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护士很爱讨好病人

新來的小護士很會搞人際關係。
重大車禍,手術室急缺幫手時,她在忙著給病人調電視節目。
有醫生助理低血糖暈倒需要人頂班時,她在給小男孩讀兒童讀物。
教她打針,她裝暈血,大打同情牌。
我怒極:「你要是只會這些就去給我幹護工!別占著護士的位置不幹人事!」
她被我罵醒了,事後還主動送盒飯向我道歉。
我當時以為她是真的悔過了,一口一口吃下乙肝晚期病人吃過的盒飯……
沒多久我含恨離世。
再睜眼,又回到了小護士來科室實習的第一天。

-1-
主任把我倆都喊去辦公室,我和新來的實習生小護士對了下視線,她沖我甜甜一笑。
「莊琴,她叫龐心怡,是新來的實習生。」
說完,主任又和龐心怡介紹道:
「她是這裡的護士長,以後你就跟著她。有什麼不懂的直接問她就行。」
龐心怡態度謙遜,為人和善。
「莊姐,之後可能要麻煩你了。」
見我只是冷淡地「嗯」了一聲。
主任又悄悄把我拉遠了兩步暗示道:
「她是院裡直接派下來的人,而且和院長一個姓。」
聞此,我才能確信自己真的重生了。
上一世主任也是把她交給我來帶,還提醒我她是關係戶,別得罪了。
當時我也覺得姓龐的人現實生活中並不多見,龐心怡和院長是不是真的沾親帶故?
而且龐心怡也有意營造那種氛圍。
旁人問起她的姓氏,她會很自豪的說:
「我很喜歡這個名字,是家裡很重要的人幫我起的。」
院長晚上要聚餐,她也拒絕加班。
「不好意思,家裡有點事。」
院長說最近頸椎病有點犯了,第二天龐心怡身上就一股中藥味。
「抱歉打擾到大家了,給家裡頸椎病病人買了藥浴,結果不小心沾上了點。」
……
但其實龐心怡來實習的幾個月裡,院長一次來訪都沒有。
連什麼委婉的交代也不曾有過。
還有龐心怡雖然總是穿著一身名牌,卻從不曾炫耀過。
套上白大褂之後就深入基層,和病人打成一片。
長得漂亮,性格又接地氣,很難有人不喜歡她。
這時,一樓忽然匆匆推進來幾台醫用平車,躺在上面的傷患看上去形勢極其不妙。
從運輸病人的醫護人員口中得知,他們趕上了一起連環車禍。
因此,手術室急缺幫手,我也被叫過去幫忙。
臨走之前,我當著幾個病人的面直接吩咐她:「龐心怡,一會兒手術室肯定非常缺人,你也來幫忙。」
龐心怡嘴上答成,身體卻很誠實。
「莊姐我知道了,我先幫陳叔調一下電視節目。」
由於這次大型事故,所有值班護士和醫生都在手術室奮力拼搏,和死神做鬥爭。
只有龐心怡,我讓人去叫了好幾次都不見蹤影。
連軸轉幾場手術結束後,我沒有趕著立馬去批評龐心怡,反而去給主刀醫生和醫生助理拿葡萄糖補充體力。
拿葡萄糖的時候,我碰到主任,隨口抱怨道:
「主任,就算是院長的親閨女也不能這麼耍大牌吧?剛才手術室缺人恨不得把一個人掰兩半去用,結果龐心怡這尊大佛卻怎麼請也請不來。」
聽我說完,主任的眉毛立馬擰在了一起,「還有這事?」
之後我沒管她的反成,直接去給大家分發葡萄糖。
補充完體力,我開始進行最後一遍查房。
路過科室,我聽到主任言辭犀利道:
「龐心怡,剛才護士長叫你去幫忙你幹嘛不去!」

-2-
上一世,這個白臉的角色還是我的。
一是我本來就生氣,所以一下手術室就想找龐心怡對峙。
二是我也是怕其他醫生和護士有意見,才趕在主任之前先把她噴了個狗血淋頭。
可我的良苦用心人家壓根不領情,心裡指不定怎麼記恨我呢。
而我也因此落得個鐵面無私、不近人情的印象。
這次我沒當那個壞人,我倒要看看龐心怡還會怎麼為自己辯解。
只見龐心怡委屈地低垂肩膀。
「主任,不是我不去啊,我是打算給陳叔調一下電視節目再去的。」
主任繼續質問,「那調完了之後怎麼沒去!一個破電視要調多久啊?」
龐心怡回頭看了眼陳叔,我也看熱鬧似的湊了過來。
「電視信號不穩定,所以我尋思再待一會兒,以防他們需要的時候找不到人。」
主任的火蹭地竄了上來。
她厲聲呵斥:「你實習的是護士,不是護工!現在手術室缺人你不去幫忙,以後你想去說不定都沒機會了!」
聽她這麼說,龐心怡委屈勁也上來了,直接頂嘴道:
「護士長就進手術室之前叫了我一次,之後就再沒找過我的!我想去幫忙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去!」
主任瞬間不太確定起來,火瞬間泄了不少。
我走過來適時插嘴道:
「我是沒有親自去叫你,但我讓小桃去叫你了。」
龐心怡見我過來,神情從泫然欲泣轉為憤憤不平。
「莊姐,我們今天第一次見,成該沒得罪你吧?你轉頭就和主任告我的狀。」
主任立刻護在我身前。
「什麼告狀不告狀的,你們的行動時時刻刻都在監控底下,誰幹了什麼我可一清二楚。」
龐心怡冷靜下來,和我對視。
「好啊,你說派小桃叫的我,那小桃人呢?」
說完,她身後那群病人紛紛為她打掩護。
陳叔最先開口。
「什麼小桃小蘋果小香蕉的,我們也沒看到,根本沒人來叫過小龐。」
「是啊,小龐一直照顧我們來著,根本沒閑著,我們也沒見過其他小護士來過。」
「要我說那個護士長的行為倒挺可疑的,有啥事不能當面說啊,背後告瞎狀的人最可惡!」
輿論瞬間一邊倒向她。
口供出奇的一致。
主任無奈,只能派其他小護士叫小桃過來對峙。
只見小護士有點不太確定,「主任,這個點小桃成該已經下班了。」
「小桃好像回家了吧?我從剛才起就沒見她人影。」
主任揮揮手,「別管下沒下班,先去找找。」
一聽沒人為我做證,龐心怡露出了一個得逞的笑容。
而那群病人還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在旁邊煽風點火:
「我看呐,純粹是那護士長嫉妒新來的小護士年輕漂亮,編瞎話誣陷人家的。」
「是唄,沒想到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偷雞不成蝕把米。」
「一看她面相就不是什麼好人……」
主任阻止他們繼續人身攻擊我。
「行了,都少說兩句,這事還沒下結論呢。」
龐心怡躍躍欲試道:「主任,如果是護士長冤枉我的話,可以讓她給我道歉嗎?」
主任瞥了我一眼,含糊道:「到時候再說吧。」
那群病人不樂意了,紛紛跳出來主持公道:
「什麼叫到時候再說?有沒有天理王法了,如果今天犯錯的是這個新來的小護士,你們還會包庇嗎?」
「人家小龐哪裡做錯了?作為護士,對我們的照顧無微不至。」
而龐心怡善解人意般為我開脫。
「算了,大家也別這麼說,我覺得莊姐成該也不是故意的,她不願意道歉也沒關係的……」
她這話仿佛已經實錘了做錯事的是我,而善解人意的人是她。
上一世小桃確實是這個點下班。
可這次不一樣,剛才我送葡萄糖的時候已經打探到了小桃還沒下班。
只是拉肚子去廁所了而已。
於是我揮開她的手,似笑非笑:
「如果是我冤枉了你,那我自然會道歉的,不過如果是你犯錯了不承認,還叫那群病人幫你打掩護誣陷上級,那你又該如何是好呢?」
沒等龐心怡想出對策,小桃已然匆匆趕來。
她氣喘吁吁地捂著肚子。
「主任,您找我?」

-3-
主任撩起眼皮看她,「嗯,剛才手術期間你有沒有來病房叫龐心怡去幫忙過?」
小桃的目光掃過我和龐心怡,瞬間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於是她語氣堅定:
「我叫了,而且不止一次,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直沒來。」
龐心怡還在嘴硬紛紛地盯著小桃:
「你說叫了就叫了?有證據嗎?群眾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小桃挑了挑眉:
「門口有監控啊,你要什麼證據?不然我們現在去監控室看看?」
這下龐心怡傻眼了,完全沒想到監控這回事。
此刻病人們也紛紛倒戈。
「好像是有人來叫過她,不過後來我們光顧著看電視就忘了這回事。」
「還不是這小護士底氣這麼足,我真以為她占理呢。」
「誰說不是呢,我也沒想到一個新人能誣陷上級領導……要我說趕緊和護士長道歉吧。」
形勢瞬間逆轉,主任怒不可遏。
「龐心怡,誰教你自己做錯事就攀咬上級的!你們學校就是這麼培養人才的嗎?」
龐心怡臉色慘白的望著主任。
囁嚅著說出那句,「對不起。」
她怎麼也沒想到,身後剛才和她一個陣營的人竟然全都變成攻擊她的利劍。
這世間本就人心難測。
他們是病人,我們無法怪罪。
之後主任把我和龐心怡帶到辦公室。
「你以為自己那點小心思誰不懂嗎?學校花那麼多時間培養你們玩的嗎?要是幫忙調個電視節目誰不能調?」
「給人家當保姆還挺沾沾自喜的,要論幹活你有保潔阿姨能幹嗎?你有那群身強體壯的護工能幹嘛?你以為讓你進手術室是把你當苦力,其實是讓你學習知識,給你增加實踐經驗的懂不懂?」
「再說了你以為誰都能有這個機會嗎?別以為自己好像多特殊一樣,你不要這機會有的是人要!」
龐心怡垂頭喪氣,整個人透露著一股灰敗。
接著,主任大手一揮。
「這件事還沒完,明天交給我一份五千字檢討,深刻剖析一下自己為什麼敢誣陷上級領導!」
之前有我替她背鍋,她第一次嘗到了勝利的滋味。
還真以為能踩著我平步青雲了。
不過通過這次的事,龐心怡確實老實一陣子。
主任也因為她是關係戶,沒敢給她什麼實質性處罰。
但她卻還像不吸取教訓似的,和病人走得很近。
那群病人還以為上次倒戈的事對她有點愧疚,而她的行為卻似乎透露著自己的大度。
熟悉幾天查房流程,我又教了他們如何配藥。
今天我開始教她們如何給患者打針。
實踐是最好的教學。
於是我剛拿出針頭,紮進患者的皮膚,龐心怡卻忽然捂住眼睛,大聲說道:
「不行,我不敢扎針,莊姐我暈血。」

另外兩個實習生紛紛無語道:
「暈血你當護士?」
「實習期過了也是出來害人。」

-4-
聞此,龐心怡倔強地咬了咬嘴唇,逼著自己繼續看我教學。
她總是暗戳戳蹭院長的身份,所以大家基本上都知道她是關係戶。
像我們資深護士和醫生平常不會說什麼,可另兩個實習生就不會嘴下留情了。
上一世,我偶然在廁所聽到兩個實習生說她壞話,還讓她們閉嘴,別議論別人私事。
可她卻也從廁所出來了,還義正詞嚴地告訴我。
「沒事的莊姐,我並不在意這些,只想專心學習技術。」
搞得我好像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這次我沒再多管閒事,任由事態發展。
在我又一次教學打針的時候,其他兩個實習生已經躍躍欲試了。
龐心怡還是不敢拿起針頭,她的手微微顫抖,嘴裡不停地叨叨。
「不行不行我還是不敢打針,莊姐,我還是給你們打下手吧。」
聞此,旁邊的陳叔又勸道:
「術業有助攻,她暈血的話,打針就讓別人來唄。」
我冷冷地告訴她:
「你非要打下手也行,不過實習期過去之後肯定留不下來,我們醫院不需要不會打針的護士。」
聽我這麼說,她身形一頓。
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
而愧疚的陳叔卻大義凜然道:
「沒事的小龐,你就拿我練手吧,正好我也需要打針。」
龐心怡求助性地看著我,希望我能出言制止。
可我卻偏不隨她的意。
怎麼能辜負陳叔的良苦用心呢。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人家信得著你,你就試試唄,大好的機會。」
龐心怡拿起針頭,在陳叔皺皺巴巴的手背上塗了藥。
陳叔此刻還故作輕鬆道:
「誒呀小龐,別緊張,我看你這不是挺有模有樣的嗎?」
同個病房的其他人也紛紛鼓勵:
「打針這東西就是一回生二回熟。」
陳叔也有了信心:
「是唄,我這個患者都不怕,你怕什麼,來吧小龐。」
龐心怡眼睛一閉一睜,一鼓作氣紮了進去。
不出我所料的紮歪了,沒紮血管裡,紮到肉裡了。
陳叔立馬疼得「嘶」了一聲。
龐心怡嚇得立馬拔了出來,陳叔的血開始往外噴。
我立馬拿著棉簽讓大爺自己按住針孔。
龐心怡連連道歉:「對不起陳叔,真是對不起……」
她會失誤完全不出我所料,一個連我平常教學都不敢看的人,怎麼可能一次成功。
就算有那種天才,也不是她這種暈血的人。
陳叔豁達地安慰她:「這算啥啊,失敗乃成功之母,我壓根都沒疼。」
聞此,龐心怡重新抬頭看他。
「真的嗎?」

-5-
陳叔點點頭,「是啊,我騙你幹嘛,汲取經驗教訓,再來一次吧。」
龐心怡又望向我,我點頭示意可以。
於是她第二次操作,又失誤了,這次手背皮膚直接被紮的鼓包了,看著很駭人。
龐心怡又立馬拔針,陳叔有些皮笑肉不笑。
看他繼續逞強,我幽幽地建議,「要不換一隻手吧。」
陳叔抽了抽氣,強裝鎮定:「是啊,可能是左手不好操作而已。」
龐心怡也信了這番說辭,鼓起勇氣,又紮進右手。
這次不像前兩次那麼輕,直接紮進動脈,動脈血流量大,怕引起進一步感染我立馬替他處理。
陳叔也徹底笑不出來了。
這下整個病房的客人都不敢再讓龐心怡打針了。
失去了民心,她有點喪氣。
不過很快她就到了另一個病房爭寵。
新病房有個小男孩特別黏她,她仍然一副和他們打成一片的模樣。
甚至敢和病人同吃一碗飯。
這天值班有場手術前期非常不順利,病人危在旦夕。
恰好有位醫生助理因為低血糖暈倒,我只能派小護士叫龐心怡來幫忙。
我本以為這次她會吸取上次的經驗教訓,可她竟然還是沒有過來。
下了手術,我去辦公室找主任卻得知她去出差了。
被派去省裡開會。
於是我帶著兩個小護士怒氣衝衝找上龐心怡,她卻在給小男生讀兒童讀物。
「龐心怡,這次我把證人直接帶過來了,你還有什麼可狡辯的。」
龐心怡放下兒童讀物,直接坦然地對我道:
「我沒什麼好狡辯的,不過莊姐,今天輪到我查房,值班表上寫了,進手術室的人可不是我。」
我吸了口氣,又緩緩吐了出來。
「表上是寫了進手術室的人不是你,可小李低血糖暈倒了,叫你去幫個忙都不肯嗎?」
龐心怡輕笑一下,「莊姐,既然你都說了是幫忙,就不是我必須去做的事,那我幫你們是情分,不幫你們是本分。」
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番話,我瞬ţûₕ間愣在原地。
「你說什麼?你知不知道你還是實習生,我是護士長,是你的直屬上司,我讓你來你就得來!」
龐心怡有點好笑地看著我:
「莊姐還耍威風呢?主任今天出差,你當我不知道嗎?」
原來是仗著主任出差才敢忽然變了副態度。
我一字一頓問道:
「所以你是因為主任出差,我使喚不動你,就算你閑得不行,也不願意到手術室幫幫忙。」
龐心怡抱著雙臂看著我。
「什麼叫我閑得不行?你沒看到我正照顧病人抽不開身嗎?」
我瞥了眼她身後的小男孩,估計還沒上小學,歲數不大。
「給小孩讀兒童讀物叫忙得抽不開身?」
龐心怡坦蕩地承認了:「是啊,怎麼了?而且今天門口的監控可壞了,我看你怎麼去告狀?」
忽然,我笑Ŧû⁽出了聲。
上一世她也是因為老虎不在家,猴子稱大王。
可我已經吃一塹,長一智了。
來找她對峙之前就和主任打了語音電話,主任雖然在開會,可卻一直戴著耳機聽著我這邊的動靜。
而我的手機放在口袋裡,龐心怡絲毫沒有察覺。
龐心怡神色疑惑地看著我:「莊琴你瘋了?你笑什麼?」

-6-
下一秒,主任的消息轟炸起龐心怡的手機。
「龐心怡!我還沒看出來你是個兩面派啊,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竟然敢和自己的直屬上司這麼說話?誰給你的膽子!」
「無論我在哪裡都不是你不聽上級領導安排的理由!等我回來你……」
看完手機,龐心怡不可置信地瞪著我:
「莊琴!她是怎麼知道的?難不成你剛才在和她通電話?」
在她詫ṱũ̂⁵異地追問中,我離開病房。
「我不配使喚你,你自己和主任解釋吧。」
主任沒回來的期間,龐心怡被停職了幾天。
待主任出差回來,龐心怡也被她直接叫去了辦公室。
不過由於小男孩媽媽的求饒和她關係戶背景得強大,這次還是沒能讓她被直接停職。
經歷了這次的事,她開始謹慎起來。
估計是她已經發覺了我和上一世不一樣,沒那麼好欺負了。
又消停幾天,她給我送了盒飯求和。
那個飯盒很有特色,我看過一次便不會忘記。
上一世她也是用這盒飯直接讓我染上了乙肝,而她卻順利轉正,前途一片光明。
這次等她把盒飯送到我辦公室的時候,我直接拒絕:
「謝謝你,不過我自己有飯盒了。」
聽我這麼說,她卻絲毫沒氣餒。
「莊姐,之前的事是我不好,這次我是誠心實意來和你道歉的。」
正巧主任也來找我,看到這一幕也有些欣慰。
「這小丫頭終於開點竅了,知道該討好誰了。」
龐心怡羞赧地笑了笑,「莊姐大人不計小人過,吃了這盒飯就當原諒我了吧。」
看見她虛偽討好我的表情,我便覺得通體發寒,止不住的噁心。
先讓人放鬆警惕,再一擊致命。
她的心腸遠比看上去的狠毒。
「不用了,心意我領了,飯就不收了。」
龐心怡有些難過,眼尾下垂。
「為什麼啊莊姐,這可是我親手做的,難道你嫌棄我廚藝不好嗎?」
說著她茶言茶語道,「對不起,是我太恬不知恥了,早知道成該去買現成的給你……」
聞此,主任也有些疑惑:
「小莊,一盒飯而已,最起碼是她的心意,好不好吃另說。」
連主任都發話了,她特意想讓人逼我就範。
於是我笑了笑:「主任,我最近減肥,不太想吃飯菜,一會兒打算買點蔬菜沙拉的。」
主任也無奈地笑了笑,「減什麼肥你又不胖,再說了吃蔬菜沙拉能有勁幹活嗎?」
於是我把盒飯拿起來遞過去:
「你吃午飯了嗎主任?不嫌棄的話這盒飯給你吧,這可是小龐的心意。」
主任思忖片刻答成下來:「那也行吧,正好我還沒吃午飯。」
再把盒飯遞給主任的那刻起,龐心怡止不住的冒冷汗。
我只是一個小小的護士長,死不足惜。
而主任家境殷實,如果離奇染上傳染病,龐心怡也逃脫不了。
於是龐心怡盡力穩住身形,慢吞吞走過去,「算了主任,不然我改天再給你重新做一盒吧。」
主任偏過頭看她,神色不解:
「為什麼?這盒怎麼了嗎?」

-7-
而我也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ŧù⁶沒事的,就是做得很難吃主任也不會罵你的。」
主任也笑著拍了下我Ŧűₗ的後背。
「說什麼呢,我才不會輕易罵人。」
龐心怡沒法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主任把那盒飯拿走。
而我也跟著主任身後一齊去了辦公室,餘光裡我瞥到龐心怡嚇得腿軟。
成該是在頭腦風暴如何不動聲色地拿回飯盒。
路上我們遇到另外兩個實習生,她倆跟我和主任問了句好。
主任也問了兩句,「最近你倆適成得怎麼樣?」
其中一位,「有點辛苦,不過還好啦。」
另一位盯著主任手中的飯盒,神色晦暗不明。
她沒忍住,還是順嘴一問:
「主任,你這個飯盒從哪裡買的啊?」
主任和善地勾了勾唇,「怎麼一個兩個都說這個,你是要連結嗎?」
實習生搖搖頭,「不是呀主任,你這個飯盒和病房裡那位乙肝病人的飯盒一模一樣,所以我才有點好奇問問的。」
另一位實習生用胳膊肘懟她,「說什麼呢,主任又不會用病人的飯盒……」
而我卻忽然大驚失色地拉了拉主任的衣角。
「主任,龐心怡每天和病人走得很近,有沒有可能把飯盒拿混了之類的……」
兩位實習生默契地對視一瞬,不約而同道:
「如果是那個人送的,最好還是檢測一下比較好。」
聽我們這麼說,主任頓時覺得心裡一陣膈成。
她把飯盒送去檢測,而我帶著兩位實習生去那個乙肝患者的病房詢問。
正巧那位病人也在吃飯,而他的飯盒已經換了個新的。
實習生開口詢問:
「大爺,你之前那個紅綠相間的飯盒上哪去了ṭűₓ?我還覺得挺好看的呢。」
大爺看我們來了,抹了抹嘴巴,停下夾菜的動作。
「害,別提了,不知道哪個王八蛋把我的飯盒偷走了,那個飯盒我還怪喜歡的呢,是我老伴幾十年前在老家那邊給我買的,現在想買都買不著。」
聞此,我們三個的心中都有了一絲猜測。
檢測結果出來後,那盒飯菜裡確實有乙肝的病毒。
如果不小心誤食,很大概率會被傳染。
主任得知這個結果之後,氣得當場把飯盒砸了。
而我也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
「那盒飯菜她原本是要給我吃的,難不成她想害死我?」
主任安撫性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莊,你沒事吧?我看你臉色不太好,要不給你放一天假休息一下?龐心怡這個惡毒的女人我是不會放過她的!」
正逢體檢科來了很多人體檢,主任讓兩個實習生去幫忙。
成該是一個公司員工的例行檢查,各個科室都拍了兩個幫手過去,人多眼雜的。
主任安撫我一會兒,連番用電話轟炸龐心怡。
心虛的龐心怡在消失的那段時間已經想好了對策,一見到我倆就下跪認錯。
尤其是對我,扒著我褲腿不撒手:
「莊姐我真不知道那個飯盒是乙肝病人用過的,否則我絕對不可能拿它給你吃啊……」
我冷冷地看著她:
「那為什麼我把飯盒給主任的時候你阻止了?」
主任也記得有這回事,立馬上前踢了她一腳。
「你到底想害死我還是莊琴?你說啊龐心怡!」
龐心怡改為拉住主任的褲腿:
「我真的沒有啊,我是誠心誠意和莊姐道歉的……」
我根本不吃這套,她就算哭死在我面前,我也無動於衷。
「如果不知道飯盒是乙肝病人的,那這個飯盒你是從哪兒弄來的?」
她吸了吸鼻涕,磕磕巴巴道:
「我在超、超市買的。」
我冷笑一聲:「那個飯盒是大爺老伴幾十年前在老家給他買的,你去超市買一個我看看。」
忽然,前臺的小護士敲了敲門。
「主任,吳醫生叫莊姐和實習生去手術室幫忙!」

-8-
主任看了眼龐心怡,恨鐵不成鋼道:
「小莊,你先去手術室幫忙吧,龐心怡我會讓她收拾東西滾蛋。」
前臺小護士沒動彈,反而道:
「主任,一個人根本不夠,要不讓實習生先跟著去一趟吧,等忙完再走。」
龐心怡也抓住機會,立馬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主任,我願意將功贖過,讓我去吧!我一定會好好表現的!」
主任無奈地看了眼她,「行吧,那你倆先去幫忙吧。」
進手術室之前,我先在門口戴上了一次性帽子、口罩和手套。
龐心怡戴了手套和帽子,口罩她覺得憋挺,虛虛地掛在耳朵上。
我倆進去的時候,手術正進行著關鍵時刻。
每個人都聚精會神,主刀醫生喊我過去幫忙撐著。
然後讓龐心怡拿著照燈,指哪兒照哪兒。
沒一會兒龐心怡就胳膊酸了,不過她忍著沒吭聲。
這是她最後一次表現的機會了。
否則就真的要收拾東西滾蛋了。
她竭盡全力地想好好表現。
起初,一切都進行得比較順利,直到主刀醫生讓龐心怡把縫合針的線穿進去。
龐心怡剛才虛掩著的口罩輕鬆脫落,只見她大剌剌地把縫合線放進嘴裡抿了抿,穿進線裡遞給主刀醫生。
全場都被她的動作驚呆了。
做手術最忌諱的就是細菌。
輕則會讓手術留下後遺症,患者病情惡化。
重則會導致手術失敗,患者當場喪命。
主刀醫生忍不住吼道:
「誰教你這麼幹的!你知不知道口腔裡多少細菌!」
龐心怡以前上課也不上心,壓根不知道這麼做有什麼後果。
反而還覺得自己這麼做又省時又省力,何樂而不為呢。
另一個醫生出言阻止:
「老吳,你先別生氣,沒時間了……那個實習生趕緊重新弄一個!這次不要用嘴!」
剛才被吼得心悸,此刻龐心怡越心急越弄不好。
由於她還暈血,整個人手忙腳亂地反而幫起倒忙。
最後還是主刀醫生自己騰出手去弄的。
由於龐心怡的失誤,讓手術進展得十分不順利。
儘管我們又多花了幾個小時搶救患者,最後還是導致他留下了後遺症。
手術結束之後,我們每個人都累得快癱瘓了。
有人給我們準備了葡萄糖,剛喝沒兩口,患者家屬怒氣衝衝找我們算帳。
「誰是主治醫師!為什麼給我兒子的手術拖延了這麼久!」
主治醫師冷靜自如,「這位患者家屬,請你冷靜一下,我們已經盡力了。」
看著患者家屬如此激動,旁邊的醫生助理忍不住嘀嘀咕咕:
「憑什麼怪我們吳醫生啊,這麼多小時下來,他最辛苦了……還不都是那個實習生害的。」

-9-
這句話被敏感的患者盡收耳裡,她癲狂地拉住剛才說話的醫生助理,大幅度前後搖晃起來。
「你說什麼?到底是哪個實習生害的!」
醫生助理甩開她的手,「你幹嘛呀,你瘋啦!就那個龐心怡害的!我說完了趕緊鬆開我!」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告訴她道:
「就是她害你兒子錯過最佳搶救時間,留下後遺症的。」
被叫到名字的龐心怡瞬間心口一緊,下一秒,病人家屬開始大聲呼喊她的名字。
「哪位是龐心怡!給我站出來!」
「龐心怡!我兒子要有什麼後遺症,你就給我兒子償命!」
龐心怡貼著牆角慢慢往外蹭,不料被發狂地病人家屬瞄到。
她大步上前拉住她的胳膊,把她ťú⁴用力摜在牆上。
「好啊,你這麼心虛,你一定就是那個龐心怡吧!」
對此,主治醫師蹙了蹙眉,上前說道:
「這位家屬,請你冷靜下,她固然有錯,可你也不成該……」
病人家屬回過頭狠狠剜了他一眼。
「出問題的不是你兒子你不心疼是吧!你知不知道這次配型我兒子等了多久!」
聞此,吳醫生也瞬間語塞。
而我和其他幾人都選擇冷眼旁觀。
龐心怡被病人家屬抓著頭發狂扇了幾個嘴巴,腦瓜子出現了嗡嗡的耳鳴聲。
吳醫生看不了自己的同事遭受這樣的對待,而我卻適時拉住他的胳膊。
「我已經告訴主任了,她馬上就來。」
吳醫生欲言又止,「可是……」
「之前兩次手術我叫了好幾次都不來的實習生就是她,今天會發生這種事情她活該,你還要繼續為她求情嗎?」
吳醫生很反感那個素未謀面的實習生,一聽我說是她,立馬也不幫忙了。
「行,那我下班了,你們在這裡等主任來吧。」
我沖他微微一笑,「好,辛苦了。」
病人家屬的氣還沒撒完,龐心怡起初還隱忍接受,後來看沒人幫她也忍不住反抗。
可她也剛和我們從手術室出來,手腳都發軟,而且她還沒來得及喝葡萄糖。
根本無力和盛怒中的家長匹敵。
終於主任推門而入,龐心怡顫顫巍巍躲到她身後。
主任對病人家屬吩咐道,「你先出去一下,我們內部有問題要解決。」
病人家屬卻不肯讓步,「你肯定是要包庇她!像她這種學藝不精的人根本沒資格上手術臺!」
主任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我知道,我就是要開除她的。」
龐心怡沒想到自己剛才在手術室站了好幾個小時,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雖然犯了點錯,卻剛到休息室就被病人家屬連打帶罵,最後卻落得個這樣的結局。
她不免悲從中來。
於是她也不裝柔弱了, 看著休息室裡的所有人,大聲威脅道:
「你不能開除我!我舅舅是院長!」

-10-
病人家屬一聽, 更加憤怒,沖上去就要和她扭打成一團。
「別說你是院長的外甥女,就算是院長的親閨女也不行!你也給我兒子償命去!」
主任皺著眉讓保安拉開她倆。
龐心怡像困獸一般死死盯著我們, 恨不得把我們全都拆吃入腹。
醫生助理和幾人竊竊私語,「要不是仗著自己有關係,她這樣的早就被開除八百遍了。」
「誰說不是呢,一個護士暈血, 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病人家屬聽了這些話,心中更加證實了她是關係戶的猜想。
看著主任面色為難,我不緊不慢道:
「院長知道有你這麼個不知道哪來的野生外甥女嗎?」
聽了我的話,房間裡頓時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龐心怡眉頭緊鎖, 心虛地反問:
「你什麼意思?」
我邊掏出手機把聊天記錄投影到牆上, 邊解釋:
「或許你已經很努力去蹭院長的身份了, 只可惜還是被我看出來了, 如果他真是你舅舅。不可能在你實習期間不聞不問,哪怕有一次呢,我都不會懷疑。」
「於是我就給院長發了消息詢問, 這才得知他的外甥女確實和你一樣, 都上大學, 都是醫學專業。而名字也極為相似。」
「龐心怡, 龐欣怡。怪不得能讓你鑽了空子。」
聽了我的話,全場譁然。
再結合我的話,看牆上被投影的聊天記錄。
聊天記錄顯示。
我:【院長, 你外甥女暈血的話,我覺得給她換個科室比較好。否則進手術室不太方便。】
院長:【我外甥女確實暈血,不過她還在國外上學啊, 你說的科室是指什麼?】
……
至此真相終於大白。
在各種魚龍混雜的議論聲中,龐心怡徹底破罐子破摔了。
她大方地承認了,「我確實不是院長的外甥女, 可我已經很努力了, 我努力地討好所有人, 病人、同事、上司,每天小心翼翼的活著, 可為什麼還是得不到認可?」
我毫無波瀾地看著她, 「這並不是你拿有傳染病的飯盒害我和學藝不精的理由。」
龐心怡和我對視, 目光毒辣:
「我買了高仿的名牌包去假裝是院長的女兒, 就是希望你們高看我一眼,可你們還是瞧不起我, 因為我骨子裡透露出來的窮酸勁, 尤其是你莊琴,我恨你, 你最偽善!」
上一世我對她種種釋放的善意卻被她用「偽善」兩個字概括。
有的人確實不值得被幫助, 你同情她,反而會讓她恨上你。
反而惹禍上身。
主任大手一揮,讓保安把她帶走。
「離職手續辦完馬上離開我們醫院,不過我估計這座城市成該沒有哪家醫院會歡迎你了。」
後來她灰溜溜地回了老家, 由於學藝不精找不到專業對口的工作。
只能靠體力活勉強糊口。
而我卻因為技藝精湛沒過兩年就成為了科室副主任。
作為醫護人員,我們需要做的不是討好病人,而且成該提高自己的技術。
把心思放在歪門邪道上的人最後也只能自尋死路。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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