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第一名

我考了年級第一，總分 716 分。
校長卻命令我必須從理科轉到文科。
「你不聽我話，我就會斷掉你所有的學習資源，你的成績只會斷崖式下降。」
這天之後，我三番兩次逃課，把第一名的位置還給校長的女兒。
校長終於露出心滿意足的笑臉。
直到高考放榜那天，他向我介紹復讀學校。
我卻在這時候收到了北大的錄取通知書。
我笑嘻嘻地問校長：
「校長你猜會是哪家記者，搶先爆料高考第一名揭露校長有罪的頭條消息？」

-1-
模擬考成績出來那天，全班都驚呆了。
我的分數是 716 分，超過校長女兒 16 分。
看完成績單，我剛回到自己的座位。
就跟飛過來的數學課本擦肩而過。
頭頂傳來熟悉的喊叫聲：
「夏柯，你是不是把正確答案藏起來了？
「我怎麼可能掉到年級第十名？
「是你把錯誤答案傳給我了？你的助學金是不想要了嗎？」
丟過來這本數學書的。
是校長的女兒，沈念芷。
穩坐年級第一的位置兩年，吸粉無數。
就連曾經許諾高考後跟我戀愛的竹馬都爲她癡迷。
但除了我和沈念芷之外。
沒有人知道我們之間的小祕密。
每次考試的數學試卷答案。
她都威脅我必須第一時間傳給她。
我又怎麼可能會故意傳遞錯誤答案？
我巴不得每次都能給她傳 100 分的小抄紙條。
助力她的每一個得寸進尺的學霸夢想。
此刻，我撿起掉落在腳邊的書本。
平靜地遞給沈念芷數學書，直視她的眼睛：
「我在試卷上寫了什麼，傳給你的小紙條上就寫了什麼。
「是你不相信我的答案，擅作主張改了幾個選項，對嗎？」

-2-
我說完這話，就委屈巴巴地低下了頭。
沈念芷看到我這個樣子，火氣似乎消了一大半。
她捲起數學書，往我課桌上重重一敲。
「那這次就……算了，這個第一名勉強就讓你當了。
「下次給我答案的時間早一點，這次晚了十分鐘傳過來，害我差點沒有抄完。」
我真誠地點頭：
「好，下次一寫完選擇題，我就傳給你答案。」
沈念芷若有所思地轉身離開。
我嘆了口氣。
她總是自作聰明地改掉幾個選擇題的答案。
以爲這樣就能穩坐年級第一。
衆所周知，抄答案時最忌諱的就是懷疑答案的提供者。
那種抄一半，自己改一半的。
往往還沒有全抄的成績高。
我收拾好課桌準備午睡。
沒想到就被校長叫到了他的辦公室。
辦公室裏只有我和校長兩個人。
校長像是着急找我談話。
襯衫上還殘留着一股食堂裏肉包子的味道。
看我走進辦公室，他趕忙砰的一聲關上大門。
他走近我，笑嘻嘻地問我最近的學習情況。
我乖巧地回答：
「老師，我的複習進度一切正常。」
可下一秒，他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校長從桌上抓起一張 A4 紙，在我面前晃了晃。
那是一張我的名字出現在第一名位置的成績排名表。
校長隨即話鋒一轉：
「跟老師說實話，這次的成績是怎麼來的？」
我理直氣壯地回答：
「自己考的。」
沒想到就是這句話徹底惹怒了他。
他隨手把成績單丟到垃圾桶旁邊。
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提高音量：
「好成績誰都想要，老師更希望你腳踏實地。
「離高考就幾個月了，我不希望你自己騙自己。
「下次要是再抄襲被發現，就收拾東西回家吧！」
話音剛落，校長就衝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他又繼續說：
「我知道，每次考試都有同學作弊，不止你一個。
「但是別人最多抄幾個選擇題，你倒好，直接抄成全校第一了！」

-3-
其實最先抄成年級第一的，是校長的女兒。
起初沈念芷只向每科成績最好的同學討要答案。
但只有我穩定地呆在第一考場的最後幾個位置。
她能更快地拿到我傳遞過來的小紙條。
這一來二去，每次考試她都會向我要全部科目的答案。
迫於她是校長女兒，我不得不給她遞紙條。
此刻，校長頭上的火蹭蹭往上竄。
要是高一的我，一定會和校長辯解個三百回合。
如今是高考衝刺的關鍵時期。
我乖巧地點了點頭。
「好的老師，我下次少抄一點。」
校長恨鐵不成鋼般嘆了口氣。
又過了兩分鐘，他才放我離開辦公室。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於是在下一次的考試中。
我如他所願，成績掉了 80 多名。
直接掉出了第一考場。
考試那天，我堅持在衛生間放小紙條給校長女兒傳答案。
沈念芷又華麗地回到了年級第一的位置。
她一開心，校長也笑得花枝亂顫。
可沒想到校長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我。
他當天晚上把我喊到辦公室，語重心長地勸我：
「夏柯，你選了物理、化學、生物，是純理科的組合。」
「你這次的真實成績證明你根本不適合讀理科，下次考試你換成文科。」
我搖了搖頭。
提高音量說了一句：
「不改。」
校長看我拒絕換成文科，氣得猛拍桌子：
「你要是不聽話，我會斷掉你的所有學習資源，你的成績只會斷崖式下降！」
我抬頭，平靜地與校長對視。
他是怕我超過他精心培養的女兒。
我可不會讓他得逞。

-4-
我靠在牆角，哆嗦得像鵪鶉。
校長雙目猩紅，彷彿下一秒就要變異，把我吞下肚子。
我知道，是校長几乎變態的控制慾又要發作了。
之前就有學生因爲腸胃炎請假回家喫飯養胃一個月。
校長卻認定是他想偷懶。
硬是抓着生病的同學喫了一個月的食堂。
就連他的家長前來送飯的時候。
校長也理直氣壯地把家長攔在門外：
「你給孩子送飯，別的家長效仿怎麼辦？孩子喫出問題了怎麼辦？這是誰的責任！」
「這麼多孩子都喫食堂，你一個家長天天來學校送餐，你讓其他孩子怎麼安心學習？」
最後家長拗不過校長，只能打消了送餐的念頭。
校長自己一邊喫着外賣。
一邊千方百計阻止我們喫上一頓好飯。
而我比任何人都明白，我天生就是學理科的料。
任何一條學過的物理公式，我都能快速地在大腦中迅速檢索到。
化學方程式，只需看一眼就能夠判斷是否書寫正確。
我擅長各種複雜公式的計算，能夠做出那些爲了難而難的、毫無實際意義的難題怪題。
我考物理還是考地理。
都由我自己來決定。
於是我又重複了一遍：
「我不會換成文科的。」
校長氣得臉都白了，朝我吼了一句：
「好好好，你以後千萬別後悔！」
「我這都是爲了你好，你一個女娃讀什麼理科！」
我低頭，快速退出辦公室。
按照他的說法，他年紀這麼大，當什麼校長？
我沒有炸學校已經很給他面子了。

-5-
我吹着口哨回到班級。
沈念芷從我進門起就盯着我。
看我坐下，她戳了戳我的肩膀：
「我爸說什麼了？」
我突然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
我擠出幾滴眼淚，聲音哽咽：
「念芷，我以後可能不能再給你傳答案了，校長讓我從理科轉到文科，以後的物理、化學、生物題目，你就要靠自己了。」
聽到我這話，沈念芷的臉色一變。
這下子，成績最先垮掉的，就不是我咯。
校長要是知道成績最先斷崖式下降的。
是他的女兒沈念芷，會是什麼表情呢？

-6-
聽到我不能給她ẗų⁼繼續提供答案的消息。
沈念芷就像是炸毛的獅子一樣，狠狠瞪着我。
我乾脆加了把勁，故作傷心地跟她說：
「以後你一定要自己好好寫題目，或者問其他人要答案吧。」
她瞬間握緊拳頭，安慰了我兩句：
「不行，我就相信你的答案。
「別人寫的那潦草的字，根本不是一般人能看懂的。
「你趕緊寫試卷，別瞎想，我有辦法。」
我認真地點頭。
路過走廊的時候，聽見沈念芷的小跟班一臉擔憂地問她：
「要是夏柯下次考試還超過你了怎麼辦？她轉走，你不就是年級第一了嗎？」
沈念芷輕輕一笑：
「她就是這次運氣好，下次就不一定了。」
「我是看她把那麼重的書搬來搬去不忍心。」
兩個小跟班驚呼：
「不愧是念芷，成績又好又善良！」
直到晚自修放學，沈念念才找到我：
「你就安心學吧，要是給我答案正確率下降了，我可真的幫不了你了。」
她的嘴角微微上揚。
像是安撫，又像是警告。
我呆愣地點頭。
沈念芷踩着五釐米的高跟鞋歡快地離開。
在這之後，校長確實沒有再找過我。
只是下一次模擬考試中。
沈念芷向我要答案的時間越來越早了。
我只好先寫完客觀題，抄到小紙條上傳給她。
校長看着自己女兒的成績又回到第一名。
終於露出了欣慰的笑。
就連一向無心學習、天天逃課的竹馬也打起十二分精神。
晚自修後他攔住我，皺眉道：
「夏柯，你看你，這次直接掉出年級前 100 名了！」
「你看校長的女兒至少穩定在前 10 名。」

-7-
我知道校長的祕密。
他殺過人。
要是陸景辰知道他口中的校長是兇手。
又會是什麼表情？
我和陸景辰從初中就認識。
一開始，我倆是死對頭。
他給我取綽號，我就在下課的時候扒他褲子。
一來二去，我倆就更加熟悉了。
於是我盯着陸景辰那雙好看的眼睛，問他：
「我說了我沒抄，你是信我還是信沈念芷？」
此話一出，教室瞬間安靜下來。
陸景辰隨即翻開了練習冊。
指着卷子上的錯題。
「好好好，我信你。」
「那麼現在，親愛的第一名能夠跟我一起總結錯題了嗎？」
陸景辰像之前那樣給我講題：
「這個地方，沒有化簡，扣了兩分很不應該。」
「還有這裏，沒有寫出過程，直接寫答案，扣了三分的過程分。」
陽光傾斜進來，他的白襯衫在光照下越發透亮。
隱約能看見流暢的肌肉線條。
少年脣紅齒白，好似童話故事裏走出的人。
我低頭，對上那雙眼睛。
可一秒鐘後，陸景辰就被連人帶練習冊被沈念芷拽了過去。
「夏柯，你的小竹馬我就先借走給我講題了。」

-8-
自從我掉到全校幾百名後。
就對校長女兒的第一名再也沒有威脅了。
我深知沈念芷作爲校長女兒。
一直被寄予厚望。
在高考動員大會上，總是焦點人物。
接下來的幾次小模擬測試。
沈念芷一點也不敢掉以輕心。
她追求更高的準確率，一邊問我要答案。
一邊自己偷偷帶電子手錶進考場查題目。
沈念芷每次找我要答案的時間越來越早。
我小心翼翼躲避開監考老師的視線。
把答案悄無聲息地傳到沈念芷的手中。
看見這麼依賴我的沈念芷。
我確信我的計劃成功了一半。
週六那天，沈念芷排名下降了三名。
校長把她訓了兩個小時。
一放學，她就攔住我。
苦口婆心地勸我好好學習：
「你看看你，這個選擇題的正確率怎麼連百分之五十也沒有！
「要是下次我還錯這麼多，班主任就要找我談話了。」
我低頭：
「本來我是準備參加競賽爭取獎學金的，可是名額沒有了，我複習也沒用啊。」
沈念芷一聽見這話。
眼睛突然一亮。
她拍了拍後背：
「不就ṭŭ̀⁼是一個獎學金嗎？我幫你搞定。
「你要是再亂寫，害我成績下降我可饒不了你！」
所有人都以爲我是受沈念芷的壓迫。
只有我知道，有了沈念芷這個校長女兒的幫助。
我可以不用再費很大力氣，拿到本就屬於我的名額。
果不其然，很快班主任就通知我準備申請獎學金的材料。
沈念芷再次找到我的時候。
我還在複習競賽內容。
她得意地露出脖頸間的吻痕。
「我就先不打擾你了。
「下次的考試，就全靠你了。」

-9-
由於前後幾次成績分數波動太大。
我被換到了後排。
有了新同桌。
叫江嶼。
一頭微卷的黃髮，飄動的劉海偶爾會遮住眼睛。
恰巧一束光從窗簾縫隙透過來，他那張臉美得不像話。
彷彿是語文書文言文裏面走出來的白面書生。
我總感覺他看我的眼神很古怪。
直到那天放學，江嶼叫住我：
「夏柯，你該不會是，在控分吧？」
他撓了撓ţų₍頭，又問：
「你每次都只差一點。」
我沒心沒肺地笑了幾秒。
「我不會控分這種高級操作。
「是偶爾發揮超常罷了。」
他又問：
「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好像很想考第一名？」
我笑着點頭：
「嗯。這是某個人未完成的心願，我幫她實現。」
我絕不能在這時候沉不住氣，敲碎沈念芷的美夢。
捧得越高，跌倒才越痛啊。
竹馬看着我的成績一直在原地踏步。
再也沒有回到年級第一。
像是受了沈念芷的蠱惑一樣。
也來勸我好好學習。
「你知道的，所有人都盯着年級第一的位置。
「自從上ṭü₉次到年級第一後，大家都在關注你。
「你總不能再這樣墮落下去了吧？」
竹馬幽怨的眼神里藏着幾分傲嬌。
「你再這樣下去，我都救不了你了。」
我纔不要你「救」。
自從這天后，我開始跟着班裏的男生一起翹課。
翻牆去網吧泡一整天。
結果可想而知，我傳給沈念芷的答案越來越不準確。
錯題越來越多，成績一落千丈。
沈念芷很快就繃不住了。
她把我攔在校門口：
「你就不能好好學習嗎？」
我迷茫地看向她。
她突然提議道：
「要不這樣，你不是喜歡陸景辰嗎？
「你每次給我傳一次正確答案，我就把他借給你一個小時。」
我來了興致，故作思考地低聲說：
「這樣啊，那好吧……」

-10-
爲了讓沈念芷別把陸景辰借給我。
我乾脆假裝努力，擺爛到底。
最近一次小模擬考。
沈念芷的成績直接掉到了 300 多名。
她慌了。
恨鐵不成鋼地給我做思想工作：
「你要是再傳給我錯誤率那麼高的答案，你就等着被叫家長吧。
「還有你之前拿到的那些獎金和競賽名額，我能讓你拿到，也能拿回來！」
高考前一週，班主任宣佈要統一訂大巴車到考場。
我們的教室沒有監控。
達不到高考考場的標準。
我告訴校長我暈車。
不能坐大巴車。
沒想到校長反手就把我當成了反面教材。
「不要搞什麼個性獨立，全校所有的班級都是坐大巴車。
「誰要是不遵守規定，後果自負。
「大巴車的車費是必須要交的，就算不坐也要交。」
就是這句話，悄悄惹怒了全年級的學生。
而校長卻渾然不知。
出考場安排那天。
沈念芷激動地尖叫起來：
「夏柯，我和你在同一個考場！
「太好了，我就說上天會眷顧幸運又努力的孩子。」
她眉飛色舞，轉頭又嚴肅地跟我說：
「你到時候機靈點，就跟現在這樣傳給我答案就行。
「膽子不要那麼小，很多老師都是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的。」
她小聲嘀咕：
「上次的企業獎學金，我幫你爭取一下。」

-11-
我只負責給沈念芷傳遞選擇題的答案。
而後面的作文和主觀問答題。
沈念芷如果只是靠自己的能力……
是完全做不出來的。
平時的監考不嚴，沈念芷會帶着些小紙條進考場。
就連作文也是抄寫提前準備好的模板文。
我剛趴在桌上準備小睡一會兒。
就被一雙大手搖醒。
「念芷現在的水平，北大和清華都是隨便選的。」
「你難道要看着我們有書讀，自己哇哇大哭嗎？」
我揉了揉疲憊的眼睛。
才發現陸景辰用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
我低低地「哦」了一聲。
「到時候，你可千萬別後悔。」
午休結束。
沈念芷的小跟班們還在談話。
「不愧是咱們念芷，不僅搶回了夏柯的第一名。」
「還把從開學就對夏柯百依百順的陸家公子也搶過來了。」
「夏柯估計到現在都以爲是自己不努力，才把那麼一個竹馬給拱手讓人了。」
話音剛落，他們笑得更大聲了。

-12-
這天之後。
就不再進行模擬考試了。
我申請了週末留校複習。
沈念芷看我努力的樣子。
滿意地點頭。
可是校長偏偏還來找我的麻煩。
他把我的成績單往地上一甩。
眼神冷厲。
「你看看你，還學會曠課了？」
「讓你換成文科，現在好了吧，語數英成績也越來越差了。」
我默默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成績單。
走出辦公室後。
沈念芷一路上都在安慰我：
「那個老頭就是嘴硬心軟。」
可我一點也不在乎校長的訓斥。
我確信我隱藏得很好。
回寢室時，竹馬和沈念芷出雙入對。
我下意識地迴避。
然後打開練習冊。
怒刷十個選擇題。
所有人都以爲我是因爲沈念芷搶走了我的竹馬。
我惱羞成怒纔拿做題來當做緩解懊惱的方式。
只有我知道。
竹馬是我一點一點推給沈念芷的。
剛開學那會兒，沈念芷一眼看中了陸景辰姣好的面容。
沈念芷向我請教數學題。
她自己可能都沒有注意到。
在我講題的時候，她的目光總是時不時地看向坐在我右邊的陸景辰。
所有靈魂契合的相遇，都是蓄謀已久。
傍晚，沈念芷在朋友圈發了和陸景辰的合照。
【我在長大，可永遠有人把我當小孩子。】
底下全是班級同學的祝福。
我也默默留言：【祝 99。】
可當天晚上，陸景辰打爆了我的電話。
「夏柯，我是把沈念芷當親妹妹。」
「快考試了，在鬧小脾氣嗎？」
我反手拉黑了他的聯繫方式。
他只會影響我刷題的進度。

-13-
高考出分那天，所有人都在猜我的分數。
他們想看曾經校長口中那個「抄到第一」的我。
究竟能有幾分。
我特意回教室收拾書本。
與校長來了一次「偶遇」。
還沒走進教室。
就聽見沈念芷的小跟班在尖叫：
「念芷，你的成績好像查不到。」
「天吶，這就是傳說中的全省前 50 名的成績？被屏蔽了嗎？」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沈念芷身上。
就連我的竹馬也忍不住誇讚：
「天道酬勤。這是她應得的。」
沈念芷關閉網頁，轉而又問我：
「夏柯，你的成績怎麼樣？」
她沒有等我回答。
從手機上翻出我的准考證和賬號密碼。
還沒有問我同不同意就點擊了查詢成績按鈕。
一旁的小跟班還在不耐煩地吐槽。
「你最多也就 400 分，說不定連書都沒有讀。」
可下一秒，大家都驚呆了。
因爲他們看見，我的分數查詢頁面。
也是看不見分數的狀態。

-14-
高考那天，我和沈念芷雖然在同一個考場。
可無論沈念芷怎麼打手勢。
我都只埋頭做試卷。
所有的試卷題目，沈念芷只能靠自己。
按照之前沈念芷的水平。
至少都是能及格的。
經過這三個月的放縱。
連過線都ţŭ̀₄是問題。
我篤定沈念芷那張成績被屏蔽的截圖是 PS 的。
可我並不打算親自揭發她。
會有更合適的人來揭發她。
填志願前兩天，學校圍滿了記者。
校長自豪地護在自己女兒前面。
記者們瘋狂地把話筒遞上前：
「請問您打算讓沈念芷同學讀什麼專業？」
「這是貴校這麼多年出的第一個高考前省 50 名，請問您有什麼感想？」
一連串問題甩到校長臉上。
他笑得合不攏嘴，聲音鏗鏘有力：
「我也並沒有因爲她是我的女兒就特殊照顧。
「分數全是她自己努力來的。
「我相信，我們三中以後的成績會越來越好。」
一陣掌聲響起。
校長油光發亮的臉更紅了。
顯然有些飄飄然了。
「我相信明年的三中，能出更多高分的學生。
「我們也會趕超隔壁的二中和一中。」
人羣中的掌聲越來越響。
可沒多久，就有記者提出了質疑：
「不對啊，我看全省前 50 名，前 49 名都被相應的學校認領了。」
「三中根本沒有兩個前 50 名啊！」
「聽說還有一個叫夏柯的也是成績被屏蔽了。」
「到底誰是高考第一名？」
沈念芷慌張地退後。
校長看見沈念芷的表情。
瞬間明白了什麼。
指揮班主任疏散記者。

-15-
校長找到了還在收拾書本的我。
他點擊高考成績查詢頁面。
頓時，他就無話可說了。
731 分。
全省排名位次：第一。
沈念芷在這時走進來，看見我的成績。
她臉上的表情從震驚轉變爲驚恐。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你怎麼可能會考 731 分！」
校長臉色一變，扭頭看向身後的沈念芷。
「那你的分數呢？」
沈念芷瞬間低下了頭。
「我……」
在兩天前，校長訂好了升學宴。
還邀請了高三年級所有班主任一起參加。
他們篤定沈念芷的成績根本不會掉出全省前 50 名。
早已準備好歡慶宴會。
此刻，沈念芷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淚眼朦朧地回望校長：
「我就是想……你高興一下。」
「不然你看見我的分數，肯定會說我的……」
校長臉色鐵青。
如今宴席邀約已經發出去了。
這要是成績造假，就等於自己打自己的臉。
沉默了三秒，才緩緩開口：
「你跟我說，你到底考了多少！」
沈念芷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校長立刻將我趕了出去。
沈念芷的哭聲越來越大。
「都怪夏柯，要不是她來不及給我答案，我也肯定不會只考 300 多分的。
「都怪咱們非要去那麼嚴格的考場，我也不想只考這個分數啊。」
辦公室裏傳來噼裏啪啦的聲響。
校長怒火攻心，竟氣暈了過去。
被路過的年級主任送到醫院。

-16-
下午，沈念芷找到了陸景辰。
坦白了她的分數只有 300 多分的事實。
「我爸要是知道我只考這麼一點會打死我的。」
「拜託你幫我向我爸道歉，就說是你一直在我身邊，影響了學習，求你了。」
那一雙含淚的眼睛楚楚可憐。
連我看了也動了惻隱之心。
如果她求的人是我，我估計會直接答應下來。
可她求的人偏偏是陸景辰。
傲嬌又自大。
怎會那麼容易地被說服？
又怎麼心甘情願背上「拖累校長女兒高考分數」這麼大的罪名？
陸景辰震驚地盯着沈念芷的眼睛，提高音量：
「原來之前那些成績你都是抄來的？
「年級第一是你抄來的？
「虧我還打算和你填同一個學校。」
他眨了眨眼。
沈念芷委屈地拽住竹馬的衣袖。
「你要是不幫我，我肯定會徹底完蛋的。
「我這次成績不太好，他們都責怪我，你肯定不會不要我的，對嗎？
「讀什麼學校我都不在乎了，我只要跟你在一起。」
沈念芷那雙眼睛含着淚。
我見猶憐。
可陸景辰一把甩開她的手。
「那你那些正確答案的來源，是夏柯嗎？」
這一晚，沈念芷哭得聲嘶力竭。
我來到校長的病牀前。
還不等他開口，我笑着問：
「校長，你猜會是哪個幸運的記者，搶先報道高考第一名揭露校長有罪的頭條消息？」
校長神色一變。
我很快又露出笑容。
校長趁機給我做思想工作：
「你可是這十幾年來全校的第一個全省第一名。
「等這陣子過去好好協商，行嗎？」
當然不行。
三年來，我就等着這一天。
揭露校長有罪的這一天。

-17-
記者來採訪那天，是個久違的大晴天。
話筒遞給我時，周圍全是瘋狂的家長。
而我，只說了三句話。
「感謝我的校長，三番兩次勸我從理科改成文科。」
「還要感謝校長的女兒，沈念芷同學。」
「最後要感謝我死去的姐姐，她一直在給予我前行的動力。」
此言一出，周圍的人羣瞬間躁動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剛出院的校長身上。
「請問您是否逼迫過我們的狀元從理科改成文科？」
「她當時不改文科，您又採取了哪些勸導措施呢？」
「請問是您個人希望夏同學聽您的話乖乖改選文科嗎？」
校長根本回答不了記者們各種刁鑽的問題。
在衆人的攝影機下。
校長一邊賠笑，一邊疏散人羣。
而我，早就趁着亂成一鍋粥的時候。
從旁邊的小道上擠了出ŧů⁶來。
可沒走幾步，就被搶先溜出來的沈念芷攔住。
她的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哭過。
「夏柯，你是故意的對不對？故意讓陸景辰接近我，又故意答應給我傳紙條，讓我放鬆警惕。」
話音剛落，她從身後抽出一把刀。
而我趁機一腳踹過去。
順勢將她手中的刀踢到路邊的草叢裏。
沈念芷沒站穩，倒在花壇上。
她用手抓住我的褲子。
我只好嫌棄地從她手中拽回來。
還貼心地撥打了急救電話。

-18-
高考狀元的影響力驚人。
全網都在調查狀元校長的生平。
有往屆學姐發帖子匿名留言：
【校長之前還要我脫下褲子證明我真的來了例假，我在學校硬是疼了整整三天。】
【校長還讓我必須買校門口那家書店的練習冊，我從網上買的，被他丟到垃圾桶裏了。】
【這樣的人憑什麼當校長！】
隨着學姐們的爆料。
在校生也火速加入了這個討伐校長的戰鬥中。
【校長強迫我們必須喫食堂的飯，結果飯菜裏隔三差五就能喫到蟲子。】
【我上次喫出蟲子，一氣之下把蟲子甩到校長的意大利麪上，校長還讓我寫了五千字的檢討！】
【我也要舉報校長不給我請假，非說我的肚子疼是裝的，我臉都綠了還說我是想偷懶回家，幸好小小的老子扛過來了。】
……
2 萬多條留言。
足夠引起大家的重視。
校長很快被勒令調查。
可他還是找到了正在回覆帖子的我。
「夏同學，老師承認之前是有些沒有處理好的地方。
「你知道你給學校帶來多大的損失嗎？
「你倒是走人了，那些高二高一的學弟學妹們呢？
「他們會受到多大的影響？你就這麼不顧慮別人的感受的嗎？」
我笑笑。
「那你逼迫我從理科換成文科的時候, 考慮我的感受了嗎？」
「還有你肇事逃逸的時候，考慮過被你壓在車底的那個人的感受嗎？」
校長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
「你……竟然是……」
我笑着說下去：
「你是在想，當時沒有一塊把我也撞死嗎？」
三年了，看見校長這張臉。
我在想，如果他有懺悔。
我會勸他主動自首。
如果他真的只是無心之舉。
我想, 我會用更加溫和的方式報仇。
可我分明在理科成績卓越。
他非要強迫我改成文科。
這無疑是要斷送了我的一切未來。
經過這三年的相處。
我確實校長是貪婪自私的僞君子。
他該回到監獄裏去。

-19-
這天之後, 上級派人調查校長的所作所爲。
許多細節和網上帖子中所說的一模一樣。
校長被革職。
再後來, 校長不僅被查出違背師德。
還發現和食堂勾結，中飽私囊。
鋃鐺入獄。
沈念芷的後媽帶着兒子連夜跑路。
陸景辰捧着鮮花來見我。
「恭喜你。」
他笑得燦爛。
我坦然道：
「其實也挺感謝你的。
「要不是你，沈念芷的心思還會全放在欺負我身上。
「是你給她足夠的新鮮感，才讓我擁有更清淨的複習環境。」
陸景辰突然握住我的手, 把我抵在牆角：
「我們說好了高考之後要在一起的。」
他想給我戴上祖傳手鐲。
卻被我側身躲開。
我禮貌地微笑：
「站在你面前的, 不是你的那個前同桌夏柯了。
「你猜收到北大錄取通知書的我，能找到什麼樣的男朋友？」
那一瞬, 陸景辰眼中閃過一道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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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萬沒想到的是。
再見到沈念芷時, 她和一個黃毛小子親得火熱。
可幾天後，她卻孤零零地攥着體檢單。
呆滯地坐在道路中間。
我笑着坐下來, 平靜地與她對視。
「你有沒有想起來，當年你爸開車撞到的那兩個人？
「酒後逃逸, 消滅證據。
「就算那天雨很大, 我也聽見了, 你讓你爸爸快走。」
沈念芷驚恐地抬起頭。
她那雙渾濁的眼睛睜得很大。
「就是你……
「原來這一切全都是因爲你，你毀了我！
「我絕對不會讓你得逞！」
我拍了拍她的後背：
「沒事的，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下一秒, 沈念芷伸出鮮紅色的指甲。
剛要掐住我脖頸的那一瞬。
我一個後仰躲過。
而警笛聲在此刻響起。
走進來兩個穿制服的人。
「沈女士，請配合我們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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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撞死的那人是我的姐姐。
那天下了雨，她的長髮垂下來。
地面溼滑，她一直緊緊牽着我的小手。
直到那輛不打轉向燈的紅色轎車撞過來。
她用盡力氣將我推了出去。
自己卻一點一點被車子碾壓過去。
那時的她也纔剛剛滿十八歲。
姐姐的高考成績是全省第 101 名。
就在一天前，她還告訴我，她下次想考第一名。
也讓我去考第一名。
明明她很快就能飛出這個家，有更好的未來。
可沈念芷的爸爸卻這樣帶走了她的生命。
那樣一Ţûₑ條鮮活的生命，變成了母親賬戶上溫暖的餘額。
我哀求母親爲姐姐申訴，重新調查。
可最後卻因爲監控壞掉，證據不足被判了人道主義賠償。
我十八歲的姐姐，變成了我碗裏的一粒又一粒大米飯。
那年我十五歲。
所有人都不相信一個十五歲女孩所說的話。
我從那天就發誓。
與肇事者抗爭到底。
可我一個人的力量, 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但如果是十八歲的高考狀元, 他們會相信嗎？
經過這段時間徹查校長。
關於姐姐的舊案被重新審理。
有我和沈氏父女之間的錄音作爲證據。
案件很大概率改判爲肇事逃逸。
校長只會被關得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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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簡短的幾句話。
揪出了校長這個大害蟲。
一戰成名。
聽說沈念芷的家已經被查封了。
她經常在病房裏崩潰大喊。
精神已經有些許失常。
我明白她的崩潰。
如果校長還是校長。
沈念芷就算考 0 分也還可以是沈小姐。
可如今的她，別說是繼續讀書。
就算是在便利店找一份兼職，也是相當困難的。
我去醫院看望她時，她不停地抹眼淚。
可眼裏的惡毒卻沒有褪去半分。
我平靜地說：
「你們奪走了姐姐的命，ẗũ⁺而你還活着。
「你已經很幸運，很幸運了。
「我一直在想，如果你們當時下來查看。
「送姐姐到醫院，她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說完這句話，我突然就笑了。
姐姐，你看見了嗎？
高考第一名的心願我幫你實現了。
害你的人，也得到懲罰了。
我也能飛向遠方了。
開學那天，我捧着姐姐送給我的畫冊。
背上小書包, 歡快地來到新生集中點。
「姐姐，你聽見了嗎？」
「他們不叫我招娣，也不叫我掃把星。」
「他們叫我——第一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