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命的彩禮

訂婚前，準公公確診了癌症。
他們家一致同意放棄治療，將積蓄當做娶我的彩禮。
結果，婚後每次爭執，婆婆都會嚎啕大哭。
「要不是爲了娶你這個喪門星，我怎麼會沒了老伴啊！」
老公也趁機對我拳打腳踢。
「老子爹都不要了就爲娶你，你什麼態度！」
可我明明把彩禮帶回了這個小家，現在由老公保管。
一次爭執裏，我被他們推下樓。
再睜眼，我回到了訂婚前一天。

-1-
「文川他爸得癌症是命不好，沒辦法的事，但老周家就文川這根獨苗，可不能絕後！所以我們決定把用來治病的所有積蓄都拿出來，給你當彩禮。月月，你就收下吧，哪怕我沒了老伴，只要你跟文川能好好過日子，再給我生個大胖孫子，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媽，月月不是那種狼心狗肺的人，你和我爸爲了把她娶回家，做出這麼大的犧牲，她一定會牢記你們的恩情，將來把你當成親媽一樣孝順的，你就放心吧！」
耳邊傳來熟悉的對話。
我睜開眼，就看到手裏正捏着一張銀行卡。
而周文川邊安慰他媽，邊給我使眼色，示意我趕緊表態。
我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緊接着，鋪天蓋地的恨意湧上心頭，刺激得我眼眶發紅，險些沒失態。
我竟然回到了訂婚前一天！
前世的記憶走馬觀花般在腦海中閃過，我死也不會忘記，就是這筆彩禮錢，拉開了我人生悲劇的序幕！
上輩子，周文川他媽也是哭哭啼啼地拉着我的手說寧願不給周文川他爸治病，也要把錢拿出來給我當彩禮，不能委屈了我。
可憐我被眼前的假象矇蔽，竟然以爲她是爲我好，怕我沒彩禮被別人看不起。
我心中感動，訂婚後義無反顧地把錢都轉給了周文川，讓他在生命的最後關頭好好陪陪他爸。
他爸得的是胃癌，基本無藥可治，沒多久就去世了。
我心疼他媽五十多歲就守了寡，平時沒少給她買東西，帶她出門散心，想讓她儘快從悲傷中走出來。
可結婚剛半年，因爲我不願意辭職備孕，他媽突然翻了臉，開始處處挑我的毛病，每次我忍無可忍和她吵起來，她就又哭又鬧，拿彩禮的事反反覆覆地說。
「爲了把你娶回家，我連老伴都不要了，你就這麼對我？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啊！你是不是非要逼死我？」
周文川也站在她那邊罵我。
「你個不知好歹的白眼狼，對得起我爸嗎？快給我媽道歉，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直到我忍氣吞聲，好話說盡，求她原諒，她纔會消停，但沒過幾天又週而復始。
我心中積攢的怨氣越來越多，終於有一次沒忍住和她大吵一架，結果就被周文川從樓上狠狠推了下來。
「還敢和我媽頂嘴，真以爲老子不敢動你？」
我的頭磕到臺階上，當場就沒了呼吸。
失去意識前，我最後看到的就是那兩張高高在上而又窮兇極惡的臉。
我發誓我會讓他們都不得好死。
沒想到上天有眼，竟然真的給了我從頭再來的機會。
這一世，我再也不可能重蹈覆轍！
他們對我造成的傷害，我一定要千倍百倍討回！
「月月，媽還在等你回話，你發什麼呆呢？」
周文川碰了碰我的胳膊。
我強行忍下那股被他碰過後渾身由內而外的噁心和牴觸，點了點頭道。
「阿姨，你就等着看我的表現吧！」
後半句話我沒說完。
等着看我怎麼把你和周文川一步一步地拖進地獄裏。

-2-
「好孩子，阿姨真是沒看錯人。」
周文川他媽得到我肯定的答覆後，才終於露出笑容。
我沒有錯過她不經意間掃過我手裏的銀行卡時，眼底一閃而過的不捨。
對此，我只覺得實在諷刺。
明明是不願意把錢花在治病上，怕竹籃打水一場空，卻偏偏要拿彩禮當藉口，把這筆賬都算到我頭上，想盡辦法折磨我。
不就是把我當成了好拿捏的軟柿子？
不過上一世的我確實懦弱而又盲目，以至於沒看清這母子倆的真實面貌，被欺負得連命都沒保住。
這輩子，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能不能得償所願！
李娟走之前拍了拍周文川的肩膀，看似無意，實則是暗示他儘快要走我手裏的錢。
我清楚地記得就是今晚，他開了第一次口。
果不其然，送走李娟後，周文川當着我的面嘆氣道。
「我爸辛苦了一輩子，臨了還要在病牀上受折磨，我這個當兒子的心裏真不是滋味，要是能讓他住進豪華病房就好了，有專人照顧，走之前也能舒服點，你說呢？」
他語țũ⁻氣裏試探的意味過於明顯，我心中冷笑兩聲，面上卻不露分毫，輕飄飄轉移了話題。
「明天訂婚還有得忙，你快洗澡吧，我去趟樓下的超市，看看再買點什麼。」
他眼中難掩失望之色，只好應了一聲。
趁周文川洗澡的間隙，我迅速跑到附近的一家維修店裏，花高價讓人在他手機裏安裝了一款竊聽軟件，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給他放了回去。
有了這個軟件，我就能掌握他的全部動態。
至於明天的訂婚典禮，誰愛去誰去，反正我是不去！
回到家後，我收拾行李，連夜趕往另一座城市。
我特地給手機開了飛行模式，確保任何人都聯繫不到我，而後根據前世記憶，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當地一家公司，開門見山道：
「我是盛榮集團的姜月，想找你們老闆談談合作的事。」
上一世，李娟屢屢逼我辭職。
我頂住了來自她的壓力，卻沒防住周文川被我在公司裏的競爭對手張顯收買，偷走我辛辛苦苦做出來的方案，害我在面對客戶時被指責抄襲，非但沒能競選上項目經理，還被集團辭退，不得已只能在家備孕。
我的事業還沒開花結果，就被扼殺在搖籃裏。
這讓我怎能不恨？
重活一世，我知道張顯必然還會使出這種齷齪的手段，索性搶先一步拿下足以讓我穩坐項目經理之位的大單子，看他還怎麼作妖！
拿到合同的那一刻，我心頭湧現出難以言喻的激動和慶幸。
慶幸自己哪怕走錯路，卻仍然能有重新開始的機會。
這也許就是上天的恩賜吧！
我深吸幾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見夜幕低垂，訂婚典禮想必已經狼狽結束，於是關閉了飛行模式。
果不其然，屏幕上顯示周文川打了一百多個電話，發了不計其數的信息，問我人到底在哪裏。
我醞釀好情緒，給他回過去。
電話接通的一瞬間，就聽到他劈頭蓋臉的質問聲。

-3-
「姜月，你死哪去了？不知道今天訂婚嗎？你害我家在所有親戚面前丟光了臉，我媽氣得心臟疼，這會還沒緩過來，不想訂婚就直說，你玩失蹤是什麼意思？」
他語氣裏帶着顯而易見的怒火，我幾乎能想象得到他歇斯底里時的表情有多猙獰。
「文川，事出有因，你先聽我解釋。」
我清清嗓子，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
「是這樣，公司臨時派我來外地出差，我走得急，本來想跟你說一聲，結果在機場的時候手機丟了，談完公事纔來得及去補辦電話卡，第一時間就聯繫你了，我不是故意缺席的，你別生氣。」
這理由顯然不能撫平他的怒意，他冷哼一聲，根本不買賬。
「那是你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只知道因爲你，錢花了，訂婚典禮沒辦成，我媽也不舒服，你打算怎麼彌補？」
他話裏話外都在暗示我在經濟方面做出補償，其實還是心心念念那筆錢。
畢竟錢在我手裏，怎麼花按理來說是由我決定。
但如果我以賠禮道歉的名義把錢給他，他收下後，對外依然可以說已經給了我彩禮。
屆時他一分一毫都沒損失，面子上也過得去。
相當於從頭到尾都只有我一個人喫虧。
不得不說，這如意算盤打得是真響。
可憑什麼他佔便宜不夠，還要把我當成傻子一樣算計？
我欠他的嗎？
非要給彩禮，求着我進門的不是他家嗎？
怨氣在心頭橫衝直撞，但現在不是發作的時候。
我深吸一口氣，裝出一副情深意切的語氣。
「讓你們着急是我的錯，不過我老闆答應項目談成後會給我一大筆獎金，等我拿到錢，就給你買那輛你喜歡的車，寫你的名字，怎麼樣？」
「你是說真的？沒騙我？」
周文川大喜過望，急不可耐地問我。
「咱們很快就要結婚了，你還不信我嗎？更何況你也知道我從小父母雙亡，你是我往後餘生的依靠，我掙的錢肯定要花在咱們的小家和你身上呀，你難道不是這麼想的嗎？」
我故意反問他。
不出所料，他對我的話深信不疑，連忙柔聲哄我。
「我當然也跟你一樣，會爲了咱們以後的幸福努力，看在你有急事的份上，這次就算了，你記得告訴我具體的提車日期，我好抽出時間和你一起去。」
周文川喜滋滋地掛斷了電話。
我則是眼中笑意逐漸冰冷。
算算時間，張顯也快主動聯繫他了。
這一次，他怎麼喫進去的，我要他連湯帶水全都吐出來！
我把合同寄回公司，找了個怕影響項目進程的藉口，讓管理層們保密，最主要目的是爲了瞞住張顯。
畢竟上一世周文川雖然是害我退出職場的罪魁禍首，可張顯同樣不可饒恕。
他自知競爭不過我，就搞這些歪門邪道。
我必須也讓他嚐嚐自作自受的滋味！
一個星期後，我安裝在周文川手機上的竊聽軟件有了動靜。

-4-
如我所料，是張顯讓他偷走我電腦裏的策劃案。
電話裏，他言辭誠懇地勸周文川。
「姜月辭職對你我其實都有好處，我可以擠掉她，順利升職，你可以讓她在家備孕，早點生孩子，這不是一舉兩得嗎？我也不讓你白幫忙，先給你五萬定金，事成之後再給你五萬，你好好考慮，隨時聯繫我。」
這次，周文川也一如既往地心動了。
畢竟多個免費保姆，還能拿到十萬塊錢，穩賺不賠的生意，他怎麼可能拒絕？
「我答應你。」
周文川毫不猶豫地發去了自己的銀行卡號。
他們哈哈大笑，說着合作愉快的同時，我也在暗自冷笑。
我已經迫不及待看到這兩人計劃失敗後，狗咬狗一嘴毛的精彩場面了。
周文川得知我出差回來當天，就迫不及待地來了我家，還一反常態，體貼地幫我收拾行李。
我假裝對他的小心思一無所知，故意把電腦留在臥室，還在桌面上放了一份「策劃案」。
他想都沒想就拷貝走了，回去後興沖沖地給張顯打電話，索要剩下的報酬。
張顯給得也很痛快。
或許以爲自己勝券在握，他好幾次在公司和我打照面時都會趾高氣揚地朝我翻白眼，一副不把我放在眼裏的模樣。
他越自信，我越期待他發現自己花十萬塊錢買走的是一個滿篇都在胡說八道的策劃案後會是什麼反應。
這一天來得很快。
當張顯信誓旦旦地找到領導說要代表公司去談合作，卻被告知我已經將合同拿到手，且他的策劃案做得一塌糊塗時，隔着玻璃，我朝他露出專屬於勝利者的挑釁微笑。
他氣得目眥欲裂，垂放在身側的掌心緊握成拳，盯着我的眼神滿是不善。
不過如果他以爲僅僅只是這樣，那就大錯特錯了。
我向來睚眥必報，好不容易抓住機會，又怎麼可能不對他趕盡殺絕？
一個靠走後門進來的廢物罷了，連策劃案都看不懂，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想和我爭。
我將暗中蒐集到的張顯拿回扣的證據遞交給了公司，管理層們大爲震怒，隨後尋根究底，一口氣拔除了他和他背後的保護傘以及同一派系的所有毒瘤。
我成了當之無愧的大功臣，項目經理的位置自然也不在話下。
升職加薪，在職場大放異彩，這纔是我該走的路。
張顯被趕出公司前，我貼心地給他發了條信息。
「知道你爲什麼會一敗塗地嗎？答案很簡單，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他固然可恨，但周文川也難辭其咎。
我故意暗示他周文川收他的錢是爲了配合我一起給他下套，他錢和工作都沒了，又找不成我的麻煩，會把怨氣都發泄到誰身上呢？
好難猜啊。
不過我只需要等着看戲就行了。
當晚，張顯氣勢洶洶地撥通了周文川的電話。
「你他媽跟姜月那個賤女人合起夥來算計我是吧？好得很！我動不了她，難道還找不了你的事嗎？你給我等着！」

-5-
周文川臉色一變，還沒來得及問清楚，對方就掛了。
監聽軟件裏，我聽見他因爲心慌而來回踱步時的自言自ŧű₂語聲。
「那傢伙什麼意思啊？什麼叫我和姜月合謀？完了，姜月該不會知道我碰過她的電腦了吧？可是不應該啊……」
他糾結半天，還是決定旁敲側擊地來問我。
「月月，你之前說的那個大項目的事怎麼樣了？」
「很順利啊，我提前完成了，公司還表揚我了呢，我現在已經是項目經理了。」
我知道他無非是想找話題打聽關於張顯的事，於是裝出一副八卦的語氣告訴他。
「對了，我們公司有個同事因爲喫回扣被領導發現，被開除了，那個人之前就跟我有過節，知道我當項目經理後更是眼紅得不行，到處說我的壞話呢，不過他已經被公司永久拉黑了，真是大快人心。」
周文川瞬間鬆了口氣，以爲張顯是不甘心白掏十萬塊錢卻什麼都沒得到，所以故意朝他發泄怒氣。
「他自己作死，怪不了別人，不過月月，你那筆項目獎金什麼時候發啊？我每天擠地鐵去上班也不是個事……」
聽着他的笑聲，我只覺得一陣反胃，於是隨便找了個藉口搪塞過去。
周文川確實蠢，稍微遇到點事，腦筋就轉不過彎來。
但一想到我上輩子被這種人拿捏，最後死在他手裏，我就恨不得打自己一頓。
我無數次慶幸還能有修正錯誤的機會。
這輩子，新仇舊恨，我有的是時間好好跟他算！
周文川以爲張顯是沒事找事，所以根本沒打算搭理他。
可張顯當然不可能白白喫虧。
他找人把周文川狠狠打了一頓，還勒令他三天內把錢一分不少地還上。
周文川走投無路，只好求到我這裏。
怕被我發現，還找了個蹩腳的藉口，說是看老人摔倒，好心把人扶起來，結果被訛了，對方讓賠十萬塊錢。
看着他腫着一張豬頭臉，卻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我差點沒笑出聲來，但還是替他打抱不平道。
「怎麼會有這種不講理的人？別怕，我可以陪你去報警。」
他被嚇得臉色一變，連忙搖頭。
「算了，花錢消災，就當我倒黴吧，這錢你先借給我，我趕緊把這麻煩事處理了，還有，我媽那邊你暫時別告訴她，我怕她擔心。」
「可是……我也沒錢啊……」
我一臉爲難地攤了攤手。
「什麼？怎麼可能？你不是有項目獎金嗎？再不濟，我家給你的那二十萬彩禮錢去哪了？」
他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表情牽扯到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公司把錢都投進新項目裏了，獎金說是過年再發，至於那二十萬，我借給一個關係很好的朋友了，她做生意週轉用，答應三個月後多還給我五萬當作利息。」
反正他也不知道我的話是真是假，我索性亂說一通。
周文川肉眼可見地焦灼起來，臉色一片慘白，眼神中充滿恐懼。

-6-
他越驚恐，我越想火上澆油。
看他如臨大敵，彷彿置身火海般絕望無助的模樣，我心裏就無比痛快！
我所經歷過的至暗時刻，也必須讓他都一一體驗！
「不對啊，你不是有工資嗎？就不能少賠點，先應應急？」
我故意問道。
他心虛地別開頭，囁嚅半天都沒說出個所以然。
但即使他不閉口不談，我也能從他新做的髮型和身上多出的陌生香水味判斷出來。
他外面有人了。
至於我爲什麼這麼猜得這麼準？
當然是因爲那個女孩的出現也是我計劃中的一環啦！
美人計對周文川這種過度自信且好色的人來說尤其好用。
他根本不會往我身上猜，只會覺得自己有魅力。
正好方便我動手。
我就是要把他逼到窮途末路，讓他永遠都翻不了身！
周文川借一圈都ţű̂₃沒借到錢，急得抓耳撓腮，只好哀求我幫他想辦法。
我表面勉爲其難地答應，實際當天就去找了一家高利貸機構，把合同放到了周文川面前。
「這是我朋友推薦的，各方面都合適，你今天簽完，明天就能打款，不耽誤你用。」
「月月，你比我工資高，要不這錢以你的名義借？你放心，等這檔子事結束，我一定努力工作，連本帶利都還給你！」
周文川賊心不死，還想利用我替他背這筆賬。
我當然不可能上當。
「爲什麼？難不成你有什麼難言之隱？要不把阿姨叫來，你說清楚，咱們一起面對！」
他一聽我把他媽擡出來，生怕我知道實情，當即什麼也顧不上了，連合同條款都沒看就簽了字。
以至於根本沒發現那份文件裏多出的一張空白頁。
至於他爲什麼簽得這麼痛快，不外乎是覺得大不了把彩禮從我手裏哄騙出來後，用那筆錢還。
而我會用實際行動讓他知道，他的美夢終究是一場泡影。
能幹高利貸的人大多窮兇極惡，手段狠辣。
他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走上了我爲他精心鋪就的、通往深淵的不歸路。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周文川和那個叫依依的女孩打得十分火熱，根本沒想起來訂婚的事。
還是李娟打電話催他，他纔不情不願地來找我商量。
而我的態度也很明確。
「等我忙完這陣，隨時都可以，不過你也知道，我從小就失去了父母，所以渴望得到叔叔和阿姨的共同祝福，如果叔叔身體好轉的話，我想請他也來參加訂婚。」
我從監聽軟件裏聽到他在詢問他媽的意見。
「要不等我爸身體好點了再說？反正姜月非我不嫁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我也想多玩一段時間，等結婚後肯定就沒這麼自由了。」
李娟沒多想，以爲他只是單純喜歡無拘無束的單身時光。
我卻知道是因爲他現在正對依依上頭，恨不得天天跟她黏在一起。
我性格保守，堅決抵制婚前性行爲，談戀愛時最多和他牽手擁抱，更別提重生後對他生理性惡心，沒再和他有過任何親密接觸。
和我相比，夜總會出身的依依無疑開放得多，也更能討他歡心。
他不上癮纔怪。

-7-
「兒啊，媽還是覺得那筆錢放在她那裏不安心，萬一被她花了可怎麼辦？你聽話，先把婚結了，錢要回來，到時候你想怎麼花媽都不管，如果姜月有意見，不用你操心，媽幫你治她，讓她老老實實把掙的錢都給你。」
李娟苦口婆心地勸他。
周文川還記掛着我答應給他買的那輛車，覺得他媽的話有道理，於是順水推舟地答應了。
「我明天去趟醫院找醫生問問你爸的情況，你也別閒着，想辦法從姜月那拿點錢，就說給你爸做治療，畢竟是她提出讓你爸去，總不能光動嘴皮子吧？」
李娟嘀咕兩聲，自以爲這話天經地義，我卻氣得恨不得直接衝到她面前，給她兩巴掌。
別人家娶媳婦都是當個寶，偏偏我在他們眼裏就是根草，想盡辦法要佔我的便宜。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厚顏無恥的人？
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纔在上輩子跟他們打交道，落得那種悲慘的下場！
好在一切還爲時未晚。
我壓下心頭的滔天怒火，緩緩勾起脣角。
既然他們視錢如命，我就讓他們嚐嚐一無所有的滋味！
周文川給我傳達了他媽的意思，東扯西扯後，正要暗示我拿錢，我卻搶先一步哭窮，說錢都拿來給朋友做生意週轉，現在連飯都喫不起了。
他生怕我跟他借錢，嚇得連忙掛斷了電話。
我冷笑兩聲，拿上那張放着彩禮錢的銀行卡，全副武裝後去了醫院。
我知道周文川他爸從發現癌症到住院治療，從頭到尾只交了兩千塊錢，而後一直在醫院賴着，醫院一說要趕人，他媽就哭天喊地。
對此，醫生和護士都束手無策，又無可奈何。
所以我一說要結清他們拖欠的所有花費，窗口辦理人員立刻就接過了那張卡，生怕晚一秒。
二十萬，不多不少，剛剛夠用。
在問過工作人員，得知不會泄露繳費人的具體信息後，我放下心來，正準備離開，就看到李娟出現在醫院門口。
我悄悄跟着她去了病房。
醫生和護士以前都不搭理她，此刻卻一反常態，對她露出笑容，她有些莫名其妙，問了一嘴才知道住院費被結清了。
可她卻並不開心，反而一臉肉疼地嘟囔道。
「哪個眼瞎的傻子連錢都能交錯！錢真多得沒地方花，還不如給我呢，給醫院不是浪費了嗎？」
對此，我只覺得萬分無語。
不過很快，她就知道這錢究竟是哪個傻子的了！
上輩子和這輩子加起來，我都沒和周文川他爸有過太多交流。
不過他既然也同意把留着治病ṱů₅的錢拿來當彩禮，想必是清楚自己老婆和兒子的秉Ṫûₙ性，覺得正好可以當作用來拿捏我的把柄。
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不會對他動手，至於他在得到治療後還能活多久，就全看自身造化了。
訂婚的日子確定在半個月後。
周Ṱū́₇文川自以爲春風得意，全然不知自己將會面臨怎樣的風暴。

-8-
依依在我的示意下僞造了一張懷孕報告單，隨後一改之前的溫柔體貼，逼周文川娶她或者給她拿錢打胎。
周文川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數次想協商，依依卻沒給他留半點餘地，態度相當堅決。
此刻離訂婚只剩下一個星期，他家所有親戚都知道訂婚對象是我，再換人已經不可能。
依依威脅他要來我面前鬧，他只好妥協，偷偷把他媽的房子抵押到銀行還不夠，不得已找藉口跟我要了高利貸的聯繫方式，又去貸了一筆錢，才勉強堵住依依的嘴。
不得不說，依依是個聰明人，儘管接近他就是爲了錢，卻裝出一副不得不離開他的無奈模樣。
「我知道你愛我，可你已經要訂婚了，咱們註定走不到一起，我也不能讓肚子裏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爸爸，所以咱們只能分開，但你放心，我會永遠記得那些甜蜜的回憶。」
周文川一開始還生氣她把事做得太絕，甜言蜜語一聽，當即什麼都忘了，硬是纏着她在酒店又瘋狂了兩天兩夜。
「明明就是根爛黃瓜，還跟我扯上純愛了，噁心得我雞皮疙瘩都掉一地，好在沒白陪他這麼久，這筆錢夠我換個城市生活了，我準備先去國外玩一圈，不管怎麼說，還是多虧了你，作爲回報，剩下的報酬你不用給我了。」
依依翻了個白眼。
她倒也爽快，拿到錢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臨走前，還神祕兮兮地告訴我給我準備了一份大禮。
我忍下好奇心，開始爲復仇計劃的最後一步做準備。
訂婚的日子如約而至。
周文川一身白色西服，看起來倒是人模狗樣，我故意拖延到連臺上的主持人都詞窮尷尬時，才姍姍來遲。
「姜月，你又想幹什麼？第二次了，連衣服都不換，還來得這麼晚，你是在耍我嗎？」
周文川眉頭緊皺，一臉不耐煩地吼我。
這其中未必不包含痛失真愛的發泄，但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不能忍受自己再次被放鴿子。
「我沒有耍你，我之所以還願意來，是想給這段感情畫個句號。周文川，我們分手吧。」
我的聲音不算小，底下的賓客聞言，當即開始竊竊私語。
李娟臉色極其難看，我看到她已經處在忍耐的邊緣，似乎隨時準備衝上來教訓我。
「姜月，你是瘋了嗎？我精心籌備這麼久，你說分手就分手，你把我當成什麼？今天你不把話說清楚就別想走！」
周文川雖然憤怒，眼底卻極快地閃過一抹狂喜。
我立刻猜到他恐怕是還心心念念着依依，想等我提出退婚後再光明正大地把她娶回來。
想法很美好。
可惜依依現在恐怕正躺在國外的沙灘上曬太陽呢。
「月月，咱們在一起這麼久，你總得給我一個理由吧？還是說你心裏有別人了？」
周文川拐彎抹角地想往我身上潑髒水。
我冷哼一聲，從包裏掏出一疊照片，往觀衆席撒去。
「當然是因爲，你讓我噁心！」

-9-
他一開始還不明所以，但在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時，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中，愣在原地。
沒錯，這些全都是我從依依手裏買到的證據。
當然，我貼心地給依依打了碼。
但我對周文川可就沒有這麼仁慈了。
他的全身一覽無餘地展現在所有親朋好友面前。
「你是我的初戀，也是我想走到最後的人，可你太讓我失望了。我爲了我們的小家累死累活地工作，你卻偷偷出軌，還和外面的女人有了孩子，你讓我怎麼能接受？事到如今，我只是跟你說分手，已經很給你面子了！」
話雖這麼說，可我故意在這種場合揭開他的真實面目，和公開處刑也沒太大區別。
李娟氣得咬牙切齒，當即要撲上來撕我的嘴。
我輕輕一躲，她就收不住，狠狠摔在了地上，別提多狼狽了。
「你個殺千刀的小賤人，憑什麼把我兒子的照片拿出來給別人看？他在外面有人是他有本事，不像你，跟個木頭一樣，恐怕脫光了都沒人多看你一眼！」
她已經丟盡了人，此刻腦子一熱，更是口不擇言，彷彿只要把我罵得沒臉，就能把我拖下水，順帶着找回場子。
可這話一出，底下的賓客看她的眼神就不對勁了。
衆人厭惡的指指點點聲如同冰雹一樣砸得她暈頭轉向。
但這怎麼夠？
我還沒拿出殺手鐧呢。
我居高臨下地站在她面前，慢條斯理道：
「看見了吧？你的歪理並不能說服所有人，反倒讓自己變成了笑柄。不過看在你也被矇騙其中的份上，我不妨大發慈悲地告訴你，你兒子外面那個狐狸精跟他要了一筆錢才答應打掉孩子，你猜那錢是哪來的？」
她下意識猜到大事不好，嘴皮子哆嗦着結結巴巴地問我：
「哪來的？」
「他騙你簽了過戶協議，拿房產證和銀行抵押的！如果還不上錢，銀行的人就會把房子收走，到時候你們就真的無家可歸了！」
「什麼？兒子，你糊塗啊！我跟你爸努力半輩子，好不容易纔能在這有個家，你怎麼能……你這是要我的命啊！」
她癱在地上大哭大喊，像是隨時能暈死過去。
關鍵時刻，周文川總算清醒一回，轉過頭惡狠狠地盯着我，恨不得把我千刀萬剮。
「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難不成你Ṭú⁸們是一夥的？」
我閉口不答，反而一臉譏諷地輕笑道。
「你既然背叛我，難不成我就該一直被你騙得團團轉嗎？」
李娟還在哀嚎。
「文川，那房子是我跟你爸的命啊，你一定得要回來……」
周文川一邊安撫她，一邊冷冷地朝我伸出手。
「既然你想退婚，可以，彩禮錢先還回來，另外還有你答應送給我的車，以及我的精神損失費，一共五十萬，你把錢轉給我，我們就一刀兩斷。」
「世界上竟然真有你這麼不要臉的人，我算是開了眼了！不過別說五十萬，我一分錢都不會掏，至於彩禮，我已經還給你家了。」

-10-
「胡說什麼？我根本沒見到那張卡！難不成你想賴賬？」
周文川凶神惡煞地捏緊拳頭。
我卻絲毫不怵，反而從包裏拿出一疊繳費清單，轉過頭對臺下的觀衆們朗聲道。
「周文川爲了給我彩禮，寧願讓他爸放棄治療，我又怎麼可能破壞他們的父子情？本來想着我先用彩禮錢把醫藥費交了，後面需要用錢的時候再說，既然這婚不訂了，這筆錢正好用來給他爸治病，諸位今天來了，就做個見證，我可一分錢都不欠他們家的！」
我把已經刷光的卡輕飄飄地扔在李娟面前，她眼眶通紅，死死瞪着我，像是承受不住刺激，眼睛一翻就暈了過去。
周文川他爸也喘着粗氣，想從輪椅上下來，結果因爲沒人扶，頭磕到凳子上，也不省人事。
現場一片混亂。
周文川憤怒的嘶吼聲響徹全場。
我的表演完美落幕，自然到了謝場離開的時候。
後來聽說周文川他爸送到醫院後，情況越來越糟，他媽則是又想用撒潑打滾的老一套把錢要回來，可醫院卻沒妥協，直接報了警，他媽被帶進去教育一番，終於老實了。
儘管如此，周文川他爸在病情再次發作時，因爲交不起錢，醫院不肯治療，最終還是沒搶救過來。
周文川先是滿大街地找依依, 無果後又想轉頭找我麻煩。
可還沒見到我的面，就被高利貸催收的人找上了門，威脅他還錢。
他這才知道自己利滾利滾利，已經滾到了一百多萬。
唯一的房子被銀行收走，他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工作也丟了, 根本還不清那筆天文數字。
催收的人拿不到錢, 乾脆弄瞎了他一隻眼睛，打斷了他一條腿。
他徹底成了流離失所的乞丐。
他媽大受打擊，精神也出了問題，整天瘋瘋癲癲地在街上跑。
周文川心力交瘁, 但最可怕的還在後面。
直到看到他渾身皮膚潰爛, 生不如死時，我才知道依依說的大禮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得了艾滋病。
一個得了艾滋病的乞丐, 無論走到哪裏, 都是衆人唯恐避之不及且深惡痛絕的對象。
周文川如同喪家之犬一般四處逃竄，還帶着他精神病的媽, 境遇可想而知。
我曾無意間在街上碰見過他一次。
儘管和他認識了兩輩子，但那一瞬間, 我還是無比震驚。
眼前的人衣衫襤褸, 身上髒兮兮的, 還散發着撲鼻的惡臭。
他看見我，眼睛一亮，就要來拉我的手。
「月月, 我知道錯了，我不該背叛你，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一定對你好，以後我掙的錢都給你……」
我嫌惡地捂着鼻子，退到五步之外。
「開什麼玩笑？你自己都快死了吧，還想拉我下水，我是什麼罪大惡極的冤大頭嗎？」
見我毫不掩飾嫌棄之情Ťű⁶，他忽而坐在地上痛哭出聲。
「都是我的錯，我如果安安分分和你結婚，也不至於這麼慘，都怪我見異思遷, 忍不住誘惑, 是我對不起你，月月，求求你看在曾經的情面上，拉我一把好嗎？只有你能救我了……我才三十歲，我還不想死啊……」
「你這種人活着也是危害社會，還不如死了乾淨！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就算你一開始沒犯錯，我也不可能和你結婚！我的未來一片光明，至於你，就進入你生命的倒計時吧！」
趁他拉我之前，我眼疾手快地坐上一輛出租車。
周文川在後面痛哭流涕地爬着想追我。
但這輩子，他都不可能追上我了。
他和他媽都沒能挺過那個冬天, 成了橋洞下的兩具枯骨。
而我年薪百萬，有車有房，纔是真正的人生贏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