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話癆。
穿進恐怖遊戲後,找不到人跟我說話。
我只好拉着一個啞巴小 BOSS 不停地說。
小 BOSS 受不了我,漲紅了臉才憋出五個字:「拱開啊!紅蛋!」
我被他的口音笑出眼淚。
全然沒有發現,一旁追殺玩家的大 BOSS 突然停下,兩眼淚汪汪地抱在一起:
「老公,你聽到了嗎?兒子說話了!」
「聽到了,這女孩簡直是咱們家的救星!」
後來,我被玩家綁起來去送死時,大小 BOSS 都殺瘋了。
-1-
上一秒我還在無聊地數螞蟻。
下一秒,我就來到一棟陰森森的別墅前。
牆外面掛滿了爬山虎,別墅的窗戶全都被封死。
耳邊傳來冰冷的電子音:
【歡迎各位玩家來到幸福家園,副本難度:SSS 級。】
【各位受別墅主人的邀請來參加生日會,只要順利過完生日,就能安全通關。】
【祝各位遊戲愉快。】
一陣白光閃過,周圍多了六個大人。
三男三女。
其中一個還是光頭。
我有些疑惑,根本聽不懂什麼恐怖遊戲、幸福家園的。
我走到光頭叔叔的旁邊,禮貌地詢問:「叔叔,我這是在哪,我怎麼會突然來這裏呢?你們都是誰呀?」
「哦,院長說問別人的名字之前先要自我介紹。我叫何小魚,是紅山福利院的,我今年八歲,已經上二年級啦。」
但我話還沒說完,光頭叔叔就一腳將我踹了出去。
「媽的,哪來的小屁孩。」
「滾!別來打擾老子通關,這可是 SSS 級副本,老子沒空跟你玩。」
我捂着被踹痛的屁股站起來,一點也不生氣。
「不玩就不玩唄,我也不稀罕跟你玩。看你剃個光頭,該不會是剛從牢裏出來的吧。我的媽呀,那我可得趕緊離你遠一點。」
光頭叔叔氣得咬牙切齒,卻沒有發作,也沒有理我。
這時,我的眼前突然出現彈幕。
【媽呀,誰把八歲小孩投放進 SSS 級副本了,這不是擺明讓她去送死嗎?】
【這小孩一來就得罪了那個光頭,恐怕接下來的日子不好過呀。】
【樓上的別想了,她估計都活不過今晚。】
這是什麼?
他們說的是什麼意思?
光頭叔叔很厲害嗎?
算了,不管了。
-2-
我看向其他玩家,其中有一個姐姐染着紅色的頭髮,十分炸眼。
我靠近她:「哇,姐姐你的頭髮真漂亮,是紅色的呢。你在哪裏染的呀,給你染頭髮的託尼老師是不是還帶着一個耳機裝逼,其實跟他說話的人就站在他身後。」
可這個姐姐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傻子,立馬把我趕走。
「去去去。」
我毫不氣餒,繼續朝下一個玩家走去。
可每個人看到我靠近,都趕緊換個位置,沒有一個願意跟我說話的人。
我一點也不傷心,就是有點憋壞了。
在來到這裏前,我因爲喫飯的時候說話,被院長爺爺發現,他讓所有的小朋友都不要跟我說話。
我已經一天沒跟別人說話了!
再不找到人說話,我都要憋死啦!
我跟着這羣人走進別墅。
開門的是一個長着八隻觸手的男人,和一個頭頂斧頭的女人。
大家都被嚇了一跳。
紅頭髮女孩捂着嘴,差點驚呼出聲。
男主人散發出陣陣惡意,問我們是不是看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大家都趕緊搖頭:
「我們什麼都沒有看到。」
我很納悶,他們爲什麼要撒謊呢?
所以我上前一步,直接開口:「叔叔阿姨,你們是在玩 cosplay 嗎?真酷啊,我看到……」
男主人眼皮沒動,可眼珠卻緩緩下移,死死盯着我。
冰冷的聲音傳來:
「你看到什麼?」
我感覺好像周圍的空氣都變冷了。
我還沒說幾句話,就被光頭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小孩不懂事瞎說呢,你們別在意。」
他掐着我的脖子,在我耳邊低聲說:
「你要是再多說一句話,我立馬殺了你,信不信?」
我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這個光頭叔叔可真嚇人。
這時,彈幕又出現了。
【這小孩該不會是個傻子吧!】
【附議,絕對是個傻子。】
【得罪大 BOSS,離死不遠咯!】
我有些生氣,小聲嘟囔:「你們纔是傻子,老師都說了,做人要誠實,不能撒謊的。」
-3-
夜幕降臨,所有玩家都找到客房去休息了,我被趕到雜物間裏。
但我一點也不覺得條件差。
找到幾張紙片鋪在地上,再把報紙揉搓幾下變得柔軟。
一旁破舊的娃娃被我拿來當枕頭,我躺下,蓋上柔軟的報紙。
不由得感嘆一聲:「真暖和。」
之前在福利院,我因爲話太多,經常被小朋友們趕去廁所睡覺。
廁所裏的地板冷冰冰的。
要是夜裏有人來上廁所,又騷又臭。
我都要被臭暈了。
可如今在這暖和的雜物間,我卻翻來覆去睡不着了。
我在心裏數羊,可是數到一千隻都沒有睡着。
實在是太無聊,我打開門走了出去。
客廳亮着微弱的光,一個小男孩坐在電視機前,正在看電視。
可電視上都是雪花,什麼畫面都沒有。
我走到小男孩身邊,問他:「哥哥,你今年幾歲了?電視上什麼都沒有,你在看什麼呀?是不是電視壞了你不會修?我會修,你看就像這樣……」
我站起身,走到電視機旁,使勁「砰砰」拍了幾下。
電視裏出現了畫面。
只不過是黑白的。
好像是一個女人,一直在朝屏幕爬。
我高興地走到小男孩身邊:「你看,我修好了。你怎麼半夜起來看電視?你爸爸媽媽不會說你嗎?我白天怎麼沒有見到你呢?你也是他們說的什麼玩家嗎?」
我問了一連串的問題。
小男孩只是盯着電視,一句話也沒說。
我想,他大概是個小啞巴吧。
但是,他人真好啊!
我跟他說了這麼多話,他都沒有趕我走。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安安靜靜聽我說這麼多話。
我高興極了。
彈幕:
【這小男孩是誰?以前怎麼沒有注意過?】
【就是個 NPC,每天晚上出來看電視,沒有傷害也沒有價值,不用在意。】
【這小女孩話真多啊,我都要被她煩死了。】
-4-
我一高興,就會說個不停:「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呀?我叫何小魚,是紅山福利院的,你知道福利院嗎?就是大人不要小孩了,把小孩送到那裏去。在福利院,從小沒有人會抱你,會逗你玩。院長爺爺說不能讓我們感覺到擁抱的溫暖,不然小孩子會依賴上這種感覺,不停地索要擁抱,會影響員工的工作效率。」
「哥哥,你被爸爸媽媽抱過嗎?」
說到這,我有些嚮往擁抱。
到底是什麼感覺呢?
我突然大着膽子,伸出兩條胳膊。
然後,ŧúₗ把小男孩圈在我懷裏。
剛剛一動不動的小男孩突然愣住,轉頭看向我。
我發現他的耳朵變紅了。
便戳了戳他的耳朵。
「好紅。」
他蹭地站起身,抬腳就要走。
他力氣很大,直接掙脫出我的懷抱,朝着樓上走去。
他步子邁得大。
我一路小跑跟着他,來到了三樓。
小男孩走到房間裏,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我心下了然。
「你要睡覺了嗎?那我也去睡覺了,晚安小啞巴,我們明天見。」
我蹦蹦跳跳地回到雜物間。
終於有人願意聽我說話啦。
我把破玩偶抱在懷裏,帶着微笑睡着了。
此時,二樓的另一間客房外,男主人正用觸手將玩家撕碎,女主人拿着斧頭砍得盡興。
突然,他們走出客房,看了眼客廳,又看了看三樓緊閉的房門。
「老婆,你看到了嗎?兒子今晚沒再看電視了。」
女主人滿臉鮮血,笑得恐怖:「就讓這小女孩,再活一晚吧。」
-5-
第二天,我被一陣尖叫聲吵醒。
紅頭髮姐姐跌坐在地上,指着隔壁房間:「死了……」
我走過去一看,昨天那個嘴臭的光頭叔叔此刻躺在地板上,表情驚恐地看向天花板,就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
他身上……
嗯?
我撓了撓頭。
怎麼都是馬賽克,看不清楚啊。
站在角落裏的夫婦輕嘆一口氣,眼神溫柔:「兒子好不容易有個朋友,先別讓她看到這血腥的畫面,萬一嚇傻了呢。」
彈幕也一樣懵:
【怎麼回事,小女孩看到這麼殘忍的一幕居然不害怕?】
【她不會是某個高級玩家吧,但怎麼看都不像啊。】
【光頭也太倒黴了,女主人昨晚給他送飯,他居然拒絕喫,結果就被嘎了。】
哦,原來昨晚阿姨來送夜宵了呀。
可惜我在客廳。
不然我也好想喫呢。
這時,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兩聲。
我摸了摸肚子,轉身下樓去找喫的。
剛下樓,就碰到頭上有斧頭的阿姨笑眯眯地說:
「大家都下來喫早飯吧!」
哇!
居然還有早飯!
我走到餐廳,看到凳子上寫着我的名字。
是我的專屬座位!
這棟別墅真好啊!
在孤兒院,早飯都是要用搶的。
我因爲個子太小,搶不過那些大孩子,幾乎都喫不上早飯。
喫不上飯,我的個子就長不起來。
然後搶不到飯。
就陷入了死循環。
如今,餐桌上擺着各式各樣的漂亮飯菜。
有精美的三明治,有熱氣騰騰的牛奶,還有許多道我都沒見過的菜。
我抓起麪包就放進嘴裏。
卻發現其他玩家臉色鐵青,一臉奇怪地看着我。
-6-
我嘴裏被塞滿,口齒不清地問:「你們都不喫嗎?」
大家害怕地搖搖頭。
彈幕又出現了。
【這小女孩胃口真好,餐桌上都是剛剛死掉的光頭的零件,她居然面不改色地喫麪包。】
【就是啊,在一堆不正常的飯菜裏出現正常的麪包,是個人都覺得有問題吧!】
【但是你們不覺得她其實很聰明嗎?昨晚光頭沒喫女主人送的飯,被殺了,現在再不喫,豈不是打女主人的臉?】
我無視這些文字,繼續大口大口地喫着。
斧頭阿姨辛辛苦苦給我們做早餐,不喫豈不是寒了她的心?
直到確認我沒事,其他玩家纔拿起麪包,幹嚼起來。
喫到一半,我突然想到了什麼。
樓上的小啞巴還沒喫早飯呢。
我拿起三明治和牛奶放進盤子裏,離開餐廳朝樓上走去。
「咚咚咚」
沒人理。
「咚咚咚」
依舊沒人理。
但我堅持不懈地敲門。
「小啞巴,你想堆個雪人嗎?」
我學着動畫片裏的主角,對着鎖孔唱歌。
但小啞巴還是不理我。
「小啞巴,你起牀了嗎?我給你帶了早飯。」
「不喫早飯會長不高的,你看你個子那麼矮,肯定一直都不好好喫飯,頭髮也黃得像枯草一樣,你該不會挑食吧?院長爺爺說挑食的孩子會發育不好的,發育不好,小雞雞就會變得很小……」
「咯吱」
門從裏面被打開了。
小啞巴漲紅了臉,憋出五個字:「拱開啊!紅蛋!」
我眼睛亮了。
「原來你會說話!你不是啞巴!」
「但是你的口音好搞笑啊!」
我抱着肚子,差點笑出眼淚。
我用奇怪的語調學着他說話:「拱開啊!紅蛋!哈哈哈哈!」
小啞巴氣得拿起三明治,堵上我的嘴。
但我依舊不依不饒地追着他說:「拱開啊!紅蛋!」
小啞巴此時整個人臉紅到不行。
感覺下一秒就要熟了。
他氣鼓鼓地拿起牛奶,仰起頭咕嘟咕嘟全都喝完。
然後又「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7-
樓下。
我走後,女主人變了臉色:「其他菜你們都不喜歡喫嗎?怎麼一口都不喫呢?」
其他玩家聲音顫抖地說:「不,不,我們這就喫……」
紅頭髮女孩顫顫巍巍地夾起一點碎肉,剛放進嘴裏就止不住地乾嘔起來。
女主人生氣了。
她不知從哪變出一把斧頭,死死盯着紅頭髮女孩:
「怎麼,是不愛喫嗎?」
「挑食可不是個好習慣哦~」
「那我來餵你好了。」
紅頭髮女孩尖叫出聲,慌忙跑了出去。
女主人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後。
就像死神一般。
直到樓上傳來那聲:「拱開啊!紅蛋!」
女主人愣住了。
「誰在說話?」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樓上,喃喃道:
「是兒子……」
接着,淚流滿面地看向男主人:「老公,你聽到了嗎?兒子說話了!」
男主人用他的八個觸手,緊緊把女主人抱在懷裏:「我聽到了,兒子還喫了早飯。」
他們倆眼淚汪汪地說:「這女孩簡直是咱們家的救星!」
「不過,兒子的口音怎麼回事?」
「不知道啊,可能是太久沒開口說話了吧。」
「真的好搞笑啊哈哈哈!」
男主人用觸手扶着額頭:「冷靜,哪有媽媽這麼嘲笑兒子的。」
-8-
自從小啞巴開口說話後,整個別墅的氣氛都變了。
女主人每天哼着歌給大家做飯,心情大好。
每天都有精緻的大餐可以喫。
男主人也不殺人了,把別墅打掃得一塵不染。
彈幕也都在疑惑:
【爲什麼副本時間變長了?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這種情況啊!】
【主線任務怎麼還不開始?之前不都是第二天就會出現,然後把玩家都殺完嗎?】
【大 BOSS 都三天沒殺人了,這對嗎?】
【大家別慌,這可能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吧!越是安靜,越能說明,BOSS 們憋了個大的!】
大 BOSS 們心情好了,玩家的心情卻糟糕了。
甚至,有點瘋魔。
他們每天都提心吊膽,害怕大 BOSS 在某一個環節突然暴怒殺人。
一連三天,精神都高度緊張。
三天後,玩家實在是撐不住了,走到大 BOSS 面前大喊:「要不,就這樣直接殺了我吧!別再折磨我了!」
但大 BOSS 充耳不聞,甚至把玩家當空氣。
他們又都泄了氣,回到房間想辦法。
而我,白天喫完美味的飯後,就跟在小啞巴後面一起玩,晚上陪小啞巴看電視。
過得比福利院好多啦!
而且,我和小啞巴的關係也更進一步。
小啞巴話很少,但他會認真聽我說。
所以,我開始好奇他的名字。
「我叫何小魚,你叫什麼呀?」
小啞巴看了我一眼:「陸熊。」
呃……
「黑熊精的熊?」
小啞巴白了我一眼:「蟲蛋。」
「熊找的熊。」
哦,陸尋呀。
「陸熊,你這口音到底是從哪來的呀?哈哈哈哈也太好玩了吧!」
小啞巴臉紅了,不理我了。
因爲口音,我又嘲笑了他三天。
陪陸尋看電視的時候,我總感覺身後有一道炙熱的目光看着我。
但我回頭尋找,卻什麼也沒看到。
彈幕:
【大 BOSS 怎麼鬼鬼祟祟躲在角落?難道是要殺掉小女孩了?】
【肯定是!她蹦躂了這麼多天,也該下線了!】
【但我怎Ţŭ̀ₗ麼感覺兩個大 BOSS 都是星星眼,一臉欣慰地看着他們呢?】
【加一,我也覺得大 BOSS 看他倆的眼神不對勁!】
-9-
第四天,女主人突然宣佈:
「明天就是生日宴了,想必各位都已經準備好生日禮物了,我很期待你們的禮物哦~」
大家這纔想起,還有主線任務要完成。
但是,由於大 BOSS 這幾天一直出現在別Ṫú₄墅的各個地方,玩家們爲了躲避他們,只好一直待在房間裏。
線索什麼的,一點進度都沒有。
聽完主線任務,扎着雙馬尾的女孩慌了:
「怎麼辦啊,我們都不知道是誰過生日,更別提送生日禮物了。這要是送錯了人,我們會死的!」
我也在思考,想出一份力。
突然,一個戴眼鏡的叔叔狠狠推了我一把:
「你不是和 BOSS 關係很好嗎?你去問到底是誰過生日!」
誰?
我嗎?
我只是個八歲小孩啊!
但容不得我拒絕,眼鏡叔叔直接把我推到了女主人面前。
然後,他們躲在樓梯拐角偷聽。
我抬起頭,壯着膽子問:「阿姨,請問明天是誰過生日啊?」
女主人低頭看着我,眼裏都是溫柔:「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說完,她就上了樓。
留我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眼鏡叔叔走出來,揪着我的衣領:
「她什麼意思?你早都知道,爲什麼不提前說?你想害死大家嗎!」
我搖頭,一臉茫然:「我不知道啊。」
但雙馬尾女孩卻說:「她肯定在撒謊!」
我拼命搖頭:「我真不知道,我沒有撒謊!」
可眼鏡叔叔不相信我,拳頭如雨點般落在我身上。
「說不說!不說我打死你!」
我咬着牙,還是說自己不知道。
可我肚子太疼了,一張嘴,把早上喫的飯都吐了出來。
彈幕也看不下去了。
【她只有八歲!她能撒謊嗎!】
不知道誰說了一句:「劉哥,這小妮子嘴太硬,時間不多了,我們還是先去找找線索吧。」
我被眼鏡叔叔狠狠摔在地上。
頭磕到樓梯,暈了過去。
醒來後,我發現自己躺在牀上。
還在一個陌生的房間。
但是,又有點眼熟。
陸尋在我旁邊,盯着我看。
「我看到你拿了小刀,爲什麼不反擊?」
我卻注意到另一個點:
「你口音恢復啦!」
「那以後還能聽到你說雨後衝聳、凍凍凍腐和豐起擁湧嗎?」
陸尋冷着臉不說話。
我把頭埋進被子,只露出雙眼睛在外面。
聲音悶悶地道:「院長爺爺說了不能傷害別人。」
我是拿了小刀藏在袖子裏。
但……
福利院的大孩子看我長得小,總是時不時地欺負我。
給我頭髮上粘起泡膠,凳子上塗膠水,還在我的飯裏放石子。
那天,我沒忍住朝他們扔石頭,砸破了一個人的腦袋。
院長爺爺看到後,罰我三天不許喫飯。
他說,大人不喜歡傷害別人的小孩。
要是再讓他發現我傷害別人,就要狠狠懲罰我。
餓肚子的感覺太難受了。
我在這裏好不容易能喫飽飯。
我不想被大人討厭。
陸尋又沉默了。
「那你爲什麼撒謊?」
我抬眼:「什麼?」
陸尋盯着我的眼睛,彷彿把我看穿:「你知道誰過生日,爲什麼說不知道。」
「說了,你就不用捱揍。」
我沒有回答。
陸尋卻偏過頭去,生氣了。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不想讓他生氣。
所以,我想到一個好主意:
「我們來玩腦筋急轉彎吧!」
「你知道什麼東西長長的,冷冷地,咬起來還硌牙嗎?」
陸尋不理我。
我掀開被子,走過去,彎下腰,抬頭看他:
「真生氣啦?」
陸尋不說話。
我蹲在他面前,戳了戳他的手指。
下一秒,陸尋開口說:「是冰棍。」
我的眼睛亮了。
但可惜……
「答錯了。」
「是空調!」
陸尋面無表情。
但我還是看到他臉上的一絲無語。
幾秒後,他「噗」地笑出聲來。
太好啦!
陸尋看起來沒那麼生氣了。
我一鼓作氣,又想到一個腦筋急轉彎。
「下一題,什麼東西扁扁的,酸酸的,喫在嘴裏有點咬不動?」
「話梅?」
「錯了!」
「是院長爺爺的鞋墊子!」
「哈哈哈哈哈!」
陸尋捂着肚子,笑得滿地打滾。
終於笑了。
陸尋笑起來,還有點可愛呢。
彈幕也笑瘋了:
【何小魚還真有意思,我都快笑出眼淚了!】
【那你們知道什麼東西有五個腳趾,但不是你的腳嗎?】
【是什麼?】
【我的腳!】
【哈哈哈哈!我真他媽求你了,笑死我了!】
玩了幾回合後,我們笑得臉都僵了。
天色變暗,我也該回去了。
臨走時,陸尋叫住了我。
「何小魚。」
我回頭:「怎麼啦?」
陸尋低下頭,看不清表情:「明天是我生日。」
我一愣。
沒有回答。
轉過身後,我才說:「晚上我還來陪你看電視。」
-10-
正當我要回雜物間時,一雙大手從陰影中躥出,抓住了我。
是眼鏡叔叔。
「今晚你去我房間。」
「我都看到了,你進了 NPC 的房間還能安然無恙地出來,BOSS 們肯定不會傷害你。所以,跟你在一起纔是最安全的。」
我害怕他。
一個勁地朝後躲。
但那雙大手牢牢禁錮着我,帶着我朝客房走去。
絕望中,紅頭髮的姐姐突然出現,攔在我們面前。
「你不能帶走她。」
她朝我眨眨眼:「那天早晨你算是救了我一命,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接着,她拿出道具,開始攻擊眼鏡叔叔。
眼鏡叔叔不得已鬆開我,開始防禦。
兩人爭執間,我趕忙躲在紅髮姐姐身後。
眼鏡叔叔落了下風,他不甘心地走了。
紅髮姐姐把我帶進她房中,讓我和她一起睡。
晚上,聽着背後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我躡手躡腳地起身。
沒想到,紅髮姐姐突然醒了。
「你去哪?」
我沒回頭:「我去看電視。」
「不許去。」
下一秒,我被一根繩子捆住,綁在了凳子上。
「眼鏡能看明白的事我也能看明白,我不想動粗,你還是乖乖待在我身邊吧。」
我想叫出聲。
卻被紅髮姐姐用毛巾堵住嘴。
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晚,我失約了。
-11-
第二天,眼鏡叔叔死了。
聽彈幕說,整個人被砍成了臊子,拼都拼不起來。
紅髮姐姐興奮極了。
「我就知道你是個特殊的存在!BOSS 肯定不會傷害你!這下我包能通關的!」
她認爲撿到了寶,決定一直把我拴在身邊。
下樓後,兩個 BOSS 和陸尋都站在客廳。
女主人笑眯眯地開口道:
「大家都準備好禮物了嗎?」
其他玩家害怕地不敢回話,生怕說錯一句,引來死亡。
紅髮姐姐卻不慌不忙地上前一步。
「當然。」
她把我推到陸尋面前。
「生日快樂,小子,這是姐姐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怎麼樣,喜歡吧?」
「姐姐早就看出來,你對這丫頭不一般……」
女主人笑着鼓起了掌:
「恭喜你!」
「我兒子不喜歡!」
紅髮姐姐愣了:「什麼……」
可話還沒說完,八隻觸手就迅速向她襲來。
瞬間,紅髮姐姐就被撕成了碎片。
彈幕出現:
【這沙雕,以爲自己很聰明,把自己玩死了吧!活該!】
【沒有人知道 NPC 喜歡什麼東西,這下要團滅咯!】
【期待的虐殺部分終於來啦!】
其他玩家都慌了神,有的人害怕地跌坐在地上。
另一個膽小的女孩被衆人推上前。
她手裏捧着生日蛋糕。
裱花看起來很粗糙,像是自己手工做的。
她顫顫巍巍上前,對陸尋說:「祝你生日快樂,這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
陸尋都沒有抬眼看。
下一秒,女主人拿出斧頭,陰森森地朝女孩笑着。
女孩害怕了,扔下蛋糕轉頭就跑。
沒過幾秒,就變成了一灘肉泥。
剩下的一男一女對視一眼,不知商量了什麼。
男的掐着我的脖子,威脅我:
「你去送禮物,不然我就殺了你。」
窒息感湧上來,我點頭。
我的脖子迅速紅腫了起來。
但我沒有管,只是走上前,站到陸尋面前。
「我不想送你生日禮物。」
「也不想祝你生日快樂。」
彈幕都說我瘋了。
【這簡直是在找死!】
【這個副本還沒有人能活着出去,估計她是被嚇傻了吧,知道自己活不到通關,直接來送了。】
【唉,何小魚說話挺有意思的,現在就要下線了,還有一點捨不得呢。】
我無視這些話。
緊閉雙眼,靜候死亡來臨。
-12-
陸尋每晚都在客廳看電視。
有的時候是一片雪花,有的時候是一些奇怪的畫面。
後來,我才漸漸看明白,那不是什麼電視節目。
而是一則錄像帶。
陸尋在反覆觀看這則錄像帶。
再一次把陸尋氣得臉紅後,他回了房間。
我坐在客廳,把錄像帶完整地看了一遍。
畫面一開始,是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前,上面放着生日蛋糕。
小男孩戴着生日帽,閉着眼許願。
爸爸媽媽在唱生日歌。
一夥人衝進屏幕,歌聲戛然而止。
他們蒙着臉,舉起斧頭就將女主人砍翻在地。
蛋糕被推倒,混着猩紅的血液一起,濺在小男孩臉上。
男主人爲了保護他們,生生被砍斷胳膊。
歹徒抓住小男孩,逼着他眼睜睜看着父母被虐殺。
畫面最後,女主人吊着一口氣,朝屏幕爬過來。
這個錄像帶,記錄了別墅裏發生的慘案。
錄像帶右上角寫着時間:4 月 1 日。
而我在別墅裏找到一張照片,上面陸尋戴着生日帽,笑得很開心。
右下角赫然也寫着 4 月 1 日。
那時我就知道,我們來參加的生日宴是陸尋的。
陸尋每晚都坐在電視機前,看着全家人一次又一次的死亡過程。
每一次回憶,都是對他的沉重打擊。
所以他把自己封閉起來,不再和外界交流。
我陪他看電視、說話,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
希望他不要一直盯着過去,不要陷入痛苦的回憶。
可是昨晚,我失約了。
所以,我不想祝他生日快樂。
不想讓他,再回憶一次過去。
儘管這樣,我會死。
但我不想讓我的朋友,活在痛苦中。
-13-
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出現。
我睜開眼。
卻看到陸尋盯着我,眼神複雜。
我走上前,雙手搭在陸尋的肩膀上:
「陸尋,你以後,不要再看錄像帶了。」
「你要往前看,知道嗎?」
陸尋瞳孔微縮,漆黑的眸子裏終於多了一絲亮光。
他點頭:「好。」
兩位大 BOSS 站在身後,滿眼溫柔地看着我們。
女主人抹着眼淚,男主人將其摟在懷中。
「老公,我們的兒子終於……回來了。」
「是啊,就讓他們通關吧。」
系統冰冷的聲音傳來:【恭喜玩家,完成主線任務。】
男主人手一揮,面前出現兩道門。
「這是通關通道,由於系統限制,我不能直接給出正確的通道,所以,這其中一個通道危險無比ẗūₕ,能不能通關,就看你們自己了。」
說這話時,觸手叔叔一直盯着我看。
彷彿是說給我一個人聽的。
說完,他們就轉身離開了。
彈幕:
【靠!不愧是 SSS 級副本,主線任務都完成了還有一道考驗,這簡直是不讓玩家活着出去!】
【怪不得這個副本從來沒有人活着出來!】
【好希望小魚運氣好一些,直接開到正確的門!】
在我身後,還有一個矮個子男生和短髮女生。
兩人欣喜若狂地走到門前。
矮個子男生:「這就通關了?」
「這 SSS 級副本也沒什麼難度嘛!」
短髮女生猶豫道:「可是,哪個門纔是正確的出口啊?」
矮個子男生突然低聲道:「用她試一試,畢竟,NPC 可不捨得殺了她。」
突然,矮個子男生朝我跑來。
短髮女生迅速打開門。
我被人抱起,扔進了左邊的門裏。
瞬間,高溫將我裹挾,我的皮膚開始被燙傷。
-14-
在我身後,是無窮無盡的巖Ťũ̂ₖ漿。
而我正在快速下落,馬上就要ẗü⁼掉進岩漿裏。
我看到另外兩個玩家猙獰的面孔。
「賭對了!右邊的門纔是正ṭű₉確的!」
「我們快走!」
陸尋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臉色陰沉。
他生氣了。
下一秒,我被一根觸手卷起,拉回別墅裏。
但這根觸手十分陌生。
因爲觸手叔叔的觸Ţű̂₌手是黑色的。
而捲起我的這根,是紅色的。
我順着觸手看去。
卻發現,是陸尋。
他將我安置在身後,我驚魂未定,不停地搓着差點燙傷的胳膊。
另外兩個玩家已經打開了右邊的門, 一隻腳跨了進去。
陸尋卻冷眼看向他們。
低聲道:「找死!」
又是一根觸手,抓着兩人的腳踝, 硬生生拖出了通關之門。
與此同時, 觸手叔叔和斧頭阿姨正在朝這邊飛奔。
他們身上纏繞着絲絲黑氣,如同死神降臨一般。
「欺負我乾女兒, 真是活膩了。」
兩個玩家的笑容還掛在臉上, 下一秒, 頭顱就應聲掉落。
陸尋還不解氣,又將兩人的屍體扔進了岩漿之中。
岩漿瞬間就將兩人吞沒,吐出一口熱氣。
陸尋走到我身邊。
「是我的錯。」
「我不該讓他們和你一起通關的。」
灼燒感還未消散,我強忍着疼痛朝陸尋笑了笑。
「不怪你。」
「是我太沒用了。」
「謝謝你。」
從一開始, 我就一直活在別人的保護下。
光頭欺負我, 斧頭阿姨當晚就解決了他。
眼鏡叔叔揍我, 被砍成了臊子。
紅髮姐姐欺騙我,也被解決掉。
這兩個玩家利用我, 也被陸尋阻止。
我不敢想, 要是沒有他們,我早都死了多少回了。
-15-
待我緩了過來。
觸手叔叔和斧頭阿姨向我走來。
他們蹲下身, 與我目光齊平。
「是我們該謝謝你。」
「謝謝你陪伴小尋, 幫他走出陰影, 再一次開口說話。」
「我們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願不願意留下來,成爲我們的家人, 小尋的妹妹?」
家人……嗎?
我還從來沒有過家人。
曾經我以爲福利院的所有人都是我的家人。
我親熱地喊院長爺爺, 喊工作人員姐姐和哥哥。
卻被他們像看怪物一樣盯着。
後來, 工作人員把這件事告訴了院長爺爺。
院長爺爺說, 我沒有家人,我是孤兒。我的家人要麼已經死了,要麼是故意拋棄了我。
而工作人員有自己的爸爸媽媽, 有自己的家人。
我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而且, 院長爺爺禁止我以後這麼喊他們, 否則就不讓我喫飯。
我只好在心裏默默叫院⻓爺爺和那些哥哥姐姐。
現在, 斧頭阿姨問我願不願意成爲他們的家人。
我當時同意啦!
可我剛想說我願意,就被陸尋大力推進⻔內。
「去吧, 你有你的人生。」
「我們……只是死人罷了。」
系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恭喜玩家,順利通關幸福家園。】
【即將傳送至下一個副本,請玩家做好準備。】
也就是在這時,我突然想起來一些被遺忘的事。
那天, 我因爲話太多被趕了出去。
正蹲在門口的草地上數螞蟻。
一輛大貨⻋突然失控,直奔我而來。
下一秒, 我腦內就響起了系統冰冷的聲音。
【檢測到玩家死亡……】
【恐怖遊戲載入中……】
睜開眼,我就來到了這裏。
我意識到,我已經死了。
就算離開了幸福家園副本, 我又能去哪裏呢?
通道之門即將關閉。
我衝了出去。
將陸尋緊緊抱住。
「我想和你們成爲家人,哥哥。」
陸尋遲疑了片刻, 也抬起手,將我抱在懷裏。
同時, 陸尋的爸爸媽媽也俯下身, 將我倆團在中間。
他們聲音哽咽:「謝謝你,小魚。」
原來, 這就是擁抱嗎?
好溫暖。
但,不得不說一句,我的爸爸媽媽真是愛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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