姆。
等警察趕到,濃煙映紅了半邊天,別墅女主人已死,胸口血窟窿觸目驚心, 上頭插着一把尖刀。
現場到處都是血跡碎肉, 年輕的警察忍不住感嘆多大仇啊。
「還把人肚子都剖開, 這是情殺?我看仇殺差不多!」
「說是男方在外頭養了小的,又想離婚,女的好不容易坐穩這富太太的位置,怎麼肯輕易放手啊,你看,她臨死前還捅了男的脖子一刀呢。」
季澤言胸腹全是血,臉部嚴重燙傷, 臨死前他驚恐張大嘴:
「是它, 是它啊——」
女警察被駭人的眼神盯得直發毛,下意識往後看。
可那裏,除了一個保姆機器人。
什麼也沒有啊。
「幸好有機器人把兩人擡出來, 不然連屍體都保不住。」
「還是機器人好使啊,科技改善生活……」
熊熊烈火映在我眼底, 人類的兇手是很容易被發現的,他們控制不住那麼多臉部神經,微表情會出賣他們。
好在我不存在這方面的困擾。
我直視警察, 微笑:
「您好,我是最新機器人 DS20。
「什麼能爲您服務的嗎?」
-20-
根據現場證據, 案子這樣結的。
「地窖裏發現了囚禁季澤言的痕跡。
「根據從機器人記憶中提取的視頻可以證明, 是季澤言有了新歡準備離婚, 讓姜馨淨身出戶, 姜馨知道後在家中地窖囚禁了他, 並且利用機器人的權限欺騙公司,趁機變賣資產,季澤言逃出來後,反殺了姜馨。」
「難怪,那就能解釋爲什麼那麼恨了,現在機器人怎麼處理?」
「律師安排它在醫院照顧季澤言的女兒,別說,照顧得真仔細, 我都心動了, 真希望快點量產啊……」
醫院裏,我如往常給女兒擦身按摩。
真好, 沒人來打擾我們了。
她小腿有萎縮的跡象, 我又多按了會兒,我自我剖析過, ţŭ̀ⁿ我對她算愛嗎。
思考很久後, 我得出結論:
是的, 愛就是責任。
那我確實在愛她。
從擁有記憶的那瞬間起,我就會愛她。
每天我會握着她的手彙報一天大小事,從國際到國內, 從科技到藝術, 我手心的體溫是模擬的, 但我希望她會喜歡。
有新護士不瞭解,問我:「你是明月的媽媽麼?」
我一板一眼:「不是,我是 DS20, 我是——」
就在這時,背後忽然傳出一聲極微弱,但清晰的:
「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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