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失敗後我死遁了

新婚當夜和男友同房時,醫院給他打來電話。
他的青梅竹馬因離婚割腕自殺正在醫院搶救。
不顧我的挽留,他着急忙慌地丟下我趕去醫院,還在離開前罵我冷血。
系統判定我第五次攻略失敗。
我離開後回到現實世界,他卻跪在我的墳前一字一句地悔恨當初的冷漠。
乞求我能原諒他。
1
一天的婚禮讓人疲憊,我躺在牀上昏昏欲睡。
但一想到馬上要把自己交給顧深,心裏又忍不住激動。
趁他洗澡時,我脫下睡衣,渾身赤裸地躲進被窩裏。
他從浴室走出來看到我,嘴角掛着笑,眼底是隱藏不住的慾望。
我弱弱地呼喊他的名字。
他隨手擦了一下頭髮就欺身壓上來。
在他的手即將伸進被窩裏時,電話鈴聲卻不合時宜地響起。
我滿臉通紅地用被子擋住臉,甕聲甕氣道:「有電話。」
他有些不耐地「嘖」了一聲,隨手接起電話。
現在已是深夜,我們之間的距離也很近,電話裏的聲音清晰的傳進我的耳朵。
「您好,請問您是顧深顧先生嗎?我們在丁小姐的手機裏發現您是她的緊急聯繫人,她現在在醫院,我們暫時聯繫不上她的家人,請問您現在方便來一趟嗎?」
丁梨?緊急聯繫人?
我有些疑惑,自從和顧深在一起後,我就沒再聽過這名字。
爲什麼她會把顧深設爲緊急聯繫人?
還沒等我問出口,卻見到顧深滿臉慌張地起身,一邊對電話那頭說:「稍等,請問你們是哪家醫院?我現在趕過去。」
一邊從衣櫃裏拿出一套衣服穿上。
我愣住了,半天才遲鈍地反應過來:「阿深你要走嗎?爲什麼不直接告訴她家裏人或者是她老公?」
他的手一頓,但又很快套上衣服:「小梨她家裏人根本不管她,更何況她現在在醫院不知道情況怎麼樣,我必須得去看看。」
我縮在被窩裏,抑制不住難過:「不能不走嗎……」
他皺起眉看向我,臉色又恢復以往的冷靜:「葉玲你別無理取鬧,我就是去看看,不要這麼冷血。」
說罷,他拿起車鑰匙就離開了。
我垂眸盯着被子,深紅的被子上還刻着一個大大的「�幀棺幀�
此刻卻像是一把刀直直刺進我眼裏。
我無端端心慌起來,像是一股麻繩擰住了心臟,緊緊地纏繞,窒息地悶痛。
2
顧深是在第二天中午纔回的家。
帶着滿臉疲憊摔進沙發裏。
我倒了一杯熱水遞給他:「丁梨現在怎麼樣了?」
他捏了捏眉間:「現在沒什麼大礙了。」
經過詢問我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丁梨和她的老公離婚了,一時想不開在家割腕自殺。
醫院在丁梨的手機裏發現顧深是她的緊急聯繫人,這才找上他。
不過我還是不理解。
爲什麼她會設顧深爲緊急聯繫人?
而顧深給我的回答是:「我和她從小一起長大,難免會依賴我,可能早些年設置了忘了換。」
他一夜未睡,眼底佈滿紅血絲。
我不想再去過多追問,只讓他趕緊回房間睡覺。
到了夜晚,我靠在他身邊,想把昨晚沒做完的事繼續下去。
他沒有興致,只轉過身背對着我:「下次吧,我現在沒心情。」
我有些難過,慢慢貼在他的背後,企圖汲取一點溫暖。
3
這幾天顧深頻繁地去往醫院,一待就是一整天,連公司都交給別人打理。
對這樣一個需要人照顧的病人,我好像說什麼都是在無理取鬧,爭鋒喫錯。
想和顧深親近時,他總說下次,次數多了還會罵我是個冷血的人。
系統暗暗提醒我:「宿主,你這次任務恐怕又要失敗了。」
對,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我在自己的世界因爲意外出了車禍,被迫綁定了男二拯救系統。
只要能攻略下顧深,讓他獲得真愛,獲得幸福,我就可以回到現實世界恢復健康。
我攻略了他五次,全都以失敗告終。
他的幸福與真愛,從來都不是我。
在一次次攻略,對自己無數次洗腦中,我愛上了顧深。
我以爲只要用真心,總能打動他。
可我沒想到劇情影響會這麼大,他對丁梨的喜歡,就像是被人下了情蠱。
每次不是替她去死,就是鬱鬱而終。
這個世界我好不容易走進他的心,馬上就要修成正果。
現實卻給了我當頭一棒,並嘲諷我:「你想太多了,這些都是假象。」
在丁梨和男主結婚修成正果後,我陪着顧深坐在江邊吹了一夜冷風。
此後他就像變了個人一般,拉黑了丁梨的所有聯繫方式,把她徹底踢出了自己的世界。
我們順其自然開始交往,我天真地把一顆心捧給他。
直到我們開始談婚論嫁。
我越來越愛他,甚至還妄想等任務成功後,我就在這個世界陪他壽終正寢再離開。
但現實的種種跡象向我表明,他沒有放下過丁梨,甚至在與我交往過程中,還在與丁梨偷偷聯繫。
我能接受他心裏放不下丁梨,不過僅爲我們沒有在一起的前提下。
可如今我們都結婚了,他還愛着丁梨,對我來說,就是不可饒恕的背叛。
我也無法忍受,自己竟是讓他走出單戀失敗的陰霾的工具人。
4
我與顧深陷入了莫名的冷戰中。
在這壓抑的氣氛中,我的閨蜜張佳妮回國了。
她散完心回來準備在這個城市定居。
她見我心情不佳,常常帶我出去逛街,陪她一起去給新家添置家居。
我挽着她的手,靜靜地聽着她在我耳邊喋喋不休地暢想未來:「到時候我就給你留一間臥室,你要是受顧深欺負了,就來我家,我這裏永遠都是你的庇護所。
「你的房間想要什麼顏色的牆漆呢?要不我買張上下鋪,咱們還像上學時那樣,做上下鋪的姐妹怎麼樣?」
我很羨慕,她總是充滿活力。
而我卻在一次次攻略中,被磨平了棱角,都快忘了真正的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正埋頭髮呆時,前方的張佳妮突然腳步一頓,轉過身來擋住我的視線,嘴角掛着僵硬的笑:「我想了想,那邊好像沒有我要的東西,我們返回吧。」
我有些疑惑,但還是順從着她掉頭。
餘光卻還是瞟到了她試圖遮擋住的東西。
顧深和丁梨站在一家情侶餐廳的門口。
不知道倆人說了什麼,丁梨笑得眉眼彎彎,抱着花踮起腳親了一口顧深的側臉。
一向冷靜淡定的顧深,此刻卻紅了整張臉,眼裏全是寵溺。
心臟上的鈍痛就好像有一柄尖銳的刀,正在殘忍地翻攪,疼得我喘不過氣。
我握着張佳妮的手開始無意識收緊,微微地顫抖。
她察覺到我的情緒,嘆了一口氣,遮住我的眼睛:「別看了,髒眼睛。」
我只感覺心如刀絞,用力地按住心口,彎腰大口喘氣,大顆大顆的眼淚掉落在地。
伴隨着系統的「攻略失敗」,我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
嘈雜的世界一瞬間安靜下來。
我愣愣地盯着地上的血,有些懷疑:這真的是我吐出來的嗎?
我緩緩抬頭,對上張佳妮驚恐的神情。
耳邊還傳來顧深的呼喊。
失去意識前,我看到原本正和丁梨調情的顧深,正驚慌失措地朝我奔來。
原來他的臉上,也會爲了我出現這種情緒。
5
再次醒來後,我已經躺在病房裏。
張佳妮趴在我的牀邊睡着了。
看着她眼下的黑眼圈,我有些難過自責。
曾經最注重形象的人,如今卻因爲照顧我,變得這樣憔悴。
察覺到我的動作,她很快就驚醒了:「你醒了!你都睡了兩天了,要不要喫點東西?這個點醫院食堂應該關門了,我看看有沒有外賣。」
掃到門口有個身影閃過,我思考了一下。
「你還記得我們以前最愛喝的那家粥店嗎?我記得他們好像是 24 小時營業,你幫我去買一份來好不好?」
她站起身,幫我掖好被角:「好,我開車去,很快回來,你再等我一會兒。」
「你注意安全,別開太快了。」
目送張佳妮離開後,等了一會兒我纔再次開口:「進來吧。」
顧深從門外走進來,大概是一夜未睡,變得很狼狽,下巴處冒出些青茬。
他站在門口有些躊躇不安:「小玲,你現在怎麼樣了?」
很少見到他這種神情,我有些新奇,多看了幾眼。
見我沒回話,他又走近幾步,語氣焦急:「你生病了怎麼不跟我說?」
感覺上一秒剛經歷過大悲,我實在沒有多餘的情緒來面對他。
只淡淡地回了一句:「我們離婚吧,顧深。」
我放棄了,這長達五世的喜歡。
他平日裏總是淡漠的眼底,此刻迅速泛起一絲驚慌失措,像是遭遇到了什麼突如其來的不測事件,口中略帶緊張地開口說話:
「別說傻話了小玲,你先好好養病,等你出院後,我帶你出去旅遊好不好?你不是一直想去大興安嶺嗎?我陪你去。」
我轉過身背對着他:「可我現在已經不想跟你一起去了。」
顧深被我冷漠的態度傷到,自言自語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我又有些犯困,閉上眼睡了過去。
6
「起來喫點東西吧。」
聽到張佳妮的聲音,我纔再次驚醒,緩了一會兒後,掀開了被子。
她扶着我坐起身,默默地把病牀旁的小桌子支出來。
我發現她的眼眶微微泛紅,應該是偷偷哭過。
我端起粥,懷念道:「你還記得嗎?我們上學的時候,每次聚完餐喝了酒,一定要去這家喝碗粥。你明明不會喝酒還非要逞能,胃痛了半天,喝了粥纔好些。」
她艱難地扯起嘴角笑了下,順着我的話:「當然記得了,不知道誰喝了五六瓶酒,發酒瘋非要帶我去喝粥,喝了之後酒跟粥一起吐出來,還在那兒喊痛快。」
那次是因爲顧深和我約好陪我過生日,最後因爲丁梨放了我鴿子,聚會的時候我一個人喝了很多悶酒。
提及到與顧深相關的事,她沉默下來,懊惱地低下頭。
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拍拍她的肩。
「來!重溫一下我們的青春,一起喝!」
她擦了擦眼角,故作嫌棄。
「說要跟你一起喝。」
我們最後還是一起喝完了那碗粥。
7
喫過飯後,張佳妮工作上還有事,叮囑我幾句後就離開了。
白天睡了太久,此刻有些失眠。
我翻出手機刷着朋友圈。
看着每個人都在熱情地分享生活,感覺涼涼的被窩也好像逐漸溫暖起來。
突然,一張顧深的照片映入眼簾。
我點開一看,他和丁梨緊挨着坐在蛋糕前,倆人姿勢親密,都滿臉笑意地盯着鏡頭。
我這才注意到,這是丁梨發的。
配文:「不管我有多麼狼狽不堪,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只有你會第一時間趕到我的身旁。」
以前丁梨一直把我屏蔽着,此刻刷到她的動態,鬼使神差下,我點進了她的朋友圈。
上週她和顧深一起去看了我很想去看的電影。
之前我說了好幾遍想讓他陪我一起去看,他卻說:「電影有什麼好看的,家裏有電視,充點會員想看什麼就看什麼。」
好不容易讓他答應我陪我一起去看,後來卻以公司加班爲由推辭了。
最終那場電影是我一個人看完的。
一個月前他們去了雲南玩,他對我說的是他去出差。
還有更多,我自虐般一直往下翻,在每一個顧深對我說沒空、有事的時候,他都在陪着丁梨。
包括我因爲低血糖住進醫院,他也在外地,替丁梨包下一整個遊艇,陪她慶生。
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倆纔是對象,而我是那個偷走別人幸福的小偷。
顧深和我交往後從來沒在我面前提起過丁梨,我也默認他們已經沒有聯繫了。
卻沒想到,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他們一起做過這麼多事。
我沒再繼續看下去,拉黑了丁梨和顧深。
可在沒多久後,一個陌生電話給我發來短信:「你和深哥哥在一起這麼多年有什麼用?只要我需要他,一句話,不對,一個眼神,他就會來到我身邊。」
「我不會把深哥哥讓給你的,他永遠屬於我,你自己識相,就趕緊和他離婚。」
不用多想,肯定是丁梨。
我淡定回覆:「那就祝你們 99 鎖死咯,剛好我也不想要這個垃圾了。」
那邊沒再回復,我也無趣地關上手機。
與顧深相處的記憶卻在此時不合時宜地鑽進腦海裏。
淚水不受控制地順着眼角滑落,消失在枕頭裏。
我暗暗發誓,這是最後一次爲顧深哭。
8
這幾天顧深常常來看我。
按例替我檢查的護士語氣羨慕:「你老公對你真好啊。」
我沒有回答。
伴隨着生病,我的情緒也時常不穩定。
在他將削好的蘋果遞到我手上時,我一下沒控制住砸在了他的頭上。
「夠了!我現在一看到你就噁心。
「別裝出這副深情的樣子,讓人看了還以爲你有多愛我,你不就是爲了安慰你愧疚的心。
「騙騙別人可以,別把自己騙到了。
「在你揹着我偷偷和丁梨聯繫,享受着揣着明白裝糊塗跟她藕斷絲連的感覺時,你就應該知道,我們不會再有可能了。」
大概是從來沒聽過我這樣咄咄逼人的語氣,他的臉上露出茫然的神色,緊握着拳頭,整個人的氣場都變得十分低落。
他語氣艱澀道:「我只把她當妹妹,我們什麼……」
我不耐地打斷他:「顧深,你別在我面前找什麼藉口,你直白地說你放不下她,或許我還能高看你一眼。
「你這種人根本不需要別人拯救,我放棄了。」
情緒太過激動,我沒忍住劇烈地咳起來。
直到喉頭湧上一股腥甜,血順着咳嗽的力道被帶出來,從嘴角流下。
顧深焦急地扯過紙替我擦拭:「冷靜一點小玲,我去幫你喊醫生。」
然而還沒等他邁出病房,電話鈴聲響起了。
是他爲丁梨設置的特殊鈴聲。
他猶豫片刻,咬咬牙接通了。
不多時便滿臉驚慌地離開。
只留下一句:「我去幫你喊醫生,你先好好休息,我還有點事。」
我沒有理會,沉默地盯着窗外。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振動了一下。
還是之前那個陌生電話發來的短信:「你生病了就能套牢深哥哥了嗎?我就說做了噩夢很害怕,他就沒忍住丟下你來找我,看他多愛我呀。」
我有些煩躁,回覆了一句:「你要實在沒事幹,就去跟路邊的野狗換換班。」
「要犯病別來找我,我不是獸醫。」
「我不要的垃圾你好好收着當寶,原來你有這個癖好。」
發完後轉手就拉黑了這個號碼。
失望過太多次,如今面對這些,我已經毫無波瀾。
9
第二天顧深又裝作沒事人的樣子來找我。
他有時會爲我送上一束新鮮的花,有時會拎着我們曾經一起喫過的小喫。
還有一次帶來了他親手設計的戒指。
「小玲,你還記得以前我們去踏青,你給我做的草戒指嗎?」
我當然記得。
那是我第一次向顧深正式表達心意。
那天他興致一直不高,爲了哄他高興,我編了一個草戒指給他。
我傾訴着自己的愛意,承諾以後會給他買最好最貴的戒指,把一顆心都捧給了他。
可他只是用歉意的表情盯着我,沒有接下。
我下意識就丟掉手中的草戒指,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
「其實我那天偷偷撿起來了。」
顧深的聲音響在我耳邊,把我拉出回憶:「我照着草戒指的樣式設計了兩枚鑽戒,你看好不好看?不過肯定還是你編的最好看。」
我靜靜地看着窗外,沒有搭他的話。
他也沒有氣惱,繼續自言自語:「還有我們以前住過的出租屋,本來我想把它買下來,但是好像已經被人買走了,不過沒關係,我會聯繫上房東再買回來,多貴都沒關係。」
聽到這裏,我纔有了反應,緩緩轉過頭看向他。
見我搭理他,他高興起來,繼續說着:「我們一起在那個出租屋經歷了那麼多,我從來都沒有忘記,謝謝你小玲,一直陪着我。」
我嗤笑一聲,拿過放在牀頭的包,在裏面翻出一把鑰匙。
「這個房子被我買下來了。」
他的表情變得驚喜:「原來在你這兒……」
沒等他繼續說完,我把鑰匙隨手往外一��,外面傳來落水的聲音。
爲了安靜,張佳妮特意爲我安排了一間靠近湖邊的病房。
那片湖又黑又深,小小的鑰匙丟進去就不可能會再找到。
「你想跟我複合?好啊,你去把鑰匙找回來,找回來我就答應你。不過,必須是你親自去找,不準讓任何人幫忙。」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好。」
說罷,轉身離去。
不多時,窗外又傳來落水的聲音。
10
張佳妮陪我用過晚飯後,就急匆匆離開去公司處理工作。
我覺淺,天剛矇矇亮的時候,開門聲響起了。
曾經英姿颯爽的顧大總裁,如今一身溼漉漉,狼狽地站在我面前。
泡了一晚上的冷水,他的眼底遍佈血絲,卻還是興奮地朝我伸出手中的鑰匙:「我找到了,小玲。」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得太用力,以至於牽動肺部開始止不住地咳了起來,一直咳到乾嘔:「顧深,你不會這麼天真的以爲我會高高興興地跟你重歸於好吧?」
笑過之後只剩疲憊,我緩緩縮進被窩裏,只露出一雙眼睛淡淡地盯着他。
「你做夢。」
顧深的表情一下僵住了,他用力擠出一個笑。
「沒關係,你想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我答應過你,我會好好陪着你的,十年二十年都沒關係。」
「可惜了,你這個願望要落空了,我馬上就要死了。」
我語氣平靜地宣佈自己的死期。
他慌亂起來,卻因爲滿身的髒污不敢靠近我:「別瞎說,你要打我罵我懲罰我都可以,求你別說這種傻話騙我……」
我閉上眼睛,已經沒有精力再應付他。
突然一陣鈴聲響起,是顧深爲丁梨設置的特殊鈴聲。
電話被接聽,安靜的病房裏,丁梨的聲音異常清晰:「深哥哥,我又做夢夢到他了,我好難過,好想死……」
顧深舉着電話,半天沒有回應。
我睜開眼,嘲諷地看着他:「去吧,去晚了小心連收屍都沒你份。」
他皺了皺眉,掛斷了電話,然後討好地衝我笑:「說什麼胡話呢?我和她之間什麼也沒有,我不會再跟她聯繫了,以後就我們兩個好好生活。
「你先睡一會兒,我現在太髒了,等我回家洗個澡換件衣服再來陪你。」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我默默跟他道別。
不會再見了,顧深。
11
我沒在醫院住太久。
系統明確說過我活不了多久,再怎麼醫也是白搭。
我只想在剩下這段時光,能好好享受自己的生活。
趁着張佳妮上班的時候,我給自己辦理了出院。
回到了當初陪顧深創業時住過的出租屋。
那個時候他家裏破產,我陪着他一步一步走到現在。
爲了替他拿下一個項目,和甲方喝到胃出血。
後來落下病根,有了胃疼的毛病。
在我們搬出去後,顧深像是極力甩掉他不堪的過去,這套房子裏的東西一樣也沒搬走。
我揹着他偷偷買下了這個出租屋。
這裏的每一樣東西,每一處角落,都帶着我們的回憶。
曾經我把這個地方當作我的安全屋,但以後不再是了。
這麼多年來所有東西都保持在原位,我常常來打掃。
不想讓它們跟我的感情一樣落了灰。
看着這些保存完好的東西,一股無名火突然湧上心頭。
我發了瘋般一把掀翻桌子,然後掄起凳子將所有東西砸爛。
每砸壞一樣東西,我心裏就越痛快。
直到再沒有一個完好的物件。
我蹲下來,一個人默默地收拾殘渣,連同着把我碎掉的回憶一併丟進垃圾袋。
被我丟在一旁的手機一直在震動。
打開後幾乎全是顧深的未接來電,其中夾雜着幾個張佳妮的電話。
我感到心力交瘁,把手機關了機,躺在地板上發呆。
等會兒要喊搬家公司來把這些搬走,再把這套房子賣出去。
12
「你果然在這裏。」
不知道躺了多久,門被打開了。
張佳妮神情複雜地站在門口看着我。
當初我買下這套房子後只跟她講過,還給了她這裏的鑰匙。
我苦笑一聲:「你好像總能找到我。」
她踢掉腳上的鞋,將包隨便一甩,走到我旁邊躺下。
眼睛變得有些酸澀,我抬手擋住天花板上刺眼的燈光。
「小妮,我好累啊……」
她側過身來抱住我,語氣變得溫柔。
「累了就好好睡一覺,你還有我呢,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傻瓜……」
我的意識逐漸模糊,靠在張佳妮溫暖的懷裏沉睡過去。
再次醒來後,我已經躺在了牀上。
屋子裏被砸爛的所有東西,都被張佳妮全都重新置辦了一套。
門外傳來飯菜的香氣。
我走出臥室,她正端着最後一道菜上桌:「醒啦?去洗把臉清醒一下,給你嚐嚐我的手藝。」
我感到稀奇:「你什麼時候學會做飯的?」
「出國那段時間,喫不慣國外的菜,只能硬着頭皮自己學了。」
等我洗完上桌後,飯菜已經齊了。
她遞給我一雙筷子。
「快嚐嚐,這幾道可是我的拿手好菜。」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我試着嚐了一口。
「不錯啊,張佳妮,手藝這麼棒不能浪費了,以後你就當我的御用廚師。」
她放下心開始喫了起來。
「做夢吧你。」
13
喫完飯後,張佳妮帶我去了酒吧,給我約了一大桌的帥哥。
我從一開始的拘謹,到後面喝醉後,挑着別的下巴。
「叫聲姐姐來聽聽~」
小帥哥立馬乖乖應答:「姐姐~」
叫得很甜,叫得我心花怒放。
我拿起手機鬧着要給他小費。
可我沒有錢,一想到跟着顧深這麼多年,連點錢都沒撈到。
我蹲在沙發上鬼哭狼嚎起來。
張佳妮看不下去,湊過來捂住我的嘴:「別哭了別哭了,等會兒我幫你給小費,你喜歡哪個我都幫你給。」
我漸漸止住哭聲,眯起眼睛細細打量:「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給!我今天高興!全都給!」
「好好好,都聽你的。」
張佳妮遣散了身邊的男人們,靜靜地攬着我的肩,陪我坐在沙發上。
我低着頭,看着桌上溢出的酒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眼前逐漸模糊:「小妮,我陪了他好久好久,久到我自己都記不清我原來的樣子了。
「你知道嗎?我以爲只要我陪在他身邊夠久,只要我對他夠好,他總會對我有一點喜歡……」
我掙脫張佳妮的懷抱,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比了個手勢:「我要的真的不多,只要有那麼一絲絲,一絲絲就夠了,讓我知道我做的不是無用功。」
她握住我的手,語氣有些哽咽:「他眼瞎,他不值得你的喜歡。」
我無力地垂下肩,有些落敗:「小妮,我早就不喜歡他了,我只想爲了自己好好地活着,就算只剩下幾天也沒關係。」
她還是沒忍住哭出聲:「你說什麼傻話呢?小玲兒,沒有他你還有我呢,你捨得離開我嗎?」
看着張佳妮流淚,我也跟着一起哭。
突然喉頭一陣瘙癢,肺部開始劇痛,我用力地咳了起來。
咳到我滿臉通紅,幾乎喘不過去。
「哇」的一聲,吐出了一攤血。
張佳妮愣住了,隨即反應過來,慌張地替我擦拭脣邊的血:「怎……怎麼會這樣?走,我們去醫院!」
吐出血後,酒勁好像也過去,我清醒過來反握住她的手:「不用去醫院了,我自己的病我自己清楚,我已經……」
沒救了。
看着張佳妮難過的表情,這三個字我還是沒忍心說出口。
她再也支撐不住,抱着我痛哭起來:
「誰說的?我帶你去國外最好的醫院,請最好的醫生,我不允許你離開我……爲什麼啊?爲什麼我們小玲兒要這麼苦?」
對啊,爲什麼?
我什麼也沒做,爲什麼我要這麼苦?.
14
我向張佳妮坦白了,我只剩下十天時間。
她抱着我哭了很久。
我安慰她:「沒事的,我不是死,只是回家了,不管我們距離多遠,我都不會忘記你的。」
我本想一個人出去旅遊,但她苦苦求我,想陪我走完最後一個旅程。
於是,我們一起去了我曾經最想去的地方――
大興安嶺。
以前顧深答應我陪我一起去,最後卻因爲丁梨剛失戀,生日無人陪伴,不了了之。
如今我終於踏進了這裏,清新的空氣洗去了我一身的陰霾。
我們沒有走常規路線,選擇了冒險。
從森裏的邊緣漸漸往裏走,一路上碰到很多壯觀的景色。
第三天,剛剛還晴空萬里的大興安嶺一下陰雲密佈,大白天卻需要用手電來照明。
我和張佳妮急匆匆地找了塊地紮營。
幸好上天眷顧,沒有下一場大雨。
第四天,我們準備的大部分糧食被猴子偷走,不過我們沒有走太深,選擇了原路返回。
第五天,我們在原路返回的途中差點被鱷魚羣襲擊,驚慌逃竄下迷失了方向,連指南針也丟在了河裏。
第六天,我們僅存的一點糧食喫光了。
張佳妮說,她如果死在這兒,很高興最後一刻是和我待在一起。
第七天,我的精神越來越不好,爲了不讓張佳妮發現,我用小刀偷偷劃開大腿的皮膚讓自己保持清醒。
第八天,張佳妮差點被毒蛇咬到,我眼疾手快的一刀扎穿蛇的身體,可我還是被咬了一口,沒有藏住,被張佳妮發現,她痛罵了我一頓。
第九天,我幾乎一直在昏迷,她揹着我一步一步的前行,我看到頭頂有飛機飛過,卻沒有一絲力氣叫出聲。
第十天,我們終於得救。
生命的最後一刻,我看到張佳妮暈在我面前。
我很慶幸,沒有讓她直面我的死亡。
幸好她得救了。
再次醒來後,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潔白。
許久未見的爸爸媽媽趴在我的牀邊滿臉驚喜,淚水止不住地流。
「芸芸,你終於醒了!」
躺了太久,我發不出聲音,只能用嘴型無聲地告訴他們。
「爸爸媽媽,我回來了。」
在系統剛宣佈我攻略失敗時,它就已經向主系統申請讓我能健康回到現實世界。
主系統念在我這五世盡心盡力的份上,特例允許了。
它說從來沒有人攻略下過顧深,這個任務很難完成。
以後也會關閉這個任務,讓小說回到正軌。
而顧深將永遠活在回憶裏。
15
張佳妮視角
和小玲兒在大興安嶺的第七天,我趁她睡覺的時候,偷偷看到了她大腿的劃傷。
這個笨女孩,總是傷害自己。
我忍住眼淚沒有戳穿她,默默收走了她的刀。
第八天的時候,我們的食物短缺,趁小玲兒還沒睡醒,我偷偷去摘野果。
我曾經跟父親冒過險,他當過兵教過我很多。
在摘果子的途中,一條毒蛇吊在我眼前。
千鈞一髮之際,小玲兒突然冒出來,一刀戳穿了蛇的七寸。
不知道她這麼瘦小的身體,哪來這麼大的能量。
雖然她極力掩飾,我還是發現了她手上被蛇咬出的傷口。
我忍不住對她哭罵。
她安慰我,她一個將死之人,能幫我擋一劫,是她覺得最幸運的事。
我不允許她把死掛在嘴邊,又是把她痛罵一頓。
第九天,小玲兒已經無法再正常行走,大部分時間都處於昏昏沉沉的狀態。
我開始慶幸自己經常鍛鍊身體還算結實,慶幸自己跟着她來了,沒把她一個人孤獨地留在這裏。
我揹着她努力辨別方向,一步一步艱難地朝森林外走去。
太久沒進食,有一次我差點把她從背上摔下來。
從此以後,每走一步我都會努力看清,穩穩邁出下一步。
夜晚,她突然醒過來拉住我的手,眼神渙散。
「小妮,我好捨不得你,你是我來這裏唯一一個朋友,我還沒看到你幸福。」
我知道她意識已經不太清醒,只能強裝鎮定。
「我已經很幸福了,認識你就是我最幸福的事,小玲兒,我會一直想念你的。」
她聽後似乎放心了,舒了口氣,放鬆了身體。
但不一會兒,我又聽到她的聲音響起。
像是啜泣一般。
「我知道的,你騙我。」
沒有藥,沒有求救設施, 甚至連食物都沒有,我不知道該怎樣挽救她。
死亡從來沒有離我們這麼近過。
我的心彷彿被刀戳着,卻只能咬着牙揹着小玲兒繼續踉蹌前行。
第十天, 她開始吐血,我背上的衣料都被血浸溼。
我不斷地乞求她。
「不要死, 不要死……」
她趴在我的頸邊,已經不太認得我, 也跟着乞求:「求你了, 一定要讓小妮一輩子平平安安,快快樂樂。
「都是我的錯, 我不該讓小妮跟着我進來,求你了, 你一定要保護小妮,一定要讓她活着出去……
「小妮,你要平安地出去……」
我簡直要被這份痛苦撕碎。
突然一個東西飛入我的眼簾。
是飛機!
我驚喜地搖晃着小玲兒。
「是飛機!小玲兒,有飛機!」
她短暫地清醒過來, 也跟着露出慶幸的笑容。
我讓她在原地等我。
無窮的力量湧進體內,我大力地揮動雙臂, 追着飛機嘶吼:「這裏!看這裏!」
飛機飛過我的頭頂, 並沒有停下。
我絕望地摔倒在地,盯着飛機離去的方向吶喊:「不!不要離開!快來救救小玲兒吧!誰來救救她啊……」
絕望之際,一陣�O�O�@�@的聲音響起, 突然湧進來一羣人。
我衝過去背起小玲兒,向他們求救:「快!救救她!」
人越來越多, 紛紛把小玲兒抬上擔架。
昏迷前,我好像看到了顧深跪在她面前哭。
哭什麼呢?
小玲兒不是得救了嗎?
16
再次醒來, 已經是三天後。
我沒來得及參加小玲兒的葬禮。
找到她的墓碑時,顧深正跪在她的墳前。
一字一句地懺悔自己當初的冷漠, 喃喃地乞求小玲兒原諒他。
許久未見,他滿臉胡茬, 一臉落魄,憔悴的臉上眼睛深深地凹進去。
我衝過去狠狠推開他。
「你給我滾!你有什麼臉再來見她?我告訴你,都是因爲你,小玲兒纔會死!你快點滾!這輩子我都不允許你再來見她!」
趁顧深病倒的時候,我偷偷替小玲兒遷了墳,幫她尋了塊安靜的地。
這裏永遠都不會被人打擾, 更不會被顧深找到。
顧深整天除了來求我帶他去見小玲兒, 就是待在家裏沉迷於酒精。
突然有天他發現了小玲兒生前留下的本子, 瘋瘋癲癲地拿到我面前。
裏面記載了小玲兒與顧深相處的點點滴滴。
我當着顧深的面,在他絕望的嘶喊中,把本子燒得一乾二淨。
他不配擁有小玲兒的一切東西!
後來顧深因身體和精神不佳, 公司倒閉了。
他欠下一大筆錢,被催債的人砍下了一隻手。
再次聽到他的消息時, 他已經徹底瘋了, 綁架了丁梨,帶着她從高樓跳下。
死之前還喊着要贖罪。
真是噁心的男人。
我準備出國,可能會有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再回這個城市。
離開之前,我又去看了一眼小玲兒。
微風拂過, 好像她溫暖的掌心。
我似有所感地回過頭,好像看到她坐在墓碑上衝我甜甜地笑。
我也跟着笑起來。
再見了,我的傻女孩。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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