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瓶車被偷後,我在朋友圈罵了小偷三天三夜。沒過幾天,隔壁宿舍卻突然發生了電瓶車爆炸。
始作俑者在班羣直接艾特我:【染染,對不起,我不該偷你的電瓶車。但一碼歸一碼,你能行行好把電瓶車的發給我嗎?學校這邊要求我賠償,好幾十萬,有你的電瓶車發票,我好找廠家進行賠償。】
我笑了,轉頭打電話報警:【110 嗎?我被盜的東西金額超過三千了,能送人進局子嗎?】
搞笑,我又不是傻子,只要給了她電瓶車發票,沒準學校賠償還有我一份。
-1-
一大早,沉寂已久的班羣就鬧騰了起來。
跟我素來沒什麼焦急的同班同學馮芊芊在班羣點名道姓的要我出面,口口聲聲找我有事兒。
但具體什麼事兒,她又不肯直說。
那通篇刷屏「@尹染」的消息,讓我覺得自己身後彷彿有個小鬼催命似的。
頭皮發麻。
ťũ⁻趁我愣神的時候,下一條消息接踵而來。
【@尹染你能不能回我個消息?我找你真有急事兒,你設置了不能添加好友,有人能看到幫忙叫一下她嗎?】
羣裏有人忍不住了。
【噠姐,你要不要看看現在才幾點啊,大早上的亂打什麼鳴?】
【你們自己的事自己私聊解決行嗎?這是班羣,不是討價還價的菜市場!】
【好傢伙,這是催債啊還是要命啊?】
【@尹染你還是趕緊出來吧,不然小心人家炸了班羣!】
我默默扣了個「?」,以作回應。
同時在宿舍發出了致命一問:
「有沒有人能告訴我,這個馮芊芊是誰啊?我都不認識她,她找我幹啥?」
下一秒,宿舍鬧騰了起來:
「馮芊芊找你?她肯定沒安什麼好心眼!」
「我靠!這你還能忘?我聽說咱們 3 號樓的之所以會搬來這個宿舍,都是拜她所賜!」
「我也聽說了!好像就是她的違禁電器着了火,就是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東西。」
在這個節骨眼上,她這麼張煌的找我肯定沒什麼好事兒。
眉頭慢慢緊皺起來,我又想到了前段時間學校裏發生的那件大事兒。
半個月前,因爲一場意外起火事故,我們整棟樓都被燒的黑黢黢的。
幸虧正好是白天上課的時候,70% 的人都不在宿舍。
偶爾有幾個沒課在宿舍待着睡覺的同學,也都因爲撤離的及時而沒有生命危險。
學校壓着不肯告我們具體原因。
是大家一傳十十傳百才摸清了點裏面的門道。
聽說是 510 宿舍的某件正在充電的違禁電器着火了才引發的火災。
不僅影響了周圍宿舍,而且還燒到了樓上。
幸虧我們 501 離她們有一段路,不然我們宿舍的東西也都不保了。
在學校的安排下,我們整棟樓都搬家了,差點要了半條命去。
難道這事兒跟馮芊芊有關係?
不然她這麼迫不及待找我幹嘛?
我還沒細想,馮芊芊緊跟着又給我發了消息。
【染染,你加我好友,咱們私聊吧,我真有急事兒求你。】
以我多年的生活經驗來說,需要私聊的一定不是什麼好事兒。
倒不如讓她光明正大的說,所有人還能給我做個見證呢。
【@馮芊芊咱倆不熟,有什麼話你直說吧,我還真不一定能幫上忙。】
馮芊芊猶豫了幾分鐘後,終究還是妥協了。
【你上個月是不是丟了個粉色的電瓶車?】
我一愣,發了個「嗯」?
我丟電動車這件事不是個祕密。
因爲早在我剛發現這件事時,我就幾乎已經鬧到班裏人盡皆知的地步了。
-2-
我們學校很大。
我們這屆命不好,被分到了離教學樓最遠的老宿舍。
每天來回大幾公里的距離對我這個懶人來說實在不友好。
所以等大二的時候,我特意斥巨資買了輛電動車。
因爲國家明令禁止室內充電和飛線充電,我也怕萬一出了什麼事兒擔責,每次都跑到學校一公里遠的小區車棚裏花錢充電。
遠是遠了點,但不怕出事兒。
說句不好聽的,把電瓶拿回來充電是方便。
但萬一出了意外,失火賠償一屁股麻煩不說。
要是再牽扯上人命,那這輩子算是完了。
所以我寧願多跑幾步,就當來回減肥了。
可是好景不長,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聽到了我吐槽路途遙遠的抱怨,我的車竟然不翼而飛了!
這下好了,我再也不用去充電了,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如願以償呢?
沉默過後,是無盡的憤怒。
那段時間,我幾乎天天跑到保衛科要求調監控,又讓舍友幫忙去充電的小區裏找保安要監控。
起初,人家看我們是一羣小孩,不願意幫忙。
後來架不住我天天去、天天磨,甚至搬來了警察當救兵,他們才鬆口肯給我查一下。
但因爲攝像頭老化的關係,要麼拍不清臉,要麼拍不到重點,要麼全是盲區。
截來截去,只知道偷我電動車的是個個子不太高的人,連男女都看不出來。
看到這個結果,我更沉默了。
盛怒之下,我在朋友圈裏用能想到的詞瘋狂咒罵小偷,恨不得給他祖宗八輩都刨出來。
【警告:此車受過偷車賊當場暴斃全家斷氣 buff 加持!現在歸還可以解除!否則你家戶口本就剩你一頁了!】
【誰偷了老子的車?你媽知道你在外面當小偷嗎?偷個車是能發家致富還是咋的?車老子不要了!賣車的錢送你當棺材本!小心騎着騎着高溫失火炸死你!】
【當代盜聖實錄!連一個破電動都能看在眼裏,將來還有什麼出息?我看你比我二姑奶奶大拇指的甲溝炎還難纏!你媽生你的時候把你落肚子裏,胎盤生出來了是吧?!】
……
這場大戰持續了三天三夜。
我朋友圈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我丟車了。
舍友怕我氣壞了,紛紛安慰我「破財免災」。
她們還安慰我說,偷我東西的人,肯定把我的黴運也一併偷走了。
換個角度來說,這是好事兒。
我只好也這麼自欺欺人了下去,跟其他人一樣開始騎上了共享單車上下課。
本來以爲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現在還會有人翻篇提起。
不過,我從來沒說過我丟的電動車是什麼顏色的,馮芊芊怎麼能一下就猜到的?
難道——
我滿臉無語,一點不留情面,默默打出三個字。
【你偷的?】
興許是覺得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尷尬吧,她趕緊狡辯。
【大家都是同學,別把話說的這麼難聽好不好?同學間的事兒,怎麼能叫偷呢?充其量是我借你的車騎一騎而已!】
【其實我找你也沒有別的事兒,就是想問你要下你買車時候的發票,我有急用。】
她的話說得不清不楚,我一頭霧水。
車是我買的沒錯,但是她偷走了啊。
不管她是要騎還是要賣,犯得着要發票嗎?跟發票有什麼關係?
-3-
琢磨歸琢磨,口頭上我可不能落了下風。
【馮芊芊,你沒事吧?你的意思是讀書人的偷不算偷,你孔乙己啊?一個大學生,還是個女生,手腳這麼不乾淨,居然好意思腆着臉來找我,我沒找你要賠償你就偷笑吧!】
【不管你要什麼,有什麼用,我都倆字兒,沒門!】
馮芊芊軟了下來。
【好好好,我知道是我的問題,算我錯行了吧?】
我氣樂了。
什麼叫算她錯?
難道我的電動車被盜聖偷了,還是我這個主人的錯咯?
正準備繼續跟她對線時,她開口了: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瞞你了,宿舍着火那件事查到了我頭上,確實是我在宿舍充電才導致電路故障起火的,學校已經給我弄了停課,不讓我再繼續上學了,還說什麼時候賠償了學校的損失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上課。】
【尹染,但這件事說白了,你也有Ṱų₈不可推卸的責任!雖然是我拎回來充電的,但這電瓶說到底是你的!誰知道你是不是買了二手劣質貨,或者是騎了好長時間快報廢了的僞劣產品,只不過碰巧我是這個倒黴鬼而已。】
【現在我也不說那麼多了,只有一個要求,你趕緊把發票給我我去找廠家索賠,給我的錢正好我轉交給學校,這事兒就翻篇了。你不能眼睜睜看着我真被退學吧!】
【實在不行,廠家給我的賠償我給你兩成,就當你賠你的電瓶車了,這買賣划算吧?】
……
她誇誇其談,直接把自己描述成了受害者。
可這是班羣,現在的大學生個個沾上毛比猴都聰明,哪有一個向着她的?
大家紛紛走起了「???」的隊形。
【不兒,我沒聽錯吧?受害者有罪論?】
【古有周瑜火燒赤壁,今有馮芊芊火燒宿舍!女中豪傑!】
【哇,我真是見證生物物種多樣性了!】
【已截圖,@尹染需要證據可以 v 我。】
壓根不用我出手,現實自會給她教訓。
我趁亂隨機回了幾句。
【我沒有發票,更不知道什麼電瓶着火學校索賠之類的事兒,你找錯人了哈。】
【沒錯,我確實是做不到眼睜睜看着你被退學,因爲我會閉上眼睛。】
【還有,就算你承認偷了我的車,但你有什麼證據着火的電瓶就是我的電瓶呢?上面寫我名字了?還是我叫它一聲它能答應啊?總不能你賠不起錢就找我這個冤大頭吧!丟車的人這麼多,你冤枉我幹嘛?】
說着,我就美美隱身了。
扣下手機後,我吐了口氣,自嘲道:
「天殺的,我今天玩手機沒看黃曆是嗎?好端端的被這種人粘上了是幾個意思,怎麼這麼粘牙啊她!」
「孃的,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鑽在手機屏幕後面看了半天熱鬧,剛纔也趁亂在羣裏一頓輸出的幾個舍友也都冒了出來,討論馮芊芊的動機。
經過我們一頓討論,總算是梳理出了她的陰謀。
一旦她拿到發票,除了能證明這個電瓶是我的外,別的什麼都證明不了。
也就是說,她拿發票的目的,就是爲了把這件事安在我頭上。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總得有人承擔後果吧!
馮芊芊自己承擔不了,肯定想找個幸運兒跟她一起分擔分擔。
很顯然,我這個倒黴失主自然就是「芊芊嚴選」出來的。
我們一致決定,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承認這個出事兒的電瓶是我的。
誰主張誰舉證。
她要是硬要往我頭上扣這個屎盆子,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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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家的攻勢下,馮芊芊認輸了,她撂下一句「尹染,我還會找你的」就再沒了聲息。
羣聊消息最終不了了之。
我以爲她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也會不了了之。
沒想到第二天我剛出宿舍,就被一隻手抓了個正着。
我扭頭一看,一張稍微有點熟悉的臉正悲愴的看着我:
「染染,我在這兒等了一上午,你終於出來了,我終於等到你了!」
「昨天在ẗŭ₅羣裏說不明白,我怕你不理解我什麼意思,我就來線下找你了,咱倆面對面談,你也感受感受我的誠意,行嗎?」
「一開始我拿你車確實是我的問題,但那車本身也不值錢,況且我也沒騎多長時間它就炸了,足以證明是它本身質量不過關!我發誓,你把發票給我,我就可以去找廠家索賠了,到時候差多少我自己再補,我絕對不會把你拖下水的!」
「該坦白的我也都坦白了,昨天的事你也都知道了,燒了宿舍這件事有多大你也清楚,現在學校領導主打一個讓我賠償,30 萬啊!除了要賠給學校,我還得負責承擔這次火災裏燒掉的貴重物品,什麼電腦首飾包包之類的各種玩意兒,咱們樓上那羣藝術生的東西個頂個都是奢侈品,賣了我都賠不上啊!」
她抹了把眼淚:
「她們這段時間天天纏着我給我提供發票,讓我給她們賠償,還口口聲聲要是賠不了的話就要我承擔刑事責任了!我們是同學,你就忍心看我被這種惡人威脅啊!我還小,我不能蹲局子啊!我現在是真走投無路了才找你的!偷車的事我已經知道錯了,我這不也受到報應了嗎?剩下的一碼歸一碼,我道歉可以,但你得先幫我度過這個難關!」
她越是這麼說,我越覺得心有餘悸。
退一萬步講,就算我提供了發票,她去找廠家賠了錢,廠家能甘心背這個大黑鍋,能填上這麼大的窟窿嗎?
如她所說,拋開學校要的 30 萬不說,其他同學要的賠償也夠她喫一壺的。
我又何必要淌這趟渾水?
正值中午下課時間,除了來往進宿舍的女生,還有外賣小哥、快遞小哥以及各種路人。
我們這麼大的動靜,自然吸引了不少好奇的喫瓜羣衆。
眼見周圍人越聚越多。
馮芊芊表演型人格附體,雙膝一軟,竟然撲通一聲給我跪下了!
她聲淚俱下的衝我磕頭:
「尹染!我求求你了,你就看在大家同學一場的份上,放過我行嘛!」
「染染,對不起,我不該偷你的電瓶車。但一碼歸一碼,你能行行好把電瓶車的發票給我嗎?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不然也不會這麼低聲下氣求你!你就原諒我這一次行嗎?等我把事情都處理完,該賠償你的我都會賠的,真的對不起!」
聽到這些話,我無動於衷。
在我的冷漠和周圍人對她的指指點點下,馮芊芊本就幾近崩潰的心理防線愈發脆弱。
終於,她忍不住了,露出了自己的真實面目:
「退一萬步講,就算偷東西是我的問題,可你就沒有一點問題嗎?要不是你的車電瓶質量有問題,怎麼可能只是充了一會電就着火的?更不可能把幾件宿舍燒的黑黢黢的不能住人!有沒有一種可能,你是在釣魚執法!這是你專門給我下的套!」
望着那一臉義憤填膺的模樣,不知道的還真以爲我是那種心機頗深的人呢。
可不幸的是,她算盤打錯了。
能在我們宿舍樓下攔住我,證明我們這棟進進出出的女生都是被逼搬家的「受害者」。
聽她這麼說,有聰明人自然知道着火事件的罪魁Ŧųₙ禍首到底是誰了。
看着大家議論紛紛的樣子,還有時不時投向我的眼光。
我絲毫不慌,淡淡道:
「馮芊芊,說夠了沒有?還有什麼想說的要不你先都說完了?我聽了半天,你這話就沒意思了,活了這麼大,我還沒見過把屎盆子往受害者身上扣的呢!你這話裏話外的意思,難道是我讓你偷東西的?是我讓你把電瓶拿回宿舍充電的?明明是你自己爲了圖方便釀成大禍,跟我有什麼關係?」
「還有,你偷竊了我的東西已經犯法了,後果自然是你來承擔,趁我還沒找你之前,你趕緊處理好自己的問題吧!咱倆也不是很熟,你要是再這麼恬不知恥的隔三差五騷擾我,我就要報警了。」
好在圍觀羣衆還是很有道德底線的,理清事情脈絡後,紛紛調轉矛頭指向了馮芊芊。
【不兒,怎麼這年代小偷還能倒打一耙了啊?】
【心眼子這麼多,你屬蜂窩煤的啊?】
【這不是擺明了自己怕承擔責任,叫人來跟她一起分擔嗎?誰丟電瓶誰就是那個大冤種了!在這個節骨眼上,肯定不能承認啊!】
【我的天,這就是傳說中的馮芊芊啊?也太黑一女的了吧!】
……
意料之內,沒一個人向着她說話。
馮芊芊臉上掛不住。
但她知道,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所以仍死死揪着我:
「染染,我不管別人怎麼說,我就要一個發票,又不用你賠償,有這麼難嗎?」
-5-
有一瞬間,我甚至懷疑是她傻還是我傻。
她的目的已經昭然若揭,她哪兒來的臉讓我給她承擔這麼大的風險的?
我揉了揉眉心:
「我再說一次,你偷了我的電瓶是沒錯,但誰能證明那個爆炸的電瓶就是我的電瓶?上面寫我名字了?」
馮芊芊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但拽着我的力道可一點沒減小。
外面又熱又悶,我還餓着肚子。
我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一手拿起手機,作勢威脅她:
「你再不撒開我,我就報警了啊。」
本以爲搬出警察能震懾住她。
誰料馮芊芊眼珠子一轉,理直氣壯道:
「好啊!那你就報警好了,正好讓警察來了評評理,你是電瓶的持有者,爆炸這事兒到底跟你有沒有關係!」
在別人的幫助下,我才騰出手來打了 110。
馮芊芊怕我跑了,整個人像條蛇一樣纏着我,就差趴我身上了。
等待警察來的時間,她還試圖說服我:
「染染,退一萬步講,你就當可憐可憐我不行嗎?你去給我找找發票,剩下的就是我和廠家的事兒了,跟你有什麼關係?我就奇怪了,你爲什麼不願意幫幫我!難道你知道自己買的是僞劣產品,甚至沒有發票嗎?」
她喋喋不休,試圖說服我。
可在警察過來之前,我一句話都懶得跟她說。
很快,警察一前一後到了。
警車停到宿舍樓門口的時候,幾乎所有周邊的同學和宿舍樓都驚動了。
馮芊芊見狀,立刻撒開我,向警察奔去:
「警察叔叔,你們可得給我做主啊!」
她哭哭啼啼的把事情轉述了一遍。
當然,關於電瓶來源的那部分,她模棱兩可一筆帶過。
警察聽的雲裏霧裏的,皺着眉打量她。
「爲什麼你的電瓶ẗû⁴充電着火了你要找別人賠償啊?這難道不是你的東西嗎?」
「電瓶不能入戶充電的道理,你一個大學生不懂嗎?更何況你還點燃了半個宿舍樓,兩個消防車出動才滅了,給學校和學生造成的損失人家還沒找你賠呢,你怎麼還理直氣壯的啊……你直接說,你的訴求是什麼?」
馮芊芊哽住了:
「額,這是尹染的電瓶,我只是借過來騎了騎,沒想到居然發生這種事兒了!現在,我只想讓尹染將電瓶發票給我。」
我果斷搖頭拒絕,順帶發出致命一問:
「等等等等,我可沒有借給她騎,昨天她親口承認偷了我的電瓶車,才導致充電爆炸事故發生的,從頭到尾都跟我沒關係哈,我也是受害者呢!」
「警察同志,她口口聲聲是因爲我的電瓶才導致起火爆炸的,所以纔來找我要發票,可我對這件事完全不知情!而且她也沒證據證明爆炸的那個電瓶就是我丟的電瓶,平白冤枉人,還每天騷擾我,這不合適吧?」
「而且我想問下,如果我被盜的東西超過三千了,能送小偷進局子嗎?」
聽到我這麼說,馮芊芊嚇白了臉:
「我…我沒偷東西…不是我搞的……」
話音未落,其他同學就打斷了她。
【沒偷你來找人家幹什麼?搞笑!】
【現在知道沒偷了?剛纔磨了人家半個小時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呀集美!】
【我全程錄像了!我可以證明她親口說的偷了人家的東西,趕緊把這種人帶走吧!】
警察點點頭:
「當然,盜竊罪不容姑息,但你們現在各執一詞,也不好說。這樣,你們要是方便的話就跟我們走一趟,叫上你們導員,我們去派出所立個案好好查查,或者調解一下,別在這裏影響其他人。」
我欣然同意。
馮芊芊卻往後縮了縮:
「不,不行,我不方便……」
我用腳指頭想都知道爲什麼。
她知道自己犯的是盜竊罪,又怕承擔責任,又怕蹲局子,自然不敢去跟我對峙。
要她去她也不去,要她回宿舍當無事發生她也不幹。
局面就這麼僵持住了。
就在警察忍不住開口催促她的時候,馮芊芊動了動她的腦袋瓜,又想了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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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庭廣衆下,她梅開二度,轉頭又給警察跪下了:
「警察叔叔,我不知道尹染給了你們什麼好處,讓你們這麼幫她!竟然不分青紅皁白就要帶走我,讓我去派出所說話,難道你們不調查調查我爲什麼會找她嗎?」
就是她專門買了劣質產品釣魚執法逼我上鉤的!現在宿舍着火了,這個始作俑者難道就能逃掉了嗎?難道就能一分錢不用負責嗎?你們是怎麼爲人民服務的!我不是人民嘛?!真的要我死給你們看嘛!」
她越說越激動,又哭又鬧,跟剛從精神病院跑出來似的。
這一表演直接把我們都震驚了。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竟還能跟警察撒潑打滾起來。
真是義務教育的漏網之魚。
警察斜睨她一眼,抬手指了指胸前的記錄儀:
「入戶充電我們多次強調過了不可取不可取,你這完全是咎由自取!你已經是成年人了,應該知道什麼叫爲自己說的話負責。在這兒顛倒黑白沒用,我們都有執法記錄儀,事情經過都記錄的很清楚,污衊警察什麼罪名需要我給你講講嗎?真把你們導師和校長喊過來你就老實了是吧?」
馮芊芊一噎,從地上連滾帶爬的起身了。
看着警察漸漸遠去的身影,馮芊芊哭了。
她知道,她無法證明爆炸的電瓶就是我丟的電瓶,自然也Ťŭₜ無法讓我跟她一起給學校兜底,她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也消失了。
這個鍋,從始至終都是她自己一個人的。
坐到食堂裏,我邊喫飯邊想到了剛纔的事兒——馮芊芊站在宿舍門口抓着我大言不慚的模樣,越琢磨越氣。
點開論壇,我又返回班羣找了她前兩天找我要發票時的聊天記錄,將它原原本本的傳了上去。
反正今天的事兒也必定會變成同學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不如我先自爆一波,佔盡先機。
【家人們誰懂啊,活久見,小偷居然找失主要發票保險賠償!像不像你們逝去已久的前任突然問你「在嗎」的樣子?】
帖子剛一發,我迅速聯繫舍友和朋友幫忙頂貼,評論區驟然熱鬧了起來。
【現在知道着急了,早幹嘛去了?】
【支持樓主報警追責,這潑天的大黑鍋也是輪到你了。】
【建議申報年度最佳自首獎!】
【馮芊芊,偷車的時候問過電瓶,願不願意跟你了嗎?】
自然,也引來了很多中午在現場的喫瓜羣衆。
【我在現場,我證明!從來沒見過這麼理直氣壯的小偷!】
【+1】
【+10086】
……
短短幾個小時,居然已經蓋到了幾千樓。
馮芊芊再也忍不住了,她沒我的聯繫方式,只能把帖子截圖發在羣裏艾特我。
【@尹染趕緊刪帖,你發帖的行爲已經涉嫌網暴了知道嗎?】
我學着她的樣子。
【@馮芊芊趕緊還錢,你偷車的行爲已經涉嫌盜竊了知道嗎?】
羣裏「哈哈哈哈哈」笑成一團。
她選擇性失明,就當看不見。
沒一會,我收到了導員的信息。
等我趕到辦公室的時候,馮芊芊已經坐進去了,正對着老師哭哭啼啼。
導員把馮芊芊手機上的消息遞給我看,挑眉問我:
「馮芊芊說,這些消息都是你讓人發的。如果是真的話,那這樣已經涉嫌了引導網暴,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你知道嗎?」
我眨了眨眼,差點笑出聲。
滿屏的「小偷」「盜聖」「江南大盜」晃了我的眼。
「當然沒有!這些人都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什麼時候找人罵她啦?倒是她,今天中午光明正大的攔在宿舍門口上演唐伯虎哭小強的戲碼,甚至還逼的我驚動了警方,人家來調查了一通,還數落了她好大一通呢——」
導員眉頭緊皺,直接開口:
「馮芊芊,我當你也是受害者,老老實實的該賠償賠償、該解決解決就好,沒想到你這麼多事!這事本來就是你不對,電瓶是不是在你們宿舍爆炸的?是不是你們宿舍起火的?是不是你拿進去的?跟尹染有什麼關係?你犯得着找她嗎?還牽扯上警察了?這要是讓校領導知道了,你以爲那賠償金能頂住嗎?」
馮芊芊面色發白:
「可那是三十萬,足足三十萬啊!我這輩子說不定都掙不到這麼多錢!老師,我怎麼賠?」
導員一點都不可憐她,只當她是個給她帶來麻煩的禍端:
「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早知今日,你當初幹嘛要偷別人的東西?就算偷了,爲了那兩個電費釀成這種慘劇,也足以證明你腦子有問題!真不知道你是怎麼考上大學的!你應該慶幸沒有攤上人命,否則就不只是賠錢這麼簡單了!」
「馮芊芊,學校一會會派人聯繫你商談賠償事宜的,你趕緊着手準備賠償吧。至於尹染,你回去把該處理的處理了,帖子也處理一下,還是忙自己的事去吧,別把時間精力花在這種事兒上,得不償失。」
我欣然同意。
馮芊芊被迫應允。
-7-
爲了追要賠償金,學校將馮芊芊告上了法庭。
沒過幾天,庭審宣判了的消息就在學校裏傳開了。
馮芊芊要爲自己的行爲付出 25 萬的賠償。
學校考慮到她的家庭情況,允許她每月分期付款還錢。
我默默摁亮了手機裏的「計算器」。
按照現在大學生兼職月入三千算,25 萬要花去馮芊芊 83 個月。
她現在 20 歲,要一直打工到 27 歲才能還清欠學校的錢。
我們知道後,都默默搖頭嘆息。
宣判結果出來後,馮芊芊也安靜了不少,開始了自己打工籌賠償款的生活。
她的支付寶餘額比她的道德底線下跌的更快。
聽說她辦了停課手續,恨不得一個人拆開八瓣用、賺八份錢。
本來我們以爲她就會這麼消停下去,安心踏上還債的路。
沒想到「狗改不了喫屎」這句話真印證在了她身上。
在一個平常的週五早晨,隔壁宿舍突然大吵大鬧了起來,一道尖銳的女聲幾乎要掀翻房頂,衝進每個人的耳朵裏。
我們互相對視一眼,拔腿往聲音來源處狂奔。
還有很多其他的喫瓜羣衆甚至連外套都沒來得及穿,爭先恐後拼命擠到了她們宿舍門口。
剛站定,就看到她們舍長步步緊逼,一下一下推着馮芊芊的腦門:
「馮芊芊,我是真沒想到你居然記喫不記打到這個程度!難道你忘了我們是怎麼到這棟樓的嗎?還是忘了一個月前偷了尹染的電瓶被學校起訴,要賠 25 萬的事了?早該知道的,你都能張嘴問人家要發票,能是什麼好東西?我們沒嘲笑你,容留你在宿舍裏暫住你就偷笑吧!怎麼還能恩將仇報,把魔手伸向我們呢?」
「我說呢!我的口紅、思思的零食大禮包和徐凌的珍珠項鍊怎麼好好的就能不翼而飛,原來是養了你這麼家賊啊!我就納悶了,你也是個大學生,也是寒窗苦讀考上來的,怎麼是覺得偷竊的時候是爽到了?放着好好的人不當,非要當狗呢!」
「要不是我今天因爲姨媽疼沒去上健美操,怎麼能把你抓個正着啊!你真是喫了熊心豹子膽,什麼都敢偷!這可是我媽送我的金戒指,你知道現在金價多少一克嗎?知不知道我完全能把你送進監獄的!你想退宿就直說啊,搞這種小偷小摸噁心人是幾個意思?」
510 舍長安雅慧晃動着手裏的手機:
「別想狡辯,老子都給你拍下來了!」
馮芊芊咬着脣,面對舍長的喋喋不休,只是一昧的低頭。
舍長拉開大門,站在門口道:
「正好,大家都來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乾脆讓所有人見識見識你的真面目!你這小偷的本事怕不是祖傳下來的吧!偷了這個偷那個,你乾脆改名叫馮展堂ŧū⁴算了!你就是我們文學院的盜聖!」
轉眼間,她們宿舍外已經聚齊了一堆人,八卦的向裏探看。
舍長告訴我們,雖然馮芊芊辦了停課手續,但因爲她家遠在千里之外的農村,導員看她可憐,在她的申請下破例容留她住在宿舍。
沒想到就是因爲她們的「不忍心」,卻給馮芊芊提供了犯罪的溫牀。
據安雅慧所說,她們宿舍近一週以來已經丟過好多東西了,值錢的不值錢的,統統被偷了個遍。
她一臉義憤填膺:
「我就沒見過這種人!要是這麼算的話,她偷了我們的東西,要麼自己用,要麼掛到網上賣,可是我們從來沒有見她用過我們的同款東西!那只有一條路了!馮展堂,你說說吧,我們的東西都賣到哪兒去了?」
馮芊芊主打一個「寧死不屈」,低着頭,愣是一句話。
她不會以爲沉默就可以解決一切問題吧。
安雅慧扭頭看到我:
「尹染,你說咱倆倒不倒黴啊,你丟電瓶車我丟金戒指的,金額可都不小了,要不咱倆合起夥來給她送進局子算了!省的她三天兩頭手賤!」
我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8-
很快,她的其他兩個舍友也回來了。
她們扒拉開圍在外面的人羣,第一時間衝進宿舍檢查自己的個人物品。
很快,三個人一人拽胳膊、一人拽衣服、一人推着她的腦袋,愣是將馮芊芊拖到了樓道。
她們聲音驟然在耳邊炸開:
「馮芊芊!你現在老實交代偷了我們什麼東西,什麼時候偷的,賣了多少錢,再把錢賠給我們,我們還能當什麼事沒發生,私下跟你解決,你要是像現在一樣一句話都不說,負隅頑抗的話,那我們就該通知老師通知老師,該報警報警了!」
「對!拿了我的給我交出來,喫了我的給我吐出來!虧我們還拿你當舍友,以前有什麼喫的都給你分一口,你就是這麼對我們的?」
「別廢話了,不想捱打就老實交代!」
……
面對這聲聲質問,馮芊芊頭一別、脖子一哽:
「我不知道,不要問我!這次我認,但是之前你們說我偷東西有證據嗎?誰懷疑誰舉證,你們拿出證據來!」
一聽這話,我樂了。
這不是我之前跟她說的話嗎?
怎麼還學會現學現用啦!
安雅慧腦袋靈光的很,當下衝我們道:
「姐妹們,爲了肅清咱們的宿舍環境,麻煩你們幫忙找下小偷的痕跡,優先考慮各種二手軟件二手平臺,找到的小額紅包獎勵!馮芊芊,你不是要證據嗎?那我們就讓你死的明明白白!」
一聽這話,大家紛紛回去拿了自己手機出來,在各個平臺搜索「馮芊芊」的名字、網名、ID。
我們這邊搜的熱火朝天,那邊 510 幾個人也沒閒着。
沒一會,人羣中響起一個聲音:
「找到了找到了!這個是不是她的鹹魚號啊!名字叫什麼「芊芊的百寶箱」?」
馮芊芊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掙扎着要跑走。
但被她舍友一巴掌扇在腦門上:
「事情沒解決,你哪兒也不能去!」
安雅慧氣樂了:
「媽的,可不是百寶箱嘛!裏面掛着的東西有一個是你自己的,我都跟你姓!」
說着,我們紛紛在鹹魚裏搜起了這個 ID 號。
果不其然,點開一看,我們有了驚人發現。
這個賬號是半個月前新建的。
算算時間,剛好是剛炸掉宿舍,學校要求她負責的日子。
看來,這是馮芊芊給自己找到的一條「生財之道」。
裏面小到充電寶、口紅、指甲油,大到珍珠項鍊和各種昂貴護膚品應有盡有,怪不得叫「百寶箱」呢。
更過分的是,她居然還掛羊頭賣狗肉,隨便搞了個鏈接,實際賣的卻是她舍友的襪子!文案還寫着什麼「原味」之類的詞條!
看到這些,我們簡直無語透了。
510 幾個人湊過來一看氣壞了,不由分說,扭着馮芊芊要鬧到教務處去,讓學校開除她。
馮芊芊不知道哪來的牛勁,愣是一把掙脫開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啊!要我賠可以,但我就一句話,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反正我已經揹負幾十萬的債務了,蝨子多了不咬人,有本事你們就搞死我!什麼報警什麼退學的,你們以爲我想在這個破學校待嗎?!」
見事情敗壞,連自己的鹹魚小號 id 都被扒了出來。
馮芊芊又哭又笑,索性擺爛。
我們這兒鬧了這麼大一通,自然也吸引了宿管阿姨。
她先上來看了看情況,疏散了下大家,順帶讓幾個女生控制住馮芊芊,瞭解了下情況。
因爲涉案金額不小,宿管阿姨也不敢給她擔保,轉頭打電話叫了保安。
510 幾個人更是連飯也不喫了,扯着馮芊芊就去了政教處。
後來這事兒是怎麼解決的我們不知道。
但第二天就發現馮芊芊註銷了她的鹹魚號,按折舊價賠償了她們宿舍失竊的物品,還搬出了 510 宿舍。
聽安雅慧說,她們聯名向主任反應,要求讓她離開她們宿舍,主任二話沒說就同意了。
也就是說,現在馮芊芊正式離開我們學校了,跟我們再也見不了面了。
聽到這話,我們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現在馮芊芊因爲揹負鉅債,整個人性格都扭曲了,要是跟這種人長年累月住在一起,難保不會發生第二個「馬加爵事件」。
走了吧,走了也好。
-9-
自從馮芊芊半退學以後,我們的日子又恢復到了平時那樣。
她這一消失,就消失了半年。
這幾個月以來,我們有課的時候就去上,沒課要麼出去聚會、要麼在宿舍睡大覺。
不過不同的是,我們再也不用擔心會有人偷東西偷外賣,再也不用擔心大半夜電瓶爆炸這種破事兒了。
沒想到平靜的生活沒過多長時間,居然又有人來打破我的好日子了。
某天水課課堂上,正刷某音的我突然收到了來自導員的消息。
【來一趟我辦公室,對了,叫上安雅慧。】
我倆一前一後走出去時,安雅慧突然扭頭問我:
「你說好好的叫咱倆幹嘛?不會又是馮展堂來惹事兒了吧?」
我皺了皺眉:
「很有可能。」
「不過我的事兒和你們宿舍的事兒不是都解決了嗎?咱都半年沒有見過她了,更別提有來往了,還能掀起什麼風浪來?」
安雅慧嘆了口氣:
「誰知道呢!她可真粘牙啊!跟這種人做同學,咱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沒聊兩句,我們就到了導員辦公室。
推門而入時,發現裏面除了我們導員,還坐了倆一看就是家長模樣的人。
老兩口滿頭白髮,裸露在外的皮膚也爬滿了層層皺紋,看起來怎麼都得有六十多歲。
難道是馮芊芊的爺爺奶奶來找我倆求情了?
可也不應該啊,按理來說我們早就沒了聯繫,這事兒不就翻篇了嗎?
這麼想着,我們還是走了過去:
「李老師,您找我們——」
導員點了點頭:
「這兩位是馮芊芊的家長,他們找你們有點事,我還得去找校長交個材料,你們先慢慢談着,我馬上回來。」
說着,她就起身離開了。
留我們倆小輩面對他們,自然是有點不自在。
安雅慧拽了拽我,帶着我不自然的坐在另一側沙發上。
導員這邊剛出去,那邊馮芊芊的「奶奶」就突然朝我倆跪下了。
安雅慧「啊」的一聲叫了出來,直接扶起了她:
「呀,你有話好好說,別動不動下跪,我們已經跟馮芊芊沒關係了,該賠償的她也都賠了,真不會找你們麻煩了。」
女人有些無措的搓了搓手,任憑安雅慧把她扶起來: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我跟她爸 44 歲才生的她,現在我倆已經快 65 了,沒有力氣、也沒心思再管她了,只想讓她自由發展,沒想到卻發展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爲了給她攢錢還債,我倆都這把年紀了還得去打工幹活,我去給人家當保姆,芊芊爸爸去給人家送快遞送外賣……因爲她的這些破事兒,這大半年來我們愁的幾乎喫不下睡不着的,我天天哭,我老伴也不好受。」
看我倆表情怪異,她繼續道:
「當然,我說這麼多不是想博取你們的同情,也沒有別的意思。要不是實在沒轍,我們也不會來打擾你們兩位受害者,我倆這次來找你們,只有一個要求。」
老兩口對視一眼,咬牙道:
「我聽說馮芊芊偷的最貴重的就是你們的東西,一個電瓶車、一個金戒指,我們查過了,你倆要是報警的話,能把馮芊芊直接送進去,讓國家和法律教育她!
「我們是拿她沒辦法了,請你們幫幫我們ṭṻ⁾,把馮芊芊關進監獄裏,讓她喫喫苦頭吧!」
說着,馮芊芊媽媽還抹了抹眼角的淚。
-10-
聽到這話,我和安雅慧都愣住了。
確實,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聽過哪個家長希望自己的孩子去蹲監獄呢!
我雖然恨馮芊芊,也覺得她罪有應得,但要真斷送她前途,親手把她送進去,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想了想,我問道:
「叔叔阿姨,我們明白你們的想法,可是你們要清楚,一旦馮芊芊被判刑了,那可就是一輩子的案底,她的前途和未來就全都毀了……」
沒等我說完,馮芊芊爸爸直接打斷了我:
「前途和未來?她這種偷雞摸狗成癮的人!還能有什麼未來!趁現在你們趕緊把她送進去,我們還能省點心、少賠點錢!
「不然就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我們要賠償的錢,比我們一家三口的剩下命加起來還要多!我們就算死,也還不完這筆賬!」
這番話聽得我們雲裏霧裏的。
按理來說,以馮芊芊的能力找個月入三千的工作沒什麼問題。
按照她的工資算,欠學校的二十來萬十年就能還完。
要是再加上全家人的力量,肯定會縮短的,怎麼會越還越多呢?
她媽重重的嘆了口氣,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下: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們笑話,就直說了。」
「說起來,我真不知道馮芊芊腦子裏進了多少水,她爲了早日還上欠學校的錢,居然梅開二度,又偷了人家的電動車……」
我倆目瞪口呆,嘴巴長的幾乎能塞下一個雞蛋。
她斷斷續續的說着,我們安安靜靜的聽着。
原來,偷竊時間東窗事發後,她被剝奪了住宿的權利,灰溜溜的回了農村老家。
她家是種地的。
只回去待了幾天,馮芊芊就受不了那種苦日子,琢磨着去城裏找個活幹。
她又怕苦又怕累、又嫌工資少、又嫌老闆和同事跟她合不來,幾個月裏換了十幾份工作,到手的薪資加起來也不過一萬塊錢。
這麼下去,她欠學校的債將越推越多。
說不定等她交完錢畢業的時候,都已經 30 多歲了。
這個年紀才畢業的大學生,能有幾個正常人?說出去不怕被人笑話。
馮芊芊越想越覺得自己虧得慌。
她不知道從哪兒聽來了條歪理,天天把「真正賺錢的活都在刑法裏寫着」這句話掛在嘴邊,每天就琢磨着乾點下三濫的事兒。
但她畢竟是個女孩,膽子小,更是不敢涉足什麼黑灰色地帶,幾次試探後又做起了老本行——盜聖。
這次,她故技重施,自己在網上研究了接線的手法,又偷了輛電動車。
這次,她偷的還是名牌「愛瑪」的。
我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
「等等……她偷的這輛車,該不會又爆炸了吧?」
她媽苦笑着點點頭。
這輛車從城裏被她偷回去以後,馮芊芊還惦記着點着宿舍的事兒,不敢自己用、更不敢放在家裏充電,就這麼閒置了下來。
可一直放在院裏也不是回事兒,夜長夢多,她天天惦記着怕失主帶着警察找上門。
到時候別說賣不了錢了,說不定又得賠輛電動車的錢,裏外裏託了一屁股饑荒。
思前想後,馮芊芊一咬牙一跺腳,乾脆揹着爸媽,把偷來的車轉手賣給了同村的人。
買車的人是他們的遠房親戚。
這裏的人都知道馮芊芊是大學生,料定了她不會騙他們,更不會想到她賣的車竟然是偷來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十分乾脆。
空手偷來的車,倒手賣了 3000 塊。
要麼說人倒黴了喝涼水都塞牙。
沒想到她偷的這輛車纔是真正的套標僞劣產品。
馮芊芊媽媽說,如果她偷車的時候把「愛瑪」的商標摳起來看看的話,就能看到下面那層寫着的「愛牛」了。
買車的人也是點背,爲了省事兒,也學着馮芊芊的樣子將電瓶帶回家充電。
不出一週,電瓶在家裏就爆炸了。
不僅把車主兒子炸傷了,而且還燒了人家半扇房子。
現在買車的親戚將受傷的孩子帶到了他們家裏,張嘴就要一百萬和一套新房,跟他們徹底撕破了臉。
家裏剩下兩個老人承擔後果。
而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早不知道躲哪兒去了。
-11-
馮芊芊媽媽沒忍住,嚎啕大哭:
「其實說了這麼多,這都是我的問題,要不是我因爲老生子的身份一直寵溺她,要星星不敢給月亮,她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我家雖然是村裏的,沒什麼錢,但從來沒有虧待過她!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現在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我倆給她打電話她不接,沒辦法,我們只能找到了你們學校,讓你們出面報警,把她抓走吧!什麼時候抓走她了,我們就徹底省心了!欠學校的錢我們雖然能還上,但也不希望這個雪球越滾越大!」
「孩子們,你們就當可憐可憐我倆,同情同情我們,把馮芊芊舉報了吧!」
我們誰都沒想到,馮芊芊居然會淪落到這個地步,成了一個「慣偷」。
聽到他們說了這麼多,我倆一合計,乾脆就做個順水推舟的人情好了。
既能讓馮芊芊在裏面重新改造、好好做人,又能給社會除了一大害,也算是我們積德行善了。
又聊了須臾,導員忙完了手裏的活,推門而進:
「怎麼樣了?」
馮芊芊爸媽連連點頭。
導員嘆了口氣:
「那就在這兒打吧,我還能做個見證。」
「這孩子,硬是自己把路走絕了,又能怪得了誰呢?」
當着他們的面,我和安雅慧報了警。
接着又按照流程和要求前去派出所做了口供和筆錄,警察也在動用天網尋找着馮芊芊的蹤跡。
按照警方的意思,如果確定要起訴的話,就可以直接走流程起訴了,迎接她的一定會是法律的制裁。
馮芊芊爸媽怕我倆破費,給我們出了上訴和請律師的錢,擺明了打定主意要把馮芊芊送進去。
我倆本着幫人幫到底的原則,也就放下手頭的事,配合着今天調查明天取證的,各自準備着各自的證據。
轉眼間開庭日就逼近。
再次看到馮芊芊時,她瘦了一大圈,人也黑了好幾個度,看起來跟難民營裏剛跑出來似的。
但看到我倆,她無動於衷,甚至眼皮子也沒抬。
因爲我們的案子差不多,所以直接合並審理了。
一場庭審下來,不管我們這邊怎麼舉證、律師怎麼說,馮芊芊都沒什麼反應。
因爲證據確鑿,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法官便當庭宣判了。
馮芊芊屢次故意偷竊貴重財務,按照失竊金額和危害程度,判了馮芊芊三年有期徒刑。
當初那個神采奕奕的女孩,現在麻木的坐在被告席上,瞪着失神的眼睛道:
「三年而已,轉眼就過去了,我能等得起。」
「住進來也好,我終於不用過喫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也不用活在別人的指指點點和白眼裏了,你們不知道我經歷了什麼,自然不能明白我的處境, 我這都是被逼的,被你們逼的!」
「尹染, 要是你早點把發票給我,不就沒這麼多事兒了嗎?」
我撇了撇嘴。
「不管經歷了什麼, 都不是你當小偷的藉口。」
「要是你不手賤偷了我的車, 不就更沒這麼多事兒了嗎?說到底, 都是你咎由自取, 怨得了誰?你明明有更好的未來, 更光明的前途, 可你卻親手把自己送進了監獄裏。」
「馮芊芊, 你還不明白嗎?比你不容易的人多了去了,要是人人都像你這麼做,這個社會會變成什麼樣子?」
馮芊芊撇了我一眼, 伸手就要跟警察走。
「這個社會怎麼樣, 跟我有什麼關係?你不過就是貓哭耗子假慈悲罷了, 要是真覺得我不容易,幹嘛還要起訴我?」
「警官, 趕緊把我帶走吧, 我一分鐘都不想在這兒多坐了!」
這麼配合蹲監獄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
旁聽席裏,馮芊芊媽媽捂着嘴失聲痛哭, 她爸倒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提前離席了。
我跟安雅慧同時嘆了口氣。
沒想到距離事發僅僅過了半年, 她最終還是被我倆聯手送了進去。
-12-
「解決」了馮芊芊,是件皆大歡喜的事兒。
馮芊芊爸媽爲了在學校表揚我倆, 還特意給我們弄了個錦旗, 上書「見義勇爲爲民除害」,弄的我倆哭笑不得。
他們送錦旗的舉動傳到了校領導耳朵裏。
臨近招生季,他們正愁沒什麼題材宣傳學校,現在有個送上門話題, 不用白不用。
大概瞭解了下情況後,他們就將我和安雅慧美化了一通,真被打造成了「見義勇爲爲民除害」的人設。
在這個故事裏, 馮芊芊是慣偷,從宿舍偷到教學樓, 還因爲一點蠅頭小利炸了宿舍樓, 鬧的轟轟烈烈。
不光如此,她被我倆發現後還屢教不改, 被我們兩個正義使者直接舉報給了警方,成功立案判刑,算是幫學校除了一大害。
這事傳的玄乎其玄。
要不是我們知道真相,幾乎都快要信了這個版本。
詞條一買,同城熱搜一上。
除了馮芊芊,幾乎各方都是受益者。
我們和學校拿了面子,不管誰提起都能說是「多虧了學校的教育」。
馮芊芊爸媽拿了裏子,總算不用跟在馮芊芊身後給她擦屁股了,給自己晚年生活少添點堵。
就是不知道在裏面的馮芊芊知道這件事後,會怎麼想,會不會覺得我們喫了她的人血饅頭,踩着她的骨頭登上了山頂。
當然,這跟我們就沒什麼關係了。
比起這些, 相繼而來的是社會和法律對大學生心理行爲規範的新一輪重視。
這場「殺雞儆猴」背後,越來越多的高校大學生知道了犯罪的代價。
很長一段時間, 各個宿舍樓下的外賣再也沒丟過, 寢室同學間的小偷小摸概率也幾近爲零。
大家都是聰明人。
沒人會放着好好的大學不上,僅僅爲了幾百幾千塊錢就把自己的前途賭在上面。
當然,馮芊芊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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