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聲慢

和竹馬顧景川的訂婚宴上,我在他另一個社交賬號上發現了另一個女孩。
那個向來不愛發朋友圈的人。
卻在朋友圈裏記錄着他們的點點滴滴。
我從不忍耐,拿着證據要他給我一個解釋。
他說他對她的確有些興趣。
僅此而已。
我捨不得放棄我們二十年的感情,相信了他。
後來我們的婚禮上,得知女孩因他要結婚割腕的消息。
他將我一個人丟在婚禮現場。
匆匆跑向那個女孩。

-1-
在看到這些朋友圈時,我只覺得我的心痛如刀割。
朋友圈從他們一起出去喫飯,到一起出去旅遊。
到現在,甚至到了同居。
最新一條的朋友圈,是他圈着女孩站在廚房的背影,配文是:「我最愛喫你做的菜了。」
我見過顧景川的愛,所以從這些消息裏,能清楚地感知到,顧景川愛她。
如果這是平常,我會把手機砸到他臉上分手。
可現在不行。
外面坐着我們喬顧兩家的親朋好友,他們都在爲我們訂婚的事慶祝。
在看到消息前,其實我也是幸福的。
可現在夢碎了。
我忍着眼淚,把平板上朋友圈的內容全部拍下。
整理好情緒,和他一起完美應對了訂婚宴。
晚上回家,我和他攤牌。
他看到照片,只有一瞬間的怔愣,隨後化爲平靜。
我們平靜地對坐,誰都沒說話。
直到第二天晨光打在我們身上時,他終於開口和我坦白。
「她叫楚歲晴,是我的祕書。」
「我的確對她有點興趣。」
我的心在這一瞬間似乎停滯。
他卻又說:「不過晚晚,我對她的感情也就到此而至,她不會把我從你身邊搶走的。」
「我會把她調去國外分公司,婚後,絕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
顧景川看着我的眼睛保證,我信了。
我說:「那我們馬上結婚。」
我承認。
我放不下他。
他從小就很優秀,是爸媽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我們認識了二十年,相愛七年。
我不想我們熬不過這個七年之癢,也不想放棄我們二十年的感情。
他回答我:「好。」
直到我們的婚禮上,司儀說出那句:「請新人交換戒指!」
我還仍舊緊張,不安,卻隱約有期待。
他手裏拿着我們兩個親手設計,親自選材定製的婚戒。
此刻正輕輕牽起我的手,要爲我的無名指套上。
他的特助卻忽然闖入婚禮現場。
我聽到他喊:「顧總,不好了,楚小姐聽說你今天結婚,割腕了!」
感覺到我的手上一空,他甩開了牽着我的手。
那枚象徵着我們愛情的戒指。
也被他棄之如敝。
所有人看着他因爲這句話離開。
我感受到無數目光投射在我身上。
有憐憫,有同情,有看熱鬧。
可我像是感覺不到,只是愣愣地看着那道消失在門口的身影。
心裏好像有什麼東西悄悄地碎了。
他把我丟下了。
他沒有送走楚歲晴。
也騙了我。

-2-
出了這樣的事,婚禮自然進行不下去。
現場亂成了一鍋粥,雙方父母都有些錯愕地起身。
媽媽第一時間到了我的身邊,緊握住了我的手。
而爸爸則是對着特助小董問道:「顧景川怎麼能這麼胡鬧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什麼人,比結婚還重要?」
顧父顧母也立刻走來,說到底是他們的兒子不爭氣,此事理虧。
「對呀,小董,景川從來不會這樣子沒有分寸,這到底是發生什麼了?」
小董țų₄的眼神有些躲閃。
「顧總,顧總只是去處理公司的急務了,畢竟,是顧總的祕書,手裏總有一點公司機密……」
我直直地看着小董,他卻並不敢與我對視。
我和顧景川在一起這麼多年,是看着小董一步一步升到了顧景川身邊。
他對我向來熱情,在公司遇到我,也會喊我老闆娘。
所以我明白,此時此刻,他的躲閃纔是最傷人的。
說明,顧景川和楚歲晴的事情。
他不僅早就知道,還知道得不少。
我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覺得眼前有些天昏地暗。
幾人看我臉色不對勁,都很擔心。
顧父更是給顧景川不斷打去電話。
顧母到了我身邊,輕輕拍着我的背,幫我順氣。
「晚晚,你放心,我一定讓那個臭小子回來跟你道歉,可別氣壞了自己的身體。」
我並不答話,垂頭坐在場地裏。
有眼見不對的親朋好友,告辭離開。
那自然也有好事看熱鬧的人,留下來。
直到婚宴都該到了尾聲,我們打去了好幾百通電話,顧景川一通都沒有接聽。
剩下的人,看着這邊竊竊私語。
偶爾不斷地有「拋棄」「跑了」「不要了」這樣的字眼鑽到我的耳朵裏。
是了。
顧景川拋下我去找了楚歲晴。
他沒有把人送走,如今,還因爲對方不願意他結婚,就把我一個人丟在婚禮現場。
沒有考慮我會經歷什麼。
更沒有考慮我又是否能接受。
我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本意是想朝化妝室走去,想把身上的婚紗先脫掉。
可沒想到。
卻突然一下軟倒在地。
在睜眼時,我已經到了醫院。
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着我的鼻腔,我呆滯地盯着天花板。
一旁的護士見我清醒後,朝我和善地笑笑。
「喬小姐,恭喜,你要當媽媽了。」
我神情一愣,一點都喜不起來。
有些茫然地低頭摸着肚子,卻只能感嘆一句,這孩子來得不是時候。
可不管是我爸媽,還是顧父顧母。
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
嘴脣翕動,試圖幾次,我卻仍舊沒辦法把我們兩個現在的情況說出口。
只能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該怎麼說呢?
我們認識了二十年,相愛了七年,期間不是沒有過小摩擦。
可是,那都只是印在紙上的鉛筆印,橡皮擦掉就好了。
這一次不一樣。
這ƭų₁一次,是鋒利的刀口,直接將我們的感情劃出了一道缺口。
顧景川終究還是到醫院來了。
我醒後沒多久,看到他頹然走進病房。
雙方父母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默契地退出病房,並關上了門,把空間留給我們兩個。
顧景川嘴脣在發抖,跪在我的牀邊,似乎是想說,卻不知道說什麼。
「她怎麼樣了?」
我表情平靜地問道。
他像是終於找到了缺口,立刻開口乞求:「晴晴的情況很不好,所以,所以晚晚我求求你,別把這件事情捅出去,不要給她帶來二次傷害了,可以嗎?」
我盯着他的眼睛,半晌之後,卻笑了。
可笑着笑着,我的眼前便朦朧一片。
顧景川在拋下我之後,見我的第一面,卻是給楚歲晴求情。
他沒有關心我,爲什麼在醫院。
也沒有關心婚禮的後續是什麼。
更遑論說道歉。
我明明嘴角在笑,可是眼淚卻忍不住撲簌簌地往下落。
心痛如刀絞,我也Ťü₆算是體會到了。
我能怎麼辦呢?
我只能幹啞着嗓子,回他:「我知道了。」
他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卻不曾見我砸在被子上的眼淚。
我看着他站起來,坐在椅子上,重新握着我的手。
要道歉了嗎?
我想。
但下一秒,顧景川直接打碎了我最後的期盼。
「晚晚,我還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晴晴現在情緒很不好,醫生說她需要人陪。」
「我……這幾天先陪着她,至少讓她安穩度過這段時間。」
「婚禮,我們的婚禮延期舉辦,最多三個月,好嗎?」
三個月。
我的呼吸都有些顫抖。
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區區三個月對我來說並不算很長時間。
可是,這不一樣。
顧景川愛我,那這三個月我就可以等。
但沒有。
他已經移情別戀了。
我說不出來話,喘氣的聲音卻越來越急促。
醫生說讓我不要情緒波動太大,會影響孩子。
可我做不到。
我腦子裏全是他另一個賬號的朋友圈裏,滿滿當當女孩的身影。
突然我泄了一口氣。
我把手抽出來,靜靜地盯着他。
「不行,顧景川。」
「你從來都很瞭解我,我不Ŧú₄大度,甚至很小氣。」
「在你表白那天就知道了,你發着抖,跟我爸媽發誓,說以後一定會對我好。」
「在得到我那天,你寧願自己難受,也不想讓我疼。」
「顧景川,你還記得自己曾經有這麼愛我嗎?」
原本已經平復的眼淚,卻又忍不住,流了下來。
「應該是不愛了吧,顧景川,我感覺到了。」
我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緒,彎腰捂着臉痛哭出聲。
顧景川被我的話觸動了。
我看到他眼裏也有淚光。
可他卻說:「對不起,晚晚,我要走了。」
僅是一句話,便讓我徹底愣住。
觸動了又怎樣?
他依舊選擇楚歲晴。
我看向了大開的病房門。
從來沒有一瞬間像現在這樣清醒過。

-3-
讓我意外的是第二天做檢查時,會在同一間醫院碰到楚歲晴。
她獨自一人坐在等位區,手腕上還纏着厚厚的紗布。
看着又瘦又小,蒼白的臉更是讓人忍不住憐惜。
幾乎一眼就能認出來是她。
下一刻,顧景川出現在她身邊。
他溫柔地將女孩扶起,緊緊地摟着她的肩,生怕路過的人會碰撞到她。
我有些心裏苦澀。
原來,這就是能讓顧景川冷靜盡失的人。
像是察覺到了我的目光,楚歲晴朝我這邊看了過來。
她有些瑟縮地躲在顧景川身後,像一隻受驚的小白兔。
顧景川也朝我這邊看了過來。
他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這是要發火的前兆。
果不其然,他大步流星走向我。
「喬聲晚,你現在想幹什麼?晴晴還是一個病人,你放過她,不論你想要什麼解釋,等回家再說行嗎?」
他的態度咄咄逼人,而他身邊的楚歲晴卻臉色更蒼白。
「晚,晚晚姐,顧總只是擔心我手裏的資料,我們之間沒什麼的,你別誤會……」
我嗤笑了一聲,默默地將手裏的孕檢報告單,塞回了包裏。
「別怕楚小姐,我只是去辦一個出院手續,僅此而已。」
說完之後,直接離開,與顧景川錯身而過。
我的餘光,看到他竟悄悄鬆了口氣。
心裏又有什麼東西,悄然碎了開。
等我到家時,顧景川的消息也來了。
「晚晚,剛剛是我的態度不太好,你別生氣,我給你定了束你最愛的向日葵。」
我嘆了口氣,拉開門,外賣小哥在門口站着,捧着一束比他還大的向日葵。
這像是我和顧景川的一個暗號。
他只要想哄我開心,就送來一束向日葵。
我本來是不喜歡委曲求全的,可沒辦法,誰讓我愛上他Ṭũ̂₇了呢?
所以從來都沒有拒絕過這個禮物。
甚至每一次都表現得很歡喜。
那是他剛開始創業,勞心費神,我不能幫他。
所以就儘量在這樣的小事上,不讓他費心。
不合適的,終究要說拒絕。
「抱歉,能麻煩你拿下去扔了嗎?我向日葵花粉過敏嗎?」
我平靜地說着,臉頰已經開始泛紅。
外賣小哥被嚇了一跳,連忙抱着花束離開。
花也好,人也好。
傷害我的,我終究是要割捨掉的。

-4-
我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等了他一夜,直到天光微稀,才收到了他的消息。
「抱歉晚晚,晴晴情況還是不好,我今晚就不回去了。」
果然如此。
而我卻回得有些牛頭不對馬嘴。
「顧景川,其實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告訴你了,我對向日葵花粉過敏。」
他的道歉立刻彈來。
「抱歉晚晚,我又忘記了,明天,明天我一定親自去給你挑禮物。」
我沒有回,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麻木地走向了二樓,走向我們一起精心佈置的臥室。
牀頭櫃上,放着的是她向我求婚時拍的照片。
他當時對我說的話,我至今記在心中。
「晚晚,謝謝你願意答應嫁給我,我一定會讓你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他單膝跪地,眼睛哭得紅腫,而捧着戒指向我伸出的手,也抖得不成樣子。
那一刻,我的淚水奪眶而出。
因爲我懂他爲什麼手抖。
他很緊張。
他怕我不答應,他怕娶不到我,娶不到自己的心上人。
就這樣,我答應他的求婚,結束了我們七年的愛情長跑。
本以爲是要迎來幸福。
可沒想到,現實卻給我當頭一擊。
顧景川,你辜負了我Ţůₜ,也同樣辜負了當時懷揣熱烈愛意向我求婚的自己。
你沒有讓我幸福。
反而成爲了我不幸的源頭。
這棟房子,曾承載了我們的無數回憶。
可直到我將行李收拾出來,才發現屬於我的其實很少。
在我拉着行李往外走的時候,與雙方父母撞個正着。
母親紅腫着眼拉過我,不多問我爲什麼要這麼做,只是一個勁地心疼。
我也不知該怎麼向他們開口,說出顧景川做的那些事。
所以,雙方父母並不知道,我們兩個分開的具體原因。
「晚晚,你們都已經走到訂婚了,有什麼事能不能好好說?怎麼就到了要分開的地步了?」
顧母有些小心翼翼地開口。
我不曾回答,只是低着頭緊緊地攥着手裏的行李箱。
眼見我沉默,顧父也和顧母一起勸我。
就在我終於忍不住,想和盤托出的那一瞬,顧景川突然出現了。
他和楚歲晴十指相扣,出現在我們面前。
顧母大驚失色,不可置信地指着他們相握的手:
「顧景川!你,你這是做什麼?」

-5-
顧父更是上前狠狠扇了顧景川一巴掌。
「你是不是瘋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
顧景川慢慢地回正被扇偏的頭,卻依舊沒有鬆開,緊握着楚歲晴的手。
他誰都沒理,卻看着我。
「你準備要走了嗎?」他問道。
看不出有絲毫準備挽留我的意圖。
冷靜到讓我覺得十分冷漠。
「回家。」我回答。
顧景川反應並不大,「我知道了,等這件事情解決,我會去接你的。」
說完這句話,他轉頭對着屋裏所有人介紹楚歲晴。
「她叫楚歲晴,是我的祕書,也是我大學的學妹,今天只是想帶到你們面前來認認人。」
顧景川一如既往冷靜的語氣,讓所有人都靜默了下來。
楚歲晴也很機靈,直接上手挽着顧母。
「雖然學長說,慶祝我康復出院,讓我來家裏喫個便飯,可我是晚輩,怎麼能讓長輩動手呢?」
「既然學長帶我回了家,那我就應該給伯父伯母露一手纔對。」
楚歲晴聲音很甜,顧母臉色卻越發有些難看。
「晚晚,這件事它——」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了楚歲晴臉上。
動手的是我媽。
她被我爸慣了一輩子,我很少見她發這樣大的火。
也很少見她露出這樣難過的表情。
「顧景川,你是一個死人嗎?」
「這些年晚晚追在你身後,端茶倒水,洗衣做飯,是不是讓你忘了,她不論從前現在都是喬氏的繼承人,我們的掌上明珠,不依靠誰過日子的。」
「她長這麼大喫過的苦,全都是跟着你喫!」
「現在你居然敢讓這麼個東西,在我女兒面前撒野,真當我們沒脾氣嗎?」
「晚晚對你還有感情,捨不得,可我不一樣,我是她媽,我的女兒,我來心疼!」
「我就是要給她出這口氣!」
顧景川有些心疼地替楚歲晴捂住了臉,卻並不敢衝着我爸媽,反倒是衝我。
「喬聲晚!你現在怎麼還學會仗勢欺人了?你知不知道晴晴她——」
「夠了!」
在顧景川繼續說下去之前,顧母打斷了他。
「這個女人怎麼樣?跟你有關係嗎?」
「你現在應該心疼的,是你的未婚妻!給你懷了孩子的未婚妻!」

-6-
顧母的話音落下,滿室寂靜。
顧景川並沒有像我想象中那樣,急切地衝上來求我把孩子打掉。
他只是呆愣愣地扭頭看向我。
「啪!」
我媽又是一巴掌,第一次打的卻是顧景川。
「現在你滿意了嗎?你是非得要毀了晚晚一輩子是嗎!」
顧母很顯然,對這一巴掌心疼了,只是他們無理在先,當然不好開口阻攔。
顧景川此時也像才被打回神來一般,拂開了楚歲晴正準備搭到她身上的手,走向我。
「晚晚,這是真的嗎?我要當爸爸了,是嗎?」
他聲音顫抖,就算臉上還帶着我媽打的巴掌印,也渾然不覺。
顧景川走到我面前,緩緩跪下,像普通家庭的父親一樣,把耳朵緩緩貼在我的肚子上。
「晚晚,太好了,我要當爸爸了!」
似乎一切又回到了正軌,似乎我們還是如往常一般幸福。
如果不是此刻還站在門口的楚歲晴。
還有他另一個賬號裏,上百條關於楚歲晴的朋友圈。
還有他逃掉的婚禮。
我都快以爲,我們兩個真的回到從前了。
下一刻,我的巴掌也落到了顧景川臉上,並且狠狠將他推開。
迎着他不可置信的目光,我紅着眼,說道:「顧景川,你高興得太早了。」
「我說過我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了嗎?我早就預約了人流,這個孩子,生不下來。」
我決絕的聲音,最先刺傷的居然是顧母。
她焦急地上前來,聲音都帶着哭腔。
「不行啊晚晚!你們兩個好不容易結束愛情長跑,還有了孩子!怎麼能ṭū́₍打掉呢?」
顧景川也是臉色大變,猛地起身。
「晚晚!別鬧了,好不好?」
「我沒鬧。」
我的聲音平靜。
「我是說真的,顧景川,我們之間沒可能了。」
顧景川剛要繼續解釋,楚歲晴忽然跪了下去。
她聲淚俱下:「晚晚姐!我知道這一切都怪我!我不該愛上顧總,都是我的錯,你別怪顧總!」
「我不該讓你們爲難!」
說着,她忽然開始大口喘氣,緊接着便直接暈倒在地。
顧景川神情一變,立刻衝過去,將人抱了起來。
「對不起晚晚,歲晴身體一直不好,我得先把她送到醫院去,你等我,等我回來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他說着,就要抱着楚歲晴衝出去。
顧父一把攔下他:「顧景川,你是不是瘋了?你懷孕的老婆在這兒呢,你要抱着別的女人去哪兒?」
顧景川掙脫了顧父的手,「爸,歲晴都暈過去了,難道你想讓我見死不救嗎?」
他說完,抱着楚歲晴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這場鬧劇落幕了。
顧景川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我輕輕撫在小腹上,眼淚卻忍不住地流。
孩子,媽媽對不起你。
可是媽媽不能讓你來到這個沒有愛的世界上受苦。
此刻,窗外風雪加劇。
顧母擠出一抹笑,拉住了我,「晚晚,你看雪這麼大,不如明天再走?」
我輕輕地推開了顧母的手。
「我要回家。」
迎着加劇的風雪,我望着那棟我生活了七年的公寓,心裏默默告別。
顧景川,既然我們是從初雪開始的。
那就讓我們,用雪告別吧。
我和爸媽回了家。
沒想到後半夜顧景川追了過來。
我不見他,爸媽當然也不會給他開門。
顧景川就在這樣的風雪夜裏,跪了一整夜。
第二天爸媽帶我去醫院時,我看到了落了一身雪的他。
一向打理得一絲不苟的頭髮,此時因雪花融化打溼髮尾,貼在臉上。
一夜霜凍,讓他的臉凍得通紅。
他明明這麼狼狽,眼裏卻滿是喜色。
「晚晚,你終於肯見我了。」
我瞥了他一眼,並不說話。
明明他能不讓傷害發生,卻還是選擇傷害過後再來道歉。
事後諸葛亮,最可惡了。

-7-
顧景川果然是來攔着我去打胎的。
他跪在地上膝行,抱住我的雙腿,聲音十分懇求。
「這一次我真的把楚歲晴送走了,調到了國外的分公司去,以後,我再也不會見她了!」
「你看,這是前往分公司的任職書!」
他手裏舉着的,居然是一份用 a4 紙打印的文件。
好像就是爲了讓我信他特意爲之。
我從他手裏接過了那張紙。
在他滿含希望的眼神中,將那張紙直接撕碎。
撒在了他的眼前。
「顧景川,我們的感情就像這張紙一樣,徹底破碎了。」
他痛苦地伏在地上嘶吼。
「晚晚!我只是犯了一次錯而已,你爲什麼不能原諒我呢?」
「我已經改過自新了!只信我這一次又能怎樣?」
我嘲諷地笑了一下。
時至今日,顧景川居然還固執地以爲我們兩個人走到今天這一步,僅僅只是因爲一個楚歲晴。
但實際上不是的。
不止因爲楚歲晴。
還因爲顧景川。
他的變心,玷污了我們的感情。
用髒了的東西,我是不會留下的。
我踹開了他的手,準備直接上車。
「喬聲晚!」
顧景川忽然叫住我,他朝我攤開了掌心,他的掌心裏躺着一枚戒指。
是那枚被他丟在婚禮現場的戒指。
「你嫁給我,我們一起給孩子一個家好嗎?只要你答應,現在我們就去領證!」
我頓住了。
其實顧景川真的算得上是一個好的結婚對象。
人長得帥,性格也好,工作能力也很強。
最重要的是我和他有二十年的感情。
現在還已經有了孩子。
如果我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忽略這個中途闖入我們之間的女孩。
好像還能繼續在一起。
可是不可以。
我的眼裏從來容不下一顆沙子。
從他手裏拿起戒指時,他的手機突然又響了。
我看到了來電名字。
是楚歲晴。
電話響了一遍又一遍,顧景川就咬着牙掛了一遍又一遍。
最後,小董的電話打了過來。
他說:「楚小姐自殺了!」
顧景川聞言,紅着眼睛看着我,對電話那頭喊道:「她的事情,跟我沒有關係!」
說完之後,顫抖着手指掛斷了電話。
下一刻像是討食的狗一樣,抬起頭來,期盼地看着我。
「晚晚,我真的能說到做到,以後我會對你比任何人都好,和我結婚吧,好嗎?」
我輕嘆了一聲,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
「景川,我們之間早就完蛋了。」
「從你在婚禮上丟下我那刻起,不,更早一點。」
「從我發現你背叛了我們的感情開始,一切就都回不去了。」
「我累了,景川,你放過我,好嗎?」
他似乎從來沒有想到,我會用這樣子的語氣跟他說話。
他徹底慌了。
「晚晚,我不逼着你結婚,也不逼着你給我答案,但我只求你不要把孩子打掉,好嗎?」
「我知道你也很期盼這個孩子的到來,你真的這麼狠心,不要他嗎?」
顧景川的話讓我愣住。
是啊,曾幾何時,我們兩個如此期盼着這個生命的到來。
去參加他同事孩子的滿歲宴時,他也酸溜溜地說起,自己的孩子滿歲要辦得比這更盛大。
可現在的顧景川,不配做孩子的父親。
我沒回答他。
只是將手裏捏着的,他帶來的那枚戒指,丟了出去。
顧景川慌張起身去撿,我便目不斜視地徑直上了車。
打胎時,我閉上眼睛,認真給肚子裏的小生命道歉。
是我對不起。
可我賭不起了。

-8-
我們兩個人的事情人盡皆知。
所以鬧成了這個樣子,也很難瞞得住。
顧父顧母不死心,依舊給我打了電話,求我再給顧景川一次機會。
而我那時候已經準備出國。
「孩子,我已經流掉了,抱歉,我不想讓我的孩子擁有一個並不忠誠的父親。」
對面沉默了很長時間,說:「對不起。」
話音落下,掛斷了電話。
我將這張從認識顧景川起,就一直用的電話卡拔了出來,直接掰斷丟到了垃圾桶。
轉身則檢票登機。
身後,顧景川匆忙趕來,他擠不到人羣前,只能遠遠地朝着我喊。
「晚晚!你輸給我一個願望!」
「手機裏還有錄音,我現在要向你許願了!」
「晚晚!我還愛你,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們認識了二十年,相愛了七年,我捨不得放下這段感情!」
他的聲音伴隨着五年前我的錄音,不斷響起。
錄音裏的我說:「喬聲晚在這裏發誓,要交給顧景川一個許願的機會,無論他許什麼願,喬聲晚都要答應。」
我的眼淚落了下來,卻仍舊沒有回頭。
愛了這麼多年,我怎麼可能輕易放得下?
可那又怎樣呢?
我一直奉行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的理念。
時間,會是一切傷疤的良藥。
時間一晃過去三年。
我在國外成爲了小有名氣的鋼琴師。
從起初,爸媽不許任何顧景川的消息傳入我的耳朵。
到後來爸媽感覺我真的放下,就和我說了顧景川和楚歲晴的後續。
在我離開後不久,楚歲晴直接帶着孕肚,殺到了顧景川公司,要他負責。
還說這一切都是身爲上司的顧景川強迫她的。
讓顧景川不得不喫下了這個啞巴虧。
兩人不出意料的順利地,走到了一起。
這是在我離開後一年內發生的事。
爸媽怕我聽了心煩,所以一直憋到了三天後纔跟我說。
但其實我一點都不意外。
不是楚歲晴還會是別人。
永遠不要幻想着一個男人能爲了你守身如玉。
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我從來不想這種宛如童話的事情。
爸媽說,最後楚歲晴那個孩子,還是沒保住。
我其實很意外。
只是聽爸媽說了,他們的後續之後,我也大概能明白爲什麼會這樣了。
不誇張地說,娶了楚歲晴,那就是顧景川一切不幸的開端。
楚歲晴確實是有病。
她爲人極度的沒有安全感,逼着顧景川手機保持 24 小時開機,並且仗着懷孕,還要他隨叫隨到。
他只是有一次,在開一個極其重要的會議時,手機靜音,楚歲晴就直接殺到公司。
隨着楚歲晴闖入會議室大鬧,生意自然也是告吹。
可是,這卻導致顧氏集團資金鍊直接崩塌。
顧景川每天忙得焦頭爛額,爲了挽回公司。
可楚歲晴可卻從來不會體諒他辛苦,更不會像我一樣,自己哄自己。
甚至對顧景川管得更加嚴格。
顧景川不僅需要應付公司的一堆事情,還要分神去照顧楚歲晴。
楚歲晴更加變本加厲。
終於,在楚歲晴又一次攪黃了顧景川的生意時,他對楚歲晴動手了。
那一巴掌沒有控制好力道,讓孕後期的楚歲晴沒有站穩,直接摔到了地上。
肚子狠狠磕在了臺階上。
孕婦大出血,孩子沒保住,就連子宮都因爲傷勢不得不進行切除。
從此之後,兩人對對方,就只剩下了埋怨。
這些事情都已經是一年前的事。
爸媽跟我說起來時,表情也是恍如隔世。
我不禁唏噓,卻覺得顧景川活該。
無論如何,這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的。
「晚晚,你明晚什麼時候的飛機?我和你爸去接你?」
我回過神,盯着屏幕那頭的爸媽笑着搖搖頭。
「不用爸媽,有人送我。」

-9-
回國那天,剛下飛機,我居然就在人羣裏見到了顧景川的身影。
不知道他到底是從哪得到了我的消息。
此刻,他正捧着一大束百合花朝我走來。
「晚晚,好久不見,這次我買了你最愛的百合花。」
他有些侷促地將花遞過來。
短短三年,他卻彷彿老了十歲。
往日精心打理的衣着,如今,西裝都是皺巴巴的。
眼底烏青、鬍子拉碴,與三年前那個和煦如春風的人,判若兩人。
「好久不見,只不過,你的花我不能收。」
我回答,並且把花推了回去。
「畢竟是有家室的人了,你難道不怕回去之後沒辦法跟楚歲晴交代嗎?」
我說道。
沒想到,下一刻楚歲晴就出現了。
她不敢向我發脾氣,只能狠狠打落顧景川手裏的花。
「我就知道你肯定一直忘不了她!」
「三年了,你跟我結婚三年!卻還能在牀上叫起她的名字!一得知人家回國的消息,就又是買花又是打扮的,硬要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顧景川你不要臉!」
楚歲晴不管不顧地撲上來廝打。
顧景川看到周圍異樣的眼神,當然覺得難堪。
他直接甩開了楚歲晴。
「你鬧夠了沒?難道還不嫌丟人嗎?」顧景川大吼。
「我只是ŧùₓ來見一個朋友,你也要管這麼寬嗎?」
楚歲晴跌在地上撒潑打滾,大吼着顧景川辜負她。
我冷眼旁觀,往後躲了躲。
自然而然地落到了熟悉的懷抱裏。
「我聽到這邊的動靜,以爲你出事了,就趕緊過來,還好,只是人的家庭矛盾而已。」
老公擔憂地對我說。
「媽媽!你別怕,諾諾來保護你了!」
女兒手裏拿着發光玩具,做出一副打鬥的姿勢,站在我面前。
我笑着把人抱了起來。
「那媽媽多謝諾諾。」
顧景川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結婚了?」
我笑着點點頭,「對,你要送我一生遲到的新婚快樂嗎?」
他的臉色瞬間蒼白。
嘴脣囁嚅幾番,竟然真從嘴裏說出一句:「新婚快樂。」
我笑着朝他道謝,抱着女兒,被老公摟着,轉身離開。
老公說得對。
只是別人的家庭糾紛而已。
跟我沒關係。

-10-
我沒想到,楚歲晴用了很多次的藉口,這次居然真的成真了。
新聞報道,她一個人在天台上坐了一晚上。
等到天光大亮,直接從四十六樓一躍而下,當場死亡。
「據本臺消息稱,該墜亡者爲顧氏集團顧景川的妻子,楚歲晴,死者因長期遭受丈夫冷暴力,無法忍受,最終跳樓身亡……」
我端着粥坐在了父母對面。
「也是可惜了,好好的一條人命,就這樣子,讓逼死了。」
「是啊,聽說又是給顧景川打了一晚上電話,一個都沒接,這才徹底絕望,直接跳樓的。」
「顧氏現在的股票大跌,肯定是要破產咯。」
「碰上這樣子的事情,還有什麼人敢跟他們合作的?破產是遲早的事。」
爸媽討論着這樁事,已經全然不擔心我聽了會難受。
「老婆,爸媽,我們回來了。」
「媽媽,外公外婆,諾諾回來了。」
諾諾手裏拎着熱騰騰的包子,走到了我面前,「我和爸爸給你買了你最愛喫的小籠包!」
我笑着和女兒道謝。
老公走到我的旁邊,摟住了我,指了指電視說:「老婆,我們去這玩吧,你不是最喜歡桃花了嗎?」
我望向了電視機,剛剛的那則報道已經結束,此時,正播放着一處景點。
十里桃林,開得正旺。
我笑着點頭,答應:「好。」
沒有誰會再關注顧景川的事情。
就像那則過去的新聞。
我的人生,早就進入了新篇章。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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