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心外包?我直接掀桌

把我媽接來我家住的第十年,她在視頻裏跟大姐和小妹控訴。
「你們逢年過節就打電話,知道我腰疼還買膏藥,不像老二,只知道給錢,還要我伺候喫喝拉撒。」
大姐在電話裏附和:「二妹現在真是掉錢眼裏了。」
小妹跟着冷笑:「可不,媽你現在住二姐家,那是讓她佔了大便宜,要知道現在請個保姆一個月都要萬把塊。」
我笑了,十年付出餵了狗。
既然她們覺得我佔便宜,那我可得把這便宜送給她們佔佔。
轉身回屋收拾行李,連人帶包塞進車。
孝心外包?
誰還不會了。

-1-
我媽剛纔的話,悶得我喘不過氣。
隨後轉身回屋,直接關上門。
門外,我媽還在抱怨。
可我只覺得想笑。
整整十年。
我把我媽接來我家,從她還能利索走路,伺候到她如今動輒腰痠背疼需要人貼身照顧。
十年喫喝拉撒,十年看病買藥,十年營養保健品,十年裏我熬的夜、操的心、花的錢。
原來在她嘴裏,我是在佔便宜。
行,既然她們都覺得我佔了天大的便宜,那這便宜誰愛佔誰佔。
我拉開衣櫃,把我媽那些衣服一股腦地扯出來,扔進行李箱裏。
夏天的裙子,冬天的棉襖,春秋的薄衫。
還有那些瓶瓶罐罐,降壓的、護心的、鈣片、維生素,我也直接找個袋子裝進去。
我媽大概是聽到了動靜,敲門道:「晨妍?你幹什麼呢?摔摔打打的?」
我沒理她。
跟一個裝了十年糊塗的人,沒什麼好說的。
很快,一個大行李箱塞得滿滿當當。
我又找出幾個大的環保袋,把她平時散步穿的軟底鞋,陽臺曬着的幾件內衣,還有她放在客廳茶几上那副老花鏡,統統塞進去。

-2-
做完這些,我深吸一口氣,這才拉開房門。
我媽正坐在客廳沙發上,拿着紙巾抹眼角。
看到我拖着行李箱以及拎着大包小包出來,瞬間愣住了,忍不住道:「你這是要幹嘛?」
我徑直走到她面前,一把把她拽起來道:「走,我送你去享福。」
我媽一聽這話瞬間慌了,下意識抽回了自己的手嘟囔道:「享福?去哪享福?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皮笑肉不笑道:「當然是去找你最孝順的大女兒和小女兒啊。」
「不是你說的嗎?大姐和小妹最心疼你,電話慰問,買膏藥貼心。」
「至於我,掉錢眼裏了,還佔了你便宜。這便宜我佔了十年,實在良心不安,現在就把這天大的好處給她們送去,讓她們也儘儘孝心,顯顯本事。」
我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攙她,力道不容拒絕。
我媽反應過來,再次狠狠將我的手甩開,接着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道:「我不去,洛晨妍你是不是瘋了?這是我家,我哪兒都不去!」
「你家?」
我一邊反問,一邊將她半提半抱地架起來道:「房產證上寫的是我的名字,這十年來,也是我在供着這套房子,供着你,現在,請你挪挪地兒,讓你另外兩個好女兒也有機會伺候你!」
我積壓了十年的委屈和怒火,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她畢竟年紀大了,再怎麼掙扎,也抵不過我一個心裏憋着一股狠勁的中年人。
我媽這下徹底急了,哭着罵起來:「放開我,你個不孝女,你要遭天打雷劈的!」
「你再這樣我就告訴你大姐還有小妹!」

-3-
我充耳不聞,連拖帶拽,把她弄到了門口,彎腰撿起那些行李,打開大門。
直到把我媽塞進車裏,她還在哭鬧,試圖阻攔我:「我不去!洛晨妍你停車,我要回去!ẗū́₍」
我無情地甩上車門,繞到駕駛座發動車子,一腳油門,朝着大姐家的方向開去。
大姐家住在一箇中檔小區,環境不錯,她老公是事業單位的小領導。
她自己在銀行工作,清閒又體面,兒子去年剛考上外地大學,家裏正是空巢的時候,這樣的條件盡孝最合適不過。
一路上,我媽的哭鬧漸漸變成小聲嘟囔,只是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沒良心」、「白眼狼」、「早知道當初就不該生你」。
我只當她是背景音樂。
到了大姐家樓下,我停好車,再次把她從後座攙下來,另一隻手拖着那個最大的行李箱,拎着兩個大袋子,直接上樓按門鈴。
門很快開了,大姐穿着一身家居服,臉上還貼着面膜,看到大包小行李的我和我媽,她愣住了。
「晨妍?媽?你們這是怎麼了?」
我沒跟她廢話,直接把行李箱往她門裏一推,袋子也塞進她懷裏道:「送媽過來住一段時間。你們不是最孝順嗎?電話打得勤,關心到位。」
「另外媽也想你們想得緊,在我那兒天天唸叨你們的好。」
「正好,給你們個機會,親自伺候伺候媽,儘儘孝心,省得媽總覺得我只知道給錢,委屈了她。」
大姐手忙腳亂地接住行李,似乎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不是,二妹,你這話怎麼說的?媽不是一直跟你住得好好的嗎?你這突然……你讓我這兒一點準備都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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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
我忍不住,笑着問:「需要準備什麼?大姐你剛纔打電話慰問的時候,嘴皮子不是挺利索的嗎?買膏藥的錢不夠,跟我開口啊,我只知道給錢,別的不多,就錢多。」
我特意加重了只知道給錢幾個字,說得大姐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我媽這時候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把抓住大姐的胳膊哭着道:「子欣,她瘋了,她要把我趕出來,把我扔給你,你可不能不管媽呀。」
大姐臉上閃過一絲抗拒,她扶着門,沒有立刻讓我們進去,而是換了口吻道:「晨妍,你看你,說的都是氣話。媽在你這兒住了十年,習慣了,突然換環境肯定不適應。」
「至於我這……我這兩天正好單位要考覈,忙得很,你姐夫也出差了,我這怎麼照顧得好媽?」
「忙?」
我挑眉道:「再忙,接電話的時間總有吧?媽要的不是打電話慰問嗎?現在人都到你跟前了,不比打電話強?」
大概見我軟硬不喫,大姐的語氣也強硬起來,她道:「洛晨妍,你說什麼呢?我怎麼不孝順了?」
「我那是工作忙,不像你,自己開個破店時間自由,再說了,媽當初可是自願跟你住的,現在你把人往我這一扔,算怎麼回事?」
「自願?」
我直接被氣笑了:「對,是自願。自願來給我添麻煩,自願來讓我佔便宜。現在這便宜我不想佔了,讓給你,不行嗎?」
我不再跟她囉嗦,把我媽往她門裏一推,道:「媽,你好好跟着你最孝順的大女兒享福吧,看看她是怎麼伺候你喫喝拉撒的。」
說完,我轉身就走。
大姐在我身後氣急敗壞地喊道:「洛晨妍!你給我回來,你這像什麼樣子!」
可我腳步停都沒停,徑直走向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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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車上,我深吸一口氣,發動車子,接着直奔小妹家。
小妹家離得稍遠,在一個新開發的商業區附近的高層公寓。
她和她老公都是所謂的自由職業者,搞藝術創作的,時間更自由,而且沒孩子。
家裏空間也大,正是需要長輩照顧他們生活的好時候。
想到小妹在電話裏說我媽住在我家是佔便宜,說什麼請個保姆一個月都得萬把塊,我忍不住想笑。
既然如此,這價值萬把塊的保姆,也該輪到她佔便宜了。
到了小妹家,我照舊按響門鈴。
小妹見到我,立馬一臉熱情道:「呀,二姐,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等她視線越過我,看到我手裏拎着的剩下的行李袋時,笑容瞬間僵硬在了臉上。
「二姐,你這是……」
我解釋道:「都是媽的東西,剛纔我把媽送到大姐家了,但看大姐那樣子應該是沒空,媽可能後面還要指望你。」
「媽?」小妹一聽,立馬探頭往外看,「媽在哪呢?」
我面不改色道:「媽這會可能在大姐家樓下等着,大姐說她家沒準備,不方便,我想着你不是常說媽住我家是我佔便宜嗎?這便宜我不好獨吞,特意給媽送過來,讓你也佔佔。」
小妹的嘴張了張,半天沒說話。
好一會纔開口道:「二姐,你這話說的,我不就是隨口一說嘛,你怎麼還當真了?」
「我跟你妹夫最近接了個大項目,天天熬夜趕工,家裏亂得下不去腳,媽來了住哪兒啊?我們也沒時間照顧啊。」
我接下她的話茬道:「沒事,媽不挑住的地方。」
「至於照顧?媽身體硬朗着呢,就是偶爾腰疼,貼貼你買的那膏藥就好。還能順便幫你們收拾收拾屋子,做做飯,伺候伺候你們兩個,這不正好嗎?你們省了保姆錢,媽也發揮了餘熱,兩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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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她當初那些陰陽怪氣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了她。
小妹瞬間急了:「二姐,你這不是胡鬧嗎?我和阿斌兩個人生活習慣了,媽突然過來多不方便,我們也不會照顧老人,媽一直是你照顧的,當然還是跟着你最合適。」
我反問道:「哦?現在又覺得是我在照顧了?」
「媽在我家時,你們對我指手畫腳,嫌我這沒做好那沒做到的時候,不是挺懂的嗎?合着你們的孝順,就是動動嘴皮子,然後站着說話不腰疼?」
我懶得再跟她廢話,直接把手裏的行李袋往她家門裏一扔道:「人我放大姐樓下了,你們姐妹倆自己商量接誰家去。反正,我家門,媽是別想再進了。」
說完,我再次乾脆利落地轉身。
小妹追在我身後繼續喊:「二姐,你別走啊,二姐?」
可我壓根沒有回頭,直接走進電梯。
坐回車裏,世界終於清靜了。
誰知手機卻在這時瘋狂震動起來。
我慢條斯理地拿起手機,點開,家族羣裏立馬多了幾十條消息。
大姐:【洛晨妍,你趕緊給我回來把媽接走,像什麼話,把我這兒當收容所嗎?】
小妹:【二姐你太過分了,你怎麼能把媽扔在大姐樓下就不管了?媽要是出點什麼事你負得起責任嗎?】
大姐:【就是,媽年紀這麼大了,在外面吹風着了涼怎麼辦?洛晨妍你的良心被狗喫了嗎?】
小妹:【快回來接媽,我們都沒時間照顧。】
下面還附了幾張照片,是我媽坐在洛子欣家樓道行李箱上抹眼淚的樣子。
我冷笑一聲,快速編輯一行字,發了出去。
【我沒良心,我掉錢眼裏了,我佔便宜沒夠。所以,這伺候老人的好事,就讓給你們這兩個有良心的、純孝的大孝女吧。誰接回去,媽那一個月三千的退休金就歸誰,反正我是不敢佔這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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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完,我直接退出了家族羣。
回到家後,手機開始瘋狂震動,十幾個未接來電全都來自大姐和小妹,甚至還有幾條消息。
大姐:【洛晨妍你接電話!媽一直哭,血壓都上來了,你趕緊過來把她接走!】
小妹:【二姐,算我求你了行嗎?我和阿斌真沒辦法,我們今晚還要趕稿子,媽在這一直哭,我們怎麼工作?】
大姐:【你是不是想逼死媽?你怎麼這麼狠心?】
這就受不了了?
我才把人送過去幾個小時而已。
我可是承受了十年。
我沒回復,把手機關機,扔在牀頭櫃上,矇頭就睡。
這一夜,竟然睡得格外沉。
沒有半夜被我媽叫起來說腰疼要揉,沒有聽她絮叨誰家的女兒又給媽買了金鐲子,沒有無形的壓力壓在胸口。
我直接睡到第二天上午,醒來後開機,更多的未接來電和消息湧進來,語氣已經從憤怒指責變成了好言相勸。
小妹:「二姐,我們商量了一下,媽一直在大姐家樓道坐着也不是辦法,我先接回我家住兩天,但你得儘快想辦法。」
大姐:「晨妍,昨天大姐話說重了,你別往心裏去。媽還是習慣你那兒,你看要不你還是趕緊把人接回去吧。」
習慣?
是習慣了我的付出,習慣了把我當軟柿子捏。
我沒搭理她們,而是給自己做了份精緻的早餐,甚至拍了張照片發朋友圈。
我知道,那兩姐妹肯定能看到。
果然,沒過半小時,門便被敲得震天響。
門外站着的,是我那一臉焦灼的大姐,以及臉色憔悴的媽媽。
我拉開門,故作驚訝道:「大姐?媽?你們怎麼來了?不是說好媽跟着你們享福了嗎?」
大姐看到我,立馬開始指責:「你還有心思發朋友圈,你看媽都成什麼樣子了?詩鳴那邊亂得跟豬窩一樣,媽根本住不習慣,一晚上沒睡好。」
我媽一看到我,眼淚又下來了:「晨妍,媽知道錯了,媽不該那麼說你,還是你這裏好,清靜,她們那我待不慣啊……」
她說着就想往門裏擠。
我伸手直接攔在了門口,一臉爲難道:「媽,這可不行。大姐和小妹都說我佔你便宜了。我哪能再佔這便宜呢?」
「再說,你不是覺得她們最孝順嗎?我這隻知道給錢,伺候不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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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不是的。」
我媽趕緊擺手解釋道:「是媽老糊塗亂說的,你最好,你最孝順,媽以後再也不說了。」
大姐也跟着幫腔:「是啊晨妍,媽知道錯了。你看媽這身體,在詩鳴那兒一晚上就受不了了,還是得你照顧。我們工作都忙,實在抽不開身。」
「忙?」
我直接挑明瞭問:「大姐,你昨天不是說單位考覈忙,沒空照顧媽嗎?怎麼,考覈一天就結束了?還是說,你的忙只是個藉口,其實是不想接媽回家?」
大姐被我問得臉色一陣青白,嘴脣哆嗦着,說不出話。
我繼續道:「至於小妹,她不是覺得我佔便宜了嗎?還說請保姆都要花萬把塊。讓她體驗體驗不花錢就享受保姆伺候的待遇,她怎麼又反悔了?」
我媽見我不鬆口,開始耍賴,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起來:「我不管,我就要住這裏,這就是我家,你敢不讓我進門,我就吊死在你門口。」
我看着地上撒潑打滾的她,只有厭煩。
於是抱着手臂,居高Ŧŭₕ臨下地看着她道:「媽,你要是覺得在我門口坐着舒服,那就坐着。不過我得提醒你,這樓道有監控,鄰居們也看着呢。你要是真想死,我也攔不住,正好讓大家都看看,你那兩個孝順女兒是怎麼把你逼死的。」
我的話瞬間澆熄了我媽的哭聲。
她難以置信地抬頭看着我,好半天才指着我道:「洛晨妍,你還是人嗎?」
我冷冷回道:「我是不是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從今天起,我不伺候了。你們誰愛當孝女誰當去。媽要是願意,就在我這門口坐着,我報警或者叫物業來處理都行。」
說完,我後退一步,作勢就要關門。
「等等。」
大姐急了,一把拉住門道:「晨妍,你不能這樣,媽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
「她經不起折騰,我就經得起?」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洛子欣,這十年,媽生病住院是誰陪護?喫喝拉撒是誰打理?她動不動腰疼腿疼是誰半夜起來按摩?是你嗎?是洛詩鳴嗎?你們除了動動嘴皮子,塞兩盒破膏藥,還做了什麼?」
「現在我就把媽送過去一天,你們就哭天搶地,覺得是天大的委屈了?那我這十年算什麼?活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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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啞口無言,拉着門的手也無意識地鬆開了。
我看着她,看着地上呆若木雞的我媽,最後道:「想進門,可以。但我有三個條件。」
「第一,從今天起,媽的生活費、醫療費,我們三姐妹平攤,之前十年我墊付的,你們兩家按比例補給我,我會拉清單。」
「第二,以後媽的贍養,我們三家輪流,一家四個月。輪到誰家,誰負責全部,其他人不得指手畫腳。」
「第三,也是最後。」
我頓了頓,目光看向我媽:「媽,你得當着我們三姐妹的面,親口說清楚,這十年,到底是誰在管你死活,是誰在真心實意贍養你。以後,也別再讓我從你嘴裏聽到一句,說大姐和小妹比我孝順。」
話音落下,樓道里一片死寂。
我媽張着嘴,大姐也愣住了。
平攤費用?
輪流贍養?
還要當面認錯?
這對習慣了佔盡便宜、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指指點點的她們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
我媽率先反應過來,又開始哭。「你這是要逼死我們啊!」
大姐也反問道:「平攤費Ṫŭ₃用?還要補之前的?洛晨妍你想錢想瘋了吧?輪流住?媽怎麼可能適應!」
我笑着道:「不適應?在我這兒能適應十年,在你們那兒四個月就適應不了?至於錢,我只是拿回我該得的。你們要是不願意,門在那邊,慢走不送。」
我徹底失去了耐心,直接關上了門。
門被砸得砰砰作響,我媽和大姐還在外面大吵大鬧。
「洛晨妍,你開門!」
「晨妍,媽知道錯了,開門啊!」
然而我卻再也沒有搭理。
隨後拿出手機,給我店裏的合夥人兼好友葉時姿打了一通電話:「我出去避風頭,談項目,店裏交給你,任何人以任何理由來找我,一律不見,就說我出差了,歸期未定。」
早就知道一切的葉時姿興沖沖道:「放心,我的掃帚已經飢渴難耐了!」
有她在,我一百個放心。
剛下飛機打開手機,未接來電和消息又蜂擁而至。
除了大姐和小妹的,還多了幾個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話裏話外都是勸我「別任性」、「一家人以和爲貴」。
我統一回復:【多謝關心。具體事宜我已與我姐姐妹妹溝通清楚。若你實在掛心,歡迎接我媽去你家常住,所有費用我來承擔。若不便,請勿插手我家事。】
一句話,堵得所有人再無音訊。

-10-
我知道,我離開後,那對「孝順姐妹」和我媽的好日子,才真正開始。
而我,通過一些「特殊渠道」,基本上清晰地拼湊出了她們雞飛狗跳的日常。
聽說我媽以爲大姐妥協了,住進大姐家的第一天,就擺出了在我家當老太君的架勢。
早上七點,大姐洛子欣頂着黑眼圈急着去上班,我媽卻慢悠悠地從客房出來,揉着腰攔住她道:「子欣,晨妍都是六點就起來給我熬小米粥的,你這麪包牛奶太涼,我胃受不了。」
洛子欣看着指向七點十分的掛鐘,直接發飆了:「媽,我上班要遲到了,哪有時間熬粥?」
我媽不滿地嘟囔道:「那你不能早起會兒?」
洛子欣氣得差點把牛奶盒子捏爆。
晚上,洛子欣累了一天想癱在沙發上追劇,我媽卻牢牢霸佔遙控器,把聲音開到最大,看那些哭天喊地的婆媳劇。
洛子欣稍微皺下眉,我媽就開始唉聲嘆氣:「我老了,就這麼點念想,你們還嫌吵。」
這還不算完。
聽說我媽把她在我家那些優良傳統全帶了過來。
東西隨手亂放,上廁所經常忘記沖水,還偷偷把洛子欣準備扔掉的舊紙箱、塑料袋撿回來,寶貝似的塞在陽臺角落,說攢着賣錢。
才第三天,洛子欣就在電話裏跟小妹洛詩鳴崩潰吐槽:「我受不了了,家裏跟垃圾場一樣,媽到底什麼時候去你那兒?」
輪到去洛詩鳴家,情況更是糟糕。
洛詩鳴家裏就是個大型垃圾堆加化學實驗室。
顏料、畫布、喫剩的外賣盒、空酒瓶堆得到處都是。
我媽一進門就嗆得直咳嗽,喊着讓洛詩鳴開窗通風。
可洛詩鳴呢?她正對着一塊畫布沉思,頭都不回地拒絕了。
我媽又盯着地上的垃圾問:「那這地上的垃圾,媽幫你收拾收拾?」
洛詩鳴的老公直接阻止了:「別動,媽,這都是我們的靈感源泉,亂了感覺就沒了!」
我媽想做個飯,走進廚房差點暈過去。
洗碗池裏堆着小山高的髒碗碟,竈臺上的油垢厚得能刮下來炒菜。
她顫巍巍地想洗個鍋,洛詩鳴的老公又衝過來阻止:「別動我們的東西,找不到那個色調你賠啊?」
晚上,我媽想早點睡,洛詩鳴和阿斌的「夜間靈感」卻來了,開着鬼哭狼嚎的搖滾樂,又唱又跳。
我媽心臟不好,被吵得心慌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腰疼病準時發作。
她哼哼唧唧地讓洛詩鳴給她買膏藥。
洛詩鳴卻正爲交不上稿被編輯罵得狗血淋頭,煩躁地掏出二十塊錢Ṭūₓ塞給她,讓她自己下樓買。
聽說我媽捏着那二十塊錢,看着小女兒不耐煩的背影,躲在樓下哭了好久。

-11-
然而這還沒完,洛子欣和洛詩鳴誰也受不了長期伺候我媽,又聯繫不上我,竟然想出了個絕妙主意。
她們一人一天,精確到小時交接我媽。
於是,我媽開始了顛沛流離的生活。
今天被洛子欣像送件Ťū₅一樣準時扔到洛詩鳴家門口,明天又被洛詩鳴像處理垃圾一樣精準投遞迴洛子欣小區樓下。
兩個女兒交接時,恨不得拿個秒錶掐算,生怕自己多照顧了一分鐘。
我媽像個破皮球,被她們踢來踢去,居無定所,心情糟透了,身體也肉眼可見地垮下去。
她開始瘋狂想念在我那裏的日子,四處打聽我什麼時候能回來,還偷偷給我以前的號碼發短信道歉、訴苦。
只可惜,這些消息全都石沉大海。
預料之內的是,在一個工作日下午,我那親愛的大姐和小妹,齊齊登場了。
彼時我正在鄰市和客戶談合作細節,手機震動,是葉時姿發來的視頻通話邀請。
我向客戶致歉,走到安靜處接起,畫面那頭,正好看到大姐和小妹氣勢洶洶地衝進我的店鋪。
大姐穿着銀行工裝,明顯是趁着午休溜出來的,一進門就大聲嚷嚷道:「洛晨妍呢?讓她出來!」
小妹再也沒有昔日的灑脫自由,此刻表情猙獰,跟着一起大喊大叫:「洛晨妍,你人躲哪兒去了?有本事丟媽,沒本事見人嗎?今天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
店裏的顧客和員工都愣住了,好奇地看過來。
葉時姿不慌不忙,把手機鏡頭對準她們,然後清了清嗓子吆喝起來:「來來來,家人們,直播間的寶子們都看看啊,給大家隆重介紹一下!」
「這位,洛子欣女士,咱們本市 XX 銀行的精英,上班時間不在單位服務客戶,跑來親妹妹的店裏興師問罪!」

-12-
大姐聞言,臉色瞬間漲紅,立馬用手擋住臉道:「你拍什麼拍?趕緊關掉!」
葉時姿靈活地躲開,鏡頭又轉向小妹道:「這位叫洛詩鳴,赫赫有名的藝術家,不去搞創作陶冶情操,跑來姐姐店裏撒潑打滾,大家評評理,這藝術細胞是不是用錯地方了?」
小妹也跟着急了,衝上去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葉時姿一邊後退一邊繼續解說:「大家可能不知道前因後果,我們老闆洛晨妍,辛辛苦苦贍養她們老媽十年,出錢出力跟個保姆似的,結果呢?被這老媽和這兩個孝順女兒聯手擠兌,說我們老闆佔便宜。好嘛,我們老闆不佔這便宜了,把老媽送給她們盡孝,這才幾天啊?就受不了了?跑來鬧事?」
「自己親媽不管,甩鍋給妹妹,還有臉上門鬧?洛子欣,你銀行領ṭű̂ⁱ導知道你這麼孝感動天嗎?要不要我打電話幫你請個假,讓你好好盡孝?洛詩鳴,你的畫是不是都畫臉皮上了,這麼厚?」
「你閉嘴!」
大姐氣得渾身發抖,指着葉時姿道:「這是我們家的家事,你一個外人插什麼嘴!」
葉時姿毫不客氣地回懟:「現在知道是家事了?你們合起夥來欺負我們老闆的時候,怎麼不想想是家事?」
「我告訴你們,這店有我一半,你們在這影響我做生意,就是砸我飯碗,我拍下來留個證據,萬一你們碰瓷我好報警,不行啊?」
周圍的顧客開始指指點點,議論聲清晰可聞:
「看着人模人樣的,怎麼這樣啊?」
「贍養老人是子女共同義務,怎麼能全推給一個人?」
「就是,還跑來妹妹店裏鬧,太不像話了!」
「那個好像的確是銀行的,我之前辦業務見過……」
大姐和小妹在衆人鄙夷的目光和竊竊私語中,再也扛不住了。
大姐一把拉住還想叫罵的小妹,頭也不抬地衝出了店門。
視頻通話裏,葉時姿把鏡頭轉向我,得意地挑了挑眉道:「搞定,戰鬥力負五的兩個渣渣!」
我看着屏幕上那兩人狼狽逃竄的背影,只覺得一陣暢快。

-13-
門店鬧事失敗,這兩人顯然不甘心。
不知是誰出的餿主意,她們竟然把主意打到了社區頭上。
她們大概是想着,社區出面調解,總能壓我一頭。
於是,精心給我媽培訓了一番,然後讓大姐攙扶着我媽,去了社區辦公室,控訴我的惡行。
社區工作人員倒是很負責,表示要上門瞭解情況。
那天,工作人員臨時安排去了小妹家。
當社區工作人員敲開小妹那堪比垃圾回收站的家時,眉頭都緊皺在了一起。
工作人員忍着不適,開始詢問情況。
我媽按照劇本結結巴巴地說我想趕她走。
但工作人員又不是傻子,看着這環境,再看看我媽的狀態,心裏跟明鏡似的。
更妙的是,隔壁鄰居大概是被動靜吸引,或者早就憋了一肚子八卦,趁機拉住工作人員,竹筒倒豆子般說了「姐妹倆輪流一天,把老媽當快遞送來送去」的奇葩事。
社區工作人員的臉色,從公事公辦的嚴肅,到難以置信的驚訝,最後變成了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他們轉頭就把主要火力對準了陪同在旁的小妹,語氣嚴厲道:「你們這是怎麼回事?贍養老人能這麼兒戲嗎?還輪流一天?當是值班打卡呢?老人能經得起這麼折騰?」
「法律規定子女都有贍養義務,你們這樣推來推去,已經涉嫌遺棄了知道嗎?」
「當務之急是妥善安置好老人,而不是去找你姐姐的麻煩!」
接連受挫,加上輪流贍養的折磨實在難熬,大姐和小妹大概是真瘋了。
她們竟然合夥請了個看起來就不太靠譜的律師,一紙訴狀把我告上了法庭。
訴狀寫得那叫一個冠冕堂皇,字字泣血。
核心指控有二:一是我長期侵佔我媽每月三千塊的退休金;二是我拒絕履行贍養義務,要求法院判決我承擔主要贍養責任,並返還被侵佔的財產。
看到傳票和訴狀副本時,我正在外地,剛簽下了一個足以讓我店鋪規模翻倍的大單。
張律師把電子版發給我,我點開一看,差點笑出聲。
長期侵佔?
要知道我媽那點退休金,連她一個月藥費都不夠。
十年來的大頭,哪一分哪一毫不是我掏的?
拒絕履行贍養義務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拒絕履行義務,把老媽當球踢的,明明是她們自己!
要知道我正愁沒機會跟她們徹底算總賬呢,現在我證據在手,是時候跟她們算了。

-14-
開庭那天,我帶着整整一箱票據證據走進法庭。當法官看到洛子欣和洛詩鳴那份漏洞百出的訴狀,再對比我提供的十年賬本、醫療記錄和銀行流水時,眉頭越皺越緊。
「原告方主張被告侵佔退休金。」
法官一邊翻看證據一邊道:「但根據被告提供的記錄,光是去年老太太的住院費就自付了四萬八,而全年退休金總額是三萬六。這怎麼解釋?」
洛子欣急得站起來反駁道:「那都是她自願出的!」
我平靜接話道:「法官,我不是自願,是作爲女兒的責任。但我要求另外兩位同樣有責任的女兒,承擔她們應有的份額。」
最打臉的瞬間,是當法官詢問輪流一天的贍養方式時,洛詩鳴支支吾吾說那是臨時安排,我當即出示了鄰居的錄音證詞。
裏面清晰記錄着,姐妹倆在樓道里爲了你多照顧了兩小時,而吵得不可開交。
法官當場訓斥她們:「你們把母親當包袱踢來踢去,還有臉告別人不盡贍養義務?」
由於我有充足的證據,再加上給力的律師,法院最終判決:認可我過去十年的贍養付出,駁回她們所有無理訴求。
同時判決我媽由三姐妹輪流贍養,每家四個月,費用自理。
並建議鑑於家庭矛盾和我媽的狀況,可協商選擇養老機構,費用平攤。
這判決,簡直是爲我量身定做。
從法庭出來,洛子欣不死心地追着我道:「二妹,媽畢竟最習慣你家。」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着她道:「大姐,判決書寫得明明白白。你要是覺得不公平,可以上訴。不過你們銀行最近好像在評優?這種家庭糾紛再鬧下去, 怕影響你考覈吧?」
她臉色一白, 徹底啞火。
名聲掃地,潦草收場。
官司輸了,大姐和小妹徹底臭了名聲。
單位、圈子、親戚朋友, 誰不知道她們是怎麼孝順老媽的?
大姐在銀行徹底邊緣化。
小妹和她老公本就搖搖欲墜的藝術生涯直接崩盤。
讓她們接媽回家長期伺候?比殺了她們還難受。
送好的養老院?捨不得錢。
三個人扯皮ṭŭ̀₁拉筋了幾個月, 最終, 極其不情願地,把我媽塞進了郊區一家條件最差、收費最低的養老院。
我把我媽送進養老院那天,她死死抓着我的包苦苦哀求:「晨妍,媽知道錯了,接我回家吧。」
我輕輕掰開她的手,微笑卻又冰冷地開口道:「媽, 這裏醫生護士都在, 比在家安全。你安心住着,我會常來看你。」
轉身離開時, 我聽見身後傳來她低低的哭聲。
這一次, 我沒有回頭。
有些傷害,就像釘進木頭的釘子,拔出來,洞也永遠在那裏。

-15-
我後來去看過一次。
那地方暮氣沉沉, 空氣渾濁, 八人間裏人擠人。
我媽蜷在靠門的牀上,眼神畏縮。
看到我, 嘴脣哆嗦着想說什麼, 最終只是長長嘆了口氣,別過了臉。
她身上, 再也找不到當年在我家沙發上,中氣十足地抱怨我只知道給錢的影子了。
至於大姐和小妹?
聽說她們因爲這件事,夫妻關係、個人事業都大受影響,日子過得雞⻜狗跳, 相互埋怨, 再也無力來找我麻煩。
而我嚴格按判決支付着養老院的費用,偶爾去看看, 送點東西。
在外人眼裏, 我「仁至義盡」、「顧全大局」。
我的事業沒了拖累, 蒸蒸日上,生活充實而自由。
十年付出,買來個血淋淋的教訓, 也換來了徹底的清醒和新生。
孝心不是無底線的奉獻,善良必須帶有鋒芒。
她們母慈女孝的戲碼演砸了,而這苦果,只能她們自己慢慢嚥。
如今我事業順遂,生活寧靜。
有時間去養老院, 會看⻅我媽望着窗外發呆Ţúₐ。
不知道她是否會在某個瞬間,想起十年前那個在她抱怨時默默給她按摩腰背的二女兒。
但都不重要了。
我的善良曾經沒有鋒芒, 才讓她們覺得理所當然。
如今我收起善意,她們反而記起了我的好。
真是諷刺。
而這,就是她們應得的結局。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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