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返工,房東突然要漲租一千。
我攥緊行動電話,氣得發顫。
「別動氣。」男友從身後環住我,指紋支付一氣呵成,「我出五百!」
他鼻尖蹭著我發頂,「這裡離你上班近,離我也近~」
我轉身要解釋,餘光瞥見他置頂對話框彈出的新消息。
【漲的錢就當彩禮,反正她也查不到房產在你爸名下。】
1
猶如當頭一棒,我瞬間僵住。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我問謝危他媽貴姓。
「秦。」他有些疑惑,「你問這個幹嘛?」
想到剛才看到的暱稱確實是【秦太駕到】。
我悲催的意識到,自己被謝危母子養豬了。
深吸口氣,我故作輕笑,「過年你媽給我打了個紅包,我這不是想買個刻字的鐲子送回去嘛。
「真巧,你媽和房東都姓秦,說不定是親戚?」
聞言,謝危目光閃了閃。
「傻瓜,姓秦的人那麼多,房東要真是我家親戚,還能漲你租?」
他很快轉移話題,「寶寶,給我媽買鐲子得問過她,這方面她挺挑的。」
說話的同時,他鼓搗了一下行動電話。
行動電話放下後,他揚起嘴角對我笑。
「問好了,我媽喜歡老鳳祥的,她說你送的她都喜歡,隨便甚麼款式,30 克就行。」
我沒接話,起身去冰箱拿出一聽可樂,刺激冰爽的感覺從喉間蔓延全身後,我看向謝危,冷冷開口:
「你知道你媽給我的紅包裡有多少錢嗎?」
謝危眉頭皺起。
很好,不是疑惑的表情,所以他是知情的。
戀愛三年,我第一次去他家拜年。
他媽媽給我的見面禮,是一個六元的紅包。
發現是六元紅包的時候,我沒有第一時間告訴謝危。
為了不影嚮我和他之間的感情,我還安慰自己。
這應該是他們的地方習俗。
數額不重要,心意在就好。
他媽媽看起來確是如此,對我非常的熱情。
我拜訪的當天,她媽媽就喊來了家裡的親戚介紹我認識。
一個勁在她親友面前誇我漂亮、乖巧,謝危好福氣。
甚至,她還當著大家的面催婚,眼睛在我肚皮上轉了很久,讓謝危努力。
我當時羞得不像話,心底卻喜滋滋的。
他媽媽認可我的這個念頭,讓我認真考慮了我和謝危的未來。
腦子一熱,我找到中介搭橋,默默用我的積蓄買下我現在住的地方,付了首付。
謝危貌似很喜歡我目前住的兩居室,他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誇這個房子光線好,交通便利。
有次他把我抱在懷裡,眉飛色舞給我規劃房子裡的布局。
我想他是喜歡這裡的,也許我可以給他一個驚喜。
現在看來,謝危的表現,不過是為了讓我續租。
畢竟,這房子的房租漲了不止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離譜。
租金早已經貴過周邊的房子接近一倍。
他假裝給我分攤房租,是不願意丟掉我這個冤大頭。
想到買房簽合約時候,來的是一個大叔。
我第一眼感覺他看起來眼熟,卻沒意識到他也姓謝,這就很蹊蹺。
我只單純覺得是緣分,只是好奇為甚麼我每月租金轉入的賬戶姓秦,而不是轉入戶主的賬戶。
大叔當時愣了愣,說:
「哦,是親戚在幫忙打理房子,所以租金就給她收了。」
他說話的時候多了幾分思緒。
涉及別人的家務事,我不置可否,沒多問。
因為是過年期間,房產證沒有那麼快下來。
我有些不好意思,詢問他下個月開始,房租是不是可以不用交了。
大叔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說自己會和親戚說明情況。
我興奮的勁還沒過,想不到轉頭就收到房租要漲的消息。
謝危更是搶先按住我的手,把房租轉了出去。
而此時,他依然是目光深邃,情根深種的樣子。
「怎麼了,寶寶,紅包有甚麼問題嗎?」
2
我面無表情把紅包拿出來,把裡面六張一塊錢的紙幣逐一擺開。
謝危眼皮跳了跳,也不動聲色。
空氣靜止了兩秒,他才抿了抿嘴,笑笑。
「寶寶,你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生氣吧。
「我們這邊習俗都這樣,我以為你知道。」
見我依然沉默,他斂起笑容。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單親家庭,我媽沒甚麼收入,紅包給多少就是她一份心意。
「如果你真要計較,那我補給你。
「你說你想要多少,五百?一千?」
他假裝拿出行動電話要給我轉賬。
見我依然默不作聲,一口接一口喝可樂,他又把行動電話放了回去。
套上外套,他起身打算離開。
「算了,不知道你今天遇到甚麼事,既然你心情不好,我先回去,你好好休息。」
臨出門,他如往常貼心囑咐我,睡覺記得關燈,開暖氣睡,別凍著。
突然摘掉對他的濾鏡,他此刻的虛情假意讓我得惡心透了。
若不是想到不久前我才借給他的二十萬,這筆錢得先拿回來,我早就沖過去揍他了。
一聲砰嚮後,門重新合上的那刻,我整個人無力地癱倒在沙發裡。
像是福至心靈,隔天我就把謝危之前送給我的節日禮物,LV,香奈兒,芬迪,全部拿去鑒定。
看到櫃姐對我尷尬一笑,我頓時覺得自己像個滑稽的小醜。
行動電話鈴聲適時嚮起,來電是個陌生號碼。
接聽後發現居然是謝危的媽媽。
「曉雯,聽謝危說你要給我買金鐲子,這讓我怎麼說你,真是的,還和阿姨那麼客氣。
「你看阿姨也沒有甚麼可以給你的,要不你周末過來吃飯吧,也不知道你愛吃甚麼,所以我特意打電話來問問你的意思。」
一番客套下來,我很快明白她請我吃飯是假,想要我帶金鐲子上門是真。
她和謝危兩人連軸,把我耍得團團轉。
再想到當初她提出要我和謝危快點結婚,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攥緊行動電話,咬牙切齒回答:「隨便甚麼都可以。」
對方沒發現我的異常,語氣很高興,「那行,記得周六準時來啊!
「對了,買鐲子不需要配禮盒,禮盒貴,咱們別亂花錢。」
我嗤笑,狐貍尾巴到底是藏不住了。
不過可能要讓她失望了。
鐲子是沒有了,但是他們要把從我這拿走的,都還回來。
3
周末這天,原計劃是謝危來接我一起去他家。
中午他打來電話,說臨時加班,讓我自己先打車過去。
剛巧,此時我提著幾個禮盒正經過謝危公司樓下,他的辦公室在二樓靠街邊。
我四十五度仰頭往上望,透明落地窗打開了百葉簾,裡面一個鬼影都沒有。
鬼使神差的,我走進寫字樓,二樓公司的大門緊閉。
我看向電梯指示燈停留在十三樓,我又莫名搭乘電梯往上。
電梯門開的剎那,謝危的聲音就飄了過來。
「思思,我們真是同病相憐,只有我們這樣的單身狗才會休息日跑公司加班。」
伴隨著一陣銀鈴的輕笑,謝危的語氣半認真道:
「要不我們湊一對得了,做對苦命鴛鴦。」
我內心一窒,即將邁出電梯的腳又收了回來,拼命按上關門按鈕。
想不到交往三年,在我們即將要結婚的時候,謝危能給我那麼多驚喜。
既然他那麼會玩,那我奉陪到底。
眼看天色暗了下來,謝危母子連續打了幾個催促的電話,我才姍姍來遲。
理由和謝危一樣,加班。
謝母明顯有些不滿,但看到我手上的大包小包,也只能強顏歡笑。
她伸手接過接過禮盒,寒暄著說我客氣,視線卻不住往禮盒裡探去。
等我上桌,看到桌上的三菜一湯,我終於忍不住冷笑出聲。
素炒西藍花,番茄蛋花湯,少得可憐的手撕雞,還有一盤烏漆漆看不出是甚麼肉的東西。
謝母臉色閃了閃,仍然堆滿笑意,不停地給我夾菜。
「阿姨沒甚麼做菜經驗,這些都是我花了一整天做出來的,你別嫌棄,都是土雞,土雞蛋,無公害的蔬菜。
「聽謝危說,這要是放到原生土菜館,可受歡迎了。」
言下之意是我再挑就不識趣了。
我看著碗裡堆滿的黑乎乎的東西,想著我的那筆錢,只能硬著頭皮咬了一口,一股嗆鼻的味道差點讓我原地去世。
是齁鹹的燻肉,不曉得留了幾年,比我鞋底還難嚼。
頓時我就惡心得抱著垃圾桶吐了起來。
緩過神時,謝母的臉色一愣一愣的,「這是?」
忽然,她恍然大悟,拉起謝危走到一旁,我豎起耳朵聽到她笑得不懷好意。
「好好好,幹得好,兒子。
「幸好我去沒買菜,隨便將就一下,免得真的是破費了。
「這下,不光你之前借的錢不用還,咱們彩禮錢都可以省了!真是我的好大兒!mua!」
沒等謝危回答,她興奮得親了謝危一下,我打了個激靈。
此時我腸子都悔青了,為甚麼談戀愛的時候沒多留一份心眼,沒去網上學習戀愛經驗。
此刻的謝母,以為我懷孕了,變成一只張開血盆大口的饕餮,想要把我生吞活剝。
她像是把我拿捏住了,不再遮掩。
吃完飯,她用著長者的口吻,很不客氣地指使我去洗碗。
「曉雯,以後你也是要嫁到家裡來的,你先適應適應,洗潔精在洗手盆旁邊,我們家的碗,用完洗潔精記得還要過三道水。」
她一板一眼的樣子比我親媽平時訓我還有架勢。
我簡直了,看向謝危。
謝危淡淡掃了我一眼,「我媽腰不是很好,寶寶,你最懂事不是?」
謝母滿意地點頭,又補充了一句:
「對了,別用熱水,冬天燃氣費可貴了,以後你也要學著當家,該省則省。」
母子倆一前一後把我困住,目光灼灼。
終於,我重重嘆了口氣。
「謝危,我今天姨媽來,肚子疼。」
4
謝母的笑僵在臉上,不可置信上下打量我的肚子。
和謝危交換了一個眼神後,像是要裂開了,整個人瞬間變得頹敗。
她支支吾吾「那……」了半天,我打斷她,微笑推了推謝危。
「要不你去把碗洗了,記得過三道冷水。」
正月的天氣,水管裡的水冷得刺骨,謝危在廚房凍得斯哈叫。
謝母心疼兒子,匆匆跟進廚房打開熱水的閥。
ŧű̂³轉身撞上我的目光,她笑得訕訕,「這天真是太冷了。」
我穿過她身旁,重新將熱水閥關上。
「阿姨你說的是甚麼話,要是我和謝危結婚了,謝危也要學會當家,該省省。
「這個家總不能一個人出力,另外一個甚麼都不管。
「除非他不當家,以後所有的錢都歸我管,你說對不對?」
謝危的手經過熱和冷的交替,難受得忍不住跳腳。
謝母臉色慢慢沉下來,聽到最後一句,她臉色漲得發紫。
「曉雯,你這話說的,自古以來,女人就應該在家相夫教子,幫老公打理好後勤,讓老公安心賺錢工作。
「男人要應酬要社交,怎麼能省?所以我們女人才要賢惠,會幫男人省錢。」
她說話的同時盯著我的臉,想要辨別我的底線。
她的意思也很明確,要是我和謝危結婚,以後就是謝危花錢,我省錢。
算盤已經砸到我臉上了,要是我再忍,我就枉對我爸媽的養育之恩了。
我沒有反駁她,扭頭拎上帶來的禮盒就要走。
謝母再次被嚇了一跳,跑過來攔我,「顧曉雯,你甚麼意思!」
「阿姨說的是,是我考慮不成熟,女人就是該省,這不,趁著商場沒打烊,我把這些拿到櫃臺退了,要不你又該說我不會省了。」
我有板有眼,謝母咽了好幾次口水,就是沒有想出反駁我的話。
我擠開她就要開門。
謝母攥緊我的手臂,尷尬擠出笑。
「曉雯啊,買了就買了,再拿去退就給人造成麻煩了,這次就先算了,下次記得就好。」
「那阿姨不會怪我吧?」
「不怪不怪,都是一家人了,說甚麼怪不怪的。」
她把我拖回沙發坐下,偷偷輕籲一口氣,想想又把禮盒全部抱在懷裡往房間走。
「放在這裡礙地方,我先找個地方收起來。」
我點點頭,看著她匆忙的腳步,我開始在心底默數。
果然不到一分鐘,謝母急沖沖折返,用力將禮盒放到我面前,語氣不穩。
「曉雯,你給我買的鐲子呢?這裡怎麼沒看見?」
她越是著急,我越是慢條斯理起身。
從禮盒裡掏出一個紅色的塑料袋,「不是在這裡嗎?阿姨呀,那麼大的東西你都看不見嗎?」
我語氣調侃,謝母這回充耳不聞,激動的一把奪過塑料袋,「咯咯咯ƭṻₛ」笑著像個老母雞。
突然,她笑聲戛然而止,「曉雯?這是甚麼玩意?鋼絲球?」
我鎮定點頭,「阿姨,這是蒂芙尼同款。款式一樣,卻比蒂芙尼的便宜很多,兩塊一個,我買了三個,你可以看心情換著戴。」
謝母瞬間像是吃癟一樣,臉色憋得像個茄子,「你,你,你……」
「你甚麼?你不會以為你給了我六元紅包,我還要給你幾萬塊錢的金鐲子吧?你真是年紀老,心也老,老黑了。」
謝母料想不到我說話那麼直接,顯然被氣到了,半天憋不出一個字,轉頭就求助謝危。
謝危從廚房出來時,雙手已經凍得通紅。
謝母原本滿臉羞憤,因為又心疼兒子,開始暴走。
「謝危,你看你找的甚麼女人!目無尊卑,你是找她來氣死我嗎!」
這題我會,沒等謝危搞清楚狀況,我搶答:
「錯了,阿姨,是你自己讓我來的,是你找我來氣死你!」
5
看我和謝母不歡而散,謝危站在中間兩頭不是人。
看他為難,我有些沮喪。
「我一時沒控制情緒,謝危,你媽看來是討厭我了,我打賭我走之後她一定會讓你和我分手。」
我聲音不小,謝母在一旁冷笑,「哼,還算你有自知之明。」
謝危狀似無奈的寵溺,「曉雯,我媽沒那麼小氣,只要你和她道歉,她一定會原諒你。」
我視線從謝母身上轉過來,打斷謝危的話。
「既然這樣,擇日不如撞日,我們今天就分手,你把借我的那二十萬還回來,我們好聚好散。」
話音落下,謝危母子同時怔住。
謝危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曉雯,你說的是甚麼胡話?我怎麼可能和你分手,我們是要相濡以沫一輩子的。」
再沒有了耐心,我打開行動電話錄音,把我今天在他公司十三樓聽到的對話放出來。
謝危肉眼可見地慌了,「不是,曉雯,我和別的女人就是開玩笑啊。我只愛你一個!」
看到他想過來抱住我,我急急往後退去。
「你可打住吧,你再往下說,我就報警你騷擾,快點還錢,免得我把你借我錢的事找到你公司去,找到你的思思那裡去!」
謝危還想辯解,謝母跺了跺腳,又換了副嘴臉想要挽留我。
「曉雯啊,阿姨不是那個意思……」
我捂住耳朵撤退,「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不再給他們機會,強調「還錢!」後匆匆奪門而去。
和謝危撕破臉沒幾天,我還沒等來他還錢。
謝母就先找上了門,拎著一袋旺旺大禮包送給我前臺的同事。
等我出來的時候,正和前臺嚼著舌根的她眼睛一亮,「曉雯啊,我原諒你了,你也就別悶氣了啊。」
她聲音喊得大,一下子就招來圍觀的人。
看見人越來越多,謝母揪住我的衣袖。
「你給我送鋼絲球的事我就不計較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要一點小事就上綱上線,你同事都說了,你就是這樣的斤斤計較,所以人緣都不太好。
「也就是我兒子單純才受得了你,又給你送名牌,又給你分擔房租的,你要是離了我兒子,再上哪找那麼好的人,也只有我兒子才會要你。」
周圍的同事越來越多,聽到謝母的說辭,紛紛捂著嘴偷笑。
我恨恨瞪了眼前臺,看來前臺這個工作她是不想幹了。
「阿姨,說話要講證據,你空口無憑造謠,是要付法律責任的。」
看到周圍戲謔的目光,謝母沒有退縮,還昂首挺胸拿出行動電話,點開行動電話上的視頻,展示到大家面前。
我內心一涼,想不到謝危家裡居然裝有攝像頭。
而謝母行動電話裡的視頻掐頭去尾,大家只看到我對謝危毫不憐惜,去到男方家還擺著臭架子,對謝母出言不遜就算了,還用鋼絲球羞辱她。
周圍的人無不倒吸一口冷氣,看我的眼神從戲謔變成了不屑。
而好巧不巧,公司門前的電梯正好打開,來的人正是我負責項目的甲方合作代表。
想著要速戰速決,我恨得咬緊牙關,「阿姨,明明是你無理取鬧在先,給我打六元紅包還想讓我給你買 30 克金鐲子,你怎麼不說?」
說著,我假裝要報警,「你再瞎鬧,我就報警了,咱們當著警察的面對峙。」
謝母聞言,不但不怕,還整個人跌坐在地上,捶胸頓足耍賴。
「你就威脅我這個老人家吧,我兒子還省吃儉用借給你 20 萬,你現在是完全不記我們的好了。」
「胡扯!明明是你兒子問我借的錢!」
我萬萬想不到她無賴到這般地步,想要翻出行動電話自證,突然發現,原來我給謝危轉賬用的是舊行動電話,我才換了新行動電話,轉賬記錄已經沒有了。
而舊行動電話,我已經讓謝危給我處理掉了。
趁我愣神的片刻,謝母早已當著大家的面,信誓旦旦開口:
「明明是我兒子一年前先借錢給了你,而你拖到上個月才還。我兒子親口告訴我的,要不你和他說。」
謝母不知甚麼時候打通了謝危的電話,她開了免提。
謝危的略ṱùₕ帶無奈的聲音傳了出來,「曉雯,你就別鬧了,我媽有心髒病,她要是氣倒了,你再跟我借錢就拿不出了。」
周圍頓時一陣唏噓。
「謝危!你混蛋!」
我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完全著了他們母子的道。
我視線掃過甲方代表,看到我看他,他面無表情從我身邊走過。
行走的風吹動我兩鬢的劉海,我的心拔涼拔涼的。
完了,我負責了一年半的單子,看來要功虧一簣了。
6
謝母來公司一鬧,我瞬間成了所有人的笑話。
老板把我叫到辦公室,語重心長讓我把手裡的項目先交給同事。
我想解釋,老板用手勢制止我開口:
「曉雯,你知道我對你們一向寬厚,過程怎麼樣我不在乎,我只關心結果。
「現在客戶挑明懷疑你的能力,你就暫時休息一段時間吧。
「趁這個時間,先把個人的私事處理好。要是這樣的鬧劇再來幾次,你就去人事報道吧。」
我捏緊手指,不可置信țŭ̀⁸盯著老板,「我在公司幹了六年……」
老板撇過頭,拿起桌面的文件開始審閱,不再搭理我。
我腦袋嗡嗡的,對謝母的恨意達到了頂峰。
渾渾噩噩走出公司時,謝危電話打了進來。
這回他換了語氣,率先認錯,「寶寶,對不起,我真想不到我媽會去你公司鬧,我才得到消息,要是知道她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向著她說話的。
「我媽確實有心髒病,受不了刺激,我也是無奈才順著她。
「你現在還在公司嗎?你等我,我來接你。
「喂,寶寶,你在聽嗎?喂喂,寶寶,你別嚇我,你等我,別胡思亂想。」
電話急急掛掉,我盯著行動電話屏幕很快回過神。
他們母子倆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演得一出好戲。
都這個時候了,還想著怎麼拿捏我,在我深陷謝母為我制造的囹圄時,謝危充當救世主想要我對他感激涕零。
他們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打算,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捉弄我。
臭不要臉的,我要他們死ẗṻ₇得好看。
一個小時後,我打車來到謝危公司樓下,當看到他的車安安穩穩停在停車場的時候,我知道自己猜對了。
說甚麼馬上來找我,死騙子一如既往的光說不練。
我直接略過二樓,坐電梯直接上了十三樓。
就是那麼巧,在樓道間又讓我聽到謝危對別人深情起誓。
「思思,你會是我最後一任女朋友。」
我不合時機地輕咳一聲,謝危摟著女人就要親下去的動作一頓,扭頭看見我時,他臉色瞬間發白。
我毫不猶豫舉起行動電話把他的動作定格在這個時刻。
他懷裡的女人意識到甚麼,皺著眉推開他,「渣男?」
一邊是新獵物,一邊是還有價值的現任。
此刻,謝危的眼珠子轉得飛快。
我抿嘴輕笑,幫他做了選擇。
「別誤會,我是謝危表妹,他媽一直擔心他不結婚,有了照片這回他媽就放心啦。」
叫思思的女人面色一紅,有些害羞的和我打招呼:「表妹好。」
謝危還是愣神,我直接把思思拉到一邊,把行動電話遞到她面前。
「嫂子加個好友,我可知道表哥很多小祕密。」
等謝危再過來阻攔已經晚了,他目光帶著寒意,再沒有了之前的溫和的樣子。
我沒在怕的,揮著行動電話。
「表哥,我先去樓下等你,我們來談談那個二十萬的項目。」
7
當我和謝危重新面對面,空氣裡的氣壓低得可怕。
沉默後,謝危依然垂死狡辯,「寶寶,是她追的我,她威脅我要是不接受她就會跳樓,你知道抑鬱癥的人有多可怕……」
「我錄音了。」我舉起行動電話示意他,慶幸自己有所準備。
謝危:「……」
「新女友和馬上還我二十萬,你選一個。」我單刀直入。
「我選你。」他這回倒是回答得快,神情變幻莫測。
我當場惡心地吐了口水,「我幫你毀掉工作和馬上還我二十萬,你選一個。」
說話的用時,我假裝站起來要走出他辦公室,他倏地跑在我前面反鎖好門。
他急急開口:「二十萬,我還你二十萬。」
「現在?」
「現在。」
「我反悔了。」我撅起嘴,謝危眼眸一亮。
「寶寶,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我現在要二十五萬。」
「……」
謝危臉色瞬間漲得通紅,想過來抓我,「劉曉雯!你瘋了!」
我拿出 PlanB,馬上打開行動電話直播,對準他,「謝危,你想打我?就因為想賴賬,所以要打我!」
謝危的臉懟在前置鏡頭前,他驚愕地看到直播間陸續進來的觀眾,全身繃緊堪比機器人般僵硬。
評論區陸續有人。
【現場直播?拍戲?】
【哇,趕上了,甚麼劇啊,主播?】
我伸頭過去,笑著和觀眾打招呼,【我們現在演的是前任借錢不還,大家留一留,隨機發紅包。】
謝危已經徹底不會動了,再看我,他不敢發聲,比著「我答應你」的口型。
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看到轉入賬戶的二十五萬,我一掃之前的陰霾,整個人都輕松起來。
謝危不滿我坐地起價,我揚起嘴角,「這是你媽欠我的失業補償金,要怪,就怪你媽。」
我坦蕩的禍水東引,他眼神向上翻飛,嘴角不樂意地抿起。
顯然,相比經濟損失,他此刻應該後悔沒有攔住他媽了。
好好好,兩個人最好鬧一鬧,打起來。
錢已到賬,我轉手把剛才的錄音轉發給思思。
對方很快回覆:【?】
設定消息免打擾後,我將一切拋之腦後去超市大採購。
看著賬上多出來的五萬,我喜滋滋地把之前不舍得吃的帝王蟹、紅魔蝦,全部打包。
晚上回到家一頓下肚,我饜足地舔了舔嘴角。
拿出行動電話才看見來自謝危的 99+未讀消息。
覺得沒有回應的必要,我反手就是一個拉黑。
謝危來找過我幾次,還沒進門,就被我以騷擾的名義報警攆走。
我的生活,一下子就清淨下來。
可清閑沒幾天,有人就坐不住了。
一個陌生號碼發資訊過來,要我提前繳納下一年的房租,否則就要收回房子。
我有些意外翻出自己剛領到手的房產證,確認上面的名字是我劉曉雯後,我回覆了兩字詞。
【傻波】。
猜到那個叔叔沒有和謝母講清楚,我頓覺之後肯定會有事發生,當即有些興奮地穿好衣服出門找人。
本來我只當謝危是個偽劣產品,扔掉就算了。
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既然是廢品就毀掉吧。
8
一大早,屋外就傳來砸門的聲音,我睡眼朦朧打開門。
謝母一臉哂笑看著我,身後還跟著幾個黑臉漢子。
我面色一頓,立即拿出行動電話。
謝母從我身邊擠過,大搖大擺走進門,嗤笑,「報警也沒用,你也不看這是誰的房子。」
我好笑看著她一個屁股落在沙發上,以一種審視的眼神盯著我。
「既然你不識抬舉,我也不和你客氣了,你現在,馬上收拾東西滾出去!」
我好整以暇雙手環抱,「憑甚麼?」
謝母笑得很賤,語氣帶著得意,「就憑這裡是我家,沒想到吧,你每個月都在打工給我交房租。」
她勾起嘴角打開行動電話 APP,上面清晰的記錄著這些年來我們之間的往來賬目。
我撇了撇嘴,「所以時不時漲房租的八婆就是你?」
看到我沒有如她所料被嚇到,她皺起眉,「你怎麼回事?聽不懂人話,還不給我滾!」
我罔若未聞,這時,門外又走進來一個女人。
我笑著打招呼:「薇薇姐。」
叫薇薇姐的女人對我揚起一個微笑,她好奇地走到謝母面前,仔仔細細看著上面的轉賬記錄。
再轉頭看我時,她聲音綿綿軟軟,「所以這幾年你都是給她轉房租?」
看到我點頭,她微微頷首,然後打電話搖人,「你來一下吧。」
謝母以為她是要找人幹架來了,看了眼身後的兩個漢子,想了想馬上給謝危掛電話。
「你快來,這小賤貨還找人來,看來是想要賴這了,你多帶點人來。」
掛掉電話,謝母隨手推翻我桌面上的香氛,頓時,滿屋子都彌漫桂花香。
薇薇姐眉頭一皺,攔住她,「你幹嘛?」
兩個女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空氣劍拔弩張。
謝母白了一眼她,「怎麼,你想為這個小賤人出頭,行,你們把一年租金繳了,我馬上走人,否則……給我砸!」
她招呼那兩個漢子想來恐嚇我們。
薇薇姐卻毫不含糊地揚起手,一巴掌扇在謝母臉上。
空氣瞬間凝固了。
等謝母反ṱü⁽應過來,她憋紅了臉,聲嘶力竭吼道:
「你這個賤人,你們都是賤人!」
正好謝危趕到,看到自己親媽臉上的巴掌印。
他不由分說惡狠狠瞪我,我急忙擺手解釋不是我。
開玩笑,我就是借個場地讓他們相認,我不參與戰爭。
謝母看到自己親兒子來了,哭得更兇,想要謝危給自己撐腰,指著薇薇姐髒話連篇。
謝危抬眸,跟著望向薇薇姐,抬起腳步一步步逼近。
只聽又「啪——」的一聲,謝危自己都懵了。
薇薇姐放下手,冷冷開口:
「大的不會教,小的不學好,沒禮貌。」
謝危本以為自己是來嚇唬我的,哪曉得居然會被個女人打。
他紅了眼,兩只手就向薇薇姐伸去,「你找死!」
千鈞一發之間,之前賣我房的大叔及時出現,「住手!」
謝母驚喜地喊出聲,「老公?」
而大叔卻略過她,徑直走向謝危,並將他推開,把薇薇姐護在身後。
謝母和謝危的臉色頓時垮了下來。
「老公?」
「爸?」
9
謝危怎麼也不相信自己居然是私生子。
原來二十多年前,大叔去到小縣城談生意,被熱情的生意夥伴灌醉。
當夜,就留宿在夥伴家中。
那天謝母剛好也在,作為那家人的表親,她有幸一起上桌吃飯,還一眼就看上了大叔。
趁大叔酩酊大醉,半夜偷偷摸摸鑽到他被窩裡。
等到大叔早上清醒,看到身旁躺著個露著膀子的黃臉女人,臉都青了。
又借著這事,生意夥伴還要求大叔讓利。
大叔暗自叫苦,卻不得不答應對方的要求,還另外給了謝母五萬塊,當作給她的賠償。
自此,大家都以為這件事過去了。
誰知道若幹年後,謝母帶著謝危到城裡去找大叔認親。
而此時大叔早已和薇薇姐結婚。
知道謝母是個不依不饒的人,所以大叔並沒有把自己結婚的事告訴謝母。
又因為謝危確實是自己的兒子,不舍得自己的親生骨肉流落在外。
大叔只能找個地方安置謝母。
他們一家人就有一搭沒一搭的過生活。
後來,謝危和我談戀愛,他找到大叔幫忙,說有個朋友初來乍到,需要找個房子暫住。
大叔隨手就把自己名下的一套閑置房子鑰匙給了出去。
沒想到,謝危轉頭就讓自己媽媽找我收房租,而且每隔不久就漲一次租。
直到我找到大叔買房子的時候,大叔才知道原來謝母一直在收著房租。
他猜到自己賣房子,謝母肯定會鬧,所以沒有馬上把賣房的事告知。
哪曉得這件事的最終受害者我, 大概猜到了他們之間扯不清, 理還亂的關系。
本著別人蹉跎我,我也不能讓別人好過的原則, 我找到了薇薇姐。
當事情理清的時候。
謝危嚇得腳發虛,ƭû₍活了二十多年,到頭來還名不正言不順的。
他頃刻之間就失去了信念, 渾身顫抖著, 「不可能,我怎麼可能是那見得光的私生子。」
我輕笑,「也可以叫野種。」
聲音不大不小,恰好在場的人都聽得見。
尾隨著謝危,接踵而來的他的同事,尷尬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無不埋下頭悄無聲息告辭。
而謝母帶來的兩個黑臉漢子,怯怯開口:
「那還砸不砸?」
我對著他們一通拍照,「還砸,等著十倍賠償吧。」
話落, 兩人腳步踉蹌慌忙撤退。
薇薇姐沒有為難謝母,只是當著眾人的面輕飄飄告誡大叔。
「回去擬離婚協議吧, 你這是重婚罪, 你要是不想吃牢飯, 就麻煩你淨身出戶。」
大叔聞言一震, 悲痛想要挽留她。
薇薇姐嫌棄地甩甩手, 「別碰我, 髒。」
等薇薇姐走後, 謝母整個人卻莫名地興奮地過去攙扶大叔。
「老公,以後就只有我們一家三口啦。」
大叔搖搖欲墜, 「滾開,有個屁有個屁!我外面還有上千萬的債,你懂得屁!」
像是積攢了多年的怨氣, 大叔變得怒目圓睜, 毫不憐惜地開始對謝母拳打腳踢。
「怪你!一切都怪你!你這個死女人!」
謝母害怕得哭起來,呼喊:「兒子救命!」
而謝危癱坐在地上,還沒有從失落中走出來,他麻木看著自己的親媽被捶打,吃吃地笑起來,「打得好, 打得好…ƭŭ₄…」
10
謝危對於自己是私生子的事耿耿於懷,一直一來他就是個酷愛裝的人。
當身世曝光在同事面前, 他行為開始變得鬼祟。
偷偷摸摸總像是見不得光一樣,註意力完全沒有辦法集中在工作上。
時間一久, 他很快被領導以消極怠工辭退。
他恍恍惚惚想找個人說話, 再去到我家時,才發現我早已人去樓空。
這個我住了幾年的房子,風水太糟糕了。
我早就轉手賣掉。
過去的, 就讓它隨風,都消失吧。
爸媽知道我恢複單身後的第一時間,毫不吝嗇給我牽線搭橋,同時安排了數場相親。
我才發現, 原來之前的我被謝危一葉障目,看不見生活中的美好。
原來,人真的能有八塊硬硬的腹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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