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通知傅懷川晚上要和甲方應酬。
他的小助理就搶過電話瘋狂求我:
「我給傅總熬了養胃粥,算我求求你了,讓他休息一晚吧!」
「傅總都快喝成胃出血,你作爲他的女朋友,能不能別再逼他?」
「男人也是人啊,你不心疼他,我心疼他啊!」
說完,她就把我拉黑。
可今晚要見的,是佔了公司全年收入 40% 的甲方!
我趕緊換號碼給傅懷川打電話。
傅懷川卻回:「應酬推了吧,這麼多年,她是第一個給我做養胃粥的女人。」
我冷笑一聲,連夜召開董事會。
第二天,傅懷川和小助理因左腳先邁進大門——
被開了。
-1-
下午四點。
宏潔日化的趙總落地杭城。
約我和傅懷川喫飯。
我用最快的速度安排好飯店,然後給傅懷川打了個電話。
一連打幾個都沒接。
我直接去辦公室找他。
正要敲門。
傅懷川的助理蘇荷正端着空杯子從裏間出來。
她先將我上下打量一番,隨後綻開溫柔笑意:
「哎呀親愛的,今天才 20 度,你穿這麼一點點不冷嗎?」
我皺眉:「蘇荷,我是你上司,工作中請稱呼我的職級。」
「再有下次,我會通知行政罰款。」
蘇荷溫順地點點頭:「林總監,我就是看你整個背都露在外面,好心提醒你一下。」
「你雖然是總監,但說到底還是女孩子,公司那麼多男同事,你就不怕傅總說你啊?」
我向前一步,逼近她:「我穿什麼,是我的自由。傅總怎麼想,是他的事。」
「倒是你,對上司的衣着和私事指手畫腳。再管不住嘴,就不是罰款能解決的了。」
-2-
說完,我抬手就要推門。
蘇荷突然側身擋住門把:「傅總髮熱了,剛喝完中藥睡下。」
我和甲方約的晚上七點。
我看了眼手錶,對蘇荷說,「讓傅總休息到六點,六點必須叫醒他,讓他給我回電話,討論晚上的細節。」
蘇荷臉上立刻浮現出一絲不忍。
「六點???」
「可傅總這段時間真的很累,我們作爲女人,該多體諒他的。」
「宏潔的趙總,關係到公司明年 40% 的營收。」我盯着蘇荷,「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蘇荷被我的目光懾住,不情不願地應了聲:「……好的,林總監。」
我轉身就走。
蘇荷溫柔的聲音又在我背後響起。
「林總監,我知道我說這話你可能會不高興。」
「你每天上班這麼忙還要化全妝,但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會明白——」
「女人啊,有一顆善良體貼的心,懂得心疼人,纔是最美的。」
我懶得與她爭辯,回到辦公室就給人事經理打電話。
「明天把蘇荷開了。」
-3-
電話那頭,人事經理一愣。
「林總監,蘇荷的任免權在傅總手裏。」
「我知道。」我語氣平靜,不容置疑。
「今晚我會親自和傅懷川談,你先把流程準備好。」
掛斷電話,我揉了揉眉心。
蘇荷是傅懷川高中班主任的女兒。
今年 35 歲,中專畢業,離異帶個兒子。
一個月前,傅懷川忽然招她進來做了助理。
我極力反對。
因爲無論她的學歷、年紀,都不適合。
可傅懷川卻說,他當年窮得差點輟學,是他高中班主任——
也就是蘇荷的爸爸,偷偷替他交了學費,塞生活費,他纔有今天。
而這一個月,蘇荷表現得極其不專業。
不學習公司業務。
每天研究給傅懷川煲湯。
我動過好幾次開掉她的念頭。
可每次傅懷川都來求情,說不想忘恩負義。
但現在,我不想忍了。
一個助理,三番五次地說教我。
真以爲誰都動不了她了?
-4-
掃去雜念。
我快速處理着郵件,眼角餘光不時掃過手機屏幕。
五點三十,六點整,六點零五……
傅懷川還是沒有來電話。
我快步走向傅懷川的辦公室。
門虛掩着。
推開門,裏面空無一人。
我立刻撥打傅懷川的手機。
連打了三個都沒人接。
我又打給傅懷川的司機。
這次通了。
「傅總呢?」
司機支支吾吾:「林總監…傅總他、他剛坐蘇助理的電動車…走了…」
電動車?走了?
我冷笑一聲,翻出蘇荷的號碼撥過去。
只響了一聲,電話就通了。
「林總監,現在是下班時間,求求別來沾邊。」
還沒等我反應,蘇荷就把電話掛了。
再打過去。
已經被拉黑了。
-5-
我心裏的火氣「噌」地竄了上來。
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
我點開傅懷川的頭像,快速打字:
【傅懷川,今晚宏潔趙總約我們喫飯,商討明年的合作計劃,你必須到場!】
【你在哪兒?我立刻讓司機來接你。】
可消息發出後。
收到的卻是蘇荷的語音消息。
「林總監,傅總現在在我家。」
「但你別誤會,他只是發熱太難受,來我家喝一碗養胃粥。」
我:【讓他立刻回我電話!】
幾秒後,蘇荷的語音又彈了出來。
這次,她聲音裏帶着明顯的哭腔:
「我給傅總熬了養胃粥,算我求求你了,讓他休息一晚吧!」
「傅總都快喝成胃出血,你作爲他的女朋友,能不能別再逼他?」
「男人也是人啊,你不心疼他,我心疼他啊!」
「我知道你是爲了公司好,可傅總不是你賺錢的機器!」
我按住語音鍵,冷聲反問:
「蘇荷,你在這裏自我感動什麼?」
「傅懷川一年賺 2000 萬年薪,用得着你一個月薪 5000 的人心疼嗎?」
消息發送。
屏幕上卻瞬間彈出一個紅色感嘆號。
-6-
有那麼一瞬間,我幾乎要氣笑了。
可現在已經六點二十,我沒時間浪費在宣泄情緒上。
拿出包裏的另一臺手機,直接撥通了傅懷川的私人號碼。
這個號碼,只有他家人和我知道。
電話響了很久,終於接通了。
我正要開口。
傅懷川帶着疲憊的聲音傳來:「姣姣,應酬推了吧!」
「今晚我只想安安靜靜喝口養胃粥。」
我的聲音冷得像冰:「你確定?今晚可是和宏潔……」
「我說了,推掉!」傅懷川嘶啞着打斷我。
「林姣,事業永遠是你的第一位。」
「可蘇荷不一樣!」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輕柔:
「這麼多年,她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親手爲我熬養胃粥的女人。」
我眼中閃過一絲譏笑。
「爲了一碗養胃粥,你要砸掉全公司幾千人的飯碗?」
傅懷川聲音清冷:「你不懂。」
電話再次被掛斷。
而我的指尖已經利落地按下停止錄音鍵。
心裏莫名有一絲雀躍。
沒有任何猶豫。
我直接把下午聯繫傅懷川的全部記錄、包括剛剛電話錄音,都發給了公司最大的投資人——李董。
「李董,抱歉打擾您。」
「向您彙報一個緊急情況,宏潔日化趙總今晚落地杭城,約我和傅懷川聊聊明年的合同,但傅總不願出席,堅持要推掉會面。」
消息發出不到 2 分鐘,李董的電話打了進來。
「林總監,你先去餐廳穩住趙總,傅懷川那邊我來處理。」
「我會讓他準備到場的。」
-7-
晚上 7 點 15 分。
西子湖酒店。
趙總抬了抬腕錶,似笑非笑:
「傅總還要多久才能到?」
「要是忙的話,咱們今天這個局就算了。」
話音未落,包廂門被猛地推開。
傅懷川站在門口,領帶微松。
而他身後的景象,讓整個包廂瞬間凝固——
蘇荷穿了件洗得起球的粉色針織開衫,袖口還有些許油漬。
她一隻手拎着一個粉色的保溫桶。
另一手竟牽着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
瞬間,我只覺得血往頭上湧。
-8-
蘇荷竟然把她兒子帶到這種場合?
而傅懷川居然縱容?
我強壓下心頭的怒火,維持着得體的微笑對趙總解釋:
「趙總,這位是傅總的助理蘇荷。」
「來餐廳的路上,傅總的車出了點小問題,就請蘇荷送他過來了。」
傅懷川朝趙總點點頭,「抱歉,趙總,來晚了。」
隨即,我目光銳利地看向蘇荷,用眼神示意她立刻帶孩子離開。
蘇荷卻假裝沒看見,反而蹲下來對孩子柔聲說:
「壯壯乖,和叔叔問好。」
壯壯沒理她,而是跑到轉盤前伸手就要抓菜。
「媽媽,我要喫大蝦。」
趙總微微後仰避開,眉頭已經皺起。
而傅懷川竟然對服務生招了招手:「加個寶寶椅。」
-9-
趙總面上冷了幾分。
但終究沒說什麼。
只是把菜單遞給傅懷川。
「傅總來點熱菜吧,這裏你熟。」
傅懷川從善如流地接過,徑直翻到招牌菜頁:
「趙總愛喫辣,來份江湖辣子雞,毛血旺,再…」
「不行!」蘇荷突然打斷,「這些菜太辣了,壯壯喫不了的!」
「給我們上清蒸鱸魚,玉米炒蝦仁,雞蛋羹…」
她邊說邊瞥了眼趙總,「趙總,其實到了您這個年紀更要注重養生,辛辣刺激的對腸胃不好。」
我皺眉:「蘇荷!趙總是川渝人,他的飲食習慣不需要你多嘴。」
蘇荷委屈地撇撇嘴:「我是真心爲了趙總好,趙總都還沒說什麼呢!林總監,你跳什麼腳?」
說着,她將保溫桶「咚」地放在轉盤正中央。
「趙總您嚐嚐我熬的養胃粥!我特意加了黃芪和黨蔘,最養胃了!」
「我保證只要你喝過一次,就再也不稀罕那些辛辣的東西了。」
看着蘇荷迫不及待地推銷她的養胃粥,我簡直要被這蠢貨氣笑。
趙總什麼山珍海味沒見過,會看得上這桶散發着中藥味的糊糊?
她該不會真以爲,所有的男人都會像傅懷川那樣,喫她照顧「兒子」這一套吧?
蘇荷見趙總沒有反應,居然自作主張地舀起一勺養胃粥就往趙總面前送。
「趙總您嘗一口,就一口!」
趙總微微後仰避開勺子,眉頭已經皺起。
傅懷川見狀連忙打圓場:「趙總,蘇荷也是好意……」
趙總看着那勺灰撲撲的粥,突然站起身。
「傅總,林總監,咱們下次再約。」
-10-
傅懷川臉色驟變:「趙總……」
我立即起身,從包裏取出一個精緻信封遞給趙總。
「趙總留步,聽說您新婚太太是黴黴的歌迷?」
我微笑着推了推信封,「正巧朋友送了我兩張她新加坡演唱會第一排的票,我這種工作狂去了也是浪費。」
趙總腳步頓住,目光落在信封上。
我故作無奈地笑笑,「您要是不收下,這ƭŭ₈兩張票就只能在家落灰了。」
傅懷川震驚地看向我——
他明明記得這兩張票是我提前三個月就讓團隊搶的。
就是爲了慶祝我們相戀兩週年。
趙總終於露出今晚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林總監有心了。我太太唸叨這個演唱會半個月了,官網一秒就售罄。」
我順勢倒了 3 杯酒。
端起酒杯,我和趙總道歉:
「趙總,這杯我敬您。今晚招待不周,是我的失職。」
說完,仰頭將杯中的白酒一飲而盡。
辛辣的液體劃過喉嚨,我面不改色地放下酒杯,目光轉向傅懷川。
他接收到我的眼神,眉頭微蹙,但還是端起了酒杯。
「趙總,」傅懷川的聲音略顯僵硬,「剛纔……是我考慮不周。這杯酒,我向您賠罪。」
他正要喝,蘇荷卻突然伸手攔住他。
「傅總!您還發着燒呢,怎麼能喝酒?」
她轉頭看向趙總,語氣帶着責備:「趙總,我們傅總都病成這樣了還來應酬,您就不能體諒一下嗎?非要逼他喝這杯酒?」
-11-
趙總端着酒杯的手頓在半空,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他剛要開口,傅懷川突然臉色發白,額頭滲出冷汗。
他猛地捂住嘴,喉嚨裏發出壓抑的乾嘔聲。
「傅總!」蘇荷驚慌地扶住他,「您怎麼了?是不是胃又難受了?」
話音未落,傅懷川一把推開她,跌跌撞撞衝向洗手間。
門都來不及關嚴,裏面就傳來劇烈的嘔吐聲。
蘇荷急得直跺腳,帶着哭腔埋怨:「都說了不能喝酒!非要逼他……」
她突然扭頭瞪向我:「林總監,現在你滿意了嗎?」
就在這時,傅懷川扶着門框搖搖晃晃地走出來。
他臉色慘白如紙,還沒走到座位——
「嘔——」
一大口污物直接噴在了地毯上。
酸腐的氣味瞬間瀰漫整個包廂。
蘇荷的兒子小嘴一癟,放聲大哭:
「媽媽,好臭好臭。」
趙總冷冷掃了混亂的包廂,目光最終落在我身上。
「林總監,合作的事咱們再議!」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經過我身邊時,他腳步微頓,壓低聲音:
「下週來宏潔,我們單獨聊聊。」
-12-
包廂門「砰」地關上。
蘇荷還在抽泣着給傅懷川拍背。
我冷眼看着,「傅總,你搞砸了今晚的應酬,搞砸了宏潔這個項目。」
蘇荷立刻尖叫起來:「你憑什麼這麼說傅總!他都病成這樣了,你還在這裏落井下石!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傅懷川眼神里滿是失望和憤怒。
「林姣,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冷血?」
「你腦子裏除了項目和合同,還有什麼?」
我看ťű₉着他,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既然這種不負責任的蠢貨都能穩坐總裁之位。
那這個位置——
不如由我來坐。
我拿上包,剛要拉門。
身後傳來一聲悶響。
傅懷川Ṫŭ̀₁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暈了過去。
-13-
蘇荷尖叫一聲,撲到傅懷川身邊。
「傅總!傅總您別嚇我啊!」
「我、我背您去醫院!」她咬着牙,使出喫奶的勁兒想把傅懷川往背上拽。
結果剛把人上半身拉起來一點,自己腳下猛地一滑。
「啊——!」
傅懷川被她這麼一拽一鬆,腦袋「咚」的一聲,結結實實砸在了地板上。
那聲音,聽着都疼。
蘇荷自己也摔了,坐在地上捂着臉哭:
「怎麼辦怎麼辦……」
我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傅懷川,額角還迅速鼓起一個大包。
閉了閉眼。
看在兩年情分的面上。
終究是撥了 120。
-14-
救護車很快來了。
醫院裏,急診女醫生看着化驗單,眉頭緊鎖。
「急性胃損傷,伴有藥物相互作用。他晚上喫了什麼?」
蘇荷搶着回答,語氣還帶着點小驕傲:
「喝了我熬的養胃粥!我加了黃芪、黨蔘、當歸、黃連、附子……」
女醫生推了推眼鏡,語氣嚴厲:「這些中藥相剋,病人現在藥物中毒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
蘇荷臉漲得通紅,聲音尖利起來,「你懂什麼中醫!我都是爲傅總好!你一個女醫生懂什麼啊……」
女醫生冷冷打斷:「我懂化驗單,下次再喝這種粥,可以直接送 ICU 了。」
蘇荷被噎得說不出話,氣得眼圈更紅了。
一跺腳,居然轉身帶着壯壯跑掉了。
病房裏終於安靜下來。
傅懷川緩緩睜開眼,額角的大包格外顯眼。
他視線模糊地環顧四周,聲音沙啞:「蘇荷呢?」
「剛走。」
我站在牀邊,平靜地看着他。
「傅懷川,我們分手吧。」
傅懷川沉下臉:「你沒必要喫蘇荷的醋,我和她不是你想得那樣。」
我微微俯身,目光銳利地直視他:
「傅懷川,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離開,不是因爲喫醋,是因爲厭蠢。」
「至於你的位置——」
「從現在起,它是我的了。」
說完,我轉身離開病房。
然後立刻撥通了李董的電話。
「李董,我申請召開線上股東大會。」
-15-
晚上十點,緊急股東大會。
我直接切入正題,展示了三份材料:
餐廳監控、急診藥物中毒報告、以及傅懷川確認推掉應酬的所有記錄。
「各位董事,今天傅總先是多次拒絕出席與宏潔趙總的商務宴請。」
「在我求助李董後,傅總帶着蘇荷和她 6 歲的兒子進入包廂,任由蘇荷當面指責趙總飲食。」
「隨後,因爲喝了蘇荷擅自搭配的養胃粥,在宏潔趙總面前嘔吐失態。」
「最終,趙總離席。年營收佔比 40%、價值近 2 個億的宏潔項目,瀕臨流產。」
手機裏一片死寂。
幾秒後,李董的聲音率先響起。
「懷川是犯了大錯,但他畢竟是公司技術的奠基人。蘇荷必須立刻開除,至於懷川……給他一個留職察看的機會。」
李董是傅懷川的直系師兄。
所以開口保傅懷川,也在我意料之中。
我直接回應:「技術核心更應具備基本判斷力。他不僅個人失態,更危及公司最大客戶。」
「我提議,由我暫代總裁一職。」
「我會在一週內,親自登門向宏潔趙總道歉,並重新拿回宏潔訂單。」
「若失敗,我引咎辭職。」
最終,李董疲憊地嘆了口氣:
「……表決吧。」
十五分鐘後,董事會決議以超過 80% 的贊成票通過:
由我暫代總裁,全權負責挽回宏潔項目。
傅懷川的總裁職務明天按程序免除,蘇荷予以開除。
-16-
第二天一早。
公司前臺正在簽收公司Ṭú⁼統一給女員工訂的鮮花。
我纔想起。
今天是婦女節。
可女同事卻聚在茶水間外面,臉色都不太好看。
茶水間裏。
男同事們興奮地拿着 PS5 正在交流,角落裏堆滿了拆開 PS5 的包裝盒。
蘇荷正在幫男同事拆包裝,聲音溫柔得能掐出水:
「今天是婦女節,本來公司只給女同事訂了禮物!」
「我就想啊,憑什麼只有女人能收禮物啊?」
她環顧四周,臉上帶着不忿。
「男人至死是少年,他們也有收禮物的權利!」
「他們每天被房貸車貸壓得喘不過氣,連年少時最簡單的遊戲夢都不敢追……」
銷售部張姐氣得笑出聲:
「蘇助理,你沒搞錯吧?今天婦女節,我們正主兒收個鮮花、購物卡,男同事反倒收五千塊的遊戲機?這到底是誰在過節?」
蘇荷一臉無辜:「男人在外面打拼壓力這麼大,我們女人在後方,不就是要多體諒、多行點方便嗎?」
「聽說他們想買這個很久了,但工資都上交女朋友了,捨不得買!」
這番言論,讓在場的女同事們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就在這時。
財務經理匆匆走過來,眉頭緊鎖:
「蘇助理,誰批的採購?1000 臺 PS5,四百多萬的支出,系統里根本沒有這個流程!」
蘇荷語氣輕描淡寫:
「李經理,別這麼嚴肅嘛。我看傅總最近太累,昨天就順口提了一句,說咱們公司的男同事也值得被關愛……傅總當時就點頭了!」
「我今天一早聯繫供應商,讓他們先送貨。這纔來得及給男同事們一個驚喜!」
我撥開人羣走進茶水間,目光直接落在蘇荷身上:
「蘇荷,你被開除了。」
「現在,立刻收拾東西走人。」
「還有!這項採購沒經過公司審批,屬於違規操作。所有費用,由你和傅懷川個人承擔。」
蘇荷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臉漲得通紅。
「林總監,嫉妒我的方案也不用這麼明顯吧!」
「你除了會死守規章制度,還會什麼?」
「男人要的是理解和溫暖,不是你這種冷冰冰的態度!」
我冷冷看向她:「我不需要知道他們要什麼,職場靠的是實力,而不是討好男下屬。」
傅懷川聞聲從辦公室走出來。
蘇荷像是找到了靠山,得意道:
「傅總,林總監說要開除我?她有這個權利嗎?」
傅懷川眉頭緊皺:「林姣,你又小題大做什麼?」
「這個總監你要是做不明白,那就換人做!」
我抬眼看他:
「哦,也忘了通知你——」
「董事會昨晚已經通過決議,你也被開了。」
-17-
流程走得很快。
當天下午。
傅懷川和蘇荷就清空了辦公位,雙雙離開了公司。
離開前,財務讓傅懷川結掉了四百多萬的 PS5 採購款。
付錢時,傅懷川臉色鐵青。
一旁的蘇荷縮着肩膀,低着頭,連呼吸都放輕了。
從始至終,沒敢發出一點聲音。
接下來的半個月,我往返兩地三次。
第一次,我帶着新的合作方案去見趙總。
「趙總,傅懷川的失職我們已嚴肅處理。爲表歉意,我們願意在原報價基礎上讓利兩個點。」
趙總只是翻了翻方案:「林總,價格只是一方面。我們需要看到更實際的、能打動市場的誠意。」
第二次,我帶着研發團隊調整後的新品樣品再次登門。
「這是我們根據市場反饋優化的兩款新品衛生巾,在柔軟度和貼合度上做了提升。」
趙總的反應依然審慎:「樣品可以留下,我們內部評估在回覆你。」
第三次拜訪前,我召集了核心團隊開了整整兩天會。
站在宏潔的會議室,我將一份全新的企劃書放在趙總面前。
「趙總,行業通行標準,衛生巾標註長度允許正負 2 釐米的誤差。比如標 28 釐米,實際 26 也算合格。」
「所以市面上的衛生巾,基本都是標 28 釐米,實際爲 26 釐米的。」
我迎上他的目光,清晰地說道:
「但我可以給您承諾,從這次簽完合同,我們供給宏潔的這批貨開始,外包裝標註多少,實際長度就是多少,一釐米都不會短。」
趙總正準備端茶杯的手頓住了。
「林總,」他終於抬頭,眼神里多了些不一樣的東西,「你知道你這句話,意味着什麼嗎?」
「這意味着你們要重新開幾條全新產線,成本會大增。」
我點了點頭,語氣平穩。
「我知道,這份承諾,代表了我們公司對此次合作的全部誠意。」
「而宏潔可以拿着這份承諾去打市場,告訴消費者,你們的產品,分量最足,誠信最高。」
趙總沉吟片刻,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幾下。
然後,他拿起筆,利落地在合同上籤下了名字。
「林Ṱúₘ總,你夠魄力。」
他合上合同,遞還給我,「就衝你這句話,我再信你們一次。」
-18-
我帶着與宏潔簽好的合同回到公司。
推開總裁辦公室的門。
傅懷川居然坐在我的位置上。
而蘇荷正在給他遞咖啡。
我心裏一沉,面上卻不動聲色。
傅懷川合上手裏的文件:「回來得正好,董事會的人正在等你。」
會議室裏。
李董坐在主位,神色嚴肅。
「我聽說,你爲了挽回宏潔,承諾要開幾條全新產線,實現零誤差?」
「是。標註尺寸即實際尺寸,這是我們重新贏得趙總信任的誠意,也是未來我們公司的競爭力。」
「胡鬧!」
李董聲音拔高,「你知道這要追加多少投資?佔用多少現金流?爲了一個客戶,動搖公司根本!」
「果然——母馬上不了戰場!」
「關鍵時刻,缺乏大局觀!」
我強壓着火氣,「李董,戰場上看的是真本事,不是看性別。用母馬形容女性高管,既侮辱人,更顯得您眼光短淺。」
「我拿下宏潔的續約合同,靠的是實實在在的方案。」
「你那個算什麼方案!」李董揮手打斷我,看向傅懷川,「懷川雖然之前有實物,但他剛剛拿到了『蜜桃女孩』的訂單!對方急着要貨,不僅不需要改產線,利潤還很高。」
我冷靜地回道,「蜜桃女孩是典型的網紅貼牌產品。」
「他們靠砸錢請網紅帶貨沖銷量,生命週期都不一定有半年。」
「這種訂單來得快,去得也快!等網紅熱度一過,公司下游工廠喝西北風嗎?」
「你這是在危言聳聽!」傅懷川臉色難看。
我直視他,「那請傅總回答ƭų⁼,蜜桃女孩和你籤的是幾年合約?有最低採購量保證嗎?違約金條款又是什麼?」
傅懷川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
我轉向李董,「而宏潔是成立二十年的國民品牌,我們要的是穩定長期的合作。用短期的網紅訂單來否定長期的品牌訂單,這纔是真正的缺乏大局觀。」
李董沉下臉,「林總監,我承認你能力是有的,但還是太嫩,再歷練幾年。」
「我提議,恢復懷川的總裁職位。你繼續擔任公司總監一職。」
「我不同意!」我站起身,「進入公司這幾年,我沒有犯過任何錯誤。憑什麼讓位給一個失職的人?」
「就憑我是公司最大的股東!」
李董也站了起來,Ṫūⁱ「林姣,你要是接受不了,可以自己離職!公司會按勞動法給你補償!」
「至於你和宏潔籤的合同——」
李董拿起桌上那份我剛帶回來的合同,隨手扔在一邊。
「公司還沒蓋章,就不作數了。」
他看向傅懷川,語氣不容置疑:
「從明天起,所有生產線優先保障蜜桃女孩的訂單。懷川,你抓緊對接,儘快投產。」
「至於宏潔那邊,」他轉向我,語氣冷淡,「你自己去解釋。」
會議室裏一片寂靜。
我看着被扔在桌上的合同,又看向志得意滿的傅懷川和麪無表情的李董。
「好,我明白了。」
我拿起那份凝聚了團隊心血,轉身走出會議室。
-19-
我剛走出會議室,蘇荷就迎了上來。
「林總監,有時候女人太要強,反而會喫虧的。你看,最後不還是得男人出來收拾局面?」
我沒理她,徑直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傅懷川追了出來,在走廊攔住我。
「姣姣,別任性。」
他眉頭微蹙,語氣帶着一絲焦急,「留下來,總監的位置還是你的。」
「我知道你爲宏潔的項目付出了很多……我會幫你跟李董求情,讓他別太爲難你。」
「我需要你幫我求情?」我輕笑一聲。
「一個靠着女性消費者養活的公司,從董事長到總裁,卻打心眼裏瞧不起女人。」
「傅懷川,你覺得這種地方,我還會想多待一秒嗎?」
我抱起收納箱,與他擦肩而過。
「這總監的位置,你們自己留着吧。」
「我不屑待。」
-20-
出了公司。
我直接去了機場。
直奔宏潔。
趙總的辦公室裏,我將那份未生效的合同放在他桌上。
「趙總,非常抱歉。由於我個人原因已從原公司離職,這份合同……恐怕無法繼續履行了。這是我的失職,我向您鄭重道歉。」
趙總靠在椅背上,手指點了點桌面,並沒有太多意外。
「林總,坐。」他示意我,「你來得正好。」
「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
他看着我,目光銳利而坦誠。
「前段時間,我們集團收購了一家下游公司,本來就打算從上游慢慢過渡到自己做產線。」
「我們缺的,不是一個供應商,而是一個真正懂產品、有魄力、能把事情做成的掌舵人。」
他雙手交疊,身體微微前傾:
「怎麼樣,有沒有興趣過來?」
「下游公司的總裁的位置,我給你。新產線,你來建。把你在上一家公司沒做成的事,在這裏,把它做成。」
我看着趙總伸出的手,沒有立刻去握。
「新產線的標準,必須由我定,集團不能干涉具體運營。」
「沒問題。」
「給我三個月,我交出一條行業內標杆級別的產線,和第一批零誤差的產品。」
趙總笑了,這次是真正舒展的笑容。
「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
這一次,我穩穩地握住了他的手。
走出宏潔大樓時,夕陽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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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三個月,我幾乎住在了新公司的廠房和實驗室。
帶着跟我跳槽過來的核心團隊,從設備調試到原料篩選,每個環節都死磕。
我要做的,不是合格品,是行業標杆。
傅懷川期間找過我無數次。
電話,消息,甚至託共同的朋友傳話。
內容無非是後悔,懷念過去,希望我能回頭。
說他心裏始終愛的只有我。
對蘇荷只是同情。
我看着屏幕上那些懺悔,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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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
我們生產的第一批衛生巾,悄無聲息地鋪向了市場。
起初,確實沒什麼大水花。
直到一位擁有百萬粉絲的女性測評博主,發佈了一條測評視頻——
【實測十款衛生巾,僅一款長度完全達標!】
視頻裏,她拿着尺子,一一測量。
所有的品牌,標註 28 釐米的,實際只有 26。
標註 32 的,實際不到 30。
唯獨我們的產品,尺子拉過去,標註多少,實際就是多少。
一毫米都不差。
「家人們誰懂啊!」
博主對着鏡頭,情緒激動。
「我知道行業有誤差允許,但當我真的量出來,發現只ţṻₕ有一家品牌真正做到誠信時,我破防了!」
「這纔是對女性消費者最基本的尊重!」
這條視頻瞬間爆了。
「良心企業」、「誠信經營」、「女性支持女性」等詞條被反覆提及。
我們的產品,賣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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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同時,另一條新聞也衝上了熱搜。
「網紅品牌『蜜桃女孩』被曝資金鍊斷裂,拖欠多家工廠貨款,或面臨破產清算!」
新聞下面,是無數討薪的供應商和憤怒的消費者。
它來得快,去得更快, 像一陣風, 什麼都沒留下。
一週後。
李董和傅懷川, 出現在了宏潔的會客室。
李董早已沒了往日的倨傲, 臉上堆着討好的笑。
「林總,之前是我老糊塗,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有大量。」
「蜜桃女孩那邊垮了!廠子現在全停了, 工人等着發工資!」
「您看,宏潔這邊訂單量這麼大,能不能分一點給我們做?價格好商量!」
傅懷川站在他身後,低着頭, 不敢看我。
我坐在主位, 慢慢合上手中的文件夾。
「李董, 您忘了?」
「當初是您親口說的, 母馬上不了戰場。」
「我們這種小打小鬧, 就不耽誤您賺大錢了。」
我按下內線電話, 「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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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聽說, 李董的公司申請了破產清算。
原因很簡單。
蜜桃女孩這個項目徹底把他們拖垮了。
爲了接下這個「大單」。
傅懷川讓工廠開足馬力生產,前期蜜桃女孩確實按時支付了貨款。
但就在第二批貨交付後, 對方開始以資金週轉爲由拖欠款項。
偏偏這個時候。
李董又把公司大部分流動資金, 投入了他看好的一個房地產項目。
結果,房地產項目突然暴雷,投資血本無歸。
而蜜桃女孩在燒完融資後,迅速被市場淘汰, 直接宣佈破產清算,拖欠的鉅額貨款自然也成了壞賬。
兩頭失火,資金鍊徹底斷裂。
一個曾經前景光明的公司, 就這樣被一個短視的網紅訂單和一次失敗的投資拖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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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傅懷川,在一個雨夜又找到了我。
他渾身溼透, 狼狽不堪,臉上帶着宿醉的頹喪。
「姣姣,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他試圖來抓我的手,被我避開。
「都是蘇荷那個蠢貨!要不是她一直纏着我,給我灌那些迷魂湯,我怎麼會……」
「都是她害的我!」
他語無倫次地咒罵着, 把所有的失敗都歸咎於那個曾經他口中「單純」、「體貼」、「爲他好」的女人。
我安靜地聽着, 內心毫無波瀾。
直到他罵累了,喘着粗氣, 用充滿希冀的眼神看向我。
「姣姣, 現在障礙都清除了, 我們……我們還能重新開始嗎?」
我看着眼前這個怨天尤人、毫無擔當的男人。
很難想象, 自己曾經愛過他。
「傅懷川,」我開口, 聲音在雨聲中格外清晰。
「沒有蘇荷,也會有張荷,李荷。」
「問題從來不在她,而在你。」
「是你,配不上我的真心, 也配不上我曾爲你打下的江山。」
我轉身走進大樓。
玻璃⻔緩緩合上,將他連同他那不堪的過去, 一起隔絕在外。
透過玻璃幕牆,城市的燈火次第亮起。
而我的路,在前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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