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襲太子

我自幼和太子定下婚約,不料突遭變故。
出逃京城之前,半夜把矜貴淡雅的太子灌醉一頓糟蹋。
一年後被抓,太子黑着臉:「知道錯哪了嗎?」
我一連說了三個回答都不對。
心裏一驚,他不會知道他的孩子都半歲大了吧?

-1-
「我錯在不該和你的伴讀私奔!」
一連回答了三個都不對後,我破罐子破摔地說了這句。
陸子恆被氣得甩袖出門。
只留下一句:「什麼時候想明白,什麼時候可以出去。」
我被關在酒樓二樓廂房,外面都有人看守。
第二日,房間門被打開,我還以爲陸子恆良心大發,讓我走了。
進來一對眼熟的夫婦,懷裏還抱着一個小奶娃,咿咿呀呀地衝我伸手。
我大驚失色,陸子恆這就查到了?
婦人先開口:「沈姑娘,見你遲遲沒回來,幾番打聽才知道你在這裏,孩子吵着要見你,拿出了你的信物,那位公子就讓我們上來了。」
關上門,小聲詢問一番,確認陸子恆沒有注意到孩子,才放下心來。
我抱過孩子親了親他軟乎乎的臉蛋。
他的小臉圓滾滾的,一雙亮晶晶的眼眸盯着我,對我露出萌化人心的笑。
我把脖子上的吊墜取下來放到他的小手裏。
這能陪他幾天,讓他不鬧着找我。
我和這對夫婦說:「你們先帶孩子回去……記得避開那個公子,我會想辦法脫身。」
我苦思冥想着該怎麼應付陸子恆。

-2-
一年前,我還是丞相嫡女,準太子妃,身份尊貴。
但一日陛下忽然下旨,全家入獄。
我爹想辦法求情把我放了出去,並讓我離開京城。
我回了相府一趟,侯府小姐孟雨雄赳赳氣昂昂地帶人來奚落我。
「昔日衆人都說你沈依依是天降的鳳凰,可我如今卻覺得,你是落難的野雞纔對。」
「鳳凰就是鳳凰,纔不會因爲落難變野雞,」我瞥了眼她頭上的白羽玉簪,那是相府充公的物品,原主人是我,「倒是有的野雞不要以爲插上羽毛就能變鳳凰了。」
「你說誰野雞呢!」她氣急敗壞:「不知道太子殿下看見你如今這般模樣,是否會覺得污了他的眼,你這樣的人,居然曾經是太子妃人選。」
我和孟雨大吵了幾個回合。
開始我鬥志昂揚,最後在她的話中偃旗息鼓。
「沈依依,你已經不是相府小姐了,現在我纔是最配太子殿下身份的女人。」
我理虧。
因爲陸子恆對我沒有男女之情。
他對我的好,只因爲我是最合適的太子妃人選。
我爹說在我出生之前,皇帝還在發愁。
太子妃人選在將軍府小姐還是侯府小姐之間搖擺不定。
直到我的出生,皇帝喜笑顏開,下旨賜婚。
這樁婚事落在了丞相府。
有一回宮宴上,我偷聽到,將軍府小姐眼含淚花地問陸子恆:「殿下以後真要和沈依依成婚嗎?她毫無才華,長相平平,壓根配不上您。」
長相平平,一定是她的個人偏見,我孃親的美貌可是無人能敵,別人都誇我像娘。
至於才華……
我當時纔不到十歲,整天出去爬樹放風箏,貪玩成性,是比不上那些小姐們精通琴棋書畫。
陸子恆沉默了許久,說了句:「她的身世最適合做太子妃。」
我鬱悶了,原來陸子恆是這樣想的,是我單相思了。
當時孟雨和我一起偷聽。
所以她一直嫉恨我的身份。
誰能預料到,有朝一日,我不是相府小姐了呢。

-3-
孟雨像只鬥勝的公雞,滿意地大手一揮,帶着人走了。
一氣之下我把相府那顆老樹下埋着的女兒紅挖出來喝了。
想到罪魁禍首陸子恆,內心充滿不甘心。
趁夜潛入了太子府,輕車熟路地找到陸子恆的書房。
陸子恆見了我有些喫驚,好一會兒才問我:「你怎麼出來了?」
似乎覺得這話有些冒失,又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擺擺手,沒有在意。
反正我都要走了,不如干一票大的。
「我來找你喝酒。」
他雖然滿眼疑惑,但也答應了。
十歲之後,家裏終於不再放縱我玩樂,成日讓我學功課、學女紅、學規矩。
我學不下去了,就會偷溜進太子府找陸子恆喝酒。
起初只是果酒,後來年歲長了之後,陸子恆也同意讓我喝點烈性的。
但也僅限小酌。
那晚在我再三勸說下,他破例喝了很多杯。
總算把他灌倒了。
我把他拖上裏間小榻。
過去我時常在這小憩。
因爲有些經驗不足,前期進行困難,好在陸子恆雖然醉了,但還是會順應本能掌控了主動權。
等我拖着極度疲憊的身子離開太子Ṱű₃府時,天色已經微微亮。

-4-
回憶到此,我感覺有些口渴,喊話讓外面的人送水進來。
好半天沒動靜,我尋思陸子恆堂堂一朝太子,應該不至於讓我渴死在這裏吧。
我起身想去敲門。
門開了,陸子恆拿着一壺酒進來。
一年多時間過去,陸子恆身上的威壓越來越強勢,也變得神祕莫測,讓人猜不透看不懂。
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他不會那麼輕易讓我得到滿足。
他總喜歡這樣,從前在外人面前對我呵護備至,背地裏卻時常逗弄我爲樂。
我惴惴不安地坐在椅子上,等他發落。
他顧自在我身旁坐下,往杯裏緩慢斟滿酒,一舉一動都優雅至極。
我聽着水聲卻有些煎熬。
安靜片刻,他終於開口:「渴嗎?」
縱有諸多猜測,我還是誠實地點頭:「渴。」
「想喝嗎?」
骨節分明的手指輕巧地把酒杯往我這邊推過來。
我迅速搖頭:「我比較想喝水。」
眼見酒杯往回挪,擔心連酒也沒得喝,我迅速按住,改口道:「酒也挺好。」
他忽然笑了。
眉眼疏朗,好看到極致。
我當初就是被這副皮囊迷了眼。
我抿了口酒,醇香頓時瀰漫在脣舌之間。
是我沒有喝過的酒。
我咕嚕咕嚕喝了大ŧùₚ半杯,忍不住問:「這是什麼酒?」
絕不是當地的,我來了一年多,這附近的酒樓都嚐了個遍。
估摸是陸子恆從京城帶來的。
「好喝就多喝點,」他又往我杯裏倒滿,接着話題一轉,「當初爲什麼要走?」
天下果然沒有白喝的酒。
這就要問正事了。
我開始裝傻充愣,把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我沒走啊,這不是被你關在這兒了嗎?」
他也不惱,眸光清亮地看着我,給我再次倒滿酒,看得我心裏一陣發慌。
我意識到陸子恆一直沒喝。
「你怎麼不喝?」
他但笑不語。
等我三杯酒下肚,他神色幽深,緩緩說道:「此酒名爲真言。」
三杯過後,問什麼答什麼。
可謂是大理寺破案神物之一。
「你喝了我才能審問你。」
他把這酒用到我身上,想來一年多對我積怨已久。
我開始腦袋暈眩,意識有些不受控。
他慵懶隨意地躺在榻上,順手把我拉進懷裏。
問了幾個小時候發生的事情,包括我的一些丟臉過往,確認我是在吐露真話之後,開始直奔主題。
「父皇下旨放了你之後,我派人去接你,但你已經跑了。」
我實話實說:「我不知道有人接我,我爹讓我馬上離開京城,我想回相府看一眼纔沒走。」
陸子恆若有所思,又問:「那你來太子府,也是想要看了我再走?」
他的語氣有些愉悅。
「那倒不是。」我老實說。
「孟雨說她要當太子妃了,想到我當了十幾年的太子妃備選,最後落在她頭上,我氣不過,就把你先睡了。」
他的臉色頓時黑沉如墨。
「你的意思是,你只是賭氣纔來太子府睡我?」最後兩個字幾乎是咬牙說出口。
我誠實地點頭:「嗯!」
他頓了頓,不死心地接着問:「那晚你對我說想要三年抱Ṱŭ̀₅倆也是騙我的?」
我搖頭。
他面色稍緩。
「是哄你的,因爲你喝醉了還不配合我,說完這句後,你就不反抗了。」我繼續口吐真話。
陸子恆呼吸急促,半晌後閉了閉眼。
「沈依依,你好得很。」
我分辨不出他的情緒,這酒讓我泛起睏意。
徵詢他的意見:「我困了,可以睡覺嗎?」
只聽他冷笑一聲,白玉般的指節勾着我腰間的束帶,輕輕一扯,我頓覺身前一涼。
剛清醒一分。
他翻身壓住我,灼熱的呼吸在我耳邊流連:「今晚就生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怎麼樣?順便也讓我聽聽你在牀榻間的真話。」
我想說我們已經有了一個孩子,剛忍不住開口:「我……」
就被他強勢封口。
「算了,我不聽,越聽越氣人。」

-5-
次日清醒我鬆了口氣,還好那句沒說出來。
陸子恆早就不見蹤影。
再見他是三日後,他面色有些蒼白,拉着我往外走,把我塞進了馬車。
行進中,我掀開簾子,讓人把前面騎馬的陸子恆叫過來。
陸子恆猶豫了一會兒,才調轉馬頭衝我過來。
「去哪?」我半蹲在馬車內,仰頭看他。
他言簡意賅:「回京。」
「我可是罪臣之女,當初陛下放我離開,讓我不能隨意踏入京城。」
他不以爲然:「不以相府小姐的身份回去就行。」
「我要回住處一趟。」
他不聽:「該收拾的都讓人幫你收拾了。」
我與他大眼瞪小眼一會兒,咬了咬脣,衝他招手,讓他挨近一點。
他湊過來示意我說。
我清了清嗓子:「我在鄰居家認識一幼童,我要是不告而別,他會哭暈過去的。」
他面色狐疑地看着我。
我伸手拽住他的衣領,直接躍進他懷裏:「總之,我要回去一趟。」
他急忙穩住我的身子,知道拗不過我,妥協道:「可以,但不能耽誤太久。」
回到我的住處,一個婦人抱着才半歲的小娃娃迎了上來。
陸子恆頗有些無語:「他怕是都認不得你是誰,哭暈過去有些誇張了。」
我承認是有些誇張,但這小娃娃絕對認得我是誰。
只要我一出現,那白白胖胖的小手就衝我伸過來,葡萄似的水靈大眼睛眯了眯,開心地笑起來。
我愣了愣,這孩子笑起來眉眼更像他親爹了。

-6-
好在陸子恆不是個對孩子有耐心的人,他沒有認真看孩子的模樣。
他從前最討厭小孩,認爲小孩總會因爲奇奇怪怪的理由哭鬧。
哄了孩子一炷香時間,陸子恆進來催我離開。
我想把孩子交還給鄰居夫婦,雖然此去必定會有一些時日,但相信我能回來。
所以即使有不捨,也收斂住了神色。
不料一向情緒穩定的兒子在即將離開我時卻大聲哭鬧起來。
聽見哭聲,陸子恆蹙起眉頭。
我打算狠下心快速將兒子給鄰居夫婦,他卻不知何時扯住了陸子恆的腰間玉佩。
玉佩被小力拽住,引得陸子恆看向了從進門就沒怎麼正眼瞧過的小娃娃。
他打量許久,忽然把目光轉回在我的臉上,眸光蘊含深意。
「既然這麼捨不得,一起帶走吧。」
我急急忙忙說:「不行,怎麼能把人家的孩子說帶走就帶走,你們說是吧?」
我示意鄰居夫婦說話。
這兩人可是我花重金聘請的,當地人都以爲孩子是這對夫婦所生。
在陸子恆天生自帶威懾的目光下,兩人本來想拒絕孩子被帶走的態度,瞬間變成了應和:「喜歡就一起帶走吧。」
聽聽,這是爲人爹孃能說出來的話嗎?
我繼續掙扎地勸陸子恆:「就算你是……身份尊貴,也不能強搶民子,還有民女。」
陸子恆耐心告罄,揮了揮手,有侍衛進來就要抱走孩子。
眼見留下孩子無望,我偏了偏身子,語氣忿忿地說:「我來抱,他不喜生人。」
陸子恆挑了挑眉,沒有異議,轉身率先離開了這房子。
再次踏上馬車,我抱着哭累的孩子靠坐在車內鋪好的軟席上,正想低聲哄兩句。
簾子被掀開,陸子恆進來。
我盯着他,神色戒備:「你上來做什麼?不是騎馬嗎?」
他徑直走到一旁坐下:「有些疲乏,進來歇息。」
我不好再說什麼,畢竟這是他的馬車。
但這人說歇息,顯然是個幌子。
一路上,他半分倦意都無,反而饒有興致地盯着我懷裏好動的孩子一個勁地看。
過了一會,他的手指輕輕勾着我的髮梢,狀若隨意地說:「這孩子長得似乎不像那對夫婦。」
「太子殿下真有閒心,在意別人ṭü⁺家的私事。」我往後避了避。
那枚他貼身攜帶的玉佩,早已經被兒子抱住咬了又咬,沾滿口水。
向來潔癖的陸子恆也不惱,還伸手逗弄他。
我轉了個方向,避開陸子恆的手:「孩子怕生,你別嚇到他,嚇着了哭鬧不止,吵着你。」
陸子恆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反問:「是嗎,怕生?」
他隨手拽住孩子在半空揮舞的小粉臂:「我怎麼覺得,他很喜歡我。」
「哪……有?」我低頭看見兒子衝陸子恆笑得沒心沒肺,強行把話說完,「他天生愛笑,衝誰都這樣。」
完全無暇顧及怕生和天生愛笑會不會自相矛盾。
陸子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靠坐一邊閉目休憩。
隨着他往後靠的動作,玉佩也被往後帶去,兒子呆了一瞬,張嘴就要哭。
我連忙捂住他的嘴。
奶呼呼的小娃娃可憐巴巴地瞪大眼睛看我。
我無聲地搖搖頭。
一大一小僵持之中,陸子恆手動了動,把玉佩扯了下來。
失而復得的滿足感讓兒子喜上眉梢,衝陸子恆笑得格外憨態可愛。
我伸手悄悄遮掩住兒子的臉頰,餘光偷瞄陸子恆。
還好他沒有睜眼。
不然就要被他發現兒子和他一模一樣的酒窩了。
怕兒子又去抓陸子恆陪着玩,我想辦法哄睡,連腰間伸過來的手也無暇顧及掙脫。

-7-
陸子恆沒有同我一路前行,半道上,他接到一封密信,便先快馬回京。
因爲侍衛衆多,我也沒法出逃,只能一路安分守己地坐在馬車上。
即將抵達京城,在城外客棧休息時,侯府小姐找了上門。
見了我,一副兇橫的模樣,再看到我懷裏的孩子,眼神變得輕蔑了起來。
「沈依依,這一年多的時間,你在外和野男人有了孩子?卻還是不放過太子殿下。」
「殘花敗柳之身,豈敢玷污太子殿下的聲譽?」
「哪怕是寺廟門口乞討的女子,也比你沈依依乾淨!」
看似字字珠璣,實則毫無內涵。
但我尋思她能幫我脫身,於是只能裝作掩帕假哭。
「我也不想的,但是太子殿下說,他不嫌棄我,只要我願意,他能讓孩子歸他名下……」
孟雨果然大怒:「你也配?這野種也配?」
對她罵野種暗暗不爽,但還是忍住了,裝作柔弱:「殿下說了,只要我回京,一切他自有安排。」
孟雨冷哼一聲:「回京你就別想了,要麼死無全屍,要麼遠離這裏,你自己選。」
這還用猶豫?
「我選擇遠離這裏。」
孟雨嘟囔道:「你現在倒是想着逃走了,也不知道太子殿下究竟喝了你的什麼迷魂藥,連着多日被人追殺都不忘帶你回京城。」
我一愣:「被追殺?」
孟雨轉身就走:「與你何干,你快點滾。」
我抱着熟睡的兒子,踏上ṱū́₊離開京郊的船隻。
水路行駛三日便可上岸,再轉陸路,兩日便可回到住處。
只是不知爲何心情沒有一點愉悅,反而總是浮現前幾日陸子恆有些蒼白的面色。
連日的折騰讓我有些乏力,進船艙休息了一日,再睜眼,艙內昏暗。
只有隱隱約約的一道光束,投影在我牀前站着的高大男子身上。
我下意識想抱緊懷裏的孩子,卻是空蕩蕩的。
立馬出聲:「陸子恆,你把孩子帶去哪裏了?」
陸子恆一步步逼近我:「別人的孩子你這麼着急?」
我反應過來:「那……畢竟是我把孩子帶出來的,還得好好還給人家。」
陸子恆在一旁坐了下來:「想知道孩子在哪,就好好回答我的問題。」
「什麼問題?」我低頭裝傻。
「想想自己到底錯在哪了。」
話落,他還慢悠悠地補充:「若是再像上回那般氣我,孩子就別見了。」
這男人居然還抓着前幾日的問題不放,似乎一定要我說清楚錯在哪了。
我沉思許久,抬頭瞧他,正好對上他如墨的眼眸。
準備好的話語變得有些磕磕絆絆。
「我錯在不該和你的伴讀私奔……我應該再帶上你的侍衛嗎?」

-8-
當初慌亂離開太子府,在途中碰見了太子的伴讀,將軍府的三公子程白。
程白說他不想去戰場打打殺殺,要跟我一起跑。
不然就把我狗狗祟祟夜襲太子府的事情宣揚出去。
當時來不及想太多,只好答應了。
後面一路奔波,還好身邊有個人幫忙,雖然程白的武功實在一般。
假若再帶多一個人,尤其是像陸子恆身邊的侍衛,有着極佳的身手,自然更好了。
「既然想不明白,」陸子恆閉了閉眼,隱約又被我的回答氣到了:「那孩子我也不知道在哪了。」
「誒誒誒,」我怕他走了,連忙扯住他的袖子,同他好聲好氣地商量,「稍微,給點提示?」
陸子恆睜眼,打量我的神色半晌。
「想想那晚你做了什麼。」
我坐直身子,嘗試說道:「我不該睡你,毀你清白?」
陸子恆眉梢微挑。
我再接再厲:「喝酒誤事,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酒壯慫人膽,下次不會了。」
我自覺認錯態度良好,總該被從輕發落了吧。
「你不該睡了就跑。」
他突然來這麼一句,我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接着又道:「不過我現在更好奇另外一個問題。」
我小聲抗議着,身爲太子也不能有這麼多問題。
卻在聽見他的問題之後,整個人心裏一顫。
「沈依依,那孩子真是別人的嗎?」
好一會兒,我才故作鎮定地答:「當然,不然是誰的,撿的嗎?」
陸子恆突然站起身,袖子從我的指間划走:「在這待着,別再想着跑。」
我急忙問:「你還沒告訴我,別人家的孩子在哪呢?」
我下意識拉住他,沒收住力,竟把他拽倒了。
男人高大的身軀整個壓在我的身上,溫熱透過他的胸膛傳過來。
我臉一熱,推了推他,有些喘不過氣:「陸子恆,你起來。」Ŧū́³
他微微起身,又重重壓了下來,脣畔故意擦過我的臉。
見我躲閃,哂笑一聲:「又不是沒這樣接觸過,那晚你不是很大膽嗎,還有前幾日……」
我小聲辯解:「都喝多了。」
陸子恆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審視一個負心漢。
他氣憤地掐了掐我的臉:「再讓我發現你跑了,就打斷你的腿。」
陸子恆走後沒多久,孩子被抱了過來。
離開我一會兒,依然笑得沒心沒肺。
也不知道隨了誰。

-9-
我又踏上了返京的路。
最後被陸子恆安置在京郊的一處宅子,聽說侯府小姐來找過我幾次,都被攔住了。
倒是多日不見的程白順利進來見到了我。
「這段時間你去哪了?」我懷疑地看着他。
程白戳着孩子肉嘟嘟的臉蛋,嘴裏說着:「我去打探京城的消息呢,回去聽他們說你被太子殿下擄上京城了,連忙趕了過來……你怎麼就被抓到了?」
我嘆了聲氣,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有人和我說抱月樓新來了一位小倌,容貌很像京城的太子殿下,我就去看了,結果根本就不像!」
說到這,我有些鬱悶地低下頭。
「轉過身就看見了陸子恆,這就是設的一個局,專門等我入套呢。」
程白毫不留情地笑出聲。
「你就這麼想他,聽說有人長得像,專門跑去瞧幾眼?」
我立馬反駁道:「我那是純粹好奇,想要ẗû₋看到底有多像。」
他沒再拆穿:「我得回家一趟了,也不知道我爹會不會給我家法伺候。」
我低頭摸了摸兒子的臉,心道他受罰的話可不能賴我,當初是他威脅着要和我一起逃的。
「對了,」程白明顯也不想讓我過得太舒坦,提起了兩件事。
「我打探到丞相和夫人暫時關押在宮裏了,陛下不許人去探視,但太子殿下去過一次。」
「我還聽說,太子殿下不久後即將大婚,太子妃人選是我二姐。」
想到已經多日不見陸子恆身影,前兩日還聽下人說他在忙太子府裏的大喜事。
看來就是籌備迎娶太子妃的婚事去了。
陸子恆把我放在這裏……不會打算讓我給他做外室吧?
我如今是罪臣之女,確實難有好身份進太子府。
但我怎麼可能給陸子恆做外室。
我得想辦法進宮見我爹一面。

-10-
在我一天不進食後,晚上陸子恆果然來看我。
「又鬧什麼?」
他讓人傳膳進來,站在牀榻邊饒有興致地看着在上面歡快地滾來滾去的小奶娃。
「想找我可以讓人來傳話。」
我怎麼沒想到呢。
我埋頭苦喫,餓了一天了。
「我想進宮見我爹孃。」
「可以,」陸子恆答應得出乎意料地爽快,「不過,只能你一個人去,孩子留在這。」
我抗議:「爲什麼?」
我還想把孩子帶去給爹孃看看,雖然可能是一個不小的驚嚇。
陸子恆隨手把即將滾下牀的孩子往裏翻一翻,冷笑道:「總得留個人質。」
「……」
原來是怕我跑了。
一年多不見,陸子恆還是這麼瞭解我。
我爹被關押的地方是一處偏僻的屋子。
東瞅瞅西看看,我忍不住說:「爹,你被皇上打入冷宮啦?」
「胡說什麼,這裏和冷宮隔了一段路。」
我爹走過來敲了下我的腦袋,對我吹鬍子瞪眼:「倒是你,怎麼突然進宮了,前些日子寫信不還說在邊疆過得很滋潤自在?」
我把被陸子恆帶進宮的事情說了,當然省略了我是跑去看小倌才被抓的丟臉過程。
我爹猛地一拍桌子,哼了一聲:「當初讓你逃離京城就是想要藉此事,順便把你的婚事擺脫了,陛下也不敢說什麼,沒想到這纔過去一年多,太子把你抓回來了。」
我知道我爹是爲了皇帝的事情才被下罪。
不然若是真的犯了什麼大罪,我爹孃早進大理寺了,即使我是我爹孃的獨苗苗,也不會把我放了。
具體他們如何籌謀,自然不是我能打聽的。
所以我聽話地逃離京城,遠離紛爭。
但我沒想到是因爲我爹想解除婚約才讓我走的。
我一直以爲是我爹覺得我在京城有礙籌謀,纔打發我離開。
見我疑惑,我爹嘆了口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你只傳到你孃的美貌,沒有一點你爹的聰慧,我怎麼放心讓你嫁給太子?」
「等太子三妻四妾,你在那些女人堆裏,怕是被啃得骨頭都不剩。」
我聽懂了,我爹嫌我笨。
我有些沮喪,於是我告訴我爹,因爲他的聰慧趕我走,我提前給陸子恒生了個兒子。

-11-
我爹的表情瞬間千變萬化,最後定格在了呆滯。
我爹喃喃道:「你生了個什麼?」
「孩子,」我貼心地給他比劃,「半歲大了。」
他繼續問:「給誰生的?」
「陸子恆,」我小聲說,「就是你想讓我擺脫的太子。」
「完了,」我爹悔恨地拍大腿,「還是着了皇家的道了,怪不得陛下聽我提起婚事告吹也笑眯眯的,那個老狐狸。」
我提醒我爹不能對陛下如此不敬,雖然外邊守着的都是自己人,但難保隔牆有耳。
就算他和陛下幾十年的交情,也不能罵天子吧。
雖然我從前也經常打罵未來的天子。
「不行,我要面見陛下,這一年多我給他各種打配合,他居然還聯合他的崽子欺負我女兒。」我爹越想越氣。
「也不是欺負我吧……」
我絞着帕子,我主動夜襲太子府的事還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所幸我爹能當那麼多年的丞相,除了靠聰慧,也靠忍耐。
加上我爹也瞭解我的德行,從我扭捏不安的神情中也猜到這裏面估計我做的事也沒好到哪去。
所以當下之際,還是朝堂大事爲重。
他揮揮手,打發我走,並讓我下次把孩子帶來看看。
我走之前,不忘去見我娘,順便提了一嘴我爹說我笨。
看到我娘氣沖沖地去找我爹算賬,我滿意地轉身。
卻迎面看見了陸子恆。
這人神不知鬼不覺的,不知道站了多久,一如我去看小倌被抓那日的情形再現。
我試探道:「剛來?」
他笑:「一直在外面等你。」
我心存僥倖地追問:「聽見什麼了?」
他的笑意更深:「沒聽見多少。」
我不信。
沒想到我只是隨口一說,卻真的隔牆有耳。

-12-
陸子恆把我帶出了宮,我一路裝啞巴不出聲。
眼見回到寢殿,陸子恆要跟進來,我立馬擋在門前。
「你不許進。」
「爲何?」他忽然揶揄道:「不讓我見見你提前給我生的兒子?」
果然該聽見的,不該聽見的,他全都聽見了!
我垂死掙扎般地開口:「孩子在睡覺,你會吵醒他。」
一陣天旋地轉,陸子恆直接把我抱了進去。
進房一看,孩子沒睡,很有精神地在榻上爬來爬去。
陸子恆剛把我放下,孩子就樂顛顛地撲進我懷裏。
「娘~」
孩子會喊娘了,我怎麼笑不出來。
因爲他親爹在旁邊,而我不想認。
我試圖再絕處逢生一下:「他亂喊的。」
「是嗎?」他閒適地拿玉佩逗弄孩子,「來亂喊聲爹。」
見孩子被吸引地轉頭爬進陸子恆懷裏,我決定躺下閉眼裝死。
孩子被逗得一直笑,嘴裏咿咿呀呀的,還好不會喊爹。
我祈禱陸子恆趕緊走,可直到孩子睡着也不見他離開。
身邊位置下沉,他竟直接躺在了我旁邊。
靜默許久,他開口道:「若是知道你有孕,我不會讓你在那裏待這麼久。」
母憑子貴?
沒懷孕就可以讓我在外面流浪?
雖然我爹早打點好一切,我一點苦沒喫。
……不,生孩子還是喫了點苦的。
我輕哼一聲,不理他。
「父皇的計劃有些風險,你留在京城難保不會受波及,等這件事結束就接你進府。」
他握住了我的手。
我沒甩開,氣哼哼地轉過身:「我不做你的外室,也不做你的妾。」
他眸光詫異:「誰說讓你做妾了,我們有婚約。」
我又轉過身來:「婚約不是取消了嗎?」
雖然一切都是爲了設局,但婚約不取消,怎麼能讓別人信丞相府是真的因罪入獄了。
就連放我離開京城對外都是網開一面的恩情了。
他換了隻手抱住孩子。
「我們的婚事是父皇親自賜婚的,若是取消,也需要下旨才作數。」
我眨了眨眼:「可如今相府被查,將軍府二小姐的身世纔是最適合做太子妃的了,不是我。」
陛下和我爹設的局一日不結束,我就只能是罪臣之女了。
陸子恆語氣困惑:「怎麼扯上身世了?」
我把當初偷聽到的事說了。
他了然,有些無奈地笑:「那時朝中局勢更爲動盪,宮裏也有不少人在盯着我,我若不那樣說,怕有人會對你不利。」
「我當時察覺你在偷聽,但父皇派人急着找我過去,後來見你沒有提及,以爲你忘了這事,便沒有再多說。」
「若是知道你耿耿於懷,我必然會拉着你解釋。」
我懷疑陸子恆在說我小肚雞腸還記仇,但我沒有證據。
小聲咕噥幾句,我瞥了眼他身上的一小團:「你不會是因爲現在有了孩子才這樣說的吧?」
陸子恆輕嘆了聲氣,反問我:「你覺得我很喜歡小孩?纔會因爲有了孩子娶你?」
我半信半疑:「從前看你是不喜歡小孩,但現在看你這樣子……好像還挺喜歡的。」
這人剛剛哄孩子的耐心連我都自愧不如。
陸子恆扶了扶額:「沈依依,我喜歡他,是因爲他是我們的孩子。」
「我想娶你,也是因爲想和你在一起,無關其他。」
「哦,知道了。」我把頭埋進被褥,耳尖泛紅。
許久才抬眼悶聲道:「陸子恆。」
「嗯?」
「你腰間的傷很嚴重嗎?」
陸子恆側過身子與我對視上:「看到了?」
「在酒樓那晚就發現了。」我目光遊移。
他勾了勾脣,眸光漾起點點笑意,引誘道:「看得挺仔細,還看見什麼沒有?」

-13-
我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沒了。」
「那你下回再好好看看。」他的身子捱了過來,貼着我,「傷勢不重,避開了要害,你逃走的第二天,有刺客闖進府裏。」
我對此表示不信:「先不說你府裏的侍衛武功各個高強,你自己的身手也差不到哪裏,怎麼會輕易受傷?」
他半真半假道:「許是因爲前一日沒休息好,分了神。」
對上他那雙討債般的目光,我知道他說的是遇刺前一晚,碰見我這個不速之客強奪他身子的事。
於是,我誠懇地建議他:「殿下,沒事多補補身體,纔不會這麼虛。」
他半眯着眸,伸手想要掐我的臉。
啪的一聲,一隻小手揮在他的臉上。
好樣的,孃親很欣慰。
我憋着笑。
他氣得牙癢癢,卻無處發泄,生怕吵醒睡着的孩子。
過了會兒,繼續說:「當初傷好後不久,本想把你接回來,就算不在太子府,在近處的宅子也行,但接二連三的刺客出現,讓我不敢這樣冒險讓你回來。」
我想到孟雨說的刺客:「這段時間也一直都有刺客?」
他輕點下頭:「有,不過只是少部分,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大部分是我這邊安排的人,給暗中的一些人演戲。」
我大概知道皇帝和我爹設局是爲了清理多股暗中勾結的勢力,但具體是哪些我不清楚。
陸子恆目光落在他身前安靜躺着的孩子身上,語氣柔和:「知道我們有孩子,我很高興。」
我又忍不住想氣他:「就因爲聽見我和我爹說的話,你就信這是你的孩子?」
他睨了我一眼:「早就懷疑了,讓人去找那對夫婦,一盤問什麼都說了。」
好麼,重金還是敗給了強權。
陸子恆把熟睡的孩子給我,起身整理了下有些散亂的衣着:「你歇息吧,我得入宮處理事務,想找我直接讓人傳話,別再鬧絕食。」
臨走前,他低聲說了句:「你且放心,我不會負你。」
沒過幾日,我在外閒逛的時候,侯府小姐又找機會攔着我。
我示意跟着我的侍衛不用上前阻攔。
孟雨一身錦繡華服,反觀我一身素衣。
她滿臉得意:「知道你的丞相爹時日不多,提前穿好喪服了?」
「真可憐,你都不值得我對你出手,無家可歸,只能躲在京郊,不知道你聽說了嗎?太子殿下很快就要迎娶太子妃了。」
我在攤子上看中了一個稀奇小玩意,想着孩子應該喜歡,順手買下。
纔對孟雨說:「你這話說得,好像太子妃是你一樣。」
孟雨挺起胸膛,驕傲得像只開屏孔雀:「丞相府倒下了,將軍府還遠嗎?最後只會剩下我們侯府一家獨大,太子妃的人選也會換成我。」
我想了想:「侯府的小姐那麼多,輪得到你嗎?」
侯爺妻妾成羣,光我記得的還未出嫁的女兒算上孟雨應該有五個。
這次孟雨氣呼呼地走了。
過了幾日,有傳聞說一年多前丞相被彈劾的有關貪污的事情有了結果。
牽連重大,不僅僅是貪污,將軍府也參與了。
甚至太子也有在內。
丞相被皇帝重罰,奄奄一息。
將軍府的兵權被奪,聽候發落。
太子被長期禁足。
皇帝則是氣得重病在牀,並採納了侯爺等一衆官員的意見。
其中包括讓五皇子暫代處理朝堂事務。
三月後的宮宴上,因爲重病的皇帝遲遲不改立新儲君,以五皇子爲首的一衆官員終於忍不住發起了逼宮。

-14-
「小姐,你在嘆什麼氣?」丫鬟扶着剛學會走路沒多久,走得歪歪扭扭的孩子過來。
我托腮看着窗外:「我在想五皇子也挺可憐的,一堆老狐狸給他下套,就等他跳進來。」
小時候的五皇子是個小胖墩,憨憨的,因爲我覺得他不太聰明,就經常和他一起玩,比和陸子恆一起聽太傅講學好多了。
他的母妃是安貴妃,侯爺的妹妹,爲人不太好相處,怕我帶壞她的兒子,不許他和我玩。
長大後很少見面,只偶爾聽爹孃說起侯府有意培養五皇子當儲君。
窗外驀地響起一聲冷哼。
幾月不見的男人帶着一身醋味過來。
「沈依依,你的同情心能不能分我一點。」
我哎一聲:「忘了還有一隻最狡猾的男狐狸。」
這些閒日細細回想,倒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程白是他安排的,孟雨也是他安排的。
也就是說,我的所有出逃,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見我一副瞭然的神情,他直接翻窗進來,摟着我,小心翼翼地道:「是丞相說不想讓你知道內情,只想讓你遠離京城,這樣能夠保證你的安危。」
他語氣多了絲哀怨:「那晚你睡完我就走,毫不留情,我只好讓程白跟着你,正好將軍府也想保一個幼子出去。」
「我原想着等事了之後你再回來也可以,沒想到丞相對我父皇提出解除婚約,我這纔去找你。」
「至於孟雨,是能夠讓別人的注意力不在你身上。」
倒是和我想的大差不差,孟雨隔段時間來放放狠話,表面上找我麻煩,會讓暗中留意我的人認爲有侯府小姐折騰我,從而重心不會放在我這裏。
「我爹想讓我置身事外,是因爲擔心我受牽連嗎?」
我正想感動一番我爹對我的父女之情實在太深的時候,陸子恆說了句:「你爹擔心說了你也不明白,反而泄露給旁人知曉了計劃。」
懂了,我爹不僅嫌我笨,還嫌我碎嘴。
我不就是悟性慢了點,又喜歡到處串門嘮嗑嗎……
我立馬收回了感動,並且書信一封給我娘控訴我爹又說我笨。
夜間,陸子恆哄睡了孩子交給丫鬟抱走,在榻上發狠地折騰我。
我懷疑他要把這一年多的力氣都使在我身上。
又懷疑他是記上回我說他太虛的仇。
臨睡前,我又想明白一件事,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你騙我,我爹纔不會在外人面前嫌我笨。」

-15-
我爹從來只會關起門來說我,對外都誇我聰明,他說這樣能唬人,就不會有人欺負我。
陸子恆捉住我亂動的手在脣邊親了親,語氣慵懶:「誰讓他想解除我們婚約……我不是外人,我們很快要成親了。」
我頓覺被拿捏得死死的,次日進宮和我爹控訴。
抱着孩子一起去的。
我娘正好在收拾我爹,扯着他的耳朵吼道:「沈丞相,你是不是嫌棄我生的女兒不聰明?想去外面找別的女人給你生個聰明的?」
我爹連忙道:「沒有,沒有的事,夫人,這麼多年我身邊除了你還有哪個女人?我也只有依依一個女兒,足夠了。」
夠夠了。
一個女人一個女兒都折騰得他夠嗆了,他哪有心思要第二個。
見我抱着孩子進來,我娘才鬆了手,注意力放在衝她甜笑的孩子身上。
我對我爹說陸子恆一肚子壞水。
我爹聽了,不以爲意地點頭,歡喜地逗弄着他的大外孫。
「昨日太子殿下來找過我了,他說會好好照顧你,並且許諾不會納妾。」
「早就知道你鬥不過宮裏的人,還好孩子雖然外貌不像你,目前看來聰慧也沒隨你,都隨太子,不錯。」
氣得我當場走人,我娘見我要走了,喊話:「這麼快就走了?晚上回來用膳嗎?」
我擺擺手,氣都氣飽了,哪還有心情喫,孩子都沒心情抱走了。
陸子恆出宮前見孩子在我爹孃那玩得很開心,不哭鬧,便也沒有帶走。

-16-
程白被派去邊疆守城三年,我去送了他。
「當初確實是太子殿下讓我跟着你的,後面你懷孕了,我沒和他說。」程白撓撓頭。
「我當時也有自己的私心,我想着陛下他們籌謀的事情一年半載都不知道能不能有結果,也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京。」
「說不準我們一直在那生活了呢。」
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聲:「不過還是回來了,我可不敢和太子搶人,我家族祖輩都爲皇室效忠,要是我敢得罪未來天子,肯定會被家法處置並逐出家門的。」
程白走後,不遠處一個探頭探腦的人終於也走了出來。
孟雨穿得比我那天還素,眼巴巴地看着遠處飛揚的塵土。
我好奇地問了句:「侯府倒了你怎麼辦?」
孟雨卻無所謂地道:「你不知道吧,我只是侯府庶出的女兒,我娘在我小時候被夫人隨便尋個由頭打死了。」
「後來夫人見我聰慧過人,才讓我頂了她早死的二女兒的位置,原想把我嫁給與侯爺交好的一個老頭續絃,後面見我有望搭上太子才作罷的。」
「我知道侯爺一直想造反,造反成功我沒有好處,造反失敗我得陪着全府一起死,還不如早早爲自己另做打算,給太子殿下做事總能保住一條命。」
我這才明白爲何每次見到侯夫人,總是偏愛長女和次女了,對二女兒冷冷淡淡。
孟雨面上一片平靜, 突然說:「我現在坐馬車應該趕得上。」
我看了看前面,「你要去邊疆?」
孟雨點點頭,對我笑着揮手,便上了馬車。
看着馬車漸行漸遠,我咕噥道:「邊疆有什麼好的, 一個兩個都要去。」
「京城也沒什麼好的,過去一年多時常覺得乏味無趣,想去邊疆, 那ƭųₙ裏有朝思暮想的人。」
陸子恆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 牽緊我的手,低頭看我, 笑意融融:「現在喜歡的人回京城了, 便又覺得京城處處皆好。」

-17-
一切塵埃落定, 相府由於之前要假戲真做,家都抄光了,需要一段時間重新修飾。
我爹老神在在地繼續住在皇宮,每日去找皇帝切磋棋藝,回回都贏, 陛下受不了, 想辦法各種躲他。
我爹直接來一句:「我相府爲陛下鞠躬盡瘁, 我女兒都搭上了後半生, 陛下竟然連一盤棋也不願意陪臣下嗎?」
陛下理虧,只好硬着頭皮陪着下棋, 輸的臉比墨還黑。
在大婚後的一日,我娘想起來一件事,對我說:「娘在你出生那日讓你爹在相府老樹下埋了女兒紅,如今你都成婚了, 可以取出來喝。」
我心裏一咯噔,囁嚅道:「娘,相府都被抄光了,哪裏還有酒。」
我娘驚道:「連埋地下的也被帶走了?陛下太過分了。」
氣得我娘連忙出門找我爹, 我爹連夜又找陛下切磋棋藝去了。
陸子恆抱着孩子進屋, 逗着孩子, 語含笑意:「那酒是被別人挖走還是被你孃親喝了?」
「孃親喝了。」孩子睜着一雙無辜的眼睛,順口接話。
真過分, 明知道孩子現在喜歡跟着大人複述最後的幾個字。
我沒好氣地道:「陸子恆,你今晚睡書房。」
他湊近我耳邊:「書房也行,你和我一起。」
我羞惱地推開他。
這人越來越得寸進尺了,尤其是外面散播謠言之後。
我以爲陸子恆對我爹承諾不納妾只是空口承諾,沒想到他直接傳出謠言。
「據說賊人夜襲太子府,是太子妃捨命救下的, 後來誕下了殿下第一個孩子, 太子感念太子妃的恩情,許諾不再納妾。」
「據說賊人偷襲太子,傷重了要害, 太子無法再生育,太子妃的孩子是唯一的血脈,所以太子不敢再納妾。」
「據說……」
於是每晚,陸子恆都以自己聲譽受損嚴重來向我索要補償。
外邊的傳言愈演愈烈。
但無論外邊成什麼樣, 太子府內一片祥和,只偶爾會有小孩子委屈地控訴。
「孃親,爹爹又趕我出房門。」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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