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總有一個 ID 在我家網店下單高價草莓幼苗。
收到貨後又立馬申請「僅退款」。
我讓她提供幼苗有質量問題的證明,她拍了張掌心空空的照片。
「種下去就都死光了,已經沒了的東西,你讓我怎麼拍?」
我又讓她把種子寄回,她依然不同意。
「全種了,沒東西能寄了。土你要不要?」
最後,我問她,既然我家幼苗質量那麼差,她又爲什麼每次一買就是好幾萬?
她更是嗤笑不已。
「買不買、買什麼、買多少,那是我的自由,不服你關店唄!」
知道說道理說不通,我從後臺翻出了她的收貨地址。
連夜前往她所在的村落……
-1-
「種子錢要退,貨也不還,這是明搶啊?!」
我盯着屏幕上的僅退款申請氣得直咬牙。
近一個月,一個 ID 叫「知足常樂李大娘」的客戶連續下單了 5 次昂貴的草莓幼苗。
每次收貨後都秒速申請退款。
理由清一色是「苗死了」。
但她從不退貨。
平臺又一向站在消費者那邊。
只要她要求平臺介入,很快就會退款。
我只能看着李大娘拿着我的錢和苗一走了之。
李大娘嚐到甜頭後,退款也不找理由了。
反正直接申請「質量問題」再要求平臺介入。
她白白得到高價幼苗,一分錢不用花。
我限制她在店裏消費,可李大娘直接換個號來買。
因爲李大娘,我白白損失了萬餘元。
實在咽不下這口惡氣,我順着線索,發現李大娘的購物記錄很多。
但因爲惡意退款很多,平臺把她評爲了低級用戶。
我去電商羣裏稍作打聽,就跳出很多不同行的商家出來吐槽。
原來這李大娘不是一下子胃口這麼大的。
我看了商家列出的退款記錄才知道。
李大娘一年前因爲買的一個塑料桶壞了請求平臺介入。
平臺直接退款之後,李大娘自此打通了她白嫖的任督二脈。
剛開始還找各種理由退款她買的小玩意。
後來胃口越來越大,金額由幾塊也變成幾十、幾百。
到現在在我店裏分期嫖的大幾千。
我要求平臺介入,可平臺不可能爲了賣家惹怒消費者。
所以到現在還沒消息。
可這些錢我不可能白白搭進去。
能要回來一半也是好的。
想好怎麼和李大娘溝通才能讓她歸還草莓苗或者部分錢款。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我甚至沒來得及說完一句完整的話。
「喂,您好,我是種子店的店主,關於您申請的退款……」
「退什麼款!你那苗種下去全爛了!」
李大娘的嗓門猛地炸開,像一把生鏽的鋸子狠狠刮過耳膜。
「黑心商家țü⁵賣假貨,還有臉來要錢?」
我強壓着火氣解釋:「我們的幼苗都有質檢報告,如果您不滿意,可以退貨退款。」
「退你媽!」她突然拔高音調,髒話像連珠炮一樣砸過來。
「老孃種了三十年地,輪得到你個小癟三教我?你這種奸商就該天打雷劈!生兒子沒屁眼!」
電話那頭傳來「呸」的一聲,彷彿她真的隔着手機朝我吐了一口痰。
我深吸一口氣:「如果您繼續惡意退款,我們只能走法律途徑了。」
「哎喲,嚇死我了!」她得意的笑了起來。
「你去告啊!知道我家住哪兒嗎?信不信我找人弄死你個小雜種?」
背景音裏突然傳來狗吠,她故意把手機湊近:
「聽見沒?我家養了三條狼狗,你敢來,放狗咬死你!」
罵到興頭上,她居然得意起來:
「告訴你,老孃退了這麼多貨,從來沒輸過!平臺就是偏袒買家!你能拿我怎樣?」
她壓低聲音,帶着惡毒的炫耀:
「上週剛白嫖了五百顆草莓苗,那家店現在都快倒閉了,哈哈哈!」
最後她撂下一句:
「再敢打電話來,我天天用新賬號在你店裏下單差評,搞到你關店!」
「嘟嘟嘟——」
忙音響起,我握着發燙的手機,發現手心全是冷汗。
知道她惡意退款的時候就該想到她會是這種人。
我還天真的給她打電話協商。
對這種人協商根本沒有用。
幸好我打電話的時候錄音了,不然就要白白捱罵了。
李大娘這通電話讓我想清楚了。
既然她這麼喪良心,那我也沒什麼好怕的。
最壞的打算就是不幹了唄,這破網店沒掙兩個錢還被人指着鼻子罵。
大不了網店關了,左右我不靠賣這些幼苗掙錢。
真是賠本當孫子去了。
越想越氣,我看着屏幕上她的收貨地址。
冷笑一聲,既然如此,那就見見吧!
-2-
根據李大娘的地址,我坐了一天的火車。
千里迢迢找到了一個小村莊。
村子很偏僻,到村口我就找不清方向了。
但村口的老槐樹下蹲着幾個「吧嗒吧嗒」抽菸的男人。
我深吸一口氣走了過去。
「你好,請問李大娘家怎麼走?」
男人們抬頭端詳我幾眼並未理我。
我從口袋裏拿出中華客氣的給他們散煙。
幾個男人看到我拿出中華才露出笑。
一個年紀比較大的老頭問:「小夥子,你找李大娘有啥子事?」
我一時分不清他們對我是否有敵意,所以不敢說是來追債的。
我含糊其詞:「有事情找李大娘。」
這時,一個最年輕的朝我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大黃牙。
「走走走,我帶你去找李大娘。」
這男人帶着我往村裏走,等到遠離村口那些人後在我對面停住。
「她欠你錢?」男人湊近了些,身上帶着濃重的汗味和酒味。
我沒回答,和他隔着些距離。
但是他好像看不到我對他的警惕。
拿下別在耳朵上的煙,點上抽了一口感嘆:「貴的煙抽起來就是不一樣。」
我聽懂了他的話外音,兜裏一盒新的還有剩下的半盒全塞給他了。
這男人拿着煙「嘿嘿」笑了兩聲,朝我投來讚許的目光。
隨後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我叫王鐵柱,村裏都叫我二賴子。你找李大娘肯定是要債的,前些天也有一個人來要債。」
「可李大娘可不是好惹的,要債的都找上門了,李大娘不還是把他罵得屁滾尿流,最後灰溜溜的走了。」
說完用戲謔的眼神看着我,好像篤定我也要不回來。
我反問二賴子:「那你爲什麼幫我?」
二賴子不懷好意的說:「閒着也是閒着,地全包出去了,找點熱鬧看。」
「但是,我幫你總得收點辛苦費吧。」
我猶豫一下,掏出二百塊。
二賴子一把搶了過去,咧開嘴笑:「走。」
但是聽二賴子這麼說我心裏有了些底。
他們村也不一定會護短,要是大家都窮你一個人突然富起來。
那其他人會不會把你拉下水呢?
「李大娘家還有多遠?」
二賴子指着前面散落的房子:「前面就是。」
我眼睛一轉,問二賴子:「李大娘家有地嗎?」
二賴子詫異的看着我:「你會掐算啊,李大娘今年突然不包地了,自己搞了個大棚種草莓呢。」
「不知道這死老婆子哪來的錢。」
走到一半,我停下腳步:「等等,先不去她家了。」
二賴子回頭:「咋啦?怕了?」
我壓低聲音:「不是,先去看看她的草莓棚。」
二賴子一愣,隨後眼睛一亮:「行啊,你小子還挺賊。」
二賴子帶我七拐八拐的,來到一片空地。
那裏搭着幾個塑料大棚。
二賴子手一指:「就是這兒,李大娘天天都來,寶貝得很。」
我聽他說李大娘天天都來眉頭一皺。
二賴子看我這樣哈哈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怕什麼,李大娘回家喫飯去了。」
知道現在李大娘不在,我鬆了一口氣。
悄悄靠近大棚,掀開一角往裏看去。
棚子裏,一排排草莓長勢喜人,有些已經能掛果了。
最讓我震驚的是,棚子的角落裏放着的快遞還是我家的。
「媽的,果然是我的苗。」我咬牙恨恨地說。
二賴子湊過來說:「這真是你的苗?」
我掏出手機,給二賴子看李大娘在我家的消費記錄。
「買了這麼多次,每次都是僅退款說什麼有質量問題。」
「這哪裏有問題,果子都長出來了。」
二賴子倒吸了一口氣:「乖乖,李大娘真不是人啊,她欠你這麼多錢?」
我冷着臉說:「不止,她在我店裏僅退款,平臺還給我懲罰。店鋪分也下降,我總共搭進去小萬把塊。」
-3-
我拍了些照片和視頻就準備讓二賴子帶我去找李大ţű̂ₑ娘。
二賴子卻站在棚外不走了。
我問他:「怎麼不走了?」
二賴子叼着菸屁股搓了搓手指:「那老孃們可比你想的還要纏人。」
我咬牙又抽出三百塊給二賴子。
二賴子眼睛一亮,立馬把錢卷巴卷巴放在褲兜裏。
挺直腰板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證:「哥你放心,我二賴子可不是拿了錢不辦事的人。」
我嘴角抽了抽,心想希望如此吧。
但眼下這情形只能選擇相信他。
二賴子帶着我進村,邊走邊和路過的村民打招呼:「看啥看,這是城裏來的大老闆。」
說完朝我眨了眨眼睛解釋道:「在咱們村,事情鬧得越大越好辦。」
我知道二賴子是故意的,心想這二賴子還挺上道。
走到一棟紅磚瓦房,院子圍着一圈歪歪扭扭的籬笆。
院子裏還拴着三隻髒兮兮的土狗。
都瘦成排骨了見到人還惡狠狠的狂吠。
「就這兒了。」
二賴子突然扯開嗓子喊:「李大娘,出來接客了。」
這一嗓子如同石子砸進平靜的水面。
先是隔壁彈出幾個腦袋,接着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十幾個看熱鬧的人。
有的還端着飯碗。
磚房從裏面猛地推開,李大娘繫着一件黝黑髮亮的圍裙拿着飯鏟就出來了。
「二賴子你找死啊!」李大娘怒氣衝衝的走到我們面前。
等她看清我們這麼多人的時候,臉色一變。
我走上前:「李大娘是吧,我是你退款的商家……」
我話還沒說完,李大娘朝我腳下吐出一口又濃又黏的痰。
「我知道你是誰!」她突然拔嗓音,聲音尖的像指甲刮黑板。
「幼苗全死了你還好說找上門來,我還沒告你奸商呢!」
院子裏的狗突然狂吠起來,鐵鏈子嘩嘩作響。
我掏出手機:「你看,這是我們的檢測報告……」
「少拿這些糊弄鬼!」她一把拍掉我的手機。
「你們城裏人就會耍這些花招!有沒有人來管管啊!」
李大娘突然扯開嗓子朝周圍看熱鬧的村民喊。
但周圍看熱鬧的人沒一個上前阻止的。
都在指着我們竊竊私語。
二賴子上前:「你草莓棚裏種的不就是人家的苗苗嗎,你裝什麼裝呢。」
沒想到二賴子一出口,李大娘應激了似的。
「二賴子,你個天打雷劈的東西,你幫着外人欺負我是吧?」
「從小沒有我給你喫的,你能活到現在嗎?」
李大娘話一出,二賴子立馬變了一個人似的。
面目猙獰道:「我爹媽一死你就搶房子搶地,給我飯喫是把飯扔狗盆裏讓我喫!」
我驚訝的看着二賴子,怪不得願意幫我。
圍觀的村民也紛紛指着李大娘。
「沒良心啊。」
「豬狗不如。」
可李大娘只愣了幾秒就反應過來。
靠在籬笆上,彷彿周圍一切都是無足輕重。
看向二賴子的眼神更是不加掩飾的輕蔑:「你不是沒死嗎?」
李大娘話一出,二賴子就要衝上去打李大娘。
我及時攔住了二賴子,畢竟我的事還沒解決。
「大娘,你那棚我去過了。」我看向李大娘。
「你說我的苗死了,你棚裏種的又是誰家的苗呢?」
李大娘白眼一翻:「反正不是你的苗。」
「貨是三天前到的,錢是昨天退的。短短兩天你又重新種上了新苗,好,我的死苗你告訴我扔哪了,我帶走。」我緊緊盯着李大娘。
李大娘眉頭一擰:「我哪知道扔哪了。」
我嗤笑一聲,不屑道:「大娘真是年紀大了,昨天的事今天就忘了。」
二賴子卻疑惑:「前天下大雨,昨天小雨今天才放晴。你哪來的時間種苗苗?」
「李大娘,咱們去草莓棚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看熱鬧的村民閒着也是閒着,就起鬨架着李大娘朝草莓棚去。
-4-
李大娘起初還掙扎,嘴裏罵罵咧咧。
可ẗũ̂ₕ等看清方向,反倒不鬧了,嘴邊還浮起一抹笑。
「呦,這是帶我去哪啊?」
她故意吊着嗓子,嗓音尖得像惡鬼。
「去草莓棚?行啊,正好讓你們開開眼!」
她身子一沉,猛地掙開我和二賴子。
大步走在前面,腰桿挺得筆直。
看到李大娘這樣,我都懷疑真的是我的錯。
到大棚面前,李大娘「嘩啦」一聲掀開塑料棚。
棚裏悶熱潮溼,草莓苗卻綠得發亮。
李大娘往棚中間一站,下巴高高揚起:「看清楚了沒有?」
她用腳尖踢了踢土壟:「苗苗就在這兒呢,有本事自己挖出來。」
李大娘得意的笑着,陽光透過塑料膜照在她的臉上。
每一條皺紋都夾雜着得意和不屑。
她甚至彎下腰摘了顆草莓塞到嘴裏:「這貴的草莓就是甜啊。」
她咧開嘴笑,露出發黃的牙:「可惜啊,你們一顆都別想拿走。」
二賴子偷偷往我這邊瞟。
李大娘瞧見了,笑聲更得意:「二賴子你個慫包!帶個外人來就想唬我?」
她突然抓起一把土揚過來:「滾出去!別踩壞我的地!」
我抹了把臉,摸到手機看了眼,還在錄像。
李大娘瞥見,臉色Ţũ̂⁽變了變,但很快又挺起胸膛:「拍啊!使勁拍!老孃怕你這個?」
她一腳踹翻旁邊的水桶,髒水「譁」地漫過我的鞋面。
塑料棚在陽光下白得刺眼,蒸得人頭暈。
李大娘的身影在熱浪裏扭曲晃動,像只張牙舞爪的惡鬼。
「不是要種子嗎?」她彎腰抓起把土,劈頭蓋臉砸過來。
「拿去啊!」
土塊在胸前碎開ẗû⁽,全都落進衣領。
我攥緊手機,鏡頭穩穩對準她扭曲的臉。
二賴子卻突然拽我袖子,聲音發顫:「哥,要不咱先撤?這瘋婆子太瘋了。」
李大娘聽見了,得意地放聲大笑。
一個穿藍布衫抽旱菸的老頭漫不經心地說:「這娃子還是太嫩了,鬥不過這老寡婦啊。」
我聞言拂開二賴子的手,蹲下也摘了一顆草莓。
嚐了下,果然很甜。
「這草莓果然甜,用的是我們店最貴的幼苗。一株苗能結ṭų⁰兩斤果,這幾個棚少說能掙十幾萬。」我邊喫邊說。
旁邊看我喫虧本來要走的村民一下停下了腳步。
李大娘臉色變了:「你,你胡咧咧啥!」
說着就拿起鐵鍬要把我們趕出去。
「是嗎?」我提高聲音,確保在場的村民都能聽見。
「我的草莓園這個品種都賣到五十一斤了,大娘你也是慧眼識珠。」
人羣裏突然炸了鍋。
藍布衫老頭狠狠「啐」了一口。
「好你個李寡婦,上個月還跟俺借錢搭棚子,你自己偷偷發財是吧?」
我繼續火上澆油:「各位叔嬸不知道吧?李大娘在我店裏買了幾千株草莓苗呢。」
我拿出交易記錄:「不過都退款了,相當於白拿。」
大棚裏突然安靜得可怕。
一個抱着孩子的女人用嫉妒又怨恨的眼神看向李大娘:「怪不得上次說要在城裏給兒子買房子呢。」
穿着破膠鞋的漢子狠狠踢了一腳土壟:「去年借俺 2000 塊買化肥的錢還沒還呢。」
漢子勁大,一腳把土踢到了李大娘的臉上。
李大娘看着這些村民盯肥肉一樣盯着她。
她哆嗦着嘴脣一步步往後退。
-5-
那漢子看李大娘嚇成這樣,嗤笑一聲,眼裏全是貪婪。
「大娘,你這草莓棚給我,錢我就不要怎麼樣?」
李大娘一聽要她的草莓棚,哆嗦的嘴也不哆嗦了。
揮着鐵鍬就要拍那漢子:「你這腌臢東西還想要我的草莓!」
那漢子「臥槽」一聲躲了過去。
摸了摸胸口後怕的說:「你這瘋婆子來真的!」
李大娘揮舞着鐵鍬把人都趕出了草莓棚Ṱũ̂₈。
獨自站在草莓棚門口,拿着鐵鍬。
活像個兇悍的守門神。
原本還對草莓貪婪的村民看見李大娘這樣都嚇得不敢說話。
誰也不敢第一個站出來。
李大娘眉頭狠狠一皺,雙眼瞪得如銅鈴一般,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隨後滿臉鄙夷的對我們說:「就憑你們還想動老子的草莓!」
「我告訴你們,今天誰敢過來我就拍死誰。」
村民們沒一個說話的,都紛紛看向了我。
李大娘哼笑一聲:「你不是有能耐嗎,都找到家門口來了。」
「我告訴你,今天你也得空着手給我走!」
我不說話,只是一味的錄音。
李大娘不屑地笑:「拍拍拍,有什麼可拍的,你拍的再多也沒用!」
我上前一步,最後誠懇的問了一句:「大娘,你真的不願意還錢?」
李大娘聽到我的話瞬間笑彎了腰。
她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你這小夥子倒是有意思。」
隨後擦了擦笑出的眼淚,緊緊握着鐵鍬威脅道:「有本事自己去拔。」
我點點頭,笑着衝大娘伸出三個手指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李大娘看我做怪異的動作一時也摸不到頭腦。
但看我做完就走,發出了得意的笑。
「哈哈哈哈,癟犢子玩意沒招了吧?想嚇我,再回家找你老孃喝幾年奶去吧!」
村民都愣住了,連二賴子都呆在了原地。
二賴子反應幾秒後追上我:「哥,你錢不要了?」
我搖搖頭,又給了二賴子 1000 塊。
只要李大娘家有情況隨時給我打電話。
二賴子聽後眼睛一亮,露出他的大黃牙「嘿嘿」一笑。
「知道了,我等你回來。」
臨走的時候我問二賴子:「李大娘種草莓的地是你的?」
二賴子點點頭:「我小時候爹媽走得早,李大娘是我遠房親戚。她剛開始說照顧我,後來把房子和地全搶走了。」
我拍了拍二賴子的肩膀:「我會幫你把地要回來。」
-6-
三個月後,我在村口看見了來接我的二賴子。
二賴子一看到我就迎了上來。
「哥,快走吧,村長等着你呢。」
我點點頭,跟着二賴子去了村長家。
村長家也是破破爛爛的紅磚瓦房,瓦房外圍着一圈歪歪扭扭的籬笆。
村長正在堂屋裏「吧嗒吧嗒」抽着旱菸。
我都走到他跟前了,他還是沒看見我一樣。
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二賴子見狀笑嘻嘻給村長倒了杯茶:「爺爺,這是城裏那位大老闆。」
村長這才抬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我識趣的給村長拿了一條好煙。
村長臉上才露出笑:「你就是上次來找李寡婦要草莓的那個?」
我心裏暗罵這死老頭官癮還不小。
臉上卻帶着笑:「是,上次來折騰了一場,沒想到村長也知道。」
村長不語,只是一味拆煙。
抽上後緩緩吐出一口煙:「你送煙來我也不能幫你去要草莓。」
二賴子急了,忙上前說:「爺爺,你都收下煙了。」
村長拿出一包煙砸在二賴子身上:「臭小子,這是人家主動送的。」
我笑着攔住又想上前的二賴子:「是我送給村長的,但是我不要村長幫我草莓。」
村長眉毛一挑:「那你想幹什麼?」
我見村長接話,便繼續往下說:「是二賴子的事,上次來我就當二賴子是兄弟。沒想到李大娘竟然欺負二賴子到這種地步,草莓我可以不要。」
「但是李大娘種草莓的地我好像聽說是二賴子的,只是被李大娘搶走了。」
村長看着我,示意我繼續往下說。
「那草Ṱū́ⁱ莓其實就是二賴子的,只要付給李大娘些工錢就行。」
村長點點頭:「我不是不想管,只是大家都是一個村的,也不好因爲這點地就鬧矛盾。」
我在心裏恨得咬牙切齒,這死老頭就是不想管。
沒事,我繼續加碼。
「村長知道李大娘的草莓現在能賣多少嗎?我看了二賴子給我拍的照片。李大娘種的本來就是貴的品種,今年草莓價錢飛漲,50 一斤。」
我頓了頓,朝村長伸出兩根手指。
「20 萬,她幾個棚可以賣 20 萬。」
村長聽後嘴裏的煙都掉了。
「但是我和二賴子商量好了,只要村長幫二賴子要回地,棚裏的草莓全村平分。」
「畢竟二賴子從小喫百家飯長大的。」
二賴子喫驚地望着我,我回了他一個放心的笑。
「而且,我打算和你們合作。」我繼續誘惑村長。
「每年我低價賣給你們種子,只要能種出來,我全部收。」
「每年每家掙小十萬不成問題。」
村長還沒聽完已經站了起來,笑着把我拉到椅子上坐着。
「哎呀,這本來就是我們村的事,還勞煩老闆來幫忙,來坐坐坐。」
沒想到村長轉變得如此快,二賴子和我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7-
這三個月裏,二賴子經常給我偷拍草莓棚的照片。
還說李大娘自從我走之後那是警惕到了極點。
每天都疑神疑鬼有人去偷她的草莓。
因此沒少和人吵架,後來直接住到草莓棚去了。
但凡是從草莓棚旁邊走的人都會被她罵。
村裏人也因此和李大娘不對付。
現在已經沒有人和李大娘說話了。
我讓村長請幾個人和我一起去摘草莓。
村長也很上道的找了幾個精壯的漢子還有體格健碩的大娘們。
我先向他們道謝:「辛苦大家和我一起去摘草莓,去的幾家會多分十斤草莓。」
這些大娘大哥們算了一下十斤就是 500 後爽朗地笑着說:「不辛苦不辛苦。」
由村長帶路,我們一羣人浩浩蕩蕩的去了李大娘的草莓棚。
到了草莓棚,二賴子眼睛提溜一轉。
大聲喊道:「李大娘,出來接客了。」
衆人聽了紛紛笑了起來。
還沒見到李大娘人呢,叫罵聲先傳出來了:「二賴子你個小鱉孫,又嚎什麼!」
等李大娘威風凜凜「唰啦」一下掀開塑料膜出來的時候愣住了。
李大娘皺着眉問村長:「這是幾個意思啊村長?」
村長揹着手氣定神閒的說:「李寡婦,今天我就代表村裏收回你的地。」
李大娘聞言叉着腰:「好你個李老三,你也來搶俺的草莓,你個天打雷劈的賤貨!」
還沒等李大娘罵完,村長掄起一個手就給了李大娘一個大嘴巴。
一下就把李大娘扇懵了。
村長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剛剛還帶着笑意的他,剎那間表情一沉。
彷彿很嫌棄李大娘般,沉重地說:
「你這地是怎麼來的你不清楚嗎?」
「二賴子從小就沒了爹孃,你說你來照顧。才幾個月就把幾歲的孩子趕出來,還搶了人家的房子和地。」
「你還有沒有良心?你還要不要臉!」
衆人面色皆是一沉,雖然知道這次來是爲了草莓。
但是明面上說破這樁醜事還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這是李大娘看見了和衆人一起來的我。
李大娘瞬間反應過來:「是你,你這個孬種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隨後又指着村長:「你這老東西,和外人一起害我!」
沒等村長髮作。
我笑嘻嘻的走到李大娘面前:「大娘還記得我給你比的三嗎?」
我在李大娘面前又比劃了一次。
「伸手不是抱歉,是大娘你還得再練練!」
「對了,大娘上次的話說錯了。不是我該喝兩年奶,是大娘你該找你媽再喝兩年奶。」
我說完,大家都笑了起來。
有個大娘站出來,不屑地說:「李寡婦啊李寡婦,你做的那些腌臢事終於有人收拾你了。」
李大娘還要衝上打她,那個大娘輕輕一撞就把李大娘撅地上了。
我讓衆人拿着框進去摘草莓,李大娘又從地上蹦來攔住我們。
「不準, 這是我的地,我的草莓!誰敢摘我打死誰!」
村長哼了一聲:「李寡婦,你再這麼鬧, 我就代表村裏趕你出去!你就是個外人還在俺們村蹦躂這麼久!」
李大娘還在蹦躂:「你敢!誰今天敢摘我的草莓我就拿鐵鍬砸死誰!」
村長手一揮, 兩個壯碩的大娘過來拿繩子綁住了李大娘。
邊綁邊說:「你這個小賤蹄子,敢做這麼不要臉的事,還敢嚯嚯我們村孩子!」
說着不解氣還用力掐了李大娘好幾下。
李大娘疼得直蹦躂, 像熱鍋上掙扎的螞蟻。
-8-
這幾個人都是種地的好手, 很快就摘好了這幾棚草莓。
沒想到李大娘對這些草莓還真不錯。
個頭大不說, 還特別甜。
我拎起一筐草莓放到李大娘面前。
「大娘, 這就算是你這幾個月的工錢吧。」我好心的說。
李大娘已經在剛剛的叫喊中沒了力氣, 有心無力的「呸」了我一下。
讓二賴子拿着秤給每家每戶分草莓。
我就坐在二賴子旁邊, 按照 40 一斤給她們結錢。
雖然每家分的就幾百塊, 但是白掙的誰不願意呢。
那些村民還在恭維我:「謝謝老闆謝謝老闆。」
我拍了拍二賴子的肩膀:「是二賴子要分給大家的, 二賴子說從小喫百家飯長大。大家既然幫他拿回地, 這些都是二賴子孝敬你們的。」
村民馬上對二賴子爽快地道謝:「有啥嘞,不就是一口飯嗎?」
「二賴子你想喫隨時到家去喫。」
……
二賴子嘴都咧到後腦勺了, 在衆多的恭維中抽空感激的看了我一眼。
我又趁機和村民說了合作的事。
幾乎沒有村民反對,我和他們簽訂了 30 年的合同
他們這 30 年只能買我的種子, 草莓也只能賣給我。
但是我承諾他們每年掙的不會少。
村民都豪爽地簽字:「俺相信老闆不會坑俺。」
我聘用二賴子幫我維持村裏的草莓種植。
二賴子更感激我了, 當場鼻涕眼淚一起流。
還要給我跪下:「哥, 我就幫你帶個路, 你咋對我這麼好?」
我笑着扶起二賴子:「因爲只有你幫我。」
二賴子激動的對我發誓:
「哥,我這輩子給你當牛作馬,我肯定好好給你管村裏!」
其實不全是, 因爲剛來他們村的時候發現李大娘種的草莓特別好。
就連剛結的小草莓都特別甜。
我就知道這裏比我們那裏要適合種草莓。
那時我就打起了和他們村合作的打算。
反正他們村這麼窮, 很大概率會和我合作。
我幫二賴子一部分是他確實幫過我。
其次如果我幫二賴子奪回地和房, 二賴子必然會感激我。
那我就可以放心地讓二賴子在村裏當我的眼睛。
我讓二賴子把草莓平分, 是爲了讓他在村裏得到尊重。
喫人嘴短, 拿人手軟。
就是二賴子之前形象再怎麼不好,這件事之後大家都會尊重他。
所有的事情辦完後, 二賴子向我保證會讓李大娘得到懲罰。
全村人一起搶李大娘的草莓, 李大娘就是不願意也沒辦法。
有本事她去別人兜裏把錢掏出來。
但是, 可能嗎!
在我走之前,李大娘渾身是土。
連滾帶爬的撲倒在我面前:「老闆,是我錯了。是我不對,你放過我吧……」
我看着李大娘帶有希冀的眼神, 無奈的聳了聳肩。
「我給過你很多機會,但是你沒把握住啊。」
「大娘,你貪別人比你更貪!」
我拍拍二賴子的肩膀:「把工錢結給她, 別和她再有任何瓜葛。」
二賴子點點頭,拽住李大娘防止她弄髒我的衣服。
第二年,他們村的草莓長得特別好。
我按照合同收購了他們的草莓, 每家都掙了小十萬。
二賴子給我來電話說, 他們現在都高興壞了。
人人都誇我是個好老闆。
又說李大娘瘋了,神神叨叨的。
自己在河邊種了點草莓,逢人就說:「千萬別作惡, 千萬別貪。」
我聽後笑了笑,讓二賴子看着李大娘別掉水裏了。
二賴子陰笑一聲:「當然,那可是把我養大的大娘。」
(全文完)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