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男友家

第一次去男友家過年，他家讓我一個人準備年夜飯。
還七嘴八舌提要求，說他家年夜飯規格高，不能少於二十個菜。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媽就把三百塊塞到我手裡。
「你如果想進陳家的門，獨立完成滿桌年夜飯是陳家兒媳的必備技能。
「放下禮物就趕緊去買菜吧！一大家人等著吃飯呢！」
我看了眼縮在沙發裡當鴕鳥的男友，然後莞爾一笑。
二十個菜而已，加熱預製菜誰不會啊？
1
我精心準備的禮品，被陳景元他媽用三百塊就打發了。
趙素蘭把昂貴禮品隨意扔在地上。
見我站在原地沒動，她又忍不住催促著。
「小何，別傻站著了，還有幾個小時就到飯點了。
「我們家必須在十二點前開飯的，耽誤了吉時我看你怎麼跟老祖宗們交代。」
什麼老祖宗？
我自己家的老祖宗都不用我伺候，他們算什麼東西？
我將視線投向坐在沙發上吃水果的陳景元。
他像是沒聽到我和他媽的談話般，依舊神色如常。
我和陳景元戀愛一年了，今天也是我第一次跟他回家見父母。
真沒想到，他家會直接給我一個下馬威。
我忍不住叫了他一聲。
「陳景元，你過來。」
陳景元無視了我的眼神，將頭埋在沙發裡當鴕鳥。
我有些不悅，直接越過他媽，走到了沙發前。
「你來跟我說說，你媽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陳景元哄騙我來他家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跟我說的。
什麼家庭和睦，父母善解人意，都是騙人的！
陳景元被我從沙發上扯了起來，不自在地ṭų₈咳了幾聲。
「知微，我媽是你的長輩，你要聽話。
「只是做一頓飯而已，你就當是為了我，忍耐一下，好不好？」
我環視著屋子裡烏泱泱的一大群人。
他們都直勾勾地盯著我，就像是在看一塊案板上待宰的魚。
還是陳景元他媽上前，率先打破了尷尬的氛圍。
「小何，我們讓你做年夜飯，不是想故意刁難你。
「而且無論你做得好不好吃，我們都不會說你半句不是的，你就放心吧！」
陳景元也附和般點了點頭。
「是啊知微，讓你做年夜飯只是走個形式而已。
「我媽也是知道你平常總是做飯，所以才好奇，想讓你親戚面前展示一下廚藝。」
陳景元湊了上來，扯了扯我的衣袖。
聲音也壓低了幾分。
「寶寶，我媽這個舉動證明她對你很滿意。
「今天這麼多親戚都在，她能放心讓你一個人下廚，這就是對你的信任啊！」
說罷，陳景元還委以重任般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放心，如果有需要打下手的地方，你叫我。」
陳景元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趙素蘭直接打斷了。
她擺了擺手，把兒子扯到身後，低聲訓斥。
「不行不行，哪有男人進廚房的道理？
「我相信小何，一個人也能把這頓年夜飯做得漂漂亮亮的。」
給別人戴高帽子誰不會啊？
我皮笑肉不笑地睨了眼趙素蘭。
「趙阿姨，看來這些年來他們都很相信你啊？」
2
趙素蘭疑惑地看著我，不明白我話裡的意思。
我的視線在眾人身上一掠而過，最後落在她身上。
「他們相信你，所以才讓你做了一輩子飯，不是嗎？
「趙阿姨，你第一次來陳家拜訪的時候，是不是也做出了滿滿一大桌飯菜啊？」
趙素蘭像是回想起了什麼，臉色瞬間難看了幾分。
雖然才到陳家十多分鐘，但通過他們的相處，我也瞭解了個大概。
家裡大大小小二十口人，只有趙素蘭一個人在忙前忙後。
其他人都蹺個二郎腿，坐在客廳裡等吃等喝。
能看出來，趙素蘭作為陳家的媳婦，受了一輩子的氣。
今天未來兒媳第一次登門，她自然是想好好擺譜，讓未來兒媳也吃吃當年她吃過的苦。
同樣都是女人，又何必為難對方呢？
就在這時，陽臺上摔麻將的聲音適時傳了進來。
是陳景元他爸打麻將胡了後興奮的喝彩聲。
我眼神幽幽地飄向陽臺，忍不住感慨。
「陳家的男人就是好，一輩子都不用做飯。
「你說對吧，趙阿姨？」
趙素蘭的神色明顯鬆動了幾分。
短暫的十幾秒裡，或許她也透過我，共情了幾十年前的自己。
可沒多久，趙素蘭又恢復如初。
她冰冷的眸子狠狠瞪了我一眼，語氣不容拒絕。
「反正這就是陳家的規矩，你想嫁進陳家，就必須遵從規矩！」
陳景元掙開他媽的手，一把將我扯到了家門口。
「知微，我保證就只讓你做這一頓飯。
「下次他們再敢讓你做，不用你來鬧，我直接跟他們理論！」
陳景元說話義正詞嚴。
可話音還沒落地，他就把超市購物袋塞到了我手裡。
然後一把把我推了出去，輕聲囑咐。
「記住，我爸不吃蔥，我媽不吃香菜，我大姑不吃芹菜，我外甥不吃辣。
「算了，說了你也記不清，待會兒買完菜回來讓我媽教你。」
此時此刻，我真的很想一拳砸在陳景元的臉上。
可轉念一想，陳家這一大家子，當皇帝也是當慣了。
也是時候好好收拾一下他們了。
3
我拿著趙素蘭給的三百塊錢，沒有選擇去超市。
而是直接去了一家預製菜批發廠家。
幸運的是，大過年的廠家依舊沒有關門。
我把三百塊錢拍在桌上，大手一揮。
「老闆，安排一箱口味各不相同的料理包。」
老闆笑嘻嘻地從倉庫裡拿著貨。
「品質不同，價格不同，你想要什麼樣的？」
我摸了摸下巴，正在認真思索。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亮了起來。
是陳景元發來的消息。
【最好是能做幾道硬菜，不要總做那些寡淡無味的素菜。
【我家年夜飯規格很高的。】
我冷哼出聲，回了句。
【行，那你再轉我一千。】
陳景元思索了幾秒後，不情不願地給我轉了一千塊錢。
還不忘叮囑我：【錢你省著點花，有剩餘的記得還給我。】
我沒有回復，抬眼看向老闆，笑了笑。
【要最便宜的，你們賣不出去的那種，我都要了。
【臨期的也可以，反正吃不死人。】
老闆也是實誠，直接給我裝了滿滿一大箱還有兩天過期的料理包。
陳景元想要的硬菜，這裡都有。
而總花費，不到兩百塊。
我倒要看看，陳家這群土皇帝的嘴，到底有多挑？
我帶著一箱預製菜回家時，趙素蘭依舊是第一個來開門的。
她眯縫般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我。
「讓你買的菜呢？怎麼就抱著個箱子回來？」
不等我回答，她就想伸手來翻箱子。
我側了側身子，躲開了她的手。
「趙阿姨，你如果想來翻的話，那今晚就由你來做年夜飯了哦！」
聽到這話，趙素蘭扒拉著紙箱的手訕訕地收了回去。
她吸了吸鼻子，拿著抹布臉色不悅地走開了。
「有什麼好看的？我才不稀奇看！
「你還是快點去做飯吧！我們家可是要準時開飯的！」
聽到門口的動靜後，陳景元半跪在沙發上，也探了個腦袋出來。
他的視線在紙箱和我之間來回轉了幾個圈。
思索幾秒後，就把手攤在了我面前。
「只買了一箱東西，應該還有剩餘吧？
「把沒用完的錢還給我！」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徑直朝廚房走去。
「你家人想吃好吃的硬菜，又捨不得花錢，還真是既要又要。
「要我說啊，乾脆一人拿個碗去別人家門口蹲著，說不定別人吃完年夜飯還能剩點給你們。」
我說話的聲音很大，也並不想給他們一家人留面子。
原本還熱鬧非常的屋子裡，頓時寂靜無聲。
大家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齊刷刷地看向我。
4
陳景元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他跳下沙發，連拖鞋都來不及穿，就來拽我的胳膊。
「何知微，你這話什麼意思？
「家裡的人都是你的長輩，有你這樣說話不過腦子的嗎？」
我躲開陳景元的手，一個閃身進了廚房。
聲音又拔高了幾分。
「我說得有錯嗎？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家是土皇帝，有皇位要繼承呢！這麼能擺譜！」
坐在麻將桌上的男人，還有圍坐在沙發上的女人們，個個都眼神陰冷地看著我。
趙素蘭更是嘴裡嘰嘰咕咕地念著，把陳景元扯了過去。
說話間，趙素蘭淬了毒般的眼睛看向我。
不等她開口，我「哐」的一聲關上了廚房的門。
廚房門的隔音很好，我幾乎都聽不到客廳裡的聲音了。
我打開紙箱，從裡面掏出一袋袋料理包。
剛扔進盆裡，廚房門口的小窗就出現了陳景元發臭的臉。
他嘴唇一張一合，像是在跟我說著什麼。
我用鍋蓋遮住盆裡的料理包，沒好氣地打開了廚房門。
「還有什麼事嗎？」
陳景元不自在地轉頭和他媽對視一眼，又看向我。
他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決心般開口。
「知微，剛才你的話傷到親戚們了。
「我和我媽的意思是，吃年夜飯的時候你好好和他們道個歉，給每人包一個紅包，這件事也就算過去了。
「我們家的長輩們都很好說話的，肯定不會跟你斤斤計較。」
陳景元說完，就把一遝嶄新的空紅包遞到了我面前。
我垂眸看了眼他手裡的紅包，沒有伸手去接。
「陳景元，我和你還沒結婚呢，怎麼就成『我們家』了？」
被我懟了一句，陳景元的臉色白了白。
我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靠在門框上。
「我可以包紅包，但我手頭上沒有現金啊！
「你前兩天不是剛取了三萬現金嗎？先拿給我包紅包吧！到時候轉給你。」
見我態度軟了下來，陳景元明顯松了口氣。
他嘴角扯住一抹笑，不住地點頭。
「行，那你先做飯，我去幫你包紅包。
「一人五百，你沒有意見吧？」
我認同般點了點頭：「八百也行，吉利。」
聽到這話，陳景元笑得都快合不攏嘴了。
他時不時回頭，朝坐在沙發上的趙素蘭眼神示意。
我當作沒看到般，沖他揚了揚下巴。
「那你去包吧！記得給你爸媽包個大紅包！」
陳景元得令，抬腳就準備朝房間走。
走了幾步，他突然腳步停了下來，轉頭看向我。
「知微，你到時候不會不把錢還給我吧？
「算下來可是一兩萬呢！」
我用力推了他一把，莞爾一笑。
「景元，我這次來你家見父母，可是十分誠心的。
「你看看我準備的那些禮物，像是敷衍的樣子嗎？」
陳景元瞥了眼擱置在客廳角落的一堆禮品，終於放下心來。
5
趙素蘭不清楚我送的禮有多貴重，陳景元不可能不清楚。
光是送給陳景元爸媽的禮物，就用了三萬多。
可我的真心，卻換來陳家如此的對待。
這些禮物，我會拿回去。
受的氣，我也會加倍奉還回去！
其實下午出門買料理包時，我就已經訂好了回家的票。
現在回來陪他們玩一玩，也算是消磨消磨時間。
廚房門被我從裡面鎖住，就連門旁邊的小窗戶，也被我用紙板擋了起來。
外面的人，壓根不知道我在廚房裡忙活什麼。
二十多個人，沒有一個人提出要來幫我做飯。
哪怕是一句客套話都沒有。
我都不敢想像，如果真嫁進了陳家，我今後會過什麼樣的日子？
好在，我在婚前就徹底看清了陳家，也看清了陳景元這個人。
坐在廚房打了一個多小時遊戲後，陳景元給我發來了消息。
【年夜飯還有多久做好？
【你動作麻利點，親戚們都餓壞了。】
我把二十多個料理包全部扔進了大鍋裡，開始加熱。
製作的全過程，都用不著我費心費力。
我看著鍋裡咕嚕嚕冒泡的開水，不鹹不淡地回了句。
【預計還要二十分鐘。】
陳景元滿意地回復了我。
【紅包已經包好了，每人八百，我爸媽一人五千，算下來一共是兩萬六。
【我給你打個折，你給我兩萬五就行。】
我在心底冷笑。
兩萬五？我看陳景元就是個純種二百五！
我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打出幾個字，然後就把手機扔到了一旁。
【我現在做飯很忙，吃完飯就轉給你。】
陳景元倒也沒計較太多，顯然是被喜悅沖昏了頭腦。
我忍住心底翻湧的噁心，把加熱好的料理包一個個撈了出來。
然後拆袋，擺盤，動作一氣呵成。
不吃香菜不吃辣？嘿嘿，我全給它搞裡頭！
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覺得自己都能去開外賣店了！
剛把十多盤菜擺好，廚房門就被敲得咚咚作響。
「小何啊，年夜飯做好了嗎？」
6
是趙素蘭的聲音。
我深吸了一口氣，儘量使自己的語氣平靜下來。
「阿姨，你們可以入座了，我這就把菜端上來。」
我端著菜走出廚房時，陳家人已經自動分成兩桌坐好了。
人很多，即便分成兩桌也很擠。
放眼望去，好像都沒有給我留空位。
趙素蘭笑得一臉虛偽：「小何，今天家裡人多坐不下，你待會兒就在廚房吃吧！」
ŧű̂ₛ好好好，反正我也不稀罕吃這些預製菜！
我在廚房和客廳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也沒有一個人來幫我端菜。
陳景元原本想來幫我，卻被他媽拽住了衣袖。
「男人不能進廚房，你忘了嗎？
「讓小何一個人端就行，兩桌人的飯都搞定不了，以後跟我們回老家了，那可是要操持十桌人的飯菜呢！
「媳婦就是不能慣著，懂不懂？」
菜都上齊後，陳景元神秘兮兮地把一大把紅包塞到了我手裡。
「現在就給親戚們發吧！讓他們也能開開心心吃頓飯。」
我摸著一個個厚厚的紅包，陳景元還真是下血本了啊！
不過借花獻佛這種事，我還是挺樂意做的ƭů¹。
我沒有馬上發紅包，而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帶來的禮物都挪到了玄關櫃旁。
趙素蘭第一個察覺到我的異常。
她吃得滿嘴是油地轉頭看向我：「小何，你在做什麼？」
我放下最後一袋禮物，直起身子沖她笑了笑。
「我想走進去給長輩們發紅包，那些東西擋著我的路了。」
說完，我還指了指角落示意。
多了一張餐桌後，原本就擁擠的客廳更加下不去腳了。
把禮品袋挪開後，可能明顯寬敞了許多。
趙素蘭舒了口氣，扭頭繼續夾著預製冰糖肘子，開始大快朵頤。
他們吃得很開心，時不時還會誇我兩句。
「新媳婦廚藝真是好啊！做得比館子裡的菜還好吃。」
「素蘭，你以後可是有福氣了，有這麼賢慧的兒媳婦伺候你。」
「現在的年輕人會做飯的已經不多了，真能幹啊！」
一片誇獎聲中，一個喪氣的聲音打破了和諧的氛圍。
「我記得素蘭第一次登門的時候，做的飯難吃得很！」
是陳景元爸爸的聲音。
此話一出，趙素蘭原本和煦的臉上染上一層陰鬱。
她「啪」的一下把筷子摔在桌上。
「你什麼意思？老娘累死累活給你們父子做了幾十年飯了，你現在反倒嫌棄我來了？
「有本事你就讓你兒媳婦天天給你做飯，老娘不伺候了！」
趙素蘭陰毒的眼神沒有投向陳家父子，反而投向了我。
她死死咬緊後槽牙，作勢就要來掐我。
「第一次來婆家就想爭表現，現在出盡風頭了吧？
「小姑娘家家的，沒有一點羞恥心，就知道顯擺！」
好好好，這都能雌競到我頭上。
我一個閃身躲開趙素蘭，把一個大紅包塞進了她手裡。
「趙阿姨，誰做飯做得過你啊！能者多勞，以後天天讓你做飯，總行了吧？
「這個紅包你收著，就當是我和景元的一點心意。」
趙素蘭原本還想發火。
但摸到那個分量十足的紅包後，到底還是捂嘴笑出了聲。
7
趙素蘭用眼神刀了陳家父子一眼，然後氣鼓鼓地坐下繼續吃飯。
還真別說，這兩桌預製菜陳家人吃得還挺有滋有味。
陳景元的大姑偏頭看向我，問了句。
「小何呀，這個佛跳牆是怎麼做的？真好吃！」
我強忍住笑，謙虛地擺了擺手。
「我就是在網上搜的菜譜，自己瞎琢磨的。」
趙素蘭聽到這話，不由得又冷哼了聲。
「裝什麼裝？肯定在來我家之前就練過無數次了，我還不懂你們這些小姑娘的心思？」
我沒有接趙素蘭的話茬，轉身就準備進廚房。
他們不是喜歡吃嗎？
還有幾樣熱好的預製菜在鍋裡，那我就端出來讓他們吃個夠！
剛走了幾步，陳景元連忙起身拉住了我的手腕。
「知微，你現在也忙得差不多了，能不能先把錢轉給我？
「待會兒年夜飯吃完我還要給小朋友們發紅包呢！。」
我斜著眼睛睨了他一眼，不著痕跡地將手抽離。
「不過兩三萬塊錢而已，至於讓你像盯犯人般一直盯著我？」
陳景元被我說得臉上青一陣紫一陣。
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又解釋道：
「我這次回來只帶了三萬塊，現在都給你墊付了，那我怎麼發壓歲錢啊？」
我聳了聳肩，開始給他洗腦。
「我發了紅包，你還有必要再發一遍嗎？
「再說了，今天你家那麼多小孩，你如果再發一遍，那可不是筆小數目。」
陳景元像是突然被點醒了一般，忍不住點頭。
「知微，還是你聰明，說得在理。
「那我今晚就不發紅包了，待會兒你給親戚們發紅包的時候，記得說是我們倆的心意，別只顧自己貪功。」
我沒再說話，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進了廚房。
年夜飯吃到一ṭũₑ半，我拿起一遝厚厚的紅包挨個分發。
眾人都笑得合不攏嘴，樂呵呵地說著讚揚我的話。
「景元這次找的媳婦兒真是能幹又懂事，不像之前帶回來的那幾個。」
聽到這話，我發紅包的動作一頓，挑了挑眉。
「三叔的意思是，陳景元之前還帶過其他女朋友回家過年？」
可能是意識到失言，三叔連忙閉了嘴。
我偏頭看向陳景元。
他的臉色已經被嚇得煞白，坐在座位上動都不敢動一下。
僵持十幾秒後，我突然笑出了聲。
「陳景元，你緊張什麼？
「我們這個年紀談幾個物件不是很正常嗎？」
趙素蘭聞言，眉頭皺成了一團。
「小何，你的意思是你之前也談過幾個物件？」
我沒有否認，直接承認。
「是啊！有問題嗎？」
趙素蘭突然嫌棄地撇了撇嘴，恨不得直接朝我吐口水。
「女孩子談那麼多物件，那就是不檢點。
「如果不是我家景元心善，你看哪家兒子還敢要你？」
8
這是什麼封建殘餘跳出棺材發言了？
「談幾個物件就叫不檢點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家活在古代呢！」
我把趙素蘭手裡的紅包抽了回去，塞回了自己包裡。
「既然如此，那你就讓陳景元的前女友們給你發紅包吧！
「我不檢點，不守婦道，怎麼能用錢髒了您老人家的手呢？」
紅包被收回，趙素蘭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她揮動著胳膊，作勢就要來搶回紅包。
見我和趙素蘭馬上就要打起來，陳景元忙出來打圓場。
他一手拉著我，一手拽住趙素蘭。
「大過年的，你們就別吵了。
「知微，聽我的話，快把紅包還給我媽！」
見我沒有要還紅包的意思，陳景元湊到我耳邊低聲開口。
「你第一次來我家見父母就ẗû₀和我媽鬧這麼僵，你是不想讓我們的婚事進行下去了嗎？
「沒有我媽點頭，咱們的婚事就成不了！」
陳景元的語氣裡滿是威脅，仿佛用一樁婚事就能將我徹底拿捏住。
我抬頭對上他的眼眸，冷靜回復。
「陳景元，如果你媽不喜歡我，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和我在一起了？」
陳景元遲疑了兩秒，兩根眉毛扭成了麻花。
「何知微，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還真想跟我媽鬧僵了？」
我不緊不慢地將還沒發完的七八個紅包塞回兜裡。
乾脆俐落地一巴掌打在了陳景元的臉上。
「既然你不想讓我倆鬧僵，那我只能把火撒在你身上咯！
「你剛才也聽到你媽說的話了，我談過幾個物件就是不知檢點，你談過幾個物件還都帶回了家，在她看來就是自己兒子有魅力，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見過像你家這樣重男輕女的！」
清脆的耳光聲讓原本喧鬧的客廳頓時安靜了下來。
大家都放下筷子，齊刷刷看向臉被打得通紅的陳景元。
趙素蘭氣得直拍大腿，張牙舞爪地沖過來將陳景元護在了身後。
然後朝我破口大駡。
「何知微，大過年的你居然敢動手打人。
「我兒子長這麼大，我和他爸都捨不得打一下，你算什麼東西？」
我一把接住趙素蘭朝我揮過來的手，然後重重甩開。
「趙阿姨，我勸你還是收斂點吧！
「那個巴掌原本應該是落在你臉上的，懂不懂？」
我又唰的一下揚起手，仿佛下一秒就會狠狠扇在她臉上。
趙素蘭警惕地向後退了兩步，緊緊拽住陳景元的衣袖。
「兒子，你這次找的到底是什麼潑婦啊？」
我用肩膀撞開趙素蘭，徑直走到門口的鞋櫃旁。
看到我穿鞋的動作，陳景元捂著臉疑惑開口。
「何知微，你要去哪裡？」
我穿好鞋，站直身子。
語氣又恢復平常，好似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我看家裡沒飲料了，下去給你們買點飲料。」
說完，我又把兜裡的幾個紅包掏了出來。
笑嘻嘻地分給了剛才沒收到紅包的親戚們。
親戚們都收了我的紅包，也不好當面指責我。
他們都尷尬地笑了笑，開始站在我這邊當和事佬。
十多個人擁上去，把陳景元和趙素蘭拉著在餐桌旁坐下。
開始七嘴八舌地勸說：
「素蘭啊，你這媳婦兒雖然脾氣爆了點，但人還是不壞的。」
「你剛才的話也確實不對，現在年輕人談戀愛很正常，你怎麼張口閉口就說別人小姑娘不檢點？」
「小姑娘生氣了，也沒直接打你，而是朝景元發火，這是他們小倆口的事兒，你就不要瞎摻和了。」
十多個親戚劈裡啪啦說了一大堆，讓陳家母子壓根沒有插嘴的機會。
最終，趙素蘭無奈地歎了口氣，算是吃了個啞巴虧。
陳景元見我準備下樓，一開始還頻頻轉頭盯著我的一舉一動。
但後來親戚們把他圍在了最裡層，將他的視線徹底遮擋住了ṱũ̂ₓ。
趁大家都沒注意，我貓著身子把剛才挪到玄關處的禮品袋全部提在了手裡。
然後拿起手提包，開門揚長而去。
9
我沒有買到高鐵票，只買到一張淩晨的火車票。
我寧願坐火車硬臥，也不願再在陳家待下去。
安檢進站後，陳景元才後知後覺地發來了消息。
【我三叔他們還沒吃飽，你趕緊回來再給他們炒兩個菜。
【你買個飲料怎麼用了這麼久，是不是故意下樓偷懶了？】
我沒有回復，把手機揣回了兜裡。
等我上了火車，把所有物品放置好後，才發現陳景元給我打了十多個電話。
還發來了無數條質問的信息。
【何知微，都快半小時了，你還不上來？
【放在櫃子旁邊的禮品怎麼不見了？你的包怎麼也不見了？
【何知微，你該不會是跑了吧？】
看著陳景元由一開始的自信到後來逐漸破防，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在看完所有資訊後，我冷不丁回了他一句。
【陳景元，問問你家親戚們，今天的年夜飯是不是很好吃？】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讓陳景元腦袋裡冒出一個問號。
【何知微，你什麼意思？】
我笑了笑，在鍵盤上飛快打出幾個字。
【你去廚房看看。】
陳景元沒再秒回，看樣子是去廚房了。
一分鐘後，陳景元給我發來了四五條微信。
【何知微，你給我們做的什麼飯？
【為什麼廚房裡全是料理包的袋子？連一點新鮮蔬菜都沒有！
【你就是這樣在未來婆家表現的嗎？你瘋了嗎？】
此時，躺在火車臥鋪上的我，捂著肚子瘋狂大笑。
【陳景元，是你家無理在先，要求我一個人做年夜飯的。
【雖說都是預製菜，但也是我精心挑選的，三塊錢一袋，既乾淨又美味。
【放心吃吧，吃不死你們的！】
發完最後一條消息，我直接選擇關機。
任憑陳景元再怎麼生氣和破防，也無法再聯繫到我。
只能在電Ŧú⁷話那頭無能狂怒罷了。
10
第二天剛到站，就看到爸媽已經在火車站門口等著了。
爸爸心疼地摸了摸我的腦袋。
「閨女，你不是說去你男朋友家過年嗎？
「怎麼突然大年初一就回來了？」
我沒有跟爸媽細說在陳景元家經歷的一切。
反正氣已經出了，我不想再讓這些糟心事影響到爸媽的心情。
我把大包小包的禮品塞進爸爸懷裡。
這些都是我精心準備的禮物，可不能便宜了陳家人。
我一把摟住爸媽，眼眶有些發熱。
「誰都沒有我的爸媽重要，我自然是要回來陪你們過年的。」
爸爸還想再問什麼，我兜裡的手機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響鈴。
我沒有查看，而是直接鑽進了車裡。
爸媽聽著我口袋裡手機不斷傳出的聲響，疑惑發問。
「閨女，你怎麼不接電話？」
我笑著擺了擺手：「無關緊要的騷擾電話，不想接。」
爸媽可能也察覺到了我和陳景元關係的微妙，都露出擔心的表情。
「你是不是在景元家受委屈了？還是和景元吵架了？」
一想到陳家人對著滿桌的廉價預製菜連連誇讚的場景，我就沒忍住笑出了聲。
「爸媽，你們覺得我是那種會吃虧的人嗎？」
爸媽對視一眼，然後搖了搖頭。
和爸媽交談的幾分鐘時間，陳景元已經連續打來了七八個電話。
終於在打來第九個電話時，我接通了。
我還沒開口，對面就發出一陣爆鳴。
「何知微，你走了可以，但我給你墊付的兩萬多塊錢你總要還給我吧？」
我靜默了幾秒，然後一臉不解地發問。
「陳景元，我發紅包的時候就說了，那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給你家親戚包紅包，還不想自己掏錢，你還要不要臉了？」
陳景元氣到無能狂怒。
緊接著，電話那頭傳來一陣陣拍桌叫囂的動靜。
「何知微，你這簡直就是詐騙，你這個詐騙犯！」
我平淡回復。
「哦，那筆錢我一分都沒有拿，你憑什麼說我詐騙？」
「你想追回那筆錢，就去找你的七大姑八大姨們要回來，關我屁事！」
我直接掛斷電話，把陳景元拉進了黑名單。
幸運的是，我和陳景元相戀一年，我並沒有告訴他我爸媽的聯繫方式和我老家的住址。
這個年，我也算是過得十分舒暢。
11
一直到正月初八，我才回到工作的地方。
剛出電梯，就看到一臉頹然的陳景元蹲在我家門口。
我警惕地向後退了兩步，一個閃身躲了起來。
一直等到幫我提東西上樓的爸爸，我才挽著他的手出現在了陳景元面前。
一見到我，陳景元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他跨步朝我走來，想來拽我的胳膊。
爸爸眼疾手快，大手直接鉗住了陳景元的肩膀，把他推開了。
見我身邊還站著個男人，陳景元突然冷笑出聲。
「我媽說得果然沒錯，你就是個不知檢點的賤人！
「前幾天還來我家過年，這才過了多久你就又勾搭上別人了？」
陳景元的話，瞬間勾起了我壓抑在心底好幾天的怒火。
爸爸是健身教練，常年健身，看起來確實比我大不了幾歲。
難怪陳景元會誤會我和我爸之間的關係。
我挽起爸爸的胳膊，將頭靠在他肩膀上，朝陳景元挑釁一笑。
「有意見嗎？我就喜歡孔武有力的男人。」
陳景元可能是蹲久了頭暈，站起身時步伐都有些不穩。
「何知微，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你真劈腿了？」
我沒理會陳景元，而是轉頭看向我爸。
「你介意我劈腿嗎？」
我爸配合地搖了搖頭，朝陳景元啐了一口。
「不介意，而且像那種沒出息的男人，你也沒必要留著。」
陳景元支在牆上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仿佛下一秒，那個拳頭就會朝我和我爸砸過來。
「何知微，你快把我的錢還給我，不然我就把你劈腿的事傳到你公司去，讓你沒臉見人！」
我故作驚恐地捂著嘴，裝作一副被他震懾住的模樣。
「那我沒錢給你怎麼辦呀？」
見我被嚇到，陳景元臉上浮起一絲笑。
他剛想繼續開口恐嚇我，就被我的話生生打斷。
我嘻嘻一笑。
「你去警察局告我唄！就說我詐騙了你的錢，給你家親戚發紅包了。
「我倒要看看，到時候員警會不會抓我進去蹲局子。
「還有，從除夕夜那晚我離開你家那一刻開始，我和你的戀愛關係就已經宣告結束了，就算我真的找了別人，那也不關你的事兒，你懂不懂？」
陳景元被我的話激得怒火中燒，哪還聽得進去後面的話。
他揮舞著拳頭，鉚足了勁就朝我砸Ṭŭ̀₃過來。
爸爸只輕輕一抬手，就接住了陳景元用了十足力氣的拳頭。
他一抬腳，直接把陳景元踹飛了兩米遠。
陳景元面色扭曲地捂著小腿，蜷縮在地上，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額頭砸在了地面。
他痛得倒吸了好幾口涼氣，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何知微，你居然敢讓你的姘頭打我！
「這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男人到底有什麼好？我學歷高，長得好，你憑什麼甩了我？你是眼瞎了嗎？」
我挽著爸爸的胳膊，莞爾一笑。
「爸，陳景元說你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12
話音落地，樓道裡的空氣瞬間凝滯了好幾秒。
陳景元猛地抬頭, 還沒說完的話卡在了嗓子眼。
十幾秒後，他才醒過神來，不可置信地問了句。
「這是你爸？」
我點了點頭，眨巴著眼睛。
「我爸顯年輕, 不行嗎？」
爸爸卷起衣袖朝陳景元走了過去, 步子沉穩有力, 壓迫感十足。
他像拎小雞仔般拎起陳景元的衣領。
「小夥子，你讓我閨女在你家受了委屈，現在還有臉來找我閨女麻煩？
「老子告訴你, 你以後再敢來騷擾我閨女，我把你那條腿也打斷！」
爸爸的視線落在陳景元蜷縮著的小腿上，鼻孔發出一陣冷哼。
「趕緊給我滾，不然我見你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陳景元被嚇得不輕, 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從我身邊經過時,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
「到時候再找你算帳。」
陳景元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我爸從後面揪住了衣領。
「你還在嘀咕什麼？別想著來找我閨女算帳，以後我閨女上下班都由我來接送。你趁早有多遠滾多遠。」
說完，爸爸狠狠一腳踢在了陳景元另一條小腿肚上。
樓道裡, 響徹著陳景元撕心裂肺的慘叫。
這一次, 他再也不敢對我威脅恐嚇了，直接跪在我面前，連連求饒。
「知微, 看在我們談了一年的份兒上, 你不要再讓你爸打我了。
「那兩萬多我不要了，我替我媽為難你的事向你道歉，從今以後我們兩不相欠, 這樣你還滿意嗎？」
我點了點頭，又順勢點開了收款碼。
「前幾天跟你開車回家, 過路費和油費都是我付的，一共 1800。」
我爸一手拎著陳景元，一手叉著腰吼了句。
「還不快點還給我閨女！」
陳景元雙手顫抖地點開手機, 給我轉了兩千塊錢。
被我爸鬆開後，陳景元如臨大赦般一溜煙跑下了樓。
我靠在窗戶邊，看著陳景元拖著那條受傷的腿, 逃命似的跑出社區。
像是生怕我爸追上他，再把他爆捶一頓。
那天後，我很久都沒再見到陳景元。
直到半年後, 我去醫院體檢, 遇到了陳景元。
他用輪椅推著他媽，罵罵咧咧地朝住院部走去。
我好奇地湊了上去, 才發現趙素蘭中風了, 嘴巴歪到一邊，還淌著口水。
一見到我，趙素蘭就情緒激動起來。
但她說不出來話, 只能用那雙黝黑的眼珠子死死盯著我。
陳景元警惕地瞪了我一眼。
「何知微, 我媽都這樣了，你還想對她做什麼？」
我直起身子，笑出了聲。
「你媽這是罵人罵多了, 所以老天爺才沒收了她的嘴。
「這叫報應，懂不懂？」
我說完，一蹦一跳地出了醫院。
不再理會身後無能狂怒的陳家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