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岁那年,丈夫假死后我重生了

89 歲那年,我那早就死在戰場上的丈夫顧廷宗榮歸故里了。
新婚第二天,因為戰爭爆發,他和村裡人匆忙趕赴戰場。
只留下一句「等我」,從此便了無音訊。
我獨自堅守老家服侍公婆,守寡 70 年終身未嫁。
再見顧廷宗時他兒孫繞膝,而我卻孑然一身孤苦淒涼。
我知造化弄人,一切都是天意怪不了誰。
可我死後才知道,顧廷宗曾經回來過無數次。
只是每一次,他都故意避開了我。
01
我在顧廷宗身邊飄蕩了整整五年。
親眼見證他和後娶的名門妻子相濡以沫,子孫繞膝共用幸福天倫。
不知是悲痛不甘多一些,還是對曾經一心堅守的自己不值多一些。
但當聽到他親口說出曾經回過無數次家,故意不讓我知道他的消息,慫恿父母阻止我求學、改嫁時,我心痛到無以復加。
從歲月青蔥等到白髮蒼蒼,我從日夜憂心他的安危,等到希望漸漸泯滅。
他明知家中還有一位年輕的妻子正殷切盼望他的歸來,卻始終不曾透露自己分毫蹤跡。
甚至通過他的父母,刻意將我困在顧家村那片小天地,只為替他盡孝為他父母養老送終。
他的私心導致我悲慘孤苦的一生,何其殘忍。
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我們分開多年,即使他跟我坦白已經移情別戀,有了志同道合的伴侶,我亦能夠理解。
可他不該生生瞞我這麼多年,利用我的善心將我困在過去,囿於一攤本就不屬於我的責任之中。
從睡夢中驚醒,斑駁的鏡子裡,是一位杏眼桃腮滿頭青絲的熟悉女人。
狠狠掐了一把,清晰刻骨的疼痛傳至大腦,才明白那鏡中人竟是我自己。
老了太多年,我已記不清自己年輕時的容顏。
泥牆門外傳來聲響,我腳步匆匆繞到房後,只看見一閃而逝的黑色呢子衣角。
顧父面上的驚慌還未褪去,瞬間化為惱怒。
「走路怎麼不出聲,鬼一樣,人嚇人嚇死人你曉不曉得?」
我並未理會他的態度。
而是問他:「爸,你在跟誰說話?」
顧父眼神躲閃。
「一個問路的。」
他又解釋:「外村的知青返城回來,找不到回村的路了。」
和他們生活了這麼多年,我很清楚顧父撒謊的樣子。
眼瞼下垂,眼神飄忽不敢看人。
況且路在房前,並不在屋後。
不遠處的小竹林沙沙作響,顧廷宗現在應該就躲在裡面吧。
這應該是顧廷宗第二次回家。
他和溫靜的第一個孩子出生了,他興沖沖趕回來給父母報喜。
第一次歸家,是他剛在帝京穩定下來,溫靜向他求婚時。
于我和溫靜之間搖擺不定的他,在看到我滿身糞臭味從豬圈出來後,沒有絲毫猶豫轉身就回了帝京,跟溫靜訂下婚約。
在他熱情美麗的妻子吃醋時,他會打趣哄她。
「書香味和糞臭味我分得清,為個不相干的人慪氣,也不怕氣壞身體。」
02
顧父說:「既然起來了就去做飯,早點去上工。」
我直愣愣望向小竹林。
「爸,林子裡可能有兔子,我去打兩隻給你和媽養養胃。」
我會射箭,準頭還不錯。這幾年,偶爾會到山上獵些小東西回來給老人改善伙食。
顧父猛然變了臉色,眨眼躥到我面前。
「竹林裡我剛去過什麼都沒有,你咋聽不懂長輩的話呢!」
我笑了笑:「您別急,沒有就算了。」
顧父心虛的樣子,實在刺眼得很。
像個潑婦一樣不管不顧揭開顧廷宗虛偽的面目,那不是我的作風。
身在小山村的我也沒有能力跟小有資本的顧廷宗與溫家抗衡。
我深深看了小竹林一眼,轉身回屋。
冬日不用下地,不過我兼著養豬場掏糞的活。
下工回去,顧父和顧母都不在家,冷鍋冷灶,飯也沒有燒。
老舊的櫃子裡積攢許久的一甕雞蛋全都沒了,搪瓷盆底多了些紅色染料。
老家舊俗生了孩子要吃紅雞蛋,許是都煮給顧廷宗帶走了吧。
看著牆上掛的兩塊臘肉,我取下一塊全切了,炒了三個油水十足的菜,煮了滿滿一鍋白米飯。
沒有等他們回來,我一個人吃了大半。
這樣好的飯菜,我已經記不清楚有多久沒吃了。
顧父顧母笑容滿面回來時,我正裹著棉襖躺在院中,借著落日的餘光看書。
看到我,顧母拍了一下自己腦袋。
「你看我,都忘記給小縵做飯了。吃了嗎?」
「吃了。」
「廷宗二舅媽的外甥女生孩子了,跟我們借雞蛋去探望,這不,到他們村嘮了會兒。」
顧母特意跟我解釋雞蛋的去向。
我嗯了一聲。
「媽,存你那兒的錢應該有兩百多塊了吧,您拿一百塊給我。快開學了,我先置辦點東西。」
恢復高考後,我考上了帝京一所大學,還有十來天去報到。
顧廷宗回來之前,顧父顧母是支持我上大學的。
知曉我考上帝京的大學,他害怕我發現他還活著,會纏上他和他的妻子,所以攛掇顧父顧母一定要留住我。
上輩子他們藏起我的錄取通知書。
在我辛辛苦苦去找單位開證明回來後,又在我臨去帝京前,一個故意摔斷腿一個故意裝病,就為阻止我去上大學。
他們利用責任,使我不得不留下來照顧他們。
顧母面色為難。
「廷宗表弟買工作,我剛借給他不少錢,現在手頭也沒多少了。」
「讀書是大事,表弟會理解的,我現在去找他要回來。」
我剛站起來,顧母猛然拔高了聲音:「不行!」
我詫異地看向她。
她訕訕道:「剛借出去的錢怎麼能立馬要回來呢,太傷親戚情分了。」
「那我讀書怎麼辦?您只顧表弟,就不顧我了嗎?」
他們如今喜得金孫,估計錢都掏給顧廷宗了吧。
顧廷宗職務不低,工資並不算少。
只是他的妻子出身好,日常花用不比尋常人,單靠他的收入偶爾也會有捉襟見肘的時候。
他不僅沒有出錢養父母,還從父母手裡拿走不少錢。
而這些,十之八九都是我掙來的辛苦錢。
03
「媽不是那個意思,小縵啊,不如這樣,你先等幾天,媽一定想辦法弄錢回來給你。」
「家裡剩下的錢先給我。」
顧母猶豫片刻,把錢交給我。
數了一下,只剩 36 塊錢。
顧廷宗從他們手裡至少拿走兩百塊。
他有體面的工作,不菲的收入,還這樣對自己的父母。
他怎麼忍心?
一口鬱氣悶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
許是我臉色不太好看,顧母忐忑道:「媽明兒一早就去給你借,行不?」
我點頭。
顧父走了進來。
「小縵,你怎麼把臘肉都切了?還燜了那麼多白米飯!
「不年不節的怎麼能這樣吃喲,太浪費糧食了!」
顧父從廚房裡出來,滿臉心疼。
我只是飽食了一頓他就這樣難受。
如果他們知道顧廷宗的小妻子一頓飯能花十幾塊錢,他不知該如何肉痛。
「爸,昨天晚上我夢到廷宗了。
「他說他死得太早,不能在你們面前盡孝,囑咐我一定要照顧好你們。
「你和媽這捨不得吃,那也捨不得吃,你看你們瘦成這個樣子。若是叫廷宗看到了,不知該有多心痛。
「就一鍋肉和米飯而已,你和媽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飯在灶臺上溫著呢,快去吃吧。」
顧父顧母神色幾經變換,最後歎了口氣。
「我們老都老了,吃這麼好有什麼用。」
前些年時節差,收成並不好。
省吃儉用這些年,誰不是都瘦成了竹竿子。
顧廷宗親眼見到父母又瘦又老的模樣,竟然還狠得下心從他們嘴裡掏食。
趁他們吃飯的工夫,我到村部打了一通電話。
夜深了,我扒拉出自己這些年一毛一分攢下來的存款,加上 36 塊錢只有 89 塊錢。
雖然不算多,但足夠我們到帝京應付一段時間。
養豬場掏糞的工作我還要做十天才交接出去。
從養豬場回來,顧母慌慌張張奔向我。
「小縵,你的錄取通知書怎麼不見了!」
我從貼身衣服裡抽出一個布包亮給她看。
「錄取通知書很重要,我怕弄丟了,一直貼身帶著呢。
「媽,你怎麼想起翻我櫃子了?」
顧母表情有些僵硬,眼神下意識閃躲道:「有幾個大妹子一起嘮嗑,我就想炫耀一下。」
「通知書到的那天全村人都看過了,還看?」
我是村裡唯二考上大學的,卻是第一個收到通知書的人。
通知書送來那天,正巧大隊分豬肉,那張薄薄的通知書人人都看了個遍摸了個遍。
我將布包又貼身放回了襖子裡面。
夜深時分,他們的房間傳來輾轉反側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附耳貼近木門,聽到顧母唉聲歎氣。
顧母:「小縵把通知書藏得那樣緊,偷不出來呀。」
顧父:「實在不行,只能使苦肉計了。這孩子心善,她不會不管我們。」
顧母:「小縵一直都喜歡讀書,要不就順了她的意,讓她去上學吧。帝京那樣大,讓廷宗注意些不就行了。」
顧父斬釘截鐵拒絕了。
「不妥,廷宗的仕途如今正在關鍵時候,絕對不能出任何意外。」
04
「縵貞!簡縵貞!
「你公公從山坡上摔下來,你趕緊去看看!」
我扔下掏糞的釘耙,跟來遞消息的村裡人趕過去。
顧父被抬到村醫那裡,身上全是血,人已經昏迷了。
村醫說治不了,只能往縣裡面轉。
顧母抹著眼淚傷心不已。
「造孽啊,簡直造孽啊,怎麼就磕到腦袋了呢。」
「媽,別哭了,你照顧好爸,我回家收拾要用的東西,再拿兩件換洗的衣服,我們到ŧü₀村口會合。」
顧父這個樣子,住院是肯定的。
我火急火燎趕回家收拾好要用的東西。
並從顧父的電話簿夾層中,抽出那張寫了顧廷宗電話號碼的條子。
在村裡人的幫忙下,將人送到了縣醫院。
顧父在醫院睡了整整兩天才轉醒。
醒來後口不能言,只能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
醫生說他撞到了腦袋,身上多處受傷,若是治不好,後半輩子恐怕只能在床上度過。
顧母悲痛欲絕Ṫű₊,差點暈死過去。
嘴裡直嚷嚷著作孽、報應之類的話。
我亦跟著傷心抹淚。
世間不平之事太多太多,報應一詞太過虛幻縹緲,上蒼沒有那麼多時間蕩滌世間不公。
所以,顧父的報應,是我給的。
上輩子他同樣故意從山坡上摔下來,只是扭傷了腳,卻對外說腿斷了,需得靜養百天。
那幾日顧母亦是裝病頭疼下不來床,我不得不留在村裡照顧他們,錯過上學的時間。
當顧父如上輩子一般舉動時,我把他從山坡底下搬走的幾塊大石頭又搬了回去。
他順著自己精挑細選的山坡滾下去時,剛好撞到那些石頭上。
他怎麼也想不到,僅僅過了一晚,那些石頭就回歸了原位。
他的傷勢比上輩子重太多了,整整待了七天才出院。
幸有親戚鄰里湊了些錢才勉強度過。
只是顧父已經癱瘓,成了沒用的廢人。
短短半月,家中越發拮据難挨。
顧母整日以淚洗面,常常哀歎好好的日子怎麼就過成這樣。
親友來探望顧父,她當著眾人的面哀求。
「小縵,媽求你,大學就別去上了吧,我一個人照顧你爸,怎麼顧得過來。
「你留在家裡跟我一起照顧你爸,你上大學的名額還能賣一筆錢給你爸繼續治病。」
有人附和顧母,說我一個寡婦,沒必要去上大學,最好把機會留給更需要的人。
做兒媳婦的,一切當以孝順老人為先。
更有人怕我扔下顧父顧母一去不復返,說到激動處,他們甚至已經把我當成丟下公婆一走了之的不孝兒媳。
見我沒有鬆口,顧廷宗的二嬸指著我的鼻子臭駡:「廷宗為國捐軀,你作為他的未亡人,不安分守己在家伺候公婆,去考什麼大學!我看你不是想上大學,是想到學校勾引男人吧?」
我抬眼,看到已經走到門外的大隊長。
我直面顧廷宗的二嬸。
「由己推人,嬸子這樣想我,是因為自己想勾引男人吧?」
顧廷宗二嬸羞惱罵道:「你胡說八道!」
我沒管她,轉而看向顧母。
她不過是開了個頭,就有那麼多親戚朋友為她衝鋒陷陣。
這麼多年,我在他們眼裡仍舊是個外人。
「媽,你也是這樣想的嗎?」
顧母急切表態:「不,媽沒有!媽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媽知道就好,我從沒想過拋下你們,因為我已經決定帶著你們一起去帝京。」
05
「什麼?」
顧母不敢置信。
大隊長走了進來。
看著亂哄哄的一群人,他黑沉著臉。
「小縵給廷宗守寡七年,她是什麼樣的人你們不知道?
「小縵是我們村出的第一個大學生,誰要再抹黑她,就別怪我這個當大隊長的不講情面。」
顧廷宗二嬸垂下頭,像個鵪鶉一樣悄然躲到眾人背後。
大隊長將三張車票遞到我手裡。
「叔盡力了,只弄到兩張臥鋪。」
看著薄薄的車票,我不由得紅了眼眶。
它是開往帝京的車票,更是我開啟嶄新人生的鑰匙。
「謝謝叔,您已經幫了我們大忙,兩張臥鋪很好了。」
大隊長家有個表親關係在鐵路工作,我托他幫我們買了三張到帝京的車票。
大隊長的女兒在我的輔導下,考上省城的師範大學。
是我們村出的第二個大學生。
這是他們欠我的人情。
顧母喜憂參半,她訥訥問:「去帝京我們住哪裡?沒有糧食關係,我們到那邊吃飯也是問題呀。」
「我朋友已經幫我在學校附近租了房,等我上學每個月會有補貼,加上勤工儉學找些活幹,肯定不會餓到你跟爸。
「媽,廷宗死了,現在爸又成了這個樣子,我怎麼可能拋棄你們。
「帝京的醫生技術好,帶著爸一起去,說不定能治好他。」
顧母點頭:「對,去首都好,還能給你爸治病!」
不出半天,村裡人都知道我要帶著公婆一起上大學。
大隊長很會辦事,事情沒多久就傳到公社去,縣裡領導也都知道了。
縣裡請了記者,派了人下來慰問。
記者扛著照相機,給我們「一家三口」拍照片。
顧父嗚嗚咽咽,顧母忐忑不安。
婦女主任拉著顧母的手稱讚。
「老嫂子,你們娶了一個好兒媳啊。
「組織打算在縣裡立典型,像簡同志這樣勤勞孝順的女同志很難得,她是咱們縣的榜樣。您高興點,這張照片要見報呢。」
顧母笑得牽強。
縣裡和公社分別給了一筆慰問金,差不多有兩百塊錢。
這倒給我解決了不少麻煩。
領導問起是否還有為難之事時,我道:「廷宗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組織有心,請幫忙留意他的消息。」
顧父聽到我的話,「啊啊」叫喚起來。
我忍不住抹了眼淚:「他為民而戰,就算人沒了,也該忠骨還鄉讓長輩安心才好。」
「簡同志放心,組織一定盡力而為!」
領導們走後,顧母關了房門,鬼鬼祟祟在房內不知翻找什麼。
隔著狹小的窗戶,依稀能聽到她羞惱的怒吼。
「放哪裡了?你到底放哪裡了呀!」
回應她的是顧父的嗚嗚聲。
我從懷中掏出那張電話號碼扔到灶洞裡,火舌一卷,那張紙瞬間化為灰燼。
06
原本我就是去年縣裡的婦女楷模,再加上報社這般用心宣傳,我成了縣裡的名人。
帶著公婆去讀書那天,很多人來為我們送行。
托報導的福,縣裡好心人主動Ťű̂₄為我們換了一張臥鋪票,我不用跟著坐人擠ťũ̂ₒ人的硬座車廂。
綠皮火車緩緩開動,看著逐漸遠去的縣城,我心中漸漸清明。
顧廷宗,誰的父母誰孝順。
你不來就山,那我就把山給你送過來。
來接我們的,是爸爸曾經最得意的學生陳海潮。
「縵貞,你……辛苦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粗糙的皮膚,暗沉的粗布衣裳。
在農村勞作那麼多年,我現在這個樣子一定很醜吧。
「海潮哥,麻煩你了。」
「不麻煩,你電話來得正是時候,再晚些,我就不在帝京了。」
我的父母都不在了,若是沒有他幫忙,只怕我還得多費些心思。
他給我們租的房子就在學校邊上,步行到學校不過十來分鐘的路程。
幫我們安置好,我送他出去。
「海潮哥,我聽說被占去的宅子平反後會歸還原主,我想請你幫忙打聽一下,我爸媽的房子有沒有希望還回去。」
我曾在顧廷宗的日記裡看到過,他假借我已去世之名,又以丈夫的名義繼承了我父親那套位置極好的四合院。
不知道這個時候,顧廷宗一家三口有沒有住進我曾經的家。
「你來之前我已經找人去打聽了,有消息了告訴你。」
「嗯。」
「縵貞。」
良久,他才歎了口氣道:「你應該早點打電話給我。」
歷史洪流滾滾,往往裹挾著太多無奈。
爸爸跟所有人撇清了關係,臨死之前曾千叮嚀萬囑咐,不到迫不得已不得聯繫親朋。
這麼些年,我從未給相熟的人遞過我的消息。
若非重生而來,我也不敢跟他們聯繫。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厚實的信封給我。
我知道那是什麼。
「不用,錢我有。」
錢足夠用,只要找到顧廷宗攤牌,卸下顧家父母這兩個重擔,加上學校給的補貼,足夠我生活了。
我執意不收,他也只能作罷。
「小縵,你老實說,他跟你什麼關係?」
送走陳海潮,轉身就碰上神色警惕的顧母。
在她心中,即使兒子另娶他人,也容不得這個被拋棄的兒媳婦跟別的男人有任何關係。
上輩子就是這樣。
三十出頭的時候,大隊長家的給我介紹了一個還不錯的物件。
我只是跟對方見過一面,就被顧父顧母攪散了。
「你覺得我們是什麼關係?」
「你是廷宗老婆,記住自己的身份,不要給廷宗蒙羞。」
迎上顧母的目光,我認真回她:
「我也希望在陰曹地府裡的顧廷宗能謹記自己已婚的身份,不要做對不起我簡縵貞的事!」
顧母瞬間變了臉色。
07
剛開學沒幾天,班上同學都知道了我的情況。
這個年代,帶著老婆孩子來上學的人都有。
我的事情並不算太出格。
不過因為丈夫早逝,公公又癱瘓在床,班上同學對我多了幾分同情,平時對我也頗為照顧。
週末新認識的同學同我一起到出租屋看望公婆。
眼見我跟其中的男同學說笑,顧母臉都綠了。
言語多刺,態度也不好,三兩下就將人刺走了。
我買了糖給同學一一道歉,直言婆婆可能因為兒子沒了,不太樂意我跟異性來往,請他們諒解。
上鋪年輕可愛的室友不平道:「縵貞,你還年輕,難道要為一個不在人世的人守一輩子不成?」
「找與不找,不該由別人決定,你有選ťü₄擇的權利!」
我笑著搖頭:「他才走七年,我暫時不考慮這些。」
「縵貞,你太重情義了。」
等了好幾天,終於等來陳海潮的消息。
街道那邊回復,房子在三個月前就已經歸還了。
「聽說有人住進去了,也不知道是誰。縵貞,老師和師母還有別的親人嗎,會不會是你其他的親戚接收了?」
「我也不知道。」
話是這麼說,但我知道住進裡面的人一定是顧廷宗。
陳海潮不放心我一個人去老宅,他請了街道的兩個幹事隨我一同過去。
終於等到這一刻,我也希望場面能熱鬧點,寢室裡的幾個好友我都叫上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走進那個我生活了十四年的胡同。
陳海潮上前敲門。
裡面傳來清朗的男聲。
門從裡面吱呀打開,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出現在眼前。
是顧廷宗。
是二十八歲、年輕許多的顧廷宗。
他器宇軒昂衣著不凡,舉手投足是城裡人特有的從容氣定。
「同志,你找誰?」
這話是問陳海潮的,他並未注意到站在邊上的我。
「廷宗,你沒死?」
我捂住嘴巴,淚如雨下。
為這一刻,我從進胡同口時就開始醞釀。
聽到我的聲音,顧廷宗跟見了鬼一樣。
他愕然失色,睜大眼睛看向我。
「縵……縵貞?」
陳海潮和室友異口同聲問我:「他是你的丈夫顧廷宗?」
我緩緩點頭,淚眼蒙矓看向他。
「你還活著,為什麼Ṫű̂ₙ不回家?
「我們都以為你沒了,這麼多年,你知道爸媽和我有多想你嗎?」
七八雙眼睛就這麼看著他,顧廷宗囁嚅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他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由遠及近的年輕女聲。
「廷宗,誰來了,怎麼不把人請進來?」
精緻的卷髮女人抱著小孩走到顧廷宗旁邊,笑意盎然看著門外的眾人。
「這幾位是?」
依稀能從女人眉眼中看出幾分熟悉,她就是年輕時的溫靜吧。
當年她和顧廷宗攜手歸家時,曾握住我乾枯的手跟我道歉。
「老姐姐,是我對不住你。
「若非廷宗失憶,與他白頭偕老之人當是你才對。
「造化弄人,真是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啊!」
那時我是怎麼回的來著?
我說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我還勸她無須自責。
那時她一定在心裡笑話我蠢笨如豬吧。
現實中哪有那麼多的失憶之人,又會在年老之後忽然憶起生平事呢。
08
「他們,他們是……」
顧廷宗磕磕絆絆,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我亦不敢相信一般,難受至極。
「你和他是夫妻?」陳海潮打斷他的話。
溫靜面色不豫反問:「不是夫妻是什麼?」
「你們連孩子都有了?」
被人這般質問,溫靜來了脾氣。
「你們是什麼人,跑別人家問東問西什麼意思?不是我們的孩子難道是你的不成!」
「縵貞!」
室友扶住搖搖欲墜的我。
溫靜聽到我的名字,震驚地看向我。
一聲悶響,顧廷宗被憤怒的陳海潮一拳頭砸到地上,嘴角溢出鮮紅的血。
「廷宗!」溫靜滿眼心疼撲過去。
陳海潮冷喝一聲:「顧廷宗!你這個敗類!」
「人要臉樹要皮,你停妻另娶,造假證占了縵貞的房子,將自己的妻子父母扔在鄉下不管不問,夜深人靜的時候,就不覺得心虧嗎?」
顧廷宗被他問得啞口無言。
「不是廷宗的錯,廷宗受傷失憶了,根本不記得家在哪裡!」
溫靜拿出跟上輩子一樣的說辭。
不等我反駁,室友已經為我出頭。
「什麼失憶,根本就是你們為自己的無恥找的藉口。剛才顧廷宗已經叫出縵貞的名字,他失憶了怎麼可能記得縵貞,還會造假繼承縵貞家的房子呢,真不要臉!」
顧廷宗和溫靜漲紅了臉。
而我卻盯著溫靜手腕上那塊梅花牌手錶,訥訥發出疑問。
「我的手錶,怎麼會戴在你手上?
「那是去年我被選上婦女楷模,縣裡獎勵我的東西。」
因為常年幹粗活,我一直沒捨得拿出來戴。
唯一一次試戴,錶盤邊上還被刀片劃了一條小痕。
時間過得太久,我差點忘記了。
後來要戴找不到時,顧母才結結巴巴說手錶被她拿去賣掉了。
原來東西不是被賣掉,而是被他們送給了遠在帝京的另一個兒媳。
即使早已對他們顧家死心,我心中仍悶得難受。
我那七十年的孤獨困苦,就像一個笑話!
我悲戚質問:「顧廷宗,你回過顧家村對不對!」
這塊手錶,就是放在眾人面前,他回過顧家村的證據。
「你不要亂講,這是廷宗買給我的,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這是你的東西?」
「證據?」
要證據是嗎?
「縣裡發的手錶印有相應的編號,而我拿到的手錶編號是 0317,我試戴的時候,錶盤邊上劃了一條短痕。」
室友上前,一個按住溫靜,一個從她手裡取下手錶。
「真的是編號 0317!還有劃痕!
「縵貞,他們一家子都瞞著你顧廷宗沒死的消息!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惡毒的人家!」
溫靜顯然也沒想到丈夫送給她的禮物會是我的東西,更會成為錘死顧廷宗欺騙拋棄原配妻子的證據。
Ṫū́₉二人羞憤惱怒,緊接著陳海潮又給了他一拳頭。
「你爸癱瘓在床,縵貞為了照顧你父母,千里迢迢帶著他們上大學。若非因為房子的事情被我們發現,你是不是打算永遠瞞著縵貞,讓縵貞為你守一輩子,讓她給你的父母盡一輩子孝!你倒是高官厚祿嬌妻佳兒高枕無憂了,可憐縵貞被你們一家人磋磨成這個樣子!顧廷宗,你真是好樣的!」
顧廷宗猛然瞪向我:「我爸癱瘓了?你是怎麼照顧他們的?」
聽聞父親癱瘓的消息,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責怪我。
迎接他的又是陳海潮雨點般的鐵拳。
09
被街道的人拉開時,顧廷宗已經鼻青臉腫。
平復許久,我們終於能坐到一處解決問題。
顧父顧母也被一起接來。
看到顧廷宗被打得慘不忍睹,顧母又驚又怒。
「小縵,廷宗是你丈夫,你怎麼能朝他動手?」
不用我開口,自有人替我說話。
室友和後面趕來的海潮哥妻子不帶喘氣地罵她顧家人故意騙人不知廉恥。
顧母被說得老臉發紅。
顧廷宗瞞著我們在帝京再婚的事情已成公認無誤的事實,他沒法兒再否認。
如今要談的,是我和他的婚姻問題。
顧廷宗那一方是他的上級領導和溫家代表,而我這邊是學校老師、室友和海潮哥夫妻,正好街道的幹事在此做個見證。
「小縵,溫靜給咱顧家生了大孫子,你什麼都沒有,要不你做小?
「你放心,我們都知道你是個孝順孩子,以後你還跟著我們一起,有我們長輩在,廷宗不敢欺負你,旁人也不敢欺到你頭上。」
我還沒有說話,顧母就率先給我做了決定。
「啪!」
顧廷宗單位的領導被顧母驚世駭俗的話氣至無語,一巴掌拍到桌子上。
半新的桌子差點沒被他拍散架。
顧母嚇得一哆嗦,顧廷宗也趕緊給他媽使眼色。
「不像話,都什麼年代了,你當是吃人的舊社會?一夫一妻制,這是法律的規定!」
顧母小聲嘀咕:「她都跟廷宗拜過堂了,還能跟別的男人不成?」
顯然這話顧廷宗也挺認同的,他露出確實如此的表情。
「縵貞,你怎麼想的?」
海潮哥問我。
顧廷宗的領導也發話了:「簡同志,說說你的想法,要求合理,照辦不是問題。」
我問顧廷宗:「你作何打算?」
顧家對不起我在先,應該由他們拿出妥善的解決方案才對。
如果我覺得不合適,再提自己的要求不遲。
如意算盤已經被打碎,顧廷宗也知道不能再維持以前的平衡。
在現實面前,他不得不做出取捨。
「縵貞,我知我有錯,但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何況我與小靜孩子都有了。你家人都不在了,我也不忍你孤單一人。不如我認你作義妹,我爸媽就是你的乾爸乾媽,咱們還是一家人,就跟以前一樣相互照應怎麼樣?
「正好這四合院夠大,咱們都住一處也寬敞熱鬧,我們也能繼續照顧你。」
我按住氣得冒煙的室友和海潮嫂子。
「你的意思是,你們還要厚著臉皮住我爸媽的房子,讓我像個保姆一樣繼續幫你照顧你的父母,看著你們一家五口和樂融融幸福快ŧû⁽樂,是這樣嗎?」
10
「你怎麼能這樣想?」
「我不該這樣想嗎?這麼會算計,你應該換個專門打算盤的工作才對。」
顧廷宗惱怒道:「我也是一片好心,你不願意就算了,何苦這樣挖苦我?」
「你若真的有心,就不會故意掩飾自己的行蹤在外面娶妻生子。」
顧廷宗生氣地沒再說話。
「顧廷宗,如果你真心想彌補自己的過錯,就應該拿出誠意來,而不是說些大話套話糊弄人。」
「那你說怎麼辦,我已經娶了小靜,只能對不住你了。」
說來說去,顧廷宗就是不願意吃一點虧。
久久定不下來,最後還是海潮哥拍板,我與顧廷宗關係兩清,他賠償我一千五百塊錢,房子限他們三天搬出去。
顧母激動無比,顧海潮意見也很大。
「一千五百塊錢不是小數目,我怎麼拿得出來!」
我嘲諷道:「你拿不出來?你還會偷偷回家跟你爸媽拿走我辛苦存的兩百塊,拿走我存了一個冬天的一甕子雞蛋呢。」
眾人瞪大眼睛看向顧廷宗:「真的?」
無數雙眼睛看向顧廷宗,好像在說你怎麼做得出來?
顧廷宗詫異無比:「你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早就發現我沒死,故意鬧大報復我對不對!」
我冷笑一聲:「猜的,不過看來我猜得很對。」
顧廷宗的領導別過臉沒眼看。
顧廷宗怕我再抖出什麼丟臉的事情來,立馬咬牙應了下來。
立據為證,簽字畫押,我跟顧廷宗至此一刀兩斷,顧家父母也不再是我的責任。
拿著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的字據,我心中百感交集。
兩輩子,我終於能為自己活一次了。
在街道的督促下,顧廷宗一家搬出了我的房子。
經過多方籌集,那一千五百塊錢也終於在一周之後賠給了我。
我退了出租屋,送走顧母顧母,全心全意投身到學習上。
聽說顧廷宗搬到了單位分給他的筒子樓裡,不過三四十平的房子裡住一家五口,有小孩又有顧父這個癱瘓在床的病人,經常鬧得雞飛狗跳。
不到半個月,顧母就哭哭啼啼跑來找我訴苦。
「小縵,那個溫靜太不像話了!
「花錢大手大腳,家務不幹也就算了, 經常陰陽怪氣罵我跟你爸。現在鬧得廷宗都不愛回家了, 她也不知道哄一哄自己的丈夫。
「她一點都不像你,沒有你半分賢慧!」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阿姨,溫靜出身好,聽說溫家對廷宗多有提攜,你們應該多包容她才對。」
顧母一向聽不進勸,別人越勸她越軸。
果然,她眼裡的怒氣更盛了。
「她就是仗著自己家世好, 才敢對廷宗呼來喝去!」
對著我罵了一通溫靜,最後她幽幽道:「小縵,還是你做我們的兒媳婦好。」
11
我笑了笑沒說話。
鬧吧。
沒了我替他們當牛做馬,他們會發現生活其實一地雞毛。
自那以後,顧母三天兩頭來找我訴苦。
顧父又拉在褲襠裡了, 顧廷宗的升職泡湯了,溫靜不管孩子又跑出去買這買那了。
我不厭其煩, 索性住到了實驗室裡。
暑假的時候, 我準備回去一趟。
在去火車站的路上,遇到幾乎大變樣的顧廷宗。
沒了之前的從容體面,也沒了從前的意氣風發,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疲倦和鬱鬱不得志。
看到我的第一眼, 我沒錯過他眼裡閃過的驚豔。
「縵貞, 你變年輕,也變漂亮了。」
「是個人從泥潭裡爬出來,都會跟從前不一樣。」
顧廷宗有些尷尬。
他問我去哪裡,我說回顧家村,他眼睛一亮。
「你對我還有情誼, 對不對?」
「你想多了, 我只是回去拿我的東西。」
順便在他們的老家散播一下顧家人做的好事。
以顧廷宗和溫靜的性子,顧父顧母早晚會回顧家村。
現在通信不發達,帝京的事傳不到顧家村去。
與其等著他們回去散播我跟人跑了之類的流言,不如我親自去一趟, 跟鄉里鄉親們哭一哭。
我承認自己有點小心眼, 但是沒辦法,我真的大度不了。
從顧家村轉了一圈回來,顧母又火急火燎找到我。
說顧廷宗在溫靜的攛掇下要送他們回顧家村,她不想回去,讓我幫她。
我愛莫能助,轉頭就鑽進了管理嚴格的實驗室裡。
從顧家村回來之後,我與顧家的恩恩怨怨也算結束了。
顧家怎麼樣,與我再無關係。
我繼續攻讀碩士、博士, 進了國家課題組,研究國之利器。
89 歲的時候,我從一線退了下來。
許多重要單位邀請我開座談會, 某次座談會後, 一個眼熟的乾巴老頭鑽過人群朝我跑來,被人眼疾手快按住。
我眯眼看去,竟是白髮蒼蒼的顧廷宗。
拎著菜籃子顫顫巍巍追在他後頭的溫靜罵罵咧咧。
警衛員小高問我是他是誰。
我輕描淡寫回他:
「應該是前夫吧。」
一百零一歲時, 我壽終正寢。
比起上輩子,多活了十二年!
離了顧家,更長命了呀。
– 完 –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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