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賣臭豆腐的我竟是流落民間的公主。
被認回後,皇帝老爹招來一排良人,笑眯眯問我:
「吾兒辛苦,回宮前可有婚配啊?」
我鞠躬,看着一衆美男,假意掩面哭泣:
「夫君戰死沙場,現在不過一寡婦罷了。」
高堂上的帝王笑得意味深長,往我身後問了句:「首輔大人何故來了,也不出聲?」
一道熟悉的聲音咬牙切齒道:
「回陛下,剛發現自己原來戰死沙場,還不太適應。」
-1-
江湖闖蕩十八年,人送外號豆腐țū́₋西施。
沒錯,我就是江南賣臭豆腐的,我叫何清瑤。
我賣的臭豆腐,十里長街外都能聞到臭味。
每天排隊的人,連起來都能繞本縣三圈。
及笄那年,我的臭豆腐出了一次食品安全問題。
聽說城門口一乞丐,喫了我的豆腐,腹瀉不止。
消息一出,我每天繞縣三圈的客流量,銳減到三十人以內。
到底是哪個小癟三,竟敢砸我的招牌。
我直接拿起鍋鏟,跑到城門口找那個乞丐算賬。
到了城門口,一番打聽,才見到傳聞中的乞丐。
那乞丐髒兮兮,坐在那抱着被子一直放屁。
見到我,他掀開被子,一陣臭氣襲面而來。
哇靠,我賣了十幾年的豆腐,都沒這味經典。
簡直要把人送到天堂。
我看着他挺可憐的,提溜着接回家。
一番洗刷刷,總算人模狗樣。
他的小臉黑黢黢的,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筆挺的鼻,刀削的下巴,跟剛纔判若兩人。
他感念我收留他,遂留在我店裏打下手。
這一來二去,我倆就混熟了。
這一熟,就直接熟到炕上去。
我還記得他第一次光裸着身子,抱着被子要求我給他個名分。
沒辦法,我只能拿出我壓箱底的嫁妝,迎他進門。
結婚兩年,突然有一天,他跑不見了。
他還把我結婚給他的嫁妝,都扔桌上,人跑了。
死男人,拐騙良家婦女。
我一定要找到他,把他的皮扒了,裝臭豆腐。
於是我帶上行李,直接奔到他京城老家。
還沒進城門,我就碰上皇帝打獵回來。
咱這江南小門小戶,也不知道怎麼迎接皇帝。
直接三叩九拜,還一整個身體趴在地上。
我心裏想着,皇帝是天底下最大的主,我都趴到地上叩拜他,這禮大吧。
誰知皇帝的馬兒發了狂。
直衝向我這,抬起馬蹄,踩了我後背一腳。
連帶着我包袱裏的嫁妝都抖落出來。
那是一把摺扇和還有一塊玉佩。
旁邊的侍衛見狀,把我當刺客,紛紛亮出刀槍。
誰知他們身後的皇帝喝住他們。
皇帝看着地上的摺扇和玉佩,掩面哭泣。
哎呀,要哭的不應該是我嗎?
我被馬踩了一腳,還被當成刺客,該哭的應該是我。
我越想心裏越堵,氣急攻心,哇地一口血吐出來。
迷迷糊糊將要暈過去時,就聽見皇帝衝過來,抱着我大聲喊:「快救救朕的女兒。」
-2-
再次醒來,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明晃晃的黃色物件。
我眨了好幾次眼睛,纔看清是黃金。
黃金哎,活了十八年沒見過一屋子黃金。
我的眼睛都亮了,想起身拿一塊咬咬。
誰知一動,扯到後背的傷口。
啊的一聲叫出來,驚動了門口一大堆人進來。
站在人羣中間,是我在大街上見到的皇帝。
此時他眼含着熱淚,朝我奔過來。
「兒啊~」
我:「???」
躺在牀上的我一臉懵逼。
跟着皇帝進來還有一個穿着十分華麗的小姐姐。
「皇上,這姑娘剛受的傷,慢慢來,啊。」
皇帝回頭握住漂亮小姐姐的手:「還是華妃考慮周到。」
這位被叫華妃的主,從胸口裏掏出手帕,替皇帝擦擦臉上的淚,又把皇帝攙扶到一ṱú⁻旁黃金椅坐下。
隨後又轉身坐在我牀頭,握着我的手,娓娓道來。
原來面前的皇帝,十九年前還是個皇子,曾替太上皇去江南微服私訪。
偶然間,在江南煙雨巷認識了我母親。
孤男寡女,一來二去倆人互生情愫。
當時皇宮風雲莫測,當今太后緊急召回遠在江南的皇帝,回宮奪位。
皇帝好不容易坐穩皇位,再回江南尋找我母親時,我母親已不見蹤影。
這也不能怪我母親,本就出身名門。
未婚先孕,只能躲到鄉下生子。
可惜鄉下產婆技術差,母親也因爲生我難產過世。
話說到這,皇帝又老淚縱橫:「兒啊,是父皇對不起你娘倆,這十八年來你是靠什麼過日子的?」
「賣臭豆腐啊。」
皇帝一聽,鼻涕都止住了:「啥豆腐?」
我還想大聲跟他解釋,誰知被華妃捂住口:「公主,宮裏有規矩,不能說你剛說的豆腐前面的那個字。」
我很是疑惑:「臭字?」
華妃很是爲難地看了我一眼。
我頓時瞭然,直接了當跟皇帝說:「就是不香的豆腐。」
他一聽,鼻涕泡都冒出來:「你這過的什麼苦日子,連塊豆腐都不是香的。」
我:「……」
-3-
傷愈之後,皇帝老爹給我舉辦盛大的冊封儀式。
皇帝親冊封號,「歸珠公主」。
封不封號的其實無所謂。
只是他的賞賜,我真的哭了。
一整個新宮殿都是金子做的!
古有金屋藏嬌,現有金屋藏瑤。
黃金屋有了,他又想給我配個顏如玉:「吾兒,回宮前可有婚配?」
他這麼一提,我就想到我那不知所終的丈夫。
不管了。
古往今來,上岸第一劍,先斬意中人。
我雙腳撲通跪下,向他磕了個大禮:「夫君戰死沙場,我現在……嗚嗚嗚……」
皇帝老爹很是心疼,立即招來一衆皇親貴族。
一整排,又有狀元、世子、還有大將軍,有智商高的,有貴族的,還有身體好的。
望了一眼人羣,有個高個子男的特出衆,不過看着有點眼熟。
只見他撥過人羣,走近一看,我瞳孔都要地震了。
高堂上的皇帝老爹,看見站出來的人:「首輔大人何故來了,也不出聲。」
面前的人咬牙切齒:「回陛下,臣剛發現自己戰死沙場,不出聲,只是不想詐屍,驚擾聖駕了。」
……
-4-
經過這麼一鬧,一整屋的皇親貴族都嚇跑了。
皇帝老爹也沒法說什麼,尷尬地咳了幾聲就溜了。
又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劉向南黑黢黢的臉,更爲瘮人。
本着我不尷尬,尷尬就是別人的道理,我率先開口:「好你個劉向南,不但騙婚,還騙……」
「騙啥?騙人是吧。」
他也不甘示弱。
我賭氣地踢了他一腳:「當今首輔大人,竟然淪落到江南當乞丐?我呸,死騙子,天橋底下說書的都不及你萬分之一。」
被踢到的人也不氣餒:「前幾年得罪了東廠廠公,被貶去江南。江湖險惡,不學着點坑蒙拐騙的技術,我能活到今天?」
「就你謊話連篇,我看不該貶到江南,應該貶到越南。哼!」
我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把劉向南推到門口,把他鎖在金屋之外。
冊封典禮之後,我黃金屋的門檻都快被人踏破了。
其中有一進宮就照顧我的華妃娘娘,還有一些三宮六院的嬪妃。
多得我手指頭加上腳趾頭,都數不過來。
劉向南跟在我旁邊,接她們一一給的禮物。
終於我實在忍不住,回頭問了他一句:「這麼多女人,我爹忙得過來嗎?」
劉向南像看智障一樣的眼神,看着我。
我尷尬回過頭,向她們輕聲致謝。
一整天,收禮物、道謝,把我腰都整疼了。
終於等到日落西山,我心情由陰轉晴。
以前賣臭豆腐可討厭日落。
因爲一到晚上就宵禁,搞得我都沒錢賺。
現在我是無比享受日落,因爲她們終於要走了!
正當我吩咐宮女備菜喫晚飯時,門口又一人扯着大嗓門走進來。
「瑤妹妹,姐姐可是來晚了?」
我表面:「沒有,正好趕上飯點。」
實則內心:你妹啊,亂認親戚。你哪個屁墩裏蹦出來的?
-5-
劉向南扶着我的腰坐下:「這是東廠廠公的女兒,也是大榮的郡主,蓉兒。」
「太監也能生女兒?」
此話一出,劉向南趕緊捂住我的嘴巴。
他眼神示意我看向一旁。
我順着他的眼神,看到差點咬碎後槽牙的蓉郡主。
也不能怪我,我從小在大街上叫賣,人直嗓門又大。
我笑笑緩解尷尬:「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只見她甩了一袖子:「廠公是我乾爹。」
「乾爹好,乾爹好。」我尷尬得腳趾頭快摳地:「瑤郡主,要不留下來用個晚膳,當我給你賠罪ṱũ̂ₛ了。」
「不必了,我還要回去伺候乾爹。晨昏定省是每個高門女子要做的,不像某些市井小人,連說話都沒規矩。」
說完,她甩身就離開了。
連個拜拜都不說。
我看着她離去的背影,轉身問劉向南:「她剛是不是罵人了?」
「別理她,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喫餓得慌。」
劉向南說得有道理。
可是面對一整桌大魚大肉,我又提不起食慾。
直到劉向南打開一祕密包裹的食盒。
一掀開,一股熟悉的臭味撲鼻而來。
「哇,劉向南,你是我滴神,你怎麼把臭豆腐帶進宮的?」
劉向南一股傲嬌:「我可是正兒八經殿試第一的狀元,這點小事能難得倒我?」
啵唧!
我在劉向南臉頰啃了一口,便開始大快朵頤。
全然不顧旁邊人已經臉紅到耳根子。
「瑤瑤,咱回宮了。就要守守宮裏的規矩。」
我嘴裏嚼着臭豆腐:「啥規矩?」
「晨昏定省。」
我:「……」
-6-
晚飯喫飽後,劉向南帶我散步去找皇帝老爹請安。
皇帝老爹活了大半輩子,都沒喫過臭豆腐。
在我喫掉大半之後,還是不捨給他留了三塊。
趁着劉向南不注意,我把三塊臭豆腐藏到袖子裏。
皇宮一路都有宮燈,但唯獨一處黑漆漆的。
路過時,我牽着劉向南的手都有點冒汗了。
「怎麼了?」
我順着聲,窩進他懷裏:「這什麼地方,燈也不點,一整個陰森森的。」
劉向南順手將我攬過去:「哦,這是東廠,廠公不喜燭火,宮人就沒點。」
走廊盡頭的房子,烏漆墨黑的。
我都快嚇得丟了一魂。
突然,一個聲音又把我嚇丟一魂。
「誰?」
「哎呀媽呀,有鬼啊!」
我直直跳上劉向南身上,雙腳夾緊他的腰。
被抱住的人拍撫我後背,又喝住來人。
「原來是首輔大人,首輔大人吉祥。夜已深,不知首輔大人爲何逗留宮中?」
來人不但不怕黑,連當今首輔都敢質問。
劉向南畢竟久經官場,倒也不慌張。
抱着我側過身:「皇上要我教歸珠公主禮儀,本官正要帶公主去給皇上請安。」
「是公主啊,奴才御膳房小德子,給公主請安,公主萬安。」
聽到人給我請安,我才緩過神來。
跳到地板上,整理整理着裝:「免禮吧,你大晚上,不在御膳房做飯,擱這幹啥?」
被問的人福了福身:「回公主,奴才給廠公送一些黃瓜。」
喲,黃瓜。
沒想到宮裏挺清明的,居然還有這麼接地氣的玩意。
我還以爲宮裏除了燕窩,就是鮑魚。
「我看看。」
我大跨步走到小太監面前,打開他的食盒,裏面擺着一盤沒有削的黃瓜。
沒多想,直接拿起一根啃起來。
旁邊的倆人都看呆了。
「怎麼了,沒見過生喫黃瓜的嗎?」
小太監彷彿被問住:「公主,這這這。」
「不就喫你根黃瓜嗎,至於嗎?小氣鬼,喝涼水。」
劉向南把小太監拉到一旁說悄悄話。
趁他們不注意,我又順了一根黃瓜。
倆人揹着我,說了好一會子話。
回來時,倆人都慌慌張張的。
劉向南把我嘴裏的黃瓜扔了,又把另一根沒喫的塞回食盒裏。
連根黃瓜都不讓喫。
小氣鬼!
-7-
劉向南把我拉離那個陰暗的走廊。
直直來到皇帝老爹的黃金屋。
一見到老爹,我腿又軟了。
撲通一聲跪下去,三叩九拜。
雖然他沒養過我,起碼我的生命他給的。
磕完頭,我從袖子裏拿出一塊臭豆腐。
「老爹,這是我之前跟你說的不香的豆腐。」
我爹拿過那塊豆腐,塞進嘴裏嚼來嚼去。
「這什麼玩意,又幹,又沒味。」
我努力想解釋:「這城門口買的,放得有點久,味淡了。您要是喫着好喫,我ƭū́ₖ改天親自下廚,保證味道正宗。」
皇帝老爹癟着嘴:「剛沒嚐出來好不好喫,還有嗎?」
「沒了。」我很是尷尬,「出門就帶了三塊。」
皇帝老爹直接撒起嬌:「哼,一路上你就喫了兩塊,我沒養過你,你就這麼對待我。嗚嗚嗚~」
「不是的不是的。」我慌亂搖着兩隻小手,「路上遇到御膳房奴才挑着一籃子黃瓜,本來想給你整個臭豆腐卷黃瓜,被他扔回去了。」
我直直指着劉向南。
劉向南聽着我的話,瞳孔都快地震了。
他直直跪下來,照着我剛纔進來的樣子,三叩九拜,但就是一句話也不說。
老爹跟我都拿他沒辦法。
他嘴跟石頭一樣,撬都撬不開。
無奈之下,我只好提着他趕緊溜。
留在那,等着皇帝老爹一怒之下,砍了他。
我就真成寡婦了。
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
我可不想沒了丈夫,一輩子住在我的黃金屋裏數金磚。
-8-
快回到我的黃金屋時,我直接提起劉向南的耳朵走進去。
「劉向南,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皇帝老爹?」
「知道知道,疼。」
「知不知道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知道知道,祖宗。」
我手上發狠,又捏緊他的耳朵,衝着他耳邊喊:「趕快從實招來,如有半句謊言,我休了你。」
劉向南疼得鬼哭狼嚎,一句話都說不清。
無奈之下,我只好先放開他ţų⁾耳朵。
誰知他都站在那支支吾吾,又含糊其辭。
我氣炸了!
「劉向南,勞資數到三。」
終於,他還是乖乖招來。
「那那那個,夫妻情事你懂吧。」
我踹了他一腳:「咱倆結婚多少年,你覺得我懂不懂?」
「那那那個,太監你懂吧?」
「什麼玩意?太監懂啥?」我一頭霧水。
「就就就那個,比男人少了點東西的懂不懂。」
說時遲,那時快,我又踹了他一腳:「能不能連貫一點說,勞資……」
「連貫一點說就是,東廠廠公不能人道。但是人非聖賢,多多少少有點七情六慾。他不能人道,想發泄又沒東西,只能藉助一些類似的器具,滿足一己私慾。」
劉向南一口氣說完,我恍然大悟。
「你說的器具,是黃瓜?」
被問的人點點頭。
「那我剛纔還想臭豆腐卷黃瓜……」
劉向南直接跪倒在我面前。
現在,該懂的,不該懂的,我都懂了。
yue,髒黃瓜!髒黃瓜!髒黃瓜!
-9-
一入宮門深似海,現在我算是體會到了。
別人的祕密,少打聽爲妙。
但是我不打聽,也堵不住三宮六院的大嘴巴。
宮女小朱在我喫早飯的時候就說了一事。
「公主,聽說蓉郡主一大早就去太醫院,太醫院的江太醫說,蓉郡主得的是私密的婦科疾病。你說蓉郡主又沒婚嫁,怎麼會得這種病呢?」
這一聽,我就來勁了,轉過頭給小朱科普。
「小朱,女性是非常脆弱的,我們要愛護我們的身體。千萬不能找那些個不三不四的男人,很容易得髒病的,知道吧。」
嘻嘻嘻,還是我懂得多,十幾年江湖沒白混。
小朱還是一臉疑惑:「宮裏只有皇上一個男人,郡主又常住在東廠裏,她是怎麼生病的呢?」
小朱的話,引起我無限遐想。
東廠,蓉郡主,黃瓜,臭豆腐。
這幾個東西好像有種冥冥之中的關係。
正當我想得腦袋發荒,小朱端上來一盤酸黃瓜。
「公主,喝粥配點酸黃瓜,開胃。」
幾乎條件反射似的,我彈開了好遠。
「你不要過來啊~」
-10-
被小朱這麼一弄,我早飯都沒喫好。
隨便喫了點,就拖着疲憊的身軀,去華妃那請安。
「父皇吉祥,華妃娘娘吉祥。」
皇帝老爹喝了一口茶,順手將茶杯遞給華妃。
「皇兒平身。」
我頭磕在地上:「謝父皇。」
華妃吩咐奴婢把糕點端上來。
有牛乳菱粉香糕、藕粉桂花糖糕、栗子糕。
看得我直流哈喇子。
「皇兒今早沒喫早飯?」
冷不丁皇帝老爹來了這麼一句。
「喫了喫了,就是沒喫飽。」
一聽我這話,皇帝老爹和華妃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公主快來嚐嚐吧。」
是你叫我嘗的,那我就不客氣了。
我左一塊牛乳菱粉香糕,右一塊栗子糕,喫得津津有味。
「公主慢點喫,別噎着。小翠,泡一杯碧螺春給公主,解解膩。」
哇吼,還有碧螺春。
我塞了滿滿一口糕點,衝着華妃笑嘻嘻。
皇帝老爹看我這樣,白了一眼:「哼,我還沒動筷呢,你就喫了半飽。要不說華妃這糕點就是精緻,這藕粉桂花糖糕,可是華妃最拿手的,也都嚐嚐。」
「謝謝父皇,您也喫。」
我正在那塞着糕點,太監突然來報。
「啓稟皇上,東廠廠公容斌求見。」
哇靠,傳聞中的廠公來了。
這消息驚了我一臉,順帶着滿嘴糕點噎住喉嚨。
還好小翠的碧螺春端過來,差點還沒見到廠公,就橫屍大堂。
一口氣順過來後,我重新整理衣襟。
只見一個身着大紅袍的人走進來。
這人眼窩深陷,鸛骨高長,臉上橫肉遍佈。
按照我以前小攤攤旁邊相師的話來說,此種人陰險毒辣,做事狠絕。
「奴才參見皇上、華妃娘娘。」
喲呵,一口尖細的夾子音,說完即止。
在場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前幾天我老爹纔給我封的封號,又是祭祖,又是大赦天下。
按理說東廠作爲情報機構,不應該不知道我的名號。
他就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大傢伙都不說話,場面很是尷尬。
華妃率先打破寧靜:「廠公,這是歸珠公主,還不參見公主?」
經華妃提醒,容斌才微微側身:「奴才參見公主。」
說這話時,還不忘抬起頭,睨了我一眼。
艾瑪,這人眼白多過眼珠子,相師說了,大凶之象。
不行,回去我得找相師給我作作法,去去晦氣。
-11-
東廠廠公要跟皇帝老爹彙報工作,後宮女子不得參政,我向父皇申請告退,父皇擺擺手讓我走。
臨走之前,我順走幾塊糕點,藏在袖子裏。
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
還真別說,御花園的花長得真好。
小朱不知從哪給我搬來張躺椅,我直接躺上去曬太陽。
正曬着呢,臉上的陽光被人擋住了。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到一個滿臉痘痘的女人。
「鬼啊。」
我直接起身,把鬼的頭撞了一下。
倉皇起身,腳又站不穩,還好小朱及時扶住我。
「公主別怕,是蓉郡主。」
???
一天不見,她怎麼長成豬頭了?
正當我疑惑,被撞的人氣急敗壞:「何清瑤,你有病吧?」
我裝作害怕,躲進小朱的懷裏:「有啊,你不但身體有病,你還腦子有病。」
進宮沒幾天,實在改不了心直口快的毛病。
到底小朱是宮裏人,眼疾手快捂住我的嘴巴。
蓉郡主跟發了瘋一樣,在那狂叫:「你纔有病,你哪哪都有病,心病髒病腦子有病。」
她都癲狂了在那兒。
本來裝害怕才躲進小朱懷裏,現在是哆嗦着抱緊她。
因爲我感覺,面前的蓉郡主,隨時會操起大傢伙打人。
「救命啊!我做公主還沒滿一個月呢!」
我快速拿出袖子裏的糕點,朝她扔去。
她沾了一身糕點,人變得更急躁了。
我跟小朱死死抱在一起。
忽的,面前閃過人影。
不由分說把我從小朱懷裏扯出來,護在身後。
小朱沒了懷抱,也十分害怕。
直衝過來,躲到我的身後。
我定睛一看來人,是劉向南。
他站在我面前,我倆躲在他身後。
跟老母雞護着小雞崽一樣。
而對面發狂的蓉郡主,則被容斌鉗制住。
三下五除二,直接把蓉郡主綁了。
「蓉兒今日身體不適,叨擾公主了,奴才這就把她帶回去治療。」
我趕緊揮揮手放行。
容斌走到拐角處,還回過頭,瞪了我們一眼。
我嚇得跳上劉向南後背:「我好怕怕。」
-12-
蓉郡主發狂的事傳開了,劉向南跟我說最近好好待在我的黃金屋裏,別在宮裏亂走動。
「不是還要去皇帝老爹那晨昏定省嗎?」
劉向南嘆了口氣:「好好待在這好嗎?這幾天我不在宮裏,你好好照顧自己。」
「老劉啊,你又要去哪?爲了你,我江南的臭豆腐攤都拋棄了,你要珍惜我這個戀愛腦,這年頭不好找。而且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又要走。」
哇的一下,我就哭出來。
老劉按住我的額頭,啵唧了一口,將我的額頭和她和他的碰在一起:「瑤瑤,朝廷暗流湧動,一時難以跟你說清。等我辦完事,我向皇上請旨,帶你回江南。我陪你一起把攤子支起來。」
我吸溜着鼻涕:「那走的時候,能不能多搬幾箱黃金過去?」
劉向南:「……」
城北瘟疫,很多乞丐聚衆鬧事。
容斌奏請皇帝老爹,派以前同是乞丐的劉向南去賑災。
前方瘟疫肆虐,萬一有人動點手腳,我就成寡婦了。
不行,我不想當寡婦。
古往今來,就沒有一個豆腐西施當過寡婦的。
深夜,我翻牆進小朱的院子,把她的衣服扒了。
換上她的衣服後,我提着宮燈來到東廠門口。
靠近東廠門口,我把燈熄滅了。
容斌不喜燭火,於是我摸黑進去。
還好牆上有個狗洞,不然真的難爲我這個西施了。
我摸黑前行,來到一間院子。
裏面好像有人在說話。
先是有個女聲傳出來:「誰上次在黃瓜裏放臭豆腐?你辦事也不聞聞嗎?搞得我發病。」
接着又來個男聲:「下次換個物件,東西我有的是。」
「連幹這個都要找道具,太監就是沒根的東西。」
話音剛落,裏屋乒乒乓乓的,有杯子落地的聲音。
「你再說一遍,信不信我把你脖子捏碎。」
媽耶,裏面太黃太殘暴了。
此等話語,恐污了本人的耳朵,還是不聽爲好。
正當我想要溜,戲劇性的一幕來了。
我踩到一根香蕉摔倒了。
巨大的動靜,驚動了裏面的人。
沒一會,裏面的人就衝出來,雙方直接打了個照面。
原來剛說話的人是蓉郡主和廠公。
「不好意思,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我一個勁兒道歉,仍無濟於事。
被容斌五花大綁扔進柴房。
-13-
大晚上,也沒人來救我,廠公也要睡覺。
沒人管我,我找個個軟乎的地方睡會兒。
只是天還沒亮,就被人一盆水潑醒。
「啊呸,誰啊?」
「還有力氣叫喚,待會讓你叫不出來。廠公,給她來點厲害的,昨晚她可偷聽了不少。」
手和腳都被綁着,我努力甩掉睫毛上的水珠,纔看清來人。
原來是東廠廠公容斌和蓉郡主帶着人來審問。
那邊容斌聽了她的話,一雙眼白比眼球還多的眼睛直直瞪着我。
突然,他慢慢朝我這走來。
我感覺我周圍的溫度都降得好低。
猛地一下,他揪起我後腦勺的頭髮。
突如其來的舉動,把我驚得一個趔趄,差點撞到旁邊的柴火。
容斌揪着我的頭髮,拉近我倆的距離。
臉對着臉,他臉上因生氣擠在一起的皺紋清晰可見。
「說,昨天從哪聽到哪?從實招來,不然你這白花花的小臉,要是被這的柴火劃上幾道,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當下生命都被威脅了,我只好從實招來。
「別別別,昨晚我剛站到這兒,就聽見你倆在這說黃瓜配臭豆腐。我以爲你們也是懂美食的,就站着多聽了會兒。」
聽了這話,他眼睛瞪得更大:「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來有什麼目的,不就是爲了劉向南?放心,你想當寡婦,我立馬就成全你。」
這下輪到我瞪大雙眼。
「哈哈哈,城南瘟疫,劉向南怕是回不來。現在廠公已經大權在握,你這個公主,怕不是還沒滿月,就等着夭折吧。」
東廠的這兩個人並沒有跟我再繼續廢話,轉身離開,去辦正事。
接下來,門外的人一天只給一餐水,兩天給一頓飯。
我躺在草堆裏,兩眼餓得直髮昏。
我想念臭豆腐,不行來根黃瓜也行,我不嫌棄。
-14-
等到第五天的後半夜,外面突然火光四起。
不是吧,不給放飯喫,還要縱火燒人?
我掙扎想要起身逃命,奈何身上的繩子綁得實在緊。
眼看着門外的煙都冒進來,我連遺言都沒有交代。
猛地,門被踹開了。
一個Ṱṻ₊熟悉的身影闖了進來。
「瑤瑤,別怕,我來救你了。」
再次醒來,又是滿屋子黃金。
「我這是在哪,天庭嗎?誰給我燒了這麼多銀兩?」
我一出聲,引得周圍一片騷動。
「兒啊,你終於醒了。」
「瑤瑤,嗚嗚嗚~」
「公主,可擔心死我們了。」
望了一眼周圍,全是熟人,父皇、劉向南、華妃,還有我,齊齊整整。
鬼畜容斌,竟然連我的家人都不放過。
此時我剛醒,腦袋昏昏沉沉。
怎麼想的,就直接說了出來:「該死的容斌,怎麼把我全家都殺了啊?」
還沒哭喪完,頭頂被打了個爆栗。
「兒啊,想啥呢。我們都還活着,容斌被我下了大獄。」
我迷瞪着雙眼,看了眼地下。
都有影子,是還活着。
他們還活着,我就放心了。
坐在牀上,又哭又笑。
劉向南給我喂藥的時候,講了他這幾年跟容斌的恩怨。
自他進士及第後,就發現容斌私練士兵。
但苦無實證,反倒被容斌倒打一耙。
最後落了個被貶江南的下場。
在流放的ţų⁾路上,容斌多次派江湖殺手刺殺他。
無奈之下,劉向南只好躲到乞丐堆裏。
爲了防止別人靠近,他還裹着一張滂臭的被子。
聽到這,我不厚道地笑了起來:「我說第一次見你,身上的味道比我攤子的味道還正宗。」
我笑得前仰後合,劉向南只是寵溺地絞着我的髮絲。
後來,他對我一見鍾情。
倆人結婚後,我主外,他主內。
別人也發現不了他,還不用包着個臭被子過日子。
前段時間,東廠的人又蠢蠢欲動,頗有造反之勢。
於是他隻身回京,處理正事。
只是沒想到,我會來京城尋他。
還被皇帝老爹認回去。
我的出現打破了他原本的計劃。
容斌又對皇位虎視眈眈。
終於容斌坐不住,製造瘟疫,又把劉向南調過去。
想借瘟疫之機,除掉劉向南。
誰知劉向南早年在乞丐堆混過,這小小瘟疫根本不在話下。
到任三兩天就解決了。
隨後祕密回京,跟父皇彙報此事。
東廠和禁軍直接幹起來。
一羣陰柔之人終究幹不過專業軍隊。
容斌兵敗,被下大獄,三日後午時處斬。
-15-
我躺着養傷時,小朱一直在說大獄的蓉郡主喊着要見我。
我不當回事,只是小朱說她已經喊了一天一夜。
現在他們綁着,我站着,能拿我咋樣。
我穿上衣服,叫上劉向南一起走,走的時候還在桌上順了兩根香蕉。
大牢裏烏漆墨黑的。
跟我第一次路過東廠沒什麼差別。
我想,他們應該也適應吧。
越走到裏面,光線越暗。
我實在忍不了,叫人多點上幾根蠟燭。
整個大獄都被點得亮堂堂的。
燈光照耀下,我看見容斌被打得沒一處好皮。
整個人病懨懨地平躺在地上。
倒是旁邊的蓉郡主,一身華服破破爛爛的。
我一走近,蓉郡主就朝我Ŧù₄咆哮:「你算個什麼東西,沒了你爹,你就是個賣臭豆腐的。」
她一開口,牢頭就把她按下了。
就這,叫我來就說這?
「這也是事實,我不能不接受。不過我很納悶,一個東廠廠公和一個郡主,搶什麼皇位呢?就算搶了,萬里江山,你們也搞不出個繼承人,是不?」
「你……」
躺着的人貌似被戳中痛點。
上次見他,他還拽着我頭髮威脅我。
不過,我大人有大量, 就不拽他頭髮了。
我拿起香蕉, 在他面前啃了起來。
「上回蓉郡主都說了, 太監是個沒根的東西。」
容斌像條毛毛蟲一樣,一直在那蠕動着。
想坐起來,又渾身是傷。
我繼續道:「太可憐了, 臨了還不能全屍。」
容斌氣得滿臉漲紅,睜着個死魚眼瞪着我:「把我的寶貝還給我。」
旁邊的劉向南站出來, 義憤填膺地說道:「動搖江山,還有臉要全屍?」
看着他在那掙扎,我終究動了惻隱之心,湊近劉向南耳邊說了一句:「過幾天都就地正法了,要不?」
劉向南也湊過來咬耳朵:「關鍵我也不知道他們那玩意放哪兒。本來存放在後宮的小房子裏, 前幾天混戰的時候,被燒了個精光。我上哪兒給他找東西?」
聽到這消息,我直搖頭:「自作孽, 不可活。」
面前兩人還想說什麼,牢頭提示我不能待太久。
我咬住半根香蕉, 轉身時腳底踩到東西, 滑了一下, 差點摔到地上。
還好劉向南眼疾手快,扶住了我。
只是我手上剩餘的半根香蕉,甩到身後。
我回頭望了一眼, 剩下的半根香蕉準確無誤地落在容斌褲襠的位置。
他躺在地上, 雙手雙腳呈大字,那半根香蕉就立在那。
哎, 非禮勿視, 非禮勿視。
就當替他圓個夢想, 讓他當一回完整的人。
-16-
容斌正法後, 東廠重新整頓。
皇帝老爹頒佈了條法令:後宮宦官不得干政。
宦官當政, 禍亂朝綱。
該!
皇帝老爹賞罰分明, 賞了劉向南黃金萬兩。
還允許他帶我回江南過日子。
只不過,我感覺好像少了點什麼。
「父皇,兒臣怎麼一點賞賜也沒有?你都賞了劉向南黃金萬兩, 我那黃金屋都是大塊件,一件也搬不走。以後在江南,他是富翁, 我窮得叮噹響,我這家庭地位不穩啊……」
正當我還想再說點什麼,劉向南拽住我的袖子, 示意我住嘴。
主位上的皇帝老爹哈哈大笑起來:「朕怎麼能虧待自己的孩子呢。放心, 朕已經爲你打造一塊黃金臭豆腐。來人,呈上來。」
我看着遠處的太監,將一塊金燦燦的臭豆腐端上來。
一時高興, 忘了謝恩。
直接拿起黃金臭豆腐啃了起來。
哎呀,好硬。
衆人:……
父皇還想給我封個「豆腐西施」。
我伸手捂住他的金口:「別,父皇,這天底下就沒哪個豆腐西施是賣臭豆腐的。」
就這樣, 父皇還是待在他的皇宮,而劉向南帶着我,回了江南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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