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練習

不小心喜歡上了死對頭，我用能倒退十秒的能力對他告白了無數次。
在每次我覺得他要拒絕時，我都會使用這個能力。
直到某天聚會，他喝了酒，聲音微啞：「我都答應你無數次了，別他媽再倒退了。
「我真受不住。」

-1-
室友項南剛晨跑回來，頗爲八卦地看着我：「喲，舒音，您這是又準備去報復林嘉亦呀？
「誒，這飯裏你是不是下什麼毒了？」
「……我再給你說最後一遍！我真沒有報復他，我這是表達愛意，愛意你懂不懂？」
她一口豆漿差點沒噴出來：「不是，哈哈哈哈！你確定？你那是在表達愛意？
「人家現在恨不得在全校通緝你，好嗎？」
哈？
怎麼不是了。
只是表達的路途中間，不小心地偶遇了一些變故而已。

-2-
上個星期，我熬了個通宵給林嘉亦作了一首情詩，最後實在困得要命，便託他室友給他。
結果誰能想到，不知道誰養的倉鼠在信封上撒了好大一泡尿，林嘉亦拿到的時候差點沒被那騷味燻死。
再一聽到是我送的，他碰都沒碰一下，又退回來。
我質問：「徐淞！都聞到了你還送？」
「我以爲這是你故意整蠱他的惡作劇啊。」
「惡作劇你大爺啊！你沒發現我給你的時候還沒味道嗎？」
徐淞仔細回想了一下，聳聳肩：「好像沒有？我也沒注意啊。」
我氣不打一處來。
「我的幸福就這麼被你毀了，你知道嗎？」
「沒事，你是覺得這次力度還不夠吧？整林嘉亦多的是機會，不差這一回的！」
「傻缺吧你！」
「別生氣啊，以後哥繼續幫你！」
氣得我狠狠踢了他十秒，又打了個響指倒退。
大前天，他們班在操場體測，我正好沒課。
我拿着水跑過去。
徐淞一搶，一開，一仰頭。
一氣呵成。
我甚至驚訝到忘記了阻止。
傻眼了，徹底傻眼了。
他甚至還跟我使眼色，似乎在說：「怎ƭù⁹麼樣，我上道吧！保證成功！」
高手。
這是高手。
他喝完還不忘遞給林嘉亦：「你喝嗎？」
我請問，你喝得就剩最後一口水了，別人還喝什麼啊？
我狠狠地揍向徐淞腹部，看到他喫痛的表情才滿意地打了個響指，時間剛好回到了徐淞仰頭喝水的時候。
我一時沉默，自認倒黴。
我把空礦泉水瓶捏得直響：「徐淞你完了你等死吧，剛跑完一千米喝水喝這麼猛，你會下地獄的。」
「喂！我就喝了你一瓶水，你不至於吧！」
我對他翻了個白眼，理了理劉海，笑着看向林嘉亦：「那個……你渴嗎？我幫你去超市買？」
他低眸看我一眼，擺頭。
「不用，帶水杯了。」
「那我幫你接吧！」我殷勤得要命。
「不了，怕被下毒。」
「……」

-3-
今天，我親手做了愛心午餐，在上午最後一節課下課時把他攔了下來。
林嘉亦看了一眼就皺緊眉頭。
我疑惑。
「我嘗過，不難喫！」
他沉默着把飯盒推遠。
我心裏被傷了個好大的窟窿。
「把這大自然的鼻屎拿遠點。」
惡語傷人六月寒啊。
窟窿更大了。
「什……什麼鼻屎？」
坐在旁邊看戲的徐淞搭腔了：「哦，他是說香菇，他最討厭這玩意了。」
「……」
「你個死人在我做之前不告訴我？」
徐淞一臉無辜：「你也沒問我啊。」
虧我還把他當僚機！
林嘉亦捂着嘴鼻一臉嫌棄，然後嘆了口氣：「你這下滿意了？」
「我沒……」
他抬腿要走，我起身想追上去，被他瞪了回來。
「還沒完？」
語氣很冷。
我急了，那玩意一天就能用一次，而且再怎麼退也退不回我把飯盒打開的時候了啊！
「你別走啊，我可以解釋的！」
他沒走了。
他跑得飛快。
我立馬追了出去。

-4-
直到走到男生宿舍門口，他才停了下來。
林嘉亦轉過身：「還跟？」
我拍了拍胸脯，氣都快喘不來了。
「我……能……能解釋。」
他雙手抱着，盯了我幾秒，無奈地嘆了口氣：「說。」
「我在追你，你沒看出來嗎？」
「是，拿着香菇追一路了，很難看不出來。」
「哎呀我不是這意思！」
「不是這意思那是什麼意思，你上個月不是還說要我好看嗎？」
「好看啊，你確實挺好看的！」
他扯了扯嘴角，一時無語。
「……牛頭不對馬嘴。」
我摸了摸透紅的耳廓，莫名地緊張。
還沒等我打好腹稿。
他先開口了。
他在別人面前總是耐心又溫柔，現在卻一臉嚴肅。
一米八幾的個子，冷着臉時壓迫感變得很強。
「舒音，我就把話先說明白了，我哪裏招惹你了？開學的事我已經賠償過，也道過歉了，沒必要這樣針對我吧？你不累嗎？」
「你真誤會了……」
他看着我，沉默很久。
「惡作劇也要有個限度。」
一時間我百口莫辯。
「我沒想惡作劇，你們怎麼都這麼說啊？我真沒……我只是…」
我自己都覺得解釋得很蒼白。
算了？要不直說？
耳朵紅得能滴血，我有些難以啓齒。
「我喜歡……好吧！那個什……我有點喜歡你。」
我越說越沒底氣，之前我討厭他，對他擺臉色，他估計還記憶猶新。
他會這麼想我，我完全不意外。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林嘉亦冷笑了聲，下頜繃緊：「新的惡作劇很爛。」
我打了個響指，倒退到了他咄咄逼人的時候。
這句話又飄進我耳裏：「惡作劇也要有個限度。」
我嘆了口氣，把飯盒塞進書包。
「對不起，你不喜歡喫香菇，我以後不做了。」
他揉揉眉心：「以後沒事少找我，謝謝。」
我抱着書包向前幾步，打破了安全距離，拉住他的衣袖：「班長，別這樣啊。」
他把手抽出來，撣了撣被我抓住的那塊布料，又用食指按着我的額頭，將我推遠。
像嫌棄香菇一樣嫌棄我。
「誰是你班長？你現在轉專業也來不及了。」
「那我們社團團員之間也沒必要這樣吧。」
他抬腳時我下意識想跟上。
被他冷着臉勸退。
「這兒是男寢。」

-5-
我挫敗地在寢室裏喫着自己做的愛心午餐。
「項南，你說他爲什麼就不信呢？
「他寧願信我會找一羣混混打他一頓，都不相信我喜歡他，這不神經病嗎？」
項南一手扶腰一手扶牆笑得不行。
「你之前對他那樣，現在對他這樣，你纔是神經病吧？
「你問問自己，這正常人能信嗎？
「我說你也是的，之前覺得人家裝就對人家那個態度，現在好了，他只對你一個人不裝了你反倒熱臉去貼冷屁股，你這癖好……有夠特別！」
「你這說的，我又不是受虐狂好嗎？」
「那你說啊，你怎麼就突然喜歡人家了？」

-6-
其實高考完的那個暑假，我見過林嘉亦。
但也就兩次。
可偏偏兩次都是在同一條小巷子，他一邊罵髒話一邊教訓人。
那個小男生還穿着我初中學校的校服。
我在巷口徘徊，思考還要不要走這條近道，他聽到聲音朝這邊看過來，我緊張地打了個響指倒退。
果斷地換了一條路。
但我萬萬沒想到居然會在 A 大碰到他。
我在食堂目瞪口呆，感嘆這個世界可真小。
他一個倒退，把我端着的滷肉飯撞倒了，撒了一大半在我的衣服和褲子上。

-7-
好燙。
好香。
好餓。
我走一步，飄香十里。
我還沒喫到一口飯呢，全撒在身上和地上了。
也太背了。

-8-
林嘉亦一邊道歉一邊慌慌張張地遞給我一包紙巾。
「同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這樣，加個聯繫方式吧，我把衣服的錢和乾洗錢都轉給你。」
我沒打開好友碼，我打開的是收款碼。
我這個人吧，比較信第一眼的感覺，俗稱眼緣。
想到那個小巷子，我哪敢加混混的微信啊！
「沒事，衣服不貴，都網上便宜買的，加起來最多兩百。」
結果他不僅轉了我一千塊錢，下午下課了還在寢室樓下等我。
室友鬨笑着頂我肩膀，先上樓了。
林嘉亦快步走過來，遞給我一支紫色的膏藥。
「這支是燙傷膏，醫生說需要冷藏，宿舍沒條件，你就包個塑料袋泡在冷水裏吧。」
「呃……行，謝了。」
「現在還疼嗎？」
我如實相告：「其實還好，就當時下意識想去撈飯結果手插到醬汁中間了，現在就大拇指有點疼。」
「真的對不起啊。」
我看他一臉抱歉的樣子，心想他還有兩副面孔。
「真沒事，你又沒逃逸。」
「我請你喫飯吧。」
「真不用。」
我擺擺手上樓了，跟他交流真累。

-9-
後ṱŭ̀ₜ來我們都進了青年志願者協會，我連裝都懶得裝了。
林嘉亦發言，我坐在下面冷嘲熱諷。
林嘉亦寫字，我故意抖腿。
林嘉亦走路我都想伸出腳絆他。
倒是他，我都這麼明顯了他還像沒事人一樣。
甚至對我超出了普通同學的那種好，特別地照顧我。
項南：「林嘉亦對誰都挺好的，但是我怎麼感覺他對你就格外好呢？
「他不會喜歡你吧？」
「你別說這麼噁心的話好嗎？」
「你也太不識好歹了，你知道多少女生想跟林嘉亦……」
「打住，他怎麼樣和我可沒關係，我現在還堅持在這兒的原因，第一是和你搭伴掙點可憐學分，第二就是來噁心他的。」
再說了，她們肯定不知道林嘉亦是哪種人。
想到林嘉亦可能喜歡我，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行動力極強地把他約到空教室。
他看着我急哄哄的樣子笑出了聲：「非得在這兒說？」
「嘖，別打岔！」
我仔細檢查了一下，確定沒人，放心了。
我清了清嗓子，抬頭直視他。
「林嘉亦，你看不出我討厭你嗎？」
「啊？因爲我在食堂撞到你，所以記到現在？」
雖然不是全部的理由……
「看得出來你還裝！」
他又笑：「你希望我討厭你？」
我一愣，與其說希望他討厭我。
不如說是希望看到他喫癟的表情。
「都大學了，還沒成年的話也快成年了吧？沒看出來你這麼幼稚。
「和我對着幹，你有什麼好處？」
「我樂意不行啊！」
「行啊，可太行了。」
他邊說邊逼近，直到我的背部碰到了黑板，沒得退了。
他垂眸，眼底是一片看不出情緒的墨色。
「臉紅什麼？」
「關你什麼事？我熱還不行啊！」
「耳朵也紅。」
他笑得很輕，但湊得太近，壓低的呼吸都快觸到我的鼻尖。
我一個下蹲再一個跨步，鑽到了講臺下面。
林嘉亦頓了一下，雙臂交叉，低頭看着我。
「舒音，裝禮貌，難道你不會？」
「你？配嗎？」
他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好，這是你說的，我呢，也是因爲開學那事所以纔對你關照了些，以後會不會就不知道了。
「我努力，繼續裝會，但人的耐心總是有限的，別總惹我。」

-10-
我會討厭他到想退社嗎？
完全不存在的。
我噁心他噁心定了。

-11-
我就這麼噁心了他整整三個月。
全社團乃至我們班和他們班的人都知道我和他不對付。
有時候我看他特別不爽時，我還會用我的能力胖揍他，或大罵他一頓。
怕什麼？反正他不會記得這十秒裏會發生的事情。
一個字——爽Ţů³！
我甚至還想過親他一口把他噁心死。
想一想，還是算了。
還沒把他噁心死，先把我噁心到了。

-12-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他在樹下神神祕祕地弓着腰走路，偷感十足。
我不自覺地跟了上去，祈禱能找到他的新缺點。
結果只是看到了他把貓糧倒進幾個小碗裏，叫着「大黃」、「小白」。
等我躲到他身後的樹叢裏時，他身旁已經圍了五六隻貓。
我一時目瞪口呆。
霸凌的人會這麼好心？
我想起這段時間看到的虐貓新聞，突然有些害怕。
我靠！比我想得還壞，這簡直是人面獸心的禽獸啊！
還沒等我想到解決辦法，他突然抓住了一隻貓往貓包裏放，我急了，趕緊跑到他面前。
「林嘉亦你偷偷摸摸地幹嘛呢？」
他瞥我一眼，拉上拉鍊：「關你什麼事。」
這三個月裏，我一次又一次無理取鬧，他也懶得對我擺好臉色了。
「你要把它帶到哪裏去？」
他不管我，收拾好東西就走，我就一直跟着他。
「你是不是網上那種，在外面裝作很有禮貌，學習好，長得也好看，但實際上就是個喂熟了就把貓抓去折磨的變態？
「我告訴你這樣做是不對的。
「林嘉亦，我只知道你欺負小孩，但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我叨叨了一路，聽到這句話時他的表情纔有了點變化。
「我欺負哪個小孩了？你嗎？」
我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高考結束的那個暑假，簡淮市簡陽路，靠近小賣部的那條小巷子裏，你敢說你沒做過？
「你最好先摸摸你自己的良心，看看還在不在，再回答我。」
他一愣，仔細回想了幾秒，氣笑了。
「舒音，你有病吧？那是我表弟。」
「啊？不可能！你和你表弟不在家裏，在黑漆漆的巷子裏幹嘛？」
「馬上就要中考了。他次次模考倒數就算了，還逃課、偷我的錢，又在這個巷子裏偷喫辣條，我能不罵他嗎？」
「……偷喫……辣條？」
他鄙夷地看着我：「我現在真的很難相信，你兩隻耳朵中間夾着的居然是腦子。」
我不服，繼續提出質問：「那你現在帶着貓幹什麼去？」
「喫了。」
看着我猶豫的表情，他又扯扯嘴角無奈開口：「絕育。需要我把以前在寵物醫院的付款記錄給你看嗎？」
「……哈……哈。
「生日快樂，恭喜發財，撒油啦啦！」
我發誓，我體測跑八百米都沒現在這麼拼命。

-13-
從那以後，我連跟他正常交流都做不了了。
他一靠近我就感覺心跳加速，呼吸不暢。
一對視我就臉紅。
我想。
壞了。
我這是喜歡他啊。

-14-
我開始回想這幾個月我犯下的罪行。
完蛋了。
我勒個天崩開局啊！

-15-
轉念一想，主動出擊纔有機會啊！
可從情書到送水再到愛心午餐，我已經全方位地被討厭了。
我現在一整個惆悵加萬般後悔。

-16-
項南拉開牀簾，睡眼惺忪地看過來：「起這麼早？今天上午不是沒課嗎？
「這次愛心午餐換愛心早餐了？」
看她打了個哈欠我也忍不住打了個：「什麼呀，青協的事，羣裏沒艾特你，你安心睡吧，我又得去撿垃圾了。」
我化好精緻的素顏妝，聲音突然夾了起來：「林嘉亦也在。」
項南把牀簾拉了回去：「祝你成功吧。」
「做不到讓他喜歡你的話。
「你至少可以成爲他最討厭的那個人。」
我：「……」
這祝福，我真是謝謝了啊。

-17-
環衛清掃是兩人一組，我瞪了徐淞一眼，他終於識相地把林嘉亦身邊的位置空了出來。
在我被林嘉亦放進心裏的黑名單後他終於上道了。
我拿着垃圾袋跟在林嘉亦屁股後面。
「林嘉亦，你現在不生氣了吧？」
他冷笑一聲，把路邊的塑料瓶夾了進來，意有所指地看我一眼：「我可不像某些人，開學的事情能記恨小半年。」
「……哈哈，你真是心寬體胖呢，值得學習，值得學習。
「你準備等會喫什麼？」
「反正不和你喫。」
「那晚上呢？我請你喫烤肉吧！」
「太油。」
「沙拉？」
「喫不飽。」
「日料？」
「不愛喫。」
「牛排？」
「太貴。」
沒事噠！沒事噠！沒事噠！
我忍！
「那你有什麼想喫的嗎？我不挑食的，咱倆一起喫飯吧，認識這麼久還沒怎麼好好相處過呢！」
「我回寢室睡覺，你也要一起？」
「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
他又接着說：「也不知道沒好好相處是因爲誰？」
我立馬啞火了。
錯錯錯。
是我的錯。

-18-
在他朝我扔第八個紙團的時候，我咳了聲，扯了扯他的衣袖。
「我們和好吧。」
他微微抬眉：「不要。」
「爲什麼？你甚至都不考慮一下？」
「哦，因爲是你。」
我點開手錶的倒計時，十秒。
開始。
「我喜歡你也不行？」
「又來？」
「是真的，我以前是討厭你沒錯，但人都是會變的啊！」
「舒音！」
「你就不能給我個將功抵過的機會嗎？」
他又被我氣笑了：「我第一次聽說逼別人接受告白是爲了將功抵過的。」
我一時沉默。靠啊，對啊，我這什麼爛表白詞。
手錶震動了一下，十秒鐘到了。
我趕緊打響指。
他將紙團扔過來時，眼裏有些疑惑：「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沒。」
「真沒？」
本來就煩，他一問我更煩了：「你哪隻眼睛看出我還想說話？已經被你拒絕到麻木了，認真撿你的垃圾。」
「……兇什麼？」

-19-
後面每次跟他告白我都告得膽戰心驚。
但我又一想，我在怕什麼啊？
我能倒退十秒啊！
就算每天告一次白他也是發現不了啊！
於是我到處向他告白。
食堂喫飯我當着所有人的面拿着大喇叭喊：「我喜歡你！林嘉亦！」
淨灘活動țű̂₂，我在沙灘上畫了十幾個愛心專門叫他來看。
公開大課，我搶了徐淞的位置，坐到他旁邊偷偷牽他的手。
不過我怕他罵我罵得太狠我聽不下去，經常會在告白完看他臉色不對就立馬倒退。
真聽到那些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我的心就算是鐵做的也受不了哇！
有時候一上頭，我還抱着他不撒手。
摸摸他喉結又摸他腹肌的。
管他的，能倒退我爲所欲爲（ bushi ）！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感覺林嘉亦最近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不是那種充滿愛意的眼神，反而是有點像在看……珍稀動物。
他跟我說話也很少帶刺兒了，簡直奇蹟。

-20-
趁着這幾天進展得還算順利，晚上我特意在上次那棵樹旁邊等他。
果然被我等到了。
他一到，剛纔在我手下還被我順毛順得呼嚕的貓直接朝他跑過去了。
小叛徒ƭű₋。
「你又來喂貓嘛？」
「你也是？」
「我在等你來。」
「等我？又說喜歡我？」
「喂！我也沒有說很多次好嗎？反正你別覺得我是在開玩笑。」
他把貓糧倒進小碗裏，有點沉默。
「玩抽象呢？」
「喂，林嘉亦你有毛病啊，抽個屁啊，我是真的喜歡你！」
「大冒險輸了？」
「哎呀，真不是！」
「你還是像之前那樣罵我、打我吧，別在這說些有的沒的。
「你這樣沒意思。」
我心一橫：「你不信是吧！」
「你想幹嘛？又想打我？」
我打你個太爺爺啊！
我雙手拽着他的衣領，把他的重心往下拉，直到他的目光和我的齊平，我做好心理準備，一股腦地湊近，吻上了他的雙脣。
從他的表情中，我不難看出他懵逼了。
特別懵的那種。
他一臉複雜地看着我，非常不解：「舒音，你一個女孩子家家，報復我也不至於這樣報復吧。」
「我是真心的。」
他輕聲嘆了口氣：「我……」
我不想再聽了。
我都能猜到他要說什麼。
無非就是你很好我們不合適之類的。
我無力地閉上雙眼，打了個響指，回到十秒前，剛好是我對他告白完的時候，我打斷了他即將要說出的話。
我自暴自棄：「嗯嗯，對！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我大冒險輸了，不好意思啊，現在我得回寢室睡覺了。
「對了，你別告訴其他人。」
林嘉亦盯着我，耳尖不知道什麼時候紅了。
「你說話啊。
「我說你這人真的好奇怪啊，喜歡你也不行，不喜歡也不行，你到底要怎麼樣啊？」
他一愣：「什麼？」
啊啊忘記他沒了那十秒的記憶了。
「算了！算了！你就當這是我大冒險的一部分可以吧。」
我煩躁地揉了揉頭頂，推開他跑出去幾步，然後我又跑了回來。
他居然還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是，我一個告白威懾力這麼大的嗎？以前也不是沒告過啊。
我牽起他的一隻手，拉鉤，蓋章。
「今天的事你不準說出去，都爛我倆肚子裏！
「還有以前的那些，都不準說出去！」
感受到他握着我的力度變大，我想放開，他又把我的手握緊。
「你現在才說以前的那些表白不能告訴其他人，會不會有點太遲了？」
我一個天打雷劈：「你不會已經跟其他人說過了吧？」
告白失敗多丟人啊！
「我沒那麼無聊。」
我鬆了一口氣：「那你說個屁啊，總之這隻有我倆能知道，都蓋章了，不能反悔。」
這麼丟人的事情，怎麼能讓第三個人知道啊！
他輕笑了聲，無奈答：「好。」
我如釋重負，轉身趕緊跑了回去。
天知道我現在的臉有多紅！

-21-
躺在牀上我開始覆盤。
難道是我喜歡得還不夠明顯？不應該啊。
還是說以前對他太過分了？
也沒有吧，我就對他沒好臉色而已啊。
林嘉亦當時還說什麼打他、罵他……
等等！
我以前不是已經倒退十秒了嗎？除了那十秒我根本沒把他怎麼樣啊，他怎麼會說這種話？
一個可怕的猜想湧上我的腦中。
壞了，要長腦子了。

-22-
睡不着……
根本睡不着……
那我以前那些拙劣的告白手段……
我喫他豆腐、揩他油的事……
太可怕了。
我天都塌了。

-23-
第二天，我頂着個黑眼圈開始撿垃圾。
我根本無法直視林嘉亦，這次趕緊和項南組好了隊。
「你不跟林嘉亦一起嗎？」
我搖搖頭：「不了，我就想看他一眼。」
她被我嚇出了東北話：「媽呀，還整挺深情。」
其實我是想看看，經過了昨天的事，他是否還會像原來一樣對我？
看來是我想多了。
他還是那副對其他人彬彬有禮的樣子，目光只落在我身上一秒鐘，又轉到了別人身上。
「但是……你還好吧？感覺你沒睡好？」
「把那個『好』字去掉，我是壓根沒睡。」
「你瘋啦，我們下午滿課，上到晚上九點啊！」
「沒事……撐得住，我等會回宿舍……補個覺……就精神抖擻了。」
我還是高看我自己的身體了。
本以爲，只是一次簡單的耳鳴、頭暈和想吐。
誰知道腦袋一沉，我一個撲通栽到花壇裏了。

-24-
據前線記者項南報道。
是林嘉亦把我抱到醫務室的。
我醒來後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他。
「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
「你怎麼在這？」
「我路過行嗎？」
「哦……」
「嘴裏怎麼有糖的味道？」
「廢話，不給你塞顆糖怕你真死了，通宵、低血糖、不喫早餐還滿學校撿垃圾，不行就請假啊。」
「你在嘛，所以我就……也想來。」
他深深地看我一眼：「身體還難受嗎？」
「還好，就是有點餓，想喫學校門口的炸雞柳了。」

-25-
我喫着剛出爐的炸雞柳和澱粉腸。
非常的幸福。
「太香了，我最喜歡這個阿姨炸的，感覺比其他家好喫一萬倍。
「你不走嗎ṱű₋？」
「趕我走？」
「那沒有，我巴不得你多留一會。」
「喫吧，喫完送你回去。」
「你是在關心我嗎？」
林嘉亦眉頭輕佻，屈起手指敲敲我腦門：「怕你這體質沒走回寢室，就又摔進某個花壇裏了。」
我嚼着炸雞柳，特意含糊不清地開口：「其實吧，昨天我那樣不是大冒險。」
打開紅糖餈粑時，除了刺啦的塑料袋聲，我還聽到他說：「嗯，我知道。」

-26-
哎呀媽呀這什麼情況啊！
這曖昧的氣氛真的是我和他能擁有的嗎？
我又嘴癢了。
要不……我再試試？
我挺直腰桿，清了清嗓子。
「林嘉亦，我是真的喜歡你，雖然一開始吧，我對你印象確實不好。
「但那都是血淋淋的誤會啊！」
「你這是什麼形容？」
「你說，你要不要和我……
「啊啊……算了，什麼破臺詞啊！抱歉，下次吧，我還是沒準備好。」
趁着還沒說太多，我趕緊倒退十秒。
見他一臉懵地看着我，我尷尬地叉起一塊餈粑：「來一口嗎？」
「……你是不是喫不完了？」
我打了個嗝。
他無語地看我一眼，把剩下的東西都掃蕩乾淨了。

-27-
回到寢室，還沒等我因爲林嘉亦的關心多開心幾分鐘，徐淞就發了微信過來。
徐淞：【舒音同志，別說我沒照顧你，今晚兩個學院聯誼，林嘉亦也會來，我給你發位置。】
我：【聯誼？他是會參加這種活動的人嗎？】
徐淞：【所以啊，這時候我的重要性不就體現出來了嗎？】
我：【兩個學院，這得需要多大的場地啊？】
徐淞：【這都自願參加的，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我：【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也要參加那個破聯誼？我也不喜歡那個氛圍好不好！】
一羣陌生人以釣魚的目的去喫喝玩樂能有什麼好玩的！
徐淞：【有得纔有失嘛！那些小遊戲環節你們就不用來了，晚上唱歌，我給你發地址。】
我糾結好久，還是答應了。
好不容易有了一點進展。
總不能因爲一場聯誼就功虧一簣吧。
我：【行吧……】
我還以爲他喜歡我。
結果這麼快就要去聯誼。
呵呵，花心大蘿蔔。

-28-
聯誼是一個類似農家樂的地方。
能喫烤肉、看電影、K 歌等等，一應俱全。
我走了好幾圈都沒看見林嘉亦，於是就坐到了徐淞旁邊：「我問你啊，你到底怎麼勸林嘉亦啊？他應該不喜歡這麼鬧的環境吧？」
「我跟他說了，……」
臺上同學唱歌唱到高潮，我沒聽清。
「你說什麼？」
他喝了口啤酒潤潤嗓子。
「我說！我跟林嘉亦說了，你會來！
「他本來拒絕了，但是突然就同意了。」
下一秒，沙發左邊陷進去一塊。
林嘉亦坐到了我旁邊。
幾乎是下意識地，我牽起他的手。
我牽着他一起跑到了農家樂門口，面前是大馬路，抬頭能看見幾顆星星。
我就一個念頭——我倆得獨處！
「地震了？」
「……沒。」
「那怎麼跑到這麼空曠的地方。」
我本來還在想，這是什麼弱智問題，卻突然嗅到一股味道：「你喝酒了？！」
「剛纔進錯了房間，不讓走，被勸了幾杯酒。」
他似乎有些熱，解開袖口的紐扣後，又把最靠近衣領的兩顆給解開了。
「你怎麼想來參加聯誼？不是說喜歡我？
「騙我的？
「怎麼不說話了？平常不是話可多了？」
我……正常人聽到這麼一大段不得愣個三五年啊！
我嘗試接受這些消息。
林嘉亦這是在……在意我嗎？
「徐淞說你會來，讓我把握機會，所以我就……」
「我也沒見你把握什麼。」
「我這不是還沒來得及……」
他越說着，靠我越近：「都不來找我，你把握什麼了？」
偶爾有幾輛車從馬路上疾馳而過。
轟鳴聲掩蓋着我擂鼓的心跳聲。
「林嘉亦，你喝醉了嗎？」
「喝了，但不至於醉。
「就算到了明天，我也可以爲我現在的每一句話負責。
「但是你呢，還是隻會倒退？
「打完退，罵完也退，摸完我也退，甚至告白完你都退。
「我都答應無數次了，你就別折磨我了。」
忽地肩膀一沉，林嘉亦把頭靠在我的左肩，說話時，呼吸聲格外明顯。
「我真受不住。」
「啊！你都……你都……」
我在原地怔了好久。
我靠！他這意思不就是有那十秒鐘記憶嗎？
嚇得我都結巴了。
我使勁地推開他，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怎麼不早說？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天吶！你！」
他一下沒站穩, 退了好幾步。
他突然笑了：「就猜到你是這個傻反應。」
「我有幾次也倒退到了已經跟你告完白的時候, 被拒絕慘了。
「我一告白就感覺你會拒絕我, 我能怎麼辦？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倒退了啊！」
「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我回答了好多次喜歡你。」
靠啊, 心跳聲大得堪比打雷。
「你真的沒喝醉嗎？」
他扯起嘴角, 又笑。
「你靠近點。」
他牽起我的手，拉鉤, 蓋章。
「蓋章。」
他「啊」了一聲，腦子不是很靈敏的樣子：「這兒也得蓋一個。」
林嘉亦撐住我的後腦勺，低頭吻了過來。
繾綣，交織。
「沒醉。」

-29-
回到寢室, 我躺在牀上激動得不行，趕緊跟項南分享了這一大步。
她一整個姨母笑, 拍着大腿：「您這哪是一大步啊，就差沒進入婚姻殿堂了吧！」
我癡笑：「嘿嘿，借你吉言！借你吉言！」
洗漱完，我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給林嘉亦發消息：【睡了嗎？】
【那個什麼。
【我提醒一下ẗũ̂₍啊，今天你跟我告白了，你說你喜歡我。
【明天可不能裝失憶啊，你都說你沒喝醉的！
【你睡了嗎？】
等了幾分鐘，還是沒有收到他的消息。
【那好吧, 晚安。
【還有, 上面的消息, 都說了你不準忘啊！】

-30-
第二天早上, 我看見他發的消息心都涼了半截。
林嘉亦：【下樓。】
就倆字？
確定關係了還這麼冷淡！什麼人啊！
我不會這麼烏鴉嘴吧……
我快速地洗了把臉，跑下樓，在最後一個轉彎處慢了下來。
我故作生氣地走到他面前。
「幹嘛？找我什麼事？」
他笑着把早餐遞到我手上：「嗯，等我女朋友。」
我嘴角一時沒繃住，樂開花了。
他也笑：「喫吧，女朋友。」
「還以爲你一覺睡醒會賴賬呢，畢竟喝了酒。」
「我不是說了嗎？沒醉。」
「那你就給我發兩字，沒誠意。」
「你想要我發什麼？『乖乖，下樓啦』, 『寶寶, 我在這兒等你哦』，這種類型的？」
我聽完渾身打了個寒戰。
「別, 不適合我倆。」
他突然眯了眯眼睛, 無奈地笑出聲：「想聽我再跟你表白？」
那什麼, 我不是不信啊。
我真沒有不相信，我就是剛纔實驗了一下……
看他是不是真的有倒退那十秒的記憶。
所以剛纔我說：「你可以再Ṫŭₒ跟我表白一次嗎？以清醒的狀態。
「我真的！超級超級想聽！」
結果實驗成功了, 他還真有！
「我以前……打你、罵你……還摸你腹肌……你別往心裏去啊……
「我也不知道你居然能有這十秒的記憶！」
「這麼說, 如果我沒有的話，你還想爲所欲爲嗎？」
我用豆漿擋着臉尬笑：「錯了錯了，我的我的。」
我聽到了他的輕笑，以及他說：「我喜歡你。」
我愣了一秒, 追着他要他再說一遍：「我練習告白多久了你知道嗎？你怎麼這麼出其不意啊！我不管，你再說一次嘛！」
他眉眼舒展開來，笑得明朗：「好話不說第二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