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打了勝仗歸來,入宮一趟,被下了藥。
彼時我在桃林偷偷洗澡,正準備離開。
被侯爺扣住手腕抵在桃樹上狠狠折騰。
我哭喊着:「侯爺不行。」
霍翎千咬住我的耳脣:「放心,本侯行的。」
到了我贖身的日子,侯爺卻扣着我的賣身契不肯歸還。
-1-
我本是尚書府萬千寵愛集一身的嫡長女。
十二歲那年,卻因一場變故,被抄家,父親母親皆被流放。
我與三個弟妹被母親的陪嫁姑姑兼奶孃收養,躲在人煙稀少的小村莊生活。
可奶孃年紀大了,爲了養活我與三個弟妹,加上沒有收入來源,照顧我們四個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爲了讓奶孃輕鬆一些,十四歲那年,我隱藏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女扮男裝在侯府做起了僕人。
賣身契當時籤的是四年,再有半年時間,我便可以回去與奶孃和弟妹團圓。
這些年,我除了給家中寄些銀子,手中也積攢了一些錢財,贖身之後做些小生意不成問題。
我剛從老家看完奶孃和弟妹回來,準備回到自己房間洗漱一下,侯府的管事嬤嬤從身後叫住了我。
「顧寒,這麼快就回來了啊。」
管事嬤嬤身穿深藍色緞衣,我剛進侯府那年,管事劉嬤嬤見我長得有些像她的兒子,便用自己綿薄之力處處在府上幫助我。
我朝劉嬤嬤微微鞠躬:「嬤嬤好,小的家中離侯府路途遙遠,小的怕回來誤了時辰,院內沒人打掃,所以不敢多待,給家中的弟妹留了幾錠銀子就匆匆回來了。」
劉嬤嬤感嘆道:「我懂,我也是在這兒幹了幾十年,才坐上管事嬤嬤這個位置。我們生來身份低微,有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啊。」
她又想到什麼,反應過來,對我說:「哦,對了,小侯爺回京了,很快就會回來住。你將小侯爺院子灑點水仔仔細細打掃一下,一片落葉都不能留。」
我點了點頭:「是。」
小侯爺,霍翎千。
從我進侯府我便沒有見到他,聽說他年僅十八便跟隨自己舅舅鎮國大將軍在外征戰。
我開始提着木桶,到井中打好水,提着來到院中灑水。
「顧寒,我來幫你。」
在侯府,經常找我說話的小丫鬟素心在漆黑的夜中,偷偷探出頭。
見周圍沒什麼人,噔噔噔跑到我面前,拿走我手上的瓢。
我連忙阻止她:「不用不用。」
素心臉上笑呵呵的,「哎呀沒事,你剛從老家回來,哪還有精力幹這些,我幫你早幹完,你好早點休息。」
趕了一天的路,我的腳確實累得不行,感激地看向素心:「謝謝。」
素心她,真的是我在侯府最好的朋友。
她灑水,我掃地。
等忙完一切,素心笑吟吟催促我去休息。
我熱淚盈眶點頭應着。
不過我趕了一天的路,一身臭汗,定要好好洗澡的。
當年我進侯府,幸好得劉嬤嬤照顧。
我說我身上有傳染性的皮膚病,怕傳染人,劉嬤嬤在府上找到一間狹小房子留給我。
嬤嬤帶我來到那間小房子裏,說:
「見你生得白嫩,知道你小子定與那些大老粗住在一起不習慣。什麼傳染性皮膚病,騙騙旁人也就罷了,還想騙嬤嬤我?
「這間房子原本是老夫人放置一些破舊的衣物,但離老夫人的住處遠些,也就閒置了,你且先住在這兒。」
我連忙對劉嬤嬤這位貴人磕頭跪拜:「謝謝嬤嬤。」
這房間特別小,除了一張牀一個衣櫃和一張小桌子,便再也放不開其他的東西。
人分三六九等,做下人的更是又劃分了三等。
最下等的下人都是七八個人睡在一起。
也正是因爲這間房子小,我才無須跟那些男下人睡在一間房子,在侯府安穩度日。
我的房間後面便是桃林,此時正值四月份,開得最盛。
-2-
我回到房間,照常搬着浴桶來到繁密的桃林間洗澡。
春風拂動,滿枝頭的花瓣掉落,落在水中,落在我的肩頭。
洗好之後,我穿上寬大的褻衣。
還未繫好,便聽到寒冽低沉的聲音:「誰在哪裏!」
我驚慌失措繫好衣帶,身子微微一緊。
明顯感到那個男人來到我的身後,帶了幾分酒氣。
我微微轉身,看到眼前長相俊美的男子。
他臉色浮現一抹不正常的漲紅,微微俯身,鼻尖湊在我的肩膀。
「好香啊。」
他抬起我的下巴吻了上去,我瞳孔驟然一縮。
我往後退了一步,羞憤地看着眼前的登徒子:「你……你放開我!」
男人神色微微驚訝:「你不認得本侯?」
我:「……」
能自稱本侯的也就府上的小侯爺了。
霍翎千滾了滾喉嚨,嗓音低沉沙啞得不成樣子。
「本侯知道這樣做卑鄙無恥,本侯被下了藥,若你幫得本侯,明日一早,我會納你爲妾。」
我盯着霍翎千的樣子,心底略微恐慌。
「我去給侯爺您叫大夫。」
我想轉身就跑,霍翎千卻緊緊扣住我的手腕,把我抵在桃樹上。
「來不及,本侯要你幫忙。」
我焦急搖頭避開他急促的吻:「侯爺不行。」
霍翎千含住我的耳垂:「放心,本侯行的。」
-3-
樹幹劃出一道又一道劃痕。
從樹幹再到鋪滿花瓣的地上,遍野桃花更顯得搖曳生姿。
聽到下人在叫霍翎千,我穿上衣服慌忙離開。
素心見到我,關心道:「顧寒,你今天臉色不太好啊。」
我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臉頰。
昨日經歷那種事,導致一整夜我戰戰兢兢不敢睡覺。
我掃着院子,府上的婢女們匆匆朝內院走去。
我神色狐疑,問素心:「這是要幹什麼?」
素心附耳在我耳畔小聲道:「聽聞侯爺昨晚寵幸了一位婢女,可醒來卻不見那婢女,侯爺便讓府上所有婢女過去,讓他確認。」
我:「……」
素心接着又說:「要我說啊,那婢女不是傻就是在玩什麼欲擒故縱。換作旁人,早乖乖站在侯爺面前了,當個通房或者小妾,也比我們這些當丫鬟的好。」
婢女一撥又一撥站在霍翎千面前,只見他一一掃過那些婢女,臉色愈發陰沉。
劉嬤嬤來到霍翎千面前,恭敬彎着身子:「侯爺,府上所有婢女都點完了,您看有沒有您要找的婢女?」
霍翎千眉頭緊皺:「都點完了?」
劉嬤嬤點了點頭:「是的,都點完了。」
霍翎千坐在椅子上,手裏拿着茶杯,撇去上面額的茶葉,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深邃如墨的目光卻落在我身上,停留幾秒。
我連忙低下頭,掃着院子。
他低頭抿了口茶:「後院的桃林可還住着什麼人?」
我手中捏着掃把的手不由握緊,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爹爹的冤案還未查清,我的身份一旦被拆穿,我是要被立即處死的。
「有是有……」劉嬤嬤猶豫一下,說,「但住的是我的侄子。」
霍翎千神情莫測看向劉嬤嬤:「你侄子?」
劉嬤嬤點了點頭:「是的,老奴見他眉眼像我死去的兒子,便認了他做了侄子。」
霍翎千:「帶過來我瞧瞧。」
我:「……」
懸着的心死了。
劉嬤嬤朝我招手:「顧寒,快過來,侯爺要見你。」
我放下掃帚,來到侯爺面前跪拜:「小人見過侯爺。」
我現在穿着寬大的男裝,我不確定他是否能認出我。
霍翎千淡淡開口:「進府多久了?」
我如實回道:「回侯爺,三年半了。」
霍翎千:「本侯身邊缺個貼身隨從,你往後便跟在本侯身邊吧。」
我心底一陣恐慌,但還是抱着一絲希望。
「小人笨手笨腳的,只能做一些體力活,留在侯爺身邊,怕做不好事,惹怒了侯爺。」
霍翎千:「無妨,本侯會調教你。」
我:「……」
嬤嬤以爲我這是得了天大的喜事,臉上堆滿笑容:「顧寒,還不快謝過侯爺。」
我臉上浮現一抹比哭還難看的弧度:「謝侯爺。」
-4-
在別人眼裏,我是被潑天的富貴給砸中了。
可如果沒有發生昨晚的事情,或許我也是這麼以爲的。
成爲侯爺身邊貼身隨從,我的身份從最下等的三等下人變成了一等。
住處也換成侯爺院內的偏殿,房間內寬闊了不少。
搬到侯爺院內有兩天了,霍翎千一直沒有單獨找我問話。
或許他真的沒認出我。
畢竟我男裝和女裝區別還是挺大的。
我當了一等隨從也沒有忘記我的好姐妹素心。
我拿着侯爺賞賜的糕點去找素心。
只見她盯着我手中的糕點熱淚盈眶。
她突然抱住我:「顧寒,其實我一直都喜歡你。」
我:「!!!」
我一驚,手中捧着糕點連同油紙一併摔在地上。
素心抱着我,一邊哭一邊向我訴說心意。
「我知道你現在做了侯爺身邊的一等隨從,所以我不敢去找你,我怕你可能會看不起我。可是看到你拿着糕點過來,我發現是我多慮了。」
我連忙向她解釋:「不不不,沒有,我沒有看不起你,我一直把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
素心鬆開我,一雙含着淚的杏眸看着我:「我不要當你朋友,我要當你妻子。」
我張了張嘴,驚得說不出話來。
素心開始握着我的手:「等我們在侯府年滿之後,我們贖身離開好嗎?」
我收回自己的手,看向院中開得極好的牡丹花,目光呈現一抹堅定。
「素心,我跟你不一樣,我有三個弟妹養活,我父母還在遠方受苦,我還要接他們回來,我現在不想談男女之情。」
這時,霍翎千身邊的下人李茅找到我。
「顧寒,侯爺找你。」
我連忙跟了上去。
在去的路上,我試探性地問李茅:「侯爺找我有什麼要緊事嗎?」
李茅冷漠看了我一眼:「這我倒不清楚,總之侯爺臉色不是很好看。」
-5-
他把我帶到侯爺書房。
霍翎千單手支着額頭,手中拿着侯府下人的花名冊,停留在我那一欄。
「你叫顧寒?」
我低聲應道:「是。」
我其實是叫顧暖心,女扮男裝之後改了顧寒這麼個名字。
霍翎千將花名冊摔在桌子上,沉聲開口:「好大的膽子!」
我打了寒戰,連忙跪在地上,額頭冒出Ṭůⁿ細密的冷汗。
霍翎千深邃冷漠的目光猶如一把刀削落在我的背脊。
「本侯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叫什麼名字?」
我緩緩閉上眼睛,已經做好赴死的決心,可是牙齒還是忍不住打戰。
「顧……寒。」
我的身份一旦查出,也是死。
倒不如頂着這個身份入土,也好保全弟妹的性命。
霍翎千邁步來到我面前,彎腰捏起我的下巴,眼眸危險地眯了眯。
「好倔強的一張小嘴。」
他伸手,解開我束髮的帶子。
我頭髮猶如瀑布散落下來。
「本侯給你兩日的時間,本想等你自己跑到我面前稟明實情,卻不承想你根本沒有完全想要向本侯說出實情的想法。
「本侯那日在桃花下雖然有些迷糊,但也不至於分不清人。」
我連忙給霍翎千磕了個頭響頭:「還請侯爺饒命。」
霍翎千挑了挑眉:「這會兒知道怕了?」
我點了點頭,眼眸泛着一抹惶恐:「求侯爺饒恕小人一命,今後侯爺要小人做什麼,小人都願意。」
霍翎千:「你叫什麼名字?」
我:「小人真的叫顧寒。」
霍翎千:「……」
他沉默良久,又說:「可願當本侯侍妾?」
這次換我沉默了。
那晚,我依稀記得他含住我的耳垂,低沉的喘息聲溫熱噴灑在我耳畔。
一遍又一遍安慰着我。
「別怕,本侯會對你負責的。」
我低下頭,輕聲回絕:「侯爺,小人一介卑微奴僕,自是不配留在侯爺身邊伺候的。」
霍翎千蹙了蹙眉:「難不成你要做夫人?」
還不等我開口否認,霍翎千冷笑一聲,帶着幾分嘲諷的意味。
「本侯勸你知趣,侯爺夫人這個身份,你還不配!」
我解釋道:「侯爺,小人自知身份卑微,妾室的位分小人莫不敢高攀,更不敢肖想夫人的位分。」
霍翎千冷哼一聲:「知道就好。」
-6-
霍翎千知道我女扮男裝,也沒有在衆人面前揭穿我的身份。
我照常留在他身邊伺候他。
我端着茶進來,聽見霍翎千和他心腹對話。
「侯爺,這是尚書顧大人的罪狀。」
霍翎千:「顧昀的爲人,本侯還是清楚的,貪污受賄這一類的案子若是想翻案,也不是很難。」
我聽到父親的案子想翻案不是很難,心底猶如激起千石浪。
手微微顫抖一下,茶水灑了出來,濺在我的手指上。
「嘶……」
霍翎千看過來,見我燙傷了,眉頭微蹙:「怎麼端個茶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我向他解釋道:「侯爺贖罪,小的剛纔腳滑了,所以沒拿好。」
他吩咐他的心腹:「你去拿瓶金創藥過來。」
我臉色微驚,連忙出聲制止:「侯爺,小人只是被燙了一下,不妨事,不需要用上等的金創藥的。」
霍翎千勾了勾嘴角:「誰說本侯要給你用的?」
我臉上浮現一抹尷尬的櫻紅。
確實是我多想了。
他見我一直盯着我父親的罪狀,又問我:「你可認字?」
我搖了搖頭:「小人不識字。」
身爲尚書府嫡長女,怎麼可能不識字?
可爲了隱瞞身份,保全性命,我只能裝作對一切事物都不知道樣子。
-7-
霍翎千盯着我的臉緩緩向下,停留在我平坦的胸部面前。
他似是想到什麼,臉上浮現一抹微紅:「換回女裝吧,本侯不缺隨從,缺貼身侍婢。」
我:「小人已經穿慣了男裝。」
霍翎千威脅我:「你女扮男裝,本侯若是追究起來,你其罪難免。」
我跪了下來,一雙眼眸巴巴盯着霍翎千,語氣柔軟,泛着幾分乞求。
「侯爺,小人從進府就穿着男裝,侯爺慧眼,識得小人身份。可是侯府奴僕全都不知曉小人身份,若是小人換回女裝,定會引得侯府一陣軒然大波,背後也會說侯府管家不嚴。」
霍翎千無奈嘆了口氣,親自將我扶了起來:「你真的很愛跪!」
我:「……」
當了三年多的奴才,即便之前骨子裏是千金小姐的高傲,也早已經被磨平了。
霍翎千伸手攬住我的腰肢:「那你穿一次女裝,只給本侯看,總行了吧?」
他攬着我的姿勢有些曖昧,我渾身緊繃,在他懷裏不敢動彈,臉頰泛着紅暈。
「我……沒有衣裙。」
霍翎千說:「本侯給你買。」
我:「……」
李茅拿來昂貴的金創藥:「侯爺,金創藥拿來了。」
霍翎千接過金創藥,看了眼我手指上的燙傷:「伸手。」
我惶恐不安:「侯爺……」
身爲下人,是用不起這上等的金創藥的,更何況是霍翎千親自爲我上藥。
「膽子真小,本侯又不會喫了你。」
霍翎千抓住我的手腕,將藥瓶裏的粉末輕輕撒在我的傷口上。
我惶恐中,無意中瞥見李茅。
他的眼睛中透露着震驚、難以置信,最後是悲痛的神情。
-8-
第二天一早,我在院內修剪花枝。
霍翎千把我叫進房,指着衣架上的粉色綾羅裙。
「試一試,合不合身。」
我手指輕輕撫摸着綾羅裙。
上等的料子。
我抱起裙子,對霍翎千說:「小人去自己房間換。」
霍翎千:「不用,在這換,本侯離開就是。」
他掀開珠簾,離開室內。
我換好衣服,一回眸便看見霍翎千不知何時已經進來了。
我羞憤,卻半點不敢言語。
霍翎千深沉炙熱的眼眸盯着我看了半晌,他滾了滾喉嚨:「今晚住在這兒Ŧü⁹,陪本侯。」
我自然知道留在這兒陪他的意思。
丫鬟是沒有拒絕的權利的。
一旦陪主子睡了,便成了通房丫鬟,運氣好的,會成爲侍妾。
我低着頭,小聲拒絕:「侯爺,小人想自己一個人睡。」
霍翎千蹙了蹙眉,語氣加重,「本侯讓你留在這兒!」
我不說話,這幾年做奴才的辛酸和委屈化作淚水,無聲落着淚。
霍翎千摔破杯子,指着房門:「滾!」
我抱着衣服,快速離開這裏。
-9-
我回到自己房間,正準備關門將身上的綾羅裙換下來。
誰知素心跑了進來。
看到我一身淡粉色的裙子,震驚睜大雙眼:「顧寒……你……」
「噓。」
我連忙把她拉了進來,關上房門。
我向她解釋:「素心對不起,我女扮男裝實屬無奈。」
素心趴在桌子上悲痛大哭:「嗚嗚嗚……你騙我……」
我:「……」
「從你入府的時候,我就心想,這個小生長得真俊啊,後面你長開了,我就愈發喜歡你了。
「我暗戀你三年,你對我也好,今天找你是想告訴你,我連自己的嫁妝錢都攢好了,你現在告訴我你是女的。」
素心哭得傷心欲絕,大有一副被負心男拋棄的感覺。
而我就是那個負心男。
我略顯無措,輕輕順着她的背,愧疚道:「我真的不是有意瞞你的。」
素心坐起來,哭得痛哭流涕:「可我也是真的愛你啊!」
我被懟得啞口無言。
我在侯府三年多,多虧了素心處處幫我,我才從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年懂得處世之道。
而且她忙完自己手中的活就會幫我。
我竟不知她對我一直存有愛意。
我想到這兒,眼淚嗒嗒往下掉。
素心擦了擦眼淚,神情莫測看着我:「你哭什麼?」
我說:「我對不起你。」
素心拿起帕子擦拭着我臉上的淚水:「算了算了,你不是故意的。」
我眼淚汪汪看向她:「你不生氣了?」
素心柔聲哄着我:「嗯,看在你長得這麼好看的分上,不生氣了。不哭哦,你一哭,我心都碎了。」
我擦去眼淚。
扮豬喫老虎還是有用的。
我將這幾日在霍翎千院內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了素心。
素心一臉嫌棄:「這侯爺原來是這樣的人啊,脾氣這麼臭,明裏暗裏暗示讓你當他的侍妾,夫人我們都不當!」
我連忙捂住她的嘴巴,小心隔牆有耳。
我鬆開她,嘆了口氣:「我得想辦法離開侯爺的院內,我不想再伺候他了。」
他跟個神經病似的。
脾氣好的給你顆糖喫,脾氣不好他讓你滾。
素心說:「侯府都是侯爺的,除非你在侯府的契約時間到了。」
我笑了笑:「我可以想辦法去老夫人的院內伺候。」
-10-
小侯爺母親身體一直不太好,可Ťų⁺性格確實極好,人淡如菊,經常在房間內喫齋唸佛。
小侯爺又極爲孝順,一向都順從老夫人的一切要求。
我換回女裝,又給了素心一些銀子,讓她銀子買通老夫人身邊的婢女。
我端着老夫人的藥膳來到梨香閣,輕輕將老夫人的藥膳放下。
老夫人手捻佛珠,深藍色錦袍紋着幾朵牡丹花,穿着素淨。
端起旁邊的茶水漂去上層的茶葉,正要喝,我出聲阻止。
「老夫人,您身子不太好,這濃茶就不要再喝了,可以多喝一下菊花茶。現在天氣漸漸熱了起來,菊花茶有明目降溫的功效。」
老夫人抬眼看向我:「你這丫頭倒很面生啊,哪個院子的?」
我輕聲回道:「奴才是侯爺院子的。」
老夫人微微眯着眼,笑了笑,看起來很慈祥:「千兒身邊的啊,怪不得看起來很機靈。」
我又說:「夫人,奴才聽聞夫人患有哮喘,恰好奴才家中奶孃曾患過哮喘,是奴才一手治好的。夫人的症狀,奴才想試一試。」
老夫人淡然一笑,顯然不相信我說的話:「我的症狀都好幾年了,大夫都無法根治,你確定能治好?」
我點了點頭:「奴才確定。」
其實我並不是會治哮喘。
昨晚查看一夜的醫書和老夫人的生活喜好。
哮喘我可能無法根治,卻有法子緩解哮喘的症狀。
老夫人半信半疑看向我:「那你就留在我身邊伺候吧。」
我鬆了口氣,慶幸道:「是。」
得到老夫人的應允,我簡單收拾好衣物來到梨香閣。
-11-
晚上,霍翎千從宮中回來,得知我離開了硯懷院,來到梨香閣找我。
彼時我給老夫人揉肩,老夫人正用着膳。
霍翎千一進門,深邃的眼眸看向我,我下意識垂下眼簾躲開他穿透靈魂般的瞳孔。
老夫人見到霍翎千,眼底泛着慈愛:「千兒啊,喫過沒有?陪母親喫點吧。」
霍翎千隨意坐在老夫人跟前,臉上掛着淺淺笑意。
「母親,兒子喫過了。」
霍翎千抬眼看了我一眼,又說:「顧寒是兒子身邊貼身奴婢,久不見顧寒回來,一問才得知原來是待在母親身邊。」
他跟老夫人說完,厲聲向我開口:「顧寒,若沒有別的事,就不必打擾母親了。」
我惶恐看向老夫人,生怕她會改變心意。
老夫人笑着說:「千兒,我看這丫頭挺機靈的,我也喜歡,不如這個就留在母親身邊伺候吧,你在府上再找一個。」
霍翎千:「母親若是想要貼身婢女,我現在跟母親找一個更機靈的可人來母親身邊伺候。」
老夫人:「母親不要別人,就要她。」
霍翎千抿着脣瓣沒說話。
老夫人察覺霍翎千不太願意,狐疑地看向他。
「千兒,以前母親想要天生的星星月亮,你都會想盡辦法幫我拿到,如今母親不過想要你身邊的一個貼身婢女,你怎麼還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霍翎千這才妥協下來,語氣略微有些清淡:「母親多慮了,若母親喜歡,顧寒以後就留在您身邊伺候。」
霍翎千離開後,老夫人笑眯眯問我:「顧寒,你做的冰粥還有沒有,再給我盛一碗。」
我重重點了點頭:「ƭų₂奴婢現在給您盛。」
如今我在侯府便是老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頭。
老夫人是鎮國大將軍的姐姐,若我討好老夫人,有機會見得大將軍,說不定爹爹的案子能重新翻案。
以前聽聞大將軍與爹爹的關係很好,想必他會幫爹爹的。
-12-
待伺候老夫人歇息,我從老夫人房間離開,回到自己房間。
房間內沒有點蠟燭,漆黑一片。
我被一道黑影拽入懷中,不等我叫出聲,那人便扣住我的腦袋吻了上去。
我聞到這人身上自帶的沉木香。
而身上有沉木香的,只有一人,霍翎千。
我故作不知情,衝着霍翎千舌頭狠狠咬了一口,趁他喫痛之際,抬手往霍翎千臉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霍翎千震怒聲響起:「顧寒!」
我連忙向霍翎千賠罪:「侯爺,奴婢不知是侯爺,還以爲是侯爺哪個登徒子。不小心傷了侯爺,還請侯爺贖罪。」
黑夜中,霍翎千那雙漆黑的眼眸更顯深幽。
「本侯從小到大就沒被人甩過巴掌,你說要怎麼辦?」
我心有不服,暗自腹誹「活該」。
然後跪下來向霍翎千賠罪。
「侯爺,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也不知道您會無緣無故闖入一個下人的房間,還親吻奴婢。」
霍翎千用手指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上下瞥了眼換回女裝的我。
「本侯之前讓你換女裝,你怎麼也不願意。怎麼,現如今在母親身邊伺候,願意開始換回女裝了?」
我聲音柔軟,卻不卑不亢:「老夫人身子不好,奴婢略懂得調理老夫人身子的法子,在老夫人身邊不宜再着男裝。」
霍翎千若有若無地暗示着我:「你可想過,若是你在侯府當個主子,這些伺候人的活你就不用做了。」
我微微低着頭,說:「人各有命,奴婢只願做好分內的事情,其他事情不敢肖想。」
霍翎千慍怒:「若本侯允許你肖想呢?」
我扯開話題:「侯爺,天色已晚,奴婢想早點休息。」
霍翎千氣得拂袖而去。
-13-
自我調在老夫人身邊工作,霍翎千開始一日三次來陪老夫人用膳,不斷吩咐我給他盛湯夾菜。
連老夫人都看不下去了。
「千兒,你怎麼老是使喚寒兒?這道芙蓉白玉湯就在你跟前,自己盛就是了,何須再使喚寒兒?」
霍翎千淡淡道:「做下人,就要承受下人的苦楚。」
我知道他這話是說給我聽的,可我毫不在意,盛好湯放在他跟前。
他總是有意無意使喚我,想法子用各種理由讓我去他硯懷院送東西拿東西。
這些在我眼裏,都只不過是他極爲幼稚的小伎倆。
他對我不會有太過分的要求。
我對他的一切要求都做到極致挑不出任何毛病,不氣不惱更不會僭越。
與我一同伺候老夫人的婢女吳小露拉着我到走廊的角落,塞給我一包銀子。
「顧寒,明眼人都看得出侯爺喜歡你,今晚你可否把他叫進你房間?」
我思索片刻,便猜出她的想法。
不等我拒絕,她又說:「你性格清冷,肯定不屑侍妾身份的。你若把侯爺叫到你房間,到點你找個藉口離開,剩下的事情我來做就好。事成之後我再給你五兩銀子。」
我把銀子還給她:「侯爺不會來的,這件事我幫不了你。」
吳小露沒收,反而握住我的手,懇求道:「你幫幫我好嗎,我當了侍妾一定不會忘記你的。」
我輕聲拒絕:「抱歉,我幫不了。」
吳小露頓時變了臉色,搶走銀子,狠狠瞪了我一眼:「呸,裝什麼人淡如菊,還不是想霸佔着侯爺!看着吧,我就不信小侯爺一雙眼睛會一直盯在你身上。」
我沒再理會她,轉身進了房間伺候老夫人。
-14-
半個時辰,我聽見偏殿內的悽慘的求饒聲。
我扶着老夫人過去看。
吳小露正衣衫不整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霍翎千面色緊繃,一臉戾氣,渾身散發着寒冽陰鷙的氣息,身邊的空氣都冷了一遭。
老夫人見狀,問霍翎千:「千兒,怎麼了?」
霍翎千陰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眼底藏着一股不可掩蓋的火苗。
「她爲什麼會在你的房間內?」
吳小露惶恐指向我:「是她,是顧寒讓我來的,求侯爺饒命。」
霍翎千怒火中燒盯着我:「是你讓一個賤婢勾引我?」
我從未看到霍翎千此時可怖的樣子,微微搖頭:「沒有。」
我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吳小露,她的額頭因爲不斷磕頭而流血,可我對沒有半分同情。
我深吸一口氣吐出實情:
「吳小露在走廊門口給了我十兩銀子,讓我把侯爺叫進我的房間,我沒答應,便離開伺候老夫人去了。
「後面發生的事情,我不知道,更不知道吳小露爲何會出現在我房間,侯爺您又爲何會出現在我房間。」
吳小露惶恐地搖着頭,還在繼續混淆視聽。
「不,不是這樣的,是顧寒說,侯爺老是盯着她看,盯着她很不舒服,這纔將我喊到她的房間去的。說我若是勾引了侯爺,我便能成爲府上的侍妾。」
霍翎千原本陰沉寒冽的臉色更加可怖。
我看向霍翎千:「侯爺,是誰將你叫到我房間的,你問一下便知曉。除了吳小露叫我出去這段時間,我一整天都在老夫人房間,老夫人可以作證。」
老夫人點了點頭:「寒兒確實一直在我身邊伺候我。」
霍翎千看了我一眼:「本侯自是信你的。」
他沉聲命令道:「婢女吳小露陷害身邊之人,企圖勾引本侯,拉出去打三十大板,趕出府去。」
-15-
事情解決後,唯獨霍翎千還留在我房間沒有離開。
我輕聲問他:「侯爺還有事嗎?」
霍翎千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憤怒質問我:「顧寒,你爲什麼不能跟她們一樣?吳小露才是正常人該有的想法。」
我答非所問:「正常人該有的想法不是被侯爺打了三十大板趕出府了嗎?」
霍翎千似是被我的話噎了一下:「對你,我不會。」
我:「哦,多謝侯爺厚愛。」
霍翎千突然將我抱在懷裏:「寒兒,我沒有碰那個女人,你相信我。」
我:「……」
其實沒必要跟我解釋的。
他見我沉默不語,輕聲問我:「寒兒,你不相信我嗎?」
我點了點頭:「嗯,我相信你。」
霍翎千聲音泛着幾分苦澀:「本侯聽聞你讓人來找我,你知道本侯有多高興。可是不是,是那個吳小露在勾引本侯。本侯來的時候有多高興,看清人之後就有多失望多震怒。」
他見我不說話,微微鬆開我:「本侯決定讓你做正妻,八抬大轎娶你,讓你成爲侯爺夫人。」
我淡然拒絕:「奴婢身份卑微,配不上侯爺。」
聽到我又一次拒絕,他憤怒準備離開。
我想到什麼,叫住他:「侯爺。」
霍翎千腳步一頓,轉身看向我,眼底泛着欣喜:「終於願意嫁給本侯了?」
我嘴角抽了抽,提醒他:「侯爺,那個叫您來我房間的婢女跟吳小露是同夥,您也要查的。」
霍翎千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摔門離去。
-16-
我對他已經夠清冷了,可是我發現他越來越纏着我。
最終他忍不住,出府辦事也要叫上我。
在馬車裏,一路上對我不斷動手動腳。
我看向他,他便會立即收回手。
很幼稚。
我又很無奈。
在路上遇見綁匪,我胳膊上不幸中了一箭,他臉上浮現前所未有的恐懼和擔憂。
我被他抱在懷裏,胳膊上因爲太過疼痛我昏了過去,不知道後面發生的事情。
後來我休養了一個月,肩膀上的傷也已經痊癒。
聽聞遇見綁匪那日,他殺紅了眼,後面領旨剿滅山上所有的綁匪。
這天,他讓我去他房間搬花拿到老夫人房間。
一進門,他反手關上房門,把我抵在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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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兒,嫁給本侯可好?」
他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我臉頰上,癢癢的。
我撇開頭:「奴婢不願。」
霍翎千手指輕輕撫摸我的臉頰,似是哄小孩一般哄着我。
「好寒兒,你都拒絕本侯這麼多次了,答應一次唄?」
我張了張嘴:「奴婢……」
霍翎千呵斥道:「不準再說奴婢!」
我乖乖改口:「我不願意。」
霍翎千蹙着眉,或許沒碰見我這麼倔強的人。
「顧寒,你不願做本侯侍妾,不願做本侯妻子,可你的身子已經給了本侯,你以後如何再嫁人?」
我輕聲道:「女子的貞潔從不在羅裙之下。」
霍翎千對我的渴望明晃晃地寫在臉上,已經掩蓋不住。
「本侯向皇上請旨,娶你爲妻。」
我神色有些無奈:「侯爺身份尊貴,奴婢配不上您。奴婢還有兩個月就可以贖身了,奴婢只想這兩個月內安安穩穩在侯府度過。」
霍翎千瞳孔一縮,震驚盯着我:「你想離開本侯?」
我淡淡道:「奴婢沒有要離開誰,奴婢當年家中困難,不得已進府做了奴僕。奴婢只願契約時間一到,擺脫奴籍。」
霍翎千:「擺脫奴籍的方法很多,比如嫁給本侯。」
我:「……」
霍翎千語氣溫柔帶着一絲絲祈求:「你說你想要什麼,本侯都答應你行不?只要你不離開,不離開本侯。」
我搖了搖頭:「奴婢無所求。」
霍翎千皺着眉,沉聲命令:「不願做本侯妻子,那就做暖牀丫頭,你選一個。」
我抬眼淡淡看向他:「我不選。」
霍翎千:「……」
霍翎千胸口氣得不斷起伏,這一次沒有然後我滾,而是摔門離開。
-17-
我在老夫人身邊幾個月,終於等到鎮國大將軍宋濂來侯府見老夫人。
宋將軍一見到我,臉色略有些驚訝。
「姐姐,你身邊這丫頭好生面熟啊。」
老夫人笑了笑:「你看錯了,她一直在我府上當丫頭,都已經很多年了。」
宋將軍說:「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之女,她小的時候我還抱過她。」
我聞言,呼吸一下變得急促起來,一股暖流蔓延全身,淚水在眼眶忍不住打轉。
宋將軍神色複雜,接着又說:「我鎮守邊疆已有十年,如今平定下來,剛回京,便聽聞尚書府顧淵因貪污賄賂流放苦寒之地,如今算起來已有六年之久。」
老夫人:「是啊,也不知道顧大人的那幾個孩子怎麼樣了。」
天色漸晚,宋將軍離開之際,我偷偷跟了上去。
「宋將軍。」
宋濂回過頭,看向我:「你可有事?」
我跪了下去,從懷裏掏出一本書。
「宋將軍,顧淵便是我爹爹,可我爹一生清廉,絕不會貪污受賄。
「這書中記載我爹爹的這一生的功名以及銀兩所用金額,很大一部分是爹爹用自己府上的銀兩填補的。
「我現在身份卑微,無法進宮面聖,還請將軍替我呈給陛下,請陛下明察秋毫。」
宋濂接過我手裏的書,上面記載着我父親爲官所用支出的記錄。
一向鐵骨錚錚的宋將軍眼眶溼潤,連忙將我扶起來:「好孩子快起來,我自會呈給陛下,替顧兄洗脫罪名。」
我對宋將軍彎腰道謝:「謝宋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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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的案子重新翻案也需要一些時日。
這一來二去,就到了我贖身的日子,也不乏有跟我一同入府的奴僕一同贖身。
按照慣例,贖身之日賣身契會歸還我們這些丫鬟家丁,遇到好的主子,會賞賜一些銀兩。
「王小小,白銀二十兩。」
「朱臻,白銀二十兩。」
「趙素心,白銀二十兩。」
素心拿着銀子歡天喜地離開,路過我身邊時,用口語說了一句。
「我等你。」
我滿眼笑意衝她點了點頭。
在三天前就已經給老夫人提過契約到了,老夫人曾多次挽留我,也被我拒絕了。
最後賞賜我五十兩白銀,同意我離開。
我站在下面,等待管家唸到我的名字拿到賣身契,離開便是。
管家唸到最後,竟沒有我的名字。
我驚愕抬起頭:「林管家,今日也是我贖身的日子,我已跟老夫人說過了。」
霍翎千走到我身邊,挑了挑眉:「你的賣身契在本侯這裏。」
看着身邊的奴僕一個個開始離開,我心裏愈發焦急:「請侯爺還予我賣身契。」
「你隨本侯來。」
霍翎千轉身離開。
我咬了咬牙,只好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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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來到房內,我輕聲問他:「侯爺,現在可以歸還奴婢賣身契了吧?」
霍翎千:「想拿賣身契,取悅我。」
我驚愕盯着他。
半晌,眼中噙滿淚水,一臉委屈。
「侯爺在奴婢的心裏一直都是抵禦匈奴的大英雄,絕非小人。」
我本以爲心軟他會放過我,誰知霍翎千不喫這一套。
霍翎千:「能得到你,當小人也算不得什麼。」
我眼淚戛然而止,哭不出來了。
萬萬沒想到我這一招對他沒有用。
我情緒複雜,思索半晌,抬眸看向霍翎千:「是不是取悅你,你就會還我賣身契?」
霍翎千挑了挑眉:「當然。」
我解開衣帶,緩緩褪去衣衫,踮起腳尖捧着他的臉頰吻了上去。
其實我知道,這個狗男人饞我的身子饞了半年。
霍翎千反客爲主,將我打橫抱起,往軟榻上走去。
霍翎千一邊攻勢,一邊用炙熱深幽的眼眸盯着我:「寒兒,本侯心悅你。」
他嗓音低沉沙啞得厲害:「別離開,好不好?」
我面無表情提醒他:「你說過會給我賣身契的。」
霍翎千臉色倏地一變,慍怒道:「明早我就向皇上請旨賜婚,八抬大轎明媒正娶你。」
我憤怒道:「你撒謊。」
霍翎千聲音帶着低喘:「本侯從不強人所難,本侯認爲那是小人之舉,所以一次又一次等你心甘情願成爲本侯妻子,可現在,本侯甘願當個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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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我醒來,渾身痠痛,身邊也沒看見霍翎千。
一問才得知,他一早就進了宮。
我想到昨晚,Ŧŭ₍他說明日一早要向皇上請旨賜婚。
我不由頭疼捏了捏眉心。
晌午,霍翎千真的求來一道聖旨,急匆匆跑到我身邊,眉眼盡是掩蓋不住的喜悅。
「寒兒,賜婚聖旨我拿來了,我用這幾年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功勳換的,這次你逃不掉嘍。」
我抬眼看向他:「我的賣身契呢?」
霍翎千冷哼一聲:「到現在還想着你的賣身契,你的賣身契我早拿給官府銷燬了。」
我淡淡提醒道:
「侯爺,我之前女扮男裝,叫顧寒,可我實際真實姓名不叫顧寒,所以你聖旨求得賜婚之人不存在。
「我叫顧暖心。
「你這道聖旨沒用。」
霍翎千臉上的喜悅被我的話衝散得一乾二淨,一點一點沉了下來。
宋濂宋將軍走了進來。
霍翎千衝宋將軍微微頷首,恭恭敬敬喚宋將軍一聲:「舅舅。」
宋將軍眉眼笑意:「千兒啊,我不是來找你的,我是來找顧淵之女,顧暖心的。」
我來到宋濂身邊,恭敬地輕喚道:「宋將軍。」
宋將軍笑着說:
「暖心,讓你久等了,你父親的罪名已經洗脫了。皇上錯信奸臣,心有愧疚,所以封你父親爲丞相,不日你父母便會回京。
「你現在快去接你的弟妹們回來,在丞相府等他們吧。」
聽聞父母不日回京,我眼中氤氳一層霧氣,激動的淚水奪眶而出。
「宋將軍對我們一家人的大恩,暖心無以爲報,請受暖心跪拜。」
宋將軍連忙將我扶起來。
我拜別宋將軍後,離開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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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翎在一旁呆愣好一會兒,直到我離開,他纔想着跟上去。
宋將軍看到他手中的聖旨,攔住他:「千兒,你手裏是什麼聖旨?拿給舅舅看看。」
霍翎千不滿的責怪道:「舅舅,你爲何不能晚來一會兒?」
宋將軍神色一愣。
霍翎千指着我的身影,憤憤不平對宋將軍道;「我等了半年的妻子,被你毀了。」
我離開侯府,正準備上馬車去接我的幾個弟妹。
霍翎千說:「我陪你接你的弟弟妹妹。」
我淡淡看了他一眼:「不必。」
霍翎千:「你爲何不早告訴我你的身份,我也可以幫你的。」
我輕笑一聲,帶着幾分嘲諷的意味:「我的身份,若是被不懷好心之人得知,說不定會以性命爲威脅逼迫我做一些不願意的事情。」
霍翎千想到昨晚逼迫我的事,臉上浮現一抹尷尬:「本侯不是那樣的人,你把本侯想得太壞了。」
我冷笑一聲,轉身上馬車。
霍翎千在我身後又說:「我帶你騎馬先去見你弟弟妹妹,也快一些。我有一匹汗血寶馬名爲追風,跑得儘快,再讓下人乘一輛馬車跟着接你奶孃和弟弟妹妹。」
我想了一下,衝他點了點頭。
霍翎千笑得跟個傻子一樣。
很難想象他跟在戰場上與敵人廝殺聞令敵人風喪膽的霍翎千是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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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便後悔坐了他的馬。
他在我身後一直喋喋不休。
「暖心,本侯是真的喜歡你,嫁給我好不好?
「一開始你不願意當我的侍妾,我還以爲你欲擒故縱。
「後來看你真的不願意,我莫名開始生氣,總是想使喚你,想讓你回到我的院內,想多見見你。
「再後來我發現真的愛慘了你,想着你既然不願意當妾,那我就頂着世俗的輿論讓你做妻。可你連妻都不願意,讓我覺得我很挫敗。」
我一心只想早點見到我弟妹,霍翎千不斷訴說心意,我耳朵都要生出繭子了,輕聲呵斥他。
「閉嘴。」
霍翎千委屈道:「你現在成爲丞相嫡長女。你在侯府做丫鬟的時候不願意都當我妻子,我再不跟你表明心意,你就要被別家貴族公子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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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弟妹們和年邁的奶孃接回丞相府,又派人將素心和劉嬤嬤接來。
劉嬤嬤在侯府幾十年了,不願意前來,給拒絕了。
素心年齡比我大,她家裏也沒什麼人,我與她拜了乾姐妹,將她養在丞相府。
三日後,我的爹爹和孃親才從邊遠的苦寒之地歸來。
爹爹孃親蒼老了許多,有了許多白髮,淚水浸滿我們的臉頰。
我們一家人緊緊相擁。
一年後,我手裏捏着霍翎千寄過來的情書,下人來報。
「大小姐,侯爺又又又來提親了。」
番外:
軍營的人在背後議論我有斷袖之癖。
我不屑解釋。
一羣俗人。
老子那是不好女色好嗎!
那日,我跟着舅舅打了勝仗回來,進宮面聖,皇上大擺宴席,封賞我和舅舅。
我的酒杯被人下了藥,後面一查才知道,是貴妃娘娘在我的杯子中下了藥。
貴妃娘娘不受寵,故而想找個人借種生子。
那晚,我頭暈目眩,一個宮女想指引我去貴妃的寢宮休息。
我着急見母親,便甩開宮女,獨自離了宮。
回到侯府,我身子發熱,口乾舌燥。
我不能以這副樣子去見我母親,便想着去池子內用冷水泡一下。
我來到桃花林,看到美人出浴的場景,我不受控制走了過去。
想佔有她, 弄哭她。
她一雙含着淚的眼眸, 盡顯楚楚可憐。
我想着, 她生得極爲好看, 等本侯藥效一過,明日就納她爲妾,她肯定會高興。
誰知第二日我醒來不見她的蹤跡。
我開始讓府上所有的婢女前來我一一辨認。
可竟沒有一人是她。
劉嬤嬤將她喊來時, 我看到她, 心底驚訝又喜悅。
她竟然在府上扮起來男子。
若不是昨天那一番銷魂的經歷,她的面容深深刻在我的腦子裏, 或許我也以爲她只是個長相白淨的男子。
我給了她兩日時間, 希望她主動找我表明身份,我好納她爲妾。
可是她沒有。
我實在忍不住,讓李茅帶她過來。
我給她機會招認,誰知她嘴硬得很, 一個勁說自己叫顧寒。
我扯開她的髮帶,她頭髮散落下來的樣子極美,我又再一次想起那一晚的經歷。
真恨不得將她抱到軟榻上, 聽她向我求饒的聲音。
沒遇見她時,我看周圍的男子都是俗人。
遇見她時, 老子就一俗人。
我明裏暗裏讓她向我討要名分, 可是她沒有。
我很奇怪。
府上哪個婢女不想攀龍附鳳當個侍妾, 當半個主子。
哪怕只是大戶人家的丫鬟, 也願意侍妾。
我出府問過我幾個朋友, 他說顧寒這樣是這叫欲擒故縱, 想當妻。
說實話,我不是不願意她當妻, 只不過世家公子娶妻都是講究門當戶對。
若要執意娶她爲妻,侯府會承受一定的後果, 這件事不是我能做主的。
我三天兩頭去母親房間看她,簡直越看越喜歡。
我想,妻就妻吧。
哪怕被皇上指責,被世家公子背後議論ẗù⁻,我也願意給她一個正妻的名分。
她不愛搭理我,那我就找話題讓她搭理我。
帶她出府讓她受傷,是我做的最後悔的決定。
我許了她正妻的名分, 她還是不願意。
她似乎真ƭṻₗ的不喜歡我。
我愛她入骨,她一心想離開我身邊。
我去官府將她的奴籍銷燬,只願順順利利娶她爲妻。
我用極其卑劣的手段威脅她,得到她。
她即便跟我做着最親密的事,也還是要離開。
昨晚折騰她折騰得有些狠,她睡得很沉。
一早, 我便進宮面聖求賜婚聖旨。
皇上得知我要娶一個丫鬟爲妻, 冷着臉指責我。
我用自己的戰功,才終於求得皇上的聖旨。
我滿心歡喜想着終於能娶到她了, 她又給我一個驚天的消息。
她原是尚書大人嫡長女顧暖心, 現在也成了丞相之女。
她若不想嫁我, 自有權利拒絕我。
於是,我開始每三日去丞相府提親,寫書信給她, 想盡辦法出現在她面前。
滿京城都在傳我苦追丞相府的嫡長女。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在一年後的一天,丞相府的大門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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