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證那日,謝星河突然要求把小姑的孩子掛到我名下。
「小姑未婚先孕,對她名聲不好。掛在你名下,就當是我們的孩子。」
見我拒絕後,謝星河撂下一句話:
「你什麼時候同意什麼時候領證!」
他把我丟在民政局,大步離開。
這是第九次因爲小姑領證失敗。
他以爲我還會像以前那樣等他?
我低頭,見朋友圈跳出一條消息:
「最愛的女孩要跟別人領證了,傷心!」
我給他發了一條信息:「要領證嗎?民政局等你,現在。」
-1-
十五分鐘後,秦朗開着車呼嘯而來。
「真的可以領證?和你?」
他的眼裏有掩飾不住的竊喜,也有不可思議。
「別廢話。帶身份證了嗎?」
秦朗小聲嘟囔了一句:
「我放下正在籤的八億合同就來了,就不能多問一句?」
但領證後,他對着小紅本反覆觀看:
「我真的娶你沈卿了?你是我的老婆了?」
然後抱歉地告訴我還要接着去籤合同,讓我自己打車回去。
等車的時候,謝星河載着小姑姑停在了我前面。
「上車。」
我按了按裝結婚證的包,拉開了車門。
「給你。」
他遞給我一個盒子,打開,是一條絲巾。
謝星河總是這樣,惹我不高興後,會送我一個小禮物。
然後我們就默契地不再提不高興的事,就算過去了。
謝星河的小姑姑謝菲菲不動聲色地摸了摸她身側的包。
再看看盒子裏的絲巾,原來只是那隻包的贈品。
我像以往那樣裝作沒有發現的樣子,把ƭū⁹禮品盒放在了旁邊。
謝菲菲勾起脣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
「去哪?」我問道。
謝星河溫柔地看了小姑姑一眼:
「取禮物,取完回謝家老宅。」
我這纔想起,今天是謝星河的爺爺八十大壽。
早就說好要去的。
今天去也好,跟謝老爺告個別。
透過後視鏡,謝星河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臉,破天荒地解釋了一句:
「沈卿,你別多想。小姑姑一個人懷着孩子,會被人說閒話的。」
「養在我們的名下,她以後才方便嫁人。」
我無所謂地說:
「確實,未婚先孕本就名聲不好,連男朋友都沒有更會讓人說下賤。養在你名下最好不過了。」
謝菲菲聽到我的話,氣得臉都紫了,轉過頭來說了聲:「你……」
謝星河卻糾正我說:「是養在我和你的名下。」
然後滿臉期待地看着我。
我冷笑一聲:「如果我不願意呢?」
謝星河頓時黑了臉:
「如果你不願意,我們就分手。」
我說「好」。
眼見謝星河的臉色舒緩了。
我說的「好」是指分手。
他一定是誤會了什麼。
接着說道:
「你看卿卿,你要是早點這麼乖多好,我們就把證領到手了。」
我沒有回答,只是看着窗外飛速後退的景物。
就像我們三年的感情,也飛速離我而去。
小姑姑和謝星河同歲,是他爺爺領養的女兒。
也幾乎是橫亙在我們中間的一根刺。
約會的時候,謝星河會帶着她。
喫飯的時候,謝星河會帶着她。
連我們共同居住的房子,也有小姑姑的一間。
我多次提出不滿,謝星河總是說:
「她是我小姑姑,你要怎麼想?」
謝星河和小姑姑一起長大,感情特別好。
每次他這樣說,我都會偃旗息鼓。
但小姑姑似乎沒有分寸,總是刻意表現出跟他的親密。
他們下車一起去取禮品,小姑姑特意挽上了他的胳膊。
從後面看,他們真的特別像一對。
而我獨自留在了車上,像一個局外人。
這三年來,幾乎一直這樣,我像個第三者。
可我費了兩年才追上了謝星河,不捨得分開。
他也知道我的心理,纔會一次次把我拋棄在領證現場。
正在回憶中,手機鈴聲響起,是秦朗的:
「老婆,簽完合同了,但今天要宴請客戶,回去較晚。你自己好好喫飯。」
「等我忙完聯繫你。」
-2-
我這才反應過來,我已經是別人的老婆了。
只是太過突然,還沒有適應這個身份。
但接秦朗電話的時候,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放鬆。
「誰的電話?」
謝星河拉開車門的時候,我剛掛上手機。
他臉色狐疑地看着我。
「一個朋友。」
不知道爲什麼,就是不想給他說已經跟秦朗領證的事。
謝菲菲也提着禮物上了車。
放下禮物,她不斷地搓着手哈氣。
「好冷。」
謝星河立馬把她的手包在自己手裏:「我幫你暖暖。」
彷彿我不在車上一樣。
突然慶幸這次他把我拋棄在民政局。
如果真的領證了,我以後的幾十年,能受得了他們如此曖昧嗎?
我輕輕搖了搖頭。
「星河,剛纔外面太冷了,小寶寶沒事吧?」
聽到她的話,謝星河一臉緊張。
他趕緊摘下手腕上的菩提手鍊,戴在了謝菲菲的手腕上。
謝菲菲透過後視鏡,向我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
這個手鍊是我在生理期爬了 999 級臺階,去山頂的寺廟給謝星河求來的。
下山的時候還趕上了暴雨,我差點被雨水沖走。
兩年前給他的時候,他感動得熱淚盈眶。
說一輩子都不會摘下來。
現在才僅僅兩年,就這麼隨意地送了人。
過往像流星一樣閃過,我拼命忍住要流下的淚水。
一把抓住謝菲菲的手,搶過那個手鍊,扔向了窗外。
謝菲菲臉上閃過一絲憤怒,接着就泫然欲泣道Ŧú₋:
「星河,沈卿怎麼生氣了?是不是怪你把手鍊給我了?就是生氣也不能扔了啊?畢竟是你戴過的東西。她也太不在意你了。」
謝星河臉色鐵青:「沈卿,你又胡鬧什麼?一個破手鍊,又不是什麼寶貴東西,我送給小姑姑怎麼了?如果你一直這樣自我,我是沒法跟你結婚的。」
我不屑一顧道:「不結就不結唄,有什麼大不了的?」
聽到我的話,謝星河更生氣了。
這件事本來該我生氣的,不是嗎?
但他緊抿着脣,把車開得飛快。
還連闖了兩個紅燈。
剛到家,小姑姑就被老爺子帶到了房間。
「你懷的究竟是誰的孩子?如果不能訂婚就趕緊打掉。」
「我們謝家的姑娘,不允許未婚生子。」
隔着老遠,仍能聽到老爺子的咆哮。
還有小姑姑的啜泣。
謝星河一臉擔憂。
他拉過我,臉色凝重,再次勸說道:
「沈卿,你也看到了,小姑姑過得多難。」
「你去給爺爺說,你不能生,小姑姑是幫你代孕的孩子。」
「你本來就怕疼,有了這個孩子,你就不用自己生了。」
我一把打開他的手:
「爲了你的小姑姑我硬說自己不能生?你有病吧。這個孩子該不會是你的吧?」
謝星河黑着臉,明顯不悅:
「沈卿!」他說得很重。
「你亂說什麼呢?你怎麼可能做這樣的事?」
「你剛纔在車上不還答應得好好的嗎?」
我冷笑一聲:
「你做過的事,恐怕一天都說不完吧。」
謝星河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沈卿,如果你還想跟我結婚的話,就認下這個孩子,也不要造謠我和小姑姑。否則,我們就分手。」
「你好好想想。」
還沒等我回答,他推搡了我一下,就轉身離開。
宴會快結束的時候,我正想去跟老爺子告個別。
轉角的時候,一把被謝星河拽去了露臺。
-3-
謝菲菲正等在那裏。
雙眼通紅。
謝星河用力攥着我的手腕,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沈卿,你今天必須給個準話,把孩子放你名下成不成?」
我用力掙了掙,但沒有掙開。
「謝星河,你放手。你這麼上心這個孩子,一定是你的。」
說完這句話,我看到小姑姑慌亂了一瞬。
謝星河攥得更加用力了些,我手腕生疼。
「還在造謠我。我真是對你太放縱了。」
他另一隻手用力捏了我的下巴:
「今天爺爺罵小姑姑了,是不是看着小姑姑出醜,你就滿意了?」
「要是早知道你是這麼惡毒的女人,我當時就不接受ƭű̂ₚ你的追求了。」
以前他跟我吵架的時候,就總會說後悔接受我的追求。
我就立馬敗下陣來,開始哄他。
不管錯在哪裏,統統都是我的錯。
我服軟道歉,我許下諾言,直到他勉爲其難地接受。
但是這次,我壓下心中的憤怒,輕聲又堅定地說道:
「現在也不晚。分手吧!」
謝星河怔愣了一瞬。
他放開了我的手腕,後退了一步。
懷疑的目光在臉上掃了又掃:
「沈卿,你是認真的?」
還沒等我回答,他又說道:
「你知道我,如果我同意分手,你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以後在我面前,不要輕易說分手。」
說完,他轉身向外走去。
我也轉身離開。
這個地方,這個謝家,以後就跟我無關了。
剛走出一步,謝菲菲用力推了我一把。
情急之下,我拉住謝菲菲的胳膊。
她和我一起滾下了露臺的臺階。
我被謝菲菲壓在了下面。
壓得太疼,我推了她一把。
她滾落到地上。
半轉身體,坐起來,朝她的臉狠狠地扇去。
用力過大,震得我手掌生疼。
謝星河聽到動靜,回過頭來。
脫口而出的「小姑姑」響徹整個宴會大廳。
他飛奔過來,一腳踢開我,抱起了謝菲菲。
「小姑姑,你怎麼樣?哪裏不舒服?」
謝菲菲柔弱無比:
「疼,疼。她打我。」
謝菲菲指着我,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
謝星河看我的目光能噴出火來:
「沈卿,這次我饒不了你。你好好給我等着。」
「你也不問問是什麼原因嗎?」
吼出這句話,我的淚水也在眼眶打轉。
一是疼的。
另一點是,謝星河總是無條件地相信謝菲菲,而不是我。
三年來一直如此。
說完,抱起謝菲菲就向外走。
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
「沈卿,你跟着去醫院。如果小姑姑有什麼事,我一定報警。」
他的語氣蘊含着千年的寒冰。
我渾身都疼。
尤其是腿,謝菲菲倒下的時候,正好砸在我腿上。
胳膊肘着地,現在也是片片血跡。
我受的傷更嚴重,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但在謝星河就像瞎了一樣,他的眼裏只有小姑姑。
我艱難地站起來,拿過羽絨服,跟着他們上了車。
謝星河開得比來時還快,甚至差點撞在欄杆上。
一邊開一邊問着:
「小姑姑,你不要睡,馬上就到醫院了。」
那語氣,好像他的小姑姑馬上就要死了一樣。
小姑姑聽到他的話,也裝作極其難受的樣子。
可是她剛剛還在刷手機。
到了醫院,抽完血,謝菲菲還讓我給按着棉籤。
按完後,我把棉籤悄悄收了起來。
一番檢查下來,小姑姑除了有點貧血,什麼事也沒有。
連孩子也穩穩地在她肚子裏生長。
聽到小姑姑貧血,謝星河緊張得冷汗都出來了。
「貧血?這可怎麼是好?」
「對了,小姑姑是稀有血型,沈卿也是稀有血型,可以輸她的血。」
他一把把我拉到了醫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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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看着他嘲諷說道:
「女性都有點貧血,這是正常的,根本不用輸血。」
但謝星河根本聽不進去醫生的話。
「你今天必須給她輸血。她是孕婦,出了問題你負責不了。」
醫生還想再勸,謝星河亮出了他的名片。
「這家醫院是我家投資的,如果你不想失業,現在馬上就抽血輸血。」
看到謝星河執迷不悟,我想掙脫他趕緊離開。
醫生看出了我的不情願,無奈道:
「就是抽這位女士的血,也得讓她同意吧?」
他用探詢的目光看着我。
「我不願意。我的血憑什麼輸給別人?」
謝星河攥緊了我的手腕:
「沈卿,你要理解。小姑姑是孕婦,不能受到傷害。」
「她不能受到傷害,我就能,對吧?」
說話的時候,我聲音因生氣而發抖。
我竟不知道,相處這麼久的男人,竟是這個德行。
聽到我的話,謝星河有片刻的遲疑。
但還是沒有鬆開我的手:
「卿卿,聽話,給小姑姑輸完血,我們明天就去領證。」
「你不是一直想領嗎?這次我絕不食言。」
我一邊使勁甩他的手,一邊大喊着「放手!放手!」
他仍是不放開。
並開始喊安保一起來拉住我。
情急之下,我撥通了秦朗的電話:「救我——」
沒等秦朗回答,手機就被打到了地上。
秦朗的聲音依舊從聽筒裏傳來:
「卿卿,你怎麼了?你在哪裏?」
但周圍嘈雜的聲音淹沒了秦朗的着急。
幾個人推着我,進了抽血室。
我一點也動彈不得。
我的月經量一直很大,所țùₓ以也一直貧血。
治療過多次,都沒有明顯的效果。
謝星河明明知道。
他以前還給我介紹過中醫。
可是面對小姑姑的時候,他可以既聾又啞還盲。
我的健康在他眼裏,比不上小姑姑的一根汗毛。
淚水不受控制地洶湧流下。
看着護士的針頭就要扎入我的胳膊,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凌亂的腳步聲傳來。
七八個人同時跑向了這邊。
「誰要抽我老婆的血?」
是秦朗。
-5-
他一把推開要給我抽血的護士,把我拉到了身後。
謝星河看着秦朗的舉動,呆住了。
他走上前,推了一把秦朗:
「你說誰是你老婆?」
「沈卿明明是我的女朋友,你拉她幹什麼?」
「放開她的手。」
謝星河試圖上來拉秦朗的手。
秦朗稍稍躲了一下,沒理會謝星河。
只是問我道:
「老婆,是誰要抽你的血?」
我伸出手指,指向了謝星河。
秦朗的臉色突然凝固,嘴角逐漸放平。
他握緊拳頭,眼神凌厲地看着謝星河。
突然伸出右手,一拳打在謝星河的臉上。
謝星河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我抽我女朋友的血,跟你有什麼關係?」
「這是我家投資的醫院,哪有你在這放肆的?來人——」
可最後一聲還沒拉長,就又被秦朗打了一拳。
他的鼻血立刻噴了出來。
原來幾個鉗制我的保安正Ťű̂ₖ想出手製止秦朗,秦朗帶來的七八個人,一下子就把保安打倒了。
外面幾個想圍上來的保安看到這種情況,也不敢再上前。
謝星河捱了兩拳,眼裏的怒火快要燒起來。
他再也不顧形象,想跟秦朗扭打起來。
但還沒走到跟前,就被秦朗帶來的人拉住了。
秦朗繞着我轉了幾圈,看到了我受傷的胳膊。
趕緊讓醫生給我包紮了。
又問我有沒有哪裏疼。
看着秦朗的體貼,想着謝星河的無情,我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洶湧而下。
秦朗抱着我,拍着我的肩膀:
「別擔心老婆,以後再也沒有人欺負你了。」
謝星河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氣,瞪着秦朗:
「沈卿是我女朋友,你不要那麼親密。只要你以後不打她的主意,今天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秦朗笑了:
「是嗎?沈卿是我老婆,以後不要打她主意的是你。」
說着,他輕輕側身,掏出了結婚證,親吻了一下。
打開,在謝星河的面前晃了一下。
然後好像是怕被搶走似的,又趕緊收了起來。
謝星河瞪大了眼睛。
目光停駐,眼底盡是不可思議。
接着,他好像想起了什麼,搖頭笑了:
「呵呵,你他媽拿個假的結婚證糊弄我。我告訴你,這騙不了我。」
「今天下午我還跟沈卿去領結婚證,我離開時,她生氣得都快哭了。她這麼愛我,怎麼可能跟你結婚?哪有時間跟你Ťų⁹結婚?」
原來他也知道,他離開我會生氣。
原來他也知道,我曾經很愛他。
但他一次次在民政局拋下我,根本就沒有顧忌我的感受。
他什麼都知道,還讓我一次次傷心。
只有一個解釋,他對我不夠愛而已。
站在旁邊看了很久的醫生小聲問了一句:
「那個,還需要給孕婦輸血嗎?」
謝星河沒有說話。
秦朗瞪了醫生一眼,他趕緊離開了。
謝菲菲想說什麼,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謝星河看向我:
「沈卿,你這麼想領證,我們明天就去領,等我們拿到真的結婚證,閃瞎他的狗眼。」
說話時,他的目光瞥向秦朗。
同時,他在等待我的回應,就像以往他說結婚,我興高采烈地回應一樣。
但這次,我並沒有說話。
謝星河的眼裏浮起疑惑。
秦朗也沒有回應他的目光,只是溫柔地看向我:
「老婆,現在我們走吧。先去哪裏?」
想到那個帶血的棉籤,我必須去謝星河的家裏一趟。
「去他的房子裏吧,把我的東西都取回來。」
顯而易見地,謝星河怒了。
「你他媽怎麼還叫我女朋友老婆。我——」
就像他的私有財產被人侵犯了一樣,他的眼裏漸漸醞釀出一場風暴。
他揚起了拳頭,向秦朗邁出了一步。
但一想到自己根本不是秦朗的對手,又放下了。
可秦朗根本就沒理他,拉起我的手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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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星河看着我和秦朗牽手揚長而去,眼裏盡是不甘。
他也緊緊追了上來。
謝菲菲在他後面喊他,他壓根沒有搭理。
我和秦朗剛到謝星河家的時候,謝星河接着也趕到了。
他跟在我旁邊,不住地觀察我:
「卿卿,你是拿秦朗做擋箭牌的,對不對?」
「你就是生氣我今天沒有跟你領證,才這樣故意氣我的,對吧?」
看我不說話,謝星河似乎下定了決心。
他拉住了我的手:
「明天就去領,你放心,任何事也打擾不了我們領證。」
秦朗看到他拉了我的手,走過來,一把打開:
「有什麼話趕緊說,不要碰我老婆的手。」
謝星河抿了抿嘴脣,硬生生壓下了怒火。
我把我的東西往行李箱裏裝。
卻發現,我以前買的一件情趣衣裙被打開了。
「我新買的衣服,你爲什麼要撕開包裝?」
謝星河懵了:
「你不是穿過嗎?肯定打開才能穿啊。」
「我什麼時候穿過?」
我本來是打算新婚夜穿的,提前買好準備着。
謝星河想了一下:
「三個月前的那天晚上,還下了大雨。那天我喝多了,你就是穿着這條裙子和我……」
但說到這裏,他忽然不說了。
他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縮了幾下。
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
「那天,我一直攔着你不讓你喝酒。你不聽,我一生氣就去了客房睡。什麼時候跟你了?」
說到這裏,我也突然想起了什麼。
不再往下說。
像是有什麼擊中了謝星河的內心,他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目光呆滯。
秦朗坐在沙發上玩着手機。
視頻播放的聲音傳來。
但我想,他一定在假裝看視頻,假裝沒有聽我們的談話。
我匆匆地裝完我的重要東西,順手拿上謝星河的牙刷,離開了他的家。
走到樓下,謝菲菲正自己回來。
看到我,她不屑地哼了一聲。
眼睛裏是勝者的得意。
秦朗也不屑地回看了她一眼。
然後抱起我,轉了幾個圈。
忍不住,親吻上了我的脣。
「老婆,我終於娶到你了。我太高興了。」
他並沒有因爲已經領證而忽略步驟。
求婚、訂婚和婚禮,時間雖然緊張,但領完證的當天,他把一切都計劃好了。
第二天,我拿到了親子鑑定結果,是匹配的。
拍照發給了謝星河。
手機那端,我看到對方一直在輸入,但很久都沒有收到回覆。
他還能說什麼?
口口聲聲說我造謠,卻讓小姑姑懷了他的孩子。
坐在辦公桌前,想着他們倆的關係。
這三年來,在他們中間,我就像個第三者。
剛剛端起咖啡,想壓下心中的苦澀,謝星河推門而來。
他的臉色晦暗不明。
看到我,立刻半跪在我的身邊,摟住了我的腿。
「卿卿,我真的不知道。現在我纔想起來,三個月前喝醉酒,小姑姑她穿了你的裙子,還用面巾遮住了臉。」」
「我以爲是你,才和她……」
「她從來沒說過戀愛這件事,我也是昨天晚上纔想到這種可能。」
「但我沒想到孩子竟是我的。」
「我是對她好,但也只是因爲小時候玩得多,從心裏講,我一直把她當小姑姑。」
謝星河淚流滿面,幾度哽咽。
「我會讓她去流產的。卿卿,你別擔心。」
「你用秦朗氣我,也達到目的了。昨天晚上小姑姑告訴我,秦朗在樓下抱着你轉圈,還親吻你,我確實被氣得夠嗆。」
「但我現在原諒你了。」
「你別再鬧了好嗎?」
他的眼神帶着祈求。
接着從口袋裏摸索出了身份證。
「我們現在就去領證,你放心,保證能領到。我再也不拋下你離開了。」
說完,他拉起我的手就要走。
我掙脫了他的手。
冷笑一聲:
「我領過證了,昨天不是告訴你了嗎?」
-7-
謝星河眼裏浮上一絲慌亂,但強裝鎮定說:
「昨天秦朗給我看的那個,是假的,對嗎?」
我勾脣露出一個諷刺的笑:
「那是真的。民政局發的。100% 保Ṭû⁹真。」
謝星河懵了。
他似乎不敢相信。
又似乎確認了心中的疑惑。
猛然間提高聲音:
「你怎麼能那樣?你明明是我的女朋友,怎麼能跟別人領證?」
因爲憤怒,他的眉頭幾乎皺到了一起。
甚至聲音也有些發顫。
「你還當我是女朋友啊?你整天和你小姑姑出雙入對,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們是情侶呢!」
說到小姑姑,他立刻蔫了下去。
「別人都以爲,我是你們之間的第三者呢。」
「你的婚房,都給你小姑姑留了一間。」
「每次送禮品,你都會單獨給她買,然後把她的配貨送給我。是我不值得好的東西嗎?只適合用贈品?」
「還是你只捨得給她買東西,不捨得給我買?」
「但凡你心裏有我,就不會這麼對我。」
「你知道我們有幾次領證失敗了嗎?你恐怕不記得了。」
我伸出食指,彎了一下:
「九次,整整九次。人都說事不過三,你他媽拋下了我九次。要不是我能忍,我早就離開你了。」
「可是再沒有脾氣的人,也不會一直忍受你的冷落。」
「我堂堂沈家的大小姐,又不是沒人要。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一席話說得謝星河從面紅耳赤到臉色蒼白。
在我說完後,他弱弱地來了一句:
「沈卿,你怎麼能這麼記仇?」
明明是他的錯,卻怪我記仇。
我被他氣笑了。
「記仇,當然是因爲有仇。」
「我做不到大度。你大可以去找大度的人結婚。」
「當然,你小姑姑處心積慮懷上你的孩子,你直接娶她得了。何必再禍害別人?」
提到小姑姑懷了他的孩子,謝星河的臉瞬間黑了下來。
但還是耐着性子說道:
「卿卿,你又急了。我就是想跟你結婚纔來的,你倒是對我拒之門外。」
這句話又徹底勾起了痛苦的回憶。
他總是這樣,當我說話讓他不舒服的時候,他就開始 PUA 我。
說我着急,說我沒有耐心。
說我不夠大度,說我缺乏賢良淑德……
我在他的貶低中,也越來越失去自信。
於是我扭過頭,不再看他。
「卿卿,你這麼愛我,我相信你跟秦朗領證只是賭氣。乖,你去跟他離婚,離完當天,我們就直接領證。」
沒想到到現在了,他還這麼自信。
「別在這裏噁心我,趕緊走。我就是不跟秦朗領證,也會跟別人領。」
「但即使世界上只剩下最後一個男人,我也不會跟你領證。」
他還想再說什麼,手機鈴聲響起。
接電話時,他咬牙切齒:
「你肚子疼跟我有什麼關係?趕緊去流產,否則,謝家就容不下你了。」
-8-
「你也看到了,這就是我對她的態度。」
「她懷孕是她主動算計的,並不是我有意的。」
「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接電話時,他語氣不好,一臉決絕。
求我時,他軟下了脾氣,一臉哀求。
可我根本就沒有管他的態度。
在他說話期間,我已經喊來了公司的保安。
「以後這個人不讓進公司。」
我囑咐道。
謝星河被推出去時仍在掙扎:「讓我重新追求你也可以。」
我以爲都這麼明確地拒絕他了,他也該死心了。
然而,並沒有。
每天早晨在我公司門口,他都會捧一大束花等待我。
我的拒絕並沒有讓他知難而退,反而越挫越勇。
甚至在我逛街時,也會被他跟蹤。
一次和秦朗喫完飯出來,他正等在門口。
看到我,他的眼裏迸射出星光。
「卿卿,今天是我們談戀愛三週年的紀念日,我是特意過來送你禮物的。」
他舉着一個盒子,像是某品牌的珠寶。
我像看小丑一樣看着他:
「我們早就結束了,也根本不用紀念了。你可真無聊。」
但他像是沒有聽到似的,還是在我面前舉着:
「你打開看看,肯定會喜歡的。」
秦朗受不了了,一把將那個盒子打到了地上。
「謝星河,你他媽有完沒完?當時我追沈卿,她只喜歡你,我就放手了。」
「現在她已經是我的老婆,你還窮追不捨,你到底什麼意思?」
盒子摔在了地上,裏面的項鍊滾了出來。
正是我以前喜歡的一款。
怪不得他一直讓我看。
我諷刺道:
「我的喜好也會變的。在我喜歡的時候,你不送我,在我不喜歡的時候,你再送也沒有意思。」
秦朗把我攬在懷裏:
「你以爲我老婆沒有見過禮物嗎?」
「我這幾天給她買的,比你三年買的都多。」
謝星河的眼裏,湧起了破碎的暗淡。
「可是卿卿,你明明是那麼愛我的,怎麼這麼快就變了呢?」
「我不信,我不信。」
說完,他抱着頭,表情裏盡是痛苦。
謝菲菲不知從哪裏竄了出來。
「星河,你怎麼了?」
看到我跟秦朗站在那裏,她眼裏的妒意再也掩飾不住。
「沈卿那種朝三暮四的女人,咱不要了。回去吧。」
說着,她就要拉謝星河的手。
卻被謝星河一把甩開了:
「你離我遠點。要不是被你設計,沈卿也不至於離開我。」
「你是我的小姑姑,你不知道嗎?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謝菲菲沒想到這麼隱私的事能被謝星河當衆說出來。
她的臉上滿是尷尬。
但還是極力辯解道:
「我們又沒有血緣關係, 你不要亂說。」
謝星河瞪着猩紅的雙眼:
「但你從一開始就在設計我,不是嗎?」
不知道是哪句話引起了圍觀羣衆的好奇心。
圍上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有人開始指指點點:
「那不就是本城富豪謝家的繼承人嗎?」
「他旁邊那個懷孕的女人, 好像也是謝家的女兒。」
【天呢,我聽到了什麼?】
有人爲了聽得更清晰, 甚至讓其他人安靜。
-9-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謝菲菲看到被人認出來, 立刻想拉着謝星河走。
但我很討厭他的窮追不捨。
想一次性給他說清楚。
「謝星河, 你一直自詡爲君子。但君子坦蕩蕩。我已經結婚了, 是別人的妻子, 不希望被你騷擾。」
「希望你以後不要再跟蹤我。」
「你越是跟蹤, 越是讓我對你不齒。」
謝星河還沒說話, 謝菲菲就忍不了了。
「你以爲你是誰?還跟蹤你。我們謝家家大業大,又不是離了你不行。別把自己看得那麼重。」
「還沒跟星河分手就勾搭別人的女人,我們也看不上。」
她還想說什麼, 但還沒說完, 謝星河就重重地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臉上。
「這有你說話的份嗎?別忘了, 你只是謝家的養女。我的事,用不着你摻和。」
這一巴掌用了不少力氣。
謝菲菲被扇得後退了好幾步。
臉上瞬間又紅又腫。
她捂着臉, 也掩飾不住難以置信的表情。
「謝星河, 你……你竟然敢打我。」
過於激動,她的語氣甚至有些結巴。
謝星河卻沒有留情,看向她的眼睛裏都是怒火。
「打的就是你。要不是你, 我也不至於讓人家搶走老婆。」
「你真是個害人精。從此以後別再讓我見到你。」
說完, 他拿起電話:
「把謝菲菲弄到醫院流產。今天。現在就過來。」
謝菲菲臉上浮現出驚恐。
「不要, 星河,這是我們的孩子。」
「我雖然做錯了一些事, 但孩子是無辜的。你不要這樣對他。」
說着, 她向後退,想轉身就跑。
但謝星河一把拉住了她。
很快,過來了幾個人,把她拉走了。
我和秦朗也趁着人多走開了。
聽說當天她就被迫流產了。
謝家嫌丟人, 也沒有安排人照顧她。
後來的幾天,謝星河沒有再跟蹤我。
直到婚禮那日。
秦朗早就做好了預防,怕謝星河會在婚禮上出現。
增加了很多安保措施。
但沒想到, 那天謝星河根本沒有來。
而是在網上直播了自殺。
後來,我看到了這段自殺的視頻。
他說:
曾經有一個美麗的女孩。
上帝把她送到了我的面前。
她在我身邊五年。
我都沒有珍惜。
等我失去的時候。
我才後悔莫及。
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
如果上天能夠給我再來一次的機會。
我會對那個女孩說:「我是真心愛你。」
但今天, 是那個女孩的婚禮。
我ťũ₇知道, 我此後再也沒有機會把她擁入懷裏。
這樣的人生,於我還有什麼意義?
我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祝她新婚快樂, 永遠幸福。
……
說完這麼一段話,他就自殺了。
據說,當時就有人報了警。
警察也及時找到了他的地址。
但還是晚了一步。
他已經自殺了。
緊急送到醫院,人雖然救了回來,但落下了永久的後遺症。
說話不利索,像老年癡呆。
他的父母給我打過幾次電話,希望我去看看他。
我都拒絕了。
後來,我收到了一條信息,上面寫道:
「卿卿,對不起。
我一直以爲,無論發生什麼你都不會離開我。」
所以沒有珍惜跟你的感情。
也傷害了你。
但上天是公平的,它也懲罰了我。
估計你已經從新聞上看到過我的樣子了。
這樣的我,連自己都瞧不起。
這樣的我, 也不敢再出現在你的面前。
但我會用餘生祝福你。
也希望你能放下對我的恨意,送我一個真誠的祝福。
我沒有回覆。
成年人都有自己的選擇。
所有結果都要自己承擔。
幸福與否, 靠的不是別人的祝福, 而是自己的把握。
我只需要過好自己的日子,其他一切,都與我無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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