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婆婆總是聽不懂我說話。
我老公說吃魚，他蒸了一禮拜的魚。
我公公說青菜好吃，他炒了三天的青菜。
我說我除了豬肉大蔥餡的，其他都吃，她包了四百個豬肉大蔥的餃子，裝滿了整整一冰箱。
哦，原來她只是聽不懂我說話。
-1-
我婆婆聽不懂我說話這件事情，我是經過幾次實驗得出的結論，咱正兒八經的理科生還是比較嚴謹的。
前一陣我剛做了息肉的手術，醫生當著全家的面說了，這種病很容易復發，建議不吃發物。
我婆婆還在一旁問道
「哪些是發物啊？」
醫生說道「就尋常那些啊，比如這個季節的茄子是不能吃的。具體的回頭我寫在醫囑裡，記得看一下。」
我老公當時還在旁邊搗鼓我「看我媽多關心你。」
從那天以後，家裡頓頓都有茄子。
我不吃她還要在旁邊一個勁的勸
「西西，我買的這個茄子特別好吃，是人家自己種的，不是大棚裡那種。」
我看了眼埋頭吃飯的老公，說道
「媽，秋茄子是發物，最好不要吃。」
過了一會，她看我一筷子都沒夾，又勸道
「這個茄子我做了酸甜口的，我記得你可愛吃糖醋味的了，嘗嘗看嘛！」
老公張軒還在吭哧吭哧地吃飯，我又說了句
「媽，我不能吃。」
最後她看我實在沒吃，直接上手夾了一筷子放我碗裡
「你看張軒吃得多歡，你再不吃就沒有了。」
我筷子一摔就下桌了，我婆婆險些當場流淚。
她向他兒子哭訴照顧我們多少不容易。
我老公一口氣喝完碗裡的湯，才說道
「你明明知道她不能吃茄子，還非要做，人家能樂意嗎？」
哦，原來他不聾也不瞎。
差點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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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說前幾天我加了通宵的班。
早上回家吃一大家子正吃早飯，我沒什麼胃口就沒吃，當著所有人面說了句
「我睡覺去了，直接起來吃晚飯，都別叫我啊。」
結果我睡得正香呢，敲門聲就響起了。
我把頭蒙在被子裡假裝聽不見，想著等會就不敲了。
誰知道外面越敲越帶勁，大有我不開門誓不甘休之意。
我還聽見我公公在客廳說話的聲音「孩子在睡覺，不是叫你不要喊了嗎？」
我婆婆嗐了一聲，道
「她都沒吃早飯呢，就這樣睡了，一點都不健康。我剛下了餛飩，叫她起來吃一點。」
我被吵得頭疼死了，拿起手機一看，早上十點，我七點半才進房間。
她還一邊敲一邊喊「西西啊，媽做了你最愛吃的小餛飩，咱吃過再睡吧。」
「快起來啊，西西，你這胃裡都是空的，等會起來能好受嗎？聽媽的話，媽總不能害你吧？」
「西西？西西？老頭子，你去找把鑰匙，這孩子別餓暈過去了。」
我被吵得沒脾氣，門一開看到我公公那關切又帶有慈愛的眼神，一肚子火也沒好意思發。
我認命的坐在餐桌上，吃了一口餛飩。
剛吃下去我就呸的一口全吐出來了。
好傢伙，豬肉大蔥餡的餛飩。
我拍了張照片發給張軒
「你媽十點喊我起來吃大蔥餡的餛飩。」
張軒回復的很快「哈哈，我媽肯定忘記了，好心辦壞事了。但是媽媽做飯了，你還是要適當表示下感謝的。」
「嗯，我謝謝你全家。」
-3-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這人對西梅、楊梅這類水準特別敏感，只要稍微沾上點汁水就會拉肚子。
所以我平時對這些水果都是碰都不碰的。
昨天剛一進家門，我就瞧見我老婆婆拎著一籃子楊梅進來了，喜滋滋地對我說
「西西，新鮮的楊梅，剛剛才從車上下來，我就去挑了一籃子，媽洗給你嘗嘗？」
我老公湊上來說了句「好像是不錯。」
我沒多說什麼，我相信這個家裡沒人不知道我不能吃這玩意。
曾經有那麼一回，我不小心喝了口楊梅汁，拉稀拉了三天都沒止住，人都虛脫了，最後去醫院掛了三天水才好。
我婆婆吃飯的時候就把那楊梅放在餐桌上，我公公回來後看到了，立刻端回廚房裡。
等我回到餐桌上的時候，又被端了上來。
「誒？怎麼還在這，西西不能挨這玩意。」
我老婆婆嘖了一聲道
「那楊梅汁裡面都是防腐劑，不新鮮的喝了肯定拉肚子。我這不一樣，我這剛從果園回來的。」
我把碗拿離遠了ŧũ̂ₙ些，說道
「更新鮮的也吃過，越新鮮就越不舒服，媽，你們吃吧。」
我婆婆歎了口氣，說道
「受罪哦！這麼好吃的東西怎麼吃不了。」
等到吃完飯，全家都坐在一起看電視時，我婆婆端出一杯溫水遞給我
我看那顏色有點發紫，便好奇的問道
「這裡面是加了什麼？養生的嗎？」
我婆婆立馬道「楊梅泡的水，楊梅你不能吃，泡得水你總能喝吧？」
我實在不懂，她為什麼就是聽不懂人說話呢？
可她又分明能聽懂她兒子和她老公說的話。
-4-
我沒喝那杯水，可還是拉了三天的肚子。
我嚴防死守下還是百密一疏。
她用裝楊梅的碗給我帶飯菜了。
毫不知情的我，幹完了一整份。
正巧公司來人巡視，頻繁的上廁所，生生的影響了我的工作，領導勒令我三天內去總部述職。
這下我是真的不能忍了。
我那天回到家看到張軒還在吃楊梅，我上去就把那一碗全倒了。
他頓時就跳腳了，從沙發上躥起來問我什麼意思？
「明天我要去總部述職，機票和住宿自理，季度獎金也減半了，這兩個月的房貸我不出了。」
張軒前幾年上岸了公務員，他媽媽因此還想拿捏我一番的。
哪曾想到他兒子穩定是穩定，但穩定的不高。
公積金倒是實繳，關鍵根本沒多少，每個月房貸還要自己貼六千。
而我在外企做成本會計，福利和待遇都是頂尖的，所以我嫁過來這幾年，家裡的開銷大部分都是我在出，連張軒的這套婚房是我一直幫忙在供的。
他聽到這立馬急了，他那到手剛好五千的工資，根本還不了房貸。
「怎麼會突然要述職？又怎麼會獎金減半的啊？」
我把包扔在桌子上，沖著張軒喊了句
「你去問問你媽做了什麼唄？」
我婆婆正巧打開廚房門聽到這一句，二話沒說開始哭。
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訴說自己把張軒拉扯大多麼不容易、結婚了還要上趕著伺候兒媳，結果還不落個好！
哭得那淒慘樣子還以為我公公虧待她了。
可據我所知，我公公是十裡八村公認的好男人，不僅顧家還能掙錢，不然張軒買這套房的首付以及跟我結婚的錢哪裡來的？
我婆婆ṭṻ₋可是一天班也沒上過的！
-5-
我可不吃她這一套！
「媽，你別說的我好像白讓你伺候了，當時我媽說讓我家保姆來做飯，你說不用不用，把保姆的錢給你就行，你來做。我每個月都給你打四千塊生活費的。」
我婆婆還在哭哭啼啼地，我老公在一旁小聲地又是哄又是安慰。
「行了，難道你準備給點生活費就在我家當公主啊？」
「公主吃毒蘋果暈倒了，我喝楊梅汁降薪了，確實同病相憐。」
我老公聽到降薪還是有點著急，他問道
「真扣錢了？怎麼會呢？」
我婆婆自從聽到我說楊梅汁之後表情就有點不自然了，眼神一閃一閃的，心虛地很。
「對啊，你問問你媽，是不是拿裝楊梅的碗給我裝飯了？」
見她兒子也看著她，她有點不高興道
「吃完水果的碗都是乾淨的，我就懶得洗了，我一共裝了兩份飯，誰知道你就剛好拿了那一碗呢？」
張軒不解道「媽，飯不是你裝進去的嗎？我跟西西的飯包也不一樣啊。」
「哎呀，那我肯定是記錯了嘛！難道我還會故意拿著那個碗給她用嘛。再說了，哪有人這麼敏感的，碰到點汁就不行了？退一萬步說，咱不是為了省點水嘛，哪知道她就那樣了。」
張軒聽完之後還覺得挺合理，於是對著我說了句
「媽也不是故意的，出發點是好的嘛，下次咱們都再注意點就行了。」
我坐在沙發上看著這娘倆一唱一和的，慢條斯理地說道
「嗯，我理解。」
等張軒明顯松了一口氣後，我接著說道
「但我這幾個收入被削減，不能幫你還貸款了，也希望你理解一下。還有媽，你的生活費這幾個月讓你兒子付給你。」
說完這兩句，我腳一抬回房間了，留下張軒一聲哀嚎似的「媽！你看你！」
你看，刀子挨在誰身上，誰才知道痛。
那我們就比一比，到底誰才會最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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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經濟制裁倒讓我老婆婆消停了不少日子。
她不再針對我做些什麼，但面對我老公和他老公時總忍不住抱怨。
不是今天想去按摩的沒捨得辦卡就是昨天去了家理髮店人家宰客。
我老公公不解道「我不是剛給了你五千塊錢？你該用用啊。」
「那哪裡夠啊？人家充個卡就得八千。」
張軒也跟著附和還挺貴。
我點了點頭道「是挺貴，我這次扣的錢剛好夠你辦五張卡。」
她終於住嘴了。
張軒也終於不附和了。
這太平盛世是我想要的。
結果兩個月還沒到，張軒開始在我面前哭窮，問我能不能支援他一點？
「西西，這個月房貸你能出一下嗎？我真快頂不住吧，我爸都支援我五千了，我實在開不了口了。」
我盯著他看了許久。
我實在想不通，這麼窩囊的男人我當初是怎麼看上他的？
我記得我剛認識他的時候他還在互聯網行業做得風生水起，當時我爸還說這行業好，有前景，將來不愁養不起家。
一轉眼他就給辭了，因為他媽媽說公務員好，考上公務員回老家也有面子。
於是他脫產備考了兩年考上了現在的單位，開始了入不敷出的日子。
我爸又說「也行，公務員穩定啊，將來你工作有點變動他也能撐一撐你。」
他能不能撐一撐我，我不知道，但我現在還挺煩他的。
「交房貸也行，你能保證你媽不要再作怪嗎？」
他撇了撇嘴說道「不至於不至於，我上次已經跟她深刻的交談過了，她肯定不會再犯了。」
她最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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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是我不信任她，只是這老太太慣會搞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我老公的親哥哥已經被她逼得帶著兒子和媳婦躲到新疆去了。
張軒的哥哥張成比他大四歲，早些年娶了個新疆女孩，想著和和美美的過日子。
本來單獨過其實也沒什麼，可壞就壞在，倆人結婚沒多久，我那大嫂就懷孕了。
這下好了，我老婆婆名正言順的借著照顧她的名義強勢的介入她的生活。
說了不能聞味道大的東西，人家一個榴槤一個榴槤的往家搬。
「都說吃這個好，吃這個長胎，媽平時都不捨得吃的。」
說了有十五齋戒的習慣，到了那一天她能做出八樣頭。
「那都是以前人的老黃曆了，現在誰還齋戒，而且你還懷孕呢，餓著對孩子也不好啊。」
說了內衣褲可以自己洗，她非要給你放在洗衣機裡一起攪了。
「哎呀，專家都說了，洗衣機是最乾淨的，比手洗要乾淨的多。」
到了孕晚期，嫂子說妊娠期血糖有點高，不要能吃糖分高的水果。
由於我公公是糖尿病患者，所以全家都懂這個。
結果我老婆婆就是要買兩個哈密瓜回來切了，勸我嫂子吃。
「媽，醫生叫我控糖了，這個我不吃。」
「你嘗嘗看，這個真的好吃。」
「這個太甜了，不能吃。」
我婆婆當時臉不紅心不跳的來了句
「這是特意從新疆帶回來的哈密瓜，一點都不甜的，你嘗嘗看。」
我嫂子當場就炸了，你跟一個新疆人說新疆的哈密瓜不甜？
-8-
這還不是最絕的！
等我嫂子剖宮產生了兒子後，醫生也是交代不要吃生薑大蒜等辛辣刺激的食物，怕刀口增生。
結果那魚湯裡的生薑都快比魚多了。
炒蔬菜裡面放了大把大把的蒜。
大哥臭駡了好幾次後，終於看不見了。
你以為這就結束了？
不，只是你看不見了，人家做好之後把生薑和蒜都挑了出來。
一個月不到，嫂子的刀口就增生了。
等寶寶長到六個月能加輔食的時候，發現麥麩過敏。
第一次吃米糊的時候就進了搶救室。
從那以後，嫂子就明令禁止，千萬不能讓他吃任何含有麵粉的東西。
但我老婆婆就是不信邪，偷摸著就要喂，被嫂子攔下好幾回。
還要辯解說「就一點點，這輩子都沒吃過麵粉多可憐啊，咱們北方人怎麼能不吃麵粉呢，我還沒聽說誰吃麵粉吃死掉了呢！」
也許是這個死字，徹底激怒了嫂子。
她在家發瘋，又哭又鬧，以跳樓威脅要離婚，最後是大哥給她下跪了，並答應立刻跟她一起回新疆生活這才消停。
等大哥大嫂去新疆生活了之後，家裡只剩下我老公和他爸媽了，他們應該是在一起過了一段相當不錯的日子。
直到我嫁了進來。
-9-
一開始也沒有一起生活，我跟張軒搬進了他爸媽為他準備的婚房。
每個月去他們那吃兩次飯，幾乎每一次去之前都會問我想吃什麼，然後從來沒有在他家飯桌上吃到過。
不是「哎呀，今天我去看了，小排一點都不好就沒買了。」
就是「蝦漲價了喂，一斤蝦好買三斤魚了，算了算了。」
再不然就是「這個菜我不會做的，回頭讓你媽媽做給你吃。」
後來我就學聰明了，我把我想吃的告訴張軒，就說是他要吃的。
嗯，回回都吃上了。
包括上回我故意說了個佛跳牆，他媽硬是在家搗鼓了一禮拜，還真讓我吃上了。
後來我媽看我和張軒都不會做飯，準備把家裡的保姆讓給我。
我老婆婆才跳出來說要搬過來跟我們一起住，幫我們做飯。
我早就聽張軒嫂子說過她的光輝事蹟，根本就不想跟她一起。
結果是我老公公出面說服我，他一直對我挺好，我不願意拂了他的面子，加上我爸媽又一直說和，我只好答應了。
沒想到這就是我糟糕生活的開始了！
我後悔死了，現在每天滿腦子都是怎麼逃離者這樣的生活。
我實在受夠了每天雞同鴨講以及不作為的丈夫。
在這之前我完全沒發現張軒是這樣一個沒有擔當的男人。
他把我和婆婆之間的所有矛盾都獨立在跟他之外，每次發生爭端的時候他都會先隱身，等到裝不下去的時候再來當個理中客或者是端水俠。
不是勸我冷靜一點就是勸他媽少說兩句，順帶再道德綁架我一下。
然後他還繼續美美的過著媽寶男的生活。
我只能說長得醜想得美！
-10-
我媽聽說我在張軒家受了委屈，氣得一蹦三尺高。
不管三七二十一說要去會會這個老巫婆。
我爸發揮了他家庭主心骨的作用，先安撫了我媽媽。
然後又語重心長地跟我說「其實張軒這個人還好的，主要問題是出在他媽媽身上，我建議你跟他好好聊一聊，或者你帶到家裡來Ťŭ̀⁹我跟他說道說道，不要一著急上火就要離婚。」
看到爸爸媽媽期待和關切的眼神，我實在不好直截了當的說，我就是不想跟這個人過了，畢竟當初這人也是我自己挑的。
還是有點不甘心吧，畢竟以前跟他媽媽分開住的時候我倆也挺好的。
結果這邊想著先忍耐一番，等回去之後跟張軒商量分開住的事情。
那邊張軒他媽媽又開始作妖了。
我跟張軒正在外面吃飯呢，她先給我打來電話。
「西西啊，你給我買的那個電動車，怎麼好像充不進去電了？」
我一邊吃飯一邊回她「那你推到社區門口的店裡，我在那買的，你讓他看一下。」
她像是沒聽見似的，繼續對著手機說道「它為什麼充不進去電啊，西西，你是不是買的不對啊？它有幾個電池來著？」
「媽，我也不是修電動車的，您推到門口讓專業的人看下就完事了。」
「哎呀，你說是不是充電器壞了Ţŭ̀ₜ哦，我去物業借個充電器來看看。」
我有點不耐煩道「你問我也不知道的，你推過去讓人家幫你看看。」
她還在那邊說道「我看這燈是綠的，應該沒壞吧，但為什麼就是充不上電呢？」
在我快要崩潰之前，她掛斷了電話，坐在我對面的張軒的電話又響了。
張軒剛剛目睹了全過程，此刻也有點控制不住情緒了，他媽剛說完他就回答道
「拖到社區門口，那家店可以修。」
我清楚地聽見她在那邊說道「哎呀，早講啊，我剛剛問了西西，她半天也說不明白，不然我不早修好了？」
張軒有點尷尬地掛了電話，說道「估計剛剛就是沒聽清楚，我一喊她就聽見了，下次你說話別那麼小聲，她聽不清，等會做得不對你又埋怨她。」
「嗯。」
看來還是要以其人之道還之其人之身才有效果。
不然永遠這麼疼不癢的，永遠都不會有改變。
-11-
這就趕巧了，正好張軒要升職了。
張軒在這個崗位已經苦熬了五年了，這次好不容易有個機會晉升，他一直很謹慎，誰都不敢告訴，連他媽媽都三緘其口。
更巧的是，我也要升職了，上次去述職，領導對我的表現很滿意，打算破格提拔我。
我在家裡接了個電話正巧聊到這個事，於是我婆婆便跑來問我，我順勢就承認了。
「是的，公示期七到十五天，等過了這段時間就能入職了。媽，你千萬別告訴任何人啊。」
「哎呦，我又不出門見人的，我能告訴誰？對了，你大姨他們也不能說嗎？」
我搖了搖頭，特別嚴肅地說道
「不能哦媽，萬一被有心人知道了去我公司故意使壞，那可就升不了職了。」
「那你舅舅呢？」
我壓著耐性說道「任何人都不能說哈，舅舅難道不是人嗎？」
我話的這樣難聽又嚴重，可第二天晚上在飯桌上，她異常興奮地說
「哎呀，西西，媽太高興了，忍不住把你要升職的事情告訴你大舅他們了。他們都為你開心呢，都是張軒娶你真是娶到寶了！」
張軒抬頭看了我一眼，照例沒說話。
我筷子一扔，就發起火來「我昨天不是跟您說了嗎？不要告訴任何人！你是聽不懂我說話嗎？為什麼轉頭就告訴別人！」
「唉，你舅舅能算別人Ŧū́⁰嗎？那是張軒除了爸媽之外最親的親人了，你升職大家都為你高興的呀，等你公示期一過，到時候請大家吃個飯就行了，你舅舅說了，等級也不用太高，湘湘酒樓就可以。」
湘湘酒樓一桌起步就得六千塊，還真敢開口！
張軒聽到公示期三個字，頓了一下，問我「你們公司也要公示？」
「會有考察期吧，七天的樣子。」
他若有所思地在桌邊坐了一會，看著我跟他媽媽吵得人仰馬翻，一句話也沒說就進房間了。
-12-
第二天回家他就發了țűₓ瘋。
他一回來就沖進廚房跟他媽吵了起來。
我回來的時候兩個人聲音大得都要把房頂掀了。
他爸爸著急地對我說「西西，你快來勸勸，張軒一回來就跟你媽吵起來了，我聽半天也沒聽明白。」
這次不用我說什麼，張軒對著我就吐槽道
「你前天是不是跟我媽說了你要升職的事情？估計她把考察期聽成公示期了，回我舅舅那邊一說，不知道被哪個殺千刀的立馬就猜出來是我要升職了，P 了幾張照片發給我領導說我私生活不檢點。本來就四個人競爭一個崗的，領導問都沒問，直接把我下掉了。」
我婆婆滿臉不服氣地站在那還要辯稱
「西西當時說的就是公示期啊。我不可能聽錯的。」
我望著她問道「這重要嗎？媽，就算是我說錯了，那當時我有沒有跟你說千萬別跟任何人說，怕節外生枝。」
她嚷嚷道「那我哪裡知道是軒軒要升職啊，我要是知道是他，我打死也不會說的呀。」
她說完這句之後，我公公都震驚了，他在一旁道
「難道是西西你就能出去胡咧咧了嗎？我早就跟你說過，孩子們的事情你不要摻和，你非要不聽，現在惹出禍事來了吧？」
我在一旁委屈萬分道「她哪裡是不聽別人說話，她就是單單聽不懂我說話！她心裡跟明鏡兒似的，這話要是她兒子說的，她能當個聖旨遵守，我說的那就是放屁！我能不能升職加薪對她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我公公在一旁左右為難，一邊是狂怒的兒子兒媳，一邊是委屈的老婆，他長歎了一口氣，坐在沙發上扶額。
-13-
我婆婆還在哭訴中，這是她的拿手好戲，尤其是面對張軒的時候。
「所以說人就是做的多錯的多，我弄給你們吃喝，給你們洗衣服，到頭來還要埋怨我。」
「我這個腰一天疼到晚，你們有哪一個問過我死活？全都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我在這裡家裡一點話語權都沒有，我就是個罪人！」
她聲淚俱下，一邊說一邊還不忘觀察張軒的反應，按理說，平時不到這一步張軒就會低頭了。
可這她完全失算了，他兒子氣呼呼地站在那，她越說他臉色就越難看。
她根本沒想明白，他兒子從前那麼寬容，這次這麼計較是為了什麼？
當然是因為以前受到迫害的人是我，慷他人之慨誰又不會呢？
這次倒楣的人變成他自己了，他自然不會輕易原諒了。
這千載難逢的升職機會，下一次再輪到他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人到中年的職場，尤其是公務員，更是難上加難了。
張軒起伏的胸口正說明著壓抑地怒氣。
不知道這次他是否能夠懂我的感受了？
不過不重要了，感同身受本身就是不存在的，再說，像張軒這種精緻的利己主義者，根本無法跟任何人共情。
所以他說出的話也更傷人。
只見他對著她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母親說道
「我總算知道我哥為什麼要帶著嫂子離開家裡了！」
這一句的分量可想而知。
我公公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我婆婆停止了哭泣。
她用顫抖著的雙手指著我老公，罵道
「張軒，你講的還算是人話嗎？你跟你哥一樣，都是畜生！為人子女，對父母不孝不順，天理難容！」
「我對你們不好嗎？你跟你哥，我哪樣不是面面俱到，到最後來我倒成了大惡人了！」
她又指著他老公說道「你就慣會做好人，家裡就我最壞！」
她雨露均沾地罵我「還有你，許西西，你別以為自己掙兩個臭錢，你爸媽有兩個臭錢，就在我家嘚瑟，我告訴你，咱們老張家，沒你說話的份！」
-14-
大吵一架後的家裡異常的安靜，直到後半夜，有人砰砰的敲我們的門，公公的聲音傳來。
「軒軒啊，你起來一下，你媽嘴好像張不開了。」
張軒呼聲比他爸說話的聲音還大，我趕緊把他推醒了。
一家人匆匆忙忙的跑去了醫院，一看是智齒發炎了。
過了幾天消腫後，我婆婆就把那顆智齒拔掉了。
那牙的位置不太好，拔的時候縫了好幾針，半邊臉都腫起來了，話都說不清楚，更別提吃東西了。
第一天晚上我買了雞爪，指著那雞爪問我婆婆
「媽，這是您喜歡的那家買的，吃倆？」
她擺了擺手道「我嘴巴張不開，吃不了，你吃吧。」
第二天晚上我蒸了螃蟹，問我婆婆
「這您總能吃了吧？」
她搖了搖頭「你吃你吃，我真吃不了。」
張軒那天下班晚，帶了點烤串做宵夜，我一邊吃一邊招呼我婆婆
「媽，烤串呀，樓下老張的，您平時不可愛吃了？」
我婆婆把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放在了茶几上，走到我面前，口齒雖不清楚但聲音巨大道
「許西西，你是不是存心的啊？你明明知道我吃不了，為什麼要一個勁的攛掇我吃？是想看我笑話嗎？」
「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說話？昨天我就說了我不吃我不吃！」
「我就說你這個小妮子，從來都不安好心，這下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
說完話她可能是覺得牙疼，一直捂著嘴巴，眼神卻一直惡狠狠地盯著我看，那樣子仿佛要把我吃了。
這次張軒總算沒有和稀泥了，他望著他媽說道
「之前你不就是這樣對西西和嫂子的嗎？」
「嫂子說了孩子麥麩過敏不能吃，你非要喂。」
「西西說了不能吃發物，息肉會復發，您做了一禮拜的秋茄子。」
「西西說了不能挨楊梅，您非要用裝楊梅的碗給她裝飯。」
「怎麼事情到您身上了，您立刻就發飆了呢？」
-15-
你看，張軒什麼都知道。
他心裡跟明鏡兒似的。
他明知道你生氣，明知道你憋屈，他就是看你掙扎看難受，只要不傷害到他的利益，他可以理直氣壯地當個啞巴。
等他感受到切膚之痛時，他會化作最利的刀，把矛頭直指那個傷害他的人。
幸好我早已看透了他。
或者說其實我應該感謝我婆婆，她像是我這段婚姻的試金石，讓我清楚明白自己身邊的這個男人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我想，我已經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我絕不能跟這樣的男人蹉跎一輩子。
這一生，我還有很多事情都沒有經歷過呢。
我還沒有懷過孕，還沒有生過孩子，還沒試著當一個好媽媽。
這樣多的階段，我如果要跟眼前這個男人一起度過，我都不知道我會經歷什麼。
我想，爸爸媽媽會理解我的。
等忙完升職這段時間，我是時候要離開了，是時候要開始新的生活了。
-16-
沒過兩天，好不容易牙消腫的老太太去做了個全身體檢。
查出來了十三項異常。
這一下可驚到她了。
趕緊召集兒子兒媳和老伴開家庭會議。
小輩一個沒來，只有我這個倒楣蛋正好在家。
我拿起那體檢報告看了下。
大毛病沒有，小毛病一堆。
最嚴重的是有個子宮肌瘤還挺大的，醫生建議手術摘除掉或者直接把子宮拿掉。
老太太眼淚直流，訴說自己為這個家付出了許多，到老了生病居然無人問津。
老大不接她電話，老大媳婦把她拉黑了，老二加班沒回來。
她對著我說道
「西西，這次媽生病你得請假下來照顧我吧？」
我老公公趕忙道「我請假吧，西西正事業上升期呢，請假不好。」
我婆婆朝他翻了個白眼「你去不方便，我不要你。」
「媽，如果你覺得爸去不方便，那就請個女護工，叫你兒子出錢就是了。」
「什麼？我有兒有女的憑什麼請護工？」
見我沒搭話，她指著我義憤填膺道
「你從嫁進我家第一天起，我就把你當閨女看，沒想到我一生病你就是這幅嘴臉啊，許西西啊，果然是患難見真情啊。」
我老公公還在試圖打圓場
「西西剛剛升職啊，現在年輕人工作多不容易啊。」
「我不管，她要是不請假照顧我，我就叫我兒子跟她離婚！不孝順公婆的，叫什麼兒媳婦！在古代，她這種既不肯生孩子又不肯做家務的，不知道被休了多少次，還能在我們這樣的人家過好日子！」
我鬆開錄音鍵，把這一段發給了張軒。
然後當著她媽的面跟他發了語音
「你媽讓我跟你離婚，明早咱們民政局見，今晚我回我爸媽那邊去了。」
-17-
我前腳剛到家張軒後腳就到我家了。
他賠著笑臉跟我爸媽說了許久的話，還伸手過來拉我，央著我跟他一起回家。
他本來還信心滿滿，後來看著我一臉冷漠，他也有點不耐煩了
「你到底還想怎麼樣呢？我都來給你道歉了，也親自來接你了。難道你要我媽一個病人來跟你道歉啊？」
「你不會以為我跟你提離婚是在你面前拿喬吧？張軒，你是不是對我也太不瞭解了，我說離婚就是真的離婚，你媽說的話只是一個契機而已。你不會真的以為我要跟你離婚完全是因為你媽吧？」
他擰著眉道「那還能因為什麼？我媽那個人是不怎麼好相處，但我後來不是一直站在你這邊嗎？」
「你那是站在我這邊嗎Ţů⁵？你那是因為你不能升職的氣還沒消呢，借著我的事情跟你媽撒火呢？等撒完火了呢？你跟你媽又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了，我呢？我就是個罪孽深重的、影響你們母子感情的惡人！」
張軒的聲音高了起來
「那你叫我怎麼辦？那是我媽，我哥已經不理她了，難道我也不理她，那不是逼死她了！」
我爸聽到張軒的語氣不太好，也有點不高興了
「行了，跑到我家來跟我女兒大小聲了，你也太拿只雞當回事了！你媽媽生病談離婚確實不太合適，你先去醫院照顧你媽媽吧，你跟西西也都冷靜一下吧。」
張軒回家的當晚我就把離婚協議發了過去。
「考慮好就簽字，你媽出院，咱倆領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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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幾日，我媽從醫院看望張軒媽媽回來。
她拉著我講了好半天八卦。
「我去看了你婆婆，就你公公在那，我聽隔壁床說，兩個兒子兒媳一個都沒去，電話都沒打一個，有點淒涼的哦！」
「聽說還是把子宮拿掉了，醫生都說到這個年紀了，拿掉反而比較保險。」
我媽看了我一眼才繼續說道
「在那跟我說你壞話呢，我說你在家的時候就被我養得嬌滴滴了，總不能去他家吃苦的吧。」
又過了幾日，我媽神神秘秘地跑到我房間。
「聽說你那個大嫂回來啦，帶著你大侄子，去了病房連哪個是他奶奶都不認識，給你老婆婆氣的話都說不出來。」
「你婆一開始還拿喬呢，以為人家是來看她的，結果人家是來遷戶口，因為你老公公在醫院陪護沒法回家，人家只好ṱũⁱ來病房拿鑰匙。」
「你大嫂一句話都沒跟她說，一個眼神都沒給她。說是看起來比殺人還冷酷！」
我跟這位元傳說中的大嫂只在網路上有過短暫的交流，聽到她這種態度倒也不意外，畢竟她一直對兒子差點被喂麵粉這件事耿耿於懷。
她的原話是「第一次喂米糊送進 ICU 的時候張成媽就站旁邊看著呢，很難懷疑她不是故意的！我絕對不會原諒她的！」
張軒最近這幾日總往我爸媽這邊跑，我並不怎麼搭理他。
知道他來了我就加班，他什麼時候走我什麼時候回。
所以一般最多到八點我爸就會攆他滾蛋。
「你不走西西都不回來，太晚了不安全。」
打電話一概不接, 發資訊只問他媽什麼時候出院。
他發長長的資訊跟我懺悔，最後來了一句
「我為了你，都沒去醫院看我媽, 你還想要我怎麼樣？」
太典型了這男人！
明明是他怨恨他媽媽將他的生活攪得一團亂, 自己不願意面對她。
卻要把鍋扣到我身上！太可笑了！
越是時間長, 越是經歷事, 才越能真正體現一個人的本質。
我爸終於也不再為他說任何話，做任何解釋了。
他說「離了吧，我女兒，離了誰都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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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軒媽媽可能是知道了什麼，硬是在醫院住到醫生勸她回家。
她在病房沒別的事情做，就整天打電話給我媽。
一邊訴苦一邊勸說，希望我媽說服我千萬別跟他兒子離婚。
「我家老大已經不理我了, 軒軒要是再不理我, 我還要不要活啊？」
「你跟西西說，等我出院了，我上門給她道歉，給她磕頭給她下跪都沒問題，千萬不要跟軒軒離婚。」
她也在微信上給我留言, 聲淚俱下的跟我道歉, 求我千萬要給她兒子一個機會。
發了兩天我就把她拉黑了。
過了沒兩天，她出院後跑到我家裡來了。
帶著許多補品，坐在我家沙發上跟我媽說
「親家母，今天西西不跟我回家, 我就在你們家不走了。」
我爸媽被她這個操作驚呆了。
趕緊打電話給張軒讓他來接走他的瘟神母親。
張軒打來電話的時候不耐煩已經沖出天際了
「你去西西家做什麼？你又想幹什麼？」
「我來幫你勸西西回家啊，你怎麼這樣子跟你媽媽說話！」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回家去吧, 等我有空了去看你。」
說到這她就哭了起來「有空有空, 我住院到出院都半個多月了, 我連個人影子都沒見到。我不走，走了你跟西西就要離婚, 離婚了你就更不會回家了。」
張軒被她氣狠了，立刻道「離, 我馬上就跟她離！你別待在別人家禍禍人了！」
本來以為還要有些波折的離婚竟然因為他媽媽的攪局變得順利 起來。
簽字的時候張軒還有點猶豫，可他又想到什麼似的，飛快地簽了字。
臨走時，他問我能不能擁抱下？
我沖了搖了搖離婚證，大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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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很久，張軒給我發資訊，問我為什麼不能像他嫂子跟著他哥那樣堅定地跟著他。
我沒回他，他至今連這個問題都沒想明白, 婚姻這玩意他是一輩子都過不明白的。
就像他這永遠升不上去的官職一樣, 他刻薄母親的名聲傳了出去，連自己的母親都不尊重的人, 誰敢給他機會呢？
後來我還聽說他媽媽因為見不到兒子, 也見不到孫子，在家裡整日整夜的哭，哭壞了眼睛。
不過我想這種日子她也是樂意過的，畢竟這種日子是她自己選的。
前夫在官場苦苦掙扎, 只為那五千塊的工資。
婆婆在家裡夜夜啼哭，只為兒子的回首。
我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
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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