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救贖

我愛了裴硯三世,可是每一世,他都沒有愛上我。
第三次重生,這次,我不再期待父母的呵護,更不再期待裴硯的喜歡了。
後來高考,我報了臨城大學。
我離開那天雨下得很大,裴硯執拗地站在雨中,全身溼透,眼眶發紅,想要問明白:「爲什麼……爲什麼突然就不喜歡我了?」

-1-
第三次重來,藏在我體內的小東西語氣裏帶着幾分得意。
「怎麼樣,還要繼續和我賭嗎?」
我坐在教室裏,平靜地看向窗外:「不了。」
我是活在一本甜寵文裏的炮灰女配,在第一世死後,這個系統找到我,並告訴我一件事。
他說我是這個世界的炮灰女配,女主是我討厭的蘇葉悅,從她出現開始,我的結局就已經成了定局。
就是我會因爲嫉妒她,陷害她,後來死在了混亂的逃跑路上。
因爲這個口子,我爲父母和裴硯不喜歡我的藉口。
我一次又一次地重生,都是因爲這個念想。
他們是被劇情控制住了,如果沒有這些劇情,我會留在爸媽身邊,和裴硯遇見的就會是我。
第二世我用盡渾身解數如願留在了爸媽身邊,也搶先在蘇葉悅之前遇見裴硯。
可是最後,結局還是那樣,所有人愛的都是蘇葉悅。
第三世,我比第二世更加優秀,更加懂事聽話。
我卻悲哀地發現無論我怎麼做,他們的目光還是停留在蘇葉悅身上。
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欺騙自己他們是被劇情控制了。
本來沉默寡言的系統彷彿看不下去,對我說:「從你重生開始,這個世界早就已經不受劇情控制了。」
知道這個消息是在除夕夜,我站在樓頂,面無表情地看着樓下其樂融融的他們,眼裏帶着決絕和瘋狂。
我從樓頂跳下,結束了上一世。
……
這一次,我只做我自己,也只愛我自己。
不再去奢想那些不屬於我的東西。
我的目光放在考得一塌糊塗的成績單上,上面除了英語和語文一百分以上,其他的分數都不堪入目。
我輕輕呼出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在我重生之前的劇情,我爲了離裴硯近一點,選了全理。
那時候我心裏打着算盤,如果成績不夠,就讓我生理學上的父親花錢給我走後門。
最後後門沒走成,還成了小丑。
放學後,我收拾好東西,揹着書包去了辦公室。
「你要轉班?」
班主任驚訝地問我。
我抿着嘴點點頭:「是的,老師,我理科思維不好,尤其是物理和化學,你也看到了我這次的月考成績,所以我想轉班。」
班主任是個中年的禿頭男人,他拿起保溫杯喝了一口茶,隨後點頭同意。
「也是,好吧,我知道了,在星期日晚自習前我會告訴你班級。」
我笑着道謝:「謝謝老師,我先走了。」
「嗯。」
走出辦公室,陽光依舊明媚,風依舊輕柔。
陽光照在身上,我伸手擋了擋刺眼的光束。
「許佳?」
是裴硯身邊的兄弟,幾個人站在不遠處,似乎在這裏看到我有幾分稀奇。
從前我一下課就跑去纏着裴硯,因爲他和蘇葉悅一個班,還坐在一起。
我只能這樣才能彌補我和他不在一個班缺失的時間。
「你……今天怎麼不去找裴硯了?」
幾個人嘻嘻哈哈地打着趣:「該不會知道裴硯要和葉悅文藝匯演一起表演生氣了吧?」
「哈哈哈,她這消息可真靈通。」
「嘖,那確實,太瘋狂了。」
他們這麼一說,我記起來了。
第一世時確實有這一段,裴硯給蘇葉悅彈鋼琴伴奏。
那時候我站在鋼琴室外面看着裴硯滿眼笑意地看着蘇葉悅,蘇葉悅沐浴在光下,翩翩起舞。
烏黑的髮色在光下發着光,她也在發着光。
這一切都應該是我的纔對。
會跳舞,會彈鋼琴,成績優秀,和裴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是爸媽的掌上明珠。
如果不是蘇葉悅的出現,這一切都是我的。
嫉妒和恨吞噬了我。
後來我趁着爸媽出差的那段日子,在樓道倒了食用油。
「許佳…」
我猛然回過神,心臟劇烈跳動。
「我先走了。」
我推開他們,快步離開這裏。

-2-
餘華曾在《我膽小如鼠》這本書中寫道:我不再裝模作樣地擁有很多朋友,而是回到了孤獨之中,以真正的我,開始了獨自的生活。
曾經剛剛被接回北城的我,自卑侷促佔據了我。
我盲目迫切地想要和這個圈子的人交朋友,像是在證明着什麼,最後卻成了笑話。
無論我做什麼,我好像永遠都不如蘇葉悅,我活在她的陰影下。
活了那麼多次後,第一次明白這個道理:這個世界全是別人,只有一個我自己。
放學後的傍晚,我坐在樓梯間,啃着麪包,歷史書放在膝蓋上,一隻手在本子上做着筆記。
雖然我有底子,但是已經落後太久了,我只能抓緊時間嚥下之前的知識點。
爲了跟上歷史班的進度,我中午和下午放學都不回那個家,只有晚自習結束後纔回去。
這樣也減少了我碰見蘇葉悅的次數。
晚上回到家,我站在門外,門沒關,夾縫中傳來蘇葉悅和我媽媽的笑聲。
蘇葉悅柔聲撒着嬌,媽媽笑着說了什麼。
媽媽的聲音是從未對我有過的放鬆,和我說話的時候,她好像一直都提着一口氣,疏遠。
我輕輕眨着眼,手放在把手上,推門進去。
笑聲戛然而止。
蘇葉悅像受驚的兔子,立馬站起來,眼裏帶着微微的討好:「姐姐,你回來?」
我垂眸換鞋,低聲「嗯」了聲。
「姐姐…我…我給你買了甜品,放在冰箱,我去給你拿。」
說着她作勢要去拿。
「不用了。」
我看了她一眼,淡漠地收回視線就要上樓。
「佳佳,你好歹也試一試,悅悅也是想着你纔給你買的呀。」
媽媽皺着眉不贊同地看着我。
我已經走到了樓梯那,腳步一頓,輕嘆了口氣。
我都已經不想去和他們扯上關係了,爲什麼就不能離我遠一點。
「我不喜歡喫甜食。」
「姐姐,你是因爲裴硯和我文藝匯演的表演生氣了嗎?」
她的語氣裏帶着試探。
我轉過身看着她,她已經從剛來我家時瘦瘦黃黃的小女孩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小公主了。
我說:「沒有,你以後離我遠點。」
說完,我媽就在後面不滿地叫起來,我上了樓,任她們在後面叫喊。

-3-
歷史類和物理類的選科不在同一棟樓,中間還隔着一塊空地。
北城的秋天,樹葉枯黃,飄落。
上一世我去過臨城,那裏的秋天依舊如夏天那般,紫荊花開滿整條街,紫色的花瓣灑落一地。
好看得不像話。
晚自習的時候,班長在臺上說:「喂喂,到底有沒有人報名文藝匯演啊,如果沒有我只能抽籤了,馬上就要交名單了。」
底下鬧哄哄的,但ṱũ̂ₕ就是沒有人舉手。
最後班長還是決定要抽籤。
我的同桌是個剪着乖乖的學生頭,帶着黑款眼鏡,愛算塔羅牌的大眼萌妹。
班長在上面抽,她在下面擺好塔羅牌,然後戳戳我:「佳佳,你抽一個。」
我抽了三張。
她擺在桌子上,眉頭卻越皺越深。
「嗯……你最近運氣不太好……」
她話音落下,班長拿着麥克風高聲喊出我的名字:「許佳。」
「哇!」
我茫然地看向講臺,腦子還沒轉過來。
寂越晚就興奮地叫出聲:「我居然算對了,天哪!」
「哎。」
我憂愁地看向窗外,人和人的悲歡並不相通。
我只覺得他們吵鬧。
下課,班長就過來收我的報名表。
看到我在上面寫的表演節目是鋼琴,她順嘴問了一句:「你要彈什麼曲目?」
聞言,一個在記憶深處的名字浮現,我輕聲道:「FlowerDance。」
「哇哦,是這首歌啊,我聽過,佳佳,我看好你,你一定會爲我們班爭光爭氣的。」
等班長走後,寂越雪湊過來,眨着大眼睛,裏面寫滿了好奇:「FlowerDance 是什麼歌啊?」
「……」
我看着她帶着求知的眼睛,張了幾次嘴,最後說:「我下次彈給你聽。」
晚上放學後,我跑去辦公室找老師問問題,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裴硯站在走廊上,靠着欄杆,眼神看向遠方。
我輕輕眨了眨眼睛,要走回教室,卻被他叫住。
「許佳……」他依舊和過去那樣,面對我時,語氣是說不出的煩躁。
「你爲什麼事事都要和葉悅比,你這樣不累嗎?」
我淡然轉身問他:「你想說什麼?」
男生眉骨優越,眉眼冷淡:「我看到了你們班交上去的報名表。」
言簡意賅,興師問罪。
「是抽籤抽到了我,信不信隨你。」
說完,我回了班級,今天的作業有點多,我還有一張生物試卷沒有做。

-4-
之後的時間,我忙着學習趕進度,忙着去學我半吊子的鋼琴。
每天我都像個陀螺那樣,但是我知道,我是開心的,比上一世只知道一下課就跑去找裴硯開心,比上一世處處都要和蘇葉悅比較開心。
星期一早上升完國旗後,我站在小賣部外面等寂越雪。
我手裏拿着寂越雪新買的一本小說,看得有點入迷。
「嘿,許佳。」
一個清脆的拍掌聲加上男生故意重重踩地的聲音,把我嚇得縮了縮脖子。
麥野看到我這模樣,忍不住大笑了起來:「笑死我了你,膽子這麼小。」
「你有事嗎?」
我平復了心情,皺着眉不悅地看着他。
聽我這麼一問,他圍着我走了一圈,最後站定在原地:「許佳,你轉性了?這麼多天都不見你去找裴硯,那個詞怎麼說來着……」
「讓我想想……」他摸了摸眉骨,「哦,對,欲情故縱。」
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冷笑一聲:「你看言情小說把腦子看傻了吧你。」
話落,麥野愣了幾秒。
因爲這句話是從前他對我說過的話,從前我追着裴硯跑,他就嘲笑我:「許佳,你看言情小說把腦子看傻了吧。」
「你你你……」
他氣得指着我,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怎麼了?」
裴硯從小賣部出來,手裏拿着兩瓶奶,看到是我,看不出什麼情緒。
恰好這時候寂越雪從人羣中擠出來了,站在前面對我搖手。
我語氣帶着得意,斜眼看着麥野:「早點去醫院看看腦子吧你,結巴哥。」
「你你你……」
我加粗聲音,學着他的樣子,哈哈哈幾聲就走了。
「許佳,有本事你給我站住。」
麥野氣瘋了在我後面無能狂怒,我無所謂地揮了揮手。
鋼琴房。
寂越雪坐在椅子上,問我:「佳佳,你爲什麼選這首歌啊?」
我看了她一眼,回答得乾脆:「我只會這首。」
聞言,她張了張嘴,最後說:「那也很不錯了,不像我什麼才藝都沒有。」
「你會搭羅牌啊。」
「哎呀,我那是坑蒙拐騙的,只能騙騙像你這種不會的。」
我:「No,我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佳佳,快快彈,我都有點迫不及待了。」
寂越雪錘了錘我的手。
我輕輕將手放在琴鍵上,摁下一個琴鍵。
熟悉的前奏響起,手在琴鍵上跳躍着。
三世的種種不由得一一浮現在腦海中。
這首曲子的開頭舒緩,就像細水長流的感覺。
而後讓人像踏入了夢幻的仙境一般。
隨後,曲子再度轉變,歡快的曲子中多了一絲憂鬱,彷彿夢與現實割裂開。
結束後依舊讓人久久不能釋懷,心裏空蕩蕩的。
一曲完畢,光影交錯間,穿着初中時期校服,剪着短髮的女生轉身。
我看見十四歲的許佳笑着對我揮手,隨後她轉身,堅決地朝着前方走去。
那一刻,我紅着眼睛睜開。
而旁邊的寂越雪抽泣的聲音吸引了我的注意,扭過頭,這個傻丫頭大大的眼睛裏蓄滿了淚水,可憐又可愛。
「你怎麼了?」
她捂着嘴搖頭:「嗚嗚嗚,我也不知道,就是聽了之後很想哭。」
我無奈地笑了笑,從書包裏拿出一張紙給她擦眼淚。
「佳佳你知道嗎?你剛纔在彈琴的時候,整個人發着光。」
寂越雪的眼睛亮亮的,滿眼崇拜地看着我。

-6-
文藝匯演那天,我爸媽也來了,只不過不是來看我的。
他們也不知道我報了節目。
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孽緣,裴硯和蘇葉悅的節目排在我前面。
我坐在後臺,寂越雪不知道去哪了。
化完妝後,化妝的姐姐歪着頭看我,像是在看一件滿意的藝術品。
「太好看了,小妹妹,你長得真好看。」
我有點不好意思:「謝謝。」
小姐姐走後,我看着鏡子裏ţų⁴的自己,這一刻我不再是自卑了。
第四世,我走出了不被愛的牛角尖,走出了蘇葉悅的陰影,不是炮灰。
這一次,我是我自己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輪到裴硯和蘇葉悅的節目了。
聚光燈下,蘇葉悅真的很美,身姿輕盈,動作乾脆利落,連頭髮絲都染上了光。
裴硯爲他的公主彈琴,男生的側臉輪廓線條流暢,抬眸時,眼裏是藏不住的笑意。
我站在舞臺後面,眼睛看向觀衆席。
這次的文藝匯演是在一中的廣場上舉辦的,五顏六色的射燈像個熒光棒。
我的媽媽拿着手機記錄着屬於蘇葉悅的每一個瞬間,而我的父親則是一臉驕傲。
一舞畢,臺下響起轟鳴的掌聲。
「接下來,讓我們有請高二(十七班)的許佳同學爲我們帶來鋼琴獨奏《Flowerdance》。」
隨着主持人激情昂揚的聲音落下,走下臺的蘇葉悅回頭與我對視。
她的眼裏帶着喫驚和疑惑。
我腳下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地走過去。
底下的人很多很多,我大方地微微彎腰致意。
舒緩的開頭就像慢慢展開的一幅畫,畫的開頭是媽媽牽着年僅五歲的蘇葉悅出現在家裏,她和我說:「佳佳乖,妹妹的爸爸媽媽都不在了,你以後要和妹妹和平相處。」
那時候我穿着好看精緻的公主裙和躲在媽媽身後瘦瘦的蘇葉悅形成鮮明對比。
後來家裏破產,媽媽又說:「佳佳乖,你是爺爺奶奶的孫女,家裏現在出現困難,所以你先回去和爺爺奶奶生活,好嗎?」
畫面破碎,變成了我被接回許家的畫面。
我看着家裏擺在單獨房間裏的鋼琴茫然無措,又好奇地想伸手觸摸。
媽媽進來制止,又是這句話:「佳佳乖,這是妹妹的鋼琴,很貴的……」
那是我第一次反駁:「這不是我的家嗎?」
媽媽愣了愣,臉色有點不自然:「是……是,ƭũ̂ₖ這裏當然是。」
曲調變化,像憂鬱,又像歡樂。
我爲了證明我不比蘇葉悅差,所以每次放學後,我都會去學校的鋼琴房練琴。
那一天,我抱着琴譜和往常一樣上了樓,樓道里傳來了琴聲。
琴聲悠揚而帶着淡淡的悲傷,我尋聲走去。
男生穿着一中的校服,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跳躍。
窗外的光撒在他身上,給他周身鍍上一層金光,溫柔得不像話。
等安靜下來後,我回過神,男生眉眼冷淡地看着我。
我慌忙解釋:「我…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怕他不相信,我指着手裏的琴譜:「我也是來練琴的,只是…你彈得太好聽了,不小心聽得入了迷。」
他微微笑了笑,起身:「謝謝。」
他走過來,走到門口,我問他:「同學,請問這個曲子叫什麼?」
她好像變了。
雪白的雪花落下,琴音止。
我看着空中飄落的雪,情不自禁地伸手觸摸。
上一世我死在闔家團圓之夜,死在大雪之夜。
我的血染紅了雪。
這一世,我知道三世我都死在了自己的執念之下。
並不是所有的事都會有答案,不是所有的路都是通的。
沒有答案的題目,從題目開始就已經錯了。
路不同,轉彎就好了。
我笑着看落在手中的雪花。
臺下掌聲雷動。
我起身彎腰致謝,忍不住抬頭看着頭頂的聚光燈。
這一刻,我站在臺上,我纔是主角,聚光燈也會爲我而打。
我提起裙襬走下階梯,這時一隻修長的手出現在我面前。
我還沒來得及看是誰,下一秒,一束鮮豔的玫瑰出現了,遮蓋了那雙手。
寂越雪雙手舉着玫瑰,咧着嘴笑着搖晃着花朵:「公主殿下,你今晚太美了。」
她頭頂染着雪,笑容依舊明媚。
內心深處有一根弦被撥動,我稱它爲感動。
從她出現那一刻,我捂着嘴,流着淚說不出話。
「啊啊啊,不哭不哭,咱感動歸感動,這麼美的妝可不能花了。」
說完,寂越雪故意往前走了走,撞開裴硯:「呀,不好意思哦。」
抬頭對着我眨了眨眼,然後伸出手:「來,公主,我們走。」
我笑着把手搭在上面。
走到後臺,她讓我站在門口,然後又急急地跑去前面。
「快走啊你,快快,老孃花了那麼大的功夫請你來,你還擺臉子,信不信我削你。」
人倒是沒出現,寂越雪氣急敗壞的聲音先出現了。
接着,男生雙手抱胸,被寂越雪拽過來。
「佳佳,拍大片,我專門請過來給你拍的。」她湊過來小聲說,「別看他長得不怎麼樣,拍照還是有一套的。」
我看着寂越雪,她用眼神給我點頭。
我看着穿着三中校服的男生,男生長得真不醜,而且算得上帥。
屬於痞帥那一類。
忽然,我驚訝:「你……你該不會去了三中吧。」
三中離我們學校有十公里遠。
寂越雪陰陽怪氣道:「對呀,就爲了請……這個大神。」
聞言,男生「切」了聲,學着她的語氣:「請……這個大神。」
寂越雪立馬變臉,轉過身:「成瘋子,你是不是想死?」
「寂!瘋!婆!」
「啊,我一定要弄死你。」
我看着寂越雪和成……瘋子,你來我往的小打小鬧,嘴角忍不住往上揚。

-7-
晚上回到家依舊一片漆黑,我面無表情地走上樓,按照往常的慣例,一定是和蘇葉悅去喫所謂的大餐了。
等我洗完澡後,外面才傳來聲音。
沒過一會兒,我的房門就被敲了。
我打開門,我媽帶着哀怨的眼神看我:「你怎麼走了也不和我們說一聲啊,這大雪天的,我和你爸爸還有悅悅在校門口等你等了那麼久。」
我看着我媽,久久不語。
她臉色變了變:「你看着我幹什麼?」
「你們也沒和我說過你們要來,我不知道你們等的是我。」
聞言,估計是想到自己一開始只是來看蘇葉悅,張了張嘴,突然想到了什麼,又說:「你這孩子,你報了節目,怎麼也不和我說呢?你要是說了,媽媽也可以爲你準備……」
「媽,我累了,你還有事嗎?」
我不耐煩地出聲。
她沒想到我會說這句話,想了想,臉上少見對我出現的母愛神情:「媽媽就是關心你……」
我輕輕呼出一口氣:「我真的累了。」
「佳佳…」
「媽,沒什麼事的話,你也早點睡吧。」
說完,我面無表情地關上了門。
門外的她看着緊閉的房門,愣了許久,喃喃自語:「你怎麼……怎麼開始不和媽媽說話了呢?」
我靠在門後,看着天花板,忍不住紅了眼睛。
媽媽,三世,三世我無數次想要靠近你,想要和蘇葉悅那樣和你撒嬌。
我想和你分享我在學校遇到的事情,我想和你說我今天又學會了一首鋼琴曲,我想和你說,我不比蘇葉悅差。
可是你都沒空聽,你忙着和別人說「我的悅悅啊從小就是這麼優秀……」
這一世,我已經不需要了。

-8-
轉眼到了高三後,我全身心投入學習。
到了後半段,學校掛起了橫幅,放起了鞭炮。
原來是裴硯和蘇葉悅被保送了北城大學。
剛從食堂回來的我,手裏拿着單詞本,看着上面的橫幅。
如果換成前三世的許佳,估計會嫉妒瘋了。
現在的我笑着看向前面的年級排名,我的名ťų₍字赫然在列。
沒事的,我也有屬於我的玫瑰海。
……
走回教室的路上,一朵花落在我的腳下,我仰頭。
海棠花開了。
回到教室,一本黑色的筆記安靜地躺在我的桌子上。
上面的筆記寫得很整齊,字跡清晰熟悉。
寂越雪從外面回來,把一瓶酸奶放在我的桌子上,探過頭來:「這是什麼?」
我笑了笑,把筆記放在中間:「數學筆記。」
晚自習放學,裴硯再次站在樹下等我。
真有趣,三世我跟在裴硯後面,沒換來他的一次回頭看我一眼,這世,我不再喜歡他。
他卻站Ŧű₈在樹下等我。
「許佳,我們一起走吧。」他輕聲道。
我低頭揹着英語續寫,看了他一眼,繼續走。
他跟上來,聲音裏帶着微不可查的喜悅:「許佳,你考來北城大學,好不好?」
「裴硯,我和你一起去北城大學,好不好?」
上一世的我撐着腦袋,滿眼笑意地看着坐在我旁邊,剛剛打完籃球喝水的裴硯說。
男生眼裏盡是疏離和毫不掩飾的嘲笑:「許佳,我能上北城大學,你可以嗎?」
「我……我可以努力,裴硯,你相信我,我會爲了你努力的。」
……
兩世重合,我看着面前我愛了三世的裴硯。
少年的眉眼依舊俊朗,和琴房光下彈琴的少年重疊。
我收回視線,聽見我自己說:「不。」
裴硯的笑容僵在臉上,隨後又說:「你不要擔心你的成績,按照你現在的分數,只要再加把勁……」
「裴硯ṱũₚ,人生是我自己的,去哪裏,我自己決定。」
街道長長,路上行人匆匆。
我走上去,走我自己的陽光大道。

-9-
這個世界好像總有一個定律,無心摘柳柳成蔭,有心摘樹樹不成。
曾經在客廳喫飯的時間,是我最難熬的時間,因爲只要是蘇葉悅說的話,他們兩個人都會笑着接住話。
我在旁邊倒像個格格不入的外人。
上了高三後,我除了星期日上午和中午因爲放假在家裏喫飯,所有的時間都是在學校喫飯。
我每天都起得很早去學校,回得很晚,幾乎不怎麼和他們打照面。
星期日中午,照常喫着飯。
我低頭喫着飯,一心想着早點喫完早ŧū³點上樓學習。
「那個佳佳,媽媽看了你上個月考的成績,雖然北城大學可能有點懸,但是隔壁的師範學院應該是十拿九穩的。」
媽媽說完,一臉期待地等着我說話。
我喫下碗中的飯,拿着碗和筷子起身,不鹹不淡地回了句:「嗯。」
我那個爸爸倒是不樂意:「你這是什麼態度,你媽和你說話,你自己怎麼想的,你也說說啊。」
「我去臨城大學。」
說完,我把碗拿去洗了就上樓去了。
「佳佳。」等我走出來,媽媽喊住我,她說,「臨城大學離家太遠了,那個師範大學不比它差。」
我眉眼淡淡,輕輕點頭。
我不想把學習的時間浪費在他們掰扯上面。
填報志願是我的事,去哪裏,是我的自由,我的自由,我說了算。

-10-
高考前的一晚,我又夢到上一世。
不,準確地說是第二世的我。
那時候高考後,他們帶着蘇葉悅出國去玩了,不帶我的理由是,我沒有簽證。
然後我去了臨城,那是我第一次來臨城,那裏的陽光很溫暖。
我漫無目的地在酒店周圍走,我只是聽說這裏陽光很好,我就來了。
北城的陰霾很嚴重,空氣不好,天空都彷彿被籠罩上了一層灰。
我去了佛寺,我把祈福帶掛在樹上,風吹着樹上掛的鈴鐺,叮噹叮噹,就像在說:「恭喜你,你的心願已實現。」
我雙手合十,虔誠地閉上眼:我沒有什麼要保佑的人,如果可以,我希望我開心。
……
高考結束的那天,北城那邊的陽光出奇地好。
他們做了一桌菜,說祝我們畢業快樂。
蘇葉悅拍着手歡呼,然後撒着嬌:「爸媽,你們不是說等我畢業後,要帶我去國外玩嗎?」
話落,爸媽有點爲難地對視一眼,安撫她:「悅悅啊,再等等,等姐姐簽證下來我們再去。」
「啊。」聞言,她立馬撓了撓頭,看着我,「沒事的沒事的,姐姐,不急。」
我沒理她,夾着碗裏的菜,淡淡道:「你們去吧,我不去。」
飯桌上的動靜都停了下來,看着我。
我說:「我和我的朋友約好了去玩。」
後來他們去國外的那天,也是錄取結果出來的那天。
媽媽抓着我的手說:「悅悅,結果出來你就告訴媽媽啊。」
「嗯。」
「等爸媽回來就給你們辦升學宴啊。」
我點了點頭:「嗯。」
上一世我考了 540 分,他們嫌我拿不出手,只給保送的蘇葉悅辦了升學宴。
這一世我考了 589,多了 49 分。
我看着汽車離開的方向,想不清楚多的 49 分是不是讓他們給我辦升學宴的理由。
不過都不重要了。
結果出來後,我和寂越雪都上了臨城大學,我們約好去臨城玩幾天,然後在那裏找個暑假兼職。
天公不作美,晚上下起了雨。
我收拾好行李搬下來,打開門。
叫好的車已經來了。
車開了幾步,司機就停下來了:「同學,後面那個男生你認識嗎?」
聞言,我皺着眉轉頭,看見什麼也沒撐跑過來的裴硯。
他被雨水淋透,用手拍打着窗戶:「下車,下車。」
我無奈地嘆了聲氣,撐着傘出去。
「你要幹嘛?」
他委屈地紅了眼眶,想要問明白:「爲什麼…爲什麼突然就不喜歡我了?」
「你明明之前那麼喜歡我的,你也說過要和我一起來北城大學…」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走上前,眼裏帶着狠厲:「你不是許佳,許佳……」
說着Ťů⁸,他有點哽咽:「許佳不會這麼對我的,她不會對我視而不見,不會不來找我,不會……」
我眼神漠然,他看着我的眼睛:「不會像你現在這樣,她每次見到我都是笑着的。」
「你是誰,你把她還給我好不好?」
我突然有點佩服裴硯的想象力了,我生了捉弄他的心:「你不是不喜歡她煩着你嗎?現在我取代了她,以後就沒人煩你了,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放心吧,她回不來了。」
雨越下越大,我還要去趕飛機,懶得和他廢話。
我抬腳要走。
他突然跑上來抓住我,滿眼通紅:「你把她還給我,求求你,還給我。」
「起開。」我用腿狠狠地往他褲襠上一頂,他疼得倒在地上,「真是有病。」
我拍了拍被他弄溼的肩膀,坐上車離開。

-11-
在臨城大學,我除了學習就是兼職。
我不想再向那個家要半點錢,裴硯和着了魔一樣,真的信了我不是許佳。
甚至有次還報警了。
我真的無語。
那天我和寂越雪從外面回來,警察突然就出現了。
我倆迅速在腦海裏過濾了一遍自己有沒有殺人放火,結果警察說有人指控我殺人了。
秀!
寂越雪知道後笑得直不起腰:「哎喲我的天哪,我跟你說,我等會錄視頻,我一定要把這個錄進去。」
「人才啊。」
在我大二的時候,我寫的一篇小說突然爆火了,我的學費生活費從此都不用發愁了。
大四,又一個新年即將到來,媽媽又一次給我打了電話,她的聲音已經帶上了蒼老。
「佳佳, 你已經……已經三年沒回家了,爸媽都很想你, 你回來讓爸媽看你一眼好不好?」
這一年我把手機的一本小說版權賣出去,賣了不少錢。
也是時候回去了。
……
「你要把戶口移出去。」爸爸拍着桌子站起來。
媽媽眼淚止不住地流:「你是不是還在怨我們把你送回鄉下的事, 這已經過去了佳佳, 我們也在努力地彌補你啊。」
「姐姐,你不要這樣,如果是因爲我在, 你不要挪戶口, 我……挪,姐姐我挪。」
蘇葉悅已經比之前更漂亮了, 多了幾分美豔動人。
她沒和裴硯在一起。
她也沒害過我,但是我依舊恨她。
只是這份恨在四世已經泛不起波瀾了。
「這個銀行卡里有五十萬,就當還了養育之恩, 後面我會每月往裏面打錢, 給你們的撫養費, 不會少。」
媽媽抓住我的手:「我們要撫養費做什麼,佳佳,別這樣好不好?」
「媽。」我看着她,伸手一點一點掰開她抓住我的手,「你們摸着良心問一問, 你們對我, 真的比她好嗎?」
「我努力過很多次, 我也想讓你們看到我, 沒有, 你們沒有。」
我已經不會再傷心了:「我說過,我會承擔起贍養你們的義務,只是,我不想再做你們的女兒了。」
說完,我拉着我還沒拿出東西的行李箱離開,走出門。
我看着上一世我落下的地方, 仰頭看上去, 那個站在陽臺上, 女生絕望的一滴淚落在我的臉上。
我伸手擦去,決絕地離開。
媽媽哭着跑出來,被爸爸攔住了:「是我們……確實是我們對不起她啊, 她在這裏不快樂,讓她走吧。」
「佳佳,我的佳佳, 媽媽的佳佳啊。」媽媽無力地倒下,朝着我的方向喊。

-12-
後來我在我的新書發佈會上, 有人問我:您筆下的女主重生四次, 目的只是爲了找到自我嗎?
我看着她笑了笑:其實,能夠找到自我已經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了。
許久不見的系統,今天終於出現了, 只是他要走了:「恭喜你了,終於完成了自我救贖,我要去找下一個有緣人了。」
今天外面的天空依舊很藍,陽光依舊很亮。
其實我想說, 無論今天怎麼樣,發生了什麼。
明天的天空依舊是天空,太陽也永遠會在。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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