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惹我,我會發瘋

生日那天,我閉上眼睛許願,誰知,睜開眼睛後,媽媽的身體突然側過來擋住我,妹妹趁機把我的蠟燭吹滅了。
我直接把蛋糕揚在妹妹臉上。
「吹吹吹,你是活不到你自己的生日了嗎?」
還沒等妹妹哭叫。
我往地上一撲,開始陰暗地爬行,瘋狂抓頭髮,尖叫,哭泣,伏地挺身,走來走去,鬼哭狼嚎,扭曲地爬行,翻白眼。
爸媽都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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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姜小小,我重生在十四歲這年了。
我用三個字總結我的上輩子:「聖母病」。
十歲以前,我是留守兒童,爸媽在城裏拼事業,我在鄉下老家和爺爺奶奶住在一起,爺爺奶奶想要孫子,所以看我不怎麼順眼。
沒爹沒孃沒人愛的日子裏,我不停地告訴自己,要善良纔會被人愛,要做一個以德報怨的人才會得到別人的尊重。
十歲那年,被父母接進城,突然發現自己有一個八歲的妹妹。
接下來十幾年的荒唐人生向我證明了一個道理: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蹬鼻子上臉。
沒有人會愛一個連自己都不愛的人。

-2-
砸蛋糕的後續當然是我爸把我拎起來就是一個大比兜子,緊接着,又被結結實實抽了一頓。
我一邊捱揍,一邊哭嚎,肆意地抒發着至今以來所有的委屈:「你就偏心妹妹!你們三人才是一家人,既然這樣,爲什麼當初生我的時候不把我掐死!:
「打死我吧,打死我我投胎你坐牢,下輩子我當你爸爸,我也偏心,我偏死你,一出生我就把你扔到馬桶裏沖掉!」
爸爸被我氣得宛如惡鬼,青筋暴起。
媽媽看我的眼神都是失望:「你怎麼成這樣了。」
笑死,她看我的眼神永遠是失望,我都免疫了,甚至還能回她一個「下次還敢」的微笑。
隔天,我故意穿了一個厚厚的外套去學校。
現在是秋季,同學們都穿長袖衫,偏我裹一個小棉襖,上課熱得渾身是汗。
班主任走到我面前,讓我把衣服脫了,那麼多汗她看着難受。
我小聲抽泣着,裝出一副委曲求全的樣子,慢慢脫下外套,露出傷痕累累的手臂。
班主任當即報了警。
我發誓我要好好學習,報答班主任的大恩大德。

-3-
說起來還是天助我也,我爸是公務員,一個非常注重形象的工作,所以我一點兒也不擔心他會把我扔掉。
估計也不太可能把我打死。
我所求的不過是一個公平罷了,沒人給我,我就自己爭。

-4-
週末媽媽帶着妹妹去逛商場,我被關了禁閉,反鎖在家裏。
臨走前,她讓我好好想想,最近都做了什麼畜生不如的事情。
「你爸現在是副局長,正在提拔的關鍵時期,你知不知道你可能會成爲他的污點?早知道你是這樣的,我還不如不生你。」媽媽厭惡地皺着眉頭。
妹妹躲在她身後朝我做鬼臉。
麻了,全麻。
我待在房間坐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上輩子,我是一個被所有人稱讚的女孩。
他們趴在我身上,喝我的血,喫我的肉,肆無忌憚地傷害着我,奪走我的一切,然後對我說:「你可真是個乖孩子。」
是不是,不會哭的孩子,喫不到糖果?
如果是,那我不僅要哭,我還要陰暗地爬行,揪頭髮,摳鼻屎,釦眼珠子,爬上一棵樹,像猴子一樣阿巴阿巴,跳到水裏,發出尖叫。

-5-
我扯下房間的窗簾布,剪成一條一條的,打成結,一端綁在窗臺上,另一端綁在身上。
我家住三樓,不高,但站在窗臺上的一瞬間,還是一陣眩暈。
我小心翼翼地踏出一隻腳。
旋即,下面傳來尖叫聲。
「小姑娘,你在幹什麼?」
「太危險了,回去,回去!」
這裏是政府大院,我生長的地方,我姜小小今天就要讓全家名譽掃地。
我一點一點地放着繩子。
慌亂的人們正要報警,我已經躥到了地上。
我要報復的是爸媽,怎麼可以浪費警力呢?
「叔叔阿姨放心,我只是被關在家裏太久了,出來散散心。」我故作堅強地微笑。

-6-
雖然我家住在政府大院,但其實爸媽有很多套房子,別墅大平層都有。
這就要從我複雜的家庭背景說起了。
我父親是農村飛出來的金鳳凰,那個年代村裏唯一的大學生,畢業後就進了單位,混了十幾年,現在已經成了局裏二把手。
但我父親錢和權都想要,所以他讓母親辭職,掛着做生意的名頭。
官途步步高昇,經濟財源廣進,可惜,攤上我這麼個閨女。
算他倒黴,呵。

-7-
大院裏的人給爸爸面子,沒有把這件事鬧大,但是背地裏都在嚼舌根。
爸爸又抽了我一頓。
這回是真的往死裏打。
打到一半,我突然來了一句:「爸爸你沒喫飯嗎?」
爸爸愣了一下。
旋即整個人臉色通紅,像個發怒的小牛犢子,朝我衝過來。
我一個閃現撲到窗邊,打開窗戶:「救命啊,家暴啦,我要被打死了!」
媽媽慌忙捂住我的嘴往後扯,然後一把關上窗戶。
「打死我,明天你上頭條,我下地府,標題我都給你想好了,『驚!某局二把手深夜竟對女兒做這種事!到底是人性的泯滅還是道德的淪喪?』」
我爸智商很高,否則也不會在那個年代,成爲村裏唯一的大學生。
他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說吧,你這麼鬧是想要什麼?」爸爸點了根菸。
「把煙滅了。」我說道。
他的手顫了顫:「個小崽子,你還敢……」
「想好再跟我說話。」我雙手抱臂,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你信不信,我把你送精神病院去。」他咬着牙威脅我。
我冷笑一聲:「堂堂姜副局長,養個女兒是個瘋子,龍生龍,鳳生鳳,我是瘋子你也是。怪不得一輩子只能當個副局長,原來是因爲親女兒是個瘋子啊。」
他把菸頭按進菸灰缸:「你可以不是我女兒。」
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不會吧,真有人那麼偉大給別人養孩子?」
他愣了一下,旋即低下頭,不再言語。
「姜少昆,你要相信,我也不是很樂意當你女兒,不如我們約法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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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十五歲這年,終於成功蛻變成了家裏人人懼怕的女魔頭。
有時候妹妹搶我東西,媽媽會把東西搶回來扔給我,然後說一句:「你搶她東西幹嘛!你想要媽媽給你買。」
沒有愛,但也沒有傷害,這就夠了。
有天晚上,姜欣欣對我說:「姐姐,我真是可憐你,你忤逆爸媽有什麼好處呢?將來家產你可一毛都不會有。」
我看着書,選擇忽視她。
誰知她還嘚瑟起來了:「姜小小,你裝什麼呢?我和爸媽是一家三口,這個家裏永遠不歡迎你!你識相的話就滾出去,等你成年了,我或許會勸爸媽給你幾千塊錢。」
我一本書砸了過去,正中她的額頭。
「妹妹!」我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妹妹你怎麼把書朝自己頭上掄啊!
「如果我真的犯了什麼錯請老天爺你懲罰我吧!不要傷害我無辜的妹妹!我今天早上明明只喝了豆漿,甚至沒有喫一口葷腥,行善積德,」怒吼!瘋狂以頭搶地!然後以詭異的ṭű̂₋姿勢爬行,摳鼻屎抹在妹妹身上,「妹妹,沒有你我可怎麼活啊!」
姜欣欣:「你,你不要過來啊!」

-9-
中考過後,我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爸爸想辦個升學宴,被我當即掀了桌子。
「辦你媽。」言簡意賅。
上輩子他把領導和生意夥伴都請來,辦了一個隆重的宴會。
然後他讓我在宴會上,給每一位對他有幫助的領導或者生意夥伴敬酒。
白酒。
才十五歲的我,吐得昏天黑地,足足幾個星期才緩過來。
這輩子還想讓老孃去舔你那領導呢?做你的春秋大夢。
爸爸嘴脣子顫抖:「行,不辦就不辦,你別發瘋。」
我回他一個高貴冷豔的微笑,然後開始收拾東西。
爸媽對視一眼,突然很殷勤地給我收拾東西:「是不是要去住校啊?還缺什麼,爸媽給你買。」
我疑惑地看了他們一眼:「住校幹嘛?我把我初中用的東西捐了。」
「捐什麼?!把你的筆記整理一下,我送給程科長的兒子,他明年中考。」爸爸說道。
我皮笑肉不笑:「您可真會做人。」
不過我沒拒絕他,打一棒子還要給個甜棗呢,在我覺得爽了的前提下,多多少少還是會記得他是我爸的。
「早給你打包好了,吶,送過去吧。」我搬出一套精美的學習筆記。
字跡認真,條理清晰。
我爸興奮得鼻孔都張大了,喘着粗氣。
「真是我的好大兒!沒白疼你!孩她媽,趕緊去買幾件好衣服,咱們上高中不能太寒酸。」他驕傲得彷彿一隻戰勝的大公雞。
我在學習資料裏夾了一些紙條,是我寫的我爸的個人小傳,一個山溝溝裏爬出來的男人,成功改變命運的故事。
希望能給山區孩子一個前進的希望與方向。
有一說一,我爸這人挺勵志。

-10-
上輩子我雖然也上了一中,不過是墊底兒進去的,這輩子我成績好,進了一中最好的班ŧű⁰級。
開學那天,我爸顧不上裝低調了,開着家裏最好的車送我報到。
昂首挺胸地,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女兒是以區狀元考進來的。

-11-
踏進一班,我猛地想起,李元新就在這個班。
李元新,我和姜欣欣的發小,嗯,是姜欣欣的發小,和我關係不大。
他上輩子是我男朋友,也是傷我最深的人。
我進班有點遲了,班裏只有兩個空位子,一個是垃圾堆旁,一個是李元新旁。
我果斷地坐到最後一排垃圾堆旁。
男人不自愛,猶如爛白菜。
爛白菜比垃圾堆還臭。
「你好,我是你新同桌。」我大方地和旁邊的男生打招呼。
誰知那男孩看都沒看我一眼,只是抬頭 45 度望向窗外。
我收拾好文具,又拿出書本開始包書皮套。
有人說,要對書本好一點,在關鍵時候,它會保護你。我深以爲然,我要把我的書包裝得漂漂亮亮,這樣每次看到書,纔會有翻閱一番的衝動。
「呵,小學生才包書皮套。」一個低沉的聲音從我耳邊傳來。
一連串兒的氣泡音,聽着難受。

-12-
第一節課是班會課,班主任要求從第一排開始,依次介紹自己的名字和愛好。
我構思了一下,我叫姜小小,喜歡發瘋。
不行,這樣太出風頭了,我是來學習的!不是來引人注目的!
誰知,我同桌站了起來:「大家好,我叫賀奇,我的右眼封印着魔尊的邪惡之力,夢想是打敗聖天使。」
「轟——」的一聲,全班沸騰。
「我叫姜小小,夢想是成爲所有人的爸爸。」我認真說道。
緊接着——
「我叫路子河,夢想是成爲一隻拖鞋,就是我媽打我的那隻。」
「我叫白夢,夢想是成爲公主。」
有了賀奇珠玉在前,我們後面的人再怎麼胡說,也只是一般。
輪到李元新時,他聲音帶着一點笑意:「我叫李元新,夢想是開一家小店,養很多流浪貓貓狗狗。」
我有些意外,他這種人!竟然會是這種夢想。
因爲賀奇的胡說八道,我們班的關係很融洽。
而這一天,在我們往後的人生中,一定也會像珠寶一樣存在記憶裏閃閃發光。

-13-
轉眼間,我就上了高三,在這兩年的時間裏,我和李元新默契地保持距離。
他是一個含蓄內斂的人,上輩子我和他關係不遠不近,直到高三時他向我表白,我們才正式在一起,可是沒過兩天,姜欣欣就加入了我們,變成了三人行。
仗着我好說話,再加上爸媽的耳提面命,我簡直活成了姜欣欣的保姆。
也是我自己該!總覺得自己作爲姐姐,要照顧好妹妹,莫名其妙地多出了好多奇怪的責任感!而照顧姜欣欣從來都不是我的責任。
我自己還是個孩子呢!
往事不堪回首,我這輩子是一點不想和他倆扯上關係了。
我一心只有學習。
誰打擾我學習,我就咬誰!
巧的是,這三年我都和賀奇坐同桌,他這人有點怪,上課不聽講,要麼望着窗外,要麼呼呼大睡,下課就對着我犯病。
「啊,好痛,我的右手好痛,封印要被……解除了嗎?」賀奇鬼喊鬼叫。
你是上課睡麻了吧。
「少說話,幫我看看,這題怎麼做?」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在這兒畫一道輔助線,這兒再畫一條。」賀奇老實道。
「賀奇,爲什麼你一箇中二病學習那麼好?」
賀奇頭髮都炸了,像個刺蝟頭:「你說誰是中二病!」
我一眼瞪過去。
他聲音自動調小:「科學之上是神學,不把科學學到位了,怎麼探究世界更多神祕的東西。」
「你要探究什麼神祕的東西?」我咬着筆頭問道。
賀奇看了我一眼,耳朵尖紅得透光:「比如說,愛情是荷爾蒙的爆發,還是靈魂的吸引。」
他迎着光,整張臉都在發光誒。

-14-
因爲不願意把時間浪費在上學放學的路上,我高三開始住校,如果可以,我真的恨不得直接睡教室裏。
我的腦子實在不夠聰明,拼盡全力了,也不過保持個全班前十。
在這個重點班,有李元新那種又聰明又努力的學霸,也有賀奇這種不學習也能考第一的學神,但很多的是我們這種天賦一般,也在拼盡全力的普通人。
難得週末,我準備回趟家,一來用洗衣機滾一滾髒衣服髒襪子,二來回家發個瘋,消遣消遣。
速度七十邁,心情是日你媽嗨。
回家看到的第一個人是姜欣欣,她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好久不見啊。」姜欣欣瞥了我一眼。
懶得理她,她不好玩,天天茶裏茶氣的。
「爸媽都出門了哦。」姜欣欣語帶笑意。
好可惜。
我回到自己房間,卻發現房間裏多了很多不屬於我的東西,牀上全是姜欣欣的玩偶抱枕,還放着一架鋼琴。
真的,我現在就想去姜欣欣牀上拉屎。
讓她也感受一下被噁心的感覺。
但我是文明人,我不能這麼做。
我衝出房門,揪着姜欣欣的頭髮就是兩耳光。
「姜欣欣,你這麼喜歡佔別人東西呢。連豬肉都在漲價,就你越來越賤,你犯賤都不分白天黑夜了嗎?」
姜欣欣喊叫起來:「姐姐,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不對勁,不對勁,這不是這個小綠茶現在該說的話,除非……有人在。
我一回頭,看到李元新瞪大眼睛看着我。
姜欣欣,你是真有出息。
「姜小小,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李元新用失望的眼神看着我。
我淡定地拿起電話,打通通訊錄裏備註爲「快樂源泉」的人。
「爸!姜欣欣帶男人回家!姜欣欣早戀!」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拍了一張「李元新心疼地扶起跌倒在地的姜欣欣」圖。
我看着李元新,用比他剛纔還失望的表情盯着他:「畜生吶!李元新你這個畜生吶,我妹妹還沒滿十六歲!」
唉!
我重重地嘆了口氣。
「你胡說什麼!我和元新哥哥是清白的!」姜欣欣梨花帶雨。
「那你發誓啊,你發誓你要是和李元新在一起,你就不得好死。」我繼續拱火,反正我是瘋子嘛,瘋子說什麼話都是正常的。
姜欣欣當然不敢發誓,畢竟我們家只是有點權力,有點錢,李元新家那可是大財團。
保守估計,姜欣欣這個德行,能接觸到的天花板就是李元新了。
「姜小小,你沒必要那麼強勢。」李元新說道,「那麼多年,你終究是變了,記憶裏那個溫柔如水的女孩,我就當從未見過。」
我垂下眼眸,爲我可悲的上輩子默哀三秒。
然後轉頭離開。
繼續和他們吵架一點意義都沒有,而且一個人不能同時和兩個人吵架,會非常委屈,還會精神內耗。
我的心,早就給學習了,容不下爛白菜和小綠茶。
不過我的房間我做主,我關起房門,砸了姜欣欣的鋼琴,又把她的玩偶剪碎。
「以後,你的東西再進我房間,就是這個下場,包括你也是一樣。」我把破爛扔出房間。
當天晚上,我沒回學校,我在家裏住下了,不爲別的,就爲了等我親愛的爸媽。

-15-
六點的時候,爸媽回來了,手裏拎着不少東西,一看就是去購物的。
姜欣欣從房間裏衝出來,奔向媽媽懷裏,順便接過所有購物袋。
我坐在餐桌旁,看着有些尷尬的媽媽,說道:「愣着幹嘛呀?去做飯啊。」
爸爸有些害怕地退後一步,我朝他努努嘴:「你也別閒着,給我切盤水果。」
「對了,姜欣欣,我聽你班主任說你這次月考Ṭųₓ班級倒數,什麼情況?談戀愛談傻了?」
姜欣欣用惡毒的眼神盯着我,但她頂着兩個巴掌印不敢動。
「去,把爸媽給你買的東西送姐姐房間裏,姐姐幫你試穿。」我繼續不要臉地輸出。
「那是爸媽給我買的。」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姐姐比你大,好東西應該給姐姐先用。姜副局長,你就是這麼教育孩子的?」
爸爸忍了忍:「把東西給她。明天爸爸給你買新的。」
「新的給我也來一份,寄到學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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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難得睡到自然醒,醒來後發現家裏已經空了,媽媽去公司了,爸爸送姜欣欣去上學後順便去單位。
我開了冰箱,什麼都沒有。
「算了,已經習慣了。」我對着鏡子說道。
打開家門,突然看到一輛黑色的車停在不遠處,賀奇從車窗裏探出頭來:「同~桌~上學啦~」
許是陽光太刺眼,我覺得眼眶被刺得痛。
賀奇幫我扛起換洗衣服的箱子,拉着我鑽進車裏,興奮道:「昨天晚自習你怎麼沒來?啊對了,我今天早上起來,發現手腕上青筋暴起,同桌,你快看看。」
我偏頭過去,看到一隻健壯的手臂,上面青紫色的血管顯眼得很。
「同桌,我有預感,我進化了,說不定我力大無窮了,剛纔搬箱子,我一點勁兒都沒使!」
笨蛋,那是因爲箱子裏是衣服,ŧű̂⁻很輕。
「同桌,你喫過早飯了嗎?」
我搖搖頭。
「那不嫌棄的話,你喫這個捲餅嗎?」他期待地看着我。
我餓得很,一把接過捲餅咬了一口。
「小仙女也會喫捲餅嗎?裏面我放了大蔥誒!」他驚奇地看着我。
我白了他一眼,真香啊這塊餅,熱乎乎的。
「那小仙女會拉屎嗎?」賀奇不愧叫賀「奇」。
前排司機猛地咳嗽一聲,乾巴巴道:「少爺,咱不會聊天可以不要聊。」

-17-
高考在即,我週末也不回家了,每天就在學校和題目死磕,賀奇也申請了住校,他終於也有點學習的態度了。
班裏精神緊繃,作爲全市最好的學校最好的班級,除了高二文理分科換了一批ṱũ̂⁼血,大家也算是在一起三年了。
所有人都鉚足了勁兒趕超別人。
高考倒計時一天。
我住進了酒店。
賀奇被家人接回了家。
但他下午又帶着全家人住進了我隔壁的套房,晚餐時兩人見面,他還衝我說了一聲,好巧啊。
高考第一天,我剛出房門,看到了賀奇衝着我笑:「准考證身份證帶了嗎?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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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結束後,我估計自己考得不錯,但是馬上我要滿十八歲了,家裏沒義務再養我了,我要自己想辦法養活自己了。
我打算去打暑假工,做家教攢錢。
巧的是,一家出版社找到了我,說希望我能把高中三年的筆記賣給他們出版一套教輔書。
一筆非常可觀的收入,節約一點甚至夠我念完大學。
編輯說起先找的是我們班學神賀奇,賀奇說他從來不做筆記,然後給出版社的人推薦了我。
感動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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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結束後,我仍然待在家裏,混喫混喝等死。
我在等我成年。
上一輩子,我的成年禮鬧得非常不愉快。
爸爸爲我舉辦了一個盛大的宴會,邀請了本地名流,政商界大佬。
他讓媽媽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像待價而沽的商品,而事實上,我作爲商品,的確足夠漂亮,足夠惹人注目。
席間,爸爸讓我敬酒,從地位高的到地位低的,從年紀大的到年紀小的。
有不少有良心的人勸爸爸:「女孩子別讓她喝那麼多酒。」
爸爸一臉堆笑:「怕什麼,她成年了,她喜歡喝。」
我喝得有些頭暈,下意識去找李元新。
他被包圍在一羣富二代年輕人中,姜欣欣站在他的身邊。
一羣人在笑。
「元哥,用三個字形容你女朋友?」一個小夥子嬉皮笑臉道。
李元新似乎是玩真心話大冒險輸了,無奈地擺擺手:「黑,小,強。」
一陣猥瑣的笑聲:「哪兒黑?哪兒小?哪方面強?」
皮膚黑,長的矮,性格要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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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成績出來後,我接到了 top1 學校的電話,全省第九名。
班級羣裏早就炸了,狀元是誰自然不必多說,賀奇。
但是我作爲今年殺出來的黑馬,得了班級第二,全省第九。
班主任在羣裏瘋狂刷屏:只要努力,真的會有回報!
班主任在羣裏發小作文:「我最後都有點擔心小小同學的精神狀態了,走火入魔一樣,勸也不敢勸,好在有一個圓滿的結果,全省前十我們班出了兩個!我要名垂青史啦!」
「學校不會給我弄個碑吧!再弄個雕像,我擺個什麼姿勢比較好呢?」班主任又在羣裏問。
老實說,該擔心精神狀態的人該是他。
賀奇似乎充了什麼會員還是紅鑽藍鑽的,他一在羣裏說話就有花花綠綠的特效。
「讓我們恭喜姜小小同學!恭喜姜小小同學!」他憑一己之力,把衆人的討論中心又拉回我身上。
我連忙私戳他:「閉嘴吧賀奇!」
賀奇:「……出門。」
什麼出門?我下意識往向我們家樓下,一輛黑色的車停在那兒。
我火速往樓下奔,卻被爸媽擋住了:「去哪兒啊寶貝?」
「火葬場。」我信口胡謅。
爸媽臉色不好看:「去火葬場幹嘛?」
「埋葬我逝去的青春。」
「這麼晚了,去那兒不安全,你現在可是 top1 大學的學生。」爸爸搓搓手,「我送你吧。」
我睜大眼睛,做作地拍拍手:「天吶!我的聖母瑪利亞啊!爸爸您那尊貴的車我也可以坐嗎?不會吧不會吧,那可是姜欣欣的專屬座,我怕坐了得痔瘡啊!老天爺啊,我長那麼大,還沒坐過我親生父親的車呢!原來女兒可以坐父親的車嗎?別人家的女兒是不是也有我這樣的好運氣呢!」
爸爸臉色煞白。
我越過他往樓下奔去。
賀奇在樓下等我,他很着急地問我志願填報的事情。
我說隨緣吧,我還沒想好要去學什麼。
在對自己一無所有的年紀時,要根據分數,匆匆決定一輩子的道路,好傻。
「你要學什麼?」我問道。
「家裏人讓我學金融。」賀奇苦笑,「我老家就在京都,是做生意的,你知道的,像我們這種孩子,要爲家族考慮。」
「你好像突然長大了。」我摸摸他的頭欣慰道。
「別亂摸,男人的頭只能給老婆摸。」他嚴肅道,然後用頭髮蹭了蹭我的手指。
我慌忙收起手指,沒話找話道:「那你想學什麼?」
賀奇陷入深深的思考:「學醫吧,想探尋人體的奇蹟。」
「好!決定了,我要學醫!」我說道。
賀奇慌了,耳朵還通紅:「你你你……你什麼意思?你沒必要爲了我……」
「我覺得我很適合學醫,性格適合。」我給自己下了定論。
如果我不發瘋,那我還挺正常的,很適合學醫。

-21-
爸媽開始對我噓寒問暖,不過我已經過了那個年紀。
「那個,你明天就成年了,爸爸這些年有一點對不起你,我給你舉辦一個盛大的成年禮好不好,咱們父女恩怨一筆勾銷怎麼樣?」
我說:「不怎麼樣。」
他沒想到我那麼油鹽不進。
「我也是爲了你好,姜小小,你不會以爲考上了大學,人生的路就平坦了吧?」爸爸放鬆地坐到沙發上。
「曾經,我也以爲我上了大學就可以逆天改命,可是高考不過是人生一條微不足道的起點罷了,他們叫我鳳凰男,叫我癩蛤蟆,我拼命讀書,想要通往羅馬,卻沒想到,有些人生在羅馬。
「即使我到了羅馬,也不過是最下等人的人,你以爲你離開我的幫助,又能有什麼體面和尊嚴?」他的眼神充滿嘲弄,像是勘破了世界的規則一樣。
然而,在我眼裏,他幼稚得連賀奇都不如。
我冷靜極了:「你幫我?幫我什麼?幫我也成爲羅馬的下等人?然後供人驅使?」
姜少昆點了根菸:「不,你可以站在我的肩膀上看世界,畢竟我只有你一個女兒。」
我愣住了,什麼意思?
「姜欣欣是我收養的,她父親是我的老同事,你知道收養她給我帶來多少好處嗎?所有人都誇我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我的仕途順利得不可思議!」姜少昆抽了口煙,雲霧繚繞中,我甚至看不清他的臉。
「你太可笑了。」我丟下這句話。

-22-
太可笑了,真的太可笑了。
我以爲姜少昆只是偏心妹妹,可他比我想象的更不堪。
都說我是瘋子,可明明他纔是。
上輩子他無底線縱容姜欣欣,把姜欣欣養成那跋扈的性子。
知道我和李元新在一起後,姜欣欣強勢插足,李元新又是那樣一個人,說好聽點是「憐愛弱小」,實則是非不分,姜欣欣不過幾頓哭,就把他哄走了。
而我在妹妹和男朋友背叛的雙重打擊下,高考失利,上了一所普通的大學。
我告訴自己要遠離他們倆,離得遠遠的,可是姜欣欣隔三差五就會故意作秀給我看。
十八歲的女孩,從來沒得到過善待,又怎麼懂得善待自己?我得了抑鬱症。
但我仍然沒有放棄希望,積極配合治療,直到有一天,李元新拿着我的病歷單,雙眼通紅地找到我,他說:「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那麼傷害你。」
看啊,他永遠在憐惜弱小,永遠心腸柔軟得讓人作嘔。
李元新重新開始追我,每天噓寒問暖,姜欣欣發了狂,親自開車撞死了我。
我重生前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就是姜欣欣癲狂又充滿惡意的笑。

-23-
成人禮如期舉辦,姜少昆以爲我妥協了,他篤定我是他女兒,應該和他一樣,是一個不擇手段往上爬的人。
可惜我從來不是。
本地名流基本上都來了。
賀奇老家是京都的,他家自然不在邀請之列,不過作爲我的朋友,我倒是給他送了一封邀請函。
姜少昆重利,只允許我邀請兩個人,剩下來的名額都是給他自己鋪路。
一陣寒暄過後,姜少昆走到臺上:「歡迎各位同仁參加小女的成人禮,其實今天還是小女的升學宴。」
下面傳來一陣誇讚聲:「姜副局真會養孩子,學習那麼好!」
姜少昆朝我點頭,示意我上臺說兩句好話,我回他一個口型:「去你媽的。」
他咬了咬牙:「望各位同仁喫好喝好。」
想讓我妥協,不可能,我姜小小這輩子,絕不妥協。
前幾天裝乖示弱不過是騙他把我戶口簽到學校去,現在得償所願,姜少昆再也奈何不了我。
我在場子裏挑了些東西喫,一轉頭卻看到賀奇穿着筆挺的銀灰色西裝站在我面前。
肩寬腿長,我在心裏豎起大拇指。
「你……你今天真好看。」賀奇不自然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
「別捏了,西裝會皺。」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恍惚間想起第一次見面時,他故作高傲地瞥我「小學生才包書皮套」。
略顯得稚嫩的面容和今天的臉重合,不知不覺,我們已經認識三年了啊。
那時候,他剃着板寸,我扎着馬尾,裹在寬大的校服裏。
到如今,他髮型精緻,我妝容得當,裹在華麗的「成人面皮」下,望着彼此卻還是當初純真的眼神。
賀奇猛地灌了口酒,「明天,明天我要走了,回京都。」
「你跟我一起走嗎?先去提前看看學校什麼的?」他低聲問道。
「可以啊,以後我四海爲家,想去哪兒去哪兒。」
他的眼睛噌的一下亮了:「那就說定了,明天我來接你,以後你就歸給我養……不是,以後我可以做你的監護人。」
他義正詞嚴。
我突然起了壞心,湊近他:「你想怎麼養我?」
賀奇的身軀繃直,貼身的西裝外套下,肌肉若隱若現:「錢都給你,你養我。」
「切,我還以爲會是表白呢!」我裝作失望地嘆了口氣。
賀奇臉色爆紅,着急得很:「是表白!是表白,你願意嗎?」
他突然單膝下跪:「你願意嗎?」
幸好我和他在一個角落,不然真是丟死人了,我一把將他扯起來:「我願意。」

-24-
幾人歡喜幾人愁。
這邊賀奇看我的眼神能拉絲,那邊姜欣欣在宴會廳外的走廊大哭着抱住李元新。
「我……我是真的喜歡你。」姜欣欣一邊哭一邊打嗝。
「欣欣妹妹,我把你當妹妹。」李元新無奈地舉起手。

-25-
宴會結束後,我回家收拾東西,除了兩套貼身衣物,我什麼都沒帶,在姜家這些年,喫的用的,以後我都會還回來。
打開房門,藉着微弱的月光,看到姜欣欣坐在沙發上修剪花枝,一盆杜鵑花被她剪得七零八落。
不開燈修剪花枝,真有你的。
「你很得意是不是。」姜欣欣如鬼魅般的聲音傳來,嚇了我一跳。
「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我不是爸媽親生的,那又怎麼樣呢?姜小小,我享受了那麼多年屬於你的寵愛,你是不是很嫉妒我啊!」
「有病別在我面前犯。」我警告道。
「哦,對了姜小小,你知道元新哥怎麼說你的嗎?他說——噗,哈哈,他說你是黑、小、強。」
姜欣欣站起身來,她發育得的確挺好,皮膚白白的,又比我高了半個頭。
「你擁有的一切,總歸會是我的,你親生父母都不要你,更何況元新哥哥了。」她挑釁我。
「啊對對對,送你了送你了,都送你了。」我拉着行李箱,「對了,你不是想要我的房間放玩偶嗎?放吧放吧,鋼琴也可以放進去哦。」
說完,毫不留戀地離開。
這個家,我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待下去了。
「姜小小,你最好永遠死在外面,永遠別回來!」姜欣欣嘶吼道。
我回頭:「姜欣欣,你真可憐。」
回應我的是姜欣欣情緒失控扔出來的剪刀,她可能自己也沒想到可以扔得那麼準,直中我的胸膛。
我應聲倒地。

-26-
再次睜開眼睛,是在醫院,媽媽守在牀邊。
我連忙撫摸胸口,誒?怎麼沒有傷口?
我想起來了,我把單詞本揣在胸口的口袋裏呢,讀了那麼多年的書,已經習慣胸前揣單詞本了,我還打算上了大學繼續和別人卷英語呢。
看吧,我就說要對書好一點,在關鍵時候,它會保護你。
「小小你醒了!」媽媽着急地撲過來,「快,媽給你拿紙筆,你給欣欣出一份諒解書,你爸把欣欣送警局去了。」
看,這就是我媽。
「可以啊,我出諒解書,你出斷絕關係證明書。」我面無表情地說道。
「你怎麼那麼自私!你不是沒受傷嗎?那是你妹妹!」媽媽嘶吼道。
我沒有回應她,只是直接躺下。
她撕扯我的被子,想讓我坐起來。ẗũ̂⁾
雖然有點丟臉,但我估計我是被嚇暈的,誰看着自己胸前插着一把剪刀不怕?
「姜小小,我好歹養了你八年,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嗎?白眼狼!賤人!」
我一骨碌坐起來,瘋狂搖頭,大喊大叫:「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你根本不是我媽!哪裏會有一個媽媽在女兒差點被殺了還能做出這種事的?你是姜欣欣的媽媽,爸爸說姜欣欣是領養的,其實我纔是領養的對吧!」
我開始發瘋。
「你胡說!你胡說!欣欣不是領養的!她不是!她是我親生女兒!從小我把她放在農村,三歲的時候我就把她接回來了!我們再也沒有分離!她就是我唯一的女兒!」她瘋了。
這是又做了什麼孽啊。

-27-
第二天,我出院了,姜欣欣也被放回來了。
她變得沉默寡言,我也是。
花一樣的年紀,我們都漸漸枯萎。
姜少昆上班去了,家裏只有那母女倆。
我拎着行李箱,對她們擺擺手:「拜拜。」
不說再見,因爲再也不想見到了。
我走出家門,陽光正好,賀奇倚靠着車門,擺出一個瀟灑的姿勢,正在等着我。
屬於我的未來還在繼續。
番外 1(姜欣欣)
從什麼時候知道的呢?
六歲的時候Ţú₄,我發現我和爸媽長得都不像,有人說我不是親生的。
他們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說我的父親是爸爸的下屬,我是被收養的。
爸爸看我的眼神總是高高在上的,充滿憐憫的,媽媽卻把所有的愛都給了我。
但她在透過我看另一個人,她看着我,總是晃了神,叫我「小小」。
後來,她很少提到小小了,看着我的目光裏全部都是愛。
我八歲那年,真正的「小小」回來了。
她很黑,很瘦,很小,嘴脣乾裂,手很粗糙。
我比她好看,爸媽一定愛我多一點。
對啊,所有的好喫的好玩的都是我的,只要我想要,就會看到姜小小委屈地把東西給我。
姜小小是多餘的,我們這個家不歡迎她!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想法根深蒂固,媽媽看她的時間越來越長,爸爸看她的眼神也是充滿煙火味的。
姜小小的性格和媽媽很像,很溫柔,很……好欺負。
十二歲這年,姜小小突然變了,像一個瘋子。我幸災樂禍地看着她被揍,身上全是傷痕,心裏想着,再狠一點,打死她!我不要這個姐姐。
可是爸爸沒有。
十五歲這年,姜小小考上了 top1 大學,她終於要走了,但是爲什麼要和我從小到大的男神在一個學校!
李元新是從小到大唯一一個會認真注視我的人。
在姜小小的成人禮上,我向元新哥哥表白。
他說:「欣欣妹妹,你還小,好好學習。」
我說:「我會好好學習,你當我男朋友好不好,我會更努力學習。」
他拍拍我的肩膀:「我把你當妹妹。」
我問他是不是喜歡姜小小,他說是。
他說他喜歡姜小小的努力、認真、敢於表達自己。
我哭着抱住他,我知道,李元新從來拒絕不了弱小,只要我裝委屈,他不會推開我。
但他推開了,他說:「起先我覺得,小小和我是一類人,性格溫和,不善於爭辯,所以總是喫虧,被人欺負,可是後來,她讓我看到了光芒萬丈,我也想成爲她那樣的人。」
回家後,我失控拿手裏東西扔了姜小小,我忘記手裏拿的是剪刀了。
萬幸姜小小沒事。
我討厭她,但也不希望她死,只要她不搶我的東西。
第二天姜小小拖着行李箱離開了。
爸爸對我說:「等你成年了,就走吧。」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髒東西。
一夜之間,我失去了所有。
往後餘生,我再也沒有見過姜小小。
十八歲,我沒考上大學,又被家裏逐出了門,我這才知道生活的苦難,若干年後我才發現,好像都是我在搶姜小小的東西,那些東西原本就是姜小小的,而我,纔是那個竊賊。
番外 2(姜欣欣母親)
我叫王淑芬,一個努力考上大學成爲教師改變命運的女孩。
二十三歲那年,我遇到了和我一樣考出來的姜少昆。
我們在一起了,生了一個好可愛的女兒。
姜少昆讓我辭職,我不願意,我太知道我的工作是通過努力得來的了,我命都可以放棄,唯獨工作不可以。
我想請月嫂,姜少昆拒絕了我,他說他只是一個科員,那麼多眼睛盯着他,怎麼可能請月嫂。
於是,我們把小女兒送到了鄉下。
離開的那天,女兒哭得撕心裂肺。
但我沒有回頭。
她長大後會知道,一個事業有成的母親會給她帶來多少便利。
可我沒想到,姜少昆帶回來一個嬰兒,說是他同事的孩子。
同事夫妻在車禍中喪生,只留下一個嬰兒,他決定收養這個嬰兒。
我不同意,我自己女兒都沒養!憑什麼養別人家女兒!
但這次,姜少昆給了我一個滿意的條件,他說他想開公司,但是身份特殊,所以讓我辭職掛上公司的名頭。
我不懂這些彎彎繞繞,但我知道,他不會害我,也不敢害我。
我同意了,但是要把農村的女兒接回來,他又拒絕了我,他說剛收養孩子,外界都盯着他呢,不能有絲毫閃失。
「再忍忍,我馬上要升科長了。」他抱着我。
我看着小嬰兒,心中卻是對女兒的思念和愧疚。
終於,這愧疚壓垮了我,我給自己洗腦,這就是我的女兒,我唯一的女兒。
而我真正的女兒回來後,我卻把她當成了入侵的壞人。
終於,我親生女兒被我逼走了,她拎着行李箱,對我說「拜拜」。
冥冥之中,我知道我一輩子最重要的珍寶要消失了,我想抓住她,卻發現我連一個理由都沒有。
人們常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可是身在局中的人永遠看不清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總是一意孤行,像是破罐子破摔,腦子拎不清。
我老了,小小每年都會給我打贍養費,但她從沒回來過,我和姜少昆尋遍了京都,都沒找到她。
我和姜少昆把財產算了算,只留下日常所需,剩下的全部算成錢寄給了小小,只求她能看我們一面。
可她沒要錢,也沒要我們。
姜少昆說,他這一輩子像一個笑話,明明他只是想不擇手段往上爬,讓孩子能踩着他的肩膀少受罪,可是到最後,連孩子都沒有了。
如果能重來一次,他絕不會收養姜欣欣。
如果能重來一次,我一定會好好對待我的小小,我有那麼多次機會對她好,可我一次都沒抓住。
我的小小。
往後餘生,我再也沒有見過我的小小。
番外 3(賀奇)
我家住在京都,父母忙於生意,沒空管我,所以我從小看動漫看小說,順利成長爲一個擁有魔尊力量的……中二病。
爸媽嫌我太丟臉,把我送去了教學水平非常高的 A 省讀高中。
在這裏,我遇到了此生摯愛。
開學第一天就碰到了一個女Ţũ̂⁸孩,長得很可愛,從頭髮絲到腳指頭,都符合我的審美。
不過我賀大少爺的心可不是那麼好得到的!
我扭頭不看她。
然後她自顧自包起了書皮。
「小學生才包書皮套。」嘴比腦子快,我脫口而出。
然後後悔得想掐死自己。
她白了我一眼。
在我的強烈要求下,她和我做了三年的同桌。
之前換位子,我旁邊短暫地坐過一個男生,在我熱情的騷擾下,男生忍無可忍地求老師給他換位子。
略施小計,略施小計。
她不嫌棄我中二,也不嫌棄我胳膊長老是越線,她還不嫌棄我打完籃球一身臭汗。
她真好呀!
但是這麼好的小小卻過得很苦,我知道,從來沒人給她開家長會。
我爸媽都從京都飛過來給我開家長會,可她沒有。
她孤零零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我直接讓我媽變成她媽!
媽媽朝我擠眉弄眼,然後對小小說:「小朋友,阿姨來幫你開家長會好不好,提前演練一下,你可以叫我媽。」
姜小小愣愣的,叫了聲:「媽。」
我想跳到窗戶外,然後原地打滾,爬上樹,像人猿泰山一樣吼叫。
高中畢業後,我如願以償拐到了姜小小,帶回京都。
多年夢想得以實現,感覺整個人都飄浮着。
唯一不高興的就是,小小讀的是醫學院,實在太忙了!我經常見不到她,難受。
還有一件事,那個叫李元新的人,和我同班同學,看着就欠揍,天天往醫學院跑,不知道他怎麼想的,那是我媳婦。
你自己沒有媳婦的嗎?
哦對,他還真沒有。
李元新這個狗,實在是狗得很。
我和小小本科畢業就結了婚,那天婚禮上,李元新專門拍我醜照。
還發給我看,說我笑得像條傻狗。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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