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離婚，後戀愛

離婚後，我全身心投入演藝事業。
除了約定每週抽出時間陪伴孩子外，便和前夫再無交集。
直到我意外發現司聿的社交賬號。
他竟然成爲了一個百萬粉絲的育兒博主。
三年時間，我看着他熟練地給孩子換尿片、餵奶粉。
將牙牙學語的寶寶帶成乖巧懂事的天使兒子。
最新視頻中，兒子問：「爲什麼媽媽不能像你一樣每天陪着我？」
司聿沉默一瞬，認真告訴他：
「因爲她先是自己，纔是你媽媽。」
我摩挲着屏幕，靜靜感受心臟處瀰漫開的悸動。
生了孩子，離了婚。
明明走到了故事的結尾。
我卻纔開始對這個男人心動。

-1-
我和司聿是商業聯姻，結婚兩年，依舊不熟。
我剛剛在演藝圈嶄露頭角，就被我爸斬斷所有資源，幾近雪藏。
被逼無奈，我只能聽從我爸的安排，同意聯姻。
而司聿是最好的選擇。
他無心情愛，卻需要一個繼承人。
我們約定好生下孩子就離婚。
爲了早日回到劇組拍戲，我夜夜在牀上纏着他。
身體滾燙交纏，心卻冰冷遙遠。
無數次激戰過後，我們默契地各自翻身離開。
很快，我生下一個男孩。
請了業內有名的先生爲他測算生辰八字後，司聿給他取名爲司硯桉，小名多樂。
陽烏出滄波，光彩臨硯桉。
他很看重我們的兒子，這就足夠了。
多樂週歲後，我們去領了離婚證。
不知道司聿是怎麼跟司家人解釋的，他們對此沒有異議。
甚至司母看我的眼神還隱隱帶上了心疼和愧疚。
並承諾我司家會盡力在事業上給我補償，永遠做我的後盾。
我當然是卻之不恭。
平心而論，司聿作爲丈夫和父親都盡職盡責。
至於我爸，因爲離婚是司聿主動提出的，也生下了孩子讓兩家利益同盟更爲牢固。
他沒法再管我，只是沉默許久，語氣平靜。
「沈茉枝，你和你媽一樣，都是個心狠的。」
心狠嗎？
我媽當年是國內頂尖的芭蕾舞演員，前途無量。
卻也被迫放棄事業嫁給我爸。
不一樣的是，她暗戀我爸很多年，也算是得償所願。
我爸家風傳統守舊，又從小接受精英教育，所以他向來是利益至上的商人思維。
他希望妻子爲他操持家事，照顧孩子，不想讓她在外拋頭露面。
我媽嫁給他之後，靈動俏皮的靈魂日漸枯萎，只剩下一個大方得體的好太太軀殼。
生下我之後，我成爲了她唯一的精神寄託。
直到我爸要求再生個男孩繼承家業後，我媽怔怔問他。
「那我們的女兒呢？」
「當然是聯姻，這是她享受優渥物質生活應當承擔的責任。」
他理所當然地回答。
「我們的婚姻不也是這樣麼，你應該早就做好準備纔對。」
那一刻，對這個男人僅存的最後一點期待被完全打碎。
她終於意識到爲了他放棄事業有多麼可笑。
所以她不願再讓我重複她的老路。
我Ŧũ̂⁹媽不顧任何人的反對，毅然選擇離婚。
她出國那天，年僅五歲的我哭着質問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蹲下來，悲傷又溫柔地看着我。
「小枝，你會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孩子，我只愛你，也會無條件支持你。」
「我並不是不要你，只是媽媽想爲自己活一次，等你長大就明白了。」
她再次登上了舞臺，閃閃發光的她讓整個世界爲之喝彩。
好幾次，我爸倒茶時看到電視機裏她的笑容，也會怔愣許久。
就連茶水溢出杯子也一無所知。
她以身作則告訴我，永遠不要爲了任何人放棄自己的事業。
多樂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我怎麼會不愛他呢？
哪怕是因懷孕後遺症深夜無數次失眠，看到他熟睡時小小的一團，我的心也會軟得不行。
只是他並不是我人生的全部，我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
我做出了和我媽同樣的選擇，並且完全理解了她。
但他會是我唯一的孩子，我的母愛永不會缺席。
這也是我跟司聿的約定。
領離婚證當天，他唯一的要求是我每週抽出時間回老宅陪伴孩子，實在抽不開身也得視頻通話。
我沒有任何猶豫點頭答應，這是我作爲母親應盡的義務。
只是沒想到他重視孩子到了這種地步，甚至做了育兒博主。
結婚兩年，我們除了在牀上基本沒有交集，我也對他的私生活並不感興趣。
所以無意間刷到視頻後，我怔愣了許久。
原來在我生下多樂後忙於恢復身材、上表演課、關注圈內動態的這一年中，司聿承包了育兒嫂的工作。
他親手給他換尿片、餵奶粉、哄睡，讓我回到家後能夠有充足時間休息。
我只當是育兒嫂盡職盡責，卻忽略了司聿眼下的烏青。

-2-
自從用小Ţů₅號關注司聿的賬號後，不可避免地，我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的時間越來越長。
司聿不僅事無鉅細地照顧多樂的飲食起居，還把他教得很好。
每次一見面，他撲到我懷裏時的第一句話是媽媽工作辛苦了。
對我的忙碌沒有任何怨懟和疏離，只有理解和尊重。
哪怕不捨得跟我分開，也只會眼睛紅紅地說他會每天都想我的。
這些乖巧懂事的背後一定是司聿無數次的開解和價值理念的灌輸。
他對多樂天馬行空的情緒和問題從不敷衍，而是認真回應，將世界運行的規律揉碎了教給他。
引導他讀國學，學歷史，所以三歲的兒子早早就懂得了諸多爲人處世的道理。
評論區經常有諸如此類評論：
【我活了大半輩子才明白的道理，他三歲就懂了，父母的教育真是至關重要啊！】
也有人好奇：【爲什麼視頻裏沒有媽媽的痕跡？】
司聿會回覆：【我們家女主外男主內，媽媽養家，我帶孩子。】
不少人被他圈粉，他神祕的妻子經常被羨慕：
【死丫頭，在外忙碌一天，回家還有人夫老公和天使兒子暖被窩，臉都笑爛了吧？】
【真是恭喜你了呢！（何老師瞪眼表情包）】
【順產哪有順手快，不是提倡要小孩嗎，我就要這個了，我願意自提！】
雖然事實並不是這樣。
但我偶爾會被這些評論說得臉熱。
看到人夫感這個詞，腦海中第一浮現的是司聿穿着高領黑色羊絨打底衫在廚房煎牛排的模樣。
每次我回老宅他都會做一大桌菜，都是我和多樂喜歡的。
我雖然詫異，但也並不會問出口，畢竟他本身就是一個很細心體面的人。
司聿最擅長的就是以身作則教育孩子。
去遊樂場時，他一隻手拿着裝着溼巾和保溫杯等出行必備品，另一隻手會幫我打遮陽傘，還讓兒子幫我拎包。
在我試圖拒絕時先一步解釋是爲了讓多樂耳濡目染，養成照顧尊重女性的行爲習慣。
我無數次驚歎他的細心周全時，不知不覺間我們的距離漸漸拉近，彷彿成了真正的一家人Ṱúₘ。
而他也悄無聲息地佔據了我心底的某個角落。
結束某品牌的墨鏡廣告拍攝後，我坐在保姆車裏用平板追更最新一期的視頻。
視頻裏，多樂眼眶微紅。
「我同桌的媽媽每天都送她上下學，爲什麼我的媽媽不能像你一樣每天都陪我呢？」
司聿沉默一瞬，認真告訴他：
「因爲她先是自己，纔是你媽媽，她是獨立自由的個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要實現，就像你的夢想是成爲傑出的企業家，要是我和媽媽都不支持你，要求你放棄這個夢想按照我們的安排走，你會開心嗎？」
多樂吸了吸鼻子，搖頭。
「不開心。」
「同理，你也不能要求媽媽放棄自己的夢想只圍着你轉，我們作爲她的家人應該支持她對不對？」
兒子很快被哄好，又喜笑顏開。
他親暱地抱住司聿。
「那爸爸，你沒有夢想嗎？」
司聿的聲音沉穩低緩。
「我想成爲森林裏最高的那棵參天大樹，看着你和媽媽像自由的鷹一樣飛得又高又遠，等你們飛累了第一眼就能看到我，放心地停靠在我的枝頭，我會爲你們遮風避雨，直到你們活力滿滿地開啓下一次的旅程。」
他的每個字都清晰有力地落入我耳中。
擂鼓般在我的心上重重敲擊。
我摩挲着屏幕，靜靜感受心臟處瀰漫開的悸動。
生了孩子，離了婚。
明明走到了故事的結尾。
我卻纔開始對這個男人心動。

-3-
回到酒店後，我捏着手機，第一次躊躇許久才撥了電話過去。
熟悉的聲音響起時，我的心霎時停跳一拍。
面對各種死亡機位都從容不迫的我，在這個隱私空間卻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女般無措。
我的嗓音有些啞。
「……多樂睡了嗎？」
司聿一時沒有回話。
我這才注意到已經晚上十點了，而多樂九點半準時睡覺。
「啊，抱歉我纔看到時間，打擾了，我就是有些想孩子。」
拙劣的藉口讓我尷尬得撓了撓發熱的臉。
其實明天就能回老宅見到他們了。
但我現在就是突然很想聽到他的聲音，僅此而已。
「那先不打擾你了，再見。」
他似乎輕笑了一聲，嗓音柔和。
「明天見。」
短短三個字莫名有些繾綣意味，像曖昧中的男女共同期待着明日的約會似的。
我臉一熱，慌忙掛斷了電話。
平復的心跳又有隱隱加速的趨勢。
一整晚翻來覆去，腦子裏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至極。
第二天司家司機來接我時，我戴上了墨鏡。
到了老宅，原本去國外旅遊的司父司母也回來了。
司母看到我眼下的淡青，關心地問：
「是不是最近拍戲太辛苦了，要注意休息啊。」
司聿聞言看了過來，視線觸及的一瞬間，我偏過頭。
不太想讓他看到此刻狀態不佳的我。
「我就是昨晚沒睡好，沒關係的，我先去陪多樂玩一會。」
站起身落荒而逃。
司父司母對視一眼，站在了同一戰線上。
「小聿，你是不是又欺負人家了？」
司聿：「……」

-4-
我陪着多樂在玩具房搭積木。
他突然問我：「媽媽，爸爸做錯事了嗎？」
我嚇了一跳。
「爲什麼這麼說啊？」
「因爲我看到爸爸今天坐立不安的，跟我同桌考了零蛋怕回家捱罵一模一樣。」
我：「……」
多樂又少年老成地嘆了口氣。
「雖然爸爸有時候挺不懂事的，還跟爺爺頂嘴，但是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別罵他了？」
我有些詫異，剛想追問，司聿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司多樂，你又說我什麼壞話呢？」
多樂立馬一臉乖巧。
「沒有啊爸爸，我在替你說好話呢，不信你問媽媽！」
司聿目光移到我臉上，輕咳一聲。
「多樂最近喜歡喫黃油餅乾，我準備烤一些，你要不要帶點回去喫？」
我下意識點頭。
他應了聲好，轉身去廚房。
沒一會兒多樂困了睡午覺，我替他關上房間門後來到廚房。
司聿戴着深色圍裙，身姿挺拔，袖子挽了上去，露出一小節青筋隱現的小臂。
他全神貫注地將黃油和糖粉攪拌混合。
我站在門口看了許久，沒忍住主動搭訕。
「那個，需不需要我幫忙？」
他背影僵了一瞬，不過轉過身時已經恢復從容。
「不用了，你去休息吧，很快就好。」
我忍住手腳不知道怎麼放的尷尬，儘量表現得自然。
「是我想學。」
他微頓，眼裏浮現笑意。
「好，我教你。」
可錯亂的心跳節拍連帶着我的手也有些不聽使喚。
他看着我因沾上面粉而顯得滑稽的臉，無奈地說：
「還是我來吧。」
我只想趕緊逃離，沒注意到腳下被我打碎的雞蛋。
腳一滑眼看要臉着地，我閉上眼下意識拽住了司聿。
沒想到結果是他比我先摔倒。
我壓在他的身上毫髮無損，除了嘴脣貼在一起。
司聿淡色瞳孔驟縮，長睫顫個不停。
耳廓倏然變紅。
我第一反應竟然是孩子都生了，他竟然還這麼純情。
「小聿，你——」
司母恰好撞到這一幕，瞬間失了聲。
我立馬爬了起來，連忙擺手。
「不是，我們——」
她什麼都沒說，捂着心口默默替我們關上了廚房門。
腳步比平時快了好幾倍。
我甚至不敢看僵成石雕的司聿，說了句對不起就逃之夭夭。

-5-
回到公寓後，我纔敢大口呼吸。
第二天，司機送來了我昨天落在老宅的平板，還有一盒黃油餅乾。
助理小安送來了營養師給我搭配的減脂餐，輕聲問：
「姐，昨天發給你的近期行程看了嗎？」
「沒來得及，我現在看。」
拿出平板仔細看了一下，我蹙眉。
「我什麼時候接戀綜了？」
小安連忙解釋：「這是許漾姐的安排。」
許漾是我的經紀人。
簽約的經紀公司老闆跟我媽有交情，所以我的資源向來不錯。
許漾時常感嘆跟我同期出道的小花白婉已經一線了。
如果我當初沒有結婚生子半隱退兩年，現在一定比她還爆。
我打電話給她：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也不能什麼都給我接，我是演員，應該專注作品，參加戀綜算怎麼回事啊？」
許漾有些恨鐵不成鋼。
「你是不是沒搞清楚這檔節目的性質，這可是頂級綜藝導演首次嘗試明星與各行業拔尖素人的直播型熟齡戀綜，你要知道上過他節目的明星無一例外都大火了，與其說是戀綜，不如說是資本篩選池，我知道你只想演戲，但你先得有名氣啊，不然誰會買賬啊？」
「茉枝，你和白婉當初一直被比較，原本你還隱隱壓她一頭，現在呢？娛樂圈就是更新迭代極快的名利場，有的是人往裏擠，你不搶有的是人搶，這次明星嘉賓裏有白婉、有周奕星，素人嘉賓有司氏總裁司聿，知名律師——」
我抬眼：「等等，你說司聿？ṱŭ̀⁴」
許漾也驚歎：「是吧，他這樣的人居然會來參加戀綜，聽說他和白婉是青梅竹馬，人家就是爲了白婉來的。」
她只知道我是聯姻，並不知道聯姻對象就是司聿。
當時懷孕八個月，我媽飛回國看我，我們出去喫飯意外被狗仔拍到。
隱婚的事就這樣被曝了出來，我因此被黑得厲害。
此後爲了保護多樂，我一再小心，從不輕易透露自己的私生活。
我閉上眼沉思。
曾經我並不關注司聿的人際關係，但也或多或少知道司聿跟白婉有交集。
當時我和白婉同在一個劇組，我演女主，她演女二，也是這部古裝劇讓我嶄露頭角。
有一次司聿似乎來探了白婉的班，工作人員喫瓜時我聽了一耳朵。
後來我和司聿結婚後在司聿外婆家又見過白婉一次。
外婆和白婉關係熟稔親暱，很喜歡她這個小輩。
當初我對他的私生活沒有一點興趣，他喜不喜歡白婉與我無關。
現在就不一樣了啊。
許漾還在喋喋不休，我打斷了她，將一塊香甜酥脆的餅乾塞進嘴裏。
「這檔戀綜，我接了。」
「控制卡路里啊，別喫這些……你說什麼？！」
我微微一笑：「我說我要去。」

-6-
節目上，我和司聿對彼此的出現沒有絲毫意外。
眼神交匯的瞬間，僅僅禮貌地朝對方點了點頭。
全員到齊後第一個環節是自我介紹。
按照出場順序，律師陳諾和頭部美妝博主張巧巧介紹完自己後，此時輪到周奕星。
他對着鏡頭微笑。
「我算是個斜槓青年，除了演員和歌手這兩重身份外，我還是潮牌店主理人，也開了自己的火鍋店和甜品店。」
【周奕星真是多才多藝的實力派明星啊，我一定要去支持！】
【一件短袖上千，一袋麪包 108，割韭菜還是你家哥哥在行啊。】
【樓上酸什麼，粉絲有能力買單，你倒是想割，有人搭理你嗎？】
【終於播了，好激動啊，星茉 cp 和一碗 cp 我都磕過，星星是爲誰來的呢，啊啊啊啊啊啊！】
【還用猜麼？事業上升期回家結婚生娃的戀愛腦和靠自己成爲一線小花的事業女，正常人會喜歡誰，好難猜啊！】
當初我和周奕星主演的古偶劇《鳳途》一播出熱度就直線飆升，後來他又跟白婉搭檔了一部現偶《天定良緣》也同樣大爆，此後各種綜藝邀約不斷，出歌，開演唱會，賺足熱度和眼球，他一度成爲娛樂圈炙手可熱的男明星。
除此之外，他還很擅長炒 cp，同框宣傳時，他總會從各個細節中給 cp 粉放糖。
劇宣無可厚非，但在其他需要避嫌的場合，他時不時的深情注視和下意識伸出又迅速收回的手讓一衆 cp 粉直呼心痛和深情。
鼓掌間隙，我果然在白婉掛着禮貌微笑的臉上看到了一閃而逝的無語。
輪到司聿時，他的介紹簡短有力。
「大家好，我是司聿。」
見他沒有要繼續說的打算，白婉很快接話。
「大家好，我是演員白婉，希望接下來的一個月跟大家相處愉快。」
兩人一前一後，讓彈幕所有人磕瘋了。
【司總一定是爲了我們婉婉來的吧！】
【聽說他們還是青梅竹馬，只不過婉婉是事業批，司總不想讓她爲難才一直沒表白的。】
【跟某個沈姓女星高下立判了哈，現實裏霸總只會喜歡勢均力敵的女人。】
【沒必要捧一踩一吧，沈茉枝結個婚是刨你家祖墳了，再說了人家又不是徹底放棄事業，只是休息兩年而已，迴歸之後一直很努力很敬業，合作過的人沒有說她不好的。】
【有沒有可能她是被離婚纔回娛樂圈圈錢？不長記性好好拍戲還來上戀綜，這大姐沒男人不行了，嘖嘖。】
【敢說就行哈，小心被禁言，說她不好的帖子總是很快就沒了，也不知道哪來的資源咖。】
【看到人家資源好氣死了吧？對周奕星這種只會貼着女明星炒作飛昇的人你們說他是實力派，結果人家女明星什麼也沒幹就被你們罵成這樣，愛女是你們的謊言。】
【是錯覺嗎？我總覺得司總的聲音很像我關注的育兒博主……】
我自我介紹完收尾後，導演看着這些飛漲的彈幕，臉都快笑爛了。
嘉賓都是他精挑細選的，每個人都自帶話題度，無論最後誰和誰有感情線都是潑天的熱度。
畢竟觀衆就喜歡看這種修羅場。

-7-
我們住進同一棟海濱別墅，很快第一場約會到來。
導演組準備了一個黑箱子，裏面是男嘉賓們準備的禮物，三個女嘉賓自行決定選擇順序。
白婉率先舉手，禮貌又爲難地看向我和張巧巧。
「我想先選可以嗎？」
【啊啊啊寶寶好大方坦然，想要什麼就自己爭取！】
【就是不知道婉婉是想選隱忍深情的竹馬呢還是合作默契的天降呢，好期待呀，嘿嘿嘿……】
【求求一定要選到司總啊！】
【不，我要我的一碗 cp！】
【誰不想先選，這種行爲對其他女嘉賓不太公平吧？】
【婉婉又不是沒問過她們意見，不同意直說唄，大大方方的不行嗎？】
我和張巧巧對視一眼，微笑着點頭同意。
她情商很高，眼裏似乎沒有對男嘉賓的心動，只有漲粉營業的熱情。
「誰先選都一樣啦，因爲這場約會叫心有靈犀嘛。」
我接過話茬：「那待會我們石頭剪刀布好啦，恰好印證這檔戀綜的名字《愛情自有天意》。」
現場氣氛驟然一鬆，大家都露出了輕鬆的笑容。
白婉站在黑盒子面前，輕輕呼出一口氣後將手伸進盒子裏。
她屏息凝神在裏面摸了很久，倏然脣角輕揚，眉眼帶笑。
彈幕在此刻靜止。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緩緩往外移的手。
幾秒後，她掏出了四四方方的一個精緻盒子。
定睛一看，表情微微僵住。
我一眼認出，這是周奕星新出的實體專輯。
【家人們驚天爆笑，男明星第一次約會送女方自己的專輯，這得自戀到什麼程度！】
【這跟送自己的寫真集有什麼區別，他敢送我都不敢看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黑膠唱片很貴的好不好，現在都炒到上萬了，我們想買都買不到，這麼重的心意竟然成了你們的笑料？】
【就是啊，追星人已經淚流滿面了，要是他送我一個，真的會是立馬嫁給他的程度！】
【哈嘍，人家女明星稀罕這個？你們哥哥唱歌多難聽自己不知道嗎，我看是屬於擦屁股都嫌棄的程度！】
【啊啊啊啊啊我不管，我磕的 cp 是真的！】
要不是我們是專業的，很難忍住不笑。
我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才壓住嘴角。
白婉很快恢復淡定，在鏡頭前假笑着展示。
「很用心的禮物，我很喜歡，感謝。」
【潛臺詞：很噁心，回家就扔垃圾桶，無語。】
【你想要還買不到呢，黑子別酸了好嗎？】
白婉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背影沉重地出發去約會場地時，張巧巧和我通過石頭剪刀布先後上前挑選。
她選到了一個精緻的小狐狸擺件，正常的禮物讓她臉上的笑容都真切了些。
我最後上去，拿出了一個茉莉花水晶球。
不由愣了一瞬。
我的粉絲名就叫茉莉。
但是白婉曾經穿着一條茉莉花主題的瑩白高定禮裙出席紅毯，成爲她的高光名場面之一。
「潔白溫婉，是爲茉莉」也是她工作室火出圈的一條文案。
所以這個禮物到底是送給誰的呢？
【是茉莉！送這個禮物的男嘉賓一定是我們茉寶的粉絲！】
【神經，你們怎麼不去給全世界的茉莉花申請專利呢，我記得把茉莉帶火的是我們婉婉吧？】
【就是啊，這明顯是司總送給白婉的，我們青梅竹馬雙向奔赴！】
【唉，司總這下要失望了。】

-8-
上車後，我看向窗外，心底並不如我表面那般平靜。
一方面忐忑於這份禮物的爭議性，不是他送的，或者不是送給我的。
另一方面，我又懷着某種隱祕的期待，就像這次約會的名字一樣，祈願我們真的心有靈犀。
直到下車後看到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就像在湖面投入了一顆小石子，卻泛起了層層疊疊的漣漪。
兩人隔着微風相望，同時向對方靠近。
可每走一步，臉上的溫度就會攀升一分。
似乎這是我們第一次正兒八經的雙人約會。
緊張得手心冒汗，險些拿不住手中的水晶球。
頭頂傳來司聿的沉穩低緩的聲音。
「沈老師，很高興在這裏見到你。」
我暗暗調整呼吸才抬頭，恢復在鏡頭前泰然自若的模樣。
「司總，我也很高興見到你。」
對上他深邃的眼眸，心尖似乎被燙了一瞬。
默默將視線移到手中的水晶球上。
想知道它真正的歸屬，卻怕聽到刺耳的答案時無法瞬間做出體面回應被營銷號大做文章。
哪怕傷心也得回家再發泄，鏡頭前決不能有任何失態。
更何況，我早晚會知道答案的，不急在這一刻。
斟酌片刻，我只是禮貌含蓄地說：「這個水晶球很漂亮，謝謝你的禮物。」
司聿微頓，隨即同樣禮貌地回：「不客氣。」
【唉，司總臉上的失望都快溢出來了，明明是送給婉婉的禮物，結果現在在別人手裏。】
【希望沈茉枝自覺離我們婉婉的竹馬遠一點！】
【笑死，你乾脆把司總拿去申請專利好了，這句話還給你們。】
【既然來參加戀綜，每個嘉賓都有認識瞭解的權利，可以磕 cp，沒必要對其他女嘉賓這麼大惡意哈。】
【點了，而且這倆一看就對彼此沒有任何心思，都是體面人罷了。】
我們並肩漫步在港城的街道，始終相隔着半米的距離。
甚至沒有特意找話題，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這座城市的人文風情。
於是白婉和司聿的 cp 粉將心放回了肚子裏。
鑑定爲純營業，沒有絲毫曖昧的火花，可以散了。
但是途經美食街時，我們自然地拐了進去。
司聿熟知我的口味，甚至不用一個眼神，他就已經在我感興趣的攤位前排隊了。
我想到經紀人的叮囑，有些掙扎。
司聿卻看穿我在想什麼似的，輕笑一聲。
「一樣喫一點就行，不會胖的。」
我重重點頭：「你說得對。」
【這倆怎麼莫名有種老夫老妻的感覺？】
【別硬磕了，倆人啥也沒幹純逛街了，避嫌成這樣他們要是有半點火花我把鍵盤喫了！】
【不一定吧，茉寶曾經在採訪裏說過，平時閒暇之餘就喜歡在陌生的街頭無所事事地閒逛，所以我覺得司總八成真是她粉絲！】
【你們這羣粉絲別意淫了好嗎，霸道總裁放着白富美不要，愛上離異帶娃的我？】
【對啊，而且我覺得沈茉枝也太矯情了吧，別硬凹小鳥胃人設好嗎？】
【樓上你沒事吧，人家是女明星啊，做好身材管理也能被黑？】
【但是兩個人的對話都言之有物，高智感拉滿啊，我還挺喜歡看的（狗頭保命）】
【司總真的不是多樂爹嗎，啊啊啊啊說話的語氣也像！】
……
喫過晚飯後，我們準備回去。
路過一家玩具店時，我透過櫥窗看到一套戰鬥機模型的積木。
多樂喜歡看軍事頻道，應該會對這套積木感興趣。
我下意識轉頭問司聿：「你覺得兒子會喜歡嗎？」
看到鏡頭的瞬間，我反應過來，連忙找補。
「我想給我兒子買一套，想讓你幫忙參謀參謀。」
店裏暖色調的光線將他的側臉映照得極爲柔和。
司聿定定地看着我。
「他會喜歡的。」
我收回視線，卻忍不住輕輕揚脣。
【這倆沒戲了，第一次約會女方就談到自己的兒子，明顯是一種拒絕的信號！】
【沒戲最好，說得好像司總能看上她似的。】
【這倆磕不動一點，不像隔壁一碗 cp，互動也太甜了！】
【是的，我無比確定周奕星就是爲了白婉來的，男帥女靚，這門親事我同意啊啊啊啊！】
【你沒事吧？白婉快被周奕星陰死了，你知道嗎？】
【周奕星送自己的專輯就算了，還專門放了個唱片機讓人家聽，有沒有考慮過白婉死活啊？】
【第一次 get 到周奕星的演技，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深情是演的。】
【沒有面對心動女嘉賓的羞澀，只有對自己稀爛歌聲的欣賞和貼着女方炒 cp 的執着，他真的，我吐死！】
【是啊，白婉在遊輪上光看大海了，是一點都不敢跟周奕星對視啊，生怕他下一秒又想出什麼陰招，笑死。】
回到別墅門口，正好撞見滿臉疲憊卻還要維持禮貌的白婉。
她看到我和司聿站在一起時，臉色微變，又在鏡頭掃過來後恢復笑容，只不過怎麼看都有些勉強。
雖然只是細微的表情變化，但卻讓我篤定，她並不是對司聿全然無意。

-9-
當晚這場直播就誕生了無數名場面。
要數熱度和爭議最高的還是周奕星和白婉這一對。
cp 粉和兩家唯粉吵得不可開交，這檔節目以空前的話題度火爆出圈。
第二天直播間在線人數再創新高。
沒想到除了幾家粉絲和看熱鬧的樂子人外，還誕生了被稱爲邪教的我和司聿的 cp 粉。
這還得歸功於白婉粉絲連夜剪了一個青梅竹馬被拆 cp 的虐戀向視頻火了後，居然又有人剪了我和司聿的約會視頻，還細細分析了兩人的微表情，不明就裏的人直呼好甜，看過節目的大喊邪門，於是評論區又淪陷了。
這次的活動是一場拔旗戰。
分爲男女兩組。
獲勝的人獲得邀請想了解的異性共進晚餐的特權。
導演宣佈規則時，我察覺到一股視線。
一轉頭，跟司聿四目相對，他眼裏一閃而過的擔憂被我捕捉。
見我看過來，他才錯開目光，露出流暢立體的側臉線條。
我下意識摸了摸小腹處的暖宮貼。
今早起牀發現門口放着一包暖宮貼和一盒紅糖薑茶。
知道我生理期的，只有司聿了。
我這才注意到他今天穿了一套灰色休閒裝，慵懶隨性，像個大學生。
結婚那會，我見慣了他穿西裝的樣子，這種裝扮倒是意外的新鮮。
我不由得多打量了幾眼，尤其司聿喉結滾動時顯得格外性感。
人的思維具有發散性。
記憶裏不被重視的細枝末節在此刻陡然清晰。
昏暗的光線中，佈滿細汗的額頭、紅痕猙獰交錯的胸膛和灼熱的掌心……
站在他旁邊的律師陳諾適時輕咳一聲打斷我不合時宜的思緒。
看過去時他朝我擺了擺手，壓下嘴角那抹揶揄的笑，彷彿看透了什麼似的。
我莫名臉熱，同樣選擇移開視線。
白婉和周奕星的再次綁定讓彈幕的 cp 粉集體狂歡。
比賽開始後，我決定爲自己的身體着想，量力而行。
白婉卻一反常態，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眼裏只有對勝利的渴望。
【白婉連表情管理都不做了，只想拔旗，看得出來她深受周奕星折磨，只想換人，hhhhhhhh】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們很享受那場約會，是雙箭頭，雙向奔赴！】
【就是啊，星星的目光就沒從白婉身上移開過，天啊，我喫得太好了！】
【明眼人不背鍋，這純瞎的，沒治的那種。】
【別被打臉哈，看她到時候選誰就知道了，反正我爲一碗 cp 扛大旗！】
【別來沾邊，我們青梅竹馬纔是真 cp！】
……
到了男生那組，司聿領先得毫不費力。
畢竟他有長年健身的習慣，一身肌肉緊實有力ṭūₛ，並不單單只是好看而已。
快到終點時，陳諾似乎朝他喊了一句什麼。
但是我離得遠沒聽清。
只見變故陡生，在所有人震驚的表情中，司聿猛地轉身朝我跑過來，臉色緊繃。
直到他站定在我面前，想伸手又硬生生止住，嚴肅地將我從頭打量到尾。
我又懵又僵硬，乾巴巴地問：「怎麼了？」
他這才放鬆下來，輕輕呼出一口氣。
「我以爲你受傷了，沒事就好。」
而獲得勝利的陳諾此刻笑得雙眼眯起來，像一隻計謀得逞的老狐狸。
【？？？】
【這是什麼展開！】
【所以陳諾剛剛到底說了什麼啊，攝像頭離得遠沒錄到，急死我了！】
【不會吧，邪教 cp 不會是真的吧，大受震撼！】
【肯定是陳諾使詐說有女嘉賓受傷了，他下意識回頭唄。】
【那他不應該第一反應是白婉嗎，爲什麼直直跑向沈茉枝啊？】
【看到白婉和張巧巧都沒事，只能是沈茉枝了啊，出於禮貌去看一下，嗯，一定是這樣！】
……
陳諾到底說了什麼無人得知。
只有離得近的導演和工作人員猛地睜大眼睛，像是發現了一個大祕密。
幾秒後，他瘋狂大笑。
「哈哈，太精彩了，我就知道這節目辦對了！」

-10-
到了晚上，別墅裏只剩我和周奕星。
拔旗成功的白婉和陳諾行使了他們贏得的特權。
司聿和張巧巧作爲被邀請人此刻正在跟他們共進晚餐。
來到樓下喝水時，恰好碰到垂着頭獨自坐在沙發上的周奕星。
沒有開頂燈，只開了一盞昏黃的落地燈，將他的身影襯得孤寂落寞。
在工作人員微妙的目光中，我瞬間明白了這是誰的小巧思。
這麼會營造氛圍感，不去當佈景師可惜了。
想必此刻彈幕裏一定是滿屏的心疼吧。
周奕星注意到我，抬起灰暗的眸子，勉強笑了笑跟我打了招呼。
我：「……」
逃不掉，我只能朝他走了過去，故作驚訝。
「周老師，你在沙發上睡着了嗎？」
沒聽到滿意問題的周奕星：「……」
他脆弱地笑了笑。
「沒有，我就是想靜一靜，明明昨天的約會都挺開心，沒想到她今天竟然選了別人。」
周奕星深吸一口氣：「我就是覺得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我知道他想塑造深情專一的形象，但過猶不及。
這可是直播，說出的話沒有撤回的機會，他居然能說出這麼明顯拉踩的蠢話。
不理智的粉絲心疼他的同時會攻訐白婉，到時候又是一陣腥風血雨，且很敗路人好感。
我保持溫和：「既然是戀綜，那每個嘉賓都有相互認識瞭解的必要，這也是對自己和他人感情的負責嘛。」
「這才第一場約會，慢慢來，不用太急。」
周奕星臉色尷尬一瞬，點點頭，做出釋懷的模樣。
「你說得對，是我太急了，慢慢來。」
又隨意客套了幾句後，我連忙找藉口回房間。
【星星一片真心錯付，白婉不值得，我現在覺得沈茉枝還不錯，星茉 cp 難道沒戲了嗎？】
【沈茉枝：我記得給過你臉了？】
【這 strong 哥還有臉裝憂鬱哈，要是沒看過第一期的說不定還真會心疼他，故意裝成受害者引導粉絲去罵合作過的女藝人，周奕星經典操作了。】
【天天立率性大男孩人設，我看最有心機的就是你了。】
【無語，一個下午都在期待晚上的約會，結果她轉頭選了別人，我們星星傷心一下都不行了？】
【你們電視劇的 cp 已經是過去式了，現在我們青梅竹馬的主場！】
……
本來看到司聿跟別人約會就煩，喝個水還碰到裝貨就更晦氣了。
白婉對司聿有意思，那他也真的是爲白婉而來的嗎？
一想到他倆有雙向奔赴的可能我就心堵。
乾脆早早上牀戴上眼罩睡覺。
全然沒想到在直播效果的加持和對比下，那番高情商發言竟然莫名爲我圈了三波粉。
一波是路人粉，覺得我是個體面人。
另一波是周奕星粉，拉踩白婉的同時還稱讚我體貼。
最意想不到的是白婉粉，我客觀理智的言論讓他們覺得我人品還不錯，還有人因爲黑過我而道歉。
而在我進入深度睡眠後，好幾道熱搜悄然登頂：
#白婉司聿海邊約會#
#白婉周奕星司聿約會表情對比#
#白婉臉紅青梅竹馬 cp 是真的#
……
#沈茉枝養生人#
幾分鐘後，一道熱搜迅速攀升第一，後面跟了個大大的爆字。
#司聿提到自己兒子白婉表示喜歡小孩#

-11-
事情好像一個晚上突然亂了套。
白婉一改往日謹慎含蓄的作風，她姿態大方地表現出對司聿的欣賞和好感，主動找機會跟他聊天。
周奕星在她那碰了幾次壁後不知道是惱羞成怒還是決定換個 cp 炒。
他黏上我了。
【沈茉枝還是太體面了，我已經想一巴掌上去了，都婉拒這麼明顯了還逮着人家炒 cp 啊！】
【星啊，聽話，這兩天土松收拾收拾走吧。】
【周奕星不像真人，這樣吧，我喂他一包老鼠藥，死了就是老鼠。】
【難評，前幾天對白婉這麼深情，我差點都感動了，現在又複製粘貼給沈茉枝，哈哈，到底什麼是真的！】
【白婉都能換人，我們星星不能換人啊，再說了星星都不嫌棄沈茉枝離婚帶娃，她有什麼資格拒絕？】
【司聿也離婚帶娃，一次次婉拒白婉，你們說他是自卑不敢回應，直呼明豔女明星×卑微人夫磕死了，怎麼到了沈茉枝這裏就應該感恩戴德了，人家有錢有顏，結八十次婚都輪不到你家油膩哥。】
【我突然有一個很邪門的猜想，沈茉枝和司聿都有兒子，司聿的聲音還特別像多樂爹，這周多樂爹還沒有更新視頻，他們的兒子不會是同一個吧……】
【樓上也太邪了！】
……
只有張巧巧和陳諾自從第一次約會後似乎都有深入瞭解的打算，感情穩定升溫。
我躺在沙灘茅草棚下的搖椅上，一邊喝果汁一邊試圖捋清白婉和司聿的關係。
據我觀察，這幾天他們在公共場合並沒有任何親密舉動。
他對待白婉的態度依舊得體又邊界感十足。
彷彿那個晚上只是單純喫了頓飯一樣。
但司聿向來是個體面的人，也許這是爲了照顧我這個塑料前妻的感受罷了。
私底下嘴都親爛了也說不定。
我想起參加這檔節目的初衷。
第一種情況，司聿誰都不喜歡，單純寂寞了想上節目找個伴。
那麼我和白婉可以公平爭取。
一旦確定自己的心意後，我向來不是畏縮退讓的性子。
更何況優勢在我。
我們有個孩子，此爲一勝。
我們結婚兩年，依舊不熟，有新鮮感，此爲二勝。
我二勝，此乃三勝。
第二種情況，司聿和白婉雙向奔赴，爲了她上節目。
我平時和白婉打交道不多，可以趁節目期間觀察她的人品。
如果她性格不錯，那我也不用擔心多樂會受委屈了。
反之，我得爲孩子另做打算。
第三種，最自戀的情況，他暗戀我。
想到這個可能，我差點壓不住嘴角——
無論哪種情況，似乎都對我沒有壞處。
所以我決定主動試探。
剛準備起身，周奕星的臉就出現在視線上方。

-12-
「嚇到了嗎？」
他哈哈一笑，在我旁邊徑直坐了下來。
我不動聲色拉開距離。
「周老師，你怎麼來了？」
他用那雙桃花眼溫和又深情地注視着我，一隻手還狀似隨意地搭在我的躺椅靠背上。
「要不換個稱呼，你叫我星星吧，我身邊親近的朋友都這麼叫我。」
我露出營業假笑，岔開話題。
「大老遠過來，是有事找我嗎？」
他靦腆地撓了撓後腦勺，恰到好處地露出幾分大男孩般的羞澀。
「我覺得你那晚說得對，既然參加戀綜，那就應該多跟其他嘉賓互動了解。」
我扯了扯嘴角：「呵呵，挺好的。」
他抿脣看向我，喉結滾動。
「所以——」
「沈老師，導演讓集合了。」
聽到司聿打斷的聲音，我如蒙大赦，順勢站起來。
「周老師，我們走吧。」
「茉枝等等，太曬了，用我的外套遮一遮太陽吧？」
聽到這個稱呼，司聿朝他望去，語氣平靜。
「不用，我帶了遮陽傘。」
周奕星看着他堪稱溫和的眉眼，卻像被掐住了嗓子，準備脫外套的動作也僵住。
陳諾從後面跟上，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
「不是說想接觸其他人嗎，今天來新人，期待嗎？」
周奕星乾笑一聲：「……期待。」
「走吧。」
司聿撐開傘，熟練又自然地朝我傾斜大半，偏頭看我。
神情依舊淡然，但我敏銳地察覺到他周身情緒的變化。
他生氣了。
上一次見到他生氣還是合作商的兒子搶奪玩具的過程中弄傷了多樂的額角。
小孩不願意道歉，合作商也縱容他，說這只不過是孩子之間的玩鬧而已。
司聿臉色和煦地讓人請他們出去，下一刻卻宣佈停止與這家公司有關的一切合作，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
我對上他深沉的目光，突然就想開口說些什麼。
「謝謝你來接我，我很開心。」
司聿微愣，旋即彎脣。
「不客氣。」
【？？？】
【我是不是還沒睡醒？】
【我眼神不太好，請問剛剛那是司總在跟周奕星爭風喫醋的修羅場？】
【這個世界太瘋狂了，耗子都給貓當伴娘了，我真的不是漏看了幾期嗎！！！】
【有一種兩個毫無交集的人突然在某一天穿上了對方褲子的荒誕感。】
【每次看到他倆，看似禮貌客套，但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感，我的第六感一向很準……】
【幫忙撐傘說明不了什麼，紳士行爲罷了，別過分解讀！】

-13-
換好衣服準備下樓迎接新嘉賓時，手腕突然被人攥住。
轉身後還來不及做出任何表情，就愣愣地被他帶到角落沒有攝像頭的雜物間。
我緊靠門板，視線無處安放的感覺又來了。
熟悉的淡香一點一點侵襲我的鼻腔，像病毒般隨着奔騰的血液直達心臟，致使它顫抖、痙攣。
門外嘈雜的聲音漸漸遠去，兩人之間過於親密的距離讓我呼吸不暢。
滾燙的溫度從臉部迅速蔓延全身。
我從未有過像現在這樣煎熬又奇妙的感受。
司聿垂眼看我，可能過了幾秒，也可能過了幾個世紀，我終於聽到他的聲音。
「你……衣領釦子鬆了。」
我猛地抬頭，不敢置信。
「你把我帶到這就是爲了說這個？」
司聿眼底閃過茫然和不解，頓了一下，還是誠實點頭。
我毫無緣由地氣笑了。
羞恥和怒火一瞬間直達頭頂將理智淹沒。
我向前走了一步，仰頭，直到清晰地看到他臉上的絨毛才堪堪停住。
司聿不可抑制地屏住呼吸。
我Ťü₆勾脣：「那就麻煩你幫我扣一下，可以嗎？」
「好。」
他的表情如釋重負，眼神卻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晦暗。
我將頭髮撩開，司聿繞行到我身後，動作很輕，生怕弄疼我一樣。
「司總，你對所有女人都這麼細心嗎？」
沒來由的，我突然想問這麼一句。
司聿動作停住：「什麼？」
「沒什麼，走吧。」
我懊惱於自己的衝動，伸手去轉門把手。
司聿再一次握住我的手腕，聲音很輕。
「這樣的事，我只爲你做過。」
我停住腳步，直視他的眼睛。
向來平靜幽深的湖面此刻波濤洶湧，彷彿稍有不慎就會被捲入其中被蠶食殆盡，令人心驚。
我卻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拽住他的衣領墊腳吻了上去。
心臟狂跳，掌心濡溼，呼吸錯亂。
一觸即分。
我沒再逃跑，靜靜地等待他的答案。
猝不及防的錯愕褪去後，司聿牢牢鎖着我的眼眸愈來愈深，無端讓人頭皮發麻。
後腰被一道令人信賴的力度包裹並推着向前的同時，我的手抵在了司聿的胸膛上。
現在，我們之間再也沒有一絲距離。
司聿低頭意圖回吻時，門被工作人員敲響。
「沈老師，司老師，你們在裏面嗎？」
我捂住司聿的嘴，笑眼彎彎，無聲做出口型。
「別讓人等太久。」
這一刻，我知道了他的答案。
是第三種情況。

-14-
新加入的兩個嘉賓。
一個是知名男歌手蘇木，一個是輕奢品牌服裝設計師安妮。
爲了讓他們順利融入，飯後張巧巧提議玩點破冰小遊戲加深瞭解。
陳諾立馬接話：「玩《你有我沒有》怎麼樣，輸的人喝一杯我調的飲料？」
大家都瞭解過這個遊戲，很快圍成一圈。
從陳諾開始，他笑着環視一圈。
「在場有我想要發展下去的人。」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朝着微微臉紅的張巧巧看過去，發出揶揄的聲音。
在場的人只有蘇木和安妮兩個新人彎下手指。
蘇木綜藝感很強，很快接話：「欺負新人是吧，那我來，我出過歌！」
除了面色得意的周奕星，所有人都彎下了一根手指。
安妮性格大方，很快掌握精髓照葫蘆畫瓢。
「我設計過衣服。」
衆人不情不願彎下手指，抗議道：「不帶這麼玩的！」
她攤手：「沒辦法，我不敢喝那杯飲料。」
那是一杯看着不像人能喝的東西，似乎還加了辣椒粉。
蘇木弱弱舉手：「我織過毛衣算嗎？」
張巧巧：「哈哈，我本科學的是服裝設計，沒想到吧！」
她繼續道：「我獲得過最具影響力美妝創作者的獎項，別怪我，我也不想喝！」
白婉低頭思忖一會：「我十六歲時見過凌晨三點的河。」
現場只有司聿和白婉沒有彎手指。
結合青梅竹馬的傳言和這句話，很難不讓人多想他們的關係。
衆人沒說話，目光卻在他倆來回逡巡。
呵，怪我起太晚，只在十六歲見過早上七點的河。
一道強烈的目光落在我臉上。
視線的主人就在我左邊，很難不注意到。
我微笑着歪頭朝司聿看去：怎麼，炫耀你起得比我早嗎？
【爲什麼我帶入司總了，看到這一段大氣都不敢出？】
【天啊，每個人的表情都好精彩，陳諾那小子笑得這麼賊，肯定是知道些什麼內情！】
【是屬於青梅竹馬之間的經歷，凌晨三點的河邊，好好磕！】
【你要不要看看司總一直盯着誰呢？那緊張的模樣生怕沈茉枝誤會！】
【可是他們到底有什麼關係啊！】
「嘿我想起來了，我也在十六歲見過凌晨三點的河！」
陳諾又高興地把彎下的手指舉了起來。
見衆人都狐疑地盯着他，他連忙道：「不信到時候給你們看照片，我當時不及格怕被我爸竹筍炒肉，硬是在外面躲了一晚。」
張巧巧樂了：「那你這樣後果更嚴重吧？」
「你怎麼知道，後來我媽也加入了，男女混合雙打！」
衆人笑成一團，氣氛瞬間緩和。
輪到我時，我只剩一根手指了，只能使出大招。
「我有一個可愛的兒子。」
除了我和司聿，所有人都彎下了手指，我們再次成爲人羣中的焦點。
蘇木嘆了口氣：「爲什麼不是可愛的女兒，就差一點了。」
安妮跟他擊掌：「好巧，我也是可愛的女兒誒。」
【無語，這些有孩子的人來戀綜幹什麼，讓我看父母愛情嗎？】
【簡介上寫得清清楚楚，這本來就是熟齡戀綜啊，離過婚的人就不配尋找真愛了嗎？雙向選擇，人家又沒有藏着掖着，反正我愛看！】
【都是劇本罷了，你以爲真是來談戀愛的嗎，都是來立人設賺流量的。】
【既然已經大亂燉了，那就讓這劇本更狗血一點吧，我能承受的！】
下一秒，司聿沉緩的聲音響起。
「我和在場的某位有一個可愛的兒子。」

-15-
直播間因同時湧入人數過多崩潰，被迫中斷。
這場遊戲的輸贏已經不重要了。
陳諾瞪着眼，這是他眼睛最大的一次。
他一口氣喝完自己調的那杯飲料才勉強壓住即將脫口而出的臥槽。
導演火急火燎地聯繫技術人員搶修。
又愛又恨地看了同樣震驚的我和罪魁禍首一眼。
給我們半個小時整理行李，準備去下一個場地開展三天兩夜的草地露營約會。
時間很緊，又到處是八卦的眼睛。
好在現在直播設備還沒調試好，我趁人不注意溜進他房間。
而他此刻正赤裸着上半身準備換衣服。
他愣了一下，失笑。
「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報警抓流氓啊？」
我都顧不上害羞了，衝到他面前仰頭質問。
「少貧，你剛剛遊戲上玩這麼大我們還怎麼收場！」
司聿笑容慢慢消失。
「收場？」
「沈茉枝，你不準備對我負責嗎？」
我懵了：「我沒說——」
「我是爲你而來的。」
司聿朝Ṭű₊我貼近，高大的身影完全將我籠罩。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開口。
「之前你的平板落在老宅，我看到了你的行程安排裏有這個節目，男嘉賓裏還有周奕星，你們的 cp 很火，還有鋪天蓋地的同人作品，我怕你——」
我打斷他：「等等，你覺得我會因戲生情，對周奕星產生興趣？」
他抿脣，嗓音低沉。
「剛開始有這個顧慮，直到我看到他在節目上各種愚蠢的表現後否定了這個猜想，你的眼光不會這麼差。」
他還真是有夠自戀的。
「我觀察了你的表情，你對我來參加這個節目沒有絲毫意外，彷彿一早就知道我會來一樣，第一種可能是完全不在意我，第二種可能是你的微表情掌控力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第三種——」
司聿突然在牀尾坐下，試探性地牽我的手，見我沒有抗拒才握牢。
「我能否自戀地認爲，你對我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感情？」
此刻他的視角從俯視變成了仰視。
看到他這小心翼翼的動作和詢問，胸口突然一陣悶窒。
原來這些天並不是只有我在來回斟酌，輾轉反側。
越是成熟，我們在感情裏就變得越膽小。
連試探的話語都要反覆排演。
我突然就想豁出去一回。
嚴格算起來，司聿是我的初戀，爲什麼就不能對自己的心坦誠一次呢？
明明聽到他在遊戲上說的話，震驚之餘，還有後知後覺的甜意。
我就是心動。
我就是喜歡。
我就是想回應。
所以我看着他的眼睛，給了肯定的回答。
「是，我就是爲你而來的。」
「司聿，我喜歡你。」
他勾起脣角，雙眼含笑，卻驀地紅了眼眶。
「沈茉枝，謝謝你也喜歡我。」
我嚇了一跳，「哭」這個字眼我從沒設想過會在司聿身上出現。
連忙手忙腳亂地試圖幫他擦拭。
「司總啊，你——」
突然開門出現的陳諾跟我大眼瞪小眼。
我的手還曖昧地放在司聿臉上。

-16-
他第二次瞳孔地震，連忙鞠躬。
「對不起，我這死手又忘記敲門，這毛病下次一定改掉，你們繼續！」
我臉上瞬間發燙，卻依舊強裝鎮定。
「沒關係，我現在要走了，你進來吧。」
奪門而出後還碰到了其他嘉賓。
好在他們雖然笑得意味深長，卻也只是在我面前故意咳兩聲後避開這個話題。
除了面色複雜又隱含怒意的周奕星，彷彿我玩弄了他的感情一樣。
期間我還和白婉碰面了，她主動來找我。
我有些驚訝：「有什麼事嗎？」
白婉關上房門，目光落在我牀頭那個茉莉水晶球上，一瞬間的失神後，垂眼。
「提前恭喜你們了。」
我沒說話。
她自顧自地說：「司聿小時候跟他外婆住，我們得以認識，後來他即使轉學也會經常過來看外婆，從情竇初開我就暗戀他了，沒想到他會跟你結婚，知道你們只是聯姻並且很快離婚後，我以爲我有機會了，上這個節目就是爲了勇敢一次，卻沒想到他是真的愛你，我們都是演員，但人下意識的反應是演不出來的，你也喜歡他，對嗎？」
我點頭，毫不猶豫。
「是。」
「那就沒辦法了。」
白婉看向我，扯了扯嘴角：「既然你們互相喜歡，那我總不能再裝作毫無察覺繼續做個礙眼的人，你放心，之後不會了，我放棄。」
我心情有些複雜，思忖一會，對她說：
「那就祝你事業風生水起，以後都是順風局。」
白婉微笑：「那當然，我會大大方方地祝福你們，體面退場，這樣的人設比愛而不得還死纏爛打的人討喜，能多漲一些粉絲的話也不算白來。」
我們大女人就是這樣，任何時候都不忘記搞事業。
她推門出去前想到什麼，回過頭。
「對了，我遊戲上說的那句十六歲看過凌晨三點的河是因爲那會我爸媽鬧離婚，我在學校還被人欺負，壓力太大一時想不開產生了輕生的念頭，是司聿外婆讓他出來找我而已，你別誤會。」
她說得輕描淡寫，卻不難想象當時經歷這些的少女得有多無助。
我由衷地說：「你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真的很厲害。」
「你也是，願我們在更高的領獎臺上相遇，真心的。」

-17-
到了露營地，直播終於恢復正常。
導演看着大批湧入的觀衆，嘴角就沒合上過。
【詭祕，我們這次真被資本做局了！】
【天殺的，所以你們孩子都有了還裝不熟耍我們是吧？你以爲我時間很多嗎！】
【嗚嗚嗚誰懂啊，我只敢偷偷磕他們，生怕別人罵我是邪教，你們要是還有良心就立馬給我點顏色看看！】
【不兒，樓上你……】
【請蒼天，辨忠奸！】
【天啊，司總你真的是多樂爸嗎，聲音符合，時間上也符合，就連媽媽很忙這個點都符合！】
【多樂爸是誰？祕書快去查一下。】
【一個我超喜歡的育兒博主，多樂是我的賽博兒子啊嗚嗚嗚，超乖超可愛的！】
【誰解釋一下到底什麼情況，所以那杯飲料最後給誰喝了，快說！】
……
隨着節目的推進，司聿的馬甲搖搖欲墜。
導演顯然目前沒有回應任何問題的打算。
我們開始進行第三次約會的選擇。
桌子上有四份禮物，底下都壓着一張卡片。
而我一眼就認出司聿送的，因爲那是家庭出遊時我給兒子買的城市紀念版玩具小汽車。
簡直，太作弊了。
白婉見狀彎了彎脣。
其他倆人也看出端倪，笑着咳嗽兩聲。
「讓她倆先選，我沒意見。」
「嗯，我贊成。」
安妮和白婉對視一眼，將我和張巧巧往前推。
大家都看得出來，目前就兩對是雙向的。
所以她們大方又坦然地助攻。
我也沒有扭捏，拿走了那個玩具小汽車。
打開卡片，上面寫着：
【不帶兒子，就我們單獨約會一次，好不好？】
多樂知道該生氣了。
這麼想着，我卻有些壓不住嘴角，臉上也泛起了淡淡的熱意。
心意相通後的第一次雙人約會，令人期待。
回到帳篷後，我想了想，找了張卡片起筆作畫。
「回禮。」
司聿接過後，我轉身就走，步伐很快，生怕他追上我。
他注視着我輕快的背影。
良久才低頭，看到畫的瞬間卻紅了耳廓。
抬手摸了摸鼻尖，遮住脣角難以抑制的弧度。
【啊啊啊啊卡片上到底寫了什麼，沈茉枝又畫了什麼，爲什麼不讓我看！】
【導演精的嘞，故意不讓看具體內容，節目結束後纔會以彩蛋的形式放給我們看。】
【故意吊着我是吧，我承認他成功了，可惡！】
【但是這倆邪門夫妻的互動真的好甜啊，好像第一次談戀愛的小情侶，看得我嘴角根本下不來！】
【孩子都有了裝什麼純真，都是劇本罷了，誰信誰傻子。】
……

-18-
我和司聿難得的二人約會依舊平平淡淡。
喫飯、逛街、看電影，許多情侶玩膩的項目於我們而言卻是新奇的第一次。
就連不經意對視和肢體接觸，心跳都會不自覺加速。
一天下來，在鏡頭前，我們依舊相處得含蓄又青澀。
直到回到露營地，下車後，我不慎踩到石頭重心不穩。
司聿及時扶了我一把。
「腳傷到了嗎？」
我轉了轉腳踝：「沒有。」
手腕上的力道漸松，沒有放開，而是試探着緩慢地向下，直到掌心相觸。
抬頭，看見他有些緊張地抿脣，眼神中帶着詢問。
可以嗎？
我的回答是主動將手指插入他的指縫，十指相扣。
原來他掌心的觸感是這樣，乾燥又溫暖。
司聿微怔片刻，彎脣，笑意從眼底瀰漫開來。
我卻花光了勇氣，偏過頭，不敢對視。
於是就這樣一路牽着，他送我回了帳篷。
好奇怪，明明很長的路，爲什麼今天這麼快？
【我也覺得奇怪，明明這倆人孩子都生了，只是牽個手都給我看得心臟砰砰直跳！】
【啊啊啊啊啊，送到後互道晚安也好曖昧啊，最不可能的一對現在是我最磕的一對！】
【巧巧和陳諾搞笑人 cp 也好好磕！】
【死腿能不能走一晚上，我熬夜看還不行嗎？】
【我不愛看哈，我只心疼我家白婉被當成 play 的一環了，她是明星啊，豁出去表達好感不知道用了多大了勇氣，卻是這麼個結果。】
【無語，你們不是一直營銷青梅竹馬 cp 嗎？結果人家司聿和沈茉枝連孩子都有了，白婉能不知道嗎，那她這麼上趕着又是幹嘛？】
【來上這個節目就說明離婚了啊，離婚了重新追求又咋了？三個人都很坦蕩哈，又沒有故意吊着誰，我磕這對小情侶的同時也欣賞白婉大方祝福的灑脫率性。】
【是啊，白婉這次的約會對象是蘇木，兩個人很早之前就認識了也是很好的朋友，他們在一起就是純聊天，既不像跟周奕星那樣心累，又不像跟司聿那樣緊繃，這樣大方又隨性纔是她自己。】
【無語，周奕星是不是晚上不敢一個人睡覺那種人啊？看到個女嘉賓就想曖昧炒作一下，心疼安妮，你們之前磕一碗 cp 和星茉 cp 的那羣人呢。】
【已脫粉回踩，周奕星真噁心。】
【發生什麼事了？只認準 xx，不好意思串臺了，放個耳朵！】
【上熱搜了！】
第三次約會讓這檔戀綜的爭議激烈，熱度居高不下，持續攀升。
白婉的成全和助攻讓青梅竹馬 cp 徹底 be，路人欣賞她的灑脫，粉絲心疼她的同時討伐我和司聿，我的粉絲和新 cp 粉爲了維護我們自然選擇回擊，周奕星的粉絲更是將我和白婉罵得體無完膚。
直到周奕星喝醉後的發言登上熱搜。
也許是我和白婉的無視和避嫌讓他早有不滿，我和司聿的事成爲了催化劑。
安妮抽到周奕星的禮物，他選擇的約會地點在清吧。
他又故技重施，想引粉絲心疼。
也許是在昏暗的環境和酒精的作用下，他忘記了此刻正在直播，忍不住一吐爲快。
說了些我和白婉讓他產生希望後又轉頭投入別人懷抱之類的話。
安妮忍不住勸他理智，結果卻成了他情緒上頭的導火索。
他嘟囔了一句：「果然女人就是現實。」
這話一出，現場一片寂靜。
周奕星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後臉色慘白，僵笑着找補，可說過的話像潑出去的水，無法收回。
這句話迅速上了熱搜。
他的衆多不正當言論被扒出，引起公憤。
隨之而來的是一篇帖子出現在大衆視野中。
標題是：《現實？誰能有你現實啊？》
裏面列舉了周奕星還是酒吧駐唱歌手時的戀愛經歷。
成爲網紅後，他立馬跟交往多年的女友分手立單身人設，還消費這段感情營造深情人設吸粉。
後面又交往了好幾個家境富裕的女朋友，利用她們不斷獲取資源，直到演了個討喜角色一炮而紅。
他總是說和平分手，用一副深情嘴臉，故意曖昧不清的說辭，讓別人覺得他受到傷害的一方。
前女友有苦難言。
直到這次牆倒衆人推，幾個前女友將自己被網暴的經歷和聊天記錄 po 出。
【軟飯男惱羞成怒的嘴臉都看到了哈。】
【我之前說這個周奕星說話怪怪的，被他的粉絲追着罵，臣妾此身從此分明瞭！】
【心疼沈茉枝和白婉，正主各種貼着炒作吸血，還要被他的粉絲造謠辱罵。】
【女藝人的處境確實比男藝人要難得多，那些不尊重女性的男藝人都有粉絲爲他們開脫，但是女藝人哪怕做錯了 0 件事也要被黑被罵被造黃謠，太難了。】
按照合同周奕星不能中途退出拍攝，但他已經徹底社死和邊緣化了。
未來的資源下降到什麼程度可想而知。

-18-
節目很快到了收尾階段。
告白夜這天，觀衆最想知道的問題終於得到解答。
既然是雙向喜歡，當初爲什麼還要離婚？
參加這檔戀綜前夜，導演讓我們每個人對理想中的 ta 寫一封信。
如果找到了契合的人，這封信將會公開。
如果沒有，可以自行選擇。
距離告白夜還有一個小時，我終於拿到手機，也看到了司聿寫給我的信。
劃到結尾時，一滴滾燙的淚落在屏幕上，手指也不受控制地輕顫。
原來，他早在十六歲就認識我了。
那段時間，我不顧我爸的反對，偷偷跑去試戲。
一個沒幾句臺詞的小配角，我卻高興了好久。
興奮到早早起來跑步。
我戴着有線耳機，跑上橋時隱隱聽到呼救的聲音，還以爲是幻聽，直到我下意識往旁邊一瞥瞬間嚇了一跳。
一個小孩溺水受驚過度不停撲騰，對身後少年的安撫充耳不聞。
眼看那個救人的少年就要力竭。
我大喊救命，可週圍現在沒什麼人，手機也沒在身上，只帶了 MP3。
我只能下水，狠狠扇了那個小孩幾巴掌後他懵了，我這纔跟那個少年合力把他弄上來。
很快大人找來，現場只剩我跟那個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的少年。
我忍不住說他：「你說你逞什麼能，救人之前也得掂量一下自己有沒有那個力氣。」
他低着頭坐在地上，咳嗽了兩聲，還犟嘴。
「我是因爲前天半夜救人發高燒了纔會這樣，我有力氣。」
我氣笑了：「啊是是是，你最有力氣了，要不是我，你這話去跟閻王說吧。」
他：「……」
轉身離開時，聽到他輕聲說了聲謝謝。
我頭也沒回地朝他揮手。
「真要謝的話，你就當我第一個粉絲吧，我叫沈茉枝，你以後會在電視上看到我的，一定要記住哦！」
從始至終我看到的也就只有一個蒼白的側臉。
後來見過的人和事太多，這件小事早就被我忘了，更別提救下的少年長什麼樣。
卻怎麼都想不到，他會是司聿，跟我聯姻的司聿。
他果然信守承諾，成爲了我的第一個粉絲。
【所以司總真的是「茉莉」，他節目第一期送的禮物是一個茉莉水晶球，很明顯了！】
【司總的暱稱真的是「沈茉枝的第一個粉絲」，裏面轉發的全是我們茉寶的劇宣！】
【啊啊啊啊我認識他，他當時在沈茉枝被黑得最狠的時候一晚上不睡舉報了幾千條黑評，後來我還跟他加上了好友把他拉進粉絲羣，但是他從不發言，後來轉發了篇星茉 cp 粉寫的同人文給他，他竟然半夜回覆我：「不好意思，我是毒唯，我雷同人。」最搞笑的是，後面我去看，這篇文被作者刪掉了，作者說有人花錢買斷了。】
【我靠，我當時也是星茉 cp 粉，到處找飯喫，後面發現收藏的很多同人作品都沒了，不會也是被司總買斷了吧？】
【好慘啊，看見老婆和別人的 cp 牙都咬碎了，只能花錢買罪受！】
……
我剛抹掉眼淚，看到這裏又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竟然還有這麼幼稚的一面。
「沈老師，準備錄製了。」
工作人員看到我泛紅的眼眶，連忙道：「您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看到了大家的信，被感動的。」
她明白了什麼，瞬間甜甜地笑了，壓低聲音對我說：
「其實我是您和司總的 cp 粉，你們一定要幸福一輩子呀！」
我笑着回應：「借你吉言，一定會的。」
推開門的那一瞬間，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司聿穿着挺括黑色西裝站在露臺中央。
大片嬌豔欲滴的紅玫瑰將這裏匯成花海。
我穿着白色真絲禮裙一步一步朝他走近。
司聿微紅的眼眸蘊着笑意，神情柔和到了極致。
他將手裏的一束鮮花遞給我，朝我伸手。
「沈茉枝，你是否願意和我從一束鮮花開始，用餘生完成我們婚前缺失的那一場戀愛？」
我聽懂了他的未竟之言。
我們的婚姻是一場短暫的交易。
卻沒能想到，故事的結尾，卻是我們心動的開始。
此後的每一天，都是我們的熱戀期。
我毫不猶豫地將手放入他溫暖寬大的掌心。
「司聿，你知道我的答案只有一個。」
「我願意。」
在我們親吻彼此的瞬間，漫天璀璨煙花悄然綻放。

-19-
戀綜《愛情自有天意》的拍攝正式結束，熱度卻不降反增。
我和司聿給彼此寫的告白信全網瘋傳。
如果說他的信是一封寫給我的情書。
我寫的信就是喜歡上他的心路歷程。
總結來說只有四個字：雙向暗戀。
我的大女主權謀劇《盛世》也抓住這波流量官宣定檔。
司氏集團官博對我和司聿的「破鏡重圓」發表了祝賀，還發起了現金紅包抽獎，一天內漲粉上百萬。
我爸向來精明，見到有利可圖也緊隨其後。
官宣我沈氏集團董事長千金的身份，竟然還破天荒宣傳了我的劇。
要知道他當初反對我演戲，從不允許我藉助任何沈家的力量。
真是現實又諷刺。
【原來是豪門聯姻啊，那沒事了，先婚後愛很正常。】
【當時我們茉寶被羣嘲戀愛腦，現在看到這兩封信一下就懂了，要不是身不由己，她纔不會放棄自己的事業。】
【莫名有點想哭，作爲老粉失望於她在事業上升期去結婚，看到她被人攻訐謾罵都無力反駁，但是她回來了我又覺得一切都值得，看到那些花絮，每一個角色她都用心去揣摩，去學茶道，去學禮儀，武打戲一遍又一遍地打磨，從不用替身，她比誰都熱愛自己的事業。】
【是的，我們茉寶對得起演員這個身份，只要她不違反犯罪，我會一直無條件支持她！】
【本來對她無感，入坑這檔綜藝後變成了 cp 粉，然後連夜補了她之前的作品，演技是真的好，現在變成鐵粉了，茉寶有這樣的毅力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路人粉，哪怕被黑成這樣她也從不訴苦炒作，她的粉絲也挺禮貌的，準備追她的劇了，但是我很挑演技的。】
【謝謝寶寶，那就順勢宣傳一下我們茉寶 8 月 20 號開播的《盛世》，歡迎來審判！】
……
經紀人許漾用敬佩的目光看我。
「可以啊你，悶聲幹大事，早說有沈司兩家給你撐腰啊，那我就不用焦頭爛額了。」
「喏，所有資源都吻了上來，好多導演給你遞本子，不少 S＋，還有各大老牌綜藝邀約、大牌廣告代言, 我給你放幾天假，你好好珍惜這段清閒時光。」
果不其然, 這檔戀綜結束後，除了周奕星之外，所有嘉賓的身價都水漲船高。
白婉在節目上拿得起放得下的灑脫更是爲她圈了一大波粉。
沒料到的是，白婉粉絲和我的粉絲在周奕ťû⁽星事件中同仇敵愾並肩作戰後, 竟然變得意外地和諧友好。
【都是很好的寶寶，兩個人都很善良大方, 惺惺相惜，我們粉絲要好好守護這份感情。】
後續戀綜彩蛋放出，第三次約會時的卡片內容也隨之公佈。
我畫的是一顆大樹上棲息着一隻雌鷹和一隻小鷹。
這是司聿在視頻裏跟兒子探討夢想時說出的話。
他看了這幅畫就會知道, 我全程看完了他更新的視頻。
藉此機會, 重新認識了他一次。
現在不止是他, 所有粉絲都看到了。
他們一窩蜂湧到視頻賬號底下評論：
【多樂爸, 我就知道是你，終於被我抓到現行了吧！】
【你有本事上節目，你有本事回應啊，別躲在家裏不出聲, 我知道你在看！】
【這小子太有心機了，別人問他是不是離婚他不回應, 誇他老婆的評論倒是點贊得很快。】
【還女主外男主內，你比較清閒所以帶娃, 是, 司總都去上節目了，能不清閒嗎？】
原本還沒想好該怎麼回應, 直到有人扒出一張照片實錘。
那是我們一家三口共同出遊的照片。
雖然都戴了口罩，但身形卻很容易辨認出來。
【當時我只是覺得這一家三口的顏值和比例很逆天，看了節目才知道居然是明星啊！】
我剛結束完工作就看到熱搜, 連忙趕回老宅。
是否公開還要詢問多樂的意見。
沒想到他卻小大人似的攤開手。
「我自己的爸爸媽媽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明明是你們太害羞，不要讓我一個小孩子背鍋，對脊柱不好。」
我：「……」
司聿：「……」
沒辦法了，那就公開吧。
於是這期視頻由多樂自主拍攝。
他在鏡頭裏乖乖地打招呼。
「大家好，我是多樂，很多阿姨和叔叔問我們爲什麼不更新, 因爲爸爸和媽媽上節目約會去了, 他們還不帶我, 太過分了！」
網友一下子炸開了鍋。
紛紛在評論區調侃：【多樂啊，你要是知道你爸爸下次還不想帶你，你會更生氣的！】

-20-
《盛世》播出後全網爆火, 好評如潮。
我的演技再一次受到了無數人的認可。
某位新粉在回顧我之前的作品時，翻到了《愛情自有天意》這檔戀綜的錄屏。
於是這位剪輯大佬連夜打開了電腦。
……
沒想到幾個月之後我和司聿的戀綜剪輯片段又火了。
#生了孩子後再來曖昧那將是絕殺#
這個話題登上熱搜第一時，司聿正在給我煎牛排。
我黏糊地抱住他勁瘦的腰。
「過幾天又要進組了，我會想你和兒子的。」
他動作一頓，輕笑出聲。
「那這幾天多陪陪我們。」
「當然。」
晚上, 我照例給多樂唸了一會書。
他睡着後，我給他蓋好被子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門，被倚在門邊的司聿嚇了一跳。
我瞪着眼用氣聲問他：「站這幹什麼？」
他不答反問：「陪完兒子了？」
「嗯。」
「那接下來該陪我了。」
他勾脣，將我攔腰抱起往房間走去。
直到天矇矇亮, 我一口咬上他的肩膀。
「……混蛋，你沒說是這個陪！」
他撩開我被汗浸溼的鬢髮，再次低頭吻了上來。
「那你現在知道了。」
我：「……」
明天就進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