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之斗

遇到高段位的小三該怎麼辦?
這是我思考了 3 個多月的問題。
無他,因為我真的遇到了。
她是我老公在 EMBA 班認識的女同學,漂亮、高知、有自己的事業。
她本應該是拿大女主劇本的,可惜,她想走捷徑。
其實,原本我們可以各取所需,相安無事的。
她從我老公身上撈資源,只要不碰觸我的核心利益,我也不是不可以容忍她。
但是,我發現我老公最近有跟我離婚的苗頭了。
這我不能忍。
年輕的姑娘們,先不要批判我這種大房思想,什麼臭男人,敢出軌,一腳蹬掉即可。
但是,我老公可不是什麼破鞋,一腳蹬掉也無所謂。
他可是一棵搖錢樹,我捨不得。

-1-
這世界上的有錢人分兩種,一種是上福布斯富豪榜的那種明面上資產很多的人,還有一種就是可以調動很多資源和資金的人。
我老公陸豐就是後一種,他在大眾視野裡名不見經傳,但他名下管理的資產接近萬億,這個世界上他要辦成的事,沒有幾件是辦不成的。
我很清醒地知道,如果他要跟我離婚,只要他想,我可以光屁股滾蛋,一分錢都拿不到。
不讓我背上巨債潦倒度日,已經是他對我的仁慈了。
以我們二十多年的感情,他也許不至於那麼絕情,但是,憑什麼我辛苦栽的樹,讓別人來摘桃子?
到了我這個年紀,什麼愛情不愛情的,我早就看開了。
睡男人隨便,但想拿我的錢,沒門!
但是,這個小三,太高段位了。
首先,她比我年輕、漂亮,對男人來說,帶出去更體面。
其次,她對男人的拿捏非常精准。
她在上演一齣瓊瑤式的純愛劇本。
她從不主動跟我老公要錢要資源,也從不提給自己轉正,就只是純純愛。
她甘願做三,只要他在閒暇之餘能夠光顧她的裙擺,她就足夠了。
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她的收入已經足夠高,不需要我老公養,她只要愛情。
說得好聽,她的每個專案背後,都有我老公給的資源,給的背書,她的確執行得很好,但是她自己清楚,沒有大佬支持,她可能一個項目都拿不到。
再次,她和我老公是同行,都在金融行業,他們的共同話題非常之多。
相比之下,我做全職太太多年,在認知、精神層面都已經不能跟她比了,和陸豐之間的共鳴很少。
不給男人施壓,又能給男人提供高品質的情緒價值,哪個男人不愛?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陸豐是她的第一個男人。而我太瞭解我老公這個人了,有嚴重的處女情節。
我估計,在我老公心裡,對她應該存著深深的虧欠感。
她越是什麼都不要,陸豐越是覺得這輩子要對她負責。
之所以現在還沒有跟我離婚,應該還是看在我為他生了 3 個孩子的份上。
但是,我已經不止一次聽他在媒體和外人面前提起這位小三姐有多優秀,對自己事業有多大的幫助。
她對我,已經形成了全方位的碾壓。
大戰即來,而我手裡能打的牌,僅僅是老公一點點還沒有泯滅的舊情。
為此,坐月子期間,我生生瘦了 20 斤。
我不知道,孩子滿周歲的時候,會不會就是我們婚姻走到盡頭的時候。
坦白講,我不怕沒男人。
可是,我有 3 個孩子。
大兒子剛上大學,讀的也是金融。在這個行業裡,沒有爸爸的資源加持,他的路會很艱難。
二女兒在讀國際高中,一年百萬花銷,未來出國讀藝術,沒有千萬投資根本讀不出來名堂。
意外懷上的小老三也是個兒子,這小東西出生第一個月製造的帳單可能就夠普通人一年的收入了。
我的身後,還有年邁的父母。
去年Ṱúₗ,一場小小的感冒把爸爸送進了 ICU,一天的費用要 2 萬,我爸住了半年。
如果不是我的搖錢樹老公願意掏錢,我現在應該已經沒有爸爸了。
這樁樁件件,都決定了,我離不開陸豐。
如果可以,誰不願意拿大女主劇本,能一身本事,不依靠任何人搞定所有的事。
可惜,我只是一個資質普通的女人。
既沒有高智商考上清華北大,也沒有家財萬貫的父母兄弟,更沒有異能金手指。
唯一能拿的出手的美貌,現在也沒有了。
可是,誰也不要低估一個母親捍衛家庭的決心。
動不了陸豐,動一下小三姐蔣詩晴也不是不可能。

-2-
剛出月子,我就去見了一個人,方健。
他是我在酒吧裡認識的一個混混,卻也是我見過的人裡,段位最高的 PUA 大師。
我曾親眼目睹他僅用一杯水,就泡到了一個極正的辣妹。
短短幾天,他瀟灑撤退,辣妹尋死覓活,此生非他不嫁。
那時候,我聽說二女兒約同學泡吧,緊張得不得了,打聽清楚她們常去的地點後,就給酒吧投了點錢,讓他們看著點孩子,別玩出危險。
直到方健出現,酒吧的人吃不准,讓我自己過來看看。
我才躲在吧台後面,暗中目睹了他把妹的全過程。
也在事後警告了他不許再在我的酒吧捕獵。
他勾起桃花眼,邪邪地睨了我一眼。
只那一眼,我便充分理解了古人說的勾魂攝魄是什麼意思。
還好,我對他的人品和作為早有準備,不然這一眼下去,照樣會春心蕩漾。
見我沒多少反應,他懶懶地吐了煙圈說:「媽味太重,沒意思。」
然後塞了張名片給我,說:「交個朋友,說不定以後,你會需要我。」
我當時還腹誹,我怎麼會需要一個混混,沒想到打臉來得如此之快。
再見到他時,他似乎風采更勝往昔,渾身上下有種落拓不羈的帥氣,如同暗夜裡的吸血鬼,神秘、危險,又充滿了性張力。
「美女老闆,你終於找我了ťṻⁿ?」
「方先生料事如神,我的確有個事,需要你的幫忙。」
他斜挑了挑眉毛,示意我說下去。
我把被小三逼宮的現狀跟他描述了下,需求很簡單,他勾走蔣詩晴,哪怕只有一次,以陸豐的性格,絕不會再糾纏。
「這種難度的任務啊?」他摸著下巴,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
「你開個價吧!」
「蔣詩晴這種女的,是吃過見過的,一般的人設很容易被她拆穿識破,我得給自己立個鑽石王老五的人設,豪華遊艇、私人飛機、名車、名表都不能少,活動經費也不能低。」
「我不是冤大頭,這些東西你朋友圈裡都曬過,穿戴配飾你本來就有,其餘的,我相信你這麼專業,肯定能找到價廉物美的解決方案。」
「你怎麼這麼摳啊?小三都ţű¹打到家門口了,還捨不得出點血。」
「我可不希望婚還沒離,先被你騙一走一筆錢。」
「這麼不相信我?那還找我做什麼?」
說著,他佯裝要走,我也不挽留。
酒保跟我說過,他最近喝酒的檔次都下來了,估計日子不好過。
「喂!你真不求一求我嗎?」他果然繃不住,折返了回來。
「我是甲方,雇人幹活的,你不願意接單,我再找別人就是了。你們泡學培訓班的優秀畢業生,應該不止你一個吧。」
他笑了笑,沒說話,人卻重新坐在了我面前。
「50 萬,你做成了,我給你 50 萬的勞務費,其餘的活動經費,實報實銷,你隨身佩戴監聽設備,我要監控專案執行情況。」
"成交!"
這次,他沒有再拿喬,痛快答應了我的條件。
就在我枕戈待旦,準備好好策劃一個偶遇方案讓方健能搭上蔣詩晴的時候,方健給我上了一課,讓我第一次瞭解到什麼叫做搭訕藝術大師。
不到 5 分鐘的時間,他就和蔣詩晴有了第一次的親密接觸。

-3-
我煞有介事的把蔣詩晴資料整理成檔案拿給方健,他只是粗粗掃了一眼,定睛在照片上,嘴裡吐出幾個刻薄的字:」寡婦臉,易推倒。」
然後就把資料扔給我了。
「你不好好研究下攻略物件嗎?人家殺豬盤還需要整理幾套方案呢。蔣詩晴好歹也算個富姐,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客戶?」
「客戶?」他忽地俯身靠近我,四目相對,呼吸可聞,曖昧道:」誰付錢誰才是客戶,要尊重,也是該尊重你吧。」
我順手拿起蔣詩晴的檔案,一巴掌糊在他臉上,將他推開老遠。
「疼,疼。我這鼻子做得好貴,弄壞了你要賠我。」
「賠你大爺!工作紀律第一條,不可以騷擾雇主!」
這個玩意,騷氣太重,不給他立立規矩以後這種事還會發生。
他又斜眼看我笑了笑,道:」沒意思!
然後揣起我給他的監聽設備,背對著我比了個 1,道:」一個月的時間,你把你老公支走,不要打擾我。
一個月?
蔣詩晴也是人精,他未免太狂妄了。我都有點後悔委託他了。
但我這點擔憂,在他與蔣詩晴接觸的第一個回合就消除了。
那天,就在商場裡,我坐在 2 樓的星爸爸裡,看著方健笑眯眯地走向蔣詩晴,那種笑容,跟平時我看到的他很不同,紳士又克制。
他那天穿了一套路易吉同款的安哥拉紅毛衣,整個人顯得溫暖又從容,是那種從小被金尊玉貴養大的孩子才會有的那種陽光從容。
配合他大體量的立體五官,有種老貴族家傻兒子的既視感。
我以為他走過去要跟蔣詩晴打招呼,誰知他忽略了蔣詩晴,而是跟蔣詩晴身邊的老婦人,蔣詩晴的媽媽打招呼。
「不好意思,我撿到一張卡,您看下是不是您的。」
那是一張造型奇特的餐廳會員卡,上書「陋室」二字。Ṭūₖ
那是一家本地小眾私廚,像它的名字一樣,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鴻儒不見得有學問,但一定有財力。
也不知道方健這傢伙從哪兒弄到的道具。
蔣媽自然搖頭說不是,但我看到蔣詩晴的目光,明顯停留在那張卡上。
方健佯裝著靦腆笑容,甚至手還不自覺撓了撓後腦勺,道:」其實,額……有點唐突,我很想認識下您的女兒,但我覺得應該徵求下您的同意。」
蔣媽估計這輩子都沒被年輕帥小夥這麼搭訕過,看了看蔣詩晴,很大方地說了句:「你們年輕人,認識下也好的。」
蔣詩晴是小弄堂裡飛出的金鳳凰,深受蔣家人的看重,周圍所有人都誇蔣媽命好,生了這麼有出息的女兒。蔣詩晴從小在家裡的地位,都是隱隱在母親之上的,這可能也是她人生第一遭被人這麼尊重,去行使母親權力的時刻。
不得不說,看似簡單一句話,方健拿捏得很穩。
而蔣詩晴呢?
所有金融女都是勢利眼,沒有例外,方健這種老錢風穿搭,不經意間露出的百達翡麗腕表,再加上這一張不是內行人根本不懂有多難得的餐廳會員卡,已經足夠吸引她結交這個男人了。
果然,她大方地伸手,道:「天元證券,蔣詩晴,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方健則像是被交際花的大方給驚豔到了,也伸出手,很有分寸地輕握了一下,道:「應該沒有見過,不然你應該那時候就在我的通訊錄裡了。」」
方健笑得陽光,齜著一口大白牙,一副色令智昏,很好騙的樣子。
之後,二人順理成章地交換了 WX。
我也順便打開方健新裝修的朋友圈,都是各種他在 Codeforces Round(世界最大的程式設計競賽平臺)解題打比賽的圖片。
再往前翻,竟然還有一張他在阿斯科特莊園參加英國皇家賽馬會的照片。
這一下,不僅給自己立了有錢的人設,還疊加了高智商理工男以及家族底蘊深厚的 buff。
圖 P 得不錯,時間線上也完美無缺,不知道這種專業人士給自己運營了幾個小號,如果我不是知道他的底細,恐怕也很難看破。
眼看方健那邊進展順利,我也必須行動起來了。
孩子的百日宴在即,正是紮人心的好時候。

-4-
陸豐老來得子,他現在事業上又如日中天,想來燒熱灶的人有很多。
孩子的百日宴本來要辦得很大,但我卻提議不要大操大辦,只請一些必須要請的人,小規模聚聚就好了。
陸豐不置可否,這些年他也是煩了各種應酬飯局。
其實,他才是真正的高智商人才,最煩跟我們這些凡人解釋他的想法,偏偏他現在在管理崗位上,必須得應對各種人情世故。
所以,我的提議他舉雙手贊同。
於是,我就把百日宴擺在了陋室私廚。
老闆很給陸豐面子,整個二樓包間都劃給我們使用。
饒是如此,賓客名單一加再加,還是坐得擠擠挨挨。
高朋滿座,闔家歡樂。
我知道,每到這種時候,就是蔣詩晴最難受的時候。
她清楚地知道,她一天不轉正,她就不可能跟陸豐過任何一個正式的節日。
她一天不轉正,陸豐就能隨時被家裡的電話叫走。
她一天不轉正,她就必須忍耐旁人的冷眼和鄙夷。
她很有耐性,隱忍多年,裝著大度不在乎,一直在陸豐心裡累積著虧欠感。實際上,我早已經查到她給自己凍了卵,並且說服了陸豐去過一次生殖中心體檢。
我知道陸豐可能快被說動了,無論她說得多麼好聽,只想在人老珠黃時有個跟她姓的孩子。
但只要這個孩子出生,無論姓蔣還是姓陸,都必然分走陸豐的父愛和家裡的資源。甚至,陸豐已經去見過一次律師,討論過我和他離婚的方案。
所以,我不能Ṭůₒ再等了。
百日宴當天,我讓方健邀請蔣詩晴去吃飯。
我知道,她肯定會去。
人這種生物很奇怪,明知道看了會難受,但就是會忍不住去看。
三年前,婆婆大壽的時候,她就躲在後角門偷偷看,這次,她也必然會來。
只是我沒料到,她竟然穿了與我同款的紅色旗袍禮服。
我在樓上觥籌交錯,赫赫揚揚之時,不知道在樓下散客區吃飯的她,是什麼心情?
百日宴最後一個儀式是所有賓客分享「百日糕」。
我特意讓廚房做了很多,也分給一樓的散客,沾沾喜氣。
透過方健那邊監聽耳機傳過來的聲音,我聽到蔣詩晴清冷冷地說了句:「最受不了中國人這種陋習,自己家的事兒,非得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
我聽著蔣詩晴的酸氣快要漫上一樓了,覺得時機差不多了。
於是抱著孩子款款走下一樓,尋了一處安靜的角落,解開衣襟,給孩子喂起了奶。
關鍵的部分,我找了條絲巾遮擋了下,但所有人都能看出來,我在餵奶。
可能我們在所謂的文明社會裡生活太久了吧。
紅毯上、看板上,酥胸半露的狀態被叫做性感、時髦,一個母親餵奶卻常常被認為是不文明行為。
所以,一個服務員小姑娘走過來,很不客氣地跟我說:「這位女士,這裡是公共場合,您這樣做不太合適。」
「可是,我的孩子餓了,我必須喂飽他。」
「您可以到衛生間去給孩子餵奶,這裡是餐廳,您這樣做不太雅觀。」
「你怎麼不到廁所去吃飯?這裡是餐廳怎麼了,孩子不能在這裡吃飯嗎?」
「您這樣就有些強詞奪理了。您的行為已經讓我們這裡的客人感到不適了,請您儘快離開!」
我勃然大怒:「我喂個奶礙著你們什麼事了?你不是你媽生的嗎?你小時候不吃奶嗎?怎麼就引起不適了?引起誰的不適了?你指給我看看?」
我的聲音很大,立即吸引了餐廳裡所有人的目光。
有點教養的男性往往選擇避開不去看我,而是盯著服務員,女性們看我的目光很複雜,有同情,也有無奈。
服務員小姑娘也拔高了聲音回嗆我道:「我們肯定是收到了客戶的投訴才請您出去的,您自重吧,請趕緊離開!」
「誰?誰那麼沒有素質投訴一個給孩子餵奶的母親?」
服務員急得白了臉,一時語塞。
正在這時,蔣詩晴站起來了:「我投訴的,怎麼了?到底誰沒素質?光天化日,公共場合,裸露性器官,你才是個沒素質的鄉寧吧!?
你這種人,也配……」
後面的話,她沒說下去,因為,陸豐下來了。
我估計陸豐從沒見過蔣詩晴這一面,驚立在當場。
但他到底有多年的養氣功夫,片刻後,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我們娘倆身上。
我見他一臉陰沉,小聲道:「樓上煙酒味太大,孩子又餓了,我實在沒辦法。」
我不知道這一幕怎麼觸動了他,他竟然柔情萬分地湊近我道:「是我不好,沒照顧好你們。」
然後轉身對跟在他身後的陋室老闆說:「不好意思王總,我夫人要餵奶,能不能給她準備一個屏風。」
王總拍了下自己的腦門,道:」哎呀哎呀!是我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夫人和小公子受委屈了,這頓都算我的,您千萬給我這個賠罪的機會。」
此時,方才氣勢洶洶的服務員小姑娘早就不知所蹤。
我知道她這一遭必然保不住工作,所以提前給了她 1 萬塊錢,讓她陪我演這場戲。方才讓她給蔣詩晴分的百日糕裡,我也放了點精神類藥物,份量不多,但足以讓她暫時失去理智,放大負面情緒。
陸豐護著我,這更加刺激了蔣詩晴的情緒,藥物作用下,她一腳踹倒了屏風。
巨大的聲響嚇得孩子哇哇大哭,我慌忙摟緊了孩子,瑟縮在角落裡。
「你裝什麼裝?一把年紀了,也學人家小姑娘演綠茶白蓮花那一套。
公共場合坦胸漏乳,你羞不羞?
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貨色,滿大廳的男人,你看看有一個看得沒?
我這輩子第一次聽這麼難聽的話,我也沒想到是一向溫婉淑雅的蔣詩晴能說出來的。
更不可思議的是,我還沒哭,她倒是先哭上了,還一邊哭,一邊指著陸豐罵道:「你看看,也就是你,拿這麼個爛貨當個寶。
你還給她穿金戴銀,她一個廢物寄生蟲,她配嗎?』
我看不到陸豐的臉,但他顯然氣得不輕,擋在我身前的後背都在微微顫抖。因為此刻,二樓的賓客也紛紛下來看戲了。
我很想看陸豐一巴掌打爛蔣詩晴的嘴,但到底是自己愛了多年的女人,他沒下去手。
只是跟旁邊的陋室老闆說:「王總,派個人把這個瘋婆子帶出去,麻煩了!」
但蔣詩晴顯然已經有點瘋魔了,紅著眼睛撲到陸豐身上撕扯起來。兩個保安費了好大勁才把她架出去。
「陸豐,你憑什麼?你憑什麼護著她?她算個什麼東西,不就是給你生過幾個孩子嗎?我也能生。
陸豐,你個狼心狗肺的,我等你這麼多年,你居然叫我瘋婆子,你這麼對我。
陸豐,你別以為我沒有你不行,我告訴你,追我的人多的是……
這……藥勁也太大了吧,我記得自己沒放這麼多量啊。
倒不是我心善,而是怕藥放多了被蔣詩晴吃出味道不對。
再瞥一眼角落裡搖晃紅酒杯的方健,壞了,這藥配上酒精,確實更上頭。
再看方健把紅酒悄悄倒進花盆裡的騷操作,這個玩意,不會也給蔣詩晴下了什麼東西吧。
別吃出人命了,我趕緊給方健使了一個眼色,讓他出去照顧蔣詩晴。
而這邊,陸豐的臉已經丟到了西太平洋,更糟糕的是,婆婆氣暈了,小姑子手忙腳亂地掐著老太太人中叫救護車。
吃瓜群眾們紛紛散去,悄悄拍下的視頻足夠他們回味很久。

-5-
儘管陸豐第一時間讓人做了公關,一些視頻片段還是流傳上了網。
無恥小三暴打原配,金融高管陸豐孕期出軌女下屬等勁爆新聞頻上熱搜。
陸豐被有關部門叫去談話,沒幾天,新的任命下來,他被調職到倫敦躲避輿論影響,期限待定。
蔣詩晴,勞動合同到期不再續簽,自動離職。
我原本的想法,只想讓陸豐看看蔣詩晴的另一面,讓他冷她一段時間,給方健創造機會。
我也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鬧這麼大。
直到我在大兒子的電腦上,看到了散佈醜聞新聞的視頻大號的登錄頁面。
才明白,原來孩子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著我。
我敲著他的腦袋說:「等你畢業的時候,你爸爸如果不能調回來,你可就沒那麼多好機會了。」
兒子鄭重地對我說:「媽,你相信我,不靠爸爸,我也能讓你過上好日子。你不必為了我受這些委屈。」
我摟著他拍了拍,沒有說話。
他沒經歷過社會的毒打,哪裡懂得這樣一個爸爸對他的意義。
今時不同往日,寒門可再難出貴子了。
更讓我震驚的是,方健告訴我,那天在蔣詩晴酒裡下藥的不是他,是我的二女兒,放了吐真劑。
也不知道這小東西哪裡搞來的這些歪門邪道,面對我的逼問,二女兒緊握著拳頭不發一語,末了,只給了我一個堅定的眼神:「媽,你放心,我不會學壞。」
我突然發現,孩子們都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長大了。
可是,他們還太稚嫩,他們做的這些事,一旦被陸豐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我私下找了公關公司,刪帖撤熱搜,把兒子跟這件事有關的所有線索都抹除乾淨。至於女兒,只要陸豐能放下蔣詩晴,她犯的錯,也不過是一個小女孩維護爸爸媽媽婚姻的表現。
陸豐這個人,我太瞭解了,念舊。
我是糟糠之妻,陪他白手起家,變賣娘家房產幫他掘到第一桶金。所以,這麼多年,即便不愛了,該給我的體面他也一點沒少。
而蔣詩晴,那是心口的一點朱砂痣。只要她不犯原則性的錯誤,哭一哭求一求,還是他的 soulmate。
所以,關鍵節點還在方健那邊。
趁著陸豐不在這段時間,得加緊行動啊。
然而,方健卻跟我說,他不想幹了。

-6-
「太沒挑戰了!落架的鳳凰不如雞,蔣詩晴現在天天都來巴結我,求我帶她去倫敦。」
「呵呵,對哦,你的人設裡有英國皇室的深厚人脈關係。她該不會是想再拿一次大女主劇本,用掌握高價值社交關係的姿態,重新出現在陸豐面前吧。
嗯,這種獨立女性的姿態,是陸豐喜歡的調調。」
方健轉著手裡的咖啡勺,笑道:「最瞭解你的人,不是你的親人,而是你的敵人。蔣詩晴千不該萬不該,選了你當敵人。
換個目標,她應該早轉正了。」
「你開始共情你的獵物了?」
「那倒沒有,只是覺得索然無味。」
「加錢,我再加 30 萬。你再做個案例教學吧,教教我的一雙兒女,怎麼識別你這樣的感情騙子。」
「唉!我都有點嫉妒了,有你這樣的媽,什麼孩子教不好。」
人生而多艱,若非戰不可,第一次帶孩子們進入戰場的,倒不如是我自己。
早點看清楚兩性關係的底色,人生不會再跌大跟頭。
加了錢後,方健的工作果然積極了很多。
「弟弟,泡妞成功的第一要義,你記住,男女關係必須由男性主導逐層引導升級。千萬別做舔狗,舔女生是沒有用的,最多發張好人卡,或者淪為備胎。」
女兒不同意,一臉不屑道:「什麼年代了,還這麼重的男權思維,只有認知低下的女人才會吃你這套。
方健被懟了,也不生氣,笑眯眯道:「那你告訴我,對女生來說,感情關係裡什麼最重要?
女兒被噎住了,顯然她沒想過這個問題。
「安全感!女人不論多大年齡,都在追求這個東西。你覺得一個哈在你後面聞屁吃的舔狗能讓你有安全感?還是走在你前面,引導你走出森林的人能給你安全感?」
女兒這次不再回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方健再次把臉轉向兒子:」弟弟,不能被女人牽著鼻子走,她們有時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被領導的需求。懂了嗎?
兒子很傲嬌,那神情似乎在說,就這?也值得專門來學一下ťŭ̀ₔ?
但方健馬上給兒子出了一道情境題。
「你在街頭搭訕一個美女,你上去說我要認識你一下,女孩子如果做出以下三種反應,你判斷一下,哪一種最有戲?
第一種,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第二種,我為什麼要認識你?
第三種,喲!你嚇我一跳。」
這輩子從沒搭訕過女孩的兒子被問住了,撓撓頭道:」有什麼區別嗎?」
弟弟,你可以不當舔狗,但是如果你不懂女孩,這輩子註定光棍!記住,女性思維的第一個特徵,是指向當下;第二個特徵是指向人和人之間的聯繫。
如果你不能Ṱũ̂⁵理解這兩點,就會分分鐘把天聊死。
我舉個列子,你發信息給女孩問,你在幹嘛呢?
女孩回:學習。
你怎麼回?
「學什麼呢?」兒子弱弱道。
方健接:」英語。我要考雅思。」
只見一向穩重的兒子也猶豫道:「那我給你講講雅思考試的要點?」
這次,方健還沒反應,女兒先笑了:」哥,你是談戀愛的,人家誰要你講課啦?」
方健也搖頭笑道:」這就是死直男的思維,凡是都要有目標的給人解決方法。」
「那該怎麼聊?」
「不要上推給方法,要下切聊感受。剛剛的對話我們再來一遍。我給你做個示範。」
兩個人又你一句我一句地模擬起來。
「幹嘛呢?」
「學習呢。」
「哦,我也學習呢,這會兒學累了,就想看看你累不累?」
「我其實也有點累了。」
「那咱們先喝個下午茶,我知道一家不錯的店。」
話說到這兒,我的一雙兒女才猛然明白了,為什麼有些人說話那麼讓人舒服,即便他可能沒安好心。這個就叫下切式的聊天,永遠順著對方當下感受去回應。
「好,回到剛剛那道題。三種回答裡,哪個女孩最有戲?」
兒子到底是學霸出身,立馬理解了原理,道:「第三種,你嚇我一跳那個,只有這個是指向當下的感受。」
方健勾勾嘴角,滿意道:「好,下一課。」
……
之後的一段時間裡,方健像一個大學教授,從人類學講到社會學,又從行為心理學講到腦科學,全面結構男性思維和女性思維。
最後,他講到生理的部分,我悄悄退了出來。作為母親這個角色,我不方便再聽了。
我很難形容自己是什麼感覺,我的孩子,再也不是我的孩子了,他們只是他們自己。
我也低估了方健,我不理解,以他學識水準,為什麼不用到正道上,鑽研這些雞零狗碎幹什麼?
我曾經問過他,你這一身本事,學殺豬盤拿走富姐的身家,直接就財務自由了,為什麼非來當賞金獵人。
他用一種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我道:「姐姐,騙錢犯法的好不好!」
也是,騙感情再惡劣也只能道德譴責,騙錢就不一樣了。
我再問他為什麼不走正道,他就不再正面回答,顧左右而言他。
算了,人人都有自己的隱私,我只是雇主,又不是他媽,管那麼多呢。

-7-
幾天之後,我的一雙兒女親自給方健設計了攻略蔣詩晴的方案。
他們給的約會方案是這樣的。
週六下午 5:00,約蔣詩晴吃回轉壽司(壽司店距離方健家 3 公里以內)。
6:00 晚飯結束,邀約 citywalk,順手在街邊的水果店買一些葡萄和柚子。
6:30 邀約蔣詩晴回家,切水果、遛狗。
7:00 遛狗返回家,推倒,完成收尾。
初聽這個方案,我覺得是不是太簡單了,這樣就可以?
而方健卻連連點頭,說,兩小只可以出師了。
這套方案看似簡單,卻處處玄機。
首先,為什麼是回轉壽司?
這種進食方式不同於其他餐廳,人是並排而坐,而不是相對而坐,這樣就增加了很多無意之間身體觸碰的機會。
並且,用餐過程不受任何人打擾,二人的情緒升級可以連綿不斷,形成曖昧的氣場。
其次,為什麼是 5 點吃飯?因為回轉壽司吃得快,用餐結束後不過 6 點,天還亮著。蔣詩晴潛意識裡的防禦機制不會啟動。
方健可以順勢提出附近逛逛,然後逛到附近的水果店。
切記,這個時候買的水果一定不是香蕉、橘子這種可以直接吃的東西,而是葡萄、柚子這類需要清洗或者削皮的東西,這樣就有理由回家拿刀或者洗水果了。
這麼一來,就有非常自然的理由把蔣詩晴帶回家。而且大部分女生也覺得,天還亮著,時間還早,不過是回家切個水果而已。
吃好水果,再提議去遛遛狗,小狗很可愛,誰能拒絕呢?
但是有去就得有回,當蔣詩晴再次回到方健家中,這就是第二次進入這個空間了。
一回生、兩回熟,人就是這樣一種被環境影響的動物。
幽暗的燈光下,伴隨次聲波及γ波段的音樂,人的理性和道德感會大大降低,後面的事就順理成章了。
我聽完方健的解釋後,驚得嘴巴久久不能合上,我雖然沒想他們當溫室的花朵,可是,這心機手段未免太嚇人了些。
方健挑起桌上的幾個物品,道:「看見沒,這些都是你閨女準備的。大號棉質的男士體恤衫、隱形眼鏡護理液、全新的毛巾、牙刷、卸妝油。她是不給蔣詩晴一點反悔的理由啊。」
要知道,所有女人在臨門一腳的時候都會猶豫,不方便換衣服、沒帶洗漱包,都可能會是她們不留下過夜的原因。
我不禁開始自我懷疑,我是不是太早催熟了他們。
仿佛看出我的擔心,方健悠悠道:「聽說過家族事務管理辦公室嗎?」
說這話時,他眼神幽暗,透過玻璃窗看向了不知名的遠方。
「哦,家辦,有耳聞,但我們家沒那個底蘊,還沒接觸過。」
我十六歲就被家裡扔到一個島上訓練了一年,三教九流的人都見識過了。家辦的人帶了成群美女上島,燕瘦環肥,黑白紅黃,在我眼裡一個樣,早脫敏了,這輩子都不會被女人迷惑。
你的孩子們,早點看透了男女關係這點事兒,也不必再吃戀愛的苦。
可是,我總覺得哪裡不對。
直到多年以後,我看著孩子們一個個工作至上,鑽錢眼裡死命追求成功的樣子,才知道自己錯了。
他們是不會被騙被傷害,但是,他們似乎也失去了真誠地愛一個人的能力。
這是後話,此時身在局中的我,還沒想到這些。
我只是抓住了一個重點,方健家,竟然有家辦?他還受過訓練?
那他為什麼還會缺錢?
「你家,不給你錢嗎?」我問。
方健低下頭,自嘲地笑了笑:「嗨!家道中落,不提了。」
然後從口袋裡掏出香煙,獨自走到了室外。
煙霧繚繞中,他的背影看起來頹廢、蕭索,我感受到了一些危險的氣息,我突然很後悔,沒有調查清楚背景,就貿然雇傭了他。
但目前,事情已經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狀態。
安全起見,我把孩子們送回學校,叮囑他們不許再參與這件事,也不許再聯繫方健。
經歷了這段時間的種種,他們長大成熟了很多,雖不知道原因,但也知道暗夜裡唯一可信任的人就是母親。
臨行前,大兒子鄭重地對我說:「媽媽,你想做什麼決定都可以,不用太多考慮我,即便沒有爸爸,我也可以照顧好你和弟弟妹妹們。」
雖然是孩子氣的大話,但聽聽還是很入耳的。我摸摸兄妹兩的頭,說了再見。
方健那邊進展很順利,層層鋪墊,溫柔又有耐心,句句話說在女人的心趴上。我能明確地感受到蔣詩晴看他的眼神漸漸從警惕轉向了愛慕。
計畫實施的當天,蔣詩晴比預想地更容易被推倒,她以為,不過是一次浪漫邂逅,殊不知,每一個微小的環節,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
這世上不存在完美的戀人,如果有,那你要小心了。
正如此刻,大床正對面隱藏攝像頭的另一端,我正看著 4K 高清直播,從此以後,蔣詩晴再不可能是我的對手。
本以為事情到此為止,也算圓滿,我和方健的雇傭關係也可以解除。
但事情的發展卻超出了我的控制。
方健,醉翁之意不在酒。

-8-
第二天清晨,我習慣性地打開了攝像頭,畫面裡,蔣詩晴眼淚汪汪地跪在地上,乞求著方健原諒自己。
她的對面,方健在地上擺了一排玻璃杯,拿了個錘子,一言不發地把玻璃杯逐個敲碎。
玻璃被金屬錘碎的爆裂聲,隔著螢幕都能讓我覺得心驚肉跳。
更恐怖的是,他敲碎了所有杯子後,隨手抓起一把玻璃碴,狠狠地按在自己的大腿上,鮮血浸出了他白色的睡衣,斑駁猩紅。
他仿佛不知道痛,面無表情地做著自殘的行為。
直到蔣詩晴按照他的要求,大聲說自己是愛他,只愛他,永遠只愛他。
然後他又變態地抱住蔣詩晴,神經質地道:」寶寶,我受不了,我太愛你,可你有過別的男人,你以後是不是還會回到那個人身邊,你以後是不是還會喜歡上別的男人?你知不知道,我不能失去你。
蔣詩晴則憐惜地撫摸眼前看似脆弱的男人,溫柔地道:」不會的,我不離開你,我以後只有你。
「不要,我不相信,你要證明給我看。」
「怎麼證明?」
「我要你天天給我做早飯,不許叫外賣,你親手做。」
蔣詩晴軟著聲音酥酥麻麻地答應了一句:」好,為了你,我會去學做飯的。但你答應我,先去包紮傷口。
就這樣,從小到大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蔣詩晴要洗手做羹湯了,這可是陸豐都沒享受過的待遇。
蔣詩晴走出房間去拿醫藥箱,我看著方健對著鏡頭小聲說了句:」這是售後服務。
我趕緊給他發了條信息:」不需要,你可以撤了。」
他軟綿綿地回了句:「姐姐,你可太難討好了。」然後,蒼白著一張臉,沖著鏡頭比了一個心。
我又發了一條:「別亂來,放她走吧,我可以再加錢。」
他沒回。
我打算再發資訊勸阻他後面的行動,但發不過去,他把我拉黑了。
我按照事先約定給他的銀行帳戶打款,也提示拒收。
我打給蔣詩晴,竟然也被拉黑了。
鏡頭裡,只有方健陰惻惻的笑容。
無奈之下,我趕去那棟原本是我短租來的房子,試著去阻止事情往更糟的方向發展。但我進不去,密碼改了,房東也拉黑了我。
我徹底慌了,不知道這個人到底要幹什麼?
我甚至不能報警,跟員警怎麼說呢?
人家正常談戀愛,反倒是我在偷窺別人隱私。
以我和蔣詩晴的關係,如果我真帶員警去,她恐怕要反告我騷擾。
於是,我只能透過攝像頭,看著方健怎麼樣一步步打壓和控制蔣詩晴。
服從性測試從做飯到殺魚,再到同意方健在自己身上刺字,甚至蔣詩晴表現出對小狗狗的喜歡都不行,在方健的要求下,蔣詩晴竟然殺了那只可愛的小泰迪。
從此開始,方健開始叫她媽媽,她也徹底突破了道德的底線,開始對方健予取予求。
直到我在鏡頭裡看到,曾經高傲不可一世的蔣詩晴,跪在地上學著狗叫,一遍一遍地大聲說自己是垃圾、蕩婦、婊子、不配為人。
而方健,則面無表情地重複著砸碎玻璃杯的動作。
再後面的幾天,我在鏡頭正對著的那張大床上看到了不同的男人,有老有少,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都是和陸豐有關的人。
陸豐的老師、同學、同事、叔伯、子侄。
至此,我才明白過來,方健要對付的人,是陸豐。
蔣詩晴跟陸豐在一起多年,圈子裡很多人都清楚他們的關係,方健讓蔣詩晴睡遍了陸豐的社會關係網,我不敢想像陸豐以後還怎麼抬頭做人。
鏡頭裡,方健赤紅著眼睛問我:「解恨嗎?我不僅幫你整治了小三,還幫你料理了渣男。」
我只覺得害怕。

-9-
三個月後,他們走了,離開了那處房子。
我被從蔣詩晴的黑名單裡放了出來。
從她的朋友圈裡,我看到,方健和蔣詩晴雙雙去了英國。
照片裡,方健摟著渾身僵硬的蔣詩晴和一群人合影,背景是阿斯科特莊園。卡邊的位置,是一臉陰霾的陸豐。
蔣詩晴終於如願地搭上了英國上流社會的資源,但卻再也不能揚起下巴跟陸豐撒嬌。
陸豐的上級找到我,讓我去趟倫敦。
「弟妹啊,老陸最近狀態不太好,你能不能過去陪陪他。」
我很心虛,回道:「我這裡走不開呀,孩子還小,婆婆也病著呢。」
領導那邊頓了一下,道:「弟妹,我知道老陸對不起你,可是現在是特殊時期,正在打金融戰,我不能跟你說太多,老陸是我們的主力。
他的狀態不好,影響很大。」
「可是,我去有用嗎?」
「你們是少年夫妻走過來的,你應該瞭解他,沒人比你更合適了。」
大是大非面前,我還是放下了恩怨,住進了陸豐倫敦的房子。
見到我那天,他沉默著抱了我很久。
其實,我也沒多勸什麼,只是每天做好飯,送到公司。英國飯實在太難吃了。
小老三被我一起帶去了,英國雇人不方便,只能我自己帶孩子。
晚上陸豐回家後,也幫著我一起給孩子洗澡念故事,我們仿佛回到了剛結婚的時候。
有一天,陸豐跟我說他想吃紅燒肉,我背著小老三打車去了 30 公里外的華人超市。
沒辦法,普通的英國豬肉跟國內不一樣,一股騷氣味,吃一口就像在咬豬屁股,華人超市的好一些。
我也沒想到,在這裡,我遇到了方健。
「姐姐,別來無恙。」他笑得一臉燦爛。
我不想寒暄,單刀直入:「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嘛,一個混混而已。」
「你最初的目標,應該是我吧。」
他笑了,年輕英挺的臉,如帶著朝露的黑玫瑰,一如我初見他時那樣,神秘又性感。
「是啊,可惜,我魅力不夠,你對我毫無興趣。」
其實,我並不是毫無興趣,只是我的母性大過欲望,那時候,我日日活在離婚被拋棄的恐懼中,不敢再想其他。
「你是特意來見我的嗎?」
「嗯,表達下感謝!謝謝你給了我機會。我這次給家裡立了功,以後應該不會再缺錢了。」
我還想問點什麼,小老三鬧起來,應該是拉了。
方健很自然地接過了我手裡的東西,引著我去了超市的母嬰室。
「姐姐,我很羡慕你的孩子們,他們有你這樣堅忍不拔、頭腦清醒的母親。如果我媽媽當年有你一半的心胸就好了。」
小小的母嬰室裡,我聽了一個小三打敗了原配,原配帶著雙胞胎兒子的其中一個離婚出走的故事。
但這個世界並不是按照道德水準分配財富的,最後小三富貴榮華,原配貧病交加而死。
一對雙胞胎兄弟,也因為環境的改變而有了不同的命運。
哥哥跟著爸爸,生長環境優渥,名校畢業,程式設計天才,就如同方健在朋友圈裡展示的那樣。怪不得以蔣詩晴的精明都沒看出來其中破綻,原來都是真的。
弟弟跟著媽媽流浪漂泊,居無定所,直到母親去世,弟弟活不下去才主動回爸爸家。只可惜,家裡已經沒有了他的位置。
他必須做出貢獻才能重新得到家裡的認可。
所以,他很感謝我給的機會。
我能感受到他的真誠,這件事裡,他已經盡其所能地抹掉了我參與過的痕跡。
即便未來陸豐調查,方健只是哥哥的影子,明面上的始作俑者一直在倫敦。
只要我和兩個孩子都不承認,一沒交易記錄,二沒活動軌跡的交集,基本拿不到實錘的證據。
「你知道嗎?其實,我做這件事,也不完全是為了完成任務。我恨所有破壞人家婚姻的小三,蔣詩晴,她就該如此。」
「蔣詩晴,現在怎麼樣了?」
「她嘛,正在為藝術獻身,過幾天 GrouchoClub 有場人體彩繪藝術的展覽,你有興趣可以去看下。」
「哦,不了,我該走了。」
見我要收拾東西走人,方健移步上前,親昵道:「姐姐,我們以後恐怕見面不方便,能不能,讓我抱你一下。你身上,有媽媽的味道。」
他的眼神清澈又無辜,濕漉漉地如同一隻小奶狗,我幾乎本能地要答應了。
但心裡有根弦突然動了下,我抬頭瞥見了牆壁插座裡隱隱的紅光。
這個玩意我很熟,隱形攝像頭。
我迅速整理好背斤,把小老三放到胸前做隔檔,笑道:「怎麼會,我們來日方長,今天帶著孩子,不太方便。」
他很失望,急切道:「就這麼點小要求你都不能答應我嗎?」
這裡是他的地盤,我不確定他會不會狗急跳牆,推諉道:「今天真的不方便,孩子不舒服,我得趕快回去。下次去你家,姐給你包餃子吃。」
他眼睛一亮:「那可說定了,你什麼時候來,我來準備材料。」
「3 天后,我還來這個超市。」
他歡歡喜喜地幫我拎著東西,送我上了回去的車。

-10-
一到家,我火速定了回國的機票。
陸豐聽說我要走,不解道:「這麼著急嗎?過幾天再走行不行?」
過幾天,我哪裡還等得了過幾天。我不敢讓他知道方健的事,只能沒好氣地嫌棄倫敦的天氣和食物不好,我住不慣。
陸豐突然跪下來,抱著我的腰說:「對不起,老婆,讓你跟著我受苦了。
我……我在看見那些照片的時候,腦子裡竟然有個聲音說,幸虧不是你。。
那裡面但凡有一張有你,我一定扛不住的。
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求你,別走。
外面的花臭了,才想起家裡的香。
可惜,沒有人會在原地一直等你。
「我問過領導了,這個階段的戰役結束了,你可以回國工作了,要麼你跟我一起走?」
「我……」
我懂,驕傲如他,怎麼願意回去承受周圍的議論和嘲笑。
「能不能不走?我把老大和老二都辦過來,我們在倫敦一家團聚不好嗎?」
「不好!」
我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火速進屋收拾東西。
我不懂他們之間的彎彎繞,我只知道,如果我現在不趕緊跑,一定會有危險。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弱點和情感模式,方健會根據攻略物件變化成任意一種女人喜歡的類型。
蔣詩晴愛慕虛榮,他就是溫柔多金的豪門公子;我母愛氾濫,他就是身世可憐的家族棄子。
今天但凡有一張我和他的親密合照,以陸豐現在的精神狀態必然要癲狂,不僅是他的職業生涯斷送,單位會遭受巨大的損失。
我不想成為千古罪人,惹不起,我躲得起。
我一路狂奔向機場,直到坐上中航的飛機,我的心才安定下來。
飛機一落地,我看到了一個新聞:倫敦一處住宅區煤氣管道洩漏引發火災,多人受傷。
方健這些人,太兇狠了,無法精神打擊,就要物理毀滅了是嗎?
我離開的時間點太蹊蹺,很快就被有關部門叫去調查。
我咬死了只是夫妻吵架,我負氣回國。
為了孩子們的前途,我不能讓自己有污點。
英國那邊查來查去也查不出什麼名堂,只說是意外事故。
儘管我們都知道世界上沒那麼巧的事。
最後,調查不了了之。

-11-
三個月後,陸豐回國了,頂著一片綠油油的草原,回到了國內他熟悉的圈子,而且,他斷了一條腿。
那場火災裡,他逃生時被重物壓住,一條腿直接壞死截肢,肺部吸入大量煙塵,也受損了。
他在英國做Ťŭ̀₂完手術後,受不了那邊的孤獨寂寞冷,打算回國康養。
我高高興興地把他送進療養院,然後藉口要照顧小老三和婆婆,就再沒去過那裡。
他打電話叫孩子們去看他,孩子們都推脫說學業緊張,等有空了再去。
反倒是單位裡的人,一輪又一輪地去看望他,噓寒問暖之餘,再竊竊私語幾句蔣詩晴和某某的緋聞。
這個某某,除了陸豐看過的錄影的那些人之外,甚至又被杜撰出了更多人,兄弟公司的誰誰誰,客戶誰誰誰,公司後勤某個帥氣的保安、司機等等。
個個都說得有鼻子有眼,像是親眼見過似的。
陸豐因為蔣詩晴在圈子裡威信掃地,他自己也心灰意冷,不想再出山工作。
單位鑒於他做出的突出貢獻,給了他榮譽,辦了提前退休。
至此,他就長住療養院了。
逢年過節,我們一家要外出旅行, 考慮到他行動不便,就不帶他了。
走親訪友, 考慮到一些叔伯子侄犯忌諱,他應該不想見,就不帶他了。
有一年過年, 他鬧著要回家,我給療養院的醫護人員送了點年禮,人家就把他安撫住了。
大兒子畢業後,沒幹金融, 而是投身互聯網行業,他說,方健教的女性思維,特別適合做互聯網產品。
他踐行了自己的承諾, 不靠陸豐, 他依然把事業做得風生水起。
二女兒不願意出國了, 複讀了一年, 考上了國內的高校,我身上的經濟負擔一下子減輕了。
小兒子雖然調皮,卻是孩子們中最貼心貼肺的一個, 小小的人兒歎著氣說:「你們都忙, 總要有人留在家裡陪媽媽, 還是我留下來吧。」
我最近一次見陸豐, 是在大兒子的訂婚宴上,他不來不好看,我還是壓著大兒子去把他接出來了。
他蒼老得特別快, 照道理療養院裡山清水秀、食物有機、作息規律,但我們兩個站在一起,他看起來比我老 10 歲還不止。
散席後, 他看著我,悠悠道:「家是你的,孩子也是你的, 我是多餘的。」
我不置可否, 其實, 這些年孩子們也勸過我離婚,但我覺得, 這樣挺好, 我沒必要再去遷就另一個人, 給自己找不痛快。
至於方健和蔣詩晴, 我再沒見過他們。
只是有一年,酒吧的人說, 有個女的點名找我。
我過去一看, 是當年被方健一杯白開水騙到的辣妹。
她也不再穿熱褲露臍裝了,挽起了頭髮, 變成了溫婉的樣子。
她遞給我一張字條, 上面只有 4 個字:那不是我。
字體飄逸俊秀。
什麼意思呢?
是說我在倫敦華人超市里見到的人不是方健嗎?是他的雙胞胎哥哥?
那又怎麼樣呢?
無所謂了。
我笑問:「你們在一起了?」
姑娘羞赧低頭,道:「嗯,看來都讓他猜中了。什麼都瞞不過陸夫人您。
我們路過這裡,他不好意思再來見您, 讓我帶個紙條。您有什麼想回復他的嗎?」
「舉報間諜,人人有責。我已經報警了。」
(全文完,作者:香柏慕)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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