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狗劇本完結後

覺醒仙俠男主舔狗前妻的第五年,他的白月光回來了。
我選擇死遁離開。
人人都感嘆我的癡情,嘆息我的可憐。
殊不知我捲走了他的全部財產,左擁右抱,四處風流。
直到我被我那前夫哥找上門。
他笑容危險:「夫人,可真是讓我好找啊。」

-1-
月離神君沈知蘅爲聖女蘇沐雪跳下萬劫深淵的消息,不到半日就傳遍了整個修真界。
星辰山上的弟子都對我投來了同情的目光。
「看她多可憐,人都要瘋了。」
「也不能怪她,要是我夫君爲別的女人跳了崖,換成我,我也瘋。」
「你看她這架勢,莫不是在尋死吧?」
「說不準。咱們還是離遠些,省得沾了腥,怪晦氣的!」
我一襲紅衣,站在月離宮的高牆上,沒有注意到旁人對我的議論。
因爲我在幹一件大事——
「怎麼樣,我這個角度是不是特別美,特別破碎!」
系統:「宿主,你男人都要沒了,你還有心思在這兒研究別的!」
我拿出鏡子,用法術離遠後照了照。
這個側影,這個氛圍,這個朦朧感。
嗯,不錯不錯。
我滿意地點點頭,從牆上爬了下來。
「我不研究別的,我能怎麼辦?」
他跳都跳了,我還能給他撈上來不成?
更何況他是爲了蘇沐雪自願跳的深淵。
人家郎有情妾有意,沒準現在正在崖底互訴衷腸。
作爲一個即將完成任務、被和離的前妻,這點眼力見兒我還是有的。
我嫁給沈知蘅五年,他也念了蘇沐雪五年。
整個星辰山都斷言,當年沈知蘅若不是受傷失憶,也不會讓我有機可乘,生生拆散了他與蘇沐雪。
如今他們再度相逢。
「有情人終成眷屬,撿漏的終究是要還回去的。」
「不過是仗着自己與蘇仙子長得有幾分像,就真以爲月離神君喜歡上她了,真是可笑至極。」
往來私語的閒談並未想過要避諱我。
我垂了垂眸,充耳不聞,繼續研究着自己的絕美角度。
嗯,最好是能有個四十五度斜角的日光,顯得我明媚又憂傷。
我想了想,對着系統問道:「統子,你們支持打光業務不?」
系統有些警惕:「你要做什麼?」
「沒什麼,就是想問你,確定時間是下個月的初七吧?」
「沒錯,劇情ẗú⁼馬上就要結束了,我勸你不要有什麼過激的想法。」
我挑了挑眉,沒有回它。
只是心中冷笑。
既然這勞什子劇本都要完結了。
我平白受了這麼久的苦,怎麼可能老實乖巧。
我自然是要玩把大的!

-2-
我叫林寒微,是修真界玉鼎門掌門之女。
一年前,我意外意識覺醒,綁定了名叫系統的東西。
它告訴我,我其實是一本書裏的人物。
我愛慕多年的夫君沈知蘅是書中的男主。
女主卻不是我。
我是他的炮灰前妻。
我的作用是給他當舔狗。
舔到真正女主出現的那天,就可以放我自由,給我安排新的人生。
在聽到沈知蘅是因爲我長得像蘇沐雪纔會娶我的那一刻。
我承認,我是傷心的。
我曾以爲他與我是兩情相悅,纔會答應我成親的請求。
沒承想,他每每盯着我看到出神,不過是通過看我,來看他的心中所愛。
我想過與沈知蘅和離。
沒人願意自己夫君的心裏裝着其他女人。
可系統不給我拒絕的權利。
它不允許我拒絕,亦不讓我逃離。
只要我離沈知蘅太遠,不久後就會被強制傳回。
如天雷劈過的滋味屬實讓人有些難以承受。
因而這一年裏,我按照系統的舔狗劇本,演着愛慕沈知蘅,而又忘記他的一天又一天。
直到不久前,系統終於叮一聲響起。
【舔狗劇本完結倒計時正式開啓。】
我知道,我等了許久的這一刻,終於要來了!

-3-
我與沈知蘅相識於五年前。
並非在修真界。
而是人間。
彼時他正如傳言那般,因與妖邪相戰鬥負傷、失憶,流落到了鳳陽城。
他靈力盡失,記憶全無。
因爲長得好看,被人打暈賣進了花樓。
所以當我第一眼見到他時,他正被老鴇龜奴壓在桌前,被迫飲一壺桃花釀的酒。
他掙扎着從地上坐起,目光不經意地瞥過我。
就是這一眼。
緊皺的眉,泛紅的眼。
脣邊未乾涸的水漬。
弄得我耳紅心跳,亂了陣腳。
於是我當場買下了他。
事後沈知蘅問我:「爲何救我?」
我眨了眨眼,沒有回答,裝作是個不能說的祕密。
其實那日,我的心頭只有一個想法。
用後來系統給我總結的話來說就是:賭博的爸、生病的媽、上學的妹和破碎的他。
如果今天不拿下他,我都不知ẗṻ⁹道我那無處安放的道德該怎麼花!

-4-
我爹說,我遲早會栽在「好色」這兩個字上。
我認真地表示:「爹,你放心,我這次肯定不會被男人騙了,我裝作被他迷得神魂顛倒只是我計劃的第一步。你別說了,我有我自己的節奏。」
我爹長吁一口氣,爲此給我起了個封號:節奏大師。
像是爲了驗證我的節奏。
沈知蘅被我帶回後不到一年,就恢復了記憶與靈力。
他歉意地向我坦誠,並告知我,其實他是星辰山上玄天宗的月離真君。
星辰山我聽過,我爹從小就盼着我能夠有去星辰山上修煉的資格。
玄天宗我亦有耳聞,那是三十六宗七十二教中的翹楚。
跟我們這種小宗小派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想拜入玄天宗的人都爭搶破了頭。
更不用提月離神君這個名號了。
在這一瞬間,我和沈知蘅的身份地位瞬時發生轉變。
因而當他問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星辰山時,我有些猶豫。
「聽聞星辰山上規矩森嚴,那我去以後,還能沒事摸你的手,親你的嘴嗎?」
沈知蘅聞言一愣,隨後低聲笑開。
「能,當然能,」他說,「你現在對我如何,到了山上亦是如此。」
他拖長的尾音裏帶了點喑啞,聽得我心跳過速。
於是我頭也不回地跟他上了星辰山。
只在房間裏留了一封書信。
聽聞我爹看後,急得在門派道場裏轉了好幾個大圈,最後去廚房喝了好幾瓶醋才解氣。
然後真在自家的道場裏給我立了個節奏大師的牌位,以供後人瞻仰。

-5-
我們玉鼎門雖是小家小戶,但道場裏的氛圍一向很好。
我以爲作爲修真界第一大派的玄天宗理當更好。
未曾想,玄天宗卻與我想得不同。
這裏的規矩又臭又多,幸好沈知蘅對我沒有什麼約束。
爲還人情,他將我引薦爲弟子,安排我住在他的府邸——月離宮。
也是在這裏,我第一次聽見蘇沐雪的名字。
「蘇師姐才離開不久,月離神君就帶回一個這麼像她的女子。」
「不過是『睹人思人』,爲解相思之情罷了。」
對於這種人人都喜歡的八卦往事,不用我去查,就有人將她的消息一一送入我的耳中。
沈知蘅和蘇沐雪是師兄妹,青梅竹馬。
他們在一年前共殺邪魔時雙雙負傷,一個失憶到了人界,被我撿到,一個重傷不醒,被族人帶回放在靈泉里長眠靜養。
玄天宗的弟子們對我很是不屑,認爲我這是在趁火打劫,乘虛而入。
然而他們不知道,我這人一向講理。
我素來認爲事在人爲,在於交流。
我認爲只有多交流,多長嘴,纔不會輕易地產生隔閡與誤會。
於是我當夜就去找沈知蘅問了。
沈知蘅並沒有我預想般的心虛,他反倒很生氣。
我自與他相識以來,從未見過他如此慍怒的模樣。
他的臉上眉目漆漆,森然一片,眸中風雨欲來。
倒不是氣我,而是氣那些在我面前嚼舌根的人。
不知他私下裏做了些什麼,往後的日子裏,我就再也沒見過那幾張面孔。
待我問起時,沈知蘅只是俯身替我挽過鬢角的碎髮,將我輕輕地攬進懷裏,與我呼吸交錯。
「寒微,我從未讓人接近過我。
「更別說像你這般碰我……親近我。」
他音色低柔,如漱玉磐石。
我不爭氣地紅了臉。
心裏暗暗地狡辯。
胡說,明明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就是被人壓着在灌酒!
可我沒有開口反駁,只是倚在他的懷裏聞着他身上寒涼的梅花香,一雙手蠢蠢欲動。
星辰山的北面有一片梅林。
沈知蘅喜歡在那裏練劍。
約莫是停留得太久,染了香氣。
於是桃不醉酒,梅自醉。
我解開他雪白的衣襟時,莫名想到幼時父親送我的靈獸雪兔,也是這般,紅紅的ṱŭ̀₁耳,白白的身子。
汗水溼透頸側。
上下皆是靡靡之色。
情到深處時,我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悸動,頻頻想要翻身,卻被沈知蘅骨節分明的手一把按回。
修真界人人都說,月離神君沈知蘅清冷出塵,一貫沉穩自持。
可我卻覺得,他私下像條瘋狗,到處咬人。
好在目前也只咬我一個。
所以不久後,我思忖了幾日,便向他求了親。
我讓他認真考慮:「你可要想好了,當了我的夫君,是要疼我、寵我,時時刻刻把我放在心上的哦!」
沈知蘅看着我手中的婚書,只是闔了闔眼,再睜開時,笑着應了我一聲:「好。我定會好好待你的,寒微。」
隨後他用手蓋住了我的眼睛,回我一個掠奪的吻。

-6-
現在想來,怕是自那時起,沈知蘅就已經在騙我了。
我和沈知蘅婚後,其實有過一段令人豔羨的時光。
正如他的承諾。
他寵我,疼我,好好待我。
我被邪祟入侵,他爲我化丹療傷。
我想喫南海的莒果,他奔赴千里爲我奉上。
我缺趁手的法器,他扛着三七道天雷,從焚燼海里一身傷地取來,只爲博我一笑。
我沉溺於他的溫柔。
甚至覺得修仙得道後的日子可能也不過如此。
只是沒想到再天衣無縫的謊言,也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一年前,我練功走火入魔,意外覺醒了意識。
得到了系統,也得知沈知蘅對我的好都是源於蘇沐雪。
我先前說過,我一向是個講理的人,也願意與人交流。
對於系統的這番言論,我當時並未立即對沈知蘅下定論。
我想着還是再觀察觀察,萬一真的是個誤會呢?
可就在這個時候。
蘇沐雪,她醒了。

-7-
不得不承認,我與蘇沐雪確實有六七分像。
要具體說哪裏最,當屬那雙沈知蘅ṱű̂⁴總會看到失神的眼睛。
往日親熱時,他總愛用手輕撫我的眉眼。
我窩在他懷裏自信地問他:「是不是本小姐這雙眼睛長得太好看了,給你迷得神魂顛倒的!」
沈知蘅會抓過我的手輕咬,輕笑不語。
然而,蘇沐雪醒來的那日。
他第一次在我們成婚後夜不歸宿。
蘇沐雪醒來的第二日,整個修仙界掀起了軒然大波。
他仍舊沒有歸家。
蘇沐雪醒來的第三日,他一早推開了月離宮的大門,風塵僕僕,滿臉疲倦。
他避開了我疑惑的眼神,簡單地交代:「寒微,我有些累了,我先休息一會兒,晚點再來找你,好嗎?」
於是等到了晚間。
我滿懷期待地問他:「發生了何事?」
他也只是揉了揉我的發,說近日宗門事務繁忙。
「寒微,我這幾日可能不回來了,門裏事情太多,我就在宗室住下了。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讓我擔心好嗎?」
他雙眸溫情地望着我。
裝滿了擔憂與不捨。
我卻感覺到自己指尖的溫度一寸寸變涼。
我望着他離開院門的背影。
望着這個曾經發誓絕不會對我說謊的人。
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我對着一片虛無呢喃道:「你說的條件,我同意了。」
寂靜中,機械的聲音響起。
【嘀。系統綁定生效中。】
……

-8-
與系統達成約定後,事情就變得簡單起來。
我按照要求,麻木地演着我的劇本。
上演着我愛慕沈知蘅,又漸漸不愛他的一天又一天。
或許是太過敷衍,或許是演多了不耐煩。
某一日,竟被沈知蘅看出了端倪。
「寒微,你是哪裏不舒服嗎?怎麼整日病懨懨的。」
他伸手探我的額頭,極盡溫柔。
看看,男人才是真正的天生戲子。
他那日消失後ţû⁸回來,從未主動提起過發生了什麼。
彷彿我不問,他就永遠不會說。
可所有人都知道蘇沐雪醒了,他知道我也不例外。
而他,將我的緘默,當成一種逃避,就這樣與我僵持着。
我們之間像是無事發生一ẗũ̂ₓ般,在月離宮中虛度着修仙者的漫長歲月。
這期間,他又有幾次夜不歸宿。
第二日,就傳來了他與蘇沐雪的故事。
當然,蘇沐雪也來找過我。
可我們之間不過剛開口寒暄。
沈知蘅就能在下一刻回月離宮,輕巧又體面地結束這一切。
從我上了星辰山以後,我再度成爲人人修煉品茶後的笑談。
我就這樣盼啊,等啊。
直到不久前,突然傳來蘇沐雪要去萬劫深淵取深淵之血,修補自己靈脈的消息。
而我的夫君沈知蘅,毅然決然地跟着她一起跳了下去。
同時,系統告知我,下月初七,就是我的劇本正式完結的時候。
真是,天助我也。
我着手計劃如何離開。
……

-9-
萬劫深淵,如其名。
不是說跳就能跳的。
星辰山派去了一批又一批弟子,始終沒有得到兩個人的任何消息。
隨着時間的流逝,禁忌話題也就不再是禁忌。
星辰山上開始肆無忌憚地討論起來。
一會兒評價我瘋,一會兒評價我故作冷靜。
我充耳不聞。
每日看似幽怨地在月離宮裏哀愁,實則將方便帶走的值錢玩意兒不動聲色地掃蕩一空。
主打一個寧可誤殺一個,不可全部放過。
用的還是沈知蘅送給我的乾坤袋。
沒事的時候,我還順便找找角度,安排着自己的劇本。
在民間的畫本子裏,都說穿紅衣跳樓是個極其優美的死法。
我倒要看看,怎麼個優美法。
我就這麼等啊等。
幾日後,可算是等到沈知蘅和蘇沐雪回來的消息。
他們要是再不回來,我就得懷疑係統給我的時間的真實性了。
據說兩人又是雙雙負傷,靈力折損嚴重,也沒有找到深淵之血。
我幸災樂禍地罵了一聲:「該!」
不過幸好他們靈力有損。
不然蘇沐雪還不一定能與我一起被綁呢。
……

-10-
我和蘇沐雪同時被綁於城牆之上。
我按捺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嘴角難壓的程度堪比我的修仙之路。
這綁匪還怪會的,幫我選了一個漫天飛雪的背景。
冬霧瀰漫,寒意料峭。
城牆下,沈知蘅面色冰冷地用傳音與綁匪交涉。
也不知道他們聊了些什麼,綁匪笑意猖狂,沈知蘅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我想,大概是那個經典的二選一難題吧。
因爲下一秒,綁匪就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傳音說:「月離神君,若是我在半個時辰內沒有看見我要的東西,這兩個嬌滴滴的仙子身上會出什麼事,我可就不敢保證了!」
這綁匪本是妖族,與沈知蘅有嫌隙,想來他們想要的是對妖族有大補的星辰山的鎮山玉,以此來換我和蘇沐雪其中一個。
「好,我這就派人去取。」沈知蘅毫不猶豫地答應。
一同前來的宗門衆人一片譁然。
那鎮山玉是何等重要之物,沈知蘅說給就給。
衆人紛紛驚歎他竟爲了蘇沐雪做到如此地步。
我心中冷哼一聲,雖然早知結果,沒想到他如此喜歡蘇沐雪,掩飾都不掩飾一下。
等待的過程中,我有些奇怪。他不安慰蘇沐雪,反倒一直在安慰我。
一會兒溫柔地哄我,讓我別哭;
一會兒像跟我商量似的讓我再忍一忍。
可天殺的,我根本就沒哭,哭的是一旁的蘇沐雪。
哥,你沒看見她哭得都要碎了嗎!
沈知蘅在城牆下嘰嘰歪歪。
蘇沐雪在一旁不住地啜泣。
就連綁匪也摻和進來,在我們兩個旁邊指指點點。
在我的耐心即將告罄的時候,耳邊終於傳來了系統的聲音。
【舔狗劇本完結倒計時。】
【三。】
【二。】
【一。】
終於!
「別他娘地哭了!」
我驀地抬起頭,對着蘇沐雪不耐煩地吼。
「等到男人救你,黃花菜都涼了。老孃救你!」
我等這一天等了太久。
所以我全是技巧,沒有感情。
在綁匪揮刀砍向蘇沐雪,所有人都反應過來之前,我毫不猶豫地自爆靈力,選擇了與綁匪同歸於盡。
神志消散的那一刻,我心裏興奮地想:可算不用演這破舔狗劇本了!
我調整了下角度,任由自己一身紅衣從城牆上跌然落下。
髮絲翩躚,裙紗飛揚。
從在場人震撼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此時的我一定美得驚心動魄。
我在心裏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枉我多日的精心設計。
看來這種死法是有點驚豔的。
驚豔到就連被稱讚沉穩冷靜的沈知蘅都顫抖着,一副肝膽俱裂的表情地向我飛身而來,試圖接住不斷下墜的我。
可他沒接住。
因爲我消失的速度稍微有那麼一丟丟快。
快到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我,徹底魂飛魄散。
……

-11-
三年後。
人間界。
雲外樓。
「聽說了嗎,最近那些修仙的在到處抓人。」
「啊?是誰犯什麼事了嗎?」
「不知道啊,說是隻要發現鎖骨上有顆痣的人,無論男女老幼,一律抓回去審問。」
噗!
我剛灌進去的酒差點從口中噴了出來。
「少主,您怎麼了?」
一雙修長如玉般的手從身後滑了過來,幫我拍打着順氣。
那人有一雙瀲灩的眼,俊美的臉,名叫綏卿。
是我樓裏新招來的公子,最近深得我心。
我一邊張嘴喫着他喂的葡萄,一邊繼續豎耳聽着樓下的談論。
「聽聞三個月前,星辰山上的月離神君出關了。他一出關就又開始四處派人招魂,說是要找一個窮兇極惡的歹徒,這歹徒身上的特徵就是鎖骨上有顆痣!」
「月離神君?你是說那個喪妻後一夜白頭的仙君嗎?」
「除了他還能是誰,這月離神君自從死了老婆後就愈發行爲難測,整日裏陰晴不定的,玄天宗的人成日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惹他不快。」
「可是——我記得幾年前,他喜歡的是聖女蘇沐雪,怎麼突然冒出來亡妻?還爲她殺了聖女。」
聽到這兒,本來嘎嘎樂的我瞬間收起了齜着的牙。
說實話,這個發展,我也屬實沒想到。
當年我特意留下那份大禮,主要是爲了噁心他們。
我沒指望發生什麼狗血的「人一死,渣男就悔悟」的橋段。
但我受了那麼久的氣,總得還回去。
反正我要靠着死遁脫身。
既然他們不讓我痛快,那我就玩點花活,噁心噁心他們也是好的。
誰想到當時在我魂飛魄散後,沈知蘅像是瘋了一般,靈力肆意爆發,擋都擋不住。
他的靈力無差別地攻擊。
在場所有人都用全身的法力來抵抗。
可戲劇性的是,全場傷得最重的人,頂多休養一陣就好。
唯獨蘇沐雪,死了!
這一下子給我整不會了。
可當時我魂都沒了,也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
等我在系統的安排下再次醒來,竟然直接到了三年後!
當年所有人都以爲我已經死透了,沈知蘅更是連我的一絲魂都沒有找到過。
他一夜白髮,在月離宮裏閉關,寸步不出。
「那他突然出關抓人做什麼?」
我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的左側鎖骨,突然有點莫名的心虛。
總不會是抓我吧?
是他自己失手殺了蘇沐雪,總不能怪在我頭上吧?
而且……按照系統拍胸脯的肯定,他不應該發現我還活着啊。

-12-
「少主,您在想什麼?」
發現了我的心不在焉,綏卿笑着爲我揉了揉肩。
我這纔回過神來,看着眼前的一切。
自我醒來後,我一直愁於乾點什麼營生。
直到有一天,我在路邊看見一個俊美的少年,滿臉破碎地求着地痞放過他們一家。
他哭訴着自己有個嗜賭如命的父親,生病臥牀的母親,剛懂事的妹妹。
我腦子裏的那根弦,嘿,它一下就上來了。
於是我開了這座雲外樓,招募大了批與他同病相憐的少年。
這麼多美男在前,我竟然還在憂愁前夫哥。
真是的!
太不專心了!
林寒微,我罰你今日多挑幾個美男!
可給我美壞了。
眼前的美男們一個個衣衫半解,欲拒還迎。
我玩得那叫一個盡興。
要不是被還沒來得及離婚的相公抓到那就更完美了。
雕刻精緻的房門轟地被一聲炸開。
無形的威壓盪滌而過,連同屋內的一切都在頃刻間化爲齏粉。
沈知蘅找上門來時,我正蒙着眼睛玩你跑我抓的遊戲。
我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正伸手抓了一個,坐在他身上上下其手,啃得起勁。
從門外湧進的迅猛罡風就將我掀了個跟頭。
我扯下布條氣沖沖地看過去。
對上沈知蘅那雙沉而冷的眸。
他一身凜冽的寒霜之氣,彷彿剛走出那萬年積雪的崑崙之巔。
漆漆眉目下,一雙薄脣染血,洶湧的暗流將他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
那雙向來與人和煦的眼裏,藏着某種叫人瑟縮的東西。
冰冷而森然,彷彿可以將世間一切都凍住,摧毀殆盡。
他垂眸看着我。
素來以清冷自持聞名的神君當場赤紅了眼:「林寒微,你怎麼敢?」

-13-
大難臨頭各自飛。
不用沈知蘅開口,屋裏人全都火速地逃了出去。
沈知蘅將我從地上拉了起來。
與以往相比,不甚溫柔。
「夫人,多日不見,你倒是學會了很多。」
他雖然收了暴怒的情緒,勾着笑,但我總覺得這笑意比剛纔更危險。
沈知蘅拉過我剛纔亂摸的手,放在他的手心裏細細把玩。
「可真是讓爲夫好找啊。」
我訕訕賠笑:「一般,一般。」
「這可不算一般,我這些年一直都在招你的魂,始終沒有一絲回應。沒想到夫人在這裏玩得挺開心。」
「挺開心」三個字被他說得咬牙切齒,語氣越來越危險。
爲了不讓這個話題繼續,我連忙問他:「那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自然是招魂。」
「招魂?」
「三個月之前,我找到了一位叫孫二孃的狐妖,她說,她在人界見過你……」
等等,孫二孃?
不是上次那個在醉春樓跟我搶花魁,輸給我,跟我比了一個月誰是榜一大姐的對家嗎!
這個該死的女人!
我還欲再問。
沈知蘅突然像是反應過來中了我的圈套。
「先不說這些,」他語氣不善,「先把你的系統給我叫出來!」
我和系統:「啊?你怎麼連這都知道!」
他冷哼:「我知道的還不止這些,我還知道,是你這系統跟你說了我的壞話,你三年前纔會玩假死那一套!」
說到這兒,他似乎想起了一些,氣到磨牙:「林寒微,我知道你性子跳脫、隨性,我也任你玩鬧,但沒有你這麼胡鬧的!
「假死?你可真行,能想出這麼、這麼——」
他一連停頓了兩次,像是找不到什麼更好的說辭,最後,乾脆總結性地說:「這麼歹毒的事!」
他好像真的氣得不輕,垂着的眼睫都在發顫,似乎那是一件極其讓他難以承受之事。
我有些訕訕,本想反駁他的。
但見他還有要說下去的意思,就沒打斷他。
沒想到,這一沒打斷,就聽到了一個驚天大祕密。
沈知蘅說,這是他意識覺醒,且回溯劇情的第三次了。
他遇見我之前的那場妖邪大戰,其實不是誅妖,而是他在圍殺蘇沐雪。
我和系統:「啊?」
他抬眸,輕瞥了我一眼。
我閉上嘴,示意他繼續。
「我在殺她的時候,被她的族人看見了,最後靈力不足,我只能將她封印,將在場的人滅口,也因此……提前遇見了你。」
我沒注意他說的提前兩個字,整個重點都放在:「你爲什麼要殺蘇沐雪?」
「因爲她有心疾,會爲了給自己治病,要了你的命。」
他抬頭,沉沉地看我。
我和系統:「啊?」
我記得系統有提到過這件事,它說它就是爲了刪掉我這些無用的劇情,才和我綁定的。
沈知蘅冷漠地勾起脣角:「你被它騙了。
「這個世界確實是一本書,但我並不是什麼男主,你也不是什麼炮灰。
「從始至終,這本書的主角都只有蘇沐雪一人,她是氣運之子,天道守護之人。」
沈知蘅說,這個世界,其實有一套運行規則。
所有人的存在都是爲了劇情而服務,而劇情中心,就是蘇沐雪。
蘇沐雪並非什麼善良聖女,而我們,不過是她成仙路上的祭品。
哪怕沈知蘅意識覺醒,且重來了三遍,都無法完全逃離天道的制衡。
他本來想等第二次機會,能夠有萬全之策,再殺蘇沐雪,沒想到先等到了我的城樓一躍。
我忽然有點心虛:「那……那你怎麼不跟我說啊?」
明明那個時候我每天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等着他主動來跟我解釋!
他冷ťű⁺笑:「我說得出來嗎?林寒微,你不是也受了限制,對我問不出口?你就不能想一想其中原因嗎?
「還有你那個系統,編個謊話你就深信不疑。你問問它,它到底是聽了誰的謠言來讓你綁定任務的?」
看見一直安靜如雞的系統被點名後突然支支吾吾,不用我問,它的反應就給了我答案。
不是吧,還真是個小間諜啊?
沈知蘅冷笑:「早知有如此兩個隊友,我就不裝了。」
我羞赧地低下頭,認真聽完了後續。
原來在蘇沐雪醒來的那陣,沈知蘅一直在謀劃怎麼在短時間內想到屏蔽天道的方法,再次殺掉蘇沐雪。
他怕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她會對我不利。
於是只好重新裝作被系統重新主導的樣子。
他想到了我的系統會受天道限制,對我進行洗腦。
但他沒想到我會玩形神俱滅,當場在他眼前自爆的手段。
沈知蘅一開始真以爲我死了,他悲怵之下,一夜白髮。
聽到這兒的時候,我沒忍住看了他如今的一頭華髮,心裏有些說不出的酸。
「不是,哥,你這麼愛的嗎?」
一下子弄得我怪愧疚的。
沈知蘅斜睨了我一眼,罵了我一句「小沒良心的」。
「我也是後來冷靜下來才發現了不對的地方,只是當時看見你在我眼前消散,太過悲痛,因爲上一世……」他停頓了一下,「上一世,你也是這樣一身紅衣,在漫天大雪裏,在我懷裏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該說不說,真不愧是我。
我就說我怎麼能想出這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死法呢?

-14-
沈知蘅猜到我可能沒死後, 就一直在找我。
但是他招了無數次的魂,始終沒有一絲回應。
他有時候也忍不住在想, 是不是自己的猜測,其實是錯的。
聽完這些,我還是覺得哪裏怪怪的。
想了想, 才反應過來:「不對,你不是說受限制不能說出口嗎?現在你怎麼能說了?」
誰曾想沈知蘅神色淡然,輕蔑一笑:「因爲蘇沐雪死了,我把她殺了。」
我和系統再度:「啊?那會有什麼後果嗎?」
沈知蘅:「天譴,再重來一遍。」
我唏噓地閉嘴。
「我還有兩個月不到的時間, 就要形神消散在這片天地。」
我沉默:「不是, 哥, 你就這麼愛嗎?」
我哥說:「嗯, 是的。」
他愛極了。
因而在最後的這兩月裏, 他攤牌了,他不裝了。
其實他根本不是什麼溫柔掛, 他是個行動掛。
在聽聞我這雲外樓是拿他月離宮裏的東西買來的時候。
沈知蘅讓我將人遣散,抬手三十七道天雷,將我這雲外樓瞬間劈成了平地。
我欲哭無淚, 含淚問他爲啥裝溫柔。
他沉默片刻後,咬牙說:「不還不是因爲你讓你說喜歡。」
哦, 原來是歷史遺留問題。
我逃避性地乖巧閉嘴。

-15-
沈知蘅將我帶回了星辰山。
在月離宮裏, 我們兩個莫名其妙地回到了成婚兩年時的那種狀態。
他每天無所事事,坐在一旁看書陪我。
看我瘋, 看我鬧。
看我和系統吵架。
總之,一切平靜到詭異。
有時候他也會使壞。
在我整理書案時從後俯過來。
非要在月色晃動間弄亂我那些剛剛整理好的紙頁。
就好像, 回到了我尚未覺醒意識之前。
也回到了他沒給我講述那些祕密之前。
三次重來,他說得很輕鬆。
我彷彿也聽得很輕鬆。
他不提, 我不問, 依舊無比默契。
直到那一天。
一個很普通的早晨。
我感受到額頭傳來冰涼的觸感。
一個一觸即離的吻。
再睜眼時, 他的神識已經消散在了這片天地之間, 房間裏已經沒有了沈知蘅的氣息。
我伸了個懶腰, 翻身起牀, 摸了摸有些溼潤的眼角。
別說,還怪難受的。
系統幽幽地吐槽我:「又愛了姐。」
只是沒過多久, 連繫統也離開了我。
後來, 我一個人守着偌大的星辰山,實在是太無聊。
我決定繼續幹點大事。
於是我創立合歡宗。
廣納天下賭博的爸、生病的媽、幼小的妹和破碎的他。
樂得我每天都合不攏嘴。
瞬間就忘記了所有的悲傷與憂愁。
可就在我笑得最開心的第三天。
再一睜眼, 我發現自己穿越了。
因爲我看見了眼前將我召喚過來的沈知蘅。
他ŧŭ̀₌笑得溫和:「舉頭三尺有亡夫。
「你是不是真當我死了?」
我震驚。
我慌張。
他不是剛重新開局嗎?
怎麼這一世在我還沒出場的時候,上來就給蘇沐雪噶了?甚至直接給我拽過來了?
怎麼?哥,這天道如今你說了算啊?
我瑟瑟發抖, 下意識地呼喚我的道友系統。
沒承想, 它還真給我回復了。
「統統我又來啦!
「親,這次你想要什麼劇本呢?
「這本怎麼樣?」
它諂媚地對沈知蘅說:「《渣了仙界大佬死遁後我失憶了之被抓後如何三十六招打斷腿》,您還滿意嗎?」
沈知蘅挑眉瞅了瞅, 頗爲矜貴地點了點頭:「就這個吧。」
我:「?」
我有什麼辦法?
「林寒微。」
「嗯?」
「怎麼還不過來?」
「來啦!」
我小跑上前,將手放進男人遞過來的手中。
我於卦象中窺衆生相,獨見他心昭昭。
原來沈知蘅愛林寒微。
是連舔狗劇本都可以改寫的。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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