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消失在養老院，都說是我殺的

婆婆在養老院消失不見。
衆人都說是我殺了她。
我環視憤怒的人羣，勾脣淺笑。
其實，
我知道是誰虐殺了婆婆！

-1-
一大早，我和婆婆抵達常壽養老院。
我在大門口碰到黎院長，親手將日漸糊塗的婆婆交給她。
我隨手滴滴打車回家。
我一邊收拾屋子，一邊給自己泡了杯咖啡。
叮鈴一聲，時鐘顯示九點半。
這個掛鐘是公婆結婚時從國外郵來的好貨，始終不捨得扔掉。
鈴鈴鈴，我的手機響了，是養老院院長黎阿姨的電話。
黎阿姨和公婆是老同學，三個人十分要好。
我婆婆有老年癡呆症的傾向，時而糊塗，時而明白。
我家婆媳關係不好，但是公公是個溫和的人。
他爲了讓我們都長命百歲，提出工作日將婆婆送到養老院，週末再接回來。
「老李家的兒媳婦嗎？你家婆婆怎麼沒來養老院呀？我看你家剛續過費，老太太爲什麼不送過來？阿寧是出了什麼事兒了嗎？」
我滿臉困惑，阿寧是我婆婆的名字。
「黎阿姨，您……是不是記憶出現偏差了？一個小時前我們見過呀。我親自把婆婆交到了你手上。」
「哎呦，我說老李家的兒媳婦！你可別亂說。我什麼時候見過你？」
我心頭升起一股涼涼的寒意。
砰的一聲，年久失修的老鐘錶掉到了地上，嚇了我一跳。
我環顧四周，家裏空無一人。
只有我……
我打開手機，看了一眼運動步數，大約兩千。
沒問題，我今天確實出過門。
我不會記錯。
我安置好老太太，從養老院折返回家。
「黎阿姨，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關切地閒聊着，很多老年人過了五十歲就記性不好。
六十歲老年癡呆症發病率更是大幅度增高。
電話那端的黎阿姨冷笑一聲。
「莫不是嫌棄我們養老院費用高，臨了想訛我們一筆吧！我可是明確地告訴你，我們是正規養老院，四處都是監控，你根本沒來過！」
不可能！
我心裏吶喊着。
我二話不說，拎起包就去了養老院，調看監控。
黎阿姨和我一起站在監控室。
她滿臉怒火，氣急敗壞的樣子比我還生氣。
一副我冤枉了她的模樣。
我們查看監控，令我意外的結果出現了。
大門口的監控從八點開始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我的身影。
我重新播放了許多遍。
監控並未被刪除，我記得自己是八點多抵達的養老院門口。
那個時間段在監控裏，有許多人經過、離開，沒有我。
而我仔細回想，我沒碰到任何人，除了黎院長。
這……有些不大尋常。
然而，更可怕的是，監控裏，有黎院長！
八點多，她就站在大門口處，迎接着來往衆人。
我看向她，對上那雙深黑色的瞳孔。
一陣雞皮疙瘩遍佈全身。

-2-
黎院長勾脣淺笑。
「保安和護工也過來了，他們可以作證你沒出現過。」
養老院的員工們爭先恐後地跑過來圍觀。
他們生怕我把老人失蹤的責任推卸給誰。
我整個人陷入了一種恐慌狀態。
我篤定自己早上抵達過大門口。
我記得很清楚，我親手將老太太親手交給黎院長。
我及時聯繫了我老公李晨。
今天，是他送我和婆婆抵達養老院的。
老公接起電話，聲音聽起來很不耐煩。
「不是說我今天上午都在開會嗎？爲什麼要現在找我？」
「媽不見了。」我直奔主題，跟他說，聲音裏帶着幾分迫切。
「媽不見了？你找養老院呀，你找我幹嘛？」
「你確定上午是送我們去了養老院，對吧？」
我百思不得其解，如果養老院的監控是真實的……
那麼只有一種可能，我們抵達的地點不是養老院。
所以，除了我記憶中出現過的黎院長。
還有開車送我們的老公。
都很有問題！
「哈哈哈！」
我老公居然笑出了聲音。
「你有病吧！我上班前特意繞路送你們去的養老院啊！」
「你確定路線沒錯嗎？」我再次詢問。
「G 德地圖導航 OK？」
「我記得你沒來過養老院。」
「所以我讓爸輸的地址！給我弄好了導航。智能地圖可比我靠譜。」
我陷入沉思，是公公給我老公輸入的導航目的地。
ŧů⁽他有沒有可能輸錯了？
可是黎院長是怎麼回事兒？
老公掛斷了電話。
他着急開會，不再接聽。
我和他對完話，確認自己記憶沒有出現問題。
那麼問題只能出現在一個人身上。
我的目光落在了黎院長身上。
假設常壽養老院的監控是真實的。
我們一早抵達的目的地是錯的，那麼公公爲什麼會定位錯了！
而黎院長，爲什麼出現在錯誤的養老院門口！
他們圖什麼？
就在我遊移不定的時候，手機響了。
電話居然是我婆婆打來的。
我欣喜地拿起手機，卻在聽到對面聲音的一剎那，心口一緊。
「請問你認識這部手機的機主嗎？」
我內心生出不好的預感：
「這是我婆婆的手機。」
「你婆婆墜入下水道，已經摔死了！」
我心頭一沉。

-3-
婆婆死在養老院附近的臭水溝裏！Ṱŭ̀⁸
午後，公公、老公和小姑子都趕了過來。
下水道口的小巷子裏，是婆婆的屍體。
婆婆一頭稀疏的銀白色頭髮黏着泥土貼在頭皮上，捲起來的袖子和褲管下，皮膚上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跡，被泡得發白發脹。
公公哭天搶地：
「阿寧，你睜開眼看看我啊！」
小姑子也是淚如雨下：
「怎麼人突然就沒了呢，昨天還恢復正常了一會兒，還給我打電話叮囑我添衣服呢。」
我只覺得眼前的一切像是一場夢。
老公着急地一把揪住我：
「立刻聯繫黎院長。要不是看在爸的面子上，我怎麼會答應把媽送去她那裏。她到底是怎麼照顧媽的？」
我正要開口說什麼，黎院長怒氣衝衝地衝了進來。
「你們可別想將事情賴在我身上。」
她甩出監控，將和我的對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衆人。
老公率先反駁：
「這不可能，上午是我親自開車將她們送去的養老院。」
他隨即猶豫地看了一眼黎院長拿來的監控視頻。
「不過，我就將人送到了路口，是我老婆扶着媽下車進去的……」
小姑子頓時紅了眼睛，咄咄逼人地看着我：
「嫂子，你當真把媽送進了養老院裏嗎？還是故意把媽帶去了別的地方？」
我頓ẗṻₔ時感到一陣百口莫辯：
「我明明親自交給了黎院長——」
黎院長冷哼一聲：
「你好好看看這個監控，我從始至終都站在養老院的門口，根本沒有見過你。」
她隨即想到什麼，惱怒地看着我：
「說起來，我照顧阿寧的時候，在她胳膊上看到了掐出來的青紫痕跡，不會是你早就對婆婆不滿了吧？平時就虐待婆婆，如今更是將人給害死了！」
我趕緊搖頭。
老公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當初是你說媽得了老年癡呆，你照顧不過來，聽爸爸提了一嘴養老院之後，就非勸我將媽送到養老院來。」
他又想到什麼，難以置信地盯着我。
「對了，前陣子你還抱怨過，養老院的費用太貴，要不要續費。難道真是你乾的？你好狠的心！」
老公氣得逼近我，卻被公公攔住：
「等等，事情還沒查清楚，怎麼能對晚晴動手呢？」
我內心充滿了疑惑，聽到黎院長開口說話。
「咦，那邊有一個攝像頭。」
我抬頭，看到不遠處的超市門口安裝了一個攝像頭。
那個攝像頭正好能照見這個逼仄的死角。
只要有監控，一定能證明我的清白吧？
但沒想到的是，監控視頻卻成了我的催命符！
監控裏，一個女人攙扶着婆婆進入了巷子，隨即傳出婆婆的尖叫和重物墜落的聲音。
女人低着頭，戴着帽子，但可以看到正是我的臉！
我腦子嗡地一響。
這怎麼可能！
老公崩潰而失望地看着我。
「許晚晴，你還是人嗎？那是我的親媽啊。」
公公和小姑子早就憤怒地一腳腳踹在我身上。
「不是我。」我儘量情緒穩定地辯解。
然而視頻證據確鑿，小姑子情緒失控地對我動手。
小姑子滿是憤怒，哪怕我公公攔着，她還是一把將我推進了下水道口！
一陣劇烈的疼痛中，我感到口鼻都被泥漿和污水堵塞住，痛苦不堪。
我內心滿是疑惑。
不可能，到底是誰？
婆婆到底是怎麼死的？
我死不瞑目啊！
我漸漸失去了一切感知。

-4-
良久，我感受到了空氣的溫度。
「阿寧，愣着幹什麼，不是說要我送你和媽去養老院嗎？」
我猛然睜開眼睛，餘光瞥向四周。
屋內佈置簡潔溫馨，正是我家！
我掏出手機，看向上面的日期和時間。
我居然回到了婆婆死去的那天早上。
我霍然起身，推開老公，打開了婆婆的房間門。
婆婆癡傻地坐在搖椅上傻笑，還活得好好的。
「快點，我上班要遲到了。」
老公不耐煩的聲音催促着。
我定了定神，看向老公：
「我今天要做媽最喜歡的糖醋排骨，要不今天先讓她在家裏住一天，明天再送過去吧。」
既然送養老院婆婆會死，那麼如果我改變行動線呢？
老公有些不耐煩地看了我一眼，卻沒有反駁：
「那行，你在家照顧媽，我去上班了。」
我內心百味雜陳。
我懷疑過老公可能有問題。
畢竟上次是他開車送我去的養老院。
但現在，老公對送婆婆去養老院的事兒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不像是設計這一切的人。
而這時，公公也走進門來。
他一直站在門口，正好聽到了我們的對話。
我表情自然地看向公公，內心卻警惕地觀察。
但公公只是關懷地摸了摸婆婆銀白色的頭髮：
「阿寧，我去找黎院長下象棋。你和晚晴中午不用給我留飯。」
我笑着目送公公離開房間，心中卻更加不解。
公公看起來也沒有什麼異常，那問題出在哪裏呢？
我想起上輩子婆婆胳膊上的掐痕，趕緊掀開婆婆的衣袖。
皮膚上有不少皺紋，顏色蠟黃，但根本沒有掐痕。
所以，那些虐待她的痕跡，是在此後發生的！
「排骨，我要喫排骨。」
婆婆也許是聽到了我的話，不停地念叨着排骨。
我謹慎地拉着婆婆進了廚房。
我給她找了一個小凳子坐在旁邊，開始拿出冰箱裏的冷凍排骨，調配醬汁。
婆婆乖乖地坐着，撕着幾張報紙玩。
我惴惴不安的心鬆了一口氣。
只要這次不帶婆婆出門，她肯定不會再出事。
而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我一個激靈迅速接起，竟然是黎院長打來的。
「阿寧，你公公摔倒了，頭都磕破了，你快點過來啊。」
我內心一陣緊張，更多的是懷疑。
黎院長，又是黎院長！
我躊躇片刻，說：「我讓老公現在就去。我……我還要照顧媽……」
結果我老公正在開會，沒接聽電話。
該不會這次婆婆沒死，公公死了吧？
我思索着，直到黎院長再次來電話。
她建議道：「你把婆婆鎖在屋裏就行，你別磨嘰了，趕緊來吧。」
她的電話掛斷了。
我關上爐竈，看向婆婆。
我有預感，如果我鎖上門離開，恐怕回來的時候婆婆又會變成一具屍體！
所以，婆婆決不能留在家裏。
我狠了狠心，給婆婆穿上外衣，拉着她快步往外走。
我不會讓婆婆離開我的視線！
我們打車來到養老院門外。
我幾乎能看到公公坐在一樓窗戶前，黎院長正在給他頭上貼創可貼。
我趕緊拉着婆婆要往前走，卻忽然被拽住。
「廁所，尿尿。」
婆婆一副憋得難受的樣子，拽着我死活不肯往前走。
我咬咬牙，帶着婆婆進了一樓走廊盡頭的女廁。
我送她進入隔間，關上門，隨即緊緊盯着隔間的門，一點不敢放鬆。
裏面傳來細細碎碎上廁所的聲音。
我的目光，不敢移開。
忽然，一聲大喊傳來：
「不好了，有人摔死了！」
我震驚不已。
「怎麼回事，這不是咱們養老院的阿寧阿姨嗎？」
我腦子嗡地一聲。
婆婆正在上廁所，我的目光從未離開過！
我用力撞開廁所的門，裏面空無一人！
我崩潰地衝出廁所，看到門口圍着一堆人。
地上躺着一個摔死的女人，正是我婆婆！

-5-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我崩潰地衝上前，低下頭。
婆婆的白髮上沾滿了紅色的血跡。
她的四肢被摔斷，手腳不自然地扭曲着。
但從滿是血污和變形的臉上，還是不難認出……
這就是我的婆婆。
我心頭滿是崩潰和無助。
爲什麼，上一秒還在廁所裏的婆婆，下一秒就從高高的樓頂上墜落？
爲什麼我千防萬防，婆婆還是死了？
難道我還Ṫüₛ要重蹈上一輩子的覆轍，被誣陷爲害死婆婆的兇手嗎？
我手腳冰冷。
到底是誰，要害我！
「阿寧，阿寧，你不能死啊，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摔傷了頭的公公顧不得自己的傷勢。
他在黎院長的攙扶下，撲向了地上的婆婆。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讓周圍的護工和家屬們都感動了。
「這對老夫妻感情還真的好，看這個爺爺哭的，太可憐了。」
「我認識這個女的，是咱們養老院的病人，叫阿寧。一把年紀了，得了老年癡呆，兒媳婦不肯要她，被送到了咱們這兒。」
「是不是養老院看護不周，才害得人摔死了啊，這得賠償不少錢吧？」
聽到周圍人的閒言碎語，黎院長着急地站起身。
「趕緊去調監控，我倒要看看這是怎麼回事！」
我的手輕輕顫抖，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我懷疑這次的監控也會出問題！
而這時候，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傳來。
老公和小姑子着急地趕來。
他們看到了婆婆的屍體，都崩潰地哭了起來。
小姑子想到什麼，憤怒地看向黎院長：
「你們養老院到底是怎麼照顧我媽的，你們要給我媽償命！」
黎院長更是着急了：
「這根本不關我們養老院的事兒！」
「是你們家自己通知我們，說是阿寧今天先不來養老院，明天再來。後來是你公公出事兒，你媽才和你嫂子過來！」
老公想到什麼，看向我：
「是啊，老婆，你不是說今天讓媽留在家裏嗎？」
我環顧四周，觀察他們的表情。
「爸摔傷ẗŭₛ了，我不放心媽一個人在家，所以……」
小姑子頓時着急了，拉住我詢問：
「所以你就把媽帶來了，還不看好她？你不知道媽有老年癡呆症，離不得人嗎！你就是這麼做兒媳婦的！」
「你想多了！我確實一直看着媽，只是帶她去了一趟廁所，她人就不見了。」
小姑子更加生氣：
「你一直看着媽，她怎麼會跑到樓上摔死，你別想推脫責任！」
她怨恨地看着我：
「你和媽關係一直不好，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公公像是上輩子一樣勸說：
「不要這麼說你嫂子。」
小姑子卻更爲生氣：
「所以更要弄清楚，媽到底是怎麼死的！」
「確實要弄清楚，婆婆被誰害死的！」我強迫自己冷靜。
黎院長眉頭緊皺，懷疑地看着我。
我知道她又在懷疑，我們家想將老人的死賴給他們的養老院。
然後趁機訛詐一筆。
但我此時內心一片沉靜。
這是一場針對婆婆的殺局，我不過是背鍋俠。
這時候養老院的員工匆匆跑來：
「監控都拿來了，可是……」
員工用古怪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我頓時毛骨悚然，預判了結局。

-6-
黎院長接過監控看了看，皺起眉頭：
「你說你帶着阿寧去了廁所，可是監控里根本沒有你們的身影啊！」
監控再次出現問題！
我目光定定地看向黎院長。
我拿過手機翻看監控。
的確，在我帶着婆婆去廁所的那十五分鐘裏，走廊裏人來人往。
ţü⁵我甚至看到了黎院長攙扶着受傷的公公往外走。
但根本沒有我和婆婆的影子。
「這不可能。」
我喃喃着，自己都知道這話是多麼蒼白。
小姑子搶過監控翻看，隨即臉色慘白：
「這不是你嗎！」
衆人圍上去查看，看到我在西側無人的走廊裏，攙扶着婆婆往前走。
我們走到了通往天台的門，打開門，隨即消失不見……
隨即視頻中傳來了重物墜地的聲音和人羣的喊聲。
老公臉色蒼白地看向我：
「許晚晴，你好狠的心，你是故意害死我媽的！」
「我沒有！」我冷靜地盯着他。
這時，黎院長和上輩子一樣，指着婆婆胳膊上的痕跡大喊。
「阿寧身上怎麼這麼多掐痕，你是不是早就對婆婆不滿，平時就非打即罵，現在更是直接將人害死了？」
我看向婆婆的胳膊，那裏居然真的出現了一排掐痕。
而我早上檢查過，她的胳膊上明明什麼都沒有！
一時間，我似乎確認了什麼，勾脣笑了。
「你還敢笑！」
老公罵我。
他更是如同上輩子一樣地懷疑我。
「你老說養老院貴，難道……真是不想付養老院的費用，乾脆害死了我媽？」
黎院長煽風點火：
「怪不得每次要你付錢，都磨磨唧唧。估計是想害死阿寧，趁機再訛詐我們療養院一筆錢吧。」
公公滿臉失望：
「晚晴，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好孩子，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小姑子仇恨地拉着我：
「你這個狠毒的女人，我要給我媽報仇。」
我看到她不知道從哪裏拿到了一把雪亮的水果刀，朝着我逼近。
死亡前的一切重演。
周圍的人都厭惡地看着我，根本不想阻攔。
「怎麼會有這麼壞的女人，親手害死自己的婆婆。」
「弄得人家一家人骨肉分離，真不是人啊。」
我多少難過地流下了幾滴淚水。
不爲自己，而是爲了我婆婆。
兇手是誰，我知道了！
就在這時，一聲斬釘截鐵的喊聲傳來：
「住手！」
兩個警察撥開人羣出現，一個女警迅速將小姑子制服。
「我們接到報案，說這裏有一起老人墜樓事件，報案人是你嗎？」
老公看着警察，茫然地搖頭。
我擦乾眼淚上前：
「是我，是我報的警！」
我指着黎院長手裏的手機：
「警察同志，我懷疑有人僞造監控視頻，誣陷我害死婆婆！」
聽到我斬釘截鐵的聲音，所有人都看向黎院長。
而黎院長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難看起來。
上輩子，我確實記得清清楚楚，我將婆婆交給了黎院長！
這輩子我也深深記得，我根本沒去過天台的走廊！
那麼提供監控視頻，做實我罪名的黎院長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監控屢次出錯，她就算不是兇手，也是同謀。
警察皺眉拿走了黎院長的手機：
「我們的技術人員會檢查，如果視頻是僞造的，我們一定還你一個清白。」
周圍的議論聲也響了起來：
「都主動叫警察了，難道這個兒媳婦真的是冤枉的。」
「黎院長平時對大家都這麼好，沒想到居然會殺人。」
黎院長的臉色青青白白，憤怒地看着我：
「許晚晴，你害死自己的婆婆，還想陷害給我。」
我冰冷地反駁：
「那我難道就有動機嗎？就爲了養老院的費用，我就殺人，還故意挑選有監控的地方殺，生怕警察抓不到嗎？」
黎院長頓時被噎住了。
我回憶着腦海中的細節：
「最近養老院僱了好幾個會製作視頻的技術人員吧。黎院長爲什麼突然這個時候僱傭技術人員？」
黎院長耳朵通紅。
「那是爲了做一個養老院的 app，方便家屬看老人的情況。」
我笑着回應：
「你說是就是啊。等着看監控的檢查結果吧。」
片刻後，警察神色複雜地帶着監控回來。
我期待地看向警察。
我馬上就要洗清冤屈了！
但警察只是皺眉看了我一眼：
「監控全是真的，沒有任何合成痕跡！」
頓時，我再次愣在原地。
片刻後，勾脣笑了。
我終於知道了……
那些想不明白的疑點，因爲監控是真實的，讓我徹底明白了一切！

-7-
我下意識地拽住警察的袖子，再次確認地問道。
「警察同志，你確定不是合成的，對吧？」
老公卻失望地插話。
他拉開我：「夠了，你還要嘴硬到什麼時候？」
黎院長鬆了口氣，露出得意的笑容。
「許晚晴，你故意害死自己的婆婆，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心裏思索，上輩子的那段視頻也是真的。
但是我從未帶婆婆進入過那條巷子！
我在梳理邏輯和時間線。
老公面對我的沉默，歇斯底里地吼叫。
「許晚晴，我知道上次媽害你流掉了咱們的孩子，你很生她的氣。但你不是已經答應我不追究了嗎？」
我愣住了。
我震驚地看着他：
「什麼流掉了孩子？」
這裏面怎麼還有一個孩子的事情。
我是失去過一個孩子，但那是因我自己不小心，和婆婆有什麼關係？
老公因婆婆的死淚流滿面。
「事到如今，還裝什麼？當初你懷着孕，嘴饞要喫螃蟹……」
我想起了那時候的一幕。
我懷孕三個月，雖然知道孕婦不能多喫螃蟹，卻還是饞得不行。
一向不喜歡我的婆婆，看在孩子的份兒上給我買了幾隻。
沒想到我喫完後就暈了過去，失去了我的第一個孩子。
我一直恨自己爲什麼嘴饞。
我本以爲婆婆同情我失去孩子，所以沒多提過這件事。
現在看來，另有隱情？
公公也納悶地看向老公：
「什麼意思，許晚晴的孩子跟你媽有什麼關係？」
老公心虛地看了我一眼：
「我媽說，螃蟹太貴，故意找水產攤販買了……買了死螃蟹。不然僅僅喫兩口螃蟹，怎麼會流產呢。」
我眼前一黑，眼淚頓時落下。
原來那個讓我愧疚無比的孩子，居然是婆婆害死的！
老公更加難過地泣聲道：「上次你說給媽買一份意外死亡保險，我還以爲你真的是爲了媽好，原來是爲了用媽的命換取保險金。」
衆人頓時不滿地看着我議論起來。
老公的控訴結束了，補全了我的殺人動機。
我心頭陣陣酸澀，我和婆婆還有如此的因果。
不過，我買保險確實是爲了二老的安全。
現在看來，更好像是我蓄意害人前的準備。
小姑子怒目圓睜地看着我：
「許晚晴，就爲了保險金，你就要殺了我媽？你好歹毒。」
我爲死去的孩子難過，但如今的重點是婆婆的死亡。
我抬頭看向她，目光灼灼。
「婆婆不是我殺的，我知道婆婆是怎麼死的！」

-8-
所有人都看向我，警察皺眉詢問我。
「你知道什麼情況，都趕緊說出來吧。」
我看着手機上的監控，回憶着一幕幕往事。
明白了上輩子婆婆死亡的真相。
我緩緩張口：
「這視頻確實不是僞造的。」
路人們震驚地看着我：
「這是承認自己殺害了婆婆嗎？」
「看她一臉平靜，絲毫不知道悔改，那可是一條人命啊。」
「這種人就應該趕緊抓起來判死刑。」
警察臉色難看：
「你是承認你害死自己婆婆的事實了嗎？」
我搖頭：
「視頻是真的，但視頻裏的人不是我。」
我若有所思：
「或者說，不完全是昨天的我。」
衆人都用費解的目光看着我。
小姑子詫異地看着我：
「嫂子，你不會狡辯不成，開始裝瘋賣傻了吧？」
身側的路人也紛紛議論。
「她到底在說什麼？是想裝成精神病逃避懲罰嗎？」
「都到了現在還死不認錯，寧阿婆那麼好的一個人，可惜遇到這樣的兒媳婦。」
公公也皺起眉頭：
「許晚晴，你不會……想說有人跟你長得一模一樣，都是她乾的吧？」
老公頓時震驚地看向我。
他知道我從小是個孤兒，也許真有這樣一個雙胞胎姐妹。
我卻搖了搖頭：
「我沒有姐妹。」
小姑子咬牙切齒：
「又說不是你，你又沒有姐妹，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要賣關子了，快說吧。」
衆人都納悶地看着我。
我思索地看着視頻：
「這不是現在的我，而是曾經的我。」
衆人面面相覷：
「講鬼故事呢？」
「是啊，這裏面難道有什麼靈異事件？」
我微微一笑：
「過去的我當然不可能到現在來，但黎院長卻可以將過去某天的監控視頻覆蓋到今天來。」
「你們仔細看視頻裏的每個畫面，那都是我和婆婆往日裏的日常。」
「這段視頻確實沒有合成僞造，它完全真實。」
「只是它並不是今天的監控，而是我第一次帶婆婆來養老院參觀那天的監控。」
「我說的對嗎？黎院長？」
我看着黎院長慘白的臉色，終於想明白了上輩子的一切。
上輩子我的確將婆婆送到了黎院長的手中。
但轉手，黎院長就將婆婆帶到了養老院後院，讓她落入沒有井蓋的下水口摔死。
而等我前來尋找婆婆，她就將篡改過的監控給我看。
視頻確實是真的，也的確是養老院的視頻。
但卻是十幾天前的。
那天我是下午帶着婆婆來養老院參觀，看看是否適應這裏的環境。
最後看這裏條件不錯，才徹底決定讓婆婆過來住的。
我們到的時候都已經下午三點多了。
我仔細回憶，我確實帶着婆婆去看了一下天台上的風景。
但我們隨後就離開了。
所以在上午的監控中，黎院長站在門口接待的人里根本沒有我和婆婆。
「爲此，你還特意挑選了和十二天前同樣的一個晴天。」
「將門口和走廊佈置得和當天一模一樣。」
「甚至安排你的員工和病人穿着和當日同樣的衣服。」
「就是爲了混淆這份監控的拍攝日期！」
「請兩位警官仔細調查，看看黎院長是不是換了監控！」
衆人議論紛紛，警察們嚴肅地轉身進入了監控室。
在我言之鑿鑿的推斷下，黎院長的臉色難看得不行。
與此同時，警察們也走出了監控室：
「監控視頻確實被換了。黎院長將十二日前的監控和今天的監控替換了。」
「不過我們的技術人員成功調出了今天原本的監控。」
衆人驚訝地議論，我也長舒一口氣。
但隨即我卻看到黎院長露出了一個得意的微笑。
我的心裏咯噔了一下。

-9-
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着我的心。
我看向警察，警察們的表情也有些古怪。
他們舉起手機，將原本的監控展示給我看。
視頻中，我果然沒有前往通向天台的走廊。
我帶着婆婆進入無人的大廳，然後婆婆拉着我的袖子說了什麼。
我猶豫片刻，帶着婆婆走向了廁所。
另一個監控鏡頭更是如實記錄下我和婆婆進入廁所的樣子。
老公愧疚地看着我：
「許晚晴，是我不好，冤枉了你。」
小姑子卻皺起眉：
「可之後呢，我媽怎麼會墜樓而死？」
「你們從廁所出來後，發生了什麼？」
衆人繼續凝神看着監控。
我也認真看着監控，心中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事情變得撲朔迷離。
今日的監控視頻裏，婆婆確實去了天台。
這，不可能！
婆婆到底是怎麼死的？
但監控中，從我們進去之後再也沒有人出來。
直到外面傳來墜樓的聲音，我害怕地衝了出去。
之後半個小時的監控裏，依舊沒有人進出衛生間！
現場有人已經開始害怕：
「這是什麼靈異事件嗎？」
「媽呀好嚇人啊。」
黎院長得意地看着我：
「怎麼樣，阿寧死前最後一個接觸的人就是你，不管如何，她的死跟你脫不開關係。」
我額頭上開始滲出汗珠。
這是怎麼回事，婆婆真的憑空出現在了樓頂？
警察也嚴肅地看向我：
「許晚晴小姐，跟我們走一趟吧。這個案件需要你配合調查。」
所以，婆婆的死終究要怪罪在我身上？
警察拿出了手銬，套在了我的手上。
「等一下！」
我知道了！
我忽然恍然大悟地大喊：
「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那個跟我進廁所的，根本不是我的婆婆！」
我興奮得滿臉通紅，想通了一切！
兩個警察對視一眼，都有點茫然：
「不是你婆婆，那是誰？」
我指着地上的屍體。
「這個屍體就是證據！」
我莞爾一笑。
「或許，我們可以讓跟我進廁所的那個女人，親自回答你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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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茫然不解地看着我，又看看地上的屍體。
小姑子皺眉開口：
「你少胡言亂語了，這是不是我媽我還能認錯？」
老公也疑惑不解：
「許晚晴，我媽都死了，怎麼能說話呢？」
我卻搖了搖頭。
「你們看她這身衣服。」
小姑子皺眉打量了半天，連連搖頭：
「這就是我媽最喜歡的衣服。和監控裏穿的一模一樣。」
我卻走上前，扯下了媽媽的鞋子。
老公頓時露出恍然的神色：
「原來如此。」
小姑子更加茫然：
「哥，你是什麼意思？」
老公指着鞋子，皺眉說：
「今天是個大晴天，地面都是乾燥的。可鞋子底下沾滿了泥濘。但我明明昨天晚上還看到你嫂子將刷乾淨的鞋子放入鞋櫃，這不是媽穿的鞋子。」
老公期待地看着我：
「難道，這不是我媽？」
我卻搖了搖頭：
「這就是婆婆。但是跟我進入廁所的那個不是婆婆。」
看到衆人疑惑的目光，我看向了臉色忽然變得煞白的公公。
「公公，您說是嗎？」
公公的臉色更加難看，強撐着用迷茫的眼神看着我：
「晚晴，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我嘆了口氣。
「三天前，公公帶着婆婆出去找朋友玩。」
「那天外面下着大雨Ṭũ̂ₑ。」
「七點多的時候，你們回來了。但跟你回來的，根本不是婆婆。」
「而是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着我，公公卻露出了釋然的微笑。
老公緊緊拉住我：
「怎麼可能，我們相處了三天，那就是咱媽啊。我怎麼會認不出自己的媽媽？」
小姑子更是着急：
「你什麼意思，那我媽人呢？」
我搖頭嘆氣：
「三天前真正的婆婆就被黎院長和公公關在了養老院的樓上。」
「所以她的鞋底才全是泥漿。」
「你們給她餵了安眠藥讓她不能動彈。」
「你們本來準備在我將另一個女人送來養老院的時候，將婆婆丟入地下井害死，冤枉給我。」
「但我居然沒有送婆婆來養老院，打破了你們的計謀。」
「公公就乾脆裝作受傷，攛掇我帶着假的婆婆來養老院，趁機將真的婆婆從樓頂推下, 並利用調換監控, 嫁禍給我。」
「廁所裏，那個女人應該是從隔間上面的空間爬了出去, 爬到了隔壁隔間，換上了保潔員的衣服。」
我也想明白了上輩子那個視頻是怎麼拍攝的。
我記得我送婆婆到了養老院後，喝了黎院長給的一杯水。
然後有一會兒暈乎乎地睡着了。
之後，假婆婆就摟着我去拍了那段做實我犯罪的證據。
視頻中看似是我摟着癡呆婆婆。
但如果婆婆根本不癡呆呢？
真實情況是暈乎乎的我被假婆婆摟着, 拍下了我的罪證。
我抬起頭, 看向人羣。
「那個保潔, 就是你吧？」
我指着站在人羣中看熱鬧的一個戴着口罩遮臉的保潔員, 問道。
保潔員愣了愣，摘下了口罩, 露出了一張和婆婆一模一樣的臉。
公公苦笑着開口：
「讓我告訴你們真相吧。其實她纔是真正的阿寧。」
公公將一切娓娓道來。
「多年前, 阿寧和阿嵐是一對雙生姐妹。」
「阿寧品學兼優，和我是青梅竹馬的戀人，即將結婚。」
「暗戀姐夫的阿嵐嫉妒不已, 在訂婚前夜，綁架了姐姐賣進了深山。自己僞裝成阿寧，嫁給姐夫, 成爲了姐夫的妻子。」
「直到真的阿寧跑出深山, 找到我, 我才知道了一切，知道她受了多少苦！」
「然後你就和真阿寧婚外情了？」我冷漠地看着老好人公公。
「因爲婚外情, 你反而對家裏愧疚，越來越像個好丈夫。」
公公沉默片刻，道：「還是被你婆婆發現了。」
「那就一定要殺了我媽媽嗎？你們離婚就好了！」我老公率先崩潰！
「你媽要把阿寧送進監獄！她在村裏多年，替柺子跑過腿，有案底。」
我聽後無語極了。
「那你怎麼不讓你兒子背鍋呢？」我質問道。
公公淚如雨下，看向我：
「牽連你, 並非沒有原因。你是孤兒院長大的, 但是你親生父母可不清白！你正是當年將阿嵐賣進山的那對人販子夫妻的女兒！」
我怔了片刻, 說：「不會又是你那跑出來的阿寧說的吧！」
「我想不明白, 你怎麼會猜到有兩個婆婆！」公公不死心地問道。
「因爲這一切都不是我乾的！當思路陷入絕境時, 最不可能的理由，或許就是真相。監控是真的，那必然有一個和婆婆長得很像的女人țů⁸。而且這個女人就在現場，她沒時間跑遠。」
「所以你也不篤定有兩個婆婆？」黎院長插話問道。
我點頭，說：「是的，但是詐出來了, 不是嗎？不過，我確實在回憶起這三天和婆婆相處的細節, 發現了端倪。」
「這一切, 確實有幾分運氣的成分。但是更多的是你們做賊心虛吧！」
我公公見事發，也不再辯解。
他對警察說：「黎院長是被我連累的。她是我和阿寧的發小, 只是幫助我們覆蓋監控。一切作案過程，她都不知情！」
我憤怒而悲傷，最後只是嘆了口氣。
他和那位與婆婆長相酷似，但溫文爾雅的、真正的阿寧婆婆走向警察, 都被戴上了手銬。
籠罩我的死亡陰霾終於徹底散去。
我決定離婚，開始更坦蕩的新生活。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