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白月光

八歲那年，我看見了彈幕。
【為甚麼白月光惡毒女配蔣蕓蕓提前出現了？】
【她還那麼小，就那麼惡毒了，這樣欺辱我們女主了？】
我看向穿著一身公主裙的蔣蕓蕓。
蔣蕓蕓正拿出飯盒，趾高氣揚：「去，幫我把碗洗了。」
我看著飯盒裡面還有一層沒有動過的紅燒肉和飯，眼睛發酸。
她才不是甚麼惡毒女配。
她是高懸在夜空，為我驅散黑暗的明月。

1
八歲那年，一個穿著公主裙的女孩轉入了我們班。
那一年，我們的木質桌椅，全部換成了書本裡課桌，教室裡裝上了空調，安裝上了電腦。
就連最嚴厲的教導主任，都對這位叫蔣蕓蕓的同學和顏悅色。
雖然教室全部翻新了，小公主還是處處不滿。
她成了我的同桌。
她趾高氣揚地坐在我的身邊：「幫我把桌子收拾好。」
中午，有的人去食堂吃飯，有的人回家去吃飯。
只有我坐在位置上沒動。
蔣蕓蕓家的阿姨送來了精致的飯菜。
我看得發直，只能灌了兩大口冰冷的水，想對肚子來一招瞞天過海。
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只是吃了幾口就不想吃了，她嫌棄地將飯盒推了過來。
她命令道：「我不喜歡浪費糧食。
「你吃完。」
我今天才在書上看見了一個成語叫「嗟來之食」。
但我太餓了。
我吃完了那一盒精美的飯。
蔣蕓蕓就在一邊撐著臉，看著我。
直到我吃完，她才又嫌棄地抽出一張帶著香氣的紙巾：「給你擦擦嘴，你去把飯盒洗了吧！」
我去洗好飯盒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兩個女同學圍在蔣蕓蕓身邊。
「蔣蕓蕓，你怎麼和季南舒當同桌啊？」
「你才來，可能不知道她爸爸是個賭鬼，據說還會偷錢，經常被警察抓走呢！」
「大賭鬼的孩子，肯定是小賭鬼，你和她坐一起，不怕她偷你的東西嗎？」

2
我拿著飯盒的手瞬間冰涼。
站在教室門口，卻看見蔣蕓蕓朝著我看了過來。
我瞬間想要回頭就跑，想要找個地縫鑽下去，想要躲到任何人都看不見的地方。
蔣蕓蕓站了起來，公主裙熠熠生輝。
「你過來。」
我那時候想，肯定是她嫌棄我的髒手碰過她的飯盒了。
我趕緊將飯盒放在她的桌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隱瞞你這些的……」
高傲的小公主蔣蕓蕓並沒有將飯盒丟掉。
她只是平靜地看向我：「你偷過東西嗎？」
我著急到趕忙搖頭：「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偷過東西，我……」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蔣蕓蕓將眼神轉向剛才的兩個女同學：「她說她沒有偷過東西。
「誰主張誰舉證。你們沒有證據，就說她偷東西，這是誹謗！警察是可以把你們都抓進去的。」
兩個女同學嚇到了，灰溜溜地想要逃走。
又被蔣蕓蕓叫住：「喂！你們和季南舒道歉。
「不然我就去警察局告你們！讓警察把你們都抓起來。」
八歲的小孩，怕極了警察。
其實我經常去警察局報警。
警察其實不會管這種小事的。
但是她們不知道，害怕地給我道了歉。
蔣蕓蕓拿著飯盒看了一圈，倨傲的臉上有幾分滿意。
她說：「季南舒，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本小姐的小跟班了。」

3
下午放學的時候，她將書包裡的面包零食都扔給了我。
「我也不想吃了，你拿去吃吧。」
那晚。
我又被喝醉了酒的我爸打了。
我躺在廢紙板拼成的牀上，借著外面的月光，用今天蔣蕓蕓給我那張帶著香氣的紙，擦了擦身上骯髒的血跡。
我太餓了，面包都被我爸拿去了。
我悄悄剝開了一顆藏起來的巧克力。
巧克力，好甜啊！
外面的月亮，好亮，好亮啊。
第二天，我發燒了，沒能去上學。
下午還在上課的時間。
蔣蕓蕓卻帶著警察來了我家。
我爸又被警察帶去教育了。
我被送去了醫院。
蔣蕓蕓神清有些頹喪：「對不起，我還沒有能力，改變不了太多東西。」

4
出院後，我又回到了學校。
蔣蕓蕓指使我幫她把一套試卷做完的時候，我看見了彈幕。
【為甚麼白月光惡毒女配蔣蕓蕓提前出現了？】
【她還那麼小，就那麼惡毒了，這樣欺辱我們女主了？】
【蔣蕓蕓來這裡是當甚麼公主嗎？】
【憑甚麼拿試卷給我們女主寫！憑甚麼讓我們女主丟垃圾，讓我們女主幫忙洗碗！】
【她這是在侮辱我們女主的人格啊！】
【女主太慘了啊。】
【女主不慘一點，以後怎麼會因為缺愛，一直和男主糾纏？】
我看見這些彈幕的時候，下意識地看向了蔣蕓蕓。
蔣蕓蕓穿著一身公主裙，裙子上鑲著鑽，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她見我看著她，拿出飯盒，趾高氣揚：「去，幫我把碗洗了。」
我看著飯盒裡面還有一層沒有動過的紅燒肉和飯，眼睛發酸。
她的習題買了兩套。
每天塞給我她不吃的小零食裡，總會有管飽的面包。
我知道，蔣蕓蕓才不是甚麼惡毒女配。
她是高懸在夜空，為我驅散黑暗的明月。

5
我當了蔣蕓蕓的小跟班。
我從彈幕中那些劇透的人中也知道了大概情況。
我這個世界只是一本虐文小說。
我父親賭鬼。
母親是風月場所的女人，偷人被我爸發現，自己跑出去出了車禍死了。
我從小悽慘，直到遇見了男主，以為他是我的救贖。
卻沒想到，男主只是拿我當蔣蕓蕓的替身。
蔣蕓蕓回來後，我就被蔣蕓蕓各種針對。
最終，我胃癌死後，男主才認識到自己的真心，一輩子住在大別墅裡，身邊美女不斷，內心煎熬過了一生。
但我想，彈幕裡說的是故事。
這裡，才是我的生活。
蔣蕓蕓去學拳擊，學武術，我就在一邊守著，端茶倒水，沒事兒的時候，我也能跟著學一點。
她買我當小跟班，給了我爸錢，我爸也就不管我了。
我看著彈幕，也有了些許變化。
【不對啊！這個劇情怎麼不對啊！】
【季南舒不應該小時候長期饑餓，營養不良，以後胃癌嗎？我怎麼覺得她的身體越來越壯實了呢？】
【季南舒畏畏縮縮的性子，好像也改變了啊。】
【沒關系，這肯定是因為還沒有遇到主角，馬上她就要遇見男配顧霆了。】
【男配顧霆雖然一開始喜歡捉弄她，但是長大後，可後悔了，開啓追妻火葬場，對女主可好了！】
初中報名那天，我先將蔣蕓蕓送去了學校，將桌子給她擦幹淨，幫她把學習用品擺放好。
我就準備回去了。
畢竟我沒有錢，讀不了這所私立學校。
見我要走，蔣蕓蕓不滿地看著我：「你站住，你是我的小跟班，你要去哪裡？」

6
蔣蕓蕓承擔了我的學費，我和她一起讀住校。
一切都好像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這天，班上轉來一個新同學——顧霆。
【歡喜冤家的劇情要開始了！】
【顧霆終於出現了！】
【女主不會以為她不讀原本的學校，就不會和顧霆相遇吧？這就是命運的羈絆！】
【雖然現在的顧霆稍顯油膩，是個大胖子，但他真的是潛力股啊！以後瘦下來Ŧůₔ，簡直是帥死！】
蔣蕓蕓看著班主任介紹顧霆的時候，忍不住罵了一口髒話。
後面，她嘴裡絮絮叨叨說著什Ťŭ₅麼，我並沒有聽清楚。
顧霆坐在了我後面。
初中，女孩子都開始發育了。
我身體發育得格外明顯。
顧霆好像就找到了樂子。
那段時間，系帶子的背心流行，我也穿了一件。
顧霆卻在後面，把我背心的帶子扯開了。
他的大笑，引得全班都看了過來。
還好，蔣蕓蕓沒有在教室。
我跑到廁所去將帶子系好，氣憤和羞澀交加，臉色漲紅。
回到教室，我握緊了拳頭：「顧霆，你要是再敢做出這種舉動，我就揍你！」
後來，我沒有再穿需要系帶子的背心。
但顧霆又找到了樂子，他在後面扯著我的背心帶子彈我。
顧霆很聰明，知道蔣蕓蕓護著我。
所以總是在蔣蕓蕓不在的時候，捉弄我。
這次，他又將我的衞生巾偷走了。
「你在找這個嗎？大熊女。」
「你過來拿啊！」
我正要過去拿的時候，顧霆又將衞生巾扔給了其他的男同學。
他們看著我，臉紅窘迫，眼淚快要掉下來的樣子，卻是笑作一團。
彈幕在此時還在跳動著。
【雖然現在的顧霆是有點討厭，但他以後會知道錯的。】
【他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沒有現在的調皮，哪裡有後面的追妻火葬場呢？】
但這一次，我忍不住了。
我把顧霆揍了。
把他的臉都揍腫了。
我跟著蔣蕓蕓練了好幾年武術，就連老師都誇我有天賦！
顧霆這個胖小子，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彈幕在此時刷地飛快。
【我們的菟絲花女主，怎麼變成這樣了？】
【啊啊啊啊，人設怎麼崩成這樣了？】
【現在被揍得那麼慘，他以後還會愛女主，還會追妻火葬場嗎？】
我從來就不想要甚麼追妻火葬場。
我只想讓做錯事的人付出代價！

7
我被請了家長。
我的爸爸甚至是狠狠揍了我一頓：「你個賤貨，賠錢貨！還敢在學校打人？」
他只希望，別賠錢。
顧霆家有權有勢。
老師指著我的鼻子罵：「大娼婦生的果然也是小娼婦！
「真是下賤，這麼小就會勾引男人了！
「學校是好好學習的地方，不是你發騷的地方！」
我站在辦公室，窗戶分明關著，我卻覺得四處透風，如同我的內心。
我錯了嗎？
我打過了顧霆。
但我打不過那麼多人啊。
我小心翼翼地藏起傷口，卻沒有註意到窗戶邊一閃而過熟悉的身影。
現在，我已經有了自尊心。
我不想讓蔣蕓蕓看見我這副糢樣。

8
周一的時候，蔣蕓蕓作為學生代表，進行國旗下的講話。
她站在驕陽下，笑Ṫű₅容明媚，自信，驕傲。
她就算是和我穿著一樣的校服，也和我完全不同。
顧霆又在背後戳了戳我的背：「你看見了吧？
「你這樣陰溝裡的臭老鼠，你看見和蔣蕓蕓的差距了嗎？
「別以為你天天跟在蔣蕓蕓身邊，就是蔣蕓蕓的朋友，是甚麼千金大小姐了！」
我低下了仰望她的頭。
是啊。
我或許註定就應該早早死了，掩埋在塵土裡。
我哪裡配站在蔣蕓蕓身邊？
下一刻，我聽見蔣蕓蕓擲地有聲地開口了：「我被我們班上的男同學顧霆騷擾，他扯開我的背心帶子，他在後面彈我肩帶，他悄悄偷拿我的衞生巾，去全班傳閱。
「但是我的老師罵我，是我下賤，勾引男人。
「我今天就想要問問全校師生，是我下賤嗎？」

9
誰也沒有想到蔣蕓蕓會當著全校的面說這些。
瞬間，全校嘩然。
下面的同學議論紛紛，班上的同學更是齊刷刷地看向了顧霆。
顧霆面容僵硬，白胖的橫肉在這一刻像是都帶著恐懼一般在顫抖。
校長也鐵青一張臉，下意識地看向席位的一側。
那天的升旗儀式，第一次沒有校領導冗長的最後總結，快速解散。
後來，我才知道為學校捐了兩棟樓的蔣蕓蕓父母，正在這天來學校參觀。
蔣蕓蕓父母怒不可遏。
蔣蕓蕓被請去了校長辦公室，隨著一起去的還有顧霆和我。
班主任張老師臉色沒有了那天的刻薄：「校長，我真的沒有對蔣同學說過這些話啊！
「蔣蕓蕓同學在學校表現很好，成績優秀，團結同學，我不可能說這些啊！
「我只是罵了季南舒。」
班主任張老師這話一出，蔣蕓蕓便站了出來，她背脊挺得筆直：「校長，季南舒同樣是女孩子，她就該承受老師這樣的謾罵？
「我們的學校就是這樣的校風？任由男孩欺負女孩子，卻反過來罵女孩？」
我第一次在蔣蕓蕓小公主的身上看見了咄咄逼人。
校長抹了一把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又看了看坐在一邊默不作聲的蔣蕓蕓父母。
他說道：「當然不是。」
「我們學校絕對不會縱容任何欺辱學生的行為。」
那天，我記得高高在上的班主任張老師低下了她高高在上的頭顱，給我道了歉。
那天，顧霆也被迫給我道了歉。
張老師被開除了。
顧霆轉學了。
蔣蕓蕓的父母從頭到尾都只是冷冷掃了我一眼。
那天，太陽高懸。
熱烈燿眼。
蔣蕓蕓說：「季南舒，你看見了嗎？今天他們向你道歉了。
「他們並不是因為我而道歉。
「他們是礙於我父母的身份。
「所以，我們也需要強大起來。
「強大到，任何人都不敢欺辱。
「我們要靠自己，將命運握在掌心。」
那天，我看著高懸於天的太陽想，我絕對不會成為劇情裡面那個历經千難，最後慘死，只為喚醒男主藏在心底的悔恨。

10
也是那天，我才知道，我的一切都是蔣蕓蕓在資助，和蔣家毫無關系。
我不解。
蔣蕓蕓笑著，眼睛裡明亮到像是有星星。
「那是因為我覺得你值得啊！
「我的眼光可是很好的，我覺得我的朋友你絕非池中之物，就當提前投資了。」
我將「我的朋友」這幾個字，放在心底細細品嘗，本來心底遼闊的荒原，像是瞬間長出了無數嫩芽。
就為了這幾個字，我也不會讓蔣蕓蕓失望！
這件事情後，蔣蕓蕓也忙了起來。
她不再陪我去上武術課。
她也經常都不出現在學校。
再見她都是學校的晚會上。
她穿著繁華豔麗的公主裙，在聚光燈上，閃閃發光。
我又意識到了，我和她之間的差距。
但這一次，等到蔣蕓蕓演出完，就牽住了她的手。
我興奮地說起了最近的事情。
「老師說我數學不錯，她帶著我去參加了數學競賽，這次我拿了第三名！」
蔣蕓蕓摸了摸我的頭，笑著說：「那我們的南舒同學很厲害啊！」
我不知道為甚麼蔣蕓蕓繼續給我報著武術課。
蔣蕓蕓這麼安排，肯定是有她的道理。
我是她的小跟班。
我爭氣就行！
每一年，蔣蕓蕓總是會在體檢的時候帶著我。
她理直氣壯：「我怕抽血。
「我怕做這些檢查。
「你是我的小跟班，當然要陪著我一起做檢查。」
我和蔣蕓蕓體檢都沒有甚麼問題。
有時候，我覺得她對我的體檢表比對她的還要上心。
我有一個小問題，她都會拉著醫生問。
我問她為甚麼。
她趾高氣昂：「我關註一下我的小跟班，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你要是有個三病五痛，誰替我跑腿啊？」
可是。
這時候，蔣蕓蕓已經很少讓我跑腿了。

11
初中升高中的那年，我因為出色的數學成績也去到了和蔣蕓蕓同一所高中。
但我和蔣蕓蕓不在同一個班。
這所私立貴族中學，一般都是家裡有權有勢的人。
只有我，身份低微。
開學摸底考，我考了年級第一。
在紅榜前，我看見了蔣蕓蕓。
她的視線停留在我的名字上，嘴角揚起，卻有一絲如釋重負的感覺。
我想，她肯定是有甚麼事情瞞著我。
我也在紅榜裡一眼就找到了蔣蕓蕓的名字。
她的文化課程也不算差。
蔣蕓蕓回頭的時候，也看見了我。
我招了招手，本來想要走上前去和她打招呼。
但上課鈴聲嚮起。
我和她的教室在兩邊。
我們被人群推著走遠。
但我還是看見了蔣蕓蕓對我豎起的大拇指。
她嘴型像是在誇我：「真棒！」

12
高中開始，蔣蕓蕓的事情好像變得更多了。
她永遠那麼優秀，那麼閃燿。
才高中，就已經開始自己開公司了。
而我不懂那麼多，只是好在學習還算是稍微拿得出手，只能拼了命去學習。
在數學競賽中一次次拿獎。
一次集訓回來學校後，我被人堵在了教室。
一杯水直接朝著我潑了上來：「季南舒，你說你怎麼就這麼賤呢？
「你竟然敢勾引我喜歡的人！」
眼前的人，我都不太認識。
更不用說她喜歡的人。
見我不說話，為首的卷發女孩憤怒道：「來，把她的衣服脫了，我要讓全校的人都看看這是一個甚麼樣的賤貨！」
旁邊的幾個女孩子一開始還不敢動手。
為首的女孩子怒道：「現在蔣蕓蕓又不在，你們怕甚麼？
「不過就是蔣蕓蕓的一條狗而已，我們打了就打了。」
我眼神一凜。
看來，我的武術一直沒有落下，還是很有好處的。
這些打架就知道抓頭髮，潑水的女孩子哪裡是我的對手。
我三下五除二就將這幾個圍上來的女孩子制服了。
本來，我以為這件事情就如此過去了。
她們卻越發過分，開始在我的抽屜裡塞死老鼠，在我的座椅倒上膠水，在我的衣櫃裡放上圖釘，在我打飯的時候，故意將我的飯菜打翻等等，很影嚮我的正常生活。
收集好證據後，我直接找到了校長。
「校長，我想我需要轉學。」

13
此刻，已經是高三。
近幾年來學校成績都不算很好，我不僅是成績好，在數學上的天賦更是讓學校驕傲。
校長一聽就緊張了，問我怎麼回事。
我將證據提交。
那幾位女生被找來的時候，滿臉都還是不忿。
我又再一次站在了校長室。
這一次，我的身邊沒有蔣蕓蕓。
但是我的背脊挺得很直。
校長將幾位學生狠狠批評，幾位學生都被記過處分，並通知了家長。
經過這件事情，我才發現有能力後，挺直腰桿其實很簡單。
你有能力，有價值。
周圍自然會有人為你鋪路。
但這件事情還是被蔣蕓蕓知道了。
她特意回了一趟學校。
她的臉上雖然沒有妝容，但眼神銳利，已經像極了一個處變不驚的成年人。
她依舊如同八歲那年一般看著我。
「小跟班，你被欺負了，怎麼不告訴我？」
但此刻，我們眼神交匯，視線平行。
我笑著：「我也不想讓蕓蕓總是擔心我。」
我不知道蔣蕓蕓是用了甚麼手段，那幾位欺負過我的同學，在一夜之間全部都沒有來上學了。
我想要將我競賽的獎金全部給蔣蕓蕓。
蔣蕓蕓卻將我的卡又塞回了我的掌心。
「我們之間說錢就生分了。
「你知道的，我不為錢。」

14
蔣蕓蕓得知我被保送的消息，又趕回了學校。
她捧著一束向日葵。
迎著燿眼的晨光，朝著我走了過來。
向日葵遞過來的時候，我看見上面還沾著晶瑩的露珠，被太陽光照燿著，金閃閃的，像寶石。
蔣蕓蕓依舊是一副高傲的糢樣：「這些花在花園裡長著也是長著，不如送給你。」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這些向日葵都是蔣蕓蕓自己種的。
她培養了花。
培養了我。
她迎著日光，也說起了自己的計劃：「我要出國留學了。」
她看著她滿身的光輝，追上了她的腳步，和她並排走在一起。
我說：「祝福啊！」
蔣蕓蕓停下腳步，偏頭看向了我，眼神中第一次有點擔心。
我總覺得蔣蕓蕓的眼底，充斥著不屬於她年紀的憂傷。
有時候，我甚至覺得她在透過我去看另外一個人。
我忍不住戳了戳她腰上的癢癢肉。
她十分怕癢。
現在終於展現出少女嬌俏的一面。
「哈哈哈哈……
「季南舒！你住手！」
看著蔣蕓蕓臉上的笑意，我也不繼續鬧騰她了。
我牽住了她的手。
像是小學的時候，她牽住我的手一般。
「蔣蕓蕓，我現在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吃不飽飯的季南舒了。
「現在你只需要去做你想做的，不用再擔心我。ẗúₘ
「我也不可能永遠被你庇佑。
「我想做一個夠格的朋友，與你並肩同行。」
蔣蕓蕓笑了。
眼神裡滿是驕傲。
她臉頰微紅，在燿眼的太陽下，多了幾分活力。
「你還怪我擔心你了？
「我是怕我出國的日子，你被甚麼壞男人騙走了。
「還有啊，你要小心你爸。」
蔣蕓蕓本來還想要說甚麼，最終張了張嘴巴，還是甚麼都沒有說出來。

15
蔣蕓蕓出國了。
開學那天，我又看見了久違的彈幕。
【啊，終於馬上就要到男女主相遇的劇情了！】
【女主真的好慘啊！】
【現在的她還不知道她即將要被親爸賣了吧？】
【她被男主救了，還以為是救贖，卻不知道那是另外一個深淵……】
【等等！這是甚麼大學？清大？我記得我一刷的時候她不就是一個普通本科嗎？】
我看著彈幕，眼眸微斂。
這些年，有蔣蕓蕓的保護，我爸根本不敢來找我麻煩。
我報名那天。
果然看見了我爸。
他比以前更加蒼老了，看來這些年的日子並不是很好過。
但他眼神裡的兇光，卻是比當年更甚。
小時候我會懼怕。
但現在，我不會怕了。
我又看見了彈幕。
【女主小可憐，一會兒可千萬不可以心軟啊！】
【不可以跟著他去吃飯，他給你的牛奶裡面下了藥啊！他是要拿你去賣錢啊！】
我看向季建，很難想象，這個時代了，還有買賣人口的事情。
還是賣自己的親女兒。
但想到他是個賭徒。
無情的賭徒，又Ṱúₖ有甚麼事情做不出來呢？
我跟著季建去吃飯了。
季建從兜裡掏出來一盒牛奶，為我插上吸管。
他臉上掛著討好的笑意：「我們南舒真是給爸爸爭氣，不是有人說我還不知道你上清大了呢！
「我還記得我們南舒小時候最喜歡喝牛奶了。」
我是小時候想要喝牛奶。
因為總看見別的小朋友有，而我從來沒有。
我說我想要喝牛奶，就會引來季建的一頓毒打和謾罵。
後來，蔣蕓蕓給我喝了牛奶。
我一喝就拉肚子。
才知道，我乳糖不耐受。

16
我假裝暈倒，被蔣建帶上了車。
蔣健將我送到後，我才知道我竟然價值五十萬。
確定蔣健收到錢後。
當晚，我便將買我的那家人制服。
農邨人空有些蠻力，倒也不是我的對手。
我報了警。
找了律師，將季建告上了法庭。
季建販賣人口，人贓並獲，判刑十年。

17
把季建送進監獄那天，我又看見了彈幕。
【怎麼回事？】
【這樣江宴安還怎麼拯救女主啊？】
【這樣感情戲還怎麼發展啊？】
我以為，我可能都不會再和所謂的男主有甚麼接觸了。
但那天。
在這個治安很好的年代，我竟然被小混混堵在了校門外不遠處打劫。
就在我準備動手的時候，一個男人如同天神一般降臨。
他身邊像是有著一種奇異的無比吸引人的光圈。
我知道。
這就是傳說中的江宴安。
「住手——」
江宴安的話還沒有說完，便看見我拉著為首的一個小混混一個過肩摔，「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小混混們嚇得後退了幾步。
江宴安後面的話也吞咽在了喉嚨裡。
我眼神兇狠看向一邊江宴安道：「你是在叫我住手嗎？」
「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江宴安忍不住朝著後面退了一步。
小混混們也就仗著人多，打起來也沒有個章程，很快就被解決了。
他們甚至是想要當場認我當老大。
我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
懶散地看了一眼這些小混混。
「不收徒。」

18
那天，我就連一個多餘的眼神留給江宴安。
但江宴安的祕書還是找上了我。
他拿出了一份替身合同給我。
每個月二十萬。
我眉頭一挑：「這個錢確實挺多啊！
「但是抱歉，我沒空。
「告訴江宴安，他再來騷擾我，我就報警了。」
那天，我又看見了彈幕。
【其實我覺得這樣也很不錯。】
【季南舒現在已經不需要任何人拯救。】
【一直就挺討厭江宴安這個人物。】
【我想要看感情戲啊！這樣還有甚麼感情戲？】
因為要做兼職的緣故，我選擇住在校外。
但這天回家，我竟然在沙發上看見了江宴安。
他一身西裝筆挺，看樣子是無比嫌棄這小出租屋。
他大手在茶幾上敲擊著：「你是對價格不滿意？
「若是你裝蔣蕓蕓裝得像，我倒是可以考慮多給你點。」
此刻，我已經忍不住了。
甚麼垃圾玩意兒？
這樣的人也能當男主？
侮辱了我，也同樣侮辱了蔣蕓蕓。
我直接拿出行動電話，準備報警。
他卻輕衊地笑了一聲：「在我的地盤上，報警也是沒用的。
「你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接受我的合同，要麼被我強行帶在身邊。」
我真的緊皺眉頭。
內心翻江倒海。
被惡心到了。
此刻彈幕也在不停刷。
【啊啊啊啊，現在覺得江宴安真的好惡心啊！】
【這是女主不依附他，他就打算用強？】
【可惜了，這個小說世界的警察在遇見江宴安的事情上就像是消失了一樣！】
【啊，真的想要穿書進去扇江宴安兩巴掌！】
巧了不是？
我也想要扇江宴安兩巴掌。
我走到江宴安的面前，根本沒有給江宴安機會，手臂掄圓了左右開弓，兩巴掌毫不留情地扇在他的臉上。
在江宴安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嘴角微勾。
「江總，我們就這樣玩也沒有意思。
「我們要不要玩點有意思的東西？
「野外，刺激，露出……」
江宴安捂著臉剛準備憤怒，在聽見我的話後，眼眸忽地一轉。
「女人，你這是在玩火！」
我真的不懂。
這種小腦控制大腦的人，怎麼就成了男主。
這樣的人。
憑甚麼敢說喜歡蔣蕓蕓？
被這樣的垃圾喜歡，我都替蔣蕓蕓感覺惡心！

19
江宴安和我去了郊外。
他開著車。
我甚至是帶了繩子。
他眼神更熱烈了。
既然這個世界，警察對男主不是那麼管用。
那我就要開始了。
我現在無比感謝，蔣蕓蕓從小帶我學武術。
在荒郊野外。
沒有警察。
江宴安哪裡是我的對手？
我一個過肩摔，再加上「砰砰」兩鐵拳，直接將江宴安砸暈了過去。
彈幕：【怎麼回事？】
【這是在？】
【野外，刺激，露出？我都充了錢，就給我看這個？】
【女主好帥！我好愛！】
【這樣的女主，也太好了吧！這都虧了蔣蕓蕓啊！】
【這樣的友情，也很好啊！】
【為甚麼女主女配就一定要互相針對呢？這樣真的很溫暖啊！】
我戴著手套，將江宴安的衣服全部脫了，就剩下一條內褲。
最後，我再用繩子，將他綁在樹上。
我又拿了一瓶水將他澆醒。
野外。
刺激。
露出。
江宴安醒來才看清自己的處境，他臉色陰沉：「季南舒，你竟然敢這樣對我？
「你信不信我讓你全家為你陪葬！」
我沒有理會江宴安的神經語錄。
我拿著小刀，細細在江宴安身上比劃：
「我將你所有的照片都拍下來呢！
「要是你以後再敢騷擾我和蔣蕓蕓，我就讓大家都來看看高貴的江總！
「當然，你Ťų⁵要是想選擇體面，我也可以現在將你解決了。」
我臉上帶著笑意，看著江宴安直接嚇尿。
我捂著鼻子後退兩步。
江宴安看向這周圍空無一人，才知道我是來真的。
我是真的可以殺了他。
他趕忙道歉：「對不起，季小姐，對不起都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求求你放過我吧！」
我一巴掌又扇了上去：「真惡心！」
我把小刀抵住他的脖子。
「以後再敢靠近我們，我真的會殺了你。」
我把他衣服手表那些順走了。
拿去賣了二手。
第二天。
我還是很好心通知了江宴安的助理去接人。
後來，我又等了兩天。
果然，在這個世界遇見江宴安的事情，警察沒有甚麼用。
沒有人上門來抓我。
江宴安也不敢再出現在我面前晃。

20
大四那年，蔣蕓蕓回來了。
此時的她，早已和當年不同。
她已經是江宴安根本不敢招惹的角色。
僅僅只是用了一年，她就將江氏集團瓦解，江氏集團宣布破產。
江宴安失去了男主光環，更是查出了很多違法事情，進去踩縫紉機了。
江宴安再也不會威脅到我們。
文章裡劇情結束，彈幕也在此刻滾動。
【完結撒花！】
【女孩子之間的救贖真的好感動！】
【這不比之前那個版本好看不少？】
【嗚嗚嗚，感動哭了。女主和女配都是很好的人啊！】
所謂的劇情雖然結束。
但我和蔣蕓蕓的生活還沒有結束。
我準備繼續在數學領域研究。
我在數學方面還算是有些天賦。
這幾年，我獲獎無數。
基本上所有的獲獎典禮，蔣蕓蕓都會來。
她坐在臺下，眉眼間含著驕傲的笑意。
我每次都會感謝一個人：「感謝，我最好的朋友蔣蕓蕓女士。」

21
那一年。
她買了個別墅。
在過年當天，她邀請我一起去過新年。
那晚的月亮很亮很亮。
她包的餃子又大又圓，味道也很好。
我們兩個一起吃了飯後，她搬出來幾箱煙花。
她將火柴遞在我的手中。
我們一起點燃煙花。
「砰——」天空炸開絢爛的煙花。
蔣蕓蕓笑著，眉眼間第一次如此放松。
她說：「季南舒，你看煙花真好看！」
我看著煙花在天空炸開, 絢爛過後又逐漸歸於平靜，一輪圓圓的明月高懸於天, 比絢麗的煙花更好看。
蔣蕓蕓一直看著我, 好像是在等我的回答。
我看向了旁邊的蔣蕓蕓，嘴角微勾：「是啊！蔣蕓蕓, 煙花真好看。」
番外（蔣蕓蕓）：
我回國那天才知道江宴安身邊已經有了一個女孩。
我承認, 我是有點喜歡江宴安。
江宴安對我說：「有個女孩總纏著我, 可以麻煩你扮演我的朋友嗎？」
那時，我心動了, 我同意了。
我卻不知道, 我最終會將另外一個姣好的女孩子推入深淵。
江宴安說早就和季南舒分手了。
季南舒總是纏著他。
季南舒貪慕虛榮, 用盡手段, 就是想要飛上枝頭Ŧùₐ當鳳凰。
他被纏的無可奈何。
我沒有和季南舒接觸過。
因為我相信江宴安會將自己的私事處理好。
但後來我才知道，江宴安身邊的朋友想要討好我，處處針對季南舒。
後來有一次, 我送喝醉的江宴安回家。
看見了那個刻意被打扮成和我有五分像的女孩子。
她眼神裡全是悲哀。
那天外面下著雨。
她顯然是等了許久。
她把毛巾遞給了我, 又給我煮了驅寒的薑湯。
她說，對不起, 她會離開的。
她的背影, 就像是一只被人遺棄的小狗狗, 那麼可憐。
我那時, 就覺得她好像也不像是江宴安說的那麼不堪，但也沒有太過在意。
直到，我從別人口中知道。
季南舒是江宴之養在身邊的替身。
是因為太愛我？
我仔細去調查了一下, 才發現季南舒留在江宴安身邊也是迫不得已。
我只覺得離譜！
那時, 我便覺醒了。
原來, 我是一本文裡的惡毒女配。
我不想和這樣溫暖的女孩子針鋒相對。
我問了季南舒的意見。
帶著季南舒離開了江宴安。
我讓她穿上了自己喜歡的衣服。
讓她學習自己喜歡的東西。
江宴安因為我將季南舒帶走，惱羞成怒了, 開始攻擊我家公司。
我家破產了。
家裡也不想再和我扯上關系。
我和季南舒兩個被社會遺棄的人去了南方一座小城。
我從小錦衣玉食，沒有太多的生活技能, 就換成了季南舒照顧我。
後來, 她越來越瘦，我才發現她一直在悄悄吐血。
我將她帶去醫院檢查。
才知道她已經胃癌晚期了。
她緊張地看著我，一個勁兒地道歉：「我沒有想過要生病的。
「我真的，沒想生病的。」
我說, 我擔心她。
她臉上卻揚起了笑意。
「我一點都不痛！真的！」
怎麼可能不痛？
是她這輩子吃過的苦痛太多了。
我用僅剩的錢給她買藥。
我們去醫院，路過了一處花店。
她看著向日葵出了神。
我問了問價格, 還是將花放下了。
我買了點向日葵的種子。
準備天氣合適的時候，種上一點向日葵。
我本來想要去求求江宴安的。
向江宴安認錯。
求求他幫幫季南舒。
但被季南舒看出來了。
她拉著我的衣袖乞求我：「蔣小姐, 我還沒有過一次除夕呢！
「我還沒有放過煙花。
「馬上就快過年了, 你可以不可以除夕後再去找他？」
除夕那天。
我學著Ŧų⁸網上的方法包了餃子。
包得很醜。
煮的時候，都炸開了，肉餡混在湯裡, 顯得渾濁不堪。
味道也很一般。
但那天, 季南舒破天荒地吃了一大碗。
她誇我的手藝：「蔣小姐，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手藝啊！明年我還要吃你包的餃子。」
我笑著說「好」。
吃完了飯，我將買好的便宜煙花拿到了我們租房的水泥空地裡。
她坐在輪椅上，含笑地看著我。
我去點煙花。
「砰」的一聲, 絢爛的煙花在天空綻放。
我回頭看向季南舒：「季南舒，你看煙花真好看！」
可是季南舒還沒有看見專門為她點燃的煙花，眼睛就閉上了。
再也沒有睜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