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見班花跟男朋友鬧分手，我無辜躺槍。
「嫌我笨你去找於淼淼呀！」
「你是年級第一，她是年級第二，你們多般配呀！」
我一怔。
高中三年，我跟顧澈牢牢霸佔着年級前二，兩個人的名字無數次並列出現在校門口的光榮榜上。
同學們戲稱一中「金童玉女」。
實際上我倆連話都沒說過。
顧澈語氣無奈：「我又不喜歡她。」
「可我就是不高興！不高興你們的名字永遠在一起，不高興以後你們還會上同一所大學！」
我沒興趣聽小情侶吵架。
正要離開時，顧澈的話卻讓我邁不動腳步。
「好了好了，你已經讓她丟了清華的保送資格，還不解氣？」
-1-
「保送沒了，但是她還能高考！難道要我眼睜睜看着你們一起去清華？」
「她於淼淼算什麼東西，除了學習成績好一點，哪裏比得過我！」
哪怕是生氣，林語溪也是好看的。
顧澈揉了揉她的頭髮。
寵溺地說：「是是是，她長相不如你，身材不如你，家庭條件也不如你，性子又悶又無趣，我眼瞎了纔會喜歡她好吧？說真的，就算於淼淼光着身子追我十公里，回一次頭都是我耍流氓。」
林語溪噗嗤一聲，被逗笑了。
「不生氣了？」
「嗯。」
顧澈把她摟進懷裏，語氣曖昧：「以後不許說分手了，否則我有的是辦法讓你跟我求饒。」
林語溪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瞬間紅了。
「討厭~」
二人膩歪着走遠了。
只留下我在原地，臉色陰沉，拳頭攥得死緊。
-2-
一個月前，因爲被人匿名舉報，我參加全國數學奧賽獲得的保送資格沒了。
舉報內容是我在校期間有過違紀行爲，不符合保送條件。
而這個所謂的違紀，僅僅是高一時，寢室裏有人使用違規電器，導致整個寢室被記了過。
但是我記得很清楚，當時並沒有給我任何處分。
而且這件事本來就不是我的問題，我當然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我第一時間找學校進行申訴。
得到的回應卻是：雖然我沒有受到正式處分，但是記過已經明確記錄到學生檔案，依舊會影響到我的綜合素質評價。
我天都塌了。
沒人知道，爲了走這條路我付出了多少努力。
整整三年，我每天花費五六個小時在競賽學習上，沒有任何娛樂，沒有寒假暑假，只有無盡的刷題。
從早到晚，不知疲倦。
每場比賽的費用，對別人來說不值一提，卻是我從爲數不多的生活費裏擠出來的。
最後一次北京全國決賽，媽媽拿着借來的錢，給我買了高鐵票，定了酒店，說相信我一定沒問題。
本以爲可以用最好的結果，給三年的努力畫上圓滿的句號。
可事與願違。
到手的保送居然還能被取消。
而始作俑者僅僅是不想讓我跟她男朋友上同一所大學。
這實在太荒謬，太可笑了。
現在回想，我終於明白爲什麼學校態度那麼強硬，一點兒機會都不給我。
林語溪的爸爸，可是學校的校長啊。
仇恨的念頭生根發芽，像野草一樣在心底瘋狂蔓延。
-3-
回到教室，我一眼就看到林語溪正跟幾個女生聊天。
「語溪，你真的不去留學嗎？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呢。」
「那只是我爸的想法，我纔不去呢。我都想好了，到時候我只報北京的學校。」
一個女生打趣：「還得離清華夠近對不對？」
幾個人笑作一團。
林語溪成績不咋地，撐死也就是四百多分，能不能上個二本都是未知數。
也難怪她那個校長爸爸要給她規劃出國了。
只可惜，林語溪是個超級戀愛腦，怎麼捨得跟顧澈大學四年異地呢。
我路過她們。
林語溪也看到了我。
她毫不掩飾地白了我一眼，轉頭繼續說笑。
我面無表情走到座位上。
放書包的時候，筆記本不小心掉了出來，剛好落在同桌那邊。
「你小心點嘛。咦，這是什麼？」
同桌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激動地脫口而出：「臥槽！於淼淼，原來你喜歡顧澈啊！」
剛剛還嘈雜的教室瞬間安靜。
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同桌把我的筆記本高高舉起：「你們快看這上面寫的什麼？」
只見本子翻開的那一頁，用紅筆密密麻麻寫了上百個名字，一筆一劃，工整清秀，可見書寫時的用心。
每一個名字，都是同一個人。
「顧澈」。
全班譁然。
-4-
雖然學校裏時不時會流傳我跟顧澈的一些風言風語。
不過大家心知肚明，那只是調侃罷了。
再加上我這三年獨來獨往，沉默寡言，根本沒人會往這方面想。
現在突然爆出來我喜歡顧澈，怎麼不算一個大八卦呢？
下一秒，衆人的目光又落到林語溪身上。
所有人都是一副看好戲的神色。
誰不知道，顧澈就是林語溪的逆鱗。
林語溪果然立刻大怒。
「於淼淼你還要不要臉？顧澈是我男朋友，你憑什麼喜歡他？」
和林語溪交好的幾個女生也幫腔。
「沒有鏡子總有尿吧？也不看看自己長什麼樣！」
「癩蛤蟆想喫天鵝肉。」
「原來看着最老實的，其實最不老實。」
任憑她們如何冷嘲熱諷，我泰然自若。
林語溪三兩步走到我面前。
把筆記本從同桌手裏搶走，撕了個粉碎。
「我警告你，顧澈是我男朋友，你要是敢去騷擾她，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這個我信。
曾經有個外班的女生給顧澈遞了一封情書，被林語溪知道後，她就帶着人天天去找那個女生麻煩。
聽說她們甚至拍了女生的裸照，威脅她不許告訴老師和家長。
長期霸凌導致女生心理出現了問題。
最後不得不休學。
可礙於林語溪校長千金的身份，沒有哪個不長眼的人會去舉報投訴。
看我還是不說話。
林語溪更生氣了：「跟你說話呢！聾了嗎？！」
我緩緩抬頭，語氣真誠又無辜。
「可是你們又沒有結婚。」
「而且我沒覺得我比你差什麼。」
「畢竟你除了這張臉，一無是處。」
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所有人看我像看鬼。
林語溪更是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整個人像被雷劈了一樣。
-5-
「我靠，這，這，這還是於淼淼嗎？她中邪了？」
「連班花都敢罵，真特麼勇士啊……」
「她是不是瘋了？」
我當然沒瘋。
但是林語溪快被我氣瘋了。
她猛地推開擋在我倆中間的同桌，一巴掌狠狠扇了過來。
我早就預料到她的動作。
側身躲開後，還好心提醒她：「最近是校園安全專項督查期，你也不想鬧出什麼打架鬥毆的事，給你爸惹上麻煩吧？」
可已經氣上頭的林語溪哪管得了那麼多。
「你少跟我廢話！今天不給你點顏色看看，我就不姓林！」
林語溪想再次動手。
這時門口突然傳來班主任的聲音：「於淼淼，快出來！」
林語溪條件反射般縮回了手。
我壓下眼裏的嘲諷，換上茫然的表情。
「劉老師，有什麼事嗎？」
「就是電視臺要採訪你跟顧澈的事兒呀！昨天不是特意交代過你的嗎？行了行了，趕緊去吧，人記者可都到了。」
林語溪好像纔剛剛知道這件事。
臉上頓時各種情緒交織：意外，驚訝，憤怒，嫉妒……
終究還是不得不乖乖給我把路讓開。
我不忘說了聲謝謝。
她嘴都快氣歪了。
到採訪地點的時候，顧澈已經在了。
他看了我一眼馬上收回了目光。
對他來說，我只是一個成績還不錯的路人甲，所以沒有關注的必要。
記者是個很溫柔的小姐姐。
「總之就按照你們最真實的想法回答就行了，那咱們就開始吧，男生先來。」
顧澈不愧出身外交官世家。
講話自然從容，言之有物，朝氣蓬勃又不乏穩重，完全不像刻板印象中只會讀書做題的書呆子。
難怪他能把林語溪迷得找不着北，成天還要擔心別的女生覬覦。
輪到我時，我卻扭扭捏捏，臉色爲難。
「姐姐，我……我褲子弄髒了……」
記者立刻明白過來。
她看向顧澈，用商量的語氣問道：「顧同學，能Ṭüₔ借一下你的外套給她嗎？」
顧澈一愣。
-6-
當天晚上，我在朋友圈發了一張接受採訪時的照片。
「採訪很開心，雖然出了點小狀況，還好有熱心的哥哥解圍。外套很溫暖，謝謝啦~」
關掉手機。
我心滿意足地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在食堂喫早飯時，一大碗帶着熱度的蛋花湯突然從天而降，澆了我滿滿一身。
周圍頓時響起一陣驚呼。
映入眼簾的，是暴怒的林語溪。
「於淼淼你他媽是不是犯賤？我昨天才警告過你，不許招惹顧澈！你是不是找死啊？」
相比於她的狂躁，我平靜多了。
「我聽不懂你什麼意思。」
「哐當」一聲。
我的餐盤又被她重重掃到地上。
「還跟我裝傻！誰是你哥哥？誰讓你穿我男朋友衣服的？」
林語溪越說嗓門越大。
整個食堂的人都被吸引了。
喫瓜路人把我倆圍成了一圈，議論紛紛。
「這個美女不是顧澈女朋友嗎？發生什麼事了？」
「好像是那女的故意勾引顧澈。」
「啊？人看着挺老實的，不會吧？」
「她要什麼都沒做，林語溪怎麼會那麼生氣，肯定幹了什麼不要臉的事唄！」
「第三者心理素質就是強哈，被當衆揭穿還臉不紅心不跳的。」
林語溪聽到衆人的議論，底氣更足了。
「來，大傢伙都看一看，看一看這個不要臉的女的長什麼樣子！」
「你們知道她是誰嗎？」
「高三六班的於淼淼！一個又窮又醜又下賤的賤貨！一個故意發騷穿別人男朋友衣服，還要發朋友圈炫耀的表子！」
周圍一片譁然。
-7-
林語溪故意戳我痛處：「於淼淼，聽說你爸死得早，你還真是有媽生沒爹教！」
我死死盯着林語溪。
她被我眼中的兇狠嚇了一跳，然後變本加厲：「我說錯了嗎？你爸死了，你媽就只會教你來學校發騷是不是？！」
林語溪的幾個跟班也在。
在她眼神示意下，她們搶走我的書包，粗暴地把所有東西倒在地上。
一個人掏出打火機，二話不說把我的書和練習冊都點着了。
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人，跟着起鬨拍手叫好。
一時間，我好像被當衆處刑的罪犯，差點淹死在衆人的唾沫裏。
林語溪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這一切，眼裏的得意都快溢出來了。
這時顧澈突然從人羣中出現，看到眼前情形皺了眉。
他一把將林語溪扯過去：「你幹什麼呢？！」
「沒幹什麼呀，收拾一個不要臉的賤貨。」
顧澈神色複雜看了我一眼：「你別鬧了行不行？」
林語溪不悅道：「什麼叫我鬧？是她先犯賤去招惹你的！當我這個女朋友是死的？」
顧澈欲言又止。
圍觀和拍照的人越來越多。
眼看事情越發不可收拾。
我終於幽幽開口：「林大小姐，是不是至少先把情況搞清楚了再說，誰說我昨天穿的外套是你男朋友的？」
林語溪瞬間變了臉色。
-8-
昨天記者想讓顧澈把外套借我穿上遮一遮。
但我第一時間拒絕了。
我當着顧澈的面，說不想讓他女朋友誤會。
記者雖然不理解，但還是尊重我的想法。
「你們這些孩子，纔多大就想這麼多。那你穿我們攝像師劉哥的吧，你不嫌他有汗臭味就行。」
「不會的，謝謝姐姐，謝謝哥哥。」
採訪完我火速回寢室換了衣服，然後把攝像師的外套還給了他。
全程沒跟顧澈交流一句。
思緒抽回。
剛剛還張牙舞爪的林語溪此刻顯得有些無措。
「怎麼可能？」
顧澈臉色難堪，卻還是不得不承認：「她昨天確實沒穿我衣服。」
輿論瞬間反轉。
「什麼啊！把人家當日本人整了半天，原來是錯怪好人了！」
「不是，就算她男朋友真給同學借個外套又怎麼了？至於這麼狠嗎？又潑湯又燒書的！」
「又蠢又壞，真是白瞎那張臉了。」
「大姐，你都高三了，有這時間不如多做幾道題！」
林語溪聽着衆人的指責和奚落，又羞又惱。
偏偏自知理虧，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任性慣了，做事從不考慮後果。
可顧澈不一樣。
他是學校的風雲人物，老師同學們眼中的好學生，還是要臉的。
顧澈輕咳一聲，帶着幾分歉意對我道：「於同學，今天的事是語溪不對，我替她跟你道個歉，你的書我們會賠給你的。請你看在她心性單純、不懂事的份兒上，不要跟她計較。」
-9-
我差點笑出聲。
心性單純的人會給同學拍裸照，然後把人家霸凌到休學嗎？
心性單純的人會因爲自己的臆想，就隨手毀了別人三年的努力結果嗎？
直到現在，林語溪本人甚至都不願意跟我說聲對不起。
一句輕飄飄的「不要計較」就能算了？
我拿起不知道是誰喝剩下的八寶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潑了林語溪一臉。
頓時，她整個人頭上都掛滿了黏糊糊的黑米。
活像剛從泥潭裏鑽出來的落湯雞。
「啊——」
一向最在意外表的林語溪氣得大叫起來。
旁邊的顧澈也是目瞪口呆：「你……」
我撿起書包，轉身就走。
聽說顧澈跟林語溪因爲這件事大吵一架。
兩個人冷戰了。
林語溪當衆霸凌我的事，學校實在沒辦法裝看不到。
再加上當時很多人在現場親眼目睹，還有各種視頻記錄。
她想賴都賴不掉。
最終林語溪喜提一個違反校紀的處分，以及全校通報批評。
她也算變相實現了讓自己的名字出現在校門口宣傳欄的夙願。
在校長辦公室，林語溪被她爸強迫着給我道歉。
她一臉委屈，死活不肯張嘴。
我大度地表示：「林校長，沒關係的。只是我有個小小的請求，希望您能同意。」
「什麼請求？」
「我想轉到五班去，這Ṱű̂₍樣我倆以後不在一個班級，也能避免尷尬，大家在高考前都能安心複習。五班和六班代課老師都一樣，我轉過去也不會不適應。」
「就這個？行。」
林語溪瞳孔一縮，氣得大喊起來：「不行！我不同意！」
她爸狠狠瞪了她一眼。
林語溪纔不甘心地住嘴。
從校長辦公室出來後，裏頭立刻爆發爭吵。
「爸！憑什麼她可以，我當初說要轉到五班你就不同意！」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就是因爲五班有那個顧澈嗎？你不願意去留學，那就給我好好複習，成天滿腦子都是談戀愛，老子的臉都被你給丟光了！」
-10-
我突然轉到五班，最高興的可能就是五班班主任了。
他在全班人面前介紹我的時候，興奮地說：「咱們班來了一員猛將啊！你們以後都多跟於淼淼同學學習！」
顧澈看到我，表情有一瞬間的錯愕。
馬上又恢復如常。
講臺底下竊竊私語。
「再猛又沒有人家顧澈厲害。」
「那肯定的，學神跟學霸那還是有區別的。」
「天塌了顧澈都是年級第一，毋庸置疑！」
不過，很快我就打了所有人的臉。
轉到這個班的第二天，三模成績出來了。
我跟顧澈依舊包攬了年級前二。
我總分 705，顧澈 690。
別說五ṭùₒ班，整個年級都轟動了。
還記得高一剛開學時，顧澈因爲一句「狂言」在學校一舉成名。
他說，未來三年，年級第一隻能是他。
沒有與野心匹配的實力叫狂妄。
可顧澈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配得上這份自信。
就連後來談戀愛都沒影響他的成績。
整整三年，所有人都接受並習慣了這個事實。
而就在今天，距離高考不到一個月，最後一次全面的模擬演練中，我親手打破了顧澈即將創造的不敗神話。
我的總分不僅比他高，甚至是遙遙領先。
有人質疑我作弊。
被班主任毫不客氣罵了回去。
「這次是全市統一命題，高度保密，而且全程按照高考的監考模式，你特麼給我作一個弊看看？狗東西再亂說我打斷你的腿！」
「這次數學最後一道大題難度非常大，連顧澈都沒做出來，你跟於淼淼的 15 分就是差在這裏了。」
實力纔是讓所有人心服口服的最好證明。
五班的人對我的態度開始有了變化，不少人來找我請教，怎麼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進步如此之大。
我謙虛地表示只是運氣好罷了。
實際上，如果這三年不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奧賽上，我沒有多餘的時間複習其他科目，年級第一恐怕輪不到顧澈。
課間時，我還在低頭刷題，頭頂響起一個清冷的聲音：「數學最後一道題，能看看你怎麼做的嗎？」
-11-
一聽就知道是誰。
我頭都不抬，很自然地把數學試卷遞給他。
顧澈站在我旁邊，拿着試卷看入了迷。
幾分鐘後，他忍不住發出感嘆：「這個解法實在是太妙了，比標準答案還要好！你怎麼想出來的？」
我搖搖頭：「實際上還可以更簡單。」
我邊說，邊在草稿紙上演算起來。
「分成三個小問，第一問簡單求切線，第二問討論單調性需要求導……」
顧澈視線隨着我的筆尖移動。
畢竟也是學霸，一點就通。
他脫口而出：「第三問結合零點定理和極值點的函數值符號，再分析函數圖像的變化趨勢？」
顧澈看我的眼神突然亮起來，滿是欣賞。
「於淼淼，真有你的！」
餘光掃到窗外，我不着痕跡地把草稿紙往我那邊挪了一點。
顧澈爲了能看清楚，不得不把整個身體靠過來。
從外面看起來，好像我倆緊緊靠在一起。
「可能Ťů₄還需要加入不等式證明或者更復雜的參數討論，例如分析 a 變化時……」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一聲怒吼。
驚醒了沉浸在解題中的顧澈。
也讓整個教室瞬間安靜下來。
「語溪？你怎麼來了？」
教室門口站着氣到臉色發白的林語溪。
她一臉猙獰，用喫人的眼神看着我：「於淼淼，我就知道你轉過來沒安好心！看我今天怎麼收拾你！」
林語溪像條瘋狗一樣衝過來，卻被顧澈攔住。
「她剛剛都靠在你身上了你知不知道？臭婊子，你要是下面癢了就找別的男人去啊！」
實在無法想象，一個看上去幹淨漂亮的女生，爲什麼能說出這麼髒的話。
衆人也都驚呆了。
個個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12-
畢竟是自己女朋友，顧澈尷尬不已：「你有完沒完？前兩天的教訓你還嫌不夠嗎？趕緊出去！」
林語溪又生氣又委屈，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明明是她三番五次故意招惹你！你還護着她幹什麼？你該不會是喜歡上這個騷貨了吧？你說啊！」
顧澈怒意越來越盛。
看得出來，已經在極力忍耐了。
我蹭的一下站起來，說話也帶上了脾氣。
「顧同學，爲了不讓你女朋友誤會，請你以後還是跟我保持距離的好。」
「我就是個普通家庭出身的普通人，比不上你女朋友條件好，但不代表她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對我無端辱罵。」
顧澈看我的眼神頓時充滿了愧疚。
他強硬地拖着林語溪離開。
林語溪還在破口大罵。
「你他媽還裝上清高了？賤貨！賤貨！你給我等着，我絕對不會讓你好過的！」
兩個人走後，班裏頓時熱烈八卦起來。
有指責林語溪的。
有說我無辜的。
可更多的討論是對顧澈表示同情。
「好好的男神怎麼談了個神經病啊？」
「說真的，這女的也就是臉好看一點，平時囂張跋扈，成績一塌糊塗，顧澈都不知道怎麼看得上她的。」
「跟這種作精談戀愛能累死吧？」
「心疼男神一秒鐘。」
-13-
上高三後，我每個月月底纔回一次家。
此時距離高考還剩一個多禮拜。
又是一個晚自習結束，整個學校的人都走光了我纔出校門。
沒走幾步，就在一個巷子口看到了林語溪。
她帶着幾個叼着煙，鎖骨和胸脯上滿是紋身的女混混，虎視眈眈盯着我。
林語溪手裏把玩着一把匕首，漂亮的臉蛋上盡是惡毒。
「等到你可真不容易。」
我衝她笑了笑。
「呵，還笑得出來？一會兒有你哭的時候！」
林語溪揚了揚下巴。
女混混默契地衝過來，把我雙手死死按住。
緊接着我被暴力拖進漆黑的巷子。
這條巷子又窄又深，還沒有攝像頭。
爲了方便她們接下來要做的事，一個女混混還順勢扯掉了我的校服。
「艹，校服穿着看不出來，這女的身材還挺有料的嘛！」
林語溪一腳踢到我小腿上：「骨子裏就是個騷貨！」
我忍着疼痛，輕蔑地掃了她一眼。
「再騷也沒你騷，小小年紀就跟男的睡了，你爸知道這事兒嗎？」
林語溪勃然大怒。
下一秒，她一巴掌狠狠甩到我臉上。
力度太大，我嘴裏被打出了血。
林語溪再也忍不了一點，尖叫着命令：「快點把她給我扒光！」
兩個人立刻開始脫我衣服。
一個人則舉起手機。
想到一會兒要做什麼，我興奮得發抖。
林語溪卻以爲我是害怕了。
她囂張地笑起來：「你他媽剛剛不是很牛嗎？一會兒拍了視頻，你就只能乖乖給我跪下當狗！現在不在學校，我就是玩死你都沒人知道。」
林語溪拿着匕首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給我聽好了，不准你參加這次高考，否則我就把你的視頻……」
沒等她說Ťû⁺完，我突然瞅準機會，死死扣住她的手腕。
在她不解的眼神中，猛地往前一拉。
匕首精準無誤刺進了我的左肩。
-14-
大片血跡瞬間滲透了我的衣服。
我悶哼一聲，脫力倒了下去。
旁邊女混混傻了：「臥槽，你特麼來真的啊？」
林語溪燙手似的扔掉手裏的刀，急忙否認：「不是我！是她自己！是她自己捅的！」
「她又不是傻子！怎麼會自己捅自己！」
就在這時，耳邊響起警笛聲。
女混混們臉色齊齊一變，想跑，卻被剛好出現在巷子口的警察抓了個正着。
林語溪看着越來越近的警察，眼底浮上巨大的驚恐。
第二天，學校上了當地頭條。
【海城一中高三女生校門口被人持刀捅傷】
而兇手也是這所學校的學生。
一時間流言蜚語滿天飛。
有說是校園霸凌的。
有說是搶劫的。
甚至還有人說，是情敵約架，失手捅傷對方。
校領導們Ţù⁺一方面要應付蜂擁而來的記者，一方面還要配合校園安全督察組的調查，忙得焦頭爛額。
學校內部三令五申，不許學生私下亂傳。
可越這樣，學生們討論得越激烈。
「殺人未遂啊，這場三角戀太特麼刺激了。」
「這個林語溪太瘋了，幸好以前沒得罪過她。」
「真心勸顧澈趕緊跟神經病分手吧，哪天被害死了都不知道！」
我躺在病牀上看完新聞，順手拿出一張卷子來做。
卻被我媽一把抽走。
「淼淼，你現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我把試卷拿回來：「醫生都說了我沒事，不會影響我參加高考的。」
昨晚警察第一時間把我送到醫院。
醫生檢查後，連連感慨我運氣好。
「幸好刺得不深，沒有傷到重要組織。」
我媽又抹起了眼淚。
「怎麼沒事，昨天要不是有人及時幫忙報了警，媽媽都不敢想還會發生什麼事。」
我安慰着我媽，卻沒告訴她，那個報警的人其實就是我自己。
昨天晚上我在出校門之前，就撥通了 110。
林語溪和她的幾個幫手，昨晚已經被警察帶走了。
她全程哭喊着說自己沒有動手。
可誰信呢？
現在等待她的，將是偵查起訴，搞不好還得承擔刑事責任。
眼看就要高考了，林語溪肯定是不能參加了。
她想跟着顧澈去北京的美好願望，註定要落空。
-15-
我住院的第二天，林語溪爸媽來了。
夫妻倆提着各種昂貴的補品，態度誠懇地來替女兒道歉。
林校長估計這輩子沒這麼低聲下氣過。
「淼淼媽媽，我知道您現在一定很生氣，孩子做出這種事，是我們做家長的責任，您怎麼罵都行。」
「我們想做出一點補償，除了這次住院的費用，我再額外跟您保證，將來孩子大學四年的學費，也由我們來負責。」
「只要能取得你們的諒解，您還有任何條件都可以提。」
我媽不愧是我媽。
雖然沒有遷怒兩口子，但也沒給好臉色：「不需要，你們走吧。」
林太太一聽就急了。
語氣中不自覺帶上了埋怨。
「可我女兒還小，她的人生纔剛剛開始，不能因爲這件事去坐牢啊！」
「淼淼媽媽，您也是個母親，難道忍心看着一個孩子這輩子就這麼毀了嗎？」
我媽也怒了：「你女兒小，有大好前途，難道我女兒就不是了嗎？她昨天差點就沒命了！你們是怎麼有臉說出這種話的！」
林校長瞪了一眼老婆，趕緊道：「您別動怒，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的錯，有什麼話咱們好好說，好好說。」
我沒興趣聽他們還說了什麼。
只盯着林太太出了神。
林語溪跟她媽長得十分相似，卻沒有她媽身上長期養尊處優沉澱下來的優雅和貴氣。
尤其是她耳朵上那一對祖母綠鑽石，一看就價值不菲。
保守估計也得六位數吧。
能花幾十萬買一副耳環的人，不敢想象她在其他地方還有多少驚人的消費。
這是一箇中學校長的收入就能負擔得起的嗎？
最後兩個人被醫生以不能打擾病人休息爲由給趕走了。
我媽還是很生氣。
「什麼人啊！咱們家再窮，也不稀罕他們的錢！」
我笑了：「就是，誰知道他們的錢乾不乾淨。」
-16-
一週後我順利出院。
班主任還喊了幾個熱心的班幹部過來幫忙。
閒聊中得知，自打林語溪出事後，顧澈就沒去過學校了。
聽說好像是他爸媽強制他和林語溪分手。
本來兩個人就不支持兒子早戀，只是看在顧澈堅持，並且一直沒有影響成績的前提下，才勉強同意。
現在林語溪闖了這麼大的禍，哪個家長還能坐視不理？
班長憤憤道：「我早就看不慣那個林語溪了，仗着自己長得漂亮，親爹又是校長，天天拽得二五八萬似的。」
學習委員附和：「我也聽說了，這不是她第一次幹霸凌別人的事兒了，真是活該！」
體育委員說：「不過顧澈應該捨不得跟林語溪分手吧？畢竟他倆感情一直很好。」
其他人紛紛點頭，似乎都很認可這點。
只有我覺得，顧澈不僅會跟林語溪立刻劃清界限，恐怕連他爸媽棒打鴛鴦的流言也是他自己傳出來的。
他如果真的喜歡林語溪，一定會爲她考慮和規劃，勸她去留學。
而不是任由她隨便找一個野雞學校浪費四年時間。
顧澈那麼聰明的人，難道會不明白，彼此成長才是最好的支持和愛護。
說到底，林語溪只是他高中枯燥生活中的一個調劑罷了。
再見到顧澈，是在高考當天。
我倆在同一個考點。
他也看到了我。
顧澈看上去神色如常，似乎心情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甚至還微微衝我點了點頭。
兩天時間一晃而過。
所有高三學子都在這場最後的戰役中全力以赴，向着夢想奮勇衝刺。
除了缺席的林語溪。
-17-
鑑於我的傷屬於輕微傷，再加上林語溪還是未成年，這件事最終並沒有定性爲刑事案件。
調查結束後，公安機關對林語溪做出行政拘留和罰款的處罰。
她爸媽則需要給我賠償所有的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
迫於各方面的關注和輿論壓力，學校這邊不得不做出開除林語溪學籍的決定。
她本人雖然沒有從學校順利畢業，卻註定會在學校的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我倆未來的人生將再不會有任何交集。
高考出分的前一天，是學校傳統的畢業舞會。
我第一次嘗試了隱形眼鏡，梳起厚厚的劉海，媽媽給我編了個漂亮的公主頭，然後神祕兮兮地從櫃子裏拿出一件白色長裙。
「這是媽媽早就爲你準備好的，快換上看看。」
我哭笑不得：「媽，不用這麼隆重吧？」
「高中三年你光顧着學習，從不打扮。這是學校最後一次活動，咱們當然要漂漂亮亮的呀！一會兒你表姐還要來給你化妝呢！」
當我穿着禮服出現在會場，很多人差點沒認出我來。
我大大方方接受衆人審視和好奇的目光。
冷不丁對上顧澈滿是驚豔的表情。
察覺到我的視線, 他立刻別過臉去。
舞會中間我出去透氣，卻在樓梯拐角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知道我這段時間有多崩潰嗎？我爸媽天天在家罵我, Ṫũ₂沒有一個朋友關心我，現在是我最需要你的時候, 爲什麼連你也要躲着我？！」
只見林語溪一臉憔悴, 眼底大片的青灰, 好像幾天幾夜都沒閤眼一樣。
她伸手想抱住顧澈。
卻被對方毫不留情地推開。
「我在電話裏說得很清楚了, 咱倆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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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轉身就走的顧澈打了個照面。
林語溪在後面哭着追過來。
顧澈臉上出現幾分尷尬, 隨即又恢復如常。
「如你所見, 我們分手了。」
好像是故意跟我解釋一樣。
林語溪先是一愣, 帶着震驚的神色上下打量了我好幾眼，然後又開始像條瘋狗一樣狂吠。
「於淼淼你這個賤人！都怪你！都怪你！」
我嘲諷一笑：「怪我什麼？怪我成績好，怪我比你聰明還比你努力, 怪我能跟你男朋友一起上清華嗎？」
不說這話還好。
一說林語溪五官更扭曲了。
她絕望地發現, 自己從頭到尾做了那麼多, 最後不僅徒勞無功，還把自己搭了進去。
就連她愛得要死的男朋友, 現在竟然也要跟自己分手。
林語溪破防了。
像個幼稚的小學生開始跟我攀比。
「上了清華又怎麼樣？你這種人再努力也只能做個牛馬！我就算讀不了大學, 但是我還能出國，我的起點，是你一輩子都到不了的終點！」
我同情地看着她：「看來你還不知道, 有人舉報你爸貪污。如果你家那些錢來路不正的話, 我勸你還是少炫耀的好。」
林語溪臉色猛地一變。
這時身後響起班長的聲音：「你倆跟誰說話呢？大家等你們一起玩遊戲呢！」
林語溪不想被老同學們看到自己現在狼狽的樣子。ŧū⁼
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
顧澈看都沒看她一眼, 目光灼灼盯着我：「所以你還是會報清華是不是？」
那又怎麼樣。
關他屁事？
-19-
高考出分的日子終於來了。
我 713 分，全省第一。
顧澈成績似乎也不錯, 不過具體多少我不知道, 也不關心。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真看到分數和名次的那一刻，心底還是湧上巨大的喜悅。
我家的電話立刻被打爆。
手機上收到了無數條祝賀的消息。
其中有一條很不一樣：「於淼淼，我承認我對你有了些不一樣的感覺, 未來四年大家都在同一個學校，不如給彼此一個機會，試着接觸一下。」
胃裏一陣翻湧。
甚至都不是疑問, 而是陳述。
他是不是太過於自信了。
我回復他：「如果我光着身體追你十公里，你會回頭嗎？」
那邊沉默了好久。
然後才發來消息：「那天你聽到了？」
「對, 我還聽到你明知道林語溪害我丟掉保送資格, 卻縱容包庇，把別人的努力和心血不當一回事。不好意思, 你這樣的人，我很難對你有感覺。」
然後我乾脆利落刪了他。
今天還有個好消息。
經多部門調查，海城一中校長林繼華任職期間，利用職務之便，多次僞造賬目，隱匿會計憑證，貪污鉅款，而且與多個供應商和承包商之間存在權錢交易。
案件已經移交到司法機關。
這事兒出來後，林語溪徹底跟所有同學斷了聯繫。
最後一次聽到她的消息，是我去清華大學報到那天。
林語溪跑到顧澈家裏，找他父母大鬧，要求顧澈必須爲自己負責。
雙方爭執之下，顧澈失手打了林語溪一個耳光, 導致她從樓梯上滾下去，下半輩子很有可能只能在輪椅上度過了。
同學們感嘆：「哎, 早就說顧澈會被林語溪害死, 這女的真是個瘟神。」
我不作評價。
反正都跟我沒關係了。
我的新人生已經開始，那些無關緊要的人，不值得我再浪費任何精力去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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