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二手房

上個月我找中介想買套二手房，一連看了幾套我都覺得貴。
最後，他給我介紹了一套兇宅。
「這套價格便宜，不過這別墅的原主人一家六口都被虐殺在客廳，有些人忌諱，所以房子一直沒賣出去。」
最終我以十萬塊的超低價買下了這座小三層別墅。
入住後我一直為撿到便宜而沾沾自喜。
直到今晚，別墅突然一黑，我透過貓眼看到連環殺人犯就站在門外。
我著急地不停給中介發消息求救。
收到的回覆卻是——
「你以為出過事故的房子租金便宜是因為鬧鬼？」
「不，是因為兇手會再次回來。」

01
我望著行動電話上靜靜躺著的簡訊，渾身冰冷。
悄悄透過貓眼察看，配電室的電纜早已被割斷，怪不得別墅漆黑一片。
此時殺人犯從口袋裡掏出乳白色的外科手套正在往手上戴，不遠處的草地上保安倒在那裡，地上猩紅一片。
我哆嗦著手不停打著報警電話，可是一直打不通，信號好像被屏蔽了。
我又撥給中介，他住在附近，也許能夠幫我一把。
嘟的一聲嚮後，電話接通了！
沒等我開口求救，只聽見電話裡傳來一句：「我知道你在裡面哦！」
我悄悄往貓眼看去，門外的殺人犯正拿著電話，笑得誇張，兇狠的眼神似乎穿透了門鎖定了我。
他們是一夥的？
還是說，中介已經死了？
一瞬間，我的心墮入冰窟，很快，門外傳來了急速的砸門聲。
殺人犯拎著保安的斷肢正一下一下不停地敲擊著門。
飛濺的血液把貓眼都染上了一抹紅。
是的，他最愛分屍，從當時現場每個人都被分成了幾百塊就知道，他對自己的分割技術非常驕傲。
咚咚咚。
敲擊的聲音越來越快。
我不擔心門會被砸開，但是在完全沒有電的情況下，智能門鎖恐怕堅持不了多久。
而這裡處在郊外，想要被人發現異常起碼也是兩天後了。
不對！保安會交班，只要我能撐到明天早上保安交班，我就能獲救。
正當我頭腦風暴想對策的時候，門外的敲門聲嘎然而止。
我透過貓眼悄悄向外窺視，卻見到門外空無一人，只有半截胳膊被隨意地扔在地上。
呵，我不可能開門查看情況的，我沒恐怖片主角那麼蠢。
只要我堅守不出，撐到第二天自然能獲救。
「哐當。」
玻璃碎裂的聲音在我的身後猛地嚮起。

02
我直接撒開門把手，轉頭往樓梯上面跑。
身後嚮起急促的腳步聲，陰魂不散。
我閃身進了臥室，將門反鎖，又搬來櫃子和桌子將房門死死抵住。
我望著牆上的時鐘，還有五個小時就天亮了。
門鎖嚮了兩聲，似乎是門外的人想擰沒擰動。
隨後門上傳來噼啪的金屬砍擊聲。
「沒用的，這臥室門我加固過。」
門外寂靜了一會兒，隨後只見門鎖緩緩擰動，傳來一聲清脆的開鎖聲。
門，開了。
我忘記了，我的備用鑰匙放在了大門旁的花盆下。
殺人犯粗暴地將堵路的桌椅全部推倒，房間內嚮起一連串的撞擊聲。
我獃獃地縮在角落裡，全身血液凝固。
原來，人在極度恐懼的時候，四肢是完全無法動彈的。
殺人犯一步步逼近，他的手中握著一把剔骨刀，正是我廚房裡常用的那把。
近了點，又近了點。
我已經能聞到他身上濃烈的血腥氣，以及淡淡的消毒水氣味。
他站定在我面前，嘴角彎起誇張的弧度。
「跑呀，怎麼不跑了？」
我哆嗦著開口：「為甚麼要殺我？我並不認識你。」
他嗤笑一聲：「我路過的時候，看見我曾經殺過人的地方亮著燈，便勾起了我強烈的興趣，當年的那種熟悉的悸動感指引我來到了這裡，這就是命。」
我望了望旁邊正閃爍著紅點的監視器，威脅道：「這棟別墅布滿了監控，你動了手，用不了多久就會被通緝。」
「如果你肯放過我，馬上離開，我會當甚麼事都沒發生過。」
聽到這句話，對面的殺人犯卻露出猙獰的表情：「監控？這附近的信號都被我屏蔽了，事後我再拿走記憶體卡，監控算個屁！」
「女人最喜歡騙人了，她是這樣，你也是這樣，該死，全部都該死！」

03
一邊說著，只見他高高舉起剔骨刀，寒芒在我的臉上一閃而過，隨後直直朝我的心口落下。
而這時，黑暗中閃爍著的攝像機的紅點，適時地消失了。
攝像機沒電了。
我收起慌張絕望的神色，仰著脖子淡淡開口。
「祝歡也是這樣被你殺的嗎？」
殺人犯手裡的刀一頓。
「你在扯甚麼？以為這樣就能拖延時間？別做夢了，沒有人能來救你的。」
我冷笑一聲：「你以為你能在門口找到鑰匙是靠幸運？李天川。」
「你……」李天川身形一頓，轉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砰砰。
黑暗被火花照亮了一瞬，兩聲微弱的槍嚮隨後嚮起。
李天川手中的刀當啷一聲摔在地上發出脆嚮。
我揉了揉因為後座力發疼的手腕。
「我等你很久了，李天川。」
以防萬一，我將李天川的手筋直接挑斷，隨後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粗布將李天川整個人捆在樓下客廳的柱子上。
這還是我從宮鬥電視劇裡學來的方法。
李天川全程如同一只死狗一樣任人擺布，只是陰毒的眼神如同附骨之疽般一直黏在我身上。
做完一切，我坐在李天川的對面，緩緩開口：「之前我問你還記不記得祝歡，她就是你五年前殺死的一家六口之一，她的頭顱，當時就被你放在你身後的柱子旁。」
「我記起來了，她是個啞巴，我刀子插進她的心髒的時候，ƭŭ₉她還流著淚嘴巴嗚嗚地叫，怕她出聲驚動其他人，我立馬捅了第二刀，哈哈。」
我望著李天川挑釁的眼神，戴上手套拿起剔骨刀，刺進他的手掌，攪動血肉，把子彈去除。
一顆接著一顆，彈孔被新增的刀傷覆蓋，有些卡著碎片的地方，便直接將肉挖掉。
李天川痛得不住喘氣，卻還是咧著嘴在笑。
我抽出刀，靜靜地說道：「你剝奪了我這輩子唯一一次擁有家人的機會。」
「所以，你該死！」

04
李天川似乎是思考了一下，隨後抬頭問道：「那個祝家？你就是他們不要的那個孩子？」
呵。
我嗤笑一聲，手起刀落在李天川的身上劃開一道口子，緩緩開口。
「我從有記憶的時候就在孤兒院了，那時候上學總是遭人嘲笑，也總被人欺負。」
「比如我的書包總會莫名出現在班級門口的垃圾桶裡，比如我的背上會被悄悄貼上塗了紅顏料的衞生巾，但是更多的，卻是同學們下意識避開的接觸，他們說，我命硬克父母所以才沒有爸媽的。」
「再後來，我摸索出來一條活下去的辦法，別人打我，我就打回去，只要我用命去拼就總能好好生活下去，也正是因為這個，我被一個又一個的養父母扔回孤兒院，他們說我年紀小，但心思卻這麼惡毒！」
「直到有一天，有對中年男女來到孤兒院找到我，說，他們是我的爸媽，原來我是有家人的孩子啊！」
「後面的時候每天都有人來看我，有時候是爺爺奶奶，有時候是爸爸媽媽。」
「有一次，我剛出學校遇到一群小混混，他們找我要錢，我沒給，他們就把我按在地上打，打得我渾身是血，不過我也沒吃虧，我咬傷了好幾個人的手，還用碎玻璃劃傷了其中一個人的胳膊。」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沖了出來，把幾個小混混全都揍翻在地，最後逼著他們挨個兒給我磕頭道歉，那個身影告訴我，他是我的哥哥，叫做祝羽。」
「我感覺晴天霹靂，好不容易有了家人，又要失去了嗎？我望著他，是的，同樣心疼的眼神，那些養父母也是這樣，每次我被欺負的時候，在眾人面前都會露出同樣的表情，然後轉身就用冰冷的目光盯著我，說，你小小年紀，怎麼這麼惡毒？」
「這次也是同樣吧？又要一個人了。」
「可是他沒有，他只是小心地幫我擦著傷口，然後一個嬌小的身影撲到我的面前，紅著眼眶對我做著手語，我疑惑地望向她。」
「這時祝羽告訴我：她是你的姐姐，叫做祝歡，她是在說──我很心疼你。」
05
「你看，李天川，就是這麼美好的人，卻被你殺了。」
我接著舉起刀，面無表情地在李天川的身上劃了一道又一道。
或許是失血過多的原因，李天川的腿已經開始發抖，身軀也漸漸靠著柱子往下滑。
李天川還是在笑，盡管疼痛讓他臉部開始抽ẗūₑ搐，卻還是炫燿一般地勾著嘴角。
「真是可惜，殺他們一家六口人的時候，漏了你！」
「是啊，是漏了我，所以我來殺你了，我要把他們受過的痛苦全部原封不動地還給你，我要一邊殺你一邊治你，為了你我可是專門學了醫呢。」
李天川似乎壓根不害怕，也對，這種變態殺人犯怎麼會怕死！
「說得那麼感動人，他們要是真打算領養你，那天，你怎麼會不在祝家？別自欺欺人了。」李天川嘲笑。
我一腳踩在李天川的傷口上蹂躪。
「那天下午我收到了祝歡的簡訊，說，領養程序已經快走完了，他們會來接我放學，我可以和他們一起住了。然後我等啊等，看著學校的學生一個個都走了，看著月亮升起來，我想，又被拋棄了嗎？」
「直到後面警察找到我，我推開別墅的門，看見院子裡鋪滿了肉塊，而我不小心踩到的一個小手掌，還戴著眼熟的 kitty 貓咪的戒指，那是我送給祝歡的手工禮物。」
李天川嬉笑一聲：「真是可憐，我都同情你了。」
我甩手一巴掌。
「同情？是我同情你，那麼恨方蓉，最後還不是成為了她！哈哈哈，不愧是方蓉的種！」
李天川的臉色唰地一變，隨後開始不停地掙紮，神色都變得癲狂起來。
「你放屁，我跟那個賤人才不一樣，她該死，你也該死，你們全都該死！」
「嘖嘖嘖，怎麼這麼沒禮貌，她可是你媽媽呢！」
李天川暴怒：「她不是我媽，那個賤人殺了我爸，還扔了我，她該死！」
06
「再該死你不也已經把她給殺了？哦對，你爸，要說你爸還真是愛你，自從你走丟了一直都在滿世界地找你，要不是方蓉捅了他一刀……」
「賤女人，她該死！」
李天川憤怒中流著眼淚。
「爸，我給你報仇了，我把那個賤女人砍死了，你可以安息了，爸。」
噗嗤，我忍不住笑出聲，戲謔地開口。
「可是，你爸爸沒有被她捅死哦，你沒有發現你爸的棺材裡面是空的嗎？真是可惜，我還想讓他暴曬幾天作為生下你這個畜生的懲罰呢！」
李天川一愣，獃獃地轉過頭，望著我。
「怎麼會，巷子裡都說他死了，我還看見他的碑了。」
「你知道他在哪兒是不是？」
真是難得，這個殺人犯居然一臉地哀求，是因為有了牽掛？
真是可笑，我一家人全死，他還想著跟爸爸團聚？
「我想說的，可惜你沒命聽了！」我冷冷地開口。
手中的剔骨刀正要落下，突然，別墅外傳來了聲音。
「劉黎，你在裡面嗎？那個殺人犯好像離開了，你沒事吧？我來幫你了！」
是中介趙勝的聲音。
李天川長舒一口氣：「現在可有人證了，你要是殺了我，你可就成了殺人犯了，你也要死！」
我面色怪異：「你以為我是豬腦子？我不知道趙勝跟你是同夥？」
一個手刀劈暈李天川後，我偷偷退後，藏在黑暗中。
趙勝沒聽到回答，隨後拿著一架弩從破開的窗戶闖進了別墅，搜尋了好一會兒。
他不知道，我始終悄悄跟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
他沒抓到我面露沮喪，最後把暈過去的李天川拖了出去，看來是打算救他。
趙勝把李天川拖到保安亭，便拿著桶在別墅周圍開始潑灑。
李天川醒了過來，驚慌地問他：「趙勝，你想縱火？」
趙勝頭也沒回。
「既然找不到就一把火燒了，如果人逼出來了就弄死，沒出來就讓她在裡面燒死！」
07
李天川雙手使不上力，便用胳膊和腿支撐自己爬向趙勝。
「不行，她不能死，我有事情問她！」
這時，趙勝已經潑完了汽油，點著打火機丟向了別墅。
噌地一下，火燄四起，迅速將房子包圍。
趙勝走向李天川，拔出了他身上的刀。
下一秒，剔骨刀直接插進了李天川的腹部。
「你也別怪我，誰讓你知道得太多了，我現在可是王牌中介人，可不能和一個殺人犯扯上關Ŧŭ₍系！」
李天川嘔出一口血，死死盯著趙勝。
趙勝一腳踩在他的臉上，正準備捅第二刀。
這次的目標是，心髒！
空中的刀垂直落下，刀尖挑破皮膚，正欲深入時，趙勝身形一晃，重重砸在了地上。
我也從黑暗裡走了出來，站在了兩人的中間。
望著趙勝驚恐瞪大的雙眼，我甜甜一笑。
「是不是覺得奇怪，自己怎麼突然站不穩倒下了？
外面的草地一直都被我下了毒啊，加上你之前陪我看房時候我在你的水杯裡也下了毒，兩種毒不碰在一起就沒事，一旦遇到，全身麻痹。
趙勝啊趙勝，我還沒去找你呢，你倒是自己送上門了。」
趙勝面色慘白：「劉小姐你在說甚麼呢，我是收到你的簡訊來幫你的啊！」
「別裝了，你不久前就對我有了殺心，於是找來李天川借刀殺人，怎麼，現在全忘了？」
趙勝冷笑：「我不知道你在說甚麼。還有，劉小姐，你要知道殺人可是犯法的。」
「我勸你馬上把我放了！」
我俯下身拍拍他的臉。
「嘖嘖嘖，趙先生看來是真失憶了，那麼我就講個故事，幫趙先生回憶回憶吧！」
08
「十年前，江城修建了一批別墅，好多有錢人都住了進去，可是沒過多久這些人就死的死，病的病。
江城領導很重視，畢竟這些有錢人可是納稅大戶呢，於是就查，嚴查，ṱű⁰查了一圈發現是別墅的建造商用了違規材料導致別墅各項數據嚴重超標，輕則患癌重則暴斃。
那批有錢人不幹了，一個接一個地告，開發商，建築公司，材料公司，全被一網打盡了，最後開發別墅的那個老板呢也被逼著跳了樓，事情原本到這裡就結束了。
然而，前幾年，有家新上市的房地產經紀有限公司進駐了江城，為了搶占市場，就暗地裡接手了這批問題別墅，那時候趙銷售你剛入行，雖然談成了不少生意但提成也都不太高，畢竟你賣出去的價格本來就沒甚麼利潤空間了。
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了那批問題別墅上。
這時，一位祝姓商人找自己丟失的女兒，一直找到了江城的一家孤兒院，突然就找到了！
他很高興，本來是想把孩子帶回老家的，可是學籍，戶口，領養手續這些要辦理估計得花個半年的時間，於是他就把全家人接到了江城，買了一個別墅打算先跟失散多年的女兒培養感情。
而趙銷售你呢害怕肥羊跑了，就隱瞞了別墅的情況，還把售價提高到市價，蒙混了過去。
沒多久，祝家人就開始出現了一系列不舒服，他們以為是水土不服，還找你問過偏方。具體原因你心裡明鏡似的，害怕賣問題別墅的事情暴露，那些錢你早就賭博輸完了，於是劍走偏鋒想要讓這家人死得不知不覺。
所以，你找到了李天川，最後祝家全家被滅門。
再過了一段時間，我在你這裡買了別墅，於是你故技重施，打算讓我也死，這樣你就可以找下一個買家再賺一筆了，真是無姦不商啊！」
09
趙勝此時半坐在地上，臉色鐵青，卻再沒有之前的慌亂的樣子。
聽到我說的話後，嗤笑一聲：「那又如何，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有甚麼錯？要怪只能怪姓祝的自己蠢，買房子之前不知道調查清楚，再說了，人死都死了，你要如何？告發我？有證據嗎？」
「至於李天川，他本來就是個殺人犯，對於一個壞種而言，殺人還需要別人指使嗎？」
李天川在一旁喘著氣，喉嚨像是破舊的風箱：「笑話，我殺的人都是看感覺，趙勝這種小蝦米有甚麼資格使喚我？」
我挑眉一笑，幽幽反駁：「真的嗎？他有沒有跟你『不經意』說過祝家丟失了一個女兒？」
有沒有感慨過那孩子的可憐，還裝作心疼的樣子？
甚至還會時不時『說漏嘴』，在你面前提到祝家找孩子是為了實現甚麼甚麼目的。你敢說，這些都沒有？」
李天川陷入回憶，臉色也難看起來。
「趙勝……不，他不可能知道那些事。」
無視兩人之間緊張的氛圍，我繼續補刀。
「或許，他比你想象中更了解你呢？」
我從衣服裡拿出一張照片，照片裡是一條小巷，巷子口的路燈下有著一圈血跡，四周被警戒線圍了起來。
巷子外圍了很多人，有的面露驚訝，有的面露恐懼，只有一張臉淡漠中露出隱隱的興奮。
正是少年時候的李天川，而他回到了殺害母親的地方，欣賞他的傑作。
我把大拇指微微移動，照片的角落裡露出來半張面孔，赫然就是趙勝。
很明顯，趙勝和李天川是一個地方出來的人！
李天川此時面色陰沉至極，眼裡的兇光完全掩飾不住。
趙勝咧著嘴一笑，看也不看旁邊發怒的李天川，反而戲謔地盯著我，說道：「知道又怎樣？如今他這樣也活不了多久了，這個地方荒郊野嶺的，等警察來他早死了，一個死人又怎麼指證我？」
10
我也望著趙勝直接開口。
「我本來就沒打算讓他指認你，你們倆既然來了，就走不掉了！」
趙勝扯著嘴角笑得不行。
「你能怎麼樣，最多不過殺了我們，你一旦動手，你也會被判死刑，想想我死了還拉上兩個墊背的，也劃算啊。」
「你也知道這裡荒郊野嶺，要證明是我殺人，可得有證據哦！唯一能作證的監控，可是被李天川斷了電了，而信號也被屏蔽了，就算你有證據，一個死人又怎麼把證據遞出去？」
趙勝啐了一口：「早就知道李天川會搞這一套，所以監控都改過線路了，單獨供電，就等著李天川把你宰了，誰知道他竟然這麼沒用，連個女人都搞不定！」
「你是一早就預備下了，如果李天川殺了我，你就想辦法把他殺了，監控在你手上想怎麼改就怎麼改。如果我沒有被殺，那麼你過來的時候就會有危險，監控則正好作為你自保的工具，趙勝，你這一手，還真是漂亮！」
趙勝咧開嘴，黑黃的煙牙露在外面。
「知道就好，我查過了，你現在讀的大學可是全國數一數二的醫學院，未來有大好的前程，何必手上沾人命呢。李天川殺了你全家，你弄死他我完全沒意見，只要你放過我，我可以把監控給你，並且以後再也不出現在江城，怎麼樣？」
我沉默良久，內心也是十分糾結，半晌後才回答道：「可以，但你要給我監控室的鑰匙，誰知道你會不會做了甚麼一旦強行開啓就定時發送的後手。！」
趙勝想也不想果斷拒絕：「不行，這是我唯一的底牌！」
「我可提醒你，毒性是越來越強的，我有的是時間，你沒誠意的話，就不用談了！」
掙紮良久，趙勝終於點頭，從口袋裡掏出一串鑰匙和一個按鈕遞給了我。
果然是有後手！
11
「可以放我走了吧！」
趙勝咬牙切齒說道。
一旁的李天川此時已經失了大半的血，望見我和趙勝的交易結束，已經閉上了眼準備迎接死亡。
我沉默半晌，隨後揚起一張笑臉開口：「趙勝，我是說過不殺你，可沒說過不讓別人殺你吧？」
趙勝眉頭一皺：「你甚麼意思？」
「你還記不記得，有個叫李盼山的男人？」我挑挑眉毛問道。
趙勝面露深思，半晌，還是搖搖頭否定了，而一旁的李天川已經睜開了眼睛，神色激動。
「趙勝啊趙勝，說來也是你做的虧心事太多，今天的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趙勝一臉不服，梗著脖子喊道：「你不過是找個借口殺我，扯甚麼虧心不虧心的，你姓劉，你爹媽姓祝，跟李盼山有個屁關系！怎麼，他是你情人？」
沒等我出聲，一道身影直接向趙勝飛撲了過去，嘴裡還嚷嚷著「你他媽的把嘴巴放幹淨點！」
是李天川。
趙勝被壓得驚疑不定。
我緩緩開口：「是跟我沒關系，只是他是李天川的爸爸。」
趙勝擺明不信，掙紮著出聲：「放屁，李天川家就在我家隔壁巷子，有一年過年，他媽的情人把他爸捅死了，他又哪來的爸爸？」
我搖搖頭。
「他爸是被捅了心髒，但是沒死，因為他的心髒是偏右的，所以在醫院救過來了，但他媽為了拿到房子好換成錢跟情夫遠走高飛就謊稱他死了，還趁他昏迷給他辦了葬禮。
但是實際上根本就沒有死亡證，因為醫院不開證明根本辦不了。
事後街坊鄰居都以為那情夫被警察抓走了，其實根本沒報案，情夫也只是躲到了隔壁鎮上等著方蓉來接他，而那個時候他爸還躺醫院昏迷不醒呢！」
12
李天川驟然聽見方蓉的名字，身軀也開始不停地顫動，腹部的傷口跟著汩汩地湧出血。
而趙勝似乎是意識到了甚麼，四肢並用地往前掙紮爬行，但無奈李天川始終像只瘋狗般死死咬住他的大腿不肯撒嘴。
我的心裡一陣暢快。
望著兩人正互相殘殺，我感覺到了身體傳來愉悅的信號。
不夠，還不夠，還可以再刺激一點！
隨即我繼續刺激道：「那方蓉在家裡假惺惺受了幾天喪後就打算轉手房子了，順手還把兒子扔了，大約是母子連心，李天川發現了他媽的不對勁，以為是他媽把他爸害死了，於是把她媽殺了，嘴裡塞滿了豬食，一刀貫穿胸口，四肢被盡數砍斷。
而李盼山後面在醫院醒來後，回到家發現，老婆死了，兒子丟了，險些崩潰，然後就開始滿世界找兒子了。
最後一站找到了江城，本來是打算走的，但是已經一分錢都沒有了，他睡過地鐵站，也躺過地下通道，夏天就在公園的長凳上度過，飲食就靠撿點剩飯剩菜，即使是這樣，他仍然沒放棄打聽他兒子的蹤跡。
趙勝，你可能不記得他，但你還記得全國尋子接力群嗎？你可是在裡面混了個管理員，如果不是你說自己路子多，也不會有那麼多找孩子的家長被你忽悠到江城來！」
我轉頭望向李天川早已淚流滿面的臉，將心尖的這把利刃刺得更深一點。
「後來啊，你爸就在江城找工作，白天就在建築工地上做工，晚上就送外賣，空閑裡擠出時間就到處打聽你的行蹤。
這趙勝呢，Ṫûₕ發現你爸賺了點錢，畢竟工地嘛工資是很高的，他就背地裡研究了你爸發的尋子廣告，結合老家那邊你家以前的一些事情，再『不小心透露』給你爸讓他相信他的寶貝兒子就在江城。
自然而然，你爸選擇了定居，而租的房子就是趙勝提供的房源！那批問題別墅被他拆成了好幾個房間給你爸和他的幾個工友合租了。
不僅如此，當年那批問題材料其實並沒有完全被清查出來，那個材料公司為了減輕量刑背地裡藏了一批輻射建築材料，後來被趙勝他們公司低價接手了，而這個公司轉手就賣給了工地。
就是你爸所在的那個工地！」
13
「李天川，最後你爸在這樣的雙重夾擊之下，得白血病死掉了，死在找你的路上！」
啊啊啊……
李天川雙眼猩紅，嘴裡不住痛苦地呻吟，無力的手掌垂在地上已經被整個翻折了過去，遍布血漬的胳膊在地上用力撐行，向著趙勝壓過去。
趙勝知道自己難以逃脫，忙伸手夠到剔骨刀，就向著李天川刺過去，盡管毒藥讓他難以受力，但積少成多，刀痕也漸漸深入。
一刀，兩刀……
十刀，二十刀……
血液不停地從李天川的身軀上噴射而出，但他似乎沒有痛覺，呲著一口牙不停啃噬著趙勝的身軀。
兩個人在草地上搏打，廝殺，身下的草地已經被血染得通紅。
突然，趙勝瞅準時機，一把將剔骨刀刺穿了李天川的胸口，正要大笑，卻發現喉嚨裡不斷湧出鮮血，嗓子只能喝喝地喘著，發不出聲音。
低頭一看，李天川已經咬破了他的脖子，連帶著大動脈一起，生生把他的脖子撕出了一個大洞。
就在這時，趙勝將手一擰，剔骨刀在李天川的胸口緩緩轉橫。
李天川，死了。
趙勝躺在他的旁邊，也失去了生機。
房子周邊的火已經差不多熄滅，我慢慢走到一個小火堆旁邊，將鑰匙和按鈕扔了進去。
趙勝能想到將線路改掉，我早就發現了，所以在一開始，周邊的攝像頭早就無法使用了。
本來是想等趙勝殺了李天川，我再殺人誅心，讓他體會從希望到絕望的感覺。
體會祝家那天的絕望。
是的，祝家死掉那天趙勝就在外面，我爸爸以為有人來幫他了，結果卻看見趙勝站到了李天川身邊，說：「這個別墅後面有條小路，我替你鎖上Ţü₇了！」
14
遠處漆黑的天際射來幾道手電筒的光亮，警笛聲由遠及近。
我拿起火堆旁邊燃燒的木棍毫不猶豫燙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後跌跌撞撞地跑向警察。
「救救我，長官，有人要殺我！」
隨後適時地暈倒在了警車旁。
……
案件審理得很快，畢竟李天川追殺我的視頻已經全網都是了。
這也是我做的。
我知道李天川肯定會用老辦法，就像殺害祝家人那樣，先屏蔽信號，再毀壞電源，他很享受這種圍獵的感覺。
他喜歡看著被害人作困獸鬥, 越反抗，越絕望，他越興奮。
所以我利用了這一點，當檢查到屏蔽儀開啓, 我設定的反屏蔽儀也會在隨後開啓。
而當斷電後，我的攝像頭就會觸發黑客程序, 將一直到斷電記錄到的視頻在即將沒電的那一刻，強制傳輸出去，投送在正在播放的所有媒體上。
警察也是跟著這個視頻，追蹤到我的地址, 「恰好」發現兩個互相殘殺致死的人和受傷的我。
我配合做了些筆錄, 就回歸了正常的生活。
後來警察又發現了電纜上包裹的「毒藥」，加上李天川的指紋, 剔骨刀上兩人的指紋，趙勝脖子上的牙印。
案件很快被定性為互毆致死, 不久便結案了, 而我作為受害者，遭到了社會各界的同情。
這天, 我抱著一束白花，來到了陵園, 面對著我的家人, 我甜甜一笑。
隨後將白花一朵一朵放在了他們的碑前，祝歡的碑前放了兩朵, 因為我最思念她。
六個碑排成一排，爸爸，媽媽，爺爺, 奶奶, 哥哥，和我的歡歡，旁邊豎立著一個沒字的新碑, 骨灰那格還空著。
那是我給自己準備的位置。
15
為了等李天川，我在別墅住了半年，不久前檢查時, 我也確診了白血病。
我不打算治了。
最後的最後，我選了一個晴朗的日子, 從趙勝所在的地產中介公司頂樓一躍而下。
樓下圍滿了記者與媒體, 我從空中墜地, 手裡緊緊握著寫滿了血字的白布。
「無Ţù₌良公司, 賣我輻射別墅讓我得白血病, 派打手威脅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就讓我最後盡這一點力吧！
希望以後海晏河清, 世道清明，再也不會有人因為這批房源而死去！
我緩緩飄走，遠處, 我的家人正在等我，祝歡上前拉著我的手，說：「我很心疼你！」
作者署名：開門雪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