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他聽恩師的話娶了我,我卻對他冷淡至極。
直到他被競爭對手害死。
我在他的遺物中,發現了一摞寫給我的情書。
字裏行間,是愛我不得的痛苦。
再睜眼,我回到了三年前。
我們剛結婚那年。
我闖進他的房間,看着他受傷的手臂,紅着眼睛問:「江硯,你疼不疼啊?」
他神情一頓,隨即認命地閉上了眼,聲音艱澀:「怎麼?又要往我傷口上撒鹽?」
-1-
前世,直到我死時,江硯的情書還被掛在網上。
遭人羣嘲。
他的競爭對手不僅接管了他的商業帝國,還在鏡頭前嘲諷他是「沒人愛的賤種」。
我爲了給他正名,去電視臺的路上出了車禍,不幸身亡。
死前最後一刻,我許願江硯來生,別再遇見我。
-2-
我從黑暗中醒來時,身上還留有痛感。
周圍稀稀拉拉的祝福聲鑽進耳朵。
「江總、萬小姐,結婚一週年快樂。」
江硯和我……
一週年?
我赫然抬眼。
明亮的白光刺得睜不開眼。
短暫的耳鳴過後,我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場酒會中。
現場觥籌交錯。
年輕了很多歲的江硯,此刻正神情冷淡地坐在我身邊。
指尖的血順着他白皙的骨節,一滴滴滑落。
他的手受了傷。
餐刀掉落在地。
服務員一臉惶恐地向他道歉。
「對不起,江總,是我沒拿穩。」
心底悲傷情緒翻湧。
我不由自主地喊出他的名字:
「江硯……」
對面突然傳來某人意味深長的笑聲:「萬小姐,我替你出氣了,怎麼謝謝我?」
循聲望去,我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江硯的競爭對手,也是前世害死他的罪魁禍首——宋京平。
我渾身一抖,突然想起了這一天。
我們的一週年宴會上。
我跟江硯吵了一架,並惡劣地說:「再跟你說話,我就是狗。」
喫飯的時候,宋京平故意找人弄傷了江硯的右手。
我礙於情面,很冷漠地對ţůₒ服務員說:「我討厭血,麻煩處理掉,謝謝。」
這句話讓江硯誤會了。
他只是很簡單地擦掉了我面前的血跡,忍痛繼續跟人談合作。
由於沒及時處理傷口,江硯那隻金尊玉貴的手,從此落下殘疾。
每逢陰天下雨就會關節痛。
甚至最後,成了奪走他性命的弱點。
此刻,看到江硯面無表情地抽出紙巾,擦去我面前的血跡。
我的心瞬間揪做一團,絲絲拉拉地疼起來。
我撥開江硯的胳膊,拍案而起。
「宋京平,請你給我個解釋!」
我的反應驚呆了衆人。
現場一片死寂。
江硯愣了下,黑沉的眼眸瞬間望向我,在短暫的心痛之後,飛快歸於沉寂。
他閉了閉眼,「萬禾,不用這樣,你嫌我髒,我去換衣服就是。」
等等?
他以爲我嫌他髒?
我猛地拽住江硯的袖口,前世的矜持蕩然無存。
在他不解的目光中,我紅着眼睛,怒氣衝衝地抄起水杯,朝着宋京平砸過去。
「宋京平,給我老公道歉!」
-3-
全場鴉雀無聲……
衆目睽睽之下,我將江硯牢牢擋在身後,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掌心之下,是江硯毫無溫度的手腕。
因爲疼痛,正在微微發抖。
就因爲婚前我一句:「我想要優渥的生活。」
江硯今夜拼死都要把這樁生意談成。
宋京平臉上的笑意消失了,他擦去肩膀上的水,陰沉地問:
「萬小姐,你不是最討厭江硯嗎?現在怎麼又裝起來了?」
掌心下溫柔的觸感此刻竟是那麼真實。
哪怕沒有看江硯,我都能感覺到他的僵硬。
我抽出紙巾,簡單裹住他的傷口,說:
「這都是我們夫妻情趣,你一個連人都算不上的東西,懂?」
宋京平臉色陰沉,「萬禾你——」
這一瞬間,我想起前世,宋京平在江硯死後,用那些骯髒的詞彙形容他,當即抄起東西,把所有能砸的東西,都砸了。
幾分鐘後,宋京平頭上掛着紫菜蛋花湯,臉上還破了相。
我拉着江硯走出酒店時,天上正下着毛毛雨。
春雨如油,靜謐無聲。
我還沉浸在重生的喜悅裏。
江硯突然抽出手,語氣艱澀,「好了,沒人了。」
我回頭,對上他那雙涼薄又好看的眼睛,瞬間出了神。
很難想象,這會兒,他已經在悄悄給我寫情書了。
江硯避開我的目光,冷淡道:「我還要開會,你先回吧。」
「我不。」
「萬禾,改天再跟我吵,可以嗎?我今晚……太累了。」
他站在綿綿細雨裏。
精緻卓然的五官隱匿在暗影裏。
眸光暗淡。
脣角和下頜沾染的血跡,讓他有種病損的美。
我握着他的手,沒忍住,悄悄紅了眼睛。
再開口,聲音裏已經染上了哭腔。
「江硯,我再也不跟你吵了。」
「你的手受傷了,跟我去醫院好不好?」
他猛地抬起眼,難以置信地望着我的眼睛,眼底閃過一絲掙扎。
很快,又歸於寂然。
「禾禾,這次你又想怎麼折磨我?」
「想在我的傷口上撒鹽嗎?」
-4-
前世我對江硯,算不得好。
他爲人沉穩內斂,性情寡淡,又是聽從他恩師的命跟我結的婚。
我下意識覺得,他是討厭我的。
多年下來,我們活成了一對怨偶。
到他死時,我才惶然察覺,自己對他的感情,已經深入骨髓。
夜晚的風吹得人有些頭暈。
我再也忍不住了,抱着他的胳膊嚎啕大哭。
「江硯,你別死好不好……我害怕……」
這個對我冷淡至極的男人,此時突然表情一僵,眼底的沉寂有片刻消融。
他最終還是推遲了會議。
「別哭,我去就是了。」
醫生處理傷口的過程,江硯都沒說話。
因爲全程我都在緊張地詢問醫生,會不會落下病根。
說着說着,還會突然情緒崩潰。
畢竟前世江硯死後,我爲了不讓他被罵,東奔西走。
受了太多白眼和委屈。
毛病都改不掉了。
江硯的目光,自始至終貼在我側臉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醫生處理完傷口,摘掉手套,轉而看向江硯:
「江先生,您的傷口沒什麼大礙……不過您太太,好像受了驚。」
江硯神色一僵,默默應道:「抱歉,我的錯。我近來總是跟她吵。」
醫生了然,開玩笑道:「少欺負人家,她看起來挺黏糊你的。」
江硯捂住先前爭吵時我咬他的牙印,默了默,低聲說,「知道了。」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我的眼睛都是腫的。
我抱着他裹了紗布的手,死不撒手。
江硯的祕書停在車前,有些爲難:「江總,今晚的會議……」
此時已近深夜,這樣的工作強度,難怪江硯最後會疾病纏身。
我受了驚一樣,往江硯身邊躲了躲。
「我一個人睡害怕……」
江硯臉上表情一空,眸色深沉:「禾禾,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今天之前,我從不會靠近他,更別提……跟他撒嬌。
我把頭埋進他的胸口,大有一種不跟我回家,我就不撒手的架勢。
江硯最終還是沒拗過我。
勞斯萊斯平穩地滑入別墅區。
夜色靜謐,我看着那幢熟悉的別墅,慌亂的心才漸漸平靜下來。
江硯還活着,我們……回家了。
我握着江硯溫暖的大手,正在心裏籌劃,該怎麼做才能提醒他提防一些人。
經過門口時,有人突然從旁邊叫住了我。
「禾禾,不是說好,要陪我過生日的嗎?」
-5-
來人站在路燈下,冷白的燈光照亮了眼尾的一顆淚痣。
兜帽滑落,露出一張妖冶綺麗的臉。
是我的竹馬,宋弦。
也是前世,一直到陪我到最後的親人。
此刻,我突然想起,我答應今晚會提前回來見他。
卻因爲江硯的傷,一直拖到現在。
江硯在看到他的瞬間,渾身一僵。
冷淡地鬆開了我的手。
糟糕……
他又誤會了……
前世我看過他的情書。
所以知道,江硯一直誤以爲我喜歡宋弦。
我想解釋什麼,江硯卻無情地避開了我的觸碰,
「我還有會議,先回家了。」
「江硯……」
不等我追上他,宋弦將我拉住,溫柔地說:
「禾禾,蛋糕已經準備好了,跟我上車吧。」
望着江硯離去的背影,我心急如焚。
「宋弦,你的生日不是今天!你到底在搞什麼?」
宋弦笑容一僵,「我就是看不慣他冷着你……你今天怎麼了?」
我沒心情跟他解釋,伸出手:「我要的資料呢?」
宋弦眸光一點點暗淡下去,「江硯都不領情,你爲什麼還要幫他?」
前世,我生怕江硯在生意上喫虧。
找宋弦查到宋京平的資料後,偷偷放在了江硯枕下。
江硯大概沒看,最後遭人算計,一敗塗地。
重來一次,我一定要親自交給他!
宋弦把資料給了我,突然攥住我的手,「禾禾……今晚我胃痛,你能不能陪陪我?」
連說的話,都跟上輩子如出一轍。
前世,我看到宋弦臉色慘白,嚇壞了,連夜跟他去了醫院。
結果醫生跟我說:「就是餓的,沒什麼事,喫點飯就好了。」
於是,我推掉宋弦的手,無奈地說:「你找地方喫點東西,我還有重要的事情做。」
說完匆匆朝家裏走去。
我原本以爲,江硯在,家裏至少應該開着燈。
結果四周漆黑一片。
昏暗的光影從書房裏投射出來。
我憑着記憶來到書房門口。
看到了江硯的身影。
他沒有開會,而是低頭在紙面上寫着什麼。
身影有些落寞。
包紮好的繃帶,隱隱滲出了血跡。
江硯也毫無知覺。
心猛地揪起,我推門而入。
「江硯,你在幹什麼?」
坐在窗邊的男人一愣,赫然抬頭,看見了我。
我衝過去,奪過他手中的筆,罵道:「剛包好的手不想要了嗎?」
他大概是沒想到,我今晚還會回來。
短暫的錯愕後,不着痕跡地蓋住了寫好的東西,一言不發地望着我。
我脾氣上來了,「江硯,你還有沒有腦子?」
「醫生說的話全忘了!」
「手重要還是工作重要?」
「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囑咐放在心上啊……」
經過我一連串的責問,江硯臉上露出罕見的空白。
「對不起。」
他突然跟我道歉,「我……沒想到你會回來。」
我一噎,再也罵不出任何話。
他是怕,今晚我會跟宋弦在一起吧……
我心軟了下來,細細替他拆開繃帶,換上新的。
「我跟宋弦沒關係……江硯,我喜歡的是你。」
頭頂的呼吸突然變得很輕。
江硯移開目光,等我包紮完後,端起剩餘物品走了出去。
像是在逃避什麼。
我衝過去攔在他面前,第一次告白,聲音都在抖。
「江硯……我、我說我喜歡你。」
夜色濃郁。
江硯的眼眸深不見底。
他聲音發啞:「禾禾,今天到此爲止。鬧夠了就睡吧。」
他還是不信我。
我從包裏抽出剛從宋弦那拿到的資料,遞給他。
「這是宋京平的資料,我希望你能贏過他。」
江硯的目光落在那本厚厚的資料上,眼底閃過一絲自嘲的苦笑。
我沒等到預料中的反應。
拽住江硯的袖子問道,「你爲什麼不相信我?」
難道只有……用點手段,才能讓他坦誠自己的心意嗎?
我咬了咬牙,紅着臉解開了裙子的繫繩,然後哆哆嗦嗦地抱住他。
「你對你是真心的。」
黑暗中,江硯渾身緊繃。
一股淡淡的戾氣在暗夜中滋長。
大手猛地貼上我的腰,伴隨着布匹撕裂的脆響,身上一涼。
緊接着,我就被江硯摁在了沙發上。
他眼底滾弄着濃郁的墨色,手緊緊掐住我的下巴,喑啞道:
「禾禾,你爲了他,竟然願意做到這個地步……」
他好像生氣了。
我眼裏沁出了淚,「江硯,我疼……」
他笑出了聲,連話都不帶溫度,「敢騙我,你活該疼……」
我渾身一抖,緊緊揪住了他的襯衣,「我沒有……」
江硯似乎被我氣狠了,粗糙的大手卡在我纖弱的頸子上,一字一句道:「那本資料,全是假的。」
「禾禾,你想讓我照着做,然後死在宋京平手裏嗎?」
「這樣,你就能跟宋弦雙宿雙飛了,對嗎?」
我被他的話震到了。
「你在……說什麼……」
「宋弦是宋京平同父異母的弟弟,禾禾,你不是一直知道嗎?」
我愕然睜大了眼。
天地良心。
我前世到死,都不知道這層關係。
想明白這些,我臉色一白。
原來前世,江硯的身亡,除了宋京平的算計,還有一部分……
是他以爲我想讓他死。
眼淚肆無忌憚地湧出來,我不顧江硯的怒火,緊緊抱住他。
「對不起……江硯,對不起……」
江硯嘲諷地笑出聲,「夠了……戲太過,就不真了。」
「趁我還控制得住,離開我。」
我緊緊抓着他的襯衣,骨節都泛了白。
「我不走。」
「我說過,永遠不會離開你。」
室內氣壓一低。
有種暴風雨前的寧靜。
江硯似乎恨不得下一秒就殺了我。
「你就料定我真拿你沒辦法是吧?」
我默默與眼前的男人對視。
在他眼底看到了逐漸積蓄的偏執和瘋狂。
我打了個哆嗦,不怕死地摟住了他的脖子。
小聲說:「老公……太冷了,去臥室好不好?」
下一秒,我被他猛地翻身摁在了沙發上。
江硯堅硬滾燙的身軀將我困在狹小的角落裏。
強勢地侵佔了我的感官。
清冷惑人的聲音傳來。
「禾禾,是你先開始的。」
「如果你想逃走,我會親手弄死你。」
……
我從來不知道,江硯還有如此失控的一面。
我彷彿掉入了炙熱的深海,無力地攀附着眼前的浮木,惶恐又緊張。
夜色暗沉,江硯寬厚的大掌與我五指緊扣。
力道快要將我的指骨捏斷。
「江硯……我害怕。」
「你沒有選擇的機會了。」
今夜,我的哭訴全部化作破碎的囈語。
夜晚的風吹動了窗簾。
窗外的星光晃成迷離的光暈。
在某個時刻,自天穹炸裂成燦爛奪目的流光。
我無助地望着窗外的月亮,哭着求饒。
卻換來江硯更加嚴厲的懲罰。
「禾禾,壞女人,就要付出代價。」
……
-6-
第二天醒來,我下地腿都是軟的。
身邊人去牀空。
昨晚混亂的牀面,連同江硯留下的痕跡,被清理得一乾二淨。
彷彿昨晚發生過的事情不存在一樣。
我打開手機,發現有好幾通話未接來電,全是宋弦打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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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是在深夜。
我竟然沒聽見。
他還給我發了信息:「收到你的門票了,我說過,你的 VIP 席位,永遠屬於我。」
我抬眼看了眼日曆。
纔想起,下週我要舉辦小提琴演奏會。
唯一一張中央位置的 VIP 門票,我寄給了宋弦。
因爲那會兒,我覺得江硯肯定不會去的。
我有些慌了,拼命往下翻。
江硯並沒有給我發消息。
難道他知道了?
我給江硯打了電話,是他祕書接的。
「萬小姐,江總正在開會,不方便接電話。」
好好好,睡醒了不認人是吧?
我氣若游絲地說:「請你告訴江總,我身體有些不舒服——」
電話裏瞬間換成了江硯的聲音。
冷漠得可怕。
「哪不舒服?」
我蜷縮在牀上,發出了清淺的悶哼,「我……剛剛下牀的時候,摔倒了……因爲站不穩。」
電話瞬間掛掉。
嘟嘟聲冷漠地傳來。
果然,把人惹毛了,連撒嬌都不好使。
我緩了會兒,隨手披了件江硯的襯衣,溜達到樓下的客廳,給宋弦打了回去。
對方秒接。
「禾禾,你昨晚怎麼不接我電話?」
我摸着我倆的合照,問他:「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對吧?」
宋弦的笑聲順着聽筒傳來,
「當然啊,你忘了當年,咱們在孤兒院,你立志當小提琴演奏家,我要當大明星,我們說好要永遠在一起。」
此時,這句話聽起來,竟讓我有些恍惚。
這麼多年,我真的看清過宋弦嗎?
前世,江硯的遺物,是宋弦陪着我整理出來的。
那一摞情書,只有我們倆看過,最後卻意外曝光在衆人面前。
我原以爲,是狗仔無孔不入。
此刻,我卻突然不確定了。
宋弦還在電話裏滔滔不絕,「禾禾,我送你的禮物,收到了嗎?」
我看向了牆角堆放的禮物盒,還沒來得及拆。
這應該是幾天前宋弦寄來的。
我隱約記得,是一隻很大的毛絨玩偶。
江硯不在的時候,每逢雷雨夜,我都是抱着玩偶熬過去的。
我簡單應付幾句,走到禮物盒面前,拆開了包裝。
大白熊黑亮亮的眼珠顯得有些呆萌可愛。
明明前世陪伴了我很久,可是……我總覺得心裏不舒服。
我抱起它,打算找個雜物間塞起來,誰知門突然打開了。
我穿着短小輕薄的襯衣,喫力地拖着玩具熊,和突然回家的江硯來了個四目相對。
他的視線在玩偶上一停,抿脣沒有說話。
「你……你怎麼回來了?」
我有些心虛。
「回來拿東西。」
江硯冷着臉,目不斜視地從我身邊經過。
我一腳踹掉熊,死死扒在他身上,「江硯。」
他渾身一僵,閉了閉眼,「下去!」
我咬着牙,「我腿軟,站不住。」
「夠了。」江硯陡然轉身,托住我的腰,「禾禾,我不在乎你有什麼把戲。宋弦的禮物,你想留着就留着,但是我說過,你人是我的。你、永遠別想擺脫我!」
我的臉,一寸寸變紅。
江硯 A 炸了。
我真的好愛……
「老公……」
江硯被我喊得愣了一愣。
我不怕死地抬起眼睛,用脆弱無辜的眼神望着他,「宋弦都送我禮物了,你爲什麼不送我啊?」
他抿脣不語。
在江硯冰冷的注視下,我哭得梨花帶雨,
「天可憐見的,你娶了我,卻不愛我,我死了算了。」
……
-7-
幾分鐘後,宋弦的玩偶熊被江硯丟出了門。
我坐在窗邊,脖子上戴上了一串嶄新的鑽石項鍊。
「江硯……你,你不回去上班嗎?」
江硯一聲不吭,低頭吻住了我喋喋不休的嘴。
還是白天啊……
我從大門口被拖進了樓上臥室,原本一貧如洗的身上,多出了一條項鍊,一條手鍊。
江硯那個變態,還在我腳踝上套了一條,鈴鐺。
我高興地這裏摸摸,那裏摸摸。
「你到底什麼時候買的這些東西啊……」
江硯卻依舊沉着臉。
將我抱坐在窗臺上。
此時,我才意識到事情有些失控。
可惜爲時已晚。
我哭着罵他混蛋。
江硯聲音隱忍,「禾禾,被混蛋弄成這樣,不是你自找的嗎?」
江硯是個防備心很重的人,他至今不肯相信我嘴裏的甜言蜜語。
可是又無法抗拒我的靠近。
但是好在,這一次,我有足夠的耐心和時間,慢慢融化掉他心中的隔閡。
……
最近周圍人都說我變了。
開始戀愛腦。
小提琴彩排的間隙,我在休息室裏扭成一條羞澀的蛇精。
通話那頭,江硯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在開會,有事就說。」
我一天給他打十幾個電話。
江硯每次都很冷漠。
可是都會接。
這給了我莫大的勇氣。
「下週,你可不可以來看我的演奏會?」
那頭一頓,陷入了沉默。
我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機會,
「我要鬧了!知名小提琴演奏家登臺演出,新婚老公不聞不問,我會成爲所有人的笑柄,從此一蹶不振,江硯你要毀了我——」
「好。」
江硯打斷了我的胡言亂語,「我去就是了。」
掛斷電話,經紀人一臉震撼:「萬老師,您二位感情真好。他情緒一定很穩定吧……」
想起江硯對我的態度,我有些沮喪,「是挺穩定的。」
穩定得一句話都不想跟我說。
「對了,那張 VIP 專座……」
經紀人微微一笑,
「主辦方說,可以開放第二層專屬貴賓室,留給您先生一個人。您放心,那是全場最佳視角!明晚,您會像仙女一樣,把他迷得神魂顛倒。」
前世,我在萬千鮮花和掌聲中,完成了一場盛大精彩的小提琴獨奏。
影帝宋弦坐在臺下,望着我的眼神溫柔繾綣。
這事兒在當年,一度鬧上熱搜榜第一。
即便我出面澄清,世人還是下意識地將我倆湊成了一對。
無人知道,謝幕之後,我孤零零蹲在帷幕之下,在和江硯的對話框裏打出了一句:
「你看到我的演出了嗎?」
猶豫很久,還是沒發出去。
我就像個缺愛的孩子,努力站在了顯眼的位置,肆意地撒潑打鬧,可是暗戀的人,還是不肯看我一眼。
-8-
演奏會一如前世般盛大。
現場人山人海,不少人慕名而來。
影帝宋弦的出現,將當晚的熱度推上高潮。
「禾禾,你今晚很美。」
宋弦站在人羣中,給我遞上了手捧花。
在知道他和宋京平的關係後,我心底隱隱多了一絲彆扭。
「謝謝。」
宋弦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落在我臉上,似乎在期待着我說些什麼。
我只是微微點頭,「快開始了,失陪……」
我身着華服,站在舞臺中央,目光緊盯着第二層中間的位置。
緊張得手心都出了汗。
那裏黑漆漆的,完全沒有人。
我失望地垂下頭,果然,江硯沒有來。
不過沒關係。
舞臺燈光漸漸暗下去,一束頂光落在了我臉上。
我站在話筒前,聲音輕柔,「其實,今晚除了小提琴表演,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宣佈。」
「我知道這些年,大家對我的個人情況十分好奇。甚至逢年過節,都開始催婚了。」
底下傳來此起彼伏的笑聲。
還有人起鬨,喊着宋弦的名字。
我微微探身,靠近話筒,「其實,我已經結婚啦。」
我舉起無名指上碩大的鑽戒,茫然地盯着第二層的方向,笑着說:「江先生,我愛你。」
全場一片譁然。
竊竊私語傳來。
「江先生是誰?」
「不會是那個知名企業家,江硯吧?」
「我靠,大新聞啊啊啊,我以爲她跟宋弦是一對,嗑錯 CP 了。」
我在浪潮般的議論聲中,舉起小提琴。
「江硯,今晚的演奏曲,爲你而奏。」
這首曲子叫《暗戀》。
是年輕的我,爲了江硯而作。
可惜那時年少,自尊心脆弱又敏感。
不懂該如何表達。
才導致我們錯過了許多年。
琴聲悠揚。
帶着少女懷春的酸澀,迴盪在禮堂上空。
此時我並不知道——
原本無人的 VIP 室,有道高挑寬厚的身影,靜默良久。
他眼底倒映着舞臺中央的人,心不可自控地加快,狠狠撞擊着肋骨。
鈍痛絲絲拉拉地傳來,伴隨着難以抑制的喜悅,蔓延至全身。
「禾禾。」
他抬手。
用指尖隔空觸摸着那張溫柔美麗的面孔。
像觸摸海上迷人的塞壬。
明知會葬身於此,卻還是甘願隻身前往。
在對方茫然的尋找和注視中,他聲音酸澀:
「禾禾,最後信你一次。」
「如果再騙我……」
他五指隔空,驟然收緊,眼底閃過一絲絕望:
「我不會放過你的。」
-9-
謝幕後,我急匆匆奔向後臺。
「江硯來了嗎?」
經紀人點頭,「來了啊,江先生沒有遲到。」
我頭也不回地衝向宴會廳。
爲即將到來的見面而微微顫抖。
他看到我準備的禮物了嗎?
他會不會抱住我,說一句「今晚的演出很精彩」?
可是,我找遍了會場,卻沒有見到他的人。
宋弦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邊,「禾禾,你剛纔是在演戲嗎?」
我躲開他的觸碰,「我有急事。」
他攥着我的手,力道有些失控,臉上卻掛着迷人的微笑,「你什麼時候跟江硯這麼親密了?」
我狠狠甩開他的手,「我跟他不該親密嗎?我們結婚了!」
宋弦臉色一僵,俊臉隱沒在暗影了,輕輕勾了勾脣角,
「是嗎?可是他好像……離開了呢。」
「不可能。」
江硯不會離開的。
經紀人突然急匆匆地趕來,「萬老師,出事了。」
「有人掉包了你送給江先生的禮物,我在後臺發現了這個。」
我看向經紀人,那瓶我爲江硯精心準備的香檳酒,原封不動地躺在垃圾桶裏。
外包裝卻不見了蹤影。
江硯是見過那個禮物盒的。
他應該猜到,裏面是我爲他準備的禮物。
香檳在垃圾桶裏。
那麼禮物盒子裏的,又是什麼?
宋弦輕笑出聲,「禾禾,今晚,我會送你一出好戲。」
我回頭,對上他陰鷙瘋狂的視線,心陡然沉下去。
宋弦低笑出聲:「你猜,江硯那賤種要是知道,你把他騙來會場,在送給他的酒裏下了藥,還會不會愛你?」
我大腦嗡地一聲。
什麼都聽不見了。
「你在他酒裏……下了什麼?」
面對我慘白的臉色,宋弦輕飄飄地開口:
「這會兒,他大概正在牀上,跟某個陌生女人翻雲覆雨呢。」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跑出宴會廳的。
我給江硯打了很多電話。
都打不通。
最後只能直奔前臺,「我是江硯的妻子,麻煩你們告訴我他在哪個房間。」
對方一臉歉意道,「抱歉女士,系統裏沒查到江先生的信息。」
經紀人正在給主辦方打電話。
「查宋弦的名字。」
我像是想到什麼,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語氣顫抖:「不是。」
「讓他……讓他查宋京平!」
宋弦之所以肆無忌憚,是拿準沒人知道他和宋京平的關係。
果然,幾分鐘後,我收到了一個房間號。
深夜,我提着長裙,在走廊上狂奔。
來到門前,我用力砸在門上。
「江硯,你開門!」
門吱呀一聲,裂開了一道小縫。
一個玻璃杯擦着我的耳朵險險飛過,在身後牆上撞成了碎片。
「滾!」
低啞的聲音傳來。
伴隨着女人的驚叫聲。
我闖進房間。
入目一片狼藉。
女人的裙子已經露到肩膀,正要從地上爬起來,往江硯身上撲。
我氣瘋了,一把抓住她的頭髮。
在她的尖叫聲中,將她朝着門外拖去。
「你他媽誰啊……放開我——」
「啪!」
我狠狠甩了一巴掌,在看到她臉的剎那,心底泛出刺骨的冷意。
林寒雪。
前世跟在宋弦身後,默默喜歡宋弦的女孩子……
我還幫過她。
原來,真是宋弦乾的……
林寒雪此時還不認識我,她躺在地上,滿眼不甘。
「江硯碰過我了,我要報警!」
經紀人一把捂住她的嘴,「這麼喜歡報警,那就當着警察的面好好說吧。」
江硯的人此刻帶着警察急匆匆趕到。
林寒雪眼眸中終於露出恐懼。
「萬小姐,江總他……還好吧?」
江硯的祕書長有些擔憂。
我說:「今晚,我守着他。」
在天亮之前,我不會讓任何人靠近江硯。
衆人離開了。
關上門,我癱坐在地上,渾身脫力。
不等我喘口氣,一隻大手突然卡着我的脖子,將我從地上拖起來。
砰一聲。
我的後背撞在了門上。
濃郁的酒氣侵佔了我的感官。
江硯的目光滿是猩紅,「滾出去!」
我疼得泛出了淚花,窒息感襲來,「江硯,是我……萬禾。」
江硯聽到我的名字,眼底閃過一絲掙扎,「禾禾……」
「是啊。」我儘量放柔語氣,慢慢攀附上他的小臂,「我是禾禾,我來找你了。」
江硯那張白皙的俊臉上,瞬間染了一層薄紅。
「萬禾對我……不是這樣的……」
他似乎思維很混亂,面露痛苦,「她不愛我,她對我,永遠是冷言冷語。」
「你……不是她。」
眼看江硯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情緒再次出現波動,情急之下,我陡然放冷了語氣。
「江硯,你就是這麼對我的嗎?」
江硯渾身一僵,眼神里蘊藏了霧茫茫的水汽。
我狠了狠心,「把你的手拿開!」
江硯像是被燙到似的,猛地鬆開手。
新鮮的空氣陡然湧入我的肺裏。
江硯靠在牆上,低着頭。
合上了眼。
俊逸的側顏隱在光影裏,臉上沾了血,有種被人欺辱後,惑人的破碎感。
我咳嗽着,聲音沙啞。
「江硯,回牀上去,別讓我重複第二遍。」
他嘴脣一顫,「好。」
我悄悄鬆了口氣。
別管用什麼方法,聽話就行。
他跪倒在牀邊,慢慢匍匐下身軀,呼吸紊亂。
我看到江硯燒紅的耳根。
和染了一層粉霞的脖頸和鎖骨。
看得出來,江硯很難受。
可是因爲我在,他寧願咬着牙,一聲不吭,都不肯讓我瞧出端倪。
我心軟得一塌糊塗。
小心翼翼地拽住了他的領帶。
他被我輕輕拎起上半身,虔誠地望着我的臉,眼神乖巧又茫然。
「別動,」我低聲命令,「跪好,我把你的領帶拆掉。」
江硯炙熱的呼吸撲灑在我的手背上,指尖所過之處,是撩人滾燙的灼熱感。
我關了燈。
領帶變作束縛他雙手的紐帶,系在牀頭,以免他神志不清,弄傷我。
「禾禾……禾禾……」
他揚起脖子,露出哀求之色。
看着他無助的樣子,我突然生出一些惡趣味。
俯身趴在他身上,輕輕咬住了江硯的脣。
「江先生,你就從了我吧。」
「不……」他閉着眼,近乎囈語,「要禾禾……」
我彎了彎脣角,「我就是禾禾,禾禾愛你。」
他似乎被我蠱惑了,安安靜靜的,一言不發。
起先,江硯是聽話的。
黑暗中,他清淺壓抑的喘息如此撩人。
「禾禾,求你別這這樣……」
「別哪樣?」
我壞心眼地捉弄,繼續在他身上興風作浪。
然而優勢在領帶鬆開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被理智禁錮的野獸,終於衝破牢籠。
我開始驚恐,「江硯……你個混蛋,你,你回去,不準碰我……」
可惜,他什麼都聽不見。
黑暗中,清澈的響鈴化作鬥獸的入陣曲。
激昂的戰場在無人的深夜肆意鋪陳開來,越演越烈,要人性命。
你沒法跟一個失去理智的蠻獸講道理。
只能被他肆意的掠奪,噬咬。
然後……種滿他的痕跡。
真是要命。
天明,我終於一腳踹開了這頭髮狂的野獸,裹上衣服,逃了。
-10-
「萬小姐,您臉色不太好。」
「昨晚發生什麼事了嗎?」
警察局裏,江硯的祕書長臉色不自然地提醒道。
想起剛纔狼狽逃竄,被人當場撞見的一幕,我恨不得鑽進地縫裏去。
不自在地轉移話題,「能不能快一些……我還要回去呢。」
我出來的時候,江硯已經睡着了。
萬幸。
情況沒有變得更糟。
早點做完筆錄,今夜的事就此翻篇。
皆大歡喜。
事情纔過去幾個小時,林寒雪被警察帶走的消息,宋京平還不知道。
此時網絡上,已經有了他們預定好的熱搜。
「江硯疑似出軌陪酒女」
照片裏,江硯和林寒雪先後進出房間的照片被拍得一清二楚。
短短半個小時,這個詞條快彪到頂了。
網友出言痛罵:
「果然男人都是賤的,萬禾剛宣佈自己結婚,江硯就打臉。」
「離婚吧!」
「他配不上萬禾!」
我剛想發動態,經紀人按住了我的手。
「再等等,你毫無證據,只會讓人誤以爲是你忍氣吞聲,爲江硯開脫。」
「最遲今天中午,警方會發布通告的。」
筆錄做到了凌晨五點半。
我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了房間。
窗簾還未拉黑,四周昏暗。
等等,牀上怎麼空蕩蕩?
江硯人呢?
我茫然地站在原地,心裏一緊,下一秒,一道熾熱的身軀從背後緊緊抱住我。
江硯清醒的聲音傳來,帶着一股破碎般的絕望,「你昨晚,去了哪裏?」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我問你,昨晚去了哪裏?」
江硯咬着牙,有一種平靜的瘋感。
「我……我沒去哪裏——」
「萬禾!」
他將我狠狠壓在牀上,通紅的眼眶讓我心頭一緊。
他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江硯痛得渾身都在抖:
「萬禾,你的心不會痛嗎?」
「你恨我,可以讓我去死,爲什麼要用這種方式來侮辱我?」
我大腦一片空白,「我怎麼侮辱你了?」
跟我睡覺很髒嗎?
這句話刺激了江硯,他發出一聲絕望的笑,
「給我灌下酒,讓人把我弄髒,毀掉我的名譽,跟我離婚,然後呢?你還想幹什麼?你想看我死嗎?」
他的脣上,還帶着被我咬破的痕跡。
活像個被人蹂躪過的良家少男。
我赫然看到了他落在牀上的手機,是已經頂上熱搜的新聞報道。
江硯以爲,他昨晚睡了別人?!
我表情變得很古怪,「你等等,你聽我——啊——」
由於我的動作,連衣裙發出了撕裂聲。
下一秒,我滿身吻痕展露在江硯面前。
江硯停住了。
眼底浮現出絕望。
他顫抖地吻住了我的脣。
聲音卑微:
「誰弄的……萬禾,求你告訴我,到底是誰……」
他不僅忘掉了昨晚是怎麼折騰我的,還以爲我出軌。
我忍了一晚上的委屈突然爆發了。
當着他的面,哇地哭出聲。
江硯渾身一僵,尚未反應過來,就被我連踹好幾腳。
「你個混蛋!混蛋!混蛋!」
「除了你還能有誰?」
「我昨晚就睡了兩個小時!你讓不讓人睡了!」
江硯臉上結結實實捱了我一巴掌。
很快泛起紅印。
人卻呆住了。
「禾禾……」
他眼底沉寂的絕望驟然泛起了一絲波瀾。
帶着一點難以置信。
很快,像躍動的浮光,一點點暈開。
「我……我們……」
我哭得很大聲,掏出手機狠砸進他懷裏。
上面是昨晚我偷拍他的照片。
本來想留着以後偷偷看的。
還有錄下的小視頻,想着等他醒來,狠狠敲詐一筆。
結果沒錄好,就被掙脫束縛的江硯反攻了。
視頻陷入了黑暗,全程錄下了我的求饒和叱罵。
原本讓人面紅耳赤的聲音,此刻卻將江硯牢牢定在原地。
他眼底閃過片刻的慌亂,手足無措地看着我。
「禾禾,我以爲是做夢……我……」
「你什麼你!」我怒不可遏,原本隱藏很久的嬌蠻性子再也壓不住了,「你滾!不是想離婚嗎?離啊!始亂終棄,渣男!」
江硯都快被我踹下牀了。
這才反應過來。
一把拽住我亂踢的腳,將我緊緊抱住:「我會負責的。」
他無視我的掙扎,「只要不離婚,你想怎樣都可以。」
-11-
幾個小時後,我猛地打開了門。
盛氣凌人地抱臂走出來。
門口等候的人紛紛看過來。
江硯西裝革履,高大的身影跟在我身後,沉默低調。
記者一窩蜂地圍上來,
「請問二位,網絡上的傳言是真的嗎?」
「您真的背叛萬小姐,跟陪酒女發生了關係嗎?」
江硯一言不發,一雙黑眸黏在我身上,似乎什麼都沒聽進去。
我撩了撩頭髮,捂着嘴故作驚訝,「不是吧,這年頭夫妻開個房,還要被你們八卦啊。」
「昨晚的人,已經被送到警察局了。」
「請各位關注稍後的警情通報。」
衆人七嘴八舌的問詢弄得我有些頭疼。
江硯冷戾地掃過衆人,捂住了我的耳朵,「借過。」
說完,帶着我走出人羣。
他的人將烏泱泱的記者攔在身後。
走出很遠,我才甩開他的手,坐進車裏。
一路上,我頗有些小人得志的樣子。
「我總覺得,我少了點東西。」
江硯無聲地望着我。
幾小時前還差點黑化的人,此刻竟是出奇的聽話。
我舉起手,「你不覺得我的拇指食指中指小指上,少了幾個戒指嗎?到底是哪個好心人會送我呢?」
江硯抿脣,不自在地別開目光,「我給你買。」
我一秒蹭到江硯身上,笑眯眯地望着他,「江硯。」
他喉結一滾,閉了閉眼,「嗯。」
「我愛你。」
這一次,他沒有讓我走開。
而是盯着我,生澀地回應道:「我也愛你。」
……
作爲當事人,江硯和我去了警察局。
警察在瞭解事情經過之後,很快出了警情通告。
林寒雪暫被拘留,留待起訴。
事情傳開,網上議論紛紛。
難免有人會說閒言碎語。
「沒想到萬禾會爲這種男人打掩護。」
「就是,髒男人誰要啊。」
「樓上,人家是利益共同體,說不定私下裏各玩各的。」
「哈哈,不管怎麼說,江硯都是爛黃瓜。」
我和江硯回了家。
打開門,我還在絮絮叨叨叮囑。
「網絡上的胡言亂語你少看。」
「都是人家隨便說說,不要往心裏去。」
前世,江硯死後,關於他的流言鋪天蓋地。
在宋京平的推動下,一度有反社會分子往江硯的墓碑上潑汽油。
我生怕他受到傷害,去摸他手機。
「你的賬號先退出來,這幾天不許登——」
話沒說完,我就被江硯緊緊抱住了。
別墅裏沒開燈。
時間在寂靜的黑夜中默默流淌。
「禾禾,我的身體,只屬於你。」
「不要拋棄我。」
江硯最終褪掉了堅韌的保護殼,將一顆心,捧到了我面前。
我眼眶一酸,扎進他懷中。
「江硯,我有個故事,你要聽嗎?」
-12-
我跟江硯講了很多。
講前世我們的錯過。
講宋京平的卑鄙,講宋弦和我的過往,講江硯要提防的人。
唯獨講到最後,我沉默了。
江硯聽得很認真,提問正中要害:「我是怎麼死的?」
我縮在他懷裏,渾身一抖,折磨我無數個夜晚的噩夢,再次席捲而來。
「墜崖。」
「宋京平騙你,說我在山頂,你上山的過程中,剎車片被人動了手腳,被甩出了窗外。」
我握着江硯冰冷的指尖,泣不成聲,「你手有舊疾,連最後一根樹枝,都沒抓住……」
時至今日,「江硯去世」這四個字,依舊是我難以釋懷的噩夢。
我趕到現場時,只看見了報廢的車輛和泥土中凌亂的抓痕。
江硯墜入山崖。
屍首全無。
每每午夜夢迴,想象江硯離世前的樣子,我都心痛得無法呼吸。
從高高的地方掉下去,他該有多疼啊。
江硯輕輕拍着我的背,吻着我的額頭,「不說了,今夜就到這裏。」
我不死心地拽住他,「剛纔我說的那些人,你要記住。」
江硯眸色很深,盛滿了讓人沉迷的溫柔,「傻禾禾,這些人,我都知道。」
我愣住了。
江硯操持着如此龐大的商業集團,怎麼可能毫無城府。
我弄來的資料,他只是簡單掃了一眼,便斷定那是假的。
可是前世爲什麼……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江硯嘆了口氣,低頭吻住了我。
「禾禾,這世上,能讓我心甘情願去死的,只有你一個。」
「倘若你開口,我會放棄掙扎。」
淚水掛在臉上,已經沒了溫度。
我陡然起身,呆呆地望着江硯。
我不會讓江硯去死。
可是萬一有人冒充我呢?
「宋弦……」
我喃喃的聲音,讓江硯神情一緊。
「是宋弦……」
我跌跌撞撞爬起來,抓起手機。
突然,我的手被人拉住了。
江硯緊張地盯着我,不確定地問:「禾禾,你說過,會一直陪着我的。」
我扯着嗓子嚷嚷。
「天殺的宋弦!」
「我要找他算賬!」
「他跟他的傻逼哥,把我騙得好慘!」
江硯一愣,眸底閃過一絲明光。
幾分鐘後,江硯抱着暴躁的我,脣角忍不住地翹起。
「好了,不鬧了……」
我在他懷裏,氣得渾身發抖,「我被人騙了!一定是他對你說了什麼!他個賤人!」
江硯低頭抱住了我,將臉輕輕埋在我頸窩裏,低低嗯了聲,「他是個賤人。」
-13-
這次事情的熱搜,還是被壓下去了。
林寒雪消失得無影無Ŧū́ₙ蹤。
江硯說:「宋京平在北城有家地下錢莊,來路不明的錢在裏面走一通,出來後乾乾淨淨。」
我恍然大悟,「難怪前世,他黑白通喫,隻手遮天。」
我坐在陽光灑滿的躺椅裏。
江硯不動聲色地望着我,眼底盛滿柔光。
「禾禾。」
他突然喊我。
把我喊得一愣。
對上他漆黑的眸子,我突然想起最近那些不可言說的夜晚,不由得臉紅心跳。
「你幹嘛突然叫人……」
「這一次,我會贏。」
我託着腮,笑眯眯地湊過去,指尖在他的領口打轉,「那……江總,要不要我幫幫你?」
江硯喉結一滾,握住了我的手腕,「怎麼幫?」
我嘀嘀咕咕說了很久。
Ţŭ̀⁺江硯臉上一沉,「不行。」
我跨坐在他身上,「你不覺得,宋弦的資源,好到過分嗎?」
我和宋弦都是孤兒院出身。
我被江硯的恩師領養,曾遠赴海外學習音樂,再加上養父養母的嚴厲教導,纔有此成就。
而宋弦,出道即巔峯。
好資源接連不斷,更是在出道當年斬獲影帝大獎。
我一直以爲,是宋弦的運氣好。
可如今知道了他與宋京平的關係,我便想到了更多。
見江硯還是沉着臉,咬死不鬆口,我笑嘻嘻地說:
「商場是你的地盤,可是藝人的圈子,江總未必有我混得明白。由我去接近宋弦,是最好的辦法。不早點搞掉這顆毒瘤,我怎麼安心要孩子呢?」
江硯眼睫一顫,「孩子?」
我在他脣上啄了一口,「你不想要孩子嗎?不想給他一個安穩快樂的未來嗎?」
「如果是個女兒,你忍心她出生後,就活在水深火熱裏嗎?」
江硯神情漸漸凝重,「我不允許。」
「好,我們達成共識了。」
江硯此刻才意識到被我繞了進去,聲音一沉,「萬禾。」
對上我堅定的目光,他最終還是敗下陣來。
「我答應你,但是,每晚都要回到我身邊。」
……
爸爸生日宴的前一晚,我給宋弦打去了電話。
鈴聲響了好一陣,宋弦才接起。
聲音低啞:「禾禾,你終於肯給我打電話了。」
我在電話裏哭哭啼啼的。
「宋弦,你說得對,江硯就是個混蛋!Ťü₋」
「我不該幫他的,我後悔了。」
被叫作「混蛋」的某人,此刻正坐在對面,替我剝荔枝。
聞言,荔枝肉上都掐出了手印。
宋絃聲音一鬆,「你想開就好,咱倆從小一起長大,我還能騙你嗎?」
「明天你爸爸的生日宴,我給你買了禮物帶過去。」
「還有,你欠我一場țũ₄演奏會啊。」
我張口咬住遞過來的荔枝肉,順便舔了舔江硯的指尖,在看到他僵住的手後,滿意地咕噥道:「那明天見。」
不出意外,因爲這幾句話,當晚我荔枝也沒喫上。
哭着被江硯拖進了臥室。
……
爸爸年輕時,曾在商學院任教。
底下門生遍佈。
因此生日宴也格外隆重。
宋京平自然在受邀之列。
爲了演戲逼真,我一個人提前回了家。
二老看到我一個人回來,面露失落。
「禾禾,你……跟阿硯怎麼樣了?」
婚後多年,我和江硯的冷戰一直是二老的心病。
爲了計劃周全,我狠下心回覆:「就,還那樣。」
生日宴當天,我和江硯的關係,再度成了衆人八卦的焦點。
江硯進門,問候過老師後,一如往常跟圈裏人寒暄。
我穿着一席淺金色的魚尾裙,站在二樓圍欄處。
看着江硯西裝革履,站在人羣的包圍中。
內斂持重。
宋京平正站在他對面。
「江總雷厲風行啊,臨門一腳搶我生意,算什麼英雄好漢?」
江硯輕笑出聲,「兵不厭詐。都是經商的,你與我,算什麼好人?」
我盯着江硯的側臉出了神。
「萬小姐。」
有人發現了我,站在下面朝我招手。
衆人紛紛抬頭,發出驚呼聲。
江硯一秒住嘴,目光順着衆人望過來,暗沉的視線在我的臉上稍作停留,便順着我的下頜一路下滑。
我彷彿被燙到了似的,紅着耳根,微微側身走下樓梯。
然後在江硯的注視中,走向了等在一旁的宋弦。
宋京平一掃方纔的鬱氣,朗聲大笑:
「商場得意,情場失意。看來萬小姐,更喜歡年輕好看的。」
我不敢回頭看江硯。
在心裏已經把宋京平抽了八百遍。
他知不知道隨便一句話,我晚上就要遭殃。
宋弦正要朝江硯挑釁,被我一把拽回來,「閉嘴!」
-14-
從前,我和宋弦最喜歡在小花園裏玩。
時隔多年,小花園仍是鬱鬱蔥蔥。
我盯着宋弦刨東西的身影,問:「你跟宋京平有關係?」
宋弦身子一僵,背對着我,「江硯告訴你的?」
「是。」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我錘了他腦袋兩下。
「你有個富豪哥,不早告訴我!」
「你是不是傻逼!」
「是不是傻逼!」
宋弦被我砸蒙了,原本陰鷙的眼神瞬間消散,「禾禾……你……」
我滿臉怒意,「早知道你哥有錢,我就不跟江硯結婚了。」
宋弦表情並沒有變化。
他盯着我看了會兒,那雙綺麗的眼睛裏綻出笑意。
「不行,你也不能嫁給我哥。」
「我更希望,你永遠跟我在一起。」
腦海裏突然浮現出前世,江硯死後,宋弦蹲在江硯的墓碑前,說出了同樣的話。
我當時心痛欲絕,推開了他的手。
沒多久,我便死在車禍裏。
春日暖陽,我卻覺得渾身發冷。
故作輕鬆地開口:「要是我不答應呢?」
宋弦那張漂亮的臉掛着笑。
眼底的淚痣因爲笑容,越發妖冶。
「那就只好把你埋土裏咯。」
一股悚然的冷意爬上了我的脊骨。
我僵在原地,說不出一句話。
宋弦突然捂着肚子,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嚇不死你!萬禾,你纔是個傻逼!下次不準罵我!」
我不耐煩地擺掉他的手,「你哥那麼有錢,你不給我搞來花,還想讓我跟你在一起,有病。」
宋弦重新開始挖土,「你想要的話,我去幫你弄唄,反正我哥那點賺錢的本事,我又不是不會。」
我猛地攥緊了手。
低下頭,深吸了兩口氣。
不能再問了。
今天,到此爲止。
我收拾好情緒,抬起頭來,對上宋弦若有所思的眼神,心一抖。
「你幹什麼?」
宋弦勾勾脣,「你不問我怎麼賺錢啊?」
「沒興趣。」
我努努嘴,「你到底要送我什麼?」
一個沾了泥土的陶瓷小人塞進了我手裏。
畫風有些稚嫩。
但小人的五官,卻跟我神似。
宋弦說:「這是我出道前捏的,想着有一天,我要是出了名,當了影帝,就把他挖出來送給你。」
「你以前怎麼不送?」
宋弦笑了笑,「孤兒捏的泥人,哪有大明星親手做的值錢啊……我這不怕你嫌棄嗎?」
我本來想說,不論是何地位,朋友的禮物,對我來說都是彌足珍貴的東西。
可想到前世,宋弦的怪異之舉,我終是沒說出口。
只是把泥人收好,「天不早了,回去吧。」
「好。」
……
老人家年紀大了,宴會後半程已早早離去。
我趁着宋弦跟人寒暄的空擋,回到了二樓臥室,打算歇歇腳。
誰知道剛進門,就被反剪了雙手,壓在門上。
江硯的聲音沉到發悶。
「你們去幹什麼了?」
感受到身後濃郁的醋意,我眉眼一彎,聲音都帶了鉤子。
「你猜啊……」
回應我的,是霸道又強勢的吻。
此時,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禾禾?你在臥室嗎?」
清澈的敲門聲震碎了旖旎。
我嚇得渾身一抖,低聲提醒江硯:「宋弦來了——」
那隻粗糙修長的手肆無忌憚剝落礙事的屏障。
一秒鐘將我帶入翻滾的慾海。
我猛地屏住呼吸,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江硯,你瘋了……」
宋弦似乎正在給我打電話。
我正要摸手機,被江硯奪走,強制關機了。
江硯惡劣地叼住我頸後凸起的骨節,輕而易舉地弄亂了我的節奏。
「還敢想着他,你個……壞女人……」
我咬着脣,忍不住逗他,「壞女人你還愛——」
聲音被他撞得四分五裂。
此刻我真的慶幸,這門隔音夠好。
宋弦找不到我,很快離開了。
江硯性感低啞的聲音擦過耳側,如投石在湖,漣漪不斷。
「4 月 21 日,我在江硯的襯衣上弄上了口紅印,他沒有找我。」
「5 月 13 日,新買的齊臀短裙熱辣奪目,江硯沒看我……」
黑暗中,我愕然睜大了眼,開始羞惱怒罵。
「江硯!你混蛋……誰讓你偷看我日記!」
「把我關進你閨房,將日記本攤在牀上,不想偷看也難。」
糟了。
昨夜草草寫了一筆,今早忘記收起來了。
江硯似乎格外情動。
他將我帶到日記本前,掐着我的下頜,吐息滾燙溫柔:「禾禾,念給我聽。」
我小臉通紅,寧死不屈,「你休想……」
「啊,禾禾嫌我年紀大,是嗎?」
江硯的偏執勁兒又來了,死不肯放過我,「我身體不好?不能讓你滿意嗎?」
我說不出話來,一個勁兒地搖頭。
不是。
「不滿意?」
江硯似乎沒看懂,一遍遍身體力行地問我,「現在呢?還搖頭?」
直到我哭出聲。
他在我身上落下綿密的吻。
以指尖處居多。
只因他親眼看着,宋弦拉過我的手。
最終,在他強勢的逼迫下,我十分丟臉地念出了日記本上羞於啓齒的祕密。
江硯沒忍住,低笑出聲。
我帶着哭腔,羞惱怒罵:「你敢笑——」
下一秒,我的指尖被他吻住。
「我笑的是,自己守得雲開見月明。」
-15-
好在江硯還有腦子,沒弄髒我那條淺金色的連衣裙。
再次出現在衆人面前時,我冷着臉,顯然處於盛怒狀態。
江硯臉上帶着若隱若現的巴掌印。
一言不發。
客人們小心翼翼打量着我們倆的臉色,不敢多問一句。
媽媽嘆了口氣,「禾禾,夫妻之間,要懂得忍讓。」
我想起剛纔江硯肆無忌憚的行爲,恨恨地瞪他一眼,「忍不了一點。」
明明受欺負的是我,江硯卻在長輩面前賣乖弄巧。
真是豈有此理。
因爲被他知道了日記本的祕密,我丟盡臉面。
自這天起,我住回了爸媽家。
之前答應江硯,每晚都回家的事,也沒做到。
這次,江硯十分有眼色地保持了沉默。
時間一晃,立了秋。
再過幾天,就是江硯的生日。
我暗自琢磨着給他準備一個驚喜。
我費盡周折,聯繫上了老同學。
「聽說你們那能買星星?」
「……你是說星星命名權吧?」
「嗯,來兩顆捱得最近的,名字我待會兒發你。」
敲定了這件事,我便安心等着江硯的生日那天。
江硯最近忙,天南海北的談生意,回消息都不及時。
我跟宋弦接上了線。
被他帶着見過幾次宋氏的人。
原來不知何時,這羣龐大的蛀蟲,早已腐蝕了各行各業。
宋弦遊刃有餘行走其中,早已不是我記憶裏的樣子。
我拿到了不少證據。
唯獨宋京平,爲人謹慎。
始終沒出現在視野裏。
我還想再進一步,江硯卻十分嚴肅地叮囑我:「不要再跟了,剩下的交給我。」
有了這些證據,宋京平的生意損失慘重。
前世的事情,應該不會再發生了吧?
我藉着生病,暫時斷掉了跟宋弦的聯繫。
今天是江硯的生日。
一大早我捏着兩條槓的驗孕棒,打去了電話。
「今晚你要記得回家,我給你準備了驚喜!」
今天的江硯有些寡言。
我嘰嘰喳喳說了很多。
江硯就這麼聽着。
終於我說累了。
聽着耳麥裏傳來熟悉的呼吸聲,不禁笑罵:
「幹什麼呢?怎麼不跟我說話?」
江硯沉吟半晌,「禾禾,能祝我生日快樂嗎?」
我訝然,「你懂不懂浪漫!我爲了今晚,準備了好久!」
江硯笑出聲,「等不及了。」
「不說,等今晚。」
見我執意如此,江硯也只是笑。
我悄悄把驗孕棒裝進盒子裏。
「今晚這個驚喜,你一定終身難忘!」
「禾禾,我愛你。」
這句表白來得突如其來。
我紅着臉,飛快掛掉了電話。
我懷孕的事驚動了二老。
兩人喜不自勝。
媽媽攙着我:
「好……好……去醫院,趕緊去!」
我爸拉住她,「可是阿硯剛纔叮囑——」
媽媽似乎想到了什麼,神情微頓,「那就叫家庭醫生,我給老曹打電話。」
曹叔常年顧看二老的身體,又是看着我長大的。
深得爸媽的信任。
他替我診了脈,捋着鬍子笑:「禾禾這次,八九不離十,不過改天要到醫院驗過纔好。」
家裏喜氣洋洋,中午留了曹叔喫飯。
我回房午睡時,手機上突然閃過宋弦發來的消息。
架不住睡意昏沉,暈過去前,我隱約看到了一句話。
「禾禾,我們說好一輩子在一起。」
-16-
這一覺睡得沉。
我從昏睡中睜眼,發現自己正身處行駛的麪包車中。
濃烈的柴油味讓人作嘔。
一隻大手緩慢地撫摸着我的頭髮,宋弦冷淡的聲音傳來:
「宋京平和江硯那邊,派人看住了。」
「狗咬狗,今晚他倆誰都活不了。」
我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我竟然跟宋弦在一起?
見我睜眼,宋弦展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
「你醒了?」
「懷孕的事,怎麼不早告訴我?」
我打了個哆嗦,猛得打開他的手,縮到角落裏。
「我爲什麼會在這裏?」
宋弦半張臉隱在黑暗裏,拖着懶散的語調,
「江硯真是算得滴水不漏。多虧了曹叔,和他那個生病快死的女兒。」
「不然我想見禾禾一面,還真難……」
見我警惕地盯着他,宋弦猛地掐住我的下頜,拖過去。
笑得陰戾,「因爲江硯那個賤種,你就敢拋下我,禾禾,你猜我會怎麼懲罰你?」
一股噁心感衝上來。
我捂着肚子,開始乾嘔。
宋弦臉上陰沉,喊了聲:「停車。」
麪包車打開了。
清涼的空氣灌進車裏。
我奔下車,扶着路面的欄杆吐得昏天黑地。
此刻,遠處的萬家燈火化作閃爍光點。
風吹來,林葉簌簌。
我看清眼前的場景,兩腿一軟。
又是這座山。
前世,江硯葬身於此。
我沿着這條公路,走過無數遍,哪怕閉着眼,都能回憶出眼前的一草一木。
「江硯呢?」
我抓住宋弦,瘋了般嘶吼,「江硯在哪?」
宋弦冷笑一聲,「估計,正跟我哥鬥得你死我活吧。」
「他赴我哥鴻門宴的時候,就該想到,今晚得留在那兒。」
我渾身一顫,突然想起今早那通電話。
像是被人攥住了喉嚨。
「禾禾,能祝我生日快樂嗎?」
「你懂不懂浪漫!我爲了今晚,準備了好久!」
「等不及了。」
「不說,等今晚。」
我捂着嘴,慢慢蜷縮起身體。
江硯他沒想活着回來。
他眉眼低垂,惋惜道:「今夜過後,宋家元氣大傷,只剩下我領着那羣不中用的廢物,不過能讓你陪我死,也挺好——萬禾!」
宋弦的厲喝迴盪在山澗。
我趁他說廢話的功夫,摸起石頭狠狠撂在司機腦門上。
司機應聲倒地。
我鑽進車裏,企圖搶方向盤。
然而四面八方的車燈瞬間亮起。
將四周照得亮如白晝。
我最終還是被宋弦拽着頭髮拖下車來。
他滿眼陰戾,怒極反笑,「禾禾,你爲什麼就是學不會聽話呢?」
「明明你最喜歡我,爲什麼要讓那賤種把玩具熊扔掉?」
在我恐懼的注視下,宋弦咧嘴一笑,「沒有它,我都看不到你了。」
一陣刺骨的寒意傳遍全身。
他……在熊的眼睛裏……
放了監控!
前世我竟然夜夜抱着它入眠。
我惡狠狠地吼道:「你爲什麼這麼對我,我從未害過你!」
宋弦一怔,笑出聲,「我沒說你害過我啊,我不恨你,我愛你啊……」
「可惜,你背叛了我,肚子裏還揣上了孽種,所以跟我一起死,好不好啊?」
「你個瘋子——」
突然有人自遠方跑來。
「小宋總!那頭出事了!」
「慌什麼?」
那人țűₖ聲音都在顫,「宋總死了!江硯還活着。」
宋弦發出一聲嗤笑,「他不會以爲,宋京平死了,就萬事大吉了吧?還有一波蠢貨,等着殺江硯呢。」
那人遞過來一張照片。
江硯受了傷,胸口染了血。
低着頭跪在地上。
我開始劇烈掙扎起來。
緊急攥着宋弦的手,「我求求你,別殺他!」
我卑微的哭聲迴盪在山林間。
宋弦面無表情地盯着我,似乎想到什麼好玩的事。
他將我扶起,遞給我自己的手機。
「我們來玩個遊戲吧。」
我搶過電話,摁下了 110。
宋弦說:「事鬧得還挺大,警察眼下全在那邊,江硯的命,大概率能保住。」
「當然,你也可以報警,把他們引到這邊來。」
「不過我敢保證,你打下電話的瞬間,江硯會死的很慘。」
我愣住了,耳邊傳來警察的聲音:您好,110,有什麼可以幫助您的?
山間呼嘯的風吹動了我的頭髮。
我死死咬着脣,瞪着宋弦。
明明是生的希望,此刻卻被活生生掐滅。
宋弦笑吟吟地將手機從我手裏抽走,掛斷了電話。
「你騙人——」我拽着宋弦的領子憤怒嘶吼。
宋弦笑了,「你可以不信,大不了就是騙你咯,禾禾,你敢拿江硯的命跟我賭嗎?」
我……不敢。
宋弦捏着我的臉,「禾禾,給你第二個選擇,給江硯打電話,說點……你想說的。畢竟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四周都靜了。
只留下風聲,無情地吹拂着我的頭髮。
我狠狠甩了宋弦一巴掌,「你混蛋!」
他笑了,冰冷的槍管輕輕抵住我的額頭,
「乖,選一個?警察還是江硯?你死還是……江硯去死呢?」
我呼吸粗重,眼前發黑,渾身都在顫抖。
原來前世,我葬身車禍,也出自宋弦之手。
我在他眼裏,就該是一個聽話的玩偶。
倘若不順他的意,那便是死。
很久之後,我閉了閉眼,滾燙的淚水話落下來。
「我給江硯打。」
宋弦的笑容僵在脣角,「那就打吧,記得藏好情緒,要是被他覺察到不對勁,警察來了……你知道後果。」
我撥通了電話。
歡快的鈴聲從聽筒裏傳出來。
還是我親自跟江硯換的。
這次,我等了好久。
電話才接起。
江硯氣息有些不穩,「禾禾,怎麼了?我今晚就回家了。」
我跪在淒冷的風裏,緊緊捂着嘴脣。
擦掉了不住滾落的眼淚。
槍一下下點着我的後腦勺。
咔噠,我聽到了槍上膛的脆響。
直到江硯叫了我好多聲,我才咬着牙,笑着說:「江硯,生日快樂。」
對方一怔,輕笑出聲,「不是說等到晚上嗎?」
我咧着嘴,大口喘息着新鮮空氣,「不等了!我是個急性子!」
「那禮物呢?」
宋弦抓住了我的頭髮,拉向後方,用槍抵死。
我喘不過氣來,聲線都打了顫,「沒有了。」
「我根本沒準備禮物。」
「連蛋糕都沒來得及買。」
江硯一頓,「那你是不是該補償我什麼?」
很久之後,我閉上了眼睛:「那就限你半個小時回家吧。遲到的話,我會生氣的。」
「好,乖乖在家等我,怕黑的話,就打開燈。」
「江硯。」
「嗯?」
「我愛你。」
「我也愛你。」
屏幕在閃爍幾下後,陷入了黑暗。
我蜷縮下身子,痛哭出聲。
宋弦抽走了我的手機,扔下了山崖。
「上車。」
我心如死灰,上車後,任憑宋弦怎麼開口,我都不再回應他半句。
宋弦開始追憶我們的過往。
隨着他的講述,我才知道,他對我的誤解,到了一種離譜的程度。
哪怕我給他一包零食,宋弦都誤以爲我喜歡他。
我的沉默最終惹惱了宋弦。
他發了瘋。
語氣急切又恐怖,在我的脣上又咬又啃。
「禾禾,跟我一起死,好不好?我們合葬……」
我的兩隻眼睛已經失去了神采。
我不要死在土裏。
江硯看到會瘋的。
倘若我註定要死在今夜,那就跟前世一樣,掉下去,屍骨無存。
行到某一段隧道口時,我突然起身搶奪方向盤。
刺耳的剎車聲響徹在夜空下。
車子搖頭擺尾,朝着路旁的圍欄衝去。
世界變成了晃動的光影。
宋弦憤怒的叫囂、司機驚恐的怒斥、此起彼伏的鳴笛以及驟然亮起的白光混雜在一起。
瞬間填滿了我所有的感官。
砰!
巨大的撞擊聲響徹蒼穹。
耳鳴蓋過了一切。
車被什麼東西撞停了。
在短暫的窒息後,我緩了過來,強大的求生欲讓我不顧一切地拉動門把手。
突然有人死死扣住了我的手腕。
回頭,是宋弦。
他胸口插了一根管子。
鮮血混着沫子,從嘴裏迸出來。
「禾禾……跟我死在一起,好不好?」
「我爲了你,走到今天。」
「爲了你,害了那麼多人……你不能丟下我。」
我看到了他眼裏的哀求。
眼淚一滴滴滾下來。
我沒有說話。
一根根扒開了宋弦的手指,推開門,麻木地走了出去。
周圍亮極了。
此起彼伏的紅藍光漫山遍野。
警笛聲,救護車嗡名聲,吵得我辨不清方向。
我跛着腳,朝着麪包車前方走去。
那裏有一輛勞斯萊斯。
橫亙在麪包車前。
此刻正冒着白煙,車身面目全非。
「啊……」
我發出了啞巴一樣,短促的哭聲。
頭上的血流下來,蓋住了我一隻眼。
我踉蹌着來到車前。
看到和前世一樣的車禍現場。
江硯的車廢了。
主駕的門不見了。
人也不見了。
恐怖的記憶襲來,我本能地朝着山崖奔去。
好多人衝上來,拉住了我。
我跪倒在地,膝蓋擦破了皮,瘋了一樣地往山下爬。
除了難聽的哭吼聲,我一個字說不出來。
爲什麼重來一次,還是這樣?
江硯開車,阻住了麪包車原本的路線。
他替我死了。
「救人……」
「救人……」
我含混不清地哀求着,在別人的懷裏瘋狂掙扎。
耳鳴刺得我腦袋發疼。
嘈雜的人聲像垃圾,一股腦傾倒進我的耳朵裏。
我死死扒住地面,指甲都翹起,地面上血淋淋的。
直到那人惡狠狠地板着我的肩膀,迫使我回過頭。
我纔看到滿臉帶血的江硯,正跪在我面前。
他眼眶通紅,嘴巴一張一合。
可是我聽不清了。
我牙齒在抖,胳膊在抖,連臉皮都在抖。
像一個猙獰可怕的怪物。
十指死死嵌進他的血肉。
江硯將我抱進懷裏,撫摸着我的頭髮。
很久之後,我才勉強聽清了他的意思。
「禾禾,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17-
這一覺,我睡得極不安穩。
噩夢接踵而來。
一會是我站在江硯的葬禮上,一會兒是我躺在冰冷的泥土裏。
一會兒又是宋弦睜着空洞的大眼,惡狠狠盯着我。
我無助地掙扎,快要溺死在可怕的夢境裏。
直到某一刻,我驟然浮出水面。
刺目的燈光照得我睜不開眼。
耳邊傳來儀器的滴答聲。
身上傳來劇痛。
骨頭像斷了一樣。
江硯進來的時候,我正扶着欄杆,往下掙扎。
險些一頭栽倒。
「禾禾!」
他扔下手中的水果,將我接住。
我驚慌地抱住了他,耳邊傳來沉穩有力的心跳。
夢魘這才漸漸散去。
江硯安撫般摸着我的頭髮,「不着急,禾禾,再養養,等你好一些。」
「爸爸媽媽都好,孩子……也好。」
「只有你……」
江硯努力隱藏的顫抖還是沒藏住。
一滴滴眼淚滾進了我的領子裏。
「禾禾,你以爲,你死了我還能活嗎?」
我嗓子幹痛,因爲之前的嘶吼,傷到了聲帶。
一時間也說不了話。
這一天,我跟在江硯後面,寸步不離。
稍微有點騷動,我便嚇得緊緊抓住江硯不放。
最後,他不得不跟我縮在一張牀上,抱着我入眠。
一週後,我纔開始講話。
此時我狀態已經好了許多。
只是說話不太利索。
打開手機,宋弦、宋京平相繼去世的消息佔領了頭條。
宋弦是車禍。
宋京平是病故。
宋氏一夕之間土崩瓦解。
下面粉絲紛紛哀悼。
藏在和平之下的波詭雲譎,無人知曉。
由此牽連出陳年舊案多如牛毛。
留待相關人士一一留證查處。
事故發生後不久,江硯便收購了宋氏旗下所有產業。
登上了當年最具影響力富豪榜前十名。
關於江硯的種種猜疑,一夕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江氏在某種意義上,成爲了真正低調又龐大的商業帝國。
我常常望着窗外發呆。
關於宋弦的記憶,會在某些時候跳出來。
牽扯着我的神經。
對於孤兒院出來的我們,對感情的依賴,往往要重於常人。
童年那些美好的記憶,是我最珍貴的東西。
宋弦總說我背叛了他。
可他又何嘗不是背叛了我。
我收拾好了宋弦的遺物,在宋弦火化前,託江硯送去了殯儀館。
那些小物件,隨着一把大火,消失在天地間。
……
出院那天,天氣正好。
我正在跟江硯鬧脾氣。
因爲我給他補唱生日快樂歌的時候,太像鴨子叫,江硯眉眼舒展,飛快地低下了頭。
我覺得他想笑我。
祕書長開車來接我時,我正頂着一頂毛絨帽,冷着臉站在風裏。
發誓這輩子都不會跟江硯說一句話。
突然,有道溫柔的聲音傳來。
「先生你好,請問是你掉的手帕嗎?」
我和江硯同時回頭。
只見一個漂亮姐姐手裏,舉着江硯的手帕。
他客氣地點頭,「是我的,謝謝。」
女生臉紅了,本想掏手機,在看到我陰鬱的目光時,突然意識到什麼。
說了句不好意思,匆匆離開了。
我打開車門上了車。
江硯緊跟着上來,「禾禾,今晚想喫什麼?」
我陰陽怪氣地學着他的語氣,「喫手帕,謝謝。」
江硯一愣,轉瞬面朝窗戶,手在嘴上一搭。
幾分鐘後,車裏傳來我憤怒的聲音。
「江硯,你還敢偷笑!」
「你再笑一個試試!」
「嗯,不笑了。」
「啊啊啊不許笑了……」
……
江糰子生出來的時候,像個猴子。
我不止一次地捧着江硯的臉,反覆確認,「你沒整容吧?」
江硯左手拿着奶瓶,右手託着我的後腰,
深邃的眼睛撩得人心花怒放。
「禾禾,醫生說孩子要長開纔好看。」
江硯的育兒經學得比我紮實,那一個月,任勞任怨地守着糰子。
出了月子,小孩長開了。
臉上隱約能看見江硯的影子。
我一顆懸着的心,才終於放下來。
眨眼,糰子三歲半了。
算了算時間,前世的我和江硯,也就活到這個年紀。
想起當年網上鋪天蓋地對江硯的羣嘲,恍如隔世。
我以爲,江硯的情書,會成爲我心底的祕密。
結果這件事,在某天清晨,被捅到了網上。
江硯遠在海外,接到了公司公關部的電話。
「江總,萬小姐上熱搜了。」
視頻裏,我趁江硯不在家,在酒吧裏大放厥詞。
「……我們家江硯吶,別看長了張薄情寡義的臉,他私下裏偷偷寫情書呢。」
「不信。」
「我給你們偷出來看看。」
網友在下面打賭:
「賭五毛,萬禾吹牛逼。」
「我賭一塊,她能偷到。」
「二十分鐘過去了,請問情書偷到了嗎?」
#萬禾能偷到情書嗎#
成了熱搜詞條。
正飛速飆升。
此刻,我還不知道自己上了熱搜,正紮在書房裏,把江硯的抽屜翻了個底朝天。
明明前世是從這裏翻出來的,怎麼不見了呢?
我沉浸地左翻右找。
正當我準備把手伸向桌子底的時候,書房的門突然打開了。
一道高挑的光影遮住了光。
我猛得從桌下升上來,露着倆眼。
盯着半個月沒見的江硯。
渾身僵硬。
「禾禾,你在幹什麼?」
江硯語氣很平靜,絲毫沒有久別重逢的溫柔。
我揪着旁邊一臉蒙圈的糰子,往前一推,老實巴交地說:「她乾的,我在收拾殘局。」
江糰子呲着缺了牙齒的嘴,奶聲奶氣地喊:「爸爸!」
江硯自然地把糰子抱起來,看着打開的保險箱,眉尖兒微微一挑。
「糰子真厲害,還知道密碼。」
「是啊哈哈哈……」
我乾笑着,絕望地看着江硯把糰子遞給了保姆阿姨。
阿姨出去的時候, 還好心帶上了門。
「聽說禾禾趁我不在的時候,去了酒吧?」
完蛋了。
我誇小帥哥的事, 他不會知道了吧?
我正打算默默縮回桌下,誰知江硯輕而易舉就將我從桌子下面提溜出來。
放在桌子上。
咔噠一聲,手錶解開, 落在了椅子裏。
我嚇得立刻招供:「對不起,我就看了一眼……禮貌性地誇了他們幾句。」
江硯動作一頓,輕聲問:「他們?禾禾,你膽子夠大……」
我嚇得六神無主,一股腦全招了。
「我是來偷情書的……」
他熾熱的吻落下來。
堵住了我喋喋不休的話。
「偷到了嗎?」
江Ťü⁼硯喑啞的聲音讓我渾身發軟。
我抵着他的肩膀, 「我不知道在哪兒……」
「偷到之後呢?」
我想起閨蜜質疑的眼神, 「要給別人看。」
耳邊傳來江硯低低的笑聲, 「禾禾, 有些東西, 不方便給外人看。」
「你撒謊,我又不是沒看——」
話突然卡在喉嚨裏。
這一世, 一切都變了。
前世在面對如此冷遇之下,江硯的情書都能寫成情深入骨的樣子。
誰知道現在他能寫成什麼樣兒啊?
我意識到不妙,「我不看了。」
「不行。」
江硯抱着我, 來到一扇櫃門前。
櫃面清晰地映出了我汗涔涔的臉……
我捂着臉,羞恥開口:「你別……別, 我不看了。」
「晚了。」
江硯推開了暗格, 密密麻麻的信件湧出來。
他隨手拆開一封,放到我手裏。
「禾禾, 我好愛你。」
待看清上面的字,我燒得小臉通紅, 「變態……變態,我不看了……我不看了……」
江硯卻不肯放過我。
捏着我的下頜, 聲音溫柔:「禾禾, 我想這樣很久了……讀出來好不好?」
我慌亂中, 給了他一巴掌。
不輕不重的力道讓江硯笑出聲來, 「你想這樣, 也不是不可以。」
「乖, 再來一次,你可以重一點。」
「江硯, 你個變態, 放我出去……」
「我說過,你逃不掉的……揹着我看帥哥, 罪加一等……」
這一天,我被他關在書房裏,整整二十四小時。
出來後, 再也沒提過情書的事。
後來, 有媒體採訪時問我:「萬小姐,您說的情書,到底在哪兒啊?」
這次, 我沒了當初的意氣風發。
面對鏡頭,我眼都不眨,飛快答道:
「哪有什麼情書啊……」
「我吹牛逼的。」
「真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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