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薄女也有甜甜的愛情

偷看 crush 被他發現，急中生智給他翻了個白眼。
結果聽到他對別人說我暗恨他。
我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不是暗戀就行。
爲了不被發現少女心事，我開始在 crush 面前立刻薄人設，無差別攻擊任何人。
他的朋友都勸他離我遠一點，說這裏面水太深了。
crush：「但又話說回來，我會游泳。」
我：？

-1-
壞消息：開學了。
好消息：和 crush 有相同的公共課。
一早爬起來畫了個 361 度都找不出死角的完美純欲妝，屁顛屁顛去了公共樓。
室友玲玲瞥我一眼，打趣說：「夏思檸，你都暗戀時序半個學期了，再不行動可就要畢業了。」
我含羞帶怯地朝着窗邊的男人瞄了一眼。
從這個角度能看到他冷白清絕的側臉。
鼻樑高挺，睫毛卷長。
修長的手握着一支筆，在書上寫着什麼。
好帥。
這喉結，這手指，這關節。
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上個學期我在學校組織的義賣會上發現了這個極品男大。
最終抵不過男色的誘惑，大着膽子去要了微信。
儘管有聯繫方式，但他實在是朵清冷的高嶺Ṭũ̂₊之花。
別說碰了，就算看一眼都是褻瀆的存在。
正看得入迷，時序突然偏了頭，直直朝着我看了過來。
我警鈴大作，一下子大腦空白。
完了！
被發現了！
聽說時序非常擅長拒絕別人，能輕而易舉將別人的暗戀扼殺在搖籃裏。
一想到此，我就能聯想到時序課後過來狠狠拒絕我的模樣。
不行！
死也不能被他發現我暗戀他！
大腦飛速運轉，立馬朝他扔了白眼。
時序一愣，目光困惑且迷茫。
我生怕他沒看清，學着美劇裏的 mean 姐上下掃視他一圈，然後惡狠狠甩他個白眼。
面上冷漠至極，心裏噗通亂跳。
怎麼樣？
沒被發現吧？
玲玲嗤笑出聲，貼近悄悄對我說：「知道的是你暗戀他，不知道的以爲你倆是仇人呢。」
我尷尬得頭皮發麻，連課間休息都沒敢去廁所。
玲玲上完廁所回來亢奮地對我說：「你猜我聽到什麼了？」
「時序和他室友說你暗恨他！」
我懵了吧唧「啊？」了一聲，心裏頓時鬆了一口氣。
還好，不是暗戀就行。

-2-
下課後收到我哥夏思遠的消息。
【我回國了，打算和朋友們聚個餐，要不要一起？】
夏思遠在國外留學，八百年不回來一次。
這次正逢奶奶大壽，可算是回來了。
我怎麼可能錯過宰他的好機會。
下午六點，夏思遠來學校接我。
我坐在副駕駛上，看着和我有三分相似的夏思遠。
「消息是不回的，飯是要蹭的，夏思檸，你怎麼脾氣越來越大了？」
夏思遠一邊吐槽着，一邊拿出手機撥打了個電話。
我正愁沒處泄火，是他自己上趕着的。
「你怎麼還恨上我了，你這麼無聊的人生能夠被我玩弄應該感激涕零都來不及纔對吧？」
「這次就算了，下次不許把自己當回事了。」
「不過你也已經很棒了，一般人過成你這樣早就跳樓了。」
夏思遠握着手機的手用力到骨節泛白。
我這纔看清手機上的電話不知何時已經被接通。
而聯繫人正是我熟悉的名字——時序。
我難得地沉默了。
也就是說，我剛纔在時序面前暴露了自己尖酸刻薄的小女孩形象？
夏思遠冷哼一聲，不打算和我計較。
對着手機說：「我在你們學校西門，快點過來。」
等掛斷了電話，我伸手朝着夏思遠暴打。
「你說的朋友就是時序？」
夏思遠沒還手，躲了幾拳後索性認命捱打。
「你個陰暗批還認識時序？怎麼？暗戀他啊？」
被戳中少女心事，我難得地放過了夏思遠。
瞥見我這副模樣，夏思遠也來了興致。
「還真讓我說中了？」
我暴跳如雷，死活不願意承認。
夏思遠一臉看透的表情，摸着下巴假裝思考着。
「你該不會是怕被他拒絕吧？」
「不過也是，從小打 4399 都開無敵版的小孩能有什麼抗挫折能力。」
我心裏罵了一萬遍這個賤嗖嗖的男人。
「其實我是非常友好的小女孩，罵了你就是你賤，和我沒關係。」
夏思遠贏了我一局，心情頗好，和我說起了他和時序的淵源。
原來他和時序本來是同一屆的。
高考後時序復讀了一年，而夏思遠則是去了國外讀書。
因此正好和我成了同一屆，在本地讀大學。
「他考得很差嗎？」我忍不住發問。
夏思遠嫌棄地看了我一眼。
「人家考的是本校最好的醫學專業，跟你這種混子藝術生不是一個檔次。」
我沉默了一會。
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當初項羽要是有你就好了，畢竟有你就是楚勝。」

-3-
時序上車後坐在了後面，兩人有一搭無一搭地聊着。
他顯然也認出了我。
我表面不動聲色，內心一萬匹草泥馬飛奔而過。
怎麼辦，怎麼辦。
時序該不會認爲我就是個尖酸刻薄的小女孩吧？
他不會討厭我吧？
哎，不對，他本來就不喜歡我。
可萬一夏思遠那個狗東西不小心在時序面前說漏嘴怎麼辦？
內心有兩個小人瘋狂打架。
一個說：乾脆就直接打直球好了，霸王硬上弓。
另一個說：被拒絕就老實了，還不如繼續立刻薄女人設。
想了想，我還是決定採用第二個方法。
畢竟如果被拒絕的話，連朋友都沒得做。
夏思遠開着車，不經意似地提起：「你頭像怎麼換了，有喜歡的人了？」
我連忙低頭翻看時序的頭像。
是一隻邪惡的銀漸層，確實和時序的高嶺之花形象不符。
我的嘴比腦子更快：「頭像換了又換有什麼用，喜歡的人給你發消息了嗎？」
一語幹沉默兩個大男人。
夏思遠惡狠狠瞪我一眼，轉頭笑着和時序解釋：「不好意思啊，我妹就是喜歡搞抽象。」
我翻了個白眼：「我不抽象還抽什麼？抽你你受得了嗎？」
夏思遠：「……」
時序臉上沒什麼變化，一如既往地冷淡模樣。
「沒事，她說的……也是實話。」
我被這句話震驚到。
什麼意思？
時序真的有喜歡的人了？
我頓時無比Ṭùₖ慶幸自己選擇了第二種方法。
要是真的打直球，指不定被拒絕到什麼慘樣呢。
夏思遠也沒想到異性絕緣體的時序竟然開春了。
他壓下對我的怒火，問時序：「真的假的，還有你追不到的人？」
時序想了想，還是輕輕頷了頷首。
我強忍心臟的酸澀，把呼之欲出的眼淚憋了回去。
卻還記得維護自己的刻薄人設：「究竟是她難搞定還是你很難被轟走啊？」
我盯着後視鏡，裏面是時序清雋冷淡的臉。
帥我一臉血。
時序淡淡看着我，眼神是我看不懂的意味。
「可能是看不上我。」
夏思遠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
笑罵：「你還說別人呢，你這麼多年也還是一個人。」
我心裏鬱悶不已，懟他：「謝謝你的關心，其實我並不是一個人。我有時候是害羣的馬，是盛飯的桶，是繡花的枕頭，是微醺的蝴蝶，是退堂的鼓，是划水的魚，是牆頭的草，是攪史的棍，也是子涵的媽。」
夏思遠無語了，懟我：「你沒找過對象，那一定攢了很多錢吧。」
我反手一拳送給他。
「話怎麼這麼多，你比別人多長條舌頭嗎？」
互撕過程中，我好像聽到後座傳來一聲很輕的笑聲。
我看過去的時候，正好撞進時序微微彎起的眉眼。
暗自嘟囔一句：「真是行走的椿藥……」

-4-
到了喫飯的地方後，我先去了衛生間，打算平復一下被時序衝擊到的小心臟。
還沒進Ťü⁶去，身後就傳來一道男聲。
「小姐姐，你好，請問可以加個聯繫方式嗎？」
我轉身看了一眼陌生男人，挺高的，一副黑皮體育生的打扮。
心一下子就平靜下來了。
「別了，不處。」
我自認爲說得還挺有禮貌。
但對方偏偏捋了把壯壯媽的頭髮，問我：「爲什麼？」
我看笑了，誠懇發問：
「長這麼高，是怕自己丑的還不夠顯眼嗎？」
男人臉一黑，被我嗆了半晌才憋出來一句：「你說話怎麼這麼刻薄？」
我本來是想好ẗű₂好和他說話的。
但他突然爆出一句這種話，我想也沒什麼禮貌的必要了。
「我不僅說話刻薄，我長得也刻薄。」
「我這個人平時很和氣的，但遇見你是真的晦氣。」
「換言之，雖然你很通人性，但我還是要給屠宰場打電話。」
經過這麼一遭，我徹底冷靜下來了。
從衛生間出來後就找到了夏思遠訂的包廂。
還沒進去就聽到裏面有道熟悉的聲音。
「你都不知道剛纔那個女孩多尖酸刻薄，長得挺漂亮一姑娘，說話跟淬了毒似的。」
「我就是想要個聯繫方式，怎麼被罵得豬狗不如了？」
房間裏傳來夏思遠和其他幾人的笑聲。
我推門而入，心平氣和地笑了笑。
「謝謝你們對我的惡意，我還是會做一個刻薄又萌萌的小女孩的。」
黑皮體育生當場宕機，看着我說不出話來。
夏思遠這才意識到朋友嘴中的刻薄女人是我。
他連忙起身介紹：「這是我妹妹夏思檸，她一向喜歡搞抽象，其實沒有惡意的，不好意思啊。」
那人尷尬一笑，給自己找補。
「是妹妹啊，那肯定是我誤會了。」
我搖搖頭，在夏思遠旁邊落座。
「難說，但我確實是那種看到討厭的人過得不好就會笑出聲的壞人。」
夏思遠捏了捏我的臉，警告ƭű̂ₓ道：「安靜喫飯！」
包廂里加上我一共有五個人。
見狀都不敢開口調侃我了。
我也樂得清閒，只顧着喫飯，心中竊喜。
看來我的人設已經令人刻骨銘心了。
再也不怕時序發現我在暗戀他啦！

-5-
酒過三巡，我看着暈頭轉向的夏思遠陷入沉思。
國外還真沒有酒桌文化啊。
去了三年還是一杯倒的酒量。
我和時序抬豬似的一人架着一邊。
「一個月前剛拿的駕照，正好上路試試水。」
我拿着車鑰匙不以爲意地說。
時序盯着我看了三秒，還是忍不住開口：「算了，還是我來吧，你去後座扶着你哥。」
時序沒喝酒，讓他來開車確實風險最小。
我也沒拒絕。
喝醉的夏思遠變得格外話多。
「夏思檸，我手機呢，我聽到我手機響了。」
我反手一巴掌把他推倒。
「不是你手機響了，是你的 oppoA5 炸了。」
說完立馬把他的嘴捂上。
夏思遠不知哪來的牛勁，扒拉我的手感嘆道：「臥槽你手怎麼這麼小。」
我被煩得要死，冷哼一聲：「是嗎？打你臉剛剛好。」
時序沒忍住笑出聲。
我聞聲望去，不由愣住了。
路燈照在他的臉上，一明一暗，朝向我的那邊脣角勾起。
曖昧的暖黃色鋪映下顯得蠱惑勾人。
我不由自主嚥了口口水。
察覺到他的視線打算看過來時，我連忙低下頭，大腦飛速旋轉。
「人民笑了嗎，你就笑？」
時序：「……」

-6-
到家已經是凌晨了。
爸媽聽到動靜趕緊從時序手中接過夏思遠。
「是小序啊，辛苦你了，天色這麼晚了，你要不就別走了。」
時序擺手笑着婉拒。
可我媽不給他一點機會，拉着他進了屋。
一樓是爸媽住的。
二樓是我和夏思遠的房間，我房間的隔壁就有一間客房。
「思檸，你帶着時序去客房。」
我壓下心中狂喜，面無表情點了點頭。
時序在我身後跟着，身上淡淡的香味鑽進我的鼻腔。
好好聞。
我不由放慢了腳步，腦子一抽猛地轉身，打算問問他用的什麼香水。
沒想到直接撞上了他的胸膛。
時序似是猝不及防被我嚇了一跳，下意識放在我的肩膀上扶穩我。
嘴比腦子更快地脫口而出：「時序你好香啊。」
時序低頭看着我，一言不發。
逆光讓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我想他應該是生氣了，不然怎麼像被燙到手似的ŧü₋推開了我。
我壓下心頭的酸脹，誠懇對他說了句：「對不起。」
然後繼續面無表情帶他去了客房。
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間，我臉上還是感覺燒燒的。
天殺的。
怎麼丟人丟到 crush 眼前了？
我和玲玲說起了這件事。
她以十八個前男友的長度發誓：「時序絕對不喜歡你，早點放棄吧。」
「你要是能和他在一起，我就和前男友複合！」
我躺在牀上黯然神傷了一會，很快睡着了。
半夢半醒之際，我感受到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腕。
緩緩睜開眼，眼前赫然是時序驚恐的臉。
好帥。
好想親。
時序被我壓在身下，不可置信看着我：「你夢遊了？」
我盯着他叭叭的小嘴看了三秒。
在說什麼？
聽不懂，想親。
「親嘴嗎？」

-7-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下意識摸了摸嘴脣。
這夢做得太真實了。
嘶，要是下次能親別的地方就好了。
我意猶未盡地起牀，發現時序已經走了。
夏思遠在樓下喫早餐，看見我露出一副鄙夷的表情。
「你真是色鬼上身了。」
我頓時有點後悔沒把他喝醉的樣子錄下來。
怎麼一大早就朝我發起戰鬥？
我回懟：「孩子，美團膨脹給你炸成白喫了？」
夏思遠不慌不忙喫了口包子，看着我笑：「我以爲你夢遊的破毛病早就好了，誰知道大晚上跑人家時序牀上了。」
我笑意僵在臉上。
他說什麼？
我又夢遊了？還跑到時序牀上了？
我頓時脊背一涼，合着昨晚上不是夢啊。
怪不得觸感這麼真實……
竊喜完只剩下後怕。
完了。
刻薄人設也沒用了。
也能在時序眼裏，我就是個色魔上身的女流氓了！
夏思遠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你昨晚上到底對他幹什麼了？讓人家天不亮就捂着嘴跑了。」
我羞愧難當，恨不得上手撕了夏思遠那張嘴。
「你的頭顱給人一種獸麪人心的感覺，身體更是防彈。」
夏思遠：「……」
回學校路上，我特地看了眼時序的朋友圈。
幸好，他還沒刪我。
即便如此，我也沒臉再見他了。
以前總是變着法兒在學校偶遇，現在我只差把頭埋進地縫了。
又是熟悉的公共課，玲玲拉着我準備去上課。
「走啊，夏姐，去瞅 crush 啊~」
本打算曠課，但又怕被點名。
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化個妝再去，拜託玲玲幫我佔個座。
等我匆匆忙忙到了教室。
這才發現玲玲旁邊坐了個熟悉的後腦勺。
飽滿、絲滑、有形的後腦勺。
這是……時序？
玲玲看見我說：「快過來啊，我特地給你佔的位。」
她一邊加重了「特地」二字，一邊把時序身邊的位子讓給了我。
偏偏其他位子都坐滿了。
我只好硬着頭皮坐在了時序身邊。
這幾天一直躲着他，今天還是那晚之後的第一次見面。
我偷偷瞥了眼時序，見他面色如常，甚至脣角還帶有幾分弧度。
看來應該沒把我冒犯他的事放在心上。
玲玲肘擊我一下，示意我：裝什麼矜持，上啊？
我躲避她的視線，緩緩低下了頭。
該怎麼和她解釋我把時序壓在牀上親了。
課間休息的時候來了個漂亮的女生把時序喊了出去。
玲玲身先士卒幫我打探消息。
結果就是時序把話說得很死拒絕了那個女生。
聽到這個消息我更愁眉苦臉了。
人家只是主動了點，我直接上下其手了。
一時不知該心疼自己還是心疼那個女生。
快上課時，時序回來了。
我深吸一口氣，小聲對時序說：「那晚是我夢遊了，無意冒犯，其實我真的不喜歡你。」
時序愣了，盯着我看了好久才淡淡「嗯」了一聲。
玲玲猛地扯了我一下，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悄悄問我：「你是什麼牌子的塑料袋？」
「這麼能裝？」

-8-
那天上完課後，我一週都沒再見過時序。
一方面是我忙着校慶匯演的羣舞。
另一方面我確實有故意躲着他。
這天我在舞蹈房練到很晚。
聽到門口傳來聲音，下意識回頭看。
時序正倚在門框上。
肩線被樓道感應燈照成柔和的銀灰色。
整個人像張對焦在虛實之間的膠片。
我愣在原地，呆呆看着他，眨巴眨巴眼。
練出幻覺了？
「你哥怕你出事，讓我來找你。」
時序淡淡開口打破了沉默。
我如夢大醒，拿起手機一看才知道夏思遠給我發了不少消息。
只不過我忙着練舞沒看手機罷了。
我放下手機，訕訕一笑：「稍等，我去洗個澡。」
我紅着臉奔去浴室，心裏一團亂麻。
那麼普通的黑衛衣怎麼被他穿得這麼帥啊？
時序沒聞到我身上的汗味吧？
該死的夏思遠，怎麼也不說一聲就讓時序過來了。
尷尬死了！
匆匆洗完澡，我思緒複雜地出了浴室。
時序剛纔看着這麼冷淡，該不會已經討厭我了吧？
不過也是，誰家好人喜歡刻薄且陰暗的小女孩。
思及此，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讓你裝！
一個沒留神，臺階踩空了。
「啊——」
我痛呼出聲，人已經坐在了地上。
時序趕過來的時候，我正撅着屁股起身。
「……」
一定要讓我這麼尷尬嗎？
時序緊鎖眉頭看着我，「還好嗎？」
腳踝傳來一道陣痛，就算沒看鏡子我也知道自己快哭出來了。
「不太好……」
時序把我扶起來，蹲下看了眼我的腳踝。
溫涼的手指在我滾燙的皮膚上撫摸。
一想到以後拿手術刀的手這麼仔細地撫摸着腳踝，我就渾身戰慄。
「崴到了，我揹你。」
時序不容有疑拎走我的包，順勢將我背起來。
我趴在他的肩頭，細碎的髮絲若有似無飄過我的鼻尖。
癢癢的。
時序身上的味道更明顯了。
我沒忍住悄悄湊了上去，狠狠吸了一大口。
嗯，夏思遠說的沒錯，我就是個變態。
怕被時序察覺，我開始沒話找話：「你知道嗎？以前我們舞蹈室樓下有一隻小銀漸層，萌人一臉鼻血的那種。」
我沒事的時候經常過來餵它。
可惜它好像被人收養了，之後再也沒見過它。
時序像是來了興趣，聲音也不像剛纔那麼冷。
「是嗎？」
我點點頭，回憶了一下那隻銀漸層的臉，笑着說：「特別可愛，要不是我媽不喜歡長毛的動物，我肯定把它撿回去了。」
時序頓了頓，問我：「你很喜歡它？」
「那肯定了。」
我是個刻薄的小女孩不錯，就不能允許我拜倒在貓貓教門下嗎？
腦子裏閃過一道靈光，想到了時序的頭像也是一隻貓。
我說呢，他怎麼突然對這個話題這麼感興趣。
離校門口還有幾百米，我讓時序把我放下來。
畢竟這裏離男生宿舍很近，我也不好意思讓他來回跑。
沒想到時序直接揹着我出了校門。
「我不在學校住。」
我下意識就問：「爲什麼啊，那你住哪？」
時序估計也沒意識到我的冒犯。
「在校外的公寓，爲了……養貓。」
我沒想到時序看着冷冷的，居然還養貓。
「養的什麼呀？有照片嗎？」
時序搖搖頭。
「就是你說的那隻銀漸層，照片倒是沒有，改天你可以Ŧű₈親自過來看。」

-9-
沒等我回答，夏思遠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祖宗啊，你這是咋了？」
時序把我放了下來，開口說：「腳崴了，應該沒有扭到筋，帶她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夏思遠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口說了句「謝了」。
上車後我又看了眼時序的頭像。
怪不得總覺得有點眼熟。
原來還真是那隻小銀漸層啊。
我撇撇嘴，沒想到和時序還真挺有緣分。
夏思遠幽幽看我一眼：「你們兩個……」
我警鈴大作，下意識否認。
「沒有！」
夏思遠被我的反應逗笑：「我就是問問，你至於這麼大反應嗎？」
我冷笑：「嘴巴如果閒得慌，可以去公共廁所把所有馬桶挨個舔乾淨。」
夏思遠：「……」
去醫院檢查了一下，腳傷的不重。
我鬆了一口氣，不耽誤校慶匯演就好。
養傷期間待在家裏，幸好有時序發來的小貓照片解悶。
一週後，我的腳傷好得差不多了。
校慶匯演我們系出的是羣舞。
上場後我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時序。
他安靜坐在後排，目光看向臺上。
是來看我的嗎？
我很快否認這個想法。
時序怎麼會知道羣舞名單。
我的心很快平靜下來。
正如我所料，演出很完美。
退到後臺時，迎面來了個男生抱着一束花。
「夏思檸同學，祝賀你。」
我不理解這有什麼好祝賀的。
但本着伸手不打笑臉人的原則，我還是接了下來。
「謝謝你。」
玲玲悄悄戳了戳我，和我咬耳朵道：「你不認識他啊？人家都大張旗鼓追你一個多月了。」
我「啊？」了一聲，看向男生的目光更加迷茫。
啥時候追我了？
我咋一點印象都沒有。
玲玲翻了個白眼：「你忙着暗戀時序，眼裏哪還有別的雄性。」
我嘿嘿一笑。
這倒是。
準備收拾東西離開的時候，迎面碰見了時序。
他抱着花束走過來，目光淡淡掠過我手中這束。
時序笑了笑，對我說：「演出很精彩。」
「謝謝。」
我有些不好意思，沒敢直視太久。
他這是專門過來看我的？
沒等我想出個所以然來，他將手裏的花地給了我。
隨即把我手裏這束拿走。
「我們走吧。」
我愣住，「去哪？」
時序打開手機調到我們的聊天記錄，指着說：「你說等你傷好就去看貓的。」
好像是這樣的。
其實也有自己的私心。
看貓是假，看人才是真。
我實在太想知道時序生活的地方是什麼樣。
會和他身上一樣香嗎？
我趕緊低下頭，害怕時序看清我內心的想法。
我可真是個陰暗爬行的美麗小女孩啊。
「今天嗎？會不會太急了。」
我身上還穿着舞蹈服，完美勾勒出身體的線條。
讓我不禁在時序面前有些不好意思。
更何況我還沒來得及洗澡，萬一被他覺得臭怎麼辦？
時序好像看起來比我還急。
他若有似無睨了一眼追求者送的花。
「我已經等很久了。」
啊？
等什麼？
他在說什麼啊？

-10-
我坐上時序的車，懷裏還抱着他送的花。
反觀追求者那束，被殘忍地扔到了後座。
車內空間比較很狹小，空氣裏都是時序身上的味道。
這還是我第一次和他單獨在一個空間相處。
我左聞右聞，生怕身上的味道污染了車裏的空氣。
時序淡淡看我一眼，語氣裏含着笑意。
「放心，香的。」
不知道是說車裏還是說我。
但確實讓我心安了不少。
時序住在離學校不遠的公寓。
剛打開門，屋裏的小貓就跑了過來。
倒是不怕生，也不知道是不是還記得我的原因。
我喫力地抱起它，驚覺它竟然長得這麼重。
時序讓我坐在沙發上，自己則轉身去了廚房。
我一邊擼貓一邊打量着房子。
很乾淨，一看就知道是一個人居住的。
房間裏飄着淡淡的香味。
時序遞過來一杯水，坐在了單人沙發上，靜靜看着我。
我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沒話找話道：
「沒想到是你把它撿回來了，你人還挺好的嘛。」
時序垂眸不知在想些什麼。
就在我尷尬得快要窒息的時候，他才緩緩開了口：「其實，我是看你很喜歡才養的。」
嗯？
什麼來着？
我抬眼看向時序，連貓都忘了擼。
時序靜靜注視着我，語氣波瀾不驚：「你每天下午五點結束練舞，花半小時洗澡，下樓大概三分鐘，然後準時在六點左右開始擼貓，會給它帶火腿腸和凍幹，也餵過一段時間貓糧。」
我懵在原地，聽得一愣一愣的。
時序咋比我自己還了解自己呢。
他該不會喜歡我吧？
大腦猛地跳出這個想法，但又很快否認。
不不不，可能他就是喜歡觀察生活。
剛否認完的下一秒，就聽到時序淡淡開口：
「我喜歡你，夏思檸。」
「從大一開學演出你跳的第一支古典舞開始，你的每一場匯演我都會去看，無論是領舞還是主舞，臺下的觀衆中永遠有我。」
「我曾不止一次出現在你身邊，但你好像都沒有注意過我。」
「直到上個學期你突然來問我要聯繫方式，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我想，我終於被你注意到了。」
「你卻一言不發，室友說你就是想故意玩弄我，我沒在意，我願意被你玩弄，但你好像不給機會。」
時序平靜地敘述，聽得我瞳孔地震。
暗戀的 crush 居然也暗戀自己？
合着我 tm 是雙向奔赴啊！？
我悄悄舉起手提問道：「不好意思打斷一下，你暗戀我那麼久，爲什麼不主動加我呢？還有，你怎麼不主動聯繫我呢？」
時序眨了眨眼，語氣平淡：「我有Ṫṻ⁷幸目睹過你拒絕別人的場景，你說上趕着的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我想讓你覺得我是好東西。」
我：「……」
人怎麼能一本正經地說出這麼搞笑的話。
我看見時序微紅的耳尖，心裏一陣癢癢。
好純情，好喜歡。
時序見我不說話，又開口：「我說完了，你……有什麼想說的嗎？拒絕也可以的。」
我嚥了口口水，大着膽子問：「可以親嘴嗎？那天夢遊沒太感受出來。」
時序反應了好幾秒才意識到我說了什麼。
他先是笑了，而後又蹙了蹙眉心, 猶豫了幾秒。
「可以是可以，但可以不咬我嗎？挺疼的。」
我連忙點頭。
好說好說。
被親得暈頭轉向的時候，我聽見時序沙啞的聲音：「這算是……確定關係了吧？」
我聽不清說的什麼, 只顧着點頭。
「那我可以把那個人送你的花扔了嗎？」
這個倒是聽清了。
但我有點心疼花, 開口說：「不行。」
時序不給我喘氣的機會了，又堵了上來。
我像只大海浮沉的小舟，只能緊緊攀附着時序。
天殺的，早知道說行了。

-11-
最終是夏思遠的電話把我救出來的。
聽到我在時序這裏, 他也沒太大的反應，讓我安靜待着等他來接我。
我躺在沙發大口大口呼吸。
時序只是稍微有些喘，湊過來抱住了我。
「可以扔嗎？」
這話題沒完了是吧？
我兩眼一黑, 「扔扔扔, 都扔。」
時序這才拍着後背替我平復呼吸。
「可以問一下爲什麼要在公共課上瞪我嗎？」
不提還好, 一提我就有點心虛。
我訕笑一聲, 弱弱地說：「這不是怕被你發現上課偷看你嘛。」
時序拉長聲線「哦」了一聲，意味深長。
「我還以爲你暗恨上我了，原來是暗戀啊。」
我被他挑逗的語氣弄紅了臉。
又想到之前故意在他面前立的刻薄人設。
我有些擔心地問：「你不覺得我很刻薄嗎？」
時序理解了我的意思。
他笑了笑, 幫我理一理微亂的髮絲。
「你好像只在你哥面前這樣，沒有說傷害人的話，有的話也是別人先冒犯的你的。」
「我知道你本意不是這樣的，你很好, 很好。」
溫柔的語氣差點讓我溺死在裏面。
誰說理科生不會說情話啊？
夏思遠到的時候，我已經臉色如常了。
他打量的目光在我和時序身上流轉。
「在一起了？」
時序坦蕩點了點頭：「嗯。」
夏思遠賤兮兮一笑, 亢奮道：「喊哥！」
時序：「……哥。」
我見不慣夏思遠佔時序便宜，上手就要揍他。
「你拼多多砍到頭了？」
夏思遠一把扯上我的手腕, 警告道：「你別胳膊肘往外拐！」
我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會他。
夏思遠帶着我回家換衣服, 一路上嘰喳個沒完。
「太爽了, 讓時序喊我一聲哥比登天還難，你都不知道他高中天天壓我一頭多憋屈。」
我冷哼一聲，低頭和時序聊天。
他的頭像不知何時變成了我懷裏抱着小貓的圖片。
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偷拍的。
我：【一會去給奶奶過生日，勿想。】
時序：【嗯，晚上會冷，記得穿件外套。】
我：【還沒到降溫的時候，不穿。】
時序：【那冷了怎麼辦？】
我：【火速戀愛然後穿男朋友的。】
時序：【那也很好。】
【我外套很多。】
【你可以考慮一下我嗎？】
我紅着臉從手機上抬起頭。
媽呀, 被撩到了。
好甜啊。
夏思遠將這一幕收進眼中, 無語一笑。

-12-
給奶奶過完生日已經到了晚上十點多。
我疲憊癱在牀上，打開手機。
我：「在幹嘛？」
時序秒回。
「在想和你聊天。」
「但你上條消息還沒回我。」
我往上扒拉扒拉看了看。
還真是。
頓時有股小小的愧疚湧上心頭。
不過想到時序可憐巴巴抱着手機等我消息的模樣, 不免心裏又被甜蜜充斥。
剛想打字回覆就收時序的兩條消息。
【下次找我可不可以是想我了。】
【而不是想起我了。】
我倏地臉紅了。
怎麼辦。
好想男朋友啊。
好想嘴一個啊。
……
夏思遠決定過兩天回國外。
索性趁着時間又組織了個飯局。
只不過這次我不是以夏思遠妹妹的身份出席。
而是時序的女朋友。
時序介紹完我後, 一羣人瞪大了眼睛。
尤其是那個黑皮壯壯媽體育生。
我忍受不了他們的視線, 索性直接藉口去洗手間。
剛出門口就聽到裏面一陣騷動。
「不兒，哥們你艾慕啊？」
「你說實話有沒有被夏思遠脅迫。」
「我勸你還是悠着點談，這裏面水太深了。」
夏思遠嘖了一聲，笑罵他們幾句。
時序聽了半天才悠悠地說：「水深又怎樣, 我會游泳。」
一羣人都沉默了。
夏思遠也是無語了。
這還是時序嗎？
怎麼自家妹子已經夠戀愛腦了，沒想到攤上個更戀愛腦的。
我默默聽了會，笑着去了洗手間。
戀愛腦咋了，有什麼不好嗎？
我打開手機將我和時序的合照發給了玲玲。
【不好意思哈, 刻薄女也有甜甜的戀愛哦~】
發完不禁感嘆：好像自己確實有點裝哈。
要是不裝的話，說不定還能早點親上嘴呢。
不過現在也不晚。
嘴就上在他身上，又跑不掉。
由衷希望：世界上每一個刻薄且善良的小女孩都能遇見自己甜甜的愛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