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夢半醒間,我收到閨蜜發來的照片。
點開一看,是她穿着性感蕾絲吊帶睡裙。
我隨手誇了句好看。
卻在下一瞬猛然驚醒。
屏幕上正顯示她剛發來的消息。
「冉東哥,我就知道你會喜歡。」
我這才發現,自己拿的是我爸的手機。
而我媽二胎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1-
睏意瞬間全無。
我坐起身,死死盯着屏幕。
閨蜜那邊仍舊顯示正在輸入。
「冉東哥,要不你今晚就來我這兒?我等不急你老婆過完生日了。」
我這纔想起。
這兩個月我爸乖得不行。
以往總故意給我媽找茬的人,現在不僅主動做飯洗碗,還有求必應。
半夜三更還能開車去隔壁市,只爲給我媽買忽然想喫的燒雞。
把她哄得像熱戀期的少女。
果然男人突然變好,就是心裏有鬼。
我實在不ťű̂₉忍心告訴我媽這個消息。
更何況,後天就是她生日。
要不再忍兩天?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閨蜜就直接打電話過來。
我確認了一下,這次是我自己手機。
我迅速接起,她甜絲絲的聲音緊跟着傳來。
「喂,寶貝,你爸媽在家嗎?」
我挑挑眉,意識到她其實是想打聽我爸的消息,故意帶着惡意譏諷:「他早上就陪我媽一起去逛街了,特別恩愛,連我都覺得羨慕。」
「羨慕什麼呀?」
閨蜜一如既往不屑:「男人都靠不住,指不定你爸在外面早就有人了,纔會在家對老婆這麼好。」
「哦當然,我不是挑事,我也是好心提醒。」
我幾乎就要脫口而出,質問她,既然口口聲聲這麼厭男,又爲什麼非要和自己閨蜜的爸爸攪在一起!
但話到嘴邊,我又忍住了。
「謝謝你的提醒。」
「不用跟我客氣,我們可是最好的朋友,對了,聽說阿姨後天生日,我也想去給阿姨慶生。」
我下意識想要拒絕。
但看到她那張私密照,我又心動地笑了。
「好啊。」
閨蜜興奮地尖叫,「你果然是我最好的姐妹,放心吧,我肯定給阿姨準備一份特大生日驚喜,絕不給你丟人。」
我冷笑一聲,掛斷電話,正好我爸過來敲門。
我迅速拍照留存證據,然後將消息設成未讀。
生日那天。
閨蜜果然按照地址找來。
但我沒想到,她身後還跟着她媽媽。
我拘謹地叫一聲阿姨。
女人風韻猶存,衝我溫柔一笑。
「你就是小諾吧,總聽我家清清提起你。」
「今天是你媽媽生日,我擔心清清冒冒失失,讓你媽媽不高興,所以自作主張一起過來,你們不會介意吧?」
我趕緊讓開路,「不介意的,阿姨。」
雖然這是我和閨蜜媽媽第一次見,但我卻受過她不少照顧。
以前我們同住宿舍,她給閨蜜寄的每一樣喫食,都有我的一份。
不論閨蜜如何糊塗,我都不會遷怒這麼一個善良的母親。
眼見着兩人就在玄關拖鞋進門。
我爸走進客廳的腳步忽然一頓,連端盤子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我陡然升起一股怒意。
還未發作。
我媽就從臥室出來,「哎呦王姐,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來,這位就是你女兒清清吧?長得真漂亮,隨你!」
-2-
「媽,你們認識?」
我震驚不已。
我媽笑着唸叨:「這就是我給你提過,總陪我逛街喫飯,跟我說心裏話的姐妹,你叫王姨。」
我連忙重新打招呼。
沒想到,王姨竟主動掏出一個紅包。
「小諾,阿姨越看越喜歡你,今天咱們第一次正式見面,這點錢就當做給你的見面禮。」
我哪好意思收她紅包。
要是讓她知道,自己女兒被我爸這種老大叔糟蹋,她非得跟我們全家拼命!
不過,她是否完全不知情,還有待商榷。
我不經意間試探:「不用了阿姨,只要您能常來我家,陪我媽坐坐解悶,就該是我這個當女兒的親自登門感謝您。」
她立刻笑得合不攏嘴,「小丫頭嘴真甜,放心,你媽哪次無聊需要人陪,我沒有隨叫隨到?」
兩人手拉手,一派好姐妹的模樣,讓我不禁眼眶一紅。
我看向閨蜜,壓低的聲音略帶祈求,「我們也要永遠這樣要好,行嗎?」
我多希望她能告訴我,她和我爸僅僅是一場誤會。
可她發的照片,還有那些不堪入目的話,全都一幀幀在我眼前回放。
閨蜜適時將我抱住,「我們一定會的。」
但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從她跟我爸攪在一起那刻開始,我們就註定會分道揚鑣。
我心不在焉,被我爸招呼到桌邊喫飯。
我爸做東,親自給每個人倒上一杯果汁。
但飯才喫到一半,我就昏昏沉沉,意識不清。
暈倒前我恰好瞥見窗外。
黃昏剛剛爬上陽臺。
我咚地一聲倒在桌上。
視野裏,唯有我爸站起身,朝我身後露出一抹邪惡的笑。
那是閨蜜剛剛坐着的地方。
再睜眼,媽媽正含笑坐在我牀邊。
窗外徹底黑沉下來。
我感到小腹一陣脹痛。
但我現在顧不了那麼多,連忙追問。
「清清和王姨呢?」
「她們早就走了。」
不知爲何,媽媽面容有些憔悴。
我頓時心疼。
以媽媽現在這個年紀,已經算作高齡產婦,根本不宜懷孕。
可她總說怕我將來寂寞無依,要給我生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作伴。
「要不然,還是把孩子打掉吧,媽媽,我其事不需要人陪,我只要有你就足Ťù⁵夠了。」
我甜絲絲地膩在她懷裏撒嬌,其實是不忍心再看她這麼辛苦。
誰知媽媽竟然臉色大變,不僅厲聲將我推開,還一巴掌甩我臉上。
「小諾,你想害死我的孩子?」
「我警告你,要是你敢對我腹中的寶寶動歪心思,我肯定不會放過你。」
我被她打蒙了,眼淚驟然在眼眶打轉,模糊了媽媽猙獰陰狠的表情。
她從未這樣嚴厲對我說過話,更沒打過我一下。
可她現在卻口口聲聲爲了她的孩子。
難道我就不是她的孩子嗎?
這個念頭一起,我就被自己嚇了一跳。
再次探究看向媽媽,她已經神色緩和,滿眼愧疚。
「對不起小諾,媽媽最近情緒不穩定,剛纔太過激了,快讓媽媽看看痛不痛。」
說話間,我爸笑眯眯推門進來。
「小諾明天是不是就要結束長假回去上班了?」
「不如你請個年假在家裏陪陪你媽,就先別走了。」
-3-
我看着媽媽現在情緒不穩定,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的確是不忍心走。
「好吧,我再多陪媽媽幾天。」
「這纔是媽媽的乖女兒。」
她拉着我的手,立刻笑得喜笑顏開。
隔天我就主動陪她去做產檢。
媽媽的身體狀況,我還是想要當面聽醫生仔細說。
誰知媽媽剛被推進去做檢查,閨蜜電話就打過來。
莫名地,我心跳漏了一拍。
心底忽然湧起不好的預感。
原本我是打算借用媽媽生日,親手抓到她和爸爸的把柄。
但後來我離奇暈倒,計劃根本就沒進行下去。
事後我也詢問過閨蜜和媽媽,她們全都語氣輕鬆,好似無事發生,我就不好再多說。
但從那晚後,我們就沒再有任何聯繫。
現在她忽然主動打電話。
我忐忑接起。
閨蜜果然語氣急促。
「寶貝,你現在身邊有沒有人,方便說話嗎?」
我看向門內滿臉笑容的媽媽,稍微走遠一點,點點頭。
「嗯,你說。」
她似乎聽出我這邊環境嘈雜,聲音驀然冷下來。
「你沒回去上班?」
「沒,我媽最近心情不好,我爸說讓我請個長假多陪陪她。」
閨蜜倒吸一口冷氣,厲聲呵斥:「快點走,離開那個家!」
我一下就被激怒,「你憑什麼趕我走,我媽現在情況多危險你不清楚?我多陪陪她,多瞭解情況難道有錯?」
還是說,你怕我不走,耽誤你和我爸的好事?
後一句我強忍着纔沒吼出來。
但閨蜜卻沉默下來。
眼見着,我媽檢查就要結束。
我更加不耐煩,「還有事嗎,沒有事我掛了。」
「等等。」
閨蜜欲言又止。
「我有一樣東西想發給你聽聽。」
「但是你要答應我,聽過之後,你可千萬別衝動,凡事我們一起商量着做,你放心,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
我感到莫名其妙。
正巧媽媽在身後叫我,我就順手把電話掛了。
「小諾,是誰的電話?」
我揉揉眉心,「清清的。」
我媽眼裏閃過一絲厭惡。
「媽有件事不知該不該和你說。」
我心裏咯噔一聲,試探着問:「是關於清清的?」
她果然點頭,「你覺不覺得,我生日那天,你爸和清清的媽,關係有些不對?」
我赫然僵住。
「你說王姨?」
我媽委屈地撫摸肚子,「網上都說,老婆懷孕的時候,丈夫最容易出軌,你王姨又那麼漂亮,萬一你爸動心,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莫名鬆口氣,「不會的,王姨是個好人,她絕不會是插足你和爸感情的第三者。」
其實真正的小三是她女兒。
這句話被我生生嚥了下去。
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委婉地告訴她這一事實。
讓她得知和自己恩愛多年的丈夫,竟然出軌了一個和自己女兒一般大的女孩,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打擊。
更何況,媽媽現在還是高齡孕婦。
我實在擔心。
「算了,別管他們了,醫生怎麼說?」
媽媽露出欣慰的笑,「醫生說胎兒情況很好,再過幾個月,你就要有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我卻根本笑不出來。
是否該讓媽媽生下這個孩子的選擇題,不斷折磨着我。
而這時,閨蜜發來一道音頻。
「答應我,一定要在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去聽,千萬讓任何人發現,要是有需要,你可以隨時來我家找我。」
-4-
我Ťų⁵心裏湧起一股火氣。
行,我倒要看看你王清清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我掩住怒意,親手把我媽送回家,就找了個沒人的小區花園坐着,插上耳機,開始播放音頻。
開頭只是一段嘈雜的電流音。
我耐着性子聽了兩分鐘,才總算出現一點衣料摩擦聲。
緊跟着,我渾身一僵。
因爲我爸聲音正清清楚楚傳來。
「她手機一直開着錄像。」
我媽帶着一點恨意。
「該死的賤丫頭,居然防備這一手,看來今天只能算了。」
又是一陣衣料摩擦聲。
我爸語氣揶揄,「誰說的?」
這一句就錄得不太清楚,聽起來像是我爸已經走出很遠。
我下意識屏住呼吸。
下一秒,一道微弱的吱呀聲,讓我渾身血液靜止,身體裏每一根血管都好似被冰凍堵塞。
高中時,有次我不懂事和爸媽吵架,用力摔了房門,導致合頁出現問題,每次開關門都要發出吱呀聲,門也不再合得那麼緊。
我一直愧疚,沒敢提修門的事,爸媽也好似全然遺忘。
所幸他們每次進來都知道敲門,我就沒放在心上。
但現在,這道熟悉的聲音再次從錄音裏傳來。
背後意味着什麼,我根本不敢去想。
我下意識想按下暫停鍵,可手指卻懸在屏幕上空,無論如何都無法落下。
只有男人的低吼聲在不斷提醒我。
那晚究竟發生過什麼。
我猛地彎腰一陣乾嘔,臉色瞬間蒼白如紙,渾身冷得寒顫。
就在我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只聽得見錄音裏令人作嘔的聲音時,一隻手悄然搭上我的手背。
我一回頭,我爸正半張臉藏匿在樹影裏,嘴角微揚,笑眯眯看着我。
「乖女兒,一個人坐在這裏聽什麼呢?」
我嚇得手機差點掉在地上。
但下一瞬我就再次哆嗦。
我爸已經看清,我是在聽某一段錄音。
那他豈不是已經知道我發現了他的祕密?
恐懼從心底蔓延至我的全身。
我竟忘了要去質問,我可是他親生女兒,他怎麼下得了手!
但話到嘴邊,我又驀然想起那天我媽生疏冷漠的語氣。
「小諾,你想害死我的孩子?」
「我警告你,要是你敢對我腹中的寶寶動歪心思,我肯定不會放過你。」
難道……
一個念頭即將破土而出。
就在這時,我爸笑着過來牽手。
他十分自然地和我十指緊扣Ṫű₃,給我看他另一手提着的一袋子排骨。
「今晚爸給你和你媽做最喜歡喫的紅燒排骨,走,跟爸回家。」
我下意識就大力把人甩開。
我爸眼睛微眯,眼見着他的視線已經轉移到我的手機上。
我慌忙背過手扯謊:「爸,我剛知道我男朋友趁我不在的時候出軌,你讓我一個人靜靜。」
我爸語氣陡然冰冷,「你有男朋友了?什麼時候的事?」
我咬緊牙關,正思索着要如何搪塞過去。
王姨忽然笑呵呵插進我和我爸中間。
「哎呦,這不是老陳和清清嗎?你們家今晚做排骨?介意我去蹭一頓飯嗎?」
-5-
我好似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緊緊握住王姨的手。
「我,我剛失戀,想去找清清,可以嗎?」
王姨溫柔地回握住我的手。
「好孩子,快去吧。」
「正好我早就想找你爸媽一起打麻將,你要是在家,我怕吵到你。」
我爸蹙着眉還想說什麼。
我卻連忙在他開口前逃走。
這一路上,我只知道橫衝直撞,悶頭狂奔。
腦子裏一片空白。
等到閨蜜家門口時,我卻忽然不敢敲門。
我不敢面對事實。
要是我沒聽過這段錄音就好了。
逃避的念頭乍起,就被我狠狠摁下。
下一秒,我還是堅定按響門鈴。
閨蜜瞬間開門將我抱住。
「沒事的,沒事的,有我在呢。」
這一刻,我的眼淚才終於控住不住墜落。
她將我帶進屋裏,用力關上門,用最溫柔的聲音問我。
「沒被你爸媽發現ƭű⁽吧?」
我搖搖頭。
閨蜜這才鬆口氣。
隨後她又難掩痛苦地別開頭。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要是我能早點點開那段錄音就好了。」
我忙問出心中疑惑。
「爲什麼你來我家,手機會隨時開着錄像?」
「還有。」
我猶豫一下接着說:「我看到了那天你給我爸發的照片,清清,告訴我,這一切到底都是爲什麼?」
王清清猛地怔住,眼Ţű̂ⁱ眶肉眼可見地泛紅。
但還不等她說清緣由,手機上赫然傳來王姨的一條消息。
「清清,我的女兒,在你看到這條短信的時候,媽媽已經下定決心,要親手了結這一切。」
「只是在離開前,我有最後一件事想告訴你和小諾。」
「其實。」
我倆緊挨在一起,看到最後一行字時,身體同時僵住。
「其實,小諾和你是親姐妹,她也是媽媽的親生女兒。」
「這怎麼可能?」
王清清連忙撥回電話,卻被那邊瞬間掛斷。
我蹭地一下站起身,按照上面所寫的位置,跑進王姨房間。
終於從牀頭櫃的最底層,翻出一份親子鑑定報告。
親緣關係百分之 99.9。
我驀然僵住。
腦海中有什麼東西迅速閃過。
王清清常說:「我以前其實有個雙胞胎妹妹,但她剛出生就被人偷走了,我媽到現在還沒放棄找她。」
「這是我媽給咱倆帶的牛肉乾,聽說你喜歡喫,她親手曬了好多。」
「我媽這個月多給我打了兩千塊錢,她說讓我多幫襯你,要是你缺什麼,儘管和我說。」
「她買了兩件一模一樣的羽絨服,我們穿上搞得像雙胞胎一樣。」
「要是你真是我妹妹就好了。」
沒想到一語成讖。
我竟真的是王姨早年被偷走的親生女兒!
那我現在的爸媽……
來不及多想,我拉着王清清就衝出家門。
「得快點阻止王姨,不能讓她做傻事!」
這次回去,我比來時跑得更快。
儘管雙腿都已經痠痛發軟,可我還是咬牙堅持。
汗水混合着淚水,一滴滴流進嘴裏。
舌尖這點鹹意反倒讓我思路更加清晰。
往昔不解的一幕幕像電影般在眼前回放。
幼時,我曾一度懷疑我媽根本就不喜歡我。
她總是變着花樣罵我。
「怎麼又找我要錢?早知道當初我就不該要你!」
「賠錢貨,敗家子,我遲早把你掐死!」
後來我長大。
媽媽又立馬改換一副面孔。
「我女兒出落得真漂亮,來,穿上這條媽媽新給你的裙子。」
「什麼?嫌裙子太短?」
「以後在家就要這麼穿,你爸愛看。」
那些我不曾細想的片段,此刻宛若雨後竹筍般冒出來。
我不禁咬緊牙關,強忍住心中翻湧的恨意。
原來一切都早有預兆。
她根本沒把我當女兒。
只當我是賺錢的工具。
還有,早早爲我爸,不,應該說是爲陳志強那個畜生,養下的發泄獸慾的工具。
可笑我後來竟還以爲,是我成績好,足夠乖巧,才終於讓她像正常母親一樣喜歡上我。
-6-
等我和王清清趕到家時,那裏已經濃煙滾滾。
我不顧危險,推開人羣,衝進樓道。
濃煙瞬間嗆進我的肺裏。
燻得我連睜開眼看路都十分艱難。
但王清清卻緊緊攥住我的手,不斷給我力量。
「別怕,我說過,我會永遠陪着你。」
越往上走,煙氣越弄。
王清清乾脆脫掉外衫,捂住我的口鼻。
在外面傳來消防車聲響的剎那,我終於哆嗦着手打開房門。
熱浪幾乎瞬間將我吞噬。
「媽!」
王清清不顧一切衝進去。
我爸仰躺在客廳地上,見到我,眼中迸發出希冀的光。
「小諾,快救爸爸出去。」
那一刻我猶豫了。
他焦急地向我伸出手。
「小諾,別管你媽,都是她忘記關天然氣纔會着火。」
我愣了一下。
竟然不是王姨做的?
還是我爸不清楚王姨這次來,是想和他們同歸於盡?
我下意識邁起沉重的雙腿朝王姨方向跑去。
但在半路我又突然頓住。
要是他真的不清楚自己已經暴露。
那我是不是能將計就計?
外面已經傳來紛雜的腳步聲。
看樣子,我爸這次是註定死不了了。
但我至少該讓知道真相的我媽閉嘴。
我深吸口氣,裝作驚慌的樣子,到處喊媽媽。
最後將目光定在爸媽臥室緊閉的房門上。
以我爸的情況判斷,我媽肯定也已經燃氣中毒。
我趁着沒人注意,悄聲將門上鎖。
然後在見到消防人員的第一眼,就立刻跑到我爸身邊呼救。
「求求你們,快點救我爸爸。」
王清清秒懂我的意思,扶起她媽媽,也拼命往消防人員懷裏塞。
等到他們再度折返回去救人的時候,還要費力砸開上鎖的臥室門。
我媽徹底耽誤最佳救治時間,搶救無效身亡。
當場一屍兩命。
她也終於能到泉下,和她未出生的孩子團聚了。
有我爸極力作證,和現場蒐集到的天然氣閥門上的指紋,最終案件被定性爲意外失火。
我去看望王姨時,她拉着我直掉眼淚。
「是我對不起你。」
我輕輕搖頭。
「接下來你只需要安心養傷,其他事交給我來做。」
等待她搶救的這段時間。
清清已經把一切都告訴我。
原本王姨和我媽的確是好朋友,但關係也僅在見面打招呼,我媽時常去她店裏照顧生意的地步。
直到我媽帶着我爸上門。
那一夜,我爸藉着酒勁,強迫了她。
她拼命朝門外呼救。
可我媽只是面無表情鎖上門。
事後,她立刻就想報警,卻在見到我爸屏保上的照片頓住了。
「這是你女兒?」
我爸輕應一聲。
可只這一眼,她就懷疑,我就是她早年被人偷走的女兒。
「媽媽她讓我偷拍過你的照片,還去學校悄悄見過你。」
清清這樣說的時候,眼中露出懊悔。
「我當時竟然沒理解她的意思!」
「那她爲什麼沒來和我相認?」
我問出疑惑。
清清卻欲言又止。
「也許是看到了你和現在的爸媽,關係有多親密吧。」
她語氣放緩。
「那天她來,本來是想請你喫飯,可遠遠地,我們看到你笑着撲進自己爸媽懷裏,你在甜絲絲地叫別人媽媽。」
「當時我們就不敢打擾你了。」
「所以,爲此她纔沒有報警,而是選擇被動接受做陳志強的長期情人,因爲這樣可以一直知道我的消息!」
-7-
我死死捏住拳頭。
清清更是淚流滿面。
「媽媽是被強迫的,這件事我也是後來才知道。」
「在你去外地工作之後,我偶然一次撞見他們在一起,我覺得很對不起你,於是晚上和她大吵一架,我拼命質問她,到底爲什麼要這麼做。」
「她這麼做了,以後讓我怎麼面對你。」
「可那天媽媽一句話都沒有反駁,這些事是她喝醉之後,我旁敲側擊問出來的。」
「那麼你呢?你又是爲了什麼?」
她可是一個有着大好前程的女孩。
又爲什麼一定要和陳志強那種畜生攪在一起?
「我爲了幫媽媽報仇!」
王清清聲嘶力竭地吼着。
「我想着,既然從前強迫的證據已經不在,那就製造一次新的,讓他重新犯案,這樣我就可以告他!」
所以那天她才一直開着錄像來我家。
卻不想被陳志強發現,反而進了我的房間,對昏迷不醒的我進行施暴。
「幸好,我還帶着備用的錄音筆,這才記錄下陳志強的惡行。」
「小諾,是我對不起你,這筆賬我會幫你算。」
「不用。」
我輕聲說着,轉身走進陳志強的病房。
這份仇恨,我要親手報乾淨。
我關上病房的門,一步步走到他牀前。
「爸。」
「醫生說,媽肚子裏懷的是個男孩,可惜弟弟已經跟着媽媽一起死了。」
我爸氣得翻身起來,猛地摘掉氧氣面罩。
「該死的賤人,她害得我們老陳家斷子絕孫!」
他罵完後,才覺察出不對,忙收斂戾氣,重新換上溫和的笑。
「不過,小諾,爸謝謝你肯先救我,以後就讓我們父女倆在一起好好生活吧。」
他說着還主動牽住我的手。
我面無表情問他。
「和你相伴多年,不惜冒着生命危險,也要給你生孩子的女人死了,你就一點都不難過嗎?」
他長嘆口氣,勉強擠出幾滴眼淚。
「爸當然傷心,可這事只能怪你媽自己不小心。」
「我們活着的人得朝前看,對吧?」
「你放心,爸會好好照顧你。」
他握着我的手,到嘴邊親了一下。
姿態親暱得早就超過父女範疇。
看來他以後是打算堂而皇之將我據爲己有了。
我在心裏冷笑,面上不動聲色。
「家裏房子燒燬了,暫時不能住人,我們搬回老家去住吧。」
我爸眼底陡然閃過光芒,「好啊,等爸出院,咱們就立刻回去!」
我知道他在期待什麼。
村裏現在留守的人可不多。
到時候我就算想跑都求救無門。
但換個思路想想,這種情況對他來說,不也一樣?
他開車帶我回去這一路上,都笑得合不攏嘴。
我給清清發去消息。
只寫了兩個字。
等我。
然後就將手機關機。
到了老房子後。
我爸負責整理東西,我就主動提出做飯。
當晚,他就毫無防備喝下迷藥,在我面前暈倒。
等他再睜眼時,自己已經被脫光了衣服,鎖進地窖。
他一瞬間明白過來。
「陳諾,你竟然還學會在我面前演戲了!」
「你快點把我放開,不然老子一定弄死你!」
我慢悠悠擦拭手裏的刀。
幽暗陰冷的環境中,只有手機屏幕發出一點白光。
視頻裏的人正振振有詞,試圖用動畫來講解如何切割下人體最重要的一部分。
我有樣學樣,順便提醒陳志強。
「別亂動哦,我可不是專業人士,切到其他地方就不好了。」
-8-
他果然開始驚恐地劇烈掙扎。
但只動了一下就發現。
此時他不僅雙手雙腳被禁錮,就連腰都被一根鐵索緊固,真正的動彈不得。
「小諾,爸求你,別亂來,我好歹養活了你這麼多年,沒有我,你咋就餓死了!」
「你養我?」
我冷笑。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以前可是媽媽一人賺錢養活全家。」
而我這名義上的父親,每天遊手好閒,喝酒惹禍。
所以有一段時間,我特別心疼媽媽,怨恨陳志強。
但我每次和媽媽抱怨,都只能換來她的冷眼。
「他是你爸!」
「男人的手註定是用來幹大事的!」
「我賺點小錢是應該的,將來他肯定能讓我過上好日子!」
「再敢讓我聽到你說你爸一句不是,我就打死你這個喫白飯的!」
後來我就學會沉默。
只悄悄兼職賺錢貼補家用,日子才慢慢好起Ŧùₓ來。
以前我一直不懂,媽媽爲什麼要對陳志強處處縱容。
現在看來。
她爲了這個男人,寧可連命都不要,也要給他生個兒子,最後到死都被他怒罵,一生都沒被對得起過。
這或許就是她愛男到癡迷地步的下場吧。
我在陳志強驚恐的目ṱũₗ光中,緩緩落刀。
地下室霎那間響起殺豬般的慘叫。
但沒關係,這個小村子早就荒無人煙。
沒人會聽到。
這場切割進行了兩個小時才總算結束。
我簡單爲陳志強進行縫合止血。
他早已痛得暈厥過去。
我懶得理他,隨手將切下來的長條器官丟進豬圈。
這幾頭豬是我剛從鎮子上買的。
看面相就知道極具兇性,能幫我大忙。
等到陳志強傷口都快要長死,院裏餓了許久的大黑犬也總算鬧騰起來。看樣子是憋得狠了。
我起身解開鎖鏈,帶着它們下進地窖。
撲面而來的惡臭讓我禁不住蹙眉。
這段時間,我只給陳志強喫餿掉的飯菜,確保他不會輕易餓死。
但諸如方便之類的,他都只能在自己周圍。
這味道實在燻人。
我不願多待,乾脆鬆開鎖鏈,任由兩隻惡犬朝他直撲上去。
「親愛的爸爸,我知道你這人最怕夜晚寂寞,所以我特意找來兩條狗陪你,希望你能喜歡。」
陳志強陡然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死盯着我。
「你到底想做什麼!」
「那你要問問他們嘍?」
這兩隻狗,我買下來的時候,前主人就說它們兇性難改,還慾望極強。
我想也沒想,就在腦中將它們和陳志強自動配對。
真是再合適不過。
沒多久,陳志強就發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我轉過身, 任由背後傳來野獸的粗喘,兀自爬回地面。
夜晚的風清涼乾淨, 仿若能捲走我一身污穢。
王姨又再次發消息來勸我趕快回去。
「無論你要做什麼,我和清清都會幫你, 千萬別一個人扛着。」
我告訴她放心。
又在心裏估算了下時間再回復, 「大概一週後, 我就會回去見您。」
這一夜, 地窖裏持續傳來吼叫聲。
直到天亮我再打開門。
陳志強不僅嗓子啞得不像話, 連眼睛都失去光彩, 身上更是狼狽不堪。
他用最後一絲力氣, 朝我做着口型。
「殺了我。」
-9-
呵,想死在我手裏,那可不行。
我可還是要回去和媽媽姐姐過好日子的。
但我早已想好他的歸處。
院裏飼養的幾隻豬已經餓了許多天。
現在哪怕是我靠近, 他們都目露兇光, 恨不得一口把我咬死。
也許的確是時候了。
我走入地窖, 解開陳志強身上的鐵鏈。
踏入光明那一刻。
他恨不得立刻逃跑找人求救。
可他才邁出一步,就被我一針麻藥打進身體。
私自賣我這藥的人說。
「這種藥只會讓人全身麻痹不能動彈, 也感受不到疼, 但意識還是清醒的。」
陳志強就這樣,清醒着被我丟進豬圈。
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殘軀,被那些餓豬啃噬, 直到連骨頭都露出來。
一週後, 我殺掉家裏所有豬和狗。
處理掉所有痕跡, 換了一身新衣服回到市裏。
王清清和王姨都來車站接我。
我們相顧無言,卻都熱淚盈眶。
良久, 我才徹底放下前事, 親親熱熱地喚了她一聲媽媽。
媽媽答應得很快,迫不及待將我抱進懷裏。
而我和王清清果然像她許諾的那樣,成爲了一輩子最好的姐妹。
一個月後。
爺爺奶奶找上門來。
「小賤種,你把我兒子弄哪兒去了, 他不可能丟下我們老兩口跑了!」
我在警察面前,瞬間哭得不能自已。
「對不起爺爺奶奶,是我沒有看好爸爸, 那次火災以後,咱家欠了好多錢, 我本來想和他一起好好賺錢還債, 沒想到他竟然丟下我自己走了。」
「欠錢?欠了多少?」
我說出一個數字。
爺爺奶奶頓時露出嫌棄。
「這事還不是怪你那沒用的媽,非但生不出兒子, 還拖累我們志強!」
「你媽欠的錢,當然要你還!」
「那你們不找爸爸了?」
爺奶連連擺手,轉頭就對警察說:「算了,我兒子要走,肯定有他要走的道理。」
「我們就先不報案了,等他自己想通,肯定會主動聯繫我們。」
我笑意吟吟把人送走。
媽媽從房間出來,不安地拉住我的手。
「要是真查到你頭上,你就說是我做的。」
「不用。」
我緩緩回握,給她和姐姐一個安心的眼神。
「我自己的仇,自己會報,當然,善後的事, 我也能處理乾淨。」
「要是他們非要糾纏到底,那我不介意送他們一家團聚。」
我笑容森森, 連偶然瞥見鏡中的自己都會感到害怕。
可媽媽和姐姐對我卻只有心疼。
這纔是血脈相連的一家人。
活了二十多年, 我總算體會到親情的溫暖。
我環抱住她們,像從前姐姐那樣,輕聲許諾。
「以後我們三個會永遠在一起。」
「誰也不能打擾。」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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