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來南極冰牆

「世界都是假的,我們也不例外。」
父母跟科考隊去南極考察回來之後,整個人變得很奇怪。
他們晚上眼睛會發光,面容也發生變化。
更是在月圓之際,全隊集體失蹤。
只留下一句。
「不要來南極冰牆。」

-1-
五個月前,一支名爲「尋根」的科考隊,踏上了去南極冰牆的路程,其中就有我的父母。
整個隊伍的人每天會跟基地保持聯繫,將自己每天的發現以視頻的形式,彙報給上級。
一開始,整個科考隊的人都是積極樂觀的,時不時拍照記錄,但越靠近南極冰牆,他們的狀態就越差。
最後一次跟基地通訊的時候,他們整個人臉色慘白,雙眼無神。
「總隊,我們怕是回不來了,我們知道了真相,哈哈哈,我們都是假的,整個世界也是。」
說話的人是我爸顧青山,平時最冷靜穩重。
但此刻他像看見了什麼駭人的事情一樣,瞳孔猛地放大,整個人也不斷往後退。
隔着屏幕我都能感覺到深深的絕望跟恐懼。
一陣「滋滋滋」的電流聲之後,通訊視頻中斷。
「啊啊啊啊啊。」
幾聲慘叫之後,視頻再次打開,畫面裏的人瞳孔飛速轉爲圓形。
「總隊,我們本次的科考任務圓滿完成,不日將帶着資料回來。」
一個月之後,尋根科考隊全部安全回基地,在經過一系列的身體檢查之後,發現他們的身體毫無異常,甚至有些數值會比去之前還要好。
回家之後,科考隊員的狀態卻越來越不對勁,開始是愛喫生食,喜歡朝拜月亮,後面更是不約而同的在月圓之際,集體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只留下一句,「不要去南極冰牆!」
那天我回家,就看見自己的父母雙雙微笑的看着我。
就這樣在我面前消失。
我被嚇到了。
人怎麼會突然消失不見呢?他們一向是最放心不下我的,怎麼會丟下我?
這裏面一定藏着一些我不知道的祕密。
於是,我找上了基地負責科考的總隊長–劉能。

-2-
男人曾經眼神中閃爍的光芒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空洞和無神,他的頭髮變得凌亂,沒有打理,整個人看起來沒有精神。
見到我的到來,他顯得很淡定,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一樣。
「你來了啊,嘉禾,你父母的事情,我很抱歉。」
我點頭,示意沒關係,隨後我問出了藏在我心裏的話。
「劉叔,我爸媽的那句,不要去南極冰牆是什麼意思?」
我的話一出口,劉能煩躁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
「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他們一定是遇到什麼麻煩了,甚至,我懷疑回來的不是他們,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他們好像不是他們了,你看完錄像帶就明白了。」
劉能拿出一卷錄像帶,視頻最開始都是正常的播放,是科考隊在收集數據的記錄,包括他們跟家裏報平安的視頻。
但,當時間來到他們回來的前一天,事情開始不對勁了。
那天的視頻中斷之後,再次打開的時候,我清楚的看見了。
所有人的瞳孔都是由豎瞳,變成了正常的圓瞳,雖轉瞬即逝,但我清楚的捕捉到了。
就好像那一瞬間,他們不是他們,有什麼東西佔據了他們的身體一樣。
明明身體還是那句身體,但是給人的感覺是慢慢的陌生感。
再次看向劉能的時候,我都從他的眼裏看到了我的不可置信,震驚。
「這是怎麼回事,他們是什麼?」
我的話還沒問出口,劉能手疾眼快的伸手捂住了我的嘴。
「噓,不要說出來。」
「你跟着謝長風明天一起參加上面組織的科考隊,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去南極冰牆了。」
說完,劉能塞給了我一個筆記本,就急忙忙推着我出了門,好像生怕什麼東西知道一樣。
筆記本的摸上去很硬,觸感像是牛皮紙一樣,很厚,打開扉頁,我發現寫着我媽傅菁的名字。
這是我媽的筆記?
爲什麼劉能有我媽的筆記?
翻閱了幾頁之後,發現都是她對這次考察的記錄,包括但不限於專業的記錄跟自己的心得解釋,我立馬收了起來。
但,新的疑問出現了,剛剛劉能說不要說出來,是要提防誰?
我帶着疑問找到了謝長風,他居然跟我住在同一個小區裏面。
我對他沒有什麼特別的印象,只知道他小時候很調皮,後面得了一場大病,快要死掉的時候,他爸媽帶着他求神問藥,奇蹟般的好了,之後,他就成了別人家的孩子,成績好,長的還好。
「你知道科考隊的具體事情嗎?」
謝長風點了點頭,又搖頭,隨即他也跟我比了一個噓的動作,用手指了指上面。
接着他寫下來一行字。
「去南極冰牆說。」
我點點頭,跟他閒聊了幾句之後,我就回到了自己的家。
果然是男大十八變,小時候的謝長風長的不算難ţûₐ看,但也不像現在,長的跟個明星一樣,站在哪裏好像會發光一樣。
但,爲什麼他跟劉能一樣,都是示意我不要說話呢?
我搖了搖頭,一切等明天就知道了。
跟大部隊敲定了行程,我們決定明天一早就出發,我還特意帶了一個衛星通訊設備,防止我們失蹤沒人找到我們。

-3-
我們的路線完全復刻了科考隊之前走過的路,上面說想看看他們在視頻裏面描述奇幻景色是不是正確的,畢竟視頻裏面出現的東西太匪夷所思了。
遠古文明跟未來科技在同一個地方出現,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我們開着專門的雪地專用車,一路上沒有遇到過什麼危險,但就是太安靜了,安靜的有點不對勁。
其他科考隊員在做記錄,不斷的拍拍寫寫,謝長風在眺望着遠方。
「你看的清嗎?」
我的突然出聲打斷了他。
謝長風放下望遠鏡,神色緊張,「你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嗎?我感覺這一路上走過來太安靜了,這裏沒有任何生物的動靜,很不對勁。」
我應和着他的話,因爲一進南極地區,我就感覺到渾身不舒服,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背後窺視着我,但當我去細究的時候,卻消失不見。
就在我想要跟謝長風繼續昨天的話題的時候,一個科考ṭú₌隊員把他喊走了,只能作罷。
科考隊員告訴我們,一進來南極區域,受到磁場的影響,所有Ṭûₙ的設備開始失靈,現在我們無法確定哪裏是正確的方向。
我無意中翻開了我媽的筆記,發現居然有一段話很符合對這裏的描述。
原文如下:
「今天是 7 月 12 日,我們尋根科考隊剛到冰牆外圍的時間,這裏一切都很正常,但太安靜了,沒有任何動植物的蹤跡,就像這裏沒有活物一樣。
我們繼續往下走,走了不知道多久,我們看見了此生難以忘懷的一幕,一邊是遠古文明,一邊是未來科技,這太令人震驚了,我要拍下來,告訴基地。」
但是隊伍裏面有人說,這不就是普通的動植物嗎?我爲什麼要這麼大驚小怪。
我不理解,難道是我記憶出現了問題嗎?我記得這些生物是早就滅絕了的啊?」
筆記到這裏就戛然而止,往後翻也沒有再出現過類似的描寫,那說明,我們只要順着這條路,再走幾十分鐘就可以見到我媽筆記上的東西了。
「嘎啦,嘎啦」,車壓過雪地的聲音響起,突然,前面響起了急促的剎車聲。「全部下來步行,車輪胎不知道被什麼劃破了,大家背上自己裝備,輕裝上陣。」
領隊的話一出口,大家自覺的收拾了自己的東西,一行十二人,我跟謝長風走在中間。
剛剛下車的時候,我特意檢查了一下車胎,像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劃開的,但這裏是雪地,哪裏有東西可以劃開特製的輪胎呢?
除非,是有人故意的。
不知走了ťṻ²多久,面前開始出現植物,在純白色的雪地裏格外顯眼。
「這不是寧明瓊楠嗎?1935 已經滅絕的喬木,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說這話的是鄧哥,他是專門研究生物學的專家。
一開始,大家覺得奇怪,但都沒當回事,越往前面走,看見的物種就越豐富。
什麼 2022 年滅絕的白鱘,1981 年滅絕的南方胃育蛙,到最後出現的劍齒虎,始祖鳥等等一些遠古動物,它們早就滅絕了,這些是在教科書裏面纔會有的東西。
它們就這樣水靈靈的出現在我們的面前,而且這明明不是它們會生活的環境。
除了我跟謝長風之外,大家都激動不已,他們瘋狂的拍照,有人說這些發現將會爲自己的研究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我卻覺得心慌不已,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一樣。
就在這時,一個隊員正在給佛羅里達海棠拍照,突然,海棠張嘴,一張巨口將他吞了下去。
「咔嚓,咔嚓」的咀嚼聲響起,血水留了一地,在雪地上格外顯眼,只剩下他的相機跟書包被吐了出來。
「快跑。」
領隊一聲令下,謝長風拉起我就往前面跑,剛剛還溫順的動植物,此刻變得恐怖異常,不斷的追擊着我們。
等我們氣喘吁吁的跑到一個 U 型谷的時候,它們退散了,我從它們的動作中看出來,它們不敢往前面追了,好像在忌憚着裏面的什麼東西。
我們癱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原本 12 個人的隊伍,現在只剩下 6 個人了,損失慘重。
大家都後怕的看着走開的動植物,沒想到它們居然長了腳,可以跑,還跑的比人都快。

-4-
「大家休息一下,這裏已經沒有信號了,我們已經完全迷失了方向。」
領隊開始說話,人羣發生了騷亂,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擔心起來,自己能否走出這裏?
我沒有說話,跟謝長風一起,默默的開始搭帳篷,一切收拾好了之後,我再次打開了筆記本。
「今天是 7 月 13 號,我不敢相信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生物的演變就這樣展現在我們的面前,我們是來到了哪裏?」
「我不明白,我是誰?」
「我是傅菁,我是尋根科考隊的副隊長!」
看到這裏的時候,我發現字跡開始有些凌亂了,後面的兩行字寫的很重,像是在強調什麼一樣。
「你怎麼看?」
我把筆記推給謝長風,看完之後,他的臉色很不好看,他轉身,從包裏拿出跟我一樣的筆記本,那上面是他父母的記錄。
「我爸媽的筆記上面也有相關的記錄,我懷疑,今天晚上還會出事。」
謝長風的話一出,我倆齊刷刷的陷入沉默,我們都知道,現在發生的事情已經超越了我們能夠理解的範疇。
但沒辦法,這條路是我們必須要走的。
晚上,我跟謝長風主動提出守夜,篝火的火光印着我們的影子,忽明忽暗,叫人看的不太真切。
「你看那裏是不是我爸媽跟你爸媽?」
謝長風猛地一拍我的手臂,將原本暈暈欲睡的我直接嚇醒,睡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真的看見了我父母。
不。
不止。
上一次科考隊的人全部在霧裏若隱若現。
謝長風跟着了魔一樣往前面跑,我拉不住他,拿起自己的揹包,喊醒了睡着的幾人之後,就拿着火把就往他離開的方向追。
夜晚的 U 型谷,周圍瀰漫着白色的霧氣,只能看見細小的顆粒在空氣中飛舞,能進度很低,往前面跑了三四米之後,再回頭,已經看不見我們紮營的地方。
只能看見橙黃色的火光在霧氣中搖曳。
大霧裏隱隱能聽見古怪的聲音,有的像是人對話的聲音,有Ṱű̂⁷的像是動物煽動翅膀的嗡鳴聲,有的像是腳步聲。
可無論哪種聲音,出現在這裏都顯得很突兀。
我害怕得不行,舉起火把就朝人聲處跑過去,但聲音來源處沒有任何人,腳步聲卻越來越近。
隨着距離拉近,我看見地上莫名出現了一個影子,正在緩緩向我走來。
沒有人,只有影子,聲音就是從影子裏面傳來的。
我往後退了幾步,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影子是衝着我來的,我撒腿就跑,舉着火把往營地方向走。
身後的影子彷彿意識到自己暴露了一樣,腳步聲也變得急促,時不時傳來嘶啞的聲音。
正好碰上回來的謝長風,他看見我逃命般的動作,眼神往地上一瞟,馬上掏出一把黑色的匕首,狠狠的刺向地面。
「啊」,一聲尖銳的慘叫聲之後,影子不斷的抽搐,變形,最終破碎消失,大量的白色顆粒從地面噴出,而後又飄到空中,跟白色的霧氣融爲一體ṭŭ̀ₘ。
「哇靠,嚇死我了,還好你救了我。」
我氣喘吁吁的拍了拍謝長風的肩膀。
「你剛剛爲什麼瘋了一樣跑出去?」
他低着頭,看不清神色。
「以爲剛剛看見的是我爸媽,結果不是。」
就在我們聊天的瞬間,我看見飄在空氣中的顆粒被某種不知名小型生物一口吞下,緊接着一箇中型生物將小型生物囫圇吞下…….,就這樣一直吞下去,最終的生物變成了黑乎乎的影子,遁入地下。
一場堪稱生物演變的進程就在我們面前清楚的展示出來。
其他人被這一鬧,也不敢再睡覺了,生怕自己的小命就交代在這裏,大家都老老實實的圍在篝火旁聊天。
「哎,你們說,我們能夠活着回家嗎?」
鄧哥突然說了這句話,大家都不知道怎麼回他,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誰也不敢保證自己可以安全回家了。
我的腦子裏冒出了一個想法,既然我們會經歷這些事情,那上一次的科考隊肯定也會經歷,畢竟我們是復刻的他們的路線。
但,爲什麼他們沒事?
而且,他們全隊十二個人是都安全回來了的。
這些問題一直圍繞在我的腦海裏,揮之不去,我不願意相信那個唯一的答案。

-5-
就這樣,衆人圍在篝火旁,迷迷糊糊的到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謝長風已經在翻看自己父母留下的筆記了。
見我醒了之後,他將一張紙遞到了我面前,白紙上面畫了幾條黑色的線,像是隨手畫的,看線的走向又像有規律,我看了半țū⁹天沒看出什麼名堂。
「嘉禾,你覺不覺得,這張紙上面的路線,很像我們現在走的路線?」
謝長風的話一出,我這才恍然大悟,回憶起我們走過的路線,真的很像,每一條線都是我們走過的。
那,這些黑色的點就代表我們會遇到的奇怪事情?
現在我們在的位置是 U 型谷,在紙上也有一模一樣的線條,並且在前面的空白畫上了黑點。
「那太好了,有了這張地圖,我們走起來就更加安全了,只要避開這些小黑點的地方就好了。」
我興奮的開口,誰知道謝長風搖了搖頭。  
「嘉禾,你仔細看,這張圖不是完整的,你沒發現,它好像沒畫完嗎?這裏的線條走向到 U 型谷前面一點就結束了。」
原本高興的心情像被澆了一盆冷水一樣,瞬間熄滅,但我轉念想到,既然他父母給他留了地圖,未必我爸媽沒有給我留?
我開始翻找起我媽的筆記本,翻來覆去,連個影子都沒看見,更別提什麼白紙了,就當我泄氣的時候,我想到到筆記本的外殼比別的都要厚實一些。
小心翼翼的拿着匕首從縫隙處劃開,果然,一張跟謝長風差不多的白紙展示在我們面前,不過,我的這張紙看上去卻比他的那種要薄一些。
我們試圖將它們拼在一起,發現居然不能合二爲一。
怎麼回事?難道我們的猜想是錯誤的嗎?
但當謝長風將兩張紙重疊在一起的時候,紙上面的線條居然發生了奇異的變化,幾條有規律的線路完整的展現在我們面前,上面的黑點也更加清晰。
這下好了,雖然我們找不到方向,但有了這張圖紙,我們至少可以知道等下該往哪裏走,所有人都感覺重新有了生的希望。
「滋滋滋」,一直沒有動靜的衛星電話發出一陣電流聲,很快有個熟悉的男人聲音傳出來。
「喂喂喂,這裏是基地,你們出去的科考隊能聽見回答嗎?聽見請回答。」
是劉能總隊長,他居然聯繫到了我們,真是太幸運了。
「能聽見,劉總隊是有什麼事情嗎?」
聽見我們的回答,劉隊從對講機裏傳來的聲音莫名有些機械音,聽上去有些失真的感覺。
「能聯繫到你們真的是太好了,你們現在趕快像我們彙報座標位置,我們馬上派人來找你們,你們不要再繼續下去了,太危險了。」
「現在你們馬上回來錄入新的居民信息,我們已經研製出了在兩種形態中任意轉化的技術,不要在繼續往前走了。」
其他人一聽這話,爭先恐後將我們所在地址的參考物告訴了劉總隊,大家相擁在一起,短短了幾天路程,死了一半的同伴,讓他們的道心破碎了,無法在堅持下去。
但我卻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爲什麼那麼巧,就在我們找到正確路線的時候,劉總隊的電話就來了,而且按道理來說,這裏磁場紊亂,根本沒有任何信息纔對。
而且,劉總隊口中的形態任意轉化是什麼意思?
「大家還是不要高興的太早了,我的意思是大家可以先保持警惕,不要急着回家。」
謝長風委婉的說出了自己的顧慮,但已經害怕到極點的幾人,完全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現在還不回家幹什麼?還去找死嗎?你要去死,別拉上我。」
說話的人是一個年輕男人,他的口氣很衝,整個人因爲即將得救的而興奮不已。
我朝謝長風使了個眼色,背上我們的裝備就離開了幾人的小隊,我往前面走,看他們的眼神就跟看一個死人一樣。
「你也發現不對勁了嗎?」兩人異口同聲的開口。
最終還是我先開口,「謝長風,你不覺得這太詭異了嗎?我們剛找到路線,下一秒電話就來了,這就算了。
而且,說句實話,就憑我們的科技實力,怎麼可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就研製出這種人能在任意兩種形態轉化的裝置?你不覺得太離譜了嗎?」
謝長風點了點頭,看上去很贊同我的話。
「對,我覺得很奇怪,就好像我們世界突然開了倍速一樣發展,而他們也不像原來的他們了,給我感覺,很陌生。」
我指着筆記本上面的舊報紙給他看,上面是一則半年前的新聞,上面寫着某個城市大量的人口,出現集體失憶的情況,他們有些人記得自己應該是工程師,但現在卻是農民工,有些人記得自己明明是個女生,但現實都是男生。
這一切都在證明着,要麼是他們集體的記憶出現了問題,要麼就是,這個世界出現了問題。
我媽在筆記上的原文是這樣的:
「最近,我有種奇怪的感覺,我們社會的戾氣越來越重,哪裏都是殺人的事件,男女性別對立矛盾加深,間諜層出不窮。
最讓我覺得害怕的是,我們去科考的路上,我見到了已經在遠古時代滅絕的動植物,也見到了未來科技的飛行器等產物,我敢保證,那種飛行器是整個世界等個十年都造不出來的。
就好像全世界都在加速運轉,有什麼人或者組織凌駕在這個時代之上,像是在強行推動時代的發展。
短短幾年的時間,我們社會發展的越依賴智能科技,科技在淘汰一部分職業的時候,並沒有給那些被搶走工作的人生存空間,也沒有給我們普通人適應時間。
時間太短了,短到有些孩子還沒畢業,他們在學校學習的知識已經被社會淘汰,判了死刑,唯有尖端人才跟精英,纔有資格生存下去。
科技不應該與人類形成對立面,我跟他們一起來南極冰牆找尋真相。
這個世界瘋了。」
看完我媽的筆記,由於是最後一句,我跟謝長風都陷入了沉思,上面說的很正確,我們現在所處的社會跟開了倍速一樣在往前發展。
看來,科考隊來南極冰牆果然是來尋找這個祕密的。

-6-
我們按照紙上面的路線不斷往前面前行,一路上看見的都是遠古時代已經滅絕的動植物,按道理是不能夠在這個寒冷環境中可以生存的,但,此刻它們正活的好好的。
越往前走,割裂感就越強。
就好像你在現代社會看見一個騎着飛行器的古人,並且這個古人比你還賽博朋克一樣。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們累的倒下來。
面前是一座科技之城一樣的造物,漫天的飛行器,無數的機器人在列隊行走,泛着科技的冷光,像是意識到我們的存在一樣,迅速朝我們聚攏過來。
一切都發生在太快了,機器人眼裏發出紅色的激光,三百六十度對我們掃描了一圈。
「無危險生物體,放行。」
爲首的機器人吐出這幾個字之後,剩下的機器人都散開了,彷彿剛纔的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
這樣的場景,我只在電影裏面看見過。
我跟謝長風死死的躺在地上,不敢起身,生怕機器人眼裏一道紅光就把我們射死了,直到確定它們遠離了之後,我們這才心有餘悸的起身。
「快走,按照地圖顯示,我們就快走到冰牆外圍入口了。」
我比了個 Oṱű₈K 的手勢,拄着行軍棍就跟在謝長風的後面走。
天很快暗了下去,周圍的能見度很低,我們只能在原地休息一晚。
這一晚是謝長風守夜,也是我來南極之後難得睡的踏實的一晚,一夜無夢,整個人醒來的時候都是一身輕鬆。
很快,我們跟着地圖,走到了一堵堵高大的冰牆面前,該怎麼去描述我們所看見的呢?目光所及之處全是冰牆,好像我們是被困在冰牆裏面一樣,走不脫,逃不出。
按道理我們應該要穿越冰牆纔對,但是現在,冰牆就在我們面前,我們卻無法靠近它,怎麼回事?這不可能。
我們明明看見冰牆就在眼前,但是怎麼也摸不到,那我們要怎麼進去?
「咻咻咻」,幾隻飛鳥像瘋了一樣,徑直往冰牆上面撞,我看着它們消失在我的面前。
一個大膽的想法出現在我們面前,我拉着謝長風直直的往冰牆上面撞,「砰」的一聲,二人結結實實的撞在冰牆上。
「閉眼,跟我走。」
謝長風突然開口,我下意識的閉眼,拉着他的手,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後面。
我感受身體兩側傳來的涼意,以及腳落到實處的感覺,我這纔敢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滿目的純白,不遠處有幾個綠色的東西在地上,看的不太清楚,身後是厚厚的冰牆,比我一米六的我還厚。
「你怎麼知道要往這裏來?」
我疑問的看着謝長風。
「你沒發現嗎?你的眼睛告訴你要直接撞上去,它傳遞給了你錯誤的信息,實際上,我們要用大腦感受往哪裏走纔是正確的。
那幾只鳥飛行的線路跟我們眼睛看見的地方是不同的,大腦告訴你的纔是正確的,而且,你眼睛看見的就一定是正確的嗎?」
那這麼說,眼睛,擁有自己的想法,它獨立於整個大腦之外。
那一瞬間我想到了另一種可能,如果眼睛跟大腦是獨立的,那會不會我們看見的東西都是被人操控的?
在我們出生的時候,小孩子全部要接受眼睛保護手術,這都是上面強制規定的,如果在這個過程中,添加點什麼科技進去,那我們看見的,真的是我們看見的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我的雞皮疙瘩又掉了一地。
那眼睛剛剛讓我們看見的假象,就是爲了阻止我們繼續探查下去嗎?
想到這裏,我拉着謝長風就往綠色的地方走,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那就是上次科考隊駐紮的地方。
果然,走近看,帳篷上面印着小小的科考隊 logo 標誌,一打開帳篷,一股奇怪的味道傳來,那味道直衝天靈蓋。
裏面是幾具屍體,細細分辨過去,就是尋根科考隊的人。
我們在帳篷裏面搜尋,祈求可以找到想要的真相,這不只是我們想要的真相,還是尋根科考隊的願望。
皇天不負有心人,我們在一個包裏面找到了一些資料,那上面密密麻麻記錄着一些數據跟照片。

-7-
「如果你能找到這些資料,那就說明我們已經去世了,我們奉命去尋找真相,沒想到顛覆了我們的世界觀,整個世界都是一場巨大的騙局。
我們都是高等文明圈養的寵物,所有你認爲的天災人禍,不過是高維度生物隨手灑下的結果。
這裏是高等文明的流放地。
如果你發生身邊的人變了,那麼他們就是被替換了,被僞人替換了,他們不再是他們,我們不再是我們,都是一場騙局。
如果你可以睜眼看世界,你就知道我在說什麼東西了,這個世界已經被他們玩壞了,南極冰牆是最後的救星。
時空已經崩潰了,你們看見的產物也是一次次時間輪迴的結果,這裏有時空橋,如果你看見了這封信,請拿走 U 盤,插到時空橋裏面,讓一切恢復成原來的軌道吧。」
看完這些之後,我只感覺整個世界觀都在崩塌。
那這麼說,回去的科考隊不是真的科考隊,而是僞人?原來藍星真的是高等文明的流放地,我一直以爲大家只是開玩笑的呢。
靠,這世界太玄幻了吧,跟 TM 小說一樣。
就在我翻找 U 盤的時候,死活都找不出來,看見謝長風默默站在一旁,我立馬拉着他一起找。
「哥們,幹啥啊,找東西啊,生死攸關了,咋還跟個木頭一樣啊。」
他定定的看着我,揚了揚手中的 U 盤,「不要找了,已經找到了。」
「那還等什麼,快走啊,我們快點,不能讓我們的藍星毀滅啊。」
我又拉着他火急火燎的往前走,他任由我扒拉着他,也不說話,就這樣默默的走着,最後越走越快,我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
「不是,哥們,你走那麼快乾什麼?投胎啊。」
還不等我吐槽完,謝長風突然停住,我沒剎住腳,直接撞上了他的背。
「哇靠,哥們你不看路啊。」
我的話還沒說完,我就看見面前瑰奇絢麗的一幕,無數的數據流在空中飄蕩,編織成一道道光帶,它們旋轉、交織,形成一個複雜的橋狀。
橋的邊緣模糊,彷彿連接着另一個世界。
這應該就是尋根科考隊嘴裏的時空橋了。 
謝長風將 U 盤遞給了我,然後扶着我,將我的眼睛捂住。
「去吧,就在正前方,如果眼睛欺騙了你,那蒙上眼睛就可以了,座標,往東二十度,然後往下。」
我捏着 U 盤,按照謝長風告訴我的方位,插了下去。
睜眼的一瞬間,我看見時空橋在我眼前的坍塌,數據流向四處飛散,綠光紫光藍光,各種顏色的數據交匯在一起,顯得格外的好看。
周圍的一切被時空撕碎,重組,我在混沌中看見了整個文明的演變。
謝長風站在一邊,一言不發,我看見他的身形開始消散,見我錯愕的看着他,他嘴角勾起一個微笑,朝我揮了揮手。

-8-
看見他消散的身影,輪到我開始笑了,他們不知道,其實我也是高維度文明的產物,但是因爲我寄生在人類的軀體裏面,就連時空橋要銷燬,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也帶不走我。
藍星總有狂妄無知的人,以爲掌握了 AI,就天下無敵,但聰明反被聰明誤,他們不知道泄露時空座標的危險,從而被高等文明盯上了。
一開始,只有小部分的高維度生物降臨藍星,但礙於藍星的自愈能力,它們發現自己不適合生存在滿是氧氣的地方,有部分生物很快死去,氧氣對它們來說就跟毒氣一樣。
但,它們是聰明的,它們學會寄生在其他的生物體內,就可以躲避氧氣的攻擊,一開始是動物,從小飛蟲到爬行動物,再到人類。
由於剛剛寄生到人體,對這幅軀殼的熟練度還不夠, 所以在某些地區,人們會發現,自己身邊的人不是熟悉的那個人了。
而這些被寄生的人, 就是大家口中的僞人。
這些替換人類的高維度生物, 給身邊人的感覺則會由最開始的陌生, 慢慢的變得熟悉, 到最後你根本看不出它是高維度的生物, 把它當成自己的家人、朋友來對待。
就像最後回來的科考隊, 你知道,那裏面又有幾個真人呢?
本來我對於藍星的發展是保持觀望的態度, 但是我驚訝於祂的蓬勃生命力, 好像每次的高維度文明製造的災難,祂都可以笑着面對。
慢慢的,我開始關注起祂來。
藍星被高等文明盯上之後,高等文明在這裏建立了一座時空橋,只要它們需要藍星上滅絕的產物, 就會一次次重啓時空橋。
在一次次的時空循環中, 藍星已經變得支離破碎,不能用正常的目光去衡量祂, 而南極冰牆就是受傷最重的地方。
所以纔會有科考隊看見的遠古文明跟未來科技同時存在。
但, 藍星孕育的人類能夠找到問題, 實現自救,這就是我最敬佩祂的一點。
甚至還有人在一次次的循環重啓中潛心研究, 集大家之力耗費幾百年,打造出了數據流 U 盤, 用來對抗時空橋,這都是難得的珍貴品質。
我想, 這就是爲什麼我會願意幫助祂的原因, 包括留下傅菁她們的筆記本, 清除科考隊僞人等等這些動作。
甚至, 在我知道謝長風也是高等文明產物的時候,我動了殺他的心,那晚的人影就是我放出的迷霧彈。
我算準了時間, 如果我被影子追殺的時候,他不救下我的話,我會殺掉他, 但他看上去已經變成了一個正常的人, 有了人的喜怒哀樂,所以自然會來救我。
他,通過了我考驗。
在後面的銷燬時空橋計劃中,看見他拿出 U 盤, 一步一步引導我的時候,我想,我會給他一個驚喜。

-9-
「來啊,嘉禾, 多喫一點,這是你最愛喫的紅燒魚塊。」
我坐在熟悉的家裏面,父母給我不斷的夾菜,碗裏面的菜都堆成了小山丘。
「咚咚咚。」
門外響起兩長一短的敲門聲。
「誰啊。」
我起身, 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那張熟悉的臉。
「好久不見,顧嘉禾。」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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