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酒店的牀上,聽着隔壁情侶親暱的聲音,輾轉難眠。
這破賓館他媽什麼隔音啊?
看了一眼時間,凌晨三點半,鬱悶的我摸到打火機,替隔壁男生點了一根事後煙。
不是,你們有什麼事不能早點解決啊?
這大半夜的他媽不擾民嗎?
「砰!」隔壁的房門被一腳踹開,接下來就是哭喊聲、叫罵聲、打砸聲。
「我去,抓小三啊。」
我趕忙穿好衣服出門喫瓜,對面房門沒關,我賊頭賊腦地看了一眼,看見一個沒穿衣服的女人,被人扯着頭髮扇耳光。
那小三哭得梨花帶雨,甚是可憐。
上次見她這麼哭,還是我向她求婚的時候。
-1-
我三步並作兩步,直接衝到他們房間裏,並沒有解救我的未婚妻,而是一拳轟在站在那裏欲言又止的男人臉上。
一屋子人都蒙了。
「你……你是誰啊?」原配停下扇耳光的手,疑惑地看着我。
「沒事,你繼續,不用管我。」
我還想再打,被另外兩個男人攔了下來。
我攤了攤手示意我不打了,隨後又指了指跪在地上哭泣的女人:「她,我未婚妻。」
房間裏的人表情都很精彩,見過抓小三的,沒見過雙方一起來抓小三的。
我又點了根菸。
「你扇我媳婦,我打你老公,反正都是出軌,很公平不是嗎?」
「兄弟,你冷靜點,有話好好說,別他媽動手啊。」
和原配一夥的一個男人站到我面前,看樣子想替原配老公求情。
「朋友,你媽貴姓啊?」
他沒想到我說話這麼衝,眉毛挑了挑:「想打架?」
我現在一肚子火,確實想打架,和誰打都無所謂。沒等他說第二句,我的拳頭又招呼上了。
三分鐘後,房間裏的人都打累了。
我被揍得鼻青臉腫,眉弓也被打出了血,但一點也不疼,就坐在牆角抽菸。
原配走過來,蹲下身子,看着我右手掐着的香菸,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有屁就放。」
她笑了,笑得還挺好看。
「這件事,你想怎麼處理?」
「我都行啊,隨你,你想怎麼着?」我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咱倆做一次,這樣報復了我老公也報復了你媳婦,算扯平了。」
-2-
沒抽完的香菸掉在地上。
給我灌八百瓶六個核桃我也想不出來這娘們會說出這麼一句話。
「不是,哥們你二逼吧?」我像看傻子一樣看着那女人。
「怎麼說?」她沒生氣,也可能是因爲老公出軌被氣傻了。
「你老公出軌是因爲我媳婦比你漂亮、比你活好,我都有我媳婦了,還和你做那事幹什麼?」
這句話可能是戳到了她的痛處,她的眉頭皺了起來。
「你什麼意思?」
我仔細打量着她,說實話,她並不難看,眉眼之間和我的女朋友有點像,就是年齡比我女朋友大個幾歲。
這麼說話完全是心裏有火發不出,想責怪她沒有管好自己老公,但是又沒資格,畢竟我也沒管好自己的女朋友。
「喫慣了五星級餐廳,誰還喫路邊攤啊?」
「滾!都他媽滾!」
這娘們發火了,真有點嚇人。
……
許曉曉坐在我的對面,用溼毛巾敷着被扇腫的臉。
「爲什麼?」我沒抬頭,我現在不想看見她的臉。
一看見她的臉,就能想到剛纔她在別人懷裏嬌喘的模樣。
「不爲什麼。」
「總得有個原因吧?是我對你不夠好嗎?」
「你是個好人。」
聽到這句話,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我他媽是個好人你這麼對我,我飛了 2000 多公里出差給客戶解決問題,結果碰到了我媳婦出軌被抓,好人就活該被槍指着?」
我一邊怒吼着一邊砸東西,想把胸口裏的鬱悶都發泄出去。
「你還知道你經常出差,答應你的求婚之後,你陪過我幾天?」
「哈,他媽的。」我被氣笑了,「我出差我是爲了啥啊?結婚不用買房子嗎?不用給彩禮嗎?我不出差我哪裏有錢?」
「以前我出過這麼遠的差嗎?我他媽跑長途不累嗎?我這麼拼命賺錢爲了啥啊?我他媽不想在家陪你嗎?」說到最後,我的嘴脣顫抖着,儘量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對了,我還沒問,和你上牀那孫子是幹啥的啊?」
「反正比你有錢,又比你有時間。」
我搖了搖頭,徹底明白了,在這等着我呢。
「哦,原來是他媽因爲錢啊,那我明白了,你滾吧,去舔有錢人的腚眼子去吧,賤貨。」
她嗤笑一聲:「你有資格說我?」
「我怎麼了?」
「你對我就是一心一意的?」
「你又說什麼屁話?」
「你手腕上的傷疤是怎麼回事?」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右手的手腕。
「和你說了一百次,就是小時候受的傷,你腦子能不能正常點?」
「誰給你弄傷的?」
「你有病吧!」
我並不是惱羞成怒,我是感覺她無理取鬧。我可以發誓,我對她絕對沒有二心,她現在就是隨便抓個點往我身上潑髒水。
想明白了這些,我對她也沒什麼好留戀的了。
「你滾吧。」
她還是坐在那裏,沒有動。
「滾啊!」
她捂着嘴,哭着摔門而去。
我嘴上嘟囔着「你他媽還有臉哭」,自己卻不爭氣地掉下了眼淚。
-3-
一夜沒睡,第二天見客戶也聊得亂七八糟。
被客戶一頓嘲諷不說,這次長途也算白跑了。
「你他媽幹啥呢?」
老闆給我打來電話,一定是客戶投訴到他那裏了。
「沒幹啥。」
「哦,那你看看你旁邊有沒有樓啊、河啊、湖啊啥的,直接跳,別猶豫。Ṭű₁」
「不好意思啊,劉哥。」
「你別叫我哥,你以後就叫我孫子就行,剛纔我他媽被客戶罵得還不如孫子呢,你小子想死是不是啊?」
我抽了抽鼻子:「對不起。」
「不是我說你,你一個搞技術的,什麼能耐我還不知道,這次這個小問題你是手拿把Ťŭ̀₎掐的,怎麼就搞成這麼個雞掰樣了?」
「劉哥,許曉曉出軌了,昨天被我撞上了。」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
「不是,你媽的,你媳婦出軌了你是不是也得把工作做好了你再鬱悶啊?你媳婦又不是和我出軌,你他媽報復我幹啥啊?」
「對不起。」
「滾你大爺的,現在和Ťṻ₉我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啊,這個逼班你他媽也不用上了。」
電話又是一陣沉默。
「給你放七天假,緩好了再死回來,住宿、喫飯的票子都留好,回來給你報銷。」
沒等我說謝謝,劉哥就把電話掛了。
眼淚很不爭氣,又在眼眶裏打轉。
這幾天我也沒去什麼地方,就是窩在賓館裏,再就是找個酒吧喝酒,喝個爛醉接着窩到賓館裏。
今天剛一進酒吧的門,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原配。
鬼使神差地,我坐到了她的對面。
她眯着眼睛,看見來人是我,笑了笑。
「服務員……拿……再拿個杯。」
給我倒了半杯的伏特加,又給自己倒了半杯,碰杯之後一口就幹了。
「那個……看不起我是吧……」
我以爲她還在因爲那天我的氣話而生氣,誰知道她來了一句:「你他媽……他媽養魚呢啊?」
我反應過來,把酒喝乾淨,她又給我倒上。
氣氛有點尷尬,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你……你叫啥啊?」
「陸有方。」
「草,我前男友也……也叫這個逼名。」
我這名字,不常見吧,估計這娘們是真喝多了。
「那個逼,大渣男一個。」
哦,合着在這拐彎抹角地罵我呢。
「我老公也是個大渣男,草,怎麼我遇到的都是渣男?」
「您怎麼稱呼啊?」我把話題岔開。
「Fiona。」
得,還是個西方娘們。
我倆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聊着聊着她就趴在桌子上不動了。
我推了推她,確定她是睡着了不是死了,想着一會把她送到哪兒去呢。
「先生,您好,方便先把賬結一下嗎?」
「啊,啊?她沒結賬嗎?」
「沒有的呢,先生。」
我嘗試推了推菲奧娜,發現她睡得像死豬一樣,時不時還嘟囔一句:「推你媽啊。」
看着服務員職業的微笑、炙熱的目光,以及強忍着纔不顫抖的嘴角,實在不好意思讓服務員管她要。
「呃,多少錢?」
「一共 8820 ,先生,您付 8800 就好,現金還是刷卡?」
「刷……刷卡。」可能是因爲我喝多了,舌頭也有點打結了呢。
每按一下密碼,我的心臟就漏跳一拍,這他媽都是我的血汗錢啊。
「那個,你們這能開……算了,沒事了。」
本想着要張發票,後來一想,劉哥看見這 8000 多的出差發票,不得氣嘎過去?
我揹着菲奧娜,她完全睡熟了,自己一點也不使勁,給我累得滿頭是汗。
這他媽給她送哪兒好呢?
最主要的是她一直喘氣吹我的耳朵,癢癢不說還很燥熱。
我把她放在長椅上,鬆了鬆領口,休息一下。
看着她因爲喝酒而紅撲撲的臉頰,以及脖間若隱若現的項鍊,一個奇怪的念頭蹦到我的腦子裏。
我趕緊轉過臉去,使勁搖了搖頭。
「不行,再好的妞也不值 8800 一晚。」
這一轉頭,就看見了一家酒店,燈火通明,好像在向我招手。
-4-
「您好,您開標間還是大牀房?」
「隨便,有啥開啥。」
我現在就想着讓前臺趕緊開房間,因爲我實在是背不動她了,而且我感覺她要吐,這要是吐我一身,可真他媽日了動物園了。
「那……」服務員看了一眼我後背上的菲奧娜,「給您開大牀了。」
「行行行,你快點就行。」
前臺站着的另一個小女生低頭抿嘴一笑,可能是沒見過我這麼猴急的人。
我也懶得解釋。
他媽的你背這麼個快吐的玩意,你也着急。
把這娘們扔到牀上的那一刻,我懸着的心徹底放了下來。
這次出差我就帶了這一套衣服,吐我一身我還真不好處理。
「得咧,您就這麼睡吧。」我可不敢做給醉酒女生脫衣服那種偶像劇裏的情節,這不是拍電影,誰他媽知道能發生到哪一步啊。
我把被子給她蓋好,礦泉水放到了牀頭,準備離開。
臨走之前我想起來了,又找到紙和筆,給她寫了一句話。
【喝酒 8800,房費 500,我替你墊了 9300,醒了把錢轉給我,我的卡號……】
做完這些,我悄悄關上房門,離開了。
下樓的時候,我的心情還是比較鬱悶的,這一頓酒自己沒喝多少,花出去 9300,也不知道這娘們能不能遵守江湖道義,把錢給我打過來。
我就這麼一邊扇風一邊擦汗地路過前臺。
那小姑娘小聲嘟囔了一句:「這麼着急還這麼快。」
嗯?
我轉身回頭,盯着她:「你說什麼?」
另外一個男生趕緊解釋:「外賣,外賣,她說的外賣,她着急喫飯,說外賣送得快。」
「草!」
我不滿,但是沒有辦法。
他孃的,我要是真這麼快我也就認了,我可啥都沒幹啊。
第二天,銀行卡沒有任何動靜。
第三天,銀行卡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第四天,來了一條短信,告訴我到日子還信用卡了。
第五天,草!得回公司上班去了。
其實不得不說,和這娘們這麼扯一通,鬱悶的感覺緩解了不少,好像不是那麼難受了。
後來一想,不是鬱悶緩解了,而是鬱悶轉移了。
從自己被綠的鬱悶,轉移到了丟了 9000 多塊錢的鬱悶。
日子還得過,把許曉曉所有的聯繫方式刪除、拉黑之後,我告訴自己,一切都過去了,都可以重新開始了。
我又回到了公司。
我又是那個偶爾摸摸魚,需要出差就抱怨,到點就下班的陸有方。
就是老劉很奇怪,說我這人怎麼像老式拖拉機一樣,幹活一股子一股子的。
要麼就是玩命幹,要麼就是磨磨嘰嘰,偶爾還原地拋錨。
其實不是,我只是變成了以前的那個我,那個不認識許曉曉的我。
本來以爲我的日子就會這樣渾渾噩噩又有滋有味地過下去。
天意弄人。
一天我在工位蹺着二郎腿,啃着手抓餅,噼裏啪啦敲代碼的時ŧû⁻候,看見老劉像個孫子一樣,迎着菲奧娜,進到了我的公司。
-5-
可能是因爲我的造型太過獨特。
她一眼就看到了我,淺淺一笑,對着老劉說了句什麼。
老劉一臉尷尬,滿臉詫異地向我走過來。
「跟我去會議室,大客戶要和你聊聊。」
「和我?」
「對,別他媽廢話,趕緊走。」
到了會議室幾人落座,菲奧娜的眼睛好像釘死在我臉上了一般,給老劉整得一整個矇住了。
「那個……我介紹一下哈,這位是咱們公司新合作的大客戶,菲奧娜老師。」老劉起身,「這個我們公司技術員,陸有方。」
隨後老劉又看向那娘們:「小陸只是一個技術層面的負責人,對產品不太熟悉,不知道您把他叫過來的意思是……」
「一起聊聊,我這人就喜歡聊技術。」她對老劉說着話,眼睛還是一直看着我。
「那行,那您看看有什麼想了解的,我和小陸一起給您解答解答。」
「一會有時間一起喫個Ţû₌飯嗎?」菲奧娜開口。
「有啊。」
「有病!」
第一句是老劉說的,第二句是我說的。
「小陸!你瞎接什麼茬?讓你說話你再說。」隨後老劉乾笑道,「您別介意哈,小陸最近身體不太舒服,他說自己有病呢,一會我陪您喫。」
「沒事,我就是問他有沒有時間。」
「對啊,我就說嘛,您肯定……他媽什麼玩意?」
老劉非常罕見地在客戶面前爆了粗口。
「我想問問你,那天晚上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她往前傾了傾身子,離我很近。
「晚上?什麼晚上?」老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菲奧娜,感覺自己很多餘。
「請看 VCR。」
我拿出手機,給她看了一段視頻。
爲了防止麻煩,那天我從進到賓館房間,到給她蓋被子,到關門而去,一鏡到底錄了個視頻。
這年頭,夫妻之間都有可能被告強姦呢,我能不多留一個心眼?
看完視頻,菲奧娜嘴角勾了勾,不知道在想什麼。
老劉抻着脖子,想看看視頻裏面到底是什麼,奈何因爲光線問題啥也看不到,最後只能捂着腦袋嘆氣。
「既然聊到那天晚上了,我那 9300 你什麼時候還?」
「什麼 9300?」菲奧娜和老劉異口同聲。
「你不知道?」
「我肯定不知道啊。」
我瞪了老劉一眼:「誰他媽問你了?」
「我也不知道。」她身子往後一仰,一臉玩味地笑。
「不是,咱們還談不談業務了?你倆在這談戀愛呢?」
「閉嘴!」菲奧娜和我異口同聲。
「你的意思是想賴賬了?」
「我讓你替我付錢了?」
「這項目我不做了。」
「你做我還不找你了呢。」
「夠了!」老劉一拍桌子,「你媽的,你是老闆我是老闆?老子屁股都跑冒煙了跑來的項目,你他媽說不做就不做,你是我爹啊?」
隨後老劉又給菲奧娜道歉:「真是對不起啊,我替小陸給您道歉,您再考慮考慮。」
「做也行,讓他一會陪我喫飯。」
「喫喫喫,您放心,交給我,讓他喫屎都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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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老劉用三個月工資威脅,以及項目成了之後,給我 2 萬獎金做利誘,我同意了陪菲奧娜喫飯。
「不是,你就沒箇中文名字,總菲奧娜、菲奧娜的,叫着彆扭。」
「你也可以叫我娜娜。」
「草,還是叫你老賴吧,叫賴賴吧。」
她笑笑,沒有反駁什麼。
「那天,謝謝你了。」
「不用謝,把錢還我就行。」
「不是,就 9ṱü₎000 多塊錢,你至於嗎?」
「啥?什麼叫就 9000?老子一個月工資才 8000,我上個對象就是因爲我窮才和你老公跑的。」
「那不如這樣。」她又把身子湊過來,動作很曖昧,我趕緊躲開,「我一個月給你 2 萬,我包養你吧。」
「你他媽是真有病。」我起身要走。
「你走了項目不做了哈。」
「你他媽威脅誰呢?」說完這句話,我就坐了下來。
那頓飯喫得很沒滋味,不知道因爲什麼,和這個女人在一起,我就心煩意亂的,好像上輩子我欠了她錢,這輩子來報復我的一樣。
我倆也沒怎麼聊天,就是單純地喫飯。
喫完之後,她給了我一個地址,讓我明天把合同帶過去,簽字蓋章。
「這麼痛快?」
「做人吶,說話得算話。」
這單談成之後,我就不太糾結那 9000 多塊錢了,老劉這人還是很靠譜的,他說給我 2 萬獎金就一定會給我。
這麼一算,這個月工資還多了不少。
第二天又是飛了 2000 多公里,去和賴賴籤合同。
她的公司很大氣,不知道老劉用了什麼辦法把她給忽悠到我們那兒買產品了。
今天她穿了一身職業裝,看着很乾練,舉止之間也沒有了輕浮,而是多了幾分威嚴。
合同細則、條款解釋清楚之後,她又問了我不少技術層面的問題。
原來這女人真的懂技術,這一點確實讓我刮目相看。當然了,技術是我的強項,肯定不會被她問住就是了。
「沒想到,你還真有兩把刷子。」
「那你看看。」我整個人都縮到轉椅上,隨後猛地起身坐直。
不知道爲什麼,和她在一起憋氣是憋氣,但整個人很放鬆,就像和歡喜冤家在一起一樣,剛纔那個動作,是我和其他客戶在一起時,萬萬不敢做的。
「要不這樣吧,你辭職來我這兒,我給你開 2 萬底薪,績效另算,行不行?」
「又要包養我?」
「不是,你值這個價,這次不開玩笑,你來我們公司做技術主管。」
「算了算了。」我擺擺手,「我在老劉那兒幹得挺好的。」
「爲什麼呢?劉老闆就給你 8000 一個月,屈才了吧。」
我先是沉默,隨後解釋了一句:「也不和你說得太詳細了,我和老劉不是普通的老闆和員工的關係,我最落魄喫不上飯那陣,是老劉幫的我,我這一身技術也是老劉教的,現在公司業績不景氣,我再走了,不是那個事。」
賴賴點點頭,沒有再勸。
「那你什麼時候有跳槽的想法,可以聯繫我。」
「好嘞,您放心,我跳樓也不帶跳槽到您這兒的。」
說完這句,我拿起簽好的合同,離開了這家規模頗大的公司。
剛下樓就接到了老劉的電話,張嘴就是「你媽的」。
-7-
「怎麼了?」
「你別回公司了,直接飛濟南,那邊客戶出了問題,你去看看。」
「好。」
這次我沒有和老張皮,濟南的客戶我知道,是我們公司最大的一個客戶,他那邊要是出了問題,賠償金是個天文數字,我們公司就等着原地破產吧。
「張總,您這邊出了什麼問題?」
「小陸,你來,你看看你們公司軟件給我們分析出來的都是什麼玩意?」
我也不廢話,先看了一下軟件後臺,沒有問題。
又把程序跑了一遍,還是沒有問題。
如果硬說是有問題,那隻能是源代碼的問題,可這款軟件從研發到製作,都是我全程跟的,甚至有不少模塊是我自己親手做的。
而且已經上市幾年了,都沒有問題。
「張總……這……沒問題啊。」這句話我自己說得都沒有自信,因爲按照軟件跑出來的數據結果,張總的公司離破產不遠了。
「小陸啊。」張總氣笑了,「咱們也合作這麼長時間了,我這公司規模你也看到了,財務報表我不方便給你,但我自己知道百分之百沒問題,現在你告訴我公司快破產了?」
「張總,我沒有這個意思,這款軟件也是基於大數據進行分析的,再經過人工智能進行計算整合,它不是說您的公司一定會破產,而是告訴您公司有……呃……破產的風險。」
「好啊好啊,我每年花那麼多錢買你們這個破軟件,就是爲了咒我的是吧,合同裏怎麼寫的來着……」
「張總,張總,您消消氣……」
張總一把把我推開,拿起座機打了個電話,讓人把合同送來,然後粗暴地翻着頁,食指點在一則條款上。
「數據偏差超過 30% 你們賠錢是吧?這是合同裏寫的對吧?」
隨後,他翻到下一頁:「根據我們公司的損失金額賠償,沒有問題吧?」
然後他又打開電腦:「你們的軟件推導出來的結果,是半年之內我們公司會破產對吧,半年之內我華城集團要是還在,你們給我等着。」
「您別這樣,張總,這只是一個結果,您沒有必要……」
「我不管什麼結果不結果,我們公司買了你們的產品,就按照合同走,你也別怪我不講情面,你回去問問老劉,他當初是怎麼和我保證的,結果就給我做出來一坨狗屎?」
「我還有事,你趕緊走吧。」
……
回到公司,老劉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歲,就那麼癱坐在椅子上,一根接一根地抽菸。
「不可能啊,怎麼可能呢?」
我也低着頭,抽着煙,不知道說什麼好:「確實不可能,這軟件咱們都用多長時間了,怎麼會出現這麼嚴重的問題?」
「會不會是有人要坑咱們?」
我搖搖頭,老劉這是急傻了。
「怎麼會?咱們這小屁公司,誰能看得上?再說了,你也是懂技術的人,有人動咱們的軟件,後臺能一點消息收不到嗎?」
「那能是華城真的要破產?」
我笑了:「你他媽燒糊塗了吧?那麼大個公司說破產就破產?」
隨後我又提醒他:「華城還有半年,這事咱倆再研究,現在的問題是,這款軟件還賣不賣,已經賣出去的下不下架。」
我猛吸一口煙:「如果下架,違約金這一塊能不能承擔得起?如果不下架,再出現華城這樣的問題,我們能不能扛得住?」
我停了一下:「剛剛和百納集團籤的,也是這個產品,真下架,這一單的違約金,就夠咱倆喝一壺的。」
百納集團,就是賴賴的公司,籤的產品,也是這款產品。
老劉眼光發直,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傻了:「小陸,你……你應該和百納的老總認識吧,要不,你去說說?」
我嘆了口氣,這肯定是不能拒絕老劉的。
這事確實還是得我出面,但是一想到和那個女人接觸,我就頭疼。
那娘們動不動就曖昧,動不動就包養的,哪個男人能扛得住?
-8-
「這次找我什麼事?這麼快就想跳槽了?」
「不是……賴總,啊不,菲奧娜,菲總,這次來是想和您談個事。」
「喲,你能這麼和我說話不容易啊。」
我把事情原委和她說了一遍,大概意思就是,合同裏籤的那款產品有點小問題,需要調試。
看看她那邊能不能延期交付一下,如果着急,我們可以全額退款,甚至再多退一點也可以。
「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您看,咱們也算是熟悉了,您大人有大量,就行個方便唄。」
我現在也不知道這娘們到底是怎麼想的,就那麼一直看着我笑,笑得我心裏發毛。
「行啊,還是那個條件,我一個月給你 2 萬塊錢,我包養你,你同意了,就可以延期交付。」
「我草?哪個包養?是來你們這當技術主管?」
「不不不,第一次說的那個包養。」
我硬生生把「有病」兩個字咽回肚子裏。
「菲總啊,您發發好心,別爲難我了。」
「怎麼?我是配不上你?我沒你那個前女友漂亮?沒她活好?還是沒她有錢?」
「我錯了,我真錯了,我給您道歉,那天……那天確實是我不長腦子,您別和我一樣的。」
她從老闆椅上起身,站到我面前,我剛想站起來她又把我按回椅子上,用她帶着淡淡花香的食指抬起我的下巴。
「我還是喜歡那個桀驁不馴的你。」
沒等我接話,她又坐回椅子上:「詳細說說,哪家公司出了問題。」
「菲總,我們這有保密協議的……」
「還保密協議呢,那你回去吧,你自己保密去。」
實在沒辦法,我和賴賴說了華城集團的情況,也說了他們那邊的軟件出了問題。
她沒插話,只是聽着,偶爾會在紙上記些什麼,然後笑笑。
說完之後,她說她同意延遲交付了,讓我回去吧。
我沒想到她這麼好說話,我倆雖然認識,但絕對談不上有交情,甚至還可以說有點小矛盾。
她能這麼幫我我還是挺感動的,雖然人家大公司看不上我們這點違約金,但誰會和錢過不去啊?
「這次真的太謝謝了,我代表我們公司感謝您。」說完,我給賴賴鞠了個躬。
「都說了,我喜歡那個桀驁不馴的你,你再這樣,我可反悔了。」
我不敢再多嗶嗶,飛似的逃離了辦公室。
老劉聽到這個消息,滿臉的愁容總算能舒展了一些。
只要這單不算違約,我們公司的資金鍊就斷不了,就有緩和的餘地。
我倆最後的商量結果就是,產品先停止銷售,已經銷售出去的,繼續維護,時刻關注。
如果真的全部召回,這損失我們承擔不起。
還好,我們公司暫時苟延殘喘地活了過來。
-9-
接下來幾個月,我基本上沒有什麼個人的生活,一直在不斷地跑業務、跑業務,推我們公司的其他服務和產品,爭取讓公司有更多一點的現金流,應對即將到來的華城集團的炸雷。
老劉更是殫精竭慮,每天只睡兩個小時,滿世界地拉項目。
在離華城爆雷還有一個月的時候,傳來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華城破產了。
壞消息是,老劉病了。
更壞的消息是,老劉的病很嚴重,把應該賠償華城的全部金額給老劉看病都不一定能治得好。
我坐在老劉的牀邊,給老劉削着蘋果皮。削好了他也不喫,我自己一口一口地啃着。
「挺好的,公司保下來了,不用給華城賠錢了。」
「哥啊,要不把公司賣了吧,錢給你治病。」
「你……你他媽放屁呢啊,公司是我自己的嗎?說賣就賣。」
「賣了吧,我回去和大家說,都能同意。」
「賣個屁,能賣幾個錢,有錢了我這病也不一定能治好,兄弟們還斷了口糧。」
我抽了抽鼻子:「我們自己能找到出路。」
「找個屁。」
「真的,有公司 2 萬一個月挖我跳槽呢,我都沒去。」
「哪個公司眼瞎 2 萬挖你?」
他說着,狠咳嗽了幾下,我趕緊拍他的後背,幫他順氣。
「不是,你研發那個軟件這麼牛逼呢啊,說華城破產就真破產了啊。」
「哎,牛逼啥啊,我感覺就是咱們運氣好,那軟件還是有問題。」
「我怎麼……怎麼感覺,還是那軟件預測得準呢?」
「你歇着吧,上氣不接下氣的,我怕你說說話,嘎過去。」
我離開病房,躲到消防通道里,儘量不讓自己哭出聲,上次這麼哭的時候,還是知道許曉曉出軌呢。
手機響了,是賴賴給我打來的電話,我清了清嗓子:「喂。」
「聽說老劉生病了?」
「嗯。」
「要不你來我們公司吧,你們那兒現在也沒什麼項目,你還得賺錢給老劉看病不是?」
「好。」這次我沒有拒絕她,因爲我知道她說得對。
到了賴賴的公司,我一直在努力賺錢,她也知道我心情不好,沒和我開玩笑,找到我都是聊業務和技術上的事。
這一次,我是真的對賴賴產生了好感。
甚至在想,如果她沒有和我開玩笑的話,我倆真能走到一起也不錯。
但很快我就把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拋到了腦後,她那個人就是那副不太正經的性子,說她能看上我,我是第一個不信的。
如果真的看上了,也是看上了我的技術能力。Ťū́ₘ
月底的時候,賴賴給了我一張卡。
我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還你的錢。」
「什麼錢?」
「那次你幫我墊的那 9000 塊錢。」
我笑笑,沒有拒絕,我現在確實需要錢。
到了銀行插卡一看,裏面有 10 萬,我趕緊給賴賴打電話。
「9300 是還你的,剩下的是借你的,先給老劉看病,以後記得還我。」
說完這句話,她就把電話掛了。
我握緊了手,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10-
老劉的病算是維持住了,就是一直得砸錢續命,醫生也建議做手術,但是手術費很貴。
至少我和老劉湊不出那麼多的錢。
但是這種結果已經比我預想的好太多了。
接下來的事兒就只有搞錢了。
老劉的公司還得養着那麼一大批人,勉強能保證收支平衡,真正攢錢的主力,其實是我。
我突然有點理解許曉曉了,因爲在某些特定的時候,沒錢還真的不行。
她拋棄道德奔着錢去,也不能說一點人性也沒有,想法不同罷了。
賴賴幫了我幾次,我對她的好感也直線上升。
不得不承認,這女人還是很有魅力的,有能力,長得也算漂亮,不調戲人的時候,是很好的一個女人。
下班之後我偶爾會陪她喫喫飯、逛逛街,她也會露出她小女人的一面。
看着好看的氣球就走不動路,會和路邊的小商販砍價,我就站在不遠處看着她,路燈下她的影子拉得老長,剛好印在我胸口的位置。
「明天我過生日,陪我一起喫飯。」
「好。」
隔天她把我領到了一家五星級飯店,飯店服務員的熱情招待讓我有點不習慣。
「兩位喫什麼?」
我沒說話,因爲它家的菜我連名字都沒聽過。
「把你們家最好喫的特色菜先上一份嚐嚐。」賴賴沒看菜單。
「好的,兩位稍等。」
特色菜是牛排,不算太大,我們兩人身後站着兩個服務員,我喫一塊,服務員切好一塊放到我的盤子裏。
整得我喫都不會飯了。
「第一次來五星級飯店吧?」賴賴看着我侷促的樣子,開始打趣我。
「呃,確實。」
「好喫嗎?」
我使勁吧嗒吧嗒嘴,牛排很嫩但是很淡,哪怕蘸了醬也很淡,還有一絲絲淡淡的血腥味,可能有錢人就喜歡這個味道吧。
「呃,一般。」
我沒敢直接說不好喫,怕賴賴以爲我不識抬舉。
「嗯,我也覺得一般,換個地方吧。」
在我錯愕的目光中,賴賴拉着我出了餐廳,去了一家路邊攤,點了好多串。
我想象不到這樣一個事業有成的女強人、女老闆也會喫路邊攤。
「嚐嚐這個。」
我咬了一口,笑得像個傻子,確實好喫。
她和我碰了一下杯,滿滿的啤酒一飲而盡。
「現在你還感覺喫慣了五星級餐廳就不愛喫路邊攤了嗎?」
得,合着在這兒等着我呢,這女人是真記仇啊。
「大姐,你別說了,別說了,我自罰一杯。」
這次我倆喝酒比上次要愉快得多,聊天的話題也多,兩個人都到微醺的時候,她的臉又開始泛紅,像極了那天她趴在我後背時的樣子。
如果這輩子能和她在一起,好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啊。
「明天你來送我。」
「去哪?」
「去美國。」
「幹啥啊?」
「定居,不回來了。」
我手裏的串掉到了地上。
-11-
趁着她沒注意到,趕緊撿了起來,吹了吹,又送到了嘴裏。
「怎麼這麼突然?」
「也不突然吧,想好久了呢,原本留在國內就是爲了等一個人,沒等到,不等了,回去了。」
不知道爲什麼,聽到這句話我的心很疼,很疼很疼。
她說的是我嗎?
有可能吧,但是我實在沒有勇氣問她那個人是誰。
很大概率還是我自以爲是,癩蛤蟆想喫天鵝肉。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美國?我可以等你幾天?」
這……算是暗示嗎?她說的那個ƭŭ̀ₕ人是我嗎?
但轉念我就想到了老劉。
「算了吧,我還得留下來照顧老劉呢。」
她又喫了一口羊肉,點了點頭,把杯裏的酒喝光:「明天來送我,我有禮物給你。」
我沒動,接着啃桌子上的肉串,原本香噴噴的烤串,突然就沒了滋味。
-12-
機場。
她遞給我一個袋子,說等她上了飛機之後再打開,說是送我的禮物。
我現在沒心思關心禮物,只想多看她幾眼。
「真不回來了?」
「你真不陪我去美國?」
我笑了,她也笑了。
是啊,可能我們兩個都有難處吧。
「那這就算是最後一面了唄?」我看着她的眼睛,真好看。
「差不多吧,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是了。」
「要不,抱抱?」我張開胳膊。
她誇張地後退了一步,雙臂抱懷,像看見了一個壞叔叔。
「呃,我就開個玩笑。」
「抱抱就算了,你把胳膊伸過來。」
我不明所以,但還是聽她的話,把胳膊伸了過去。
她拉着我的手,對着我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松嘴之後,邊笑邊跑進了候機廳。
我看了看手腕上她的牙印,比我手腕上原來的疤痕大了一圈。
她一蹦一跳的背影,和心裏那個影子漸漸重合。
-13-
「你爲什麼要走啊?」
「因爲我要搬家了啊。」
「那我們以後是不是就不能見面了呀?」
「能見面呀,我會回來找你的。」
「說話算話。」
「算話,要不然,你和我一起走吧。」
「呃,不行,以後媽媽年紀大了,我得照顧媽媽。」
「那我回來了你不認識我了怎麼辦?」
「那……那我咬你一口,以後我看見我的牙印了,就知道是你回來了。」
「好。」
「那你別怕疼噢。」
「啊,疼,嗚嗚嗚嗚嗚嗚嗚。」
……
「這倆孩子,到現在了還打架。」
「沒事沒事,孩子就是玩,咬了一口不礙事。」我媽媽摸着玲瓏的腦袋,「以後會不會想阿姨啊?」
玲瓏沒說話,看着我,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時間不早了,我們得上車了。」
「路上一定注意安全啊。」玲瓏的媽媽對着我們擺手。
我被媽媽塞進車裏,然後趴到後窗看着玲瓏。
車子啓動了,玲瓏掙脫媽媽的手,一直追着車子跑。
「哥哥你會回來找我的,對不對?」
「哥哥你說過會回來娶我的, 對不對?」
那一年, 我五歲,玲瓏四歲。
……
我食言了, 我沒有回去找她。
怪我把年少的承諾當成了玩笑, 怪我把當年的真摯當成了幼稚。
怪不得,怪不得她說她的前男友叫陸有方, 還是個渣男。
怪不得她的公司離我的城市 2000 多公里她還是找到了老劉。
怪不得她說做人說話要算話。
怪不得她總調戲我。
怪不得她總幫我。
她早就認出了我,那天我坐在地上抽菸,她不是看着我的香菸發呆, 她是看着我手腕的齒痕傷疤發呆。
我顫抖着掏出手機, 給她打電話。
她掛斷,我再打,她還是沒接。
我給她發信息。
【你是玲瓏, 你是玲瓏, 對不對?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我想讓你喜歡上現在的我。】
【對不起, 都怪我,真的對不起。】
【小時候的事, 都過去了, 哪有什麼對不對得起的?】
【你還回來嗎?】
她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反問我。
【送你的禮物看了嗎?】
我趕緊把袋子拆開,裏面是厚厚的一摞文件。
玲瓏把老劉的公司買了下來, 送給了我, 員工、業務、規章制度一樣沒動。
這樣老劉就有錢看病了,公司的員工也都不會失業。
剛開始還能看清文件上面的文字,後來就模模糊糊地什麼也看不見了。
我擦了擦眼淚。
【謝謝你。】
【不客氣, 你們公司確實厲害,原本我們百納就想把華城搞破產的,沒想到被你那個軟件預測出來了, 華城那羣傻子居然還不信。】
【華城是你們搞破產的?】
【對, 不過可不是爲了幫你啊, 原本就在我們計劃之內的。】
【你還會回來嗎?】
【不回去了啊。】
我抽了抽鼻子。
【你把我包養了就不要了?】
【我什麼時候包養你了?】
【我的工資你給的,我的公司你送的, 我的困難你幫我解決的, 還不算包養我?】
【哈哈,行, 以後如果有機會,睡你一次,把包養這個事給落實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不會回來了, 我給過你好多次機會, 不是麼?】
是啊,她給過我好多次機會, 她暗示了我好多次,明的、暗的。
昨天晚上她就差直接問我了。
而我呢?一直沒認出來她是玲瓏。
現在還有什麼臉糾纏她?
【飛機快飛了,手機關機了, 好好的, 有緣再見吧。】
-14-
第二天,手機又收到了一條信息,是玲瓏。
【失去的滋味好受嗎?】
【很難受。】
【後悔當年沒有回來找我了嗎?】
【後悔了。】
【後悔那天小攤沒答應我一起去美國了嗎?】
【後悔了。】
【後悔了就行, 逗你玩呢,我去美國出個差,下個周就回去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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