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下界愛上一個沒有修爲的凡人，想要帶回天界。
我算出那人是她的情劫，好心提醒，師妹雖有不願，卻也斷了帶回那人的念頭。
直到天族太子歷劫歸來，從人間帶來一個女子，非她不娶，師妹哭了一天一夜。
因爲太子竟然就是師妹曾經愛上的凡人。
師妹因此怨我，將我推下了誅仙台，讓我魂飛魄散。
「要不是你攔着，我早就是天族的太子妃了！」
再睜眼，我又回到了師妹向我訴說自己愛上一個凡人的那天。
我拿出一節從月下仙人那求來的紅繩。
「快去，別給自己留遺憾，一定要鎖死。」
-1-
「師姐，你就幫我算算嘛，我到底應不應該去找蕭郎？」
師妹催促的聲音再次響起，我這纔回過神來。
只見此時師妹看着我手中的因果輪盤，十分着急的樣子。
看清眼前人是誰後，我一下子冷了臉。
周身的法力不可控制地調動起來，連帶着因果羅盤都發出震顫。
我的師妹，真是好能耐。
也是我傻，被對方推下誅仙台的前一刻，我甚至都沒想過她會殺我，不然也不會來不及反應。
一直以來，雖然師妹平時有些刁蠻任性，可我早已把她當做親妹妹一般護着。
所以上一世在勘破那凡人會是師妹的情劫後，我不顧修爲反噬，也將此消息告訴了她。
可她推我下去前的狠毒神情至今仍歷歷在目——
「要不是你攔着，我早就是天族的太子妃了，何必在這做一個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飛昇的仙子！」
說實話，那時我不知是恨意更多，還是心痛更多。
但現在，我的心中便只剩了恨。
就算是上神，在誅仙台走一遭，也要拼盡半身修爲才能換來保住性命。
更何況我這還差一大截才能飛昇的散仙。
師妹是真的沒想讓我活。
正分神，師父的聲音響起，我轉過頭去，就見對方一臉怒意地趕來，顯然也是聽說了師妹要將凡人帶上天界的事情。
「此事斷不可行！仙人殊途，退一萬步講，就算其他事情都順利，可九重天的守衛怎麼會讓你進來！」
聽到師父如此認真地訓斥，師妹裝作乖巧，卻還是像上一世一樣，偷偷拉了拉我的衣角。
我頓時明白對方想幹什麼。
如上輩子一樣，師妹想讓我爲她用因果輪盤算一卦，順便爲自己下界向師父開脫，同時如果出事，我也能爲她擋一擋。
上輩子，我算出師妹的生死劫，也當着師父的面說了出來，得知結果的師父更加有理由訓斥師妹的想法，所以師妹雖有些不情願，但最終並沒去。
可這一世不會了。
她既想去，我怎麼能不幫？
當着師父的面，我說了如同上一世的答案，那人是師妹的生死劫。
師父十分滿意，如同上一世一般又說教了幾句，得到師妹放棄這個想法的答案後，就拂袖而去。
而就在師妹緊跟着要走時，我卻拉住了對方的手。
「等等。」
「剛纔當着師父的面不好多說，師妹，這個機緣，你一定要抓住！」
-2-
師妹愣住，而我立刻將對方拉到了一個隱蔽的地方。
「我剛纔其實算出，那人是你的正緣！」
「且那人真實身份並不簡單，極有可能是某位歷劫的上神！」
師妹臉上帶了一瞬的驚喜：「真的嗎師姐，是哪位上神？」
我搖了搖頭。
「上神歷劫之事本就不向外透露，且我的修爲不夠，暫時不能看出是誰。」
聽我這麼說，師妹眸中劃過一抹失望，但猶豫半晌，還是裝作深情地開口。
「上不上神的，其實不重要，我只要我的蕭郎。」
我冷笑一聲。
在師妹思索的空隙，我拿出一根紅繩。
「門口的守衛精得很，可若你們牽上紅繩，再用變形術掩蓋那凡人的身形，氣息就會相同了，不會有人察覺的。」
師妹的眼中帶了感激，她看向我，笑着抱住了我的手。
「我就知道師姐最疼我了！師姐，你千萬不要和師父說哦。」
我皮笑肉不笑，點了點頭。
我怎麼會說。
我就在這看着，等着她陷入那生死劫中。
上一世，太子將那凡間女子帶回時，我並未察覺到師妹憎恨的目光，是有原因的。
因爲我的注意全被那太子帶回來的女子吸引住了。
我修因果之術，而在那凡間女子的身上，看見的是滿目瘡痍。
甚至三魂六魄，也只剩下了微弱的一魂一魄。
想來也是了，天族太子下凡歷劫，六界的仇敵必然會藉此機會出手。
若是出了事，天界派去保護的人自然會保護太子，怎麼會管一旁被波及的人。
那女子也是可憐人，神志全無，剩下的一魂一魄也只是空有。
師妹或許會比那凡人強一些，可也只能是自討苦喫。
這其中的紛爭，不是她能參與的。
我剛剛對師妹說的那番話十分巧妙。
但最巧妙的地方，不是掩蓋那人是師妹情劫的事實。
而是提到了上神之事。
若是上輩子我能算出那凡人是天族太子，那師妹纔不會管是否有情劫，絕對會與對方捆在一起。
同樣的，上輩子我既算出那人是她的情劫，又沒算出那凡人有什麼特殊身份，師妹自然就打消了念頭。
可她自己本就猶豫，既不完全爲了真情，又不完全爲了利益，最終自己選擇錯誤，就把不甘和恨意都加諸提醒過她的我身上。
既然她上輩子害死我前口口聲聲說和太子兩情相悅，那我就幫她一把。
只是不知道師妹在太子凡間的軀體身邊，能留下幾魂幾魄。
見師妹從九重天大門興沖沖地出去，我笑得開心。
既然重來一世，那所有的恩怨，自然都要好好清算。
這只是開始罷了。
-3-
上輩子，師妹將我推下誅仙台復仇之時，我離飛昇成上神只差半步。
那個瓶頸我久久未能突破，說來也是可笑，在我墮入誅仙台一半時，那瓶頸竟破了。
可在那中途突破，因爲氣息不穩，我更加是沒了半分活下去的可能。
不過這倒是給了我啓發。
我從師父那借來可以容納萬物的玉瓶，趁着守衛不注意，去誅仙台收了一些那裏的氣息。
或許過些日子，這是助我飛昇的利器。
天上一日，凡間一年，算起來時間也快差不多了。
這些日子我吸取上輩子修煉法術的經驗，比上一世更早地達到了瓶頸。
而或許是因爲我帶來的改變，這一世，許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
這天，我跟着湊熱鬧的仙子出去時，就看見了那衆人紛紛議論的源頭——
竟是提前歸來的太子。
對方在踏進九重天大門的一瞬間恢復了所有記憶，已經迴歸了仙身。
看來師妹還真的將人帶回來了？
這麼想着，我心中泛起了些疑惑。
師妹不是不知道。
現在將太子帶回了天庭，太子自然就會歷劫失敗。
我本以爲師妹會陪着太子歷完劫再回來，可卻趕在這個時候就提前回來嗎？
正想着，下一刻，突然注意到了什麼，我挑了挑眉。
「父帝，您放過霜兒，這次歷劫失敗根本不是因爲她，是魔界那惡人追殺我們，霜兒不得已才帶着我回了天界！」
太子朝着上空的一處地方喊道。
天空中乍然響起一陣雷鳴。
「住口！」
「你真是爲情亂智，今日我就殺了這小仙，讓你好好清醒一下！」
雲端，只見一羣天兵正壓着師妹，而天帝臉上帶着怒氣，已經抬手召喚出了天雷。
「不要！」
只見太子猛地衝了過去，在天雷降臨的前一刻，擋在了師妹身前。
天雷猛地收住，卻也還是波及了太子和師妹。
師妹當場暈厥，而太子半跪在地上，語氣虛弱：
「父帝，我明日就重新下凡，求您放過她。」
只見天帝冷笑一聲。
「數百年內，你都下不了凡了。」
「不過既然你回來了，那就先履行你的婚約吧。」
在太子的怔愣中，只見天帝一揮手，太子和天兵頓時消失不見，而師妹的身形從雲端墜下。
即將落地時，剛纔一直沒說話的師父接住了師妹，在衆人異樣的目光中，將人帶走。
師父沒有半句言語，而是徑直將師妹帶回了殿中。
「爲何溫霜會與太子殿下扯上關係？」
將師妹放在牀上後，師父看向我，眼中帶着疲憊。
「寒晴，你幫我看看，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師父又說道。
我點點頭，伸手探去，本來想着敷衍幾句，卻發現師妹身上的命運一片朦朧，像是被什麼東西遮蓋。
我搖了搖頭，實話實說。
「看不清。」
師父嘆了口氣。
「或許我不應該管她的事。」
「若是插手誰的命運，就會染上因果，這個道理你比我明白。」
說着，師父轉身，眼中閃過一抹堅定。
「可我既然是你們的師父，是爲你們開了靈智之人，就不能不管到最後。」
說完，師父離開，向着天宮的地方而去。
我垂着眸子，眼眶有些溼潤。
上輩子，我掉入誅仙台時，並沒有立刻就死去。
我甚至被人救了上來。
只是雖然我意識模糊，卻也感受得到ṭû₎，在我即將死去的時候，師父在拼盡一身修爲給我渡送靈力。
可那時我的身體就像被打碎的瓶盞，是盛不住靈力的。
更何況，就算能給我輸送靈力，可我已經到達上神的境界，師父只是上仙，怎麼能救？
我強迫自己不再想這些事，而剛轉身，就看見師妹坐起。
此時她正笑眯眯地看着我，那笑容莫名地帶着詭異。
而下一秒，我就聽見對方緩緩開口。
「師姐，怎麼樣，我的情劫可渡過了？」
-4-
聽到這句話，我一陣驚愕，隨即立馬反應了過來，攥緊了拳頭。
看着我攥緊的手，師妹輕笑一聲。
「師姐這是什麼表情？」
「看到我平安的和太子回來了，你還不承認是你自己技不如人？」
說着，師妹起身，走到了我面前。
「情劫這一虛妄之說，我相信師姐不是故意想害我，只是道行出了差錯。」
「重來一世，既然我的命運已經回到了正軌，太子已將我當作救命恩人，那咱們，就兩不相欠了。」
我忍無可忍，裹挾着靈力的一巴掌直接打在了師妹的臉上。Ṫú₇
師妹捂着臉，一臉的不可置信。
「寒晴，你瘋了嗎！」
我神色冷冽。
「你是剛纔被雷劈的時候想起來的？」
「正好，也讓你死個明白。」
說着，在師妹怨毒的神情下，我接着開口。
「溫霜，你記着，等你也跳一次誅仙台，這纔算扯平。」
說完，我徑直走出，向外追去。
我要去找師父。
我不能讓他去天宮。
剛纔本來我就想阻攔，只是師父去得太快，我還沒來得及轉過念頭。
絕對不能去。
天帝放了師妹，有一部分是對太子的妥協。
而師父此去，很有可能做了天帝泄憤的那個人！
雖不知具體因爲什麼緣由導致太子歷劫失敗，可聽方纔幾人的對話，總歸和師妹脫不了關係。
想到這裏，我更加擔心，可剛將仙力催動到極致，就看見遠遠來了一道身影。
是師父。
我眼睛一亮，可下一秒就看見來的不止師父一人。
「仙子溫霜出來接旨！」
爲首的天兵說道。
等屋內的師妹出來後，那天兵纔開始宣讀。
「天帝有旨，仙子溫霜，立爲太子側妃，欽此！」
聽到這裏，師妹不可置信地抬起了頭，嘴裏還在喃喃着什麼。
「怎麼會是側妃……」
那天兵聽見這話冷笑一聲，卻未做其他言語。
「側妃娘娘，接旨吧！」
師妹蒼白的面色上帶了怒意。
「太子殿下在哪，我要見他！」
天兵低着頭。
「這旨意，是天帝親下！」
言外之意很明顯，找什麼太子？下旨的是天帝。
我並沒有多意外。
師妹並未飛昇上神，做個側妃已經算是破例了。
上一世我並不認爲師妹會怨恨我，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就是那太子，早有婚約。
婚約更是同爲上神的夜神。
太子妃之位，哪有那麼好當。
這名位牽扯了不知道多少上神之間的明爭暗鬥，怎會是一個修爲低下的仙子可當？
爲師妹爭取到側妃這個位置，估計太子也是費了一番功夫的。
上輩子太子說的那番非卿不娶的話，天帝之所以沒有阻止，是覺得無傷大雅。
一來上輩子那女子曾爲太子擋劫，二來，那凡間女子本也沒有多少年的壽命，天帝並不在意。
等過了這段時間，那女子死去，太子還是要和夜神履行婚約。
可師妹不一樣。
她一時半會死不了，所以天帝不下一道旨意將她誅了便不錯了。
師妹在一旁久久未回過神，還是師父代爲接了旨意。
天兵要走，師妹連忙追過去，似乎還想說什麼，可下一秒就在一股威壓中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原地。
我也被波及，那股威壓讓我也感覺到了後背一陣發涼，動彈不得。
我勉強地抬起頭看過去，只見來人一身白衣，周身泛着如夜色一般的冷冽。
是夜神。
哪怕離上神只差了一點門檻，對方的威壓也足以讓我喘不過氣來。
只見對方緩緩走來，到師妹的面前停住了腳步。
「我還以爲是什麼貨色呢。」
「就憑你，也配與我共處同一屋檐下嗎。」
說着，對方只微微一揮手，師妹周身的空氣就像是抽空了一般，她痛苦地捂着脖子，幾近瀕死。
沒人阻攔，就連師父也只是皺了下眉頭，卻也沒上前阻止。
因爲師妹死不了。
夜神就算想動手，也不會在這就殺了師妹。
而現在去阻止，反倒會讓對方下不來臺，故而一直不收法力。
夜神掃視了一下週圍，突然將目光落在了我這，輕咦一聲。
「看來這也不是隻有廢物嘛……」
說着，對方又看着師妹嗤笑一聲，就收回了法術。
「放心，日子還長，我在天宮等着你。」
說完，夜神冷哼一聲，徑直離去。
夜神走後，師妹癱軟在地上，痛苦地喘息着。
我只多看了一眼，隨即就轉身離去。
一是因爲沒必要看她，二是因爲——
我的瓶頸好像要破了。
剛纔夜神的威壓似乎觸動了我的瓶頸，我有預感，我的突破之日即將到來。
回去後，我就準備起了閉關修煉。
至於師妹，按照旨意，她應該即刻搬到天宮去了，一時半會想來是打擾不了我的。
可我還是小看她了。
當晚，我剛運轉法力，就感覺遠處似有異動。
但我卻裝作沒有察覺。
直到那人接近我，並帶着一股濃重的魔氣時，我才猛地睜開了眼睛。
見我睜眼，師妹雖有驚訝，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滯。
「你去死吧！」
我這纔看清，那是一把帶着魔氣的利劍，顯然是魔界之物。
師妹怎麼會有這東西？
腦海中像是恍然明白了什麼，可剛要串聯起來，師妹的劍就又向我揮來。
魔界的器物，非赤手可擋。
我迅速躲避了這一擊，將自己的仙力輸於因果輪盤中，以攻爲守。
「你早就算出了這一切，就是爲了報復我，你纔不提醒我的，是不是！」
「你就這麼看不得我好嗎，現在我前程盡毀，你滿意了！」
師妹看向我，神情是極盡的癲狂。
只是我仍然不解。
無論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她的命運，遠遠都不是我能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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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催動法力，剎那間便將我因魔氣侵蝕而亂的那幾分心神平復。
隨着那魔氣逐漸逼近，丹田裏一樣東西寸寸破裂，我突然覺得心中滿是清明。
我突破了。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師妹的事，成了我的心魔。
我雖是飽含恨意，卻也下意識地去想了自己的錯處。
想不通，堆在心間，便成了心魔。
可世間萬事，人之多變，本就不是我造成的，而是他們自食其果。
這也就是我修的因果之道。
成爲這個領域的上神，首先要做到的，便是將己身置於事外。
如今我悟了。
我取出之前收的那一縷誅仙台的氣息，用玉瓶作爲神力和那縷氣息的媒介，頃刻便將師妹劍上的魔氣化解，連帶着劍身都寸寸斷裂。
而我再上前一步，師妹就已經被我的神力波動震得嘔出一口血來。
「不可能，你怎麼可能現在飛昇！爲什麼！」
師妹重傷，卻也仍舊歇斯底里。
在發現我眼中的殺意後，她猛地向後踉蹌了幾步，一臉的驚恐。
而我笑了笑。
身上的本源化作一把利劍，劍尖直指師妹。
「放心，我不殺你，只讓你也跳一遍誅仙台。」
「到時候生或死，都是你的命數。」
說着，我正要動手把師妹帶走，就聽門口一個聲音響起。
「還請上神手下留情。」
我微微皺眉，聞聲看去，只見太子正站在那，宛如神兵天降一般。
可仔細看去，對方神情嚴肅，沒有半分對心愛之人受傷的焦急。
看清來人後，我微微一愣。
如今飛昇，我能看見了許多曾經看不清的東西。
太子雖與我同爲上神，可因爲歷劫失敗，境界比不上我。
所以我一下子就看清了對方身上的因果。
真是太有意思了。
我微微眯起了眼。
對方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窺探，再開口，語氣中不自覺地帶了些把握。
「如今殿下飛昇，若因爲一屆小仙失了成爲上神的資格，恐怕得不償失吧。」
「不如把她交還給我，對你我都好。」
換作之前的我，我自然不會同意。
可我現在點了點頭。
「好。」
說完，我收起本源之劍，而劫後餘生的師妹顧不上不對勁的地方，連忙撲到了太子懷裏，梨花帶雨地哭了起來。
太子沒說什麼，準備直接將師妹帶走，我卻叫了停。
「慢着。」
太子疑惑轉身，而我緩緩開口。
「我與殿下的來意並不衝突，可在那之前，我需得先將溫霜扔進誅仙台一次。」
太子蹙起了眉。
「誅仙台？你們有什麼深仇大恨？」
思索了半天，太子說着，搖了搖頭。
「不行，這樣她會死。」
師妹一愣，饒是她再傻，現在也聽出了不對。
「殿下，你在說什麼？難道你還想讓這個毒婦把我扔進誅仙台？」
我輕笑一聲，全然不顧師妹的話，自顧自道。
「用天山雪蓮吊命，可保她不死。」
太子還在糾結，而我直接下了最後通牒。
「若是不可，那本神就與殿下不是一路人了。」
在師妹震驚的目光中，太子點了頭。
我笑得開心，一把扯過了師妹，而太子已經從儲物神器中拿出天山雪蓮，給師妹喂下。
一路無事發生，誅仙台前，在師妹撕心裂肺的尖叫中，我一把將對方扔了進去。
隨着心中鬱結進一步消散，我的神力又漲了不少。
-7-
半個時辰後，太子將師妹救了上來。
對方此刻全身沒有一塊好地，呼吸也極其微弱，可儘管如此，有天山雪蓮的加持，她也死不了。
我算是想通了。
有的時候，死纔是最好的解脫。
而且現在的局面十分有意思。
本來我不該放過師妹，應該不顧太子，直接讓她死於誅仙台的侵蝕。
可剛纔太子身上的因果告訴我，太子有一天，會親手殺了師妹。
我怎麼能不看這場戲？
一開始我就知道，情劫帶來的因果是相互的。
上輩子我對師妹善良的堅信不疑，所以我並沒告訴她這件事——
情劫中的其中一人死去，另一人便會直接渡劫，跳過大半飛昇的過程。
若是已經飛昇，也會神力大漲。
而太子不知是從哪得知的這件事。
從他身上的因果中，我窺見他的目的很純粹。
那就是殺了要與他度情劫的師妹，以此進一步提升仙力。Ťṻₘ
上輩子，太子雖然飛昇，實力卻遠遠不如諸位上神，這才下了凡間歷劫。
而因爲我這個變數，上輩子與他在凡間相遇的成了那凡間女子，而非師妹。
所以太子在凡間那一遭算是白走了。
想通一切後，我不禁有些茅塞頓開。
是啊，堂堂天界太子，怎麼會像凡間人們常說的那個「戀愛腦」一樣呢？
天帝有五子，他成爲太子，可不僅僅是因爲他生母是天后。
若沒有一番謀算，怎麼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且還久久屹立不倒？
我更加覺得師妹可笑。
她覺得自己找到了可以託付的靠山，可就算太子真的愛上了她，事事願意爲了她着想，又能怎麼樣？
先不提愛意會被時間消磨，至少別人是無法替自己做出決定的。
唯有自己，才能周全自己的期盼。
命運和選擇的權力不在自己手上，而是由他人給予，可謂是十分被動，和傀儡無異。
師父一早說過，其實師妹天資比我要好。
若是她勤加修煉，再加上所修的術法爲前景最好的五大元素之一，火系，說不定會比我提前飛昇。
不過也無須爲師妹惋惜。
她心不在此，只願走那條看似平坦的捷徑。
正走着神，我聽見耳邊傳來天帝的呼喚。
他在催我上天庭。
我轉身催動神力，看了眼誅仙台邊狼狽的師妹，暗自冷笑一聲。
日後我們相見的機會，恐怕也還多着呢。
-8-
到了天帝面前，近距離面對天界之主的神威，我沒有膽怯，而是恭敬地行了一個禮。
天帝看向我的眼中帶上了讚許，而在探清我所修的術法時，止不住地驚歎。
「靠修習因果之術飛昇的，已經很久沒出現過了。」
說着，天帝思慮半晌，這纔開口。
「天宮還缺一緣機上神，不知你可願意擔任？」
我點了點頭。
「願遵天帝旨意。」
這些日子，自從接手了閣中事務，除了一些灑掃端茶的事，其他人都插不上手。
我忙了好一陣日子，日夜顛倒，只知道師妹痊癒那日，我這才培養起了幾個能爲我分擔些事務的仙侍。
至於爲什麼我知道師妹痊癒。
想不知道都難。
趁着師妹下不來牀的時候，太子順從了天帝的意思，迎娶了夜神。
而師妹剛痊癒了八分，就到夜神面前去放狠話。
最後自然是又被夜神那火爆的性子打了個半死，這才消停了。
我秉着「同門情深」的理由，去看了師妹。
只見對方雖然周身仙力紊亂，十分虛弱，嘴卻仍舊不服軟。
「夜神就算再強又能怎麼樣，等到將來，她難道強得過太子Ťṻ⁶，敢忤逆她的夫君嗎？」
看着我的神情如常，對方似乎添了幾分火氣，言語也犀利了起來。
「你別想着來看我的笑話，等殿下根基穩定，定會休了那賤婦，將我曾受過的委屈盡數奉還！」
「還有你，既然你不識好歹，那我也不必顧念往日情分了！」
我仍舊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師妹犀利的話語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寒晴，你等着，我定要讓你看看，誰纔是最後的贏家！」
師妹嘶吼着，試圖用拔高的聲音來掩蓋自己的弱勢。
我卻只是輕笑一聲，微微側過身，而下一秒，夜神的靈力就打了過來。
「吵死了！」
夜神站在門口，只一擊就把師妹打得又吐了血。
而那在師妹口中一定會護着她的太子，此時只是蹙着眉，卻並未阻止。
不過就算再怎麼想清醒下去，情劫就是情劫，我再次看向太子，他的因果中已經有隱隱的一條絲線，牽在了師妹身邊。
說明太子動了幾分真情，只是連他自己也沒察覺到。
可那又如何。
說實話，在這因果中的種種劫難中，我最討厭的便是這情劫。
情便是情，劫便是劫。
二者摻在一起，既不是純粹的愛意，又不純粹的是劫難。
不合適分開就罷了，爲何偏要扯上生死。
我轉身離開，不再理會後面發生了什麼。
總歸就是來落井下石一次，我未遮掩，目的也已經達到，就不必再留了。
回到緣機閣，小仙侍給我送來了一份文書，上面記載着後日申請下凡歷劫的仙子和上神。
我看見同在名單上的太子，有些疑惑。
「現在還未過百年，你再去向太子確認一番，是否真的要去？」
仙侍領命離開，而我接着看向了下凡的名單，在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名後，微微一挑眉。
-9-
只見申請下凡的仙子名單上，第一個便是師妹的名字。
自然不會是師妹自己報的，看來是太子要動手了。
只是不知道等到太子醒悟那天，會不會波及我呢。
正思慮着，突然想到了什麼，我放下了心。
不會的。
因爲師妹的「助力」，我還有最後的底牌。
因果天機臺前，太子眼中全然是糾結，卻還是抱着師妹一躍而下。
送走全部的人後，夜神找上了我。
她一向是爽朗的性子，而此時卻有些遲疑是否要與我開口。
猶豫半晌，對方只留下一句話。
「有些事，你自己當心。」
夜神說完，沒等我回答，就迅速地走開了。
我明白對方的意思。
相處多時下來，就連夜神這大大咧咧的性子也看出了一些事情。
是了，等這次太子回來渡過情劫，必然會殺了我。
可我卻絲毫不慌，只依然做着自己平常做的事情。
我主修的法術雖然不善攻擊，卻也是能有招架之力的。
而且太子殺不死，也沒有這個機會殺我。
我有這個自信。
過了約莫一月，我正在整理着緣機閣的書籍，就被一股神力猛地扯進了虛無之中。
這片空間明顯是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動靜，而且就算裏面發出任何聲響，外邊也聽不見。
我靜靜地站在原地，就見太子出現，周身神力大漲，而手裏還抱着一朵梨花。
我微微挑眉，一下子就看出那是師妹的真身。
只是三魂六魄皆無，早已消散在了時間，只剩了這被神力勉強支撐不枯死的真Ṫú₍身。
太子抽出本源之劍，伴隨着一聲天雷，直直地指向了我。
「你打不過我的。」
「現在趕緊跪下給霜兒贖罪，我一會或許會讓你死得不那麼痛苦些。」
師妹也算是猜中了，等到太子根基穩定，會把她曾經受的委屈都盡數奉還給傷了她的人。
第一個自然是我，畢竟相對於夜神，師妹明顯對我惡意更大，且是我當時逼着師妹跳了誅仙台，導致她周身仙力一直無法凝聚，只空留一條命而已。
可現在又如何，師妹連半分意識都已不在了。
說來也是可笑。
對於太子來說，做出了選擇後，他這纔會後悔殺了師妹。
可若師妹的性命她真的留下，將來的某一日，在他的神力處在瓶頸時，還會後悔當初將師妹留下。
他和師妹，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連作風都如此相同——
出了事第一時間怪在別人身上，卻不想想自己的選擇並非他人逼迫。
且永遠都對沒走過的那條路暢想，對已經走上的路充滿怨懟。
我其實並不意外，帶着悔意歸來後無處撒氣的太子，自然Ţū₆是首當其衝地要殺我。
可我也並非全然由人宰割的羔羊。
-10-
要知道，太子並未完全除去師妹的真身，否則神力還會再漲一截。
但就算如此，現在對方的全力進攻，也不是我能擋下的。
我自然不傻，以躲避爲多數，接了太子五招。
看我只會躲避，太子的眼中染上輕蔑，冷笑一聲。
「無謂地掙扎罷了。」
我卻一副欠揍的樣子，接着開口：
「總比你只能靠殺自己的愛人提升神力強吧，至少我堂堂正正。」
聞言，太子明顯被我激怒，接着向我進攻來時，招招帶着必殺的神力，不再留半分後手。
可這樣的打法破綻也就多了起來。
瞅準時機，我的本源之劍就刺向了太子的胸膛。
太子不慌不忙地抬劍抵擋，可就在兩柄劍即將相撞時，我控制劍身一轉，直直往太子手中師妹的真身刺去。
由於剛纔大幅度地催動神力，師妹的真身周圍已經沒有多少神力護體，所以頃刻便被我的劍穿透，瞬間失去了生機。
「你找死！」
太子暴怒，隨着師妹真身消散，他的神力暴漲，天雷裹挾着神力向我刺來，這ṭū́ₗ一擊，簡直躲無可躲。
我努力地躲開這一擊，卻還是被震傷，吐出一口血來。
太子雙目猩紅, 還想提劍凝聚第二擊，卻突然反噬一般, 吐出了更多的鮮血。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鮮紅，發現周身的神力無論如何也無法再凝聚。
我擦去嘴角的血，笑得開心。
果然沒出什麼差錯。
在太子不可置信的神情下，我將神力分給他一分，讓他的眼睛能暫時看清身邊的因果。
左右是將死之人，便讓他死個明白。
太子四處地打量着, 直到看見自己的手腕時, 這才恍然大悟, 面露絕望。
因爲那手腕上綁着的，赫然是一條紅線。
這便是我的底牌。
我給了師妹這紅線，就知道師妹一定會偷偷將紅線拴在自己和太子的手腕上。
這也是師妹堅信太子不會不愛她的原因。
一縷紅線牽，生生世世同生死。
我自然不會告訴太子，若是師妹完全死去，他也會神格潰散。
如今, 勝負已分, 生死已定。
太子締造的空間片片碎裂，我整理好自己有些亂了的衣服，又回了緣機閣。
將我擄走的時候，太子爲了日後不被人發現，是特意找了個僻靜的好地方，準備一舉奪我性命。
可到了如今，倒是成全了我。
今日之事，太子之死，與我沒有半分關係。
他是自己爲自己製造了屍骨無存的墳墓，日後被發現, 也不會在他的身邊看見我的半分神力。
回到緣機閣，我接着把上次沒看完的人間戲本子拿出，準備看完結局, 彷彿剛纔發生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很久。
半月後, 太子死後彌留的那一絲神力被發現, 天后得知這個消息悲痛欲絕, 下令追查久久無果後，一病不起。
夜神聽說了這個消息後似乎十分開心, 因爲我再見她時, 十日裏有九日都是帶着笑的。
直到這天，對方遞給我一張請帖，說自己準備和水神喜結連理。
我這才知道夜神爲什麼之前總是臭着臉, 見誰都沒好臉色。
Ťû₇因爲她的好臉色都給了水神, 笑眯眯的樣子，簡直和曾經那個夜神沾不上邊。
說起來，天界也經歷了一番大變。
在天帝同樣沉浸在悲痛的那幾日裏，飛昇歸來天界的二殿下替天帝主持大局, 得到了衆神的支持。
同年, 二殿下被冊封爲太子。
不過最令我欣慰的是，我的幾個仙侍已經能獨當一面，我再也不用整日盯着, 每天閒得不行。
真不錯。
我低下頭，接着看最近從凡間蒐羅來的話本，露出笑容。
作者署名：孫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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