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我弟是女主的綠茶白月光時,他正躺在浴缸裏自殘呢。
我一腳踹開洗手間的門。
「下樓給我買包辣條,還要一包樂事薯片,和娃哈哈。」
我弟一愣:「可是……」
「老子數到三!」
我弟猛地從水裏站起來:「姐,你要衛龍還是魔芋爽?」
就在這時,我的眼前飄過一排排彈幕。
【笑死我了,綠茶白月光不是心狠手辣、偏執還抑鬱嗎?怎麼是個姐控!】
【這就是血脈壓制的可怕啊!】
【哈哈哈,這個反派弟弟竟然還知道衛龍和魔芋爽,看來是經常買了!】
-1-
洗手間的門被踹得搖搖欲墜。
弟弟慌忙將水果刀藏在身後。
我無語地瞥了他一眼,從兜裏掏出五十塊錢,咬牙切齒:「五塊錢路費,不能再多了。」
「點外賣不行嗎?」弟弟癟嘴有些委屈。
「外賣不健康!」
我弟明顯一愣,拿過架子上的浴巾就往外走,嘴裏還嘟囔着:「辣條也不見得有多健康啊。」
他出門後,我又看了眼浴缸旁藏着的水果刀。
很乾淨。
回想起剛剛在沙發上追劇時,我眼前忽然閃過的一排排字幕。
「姐姐還擱這看呢,快管管你弟弟吧,他又悄咪咪在作妖了!」
「不過姐姐應該還不知道吧,她弟弟是追夫文的惡毒白月光,因爲接受不了女主找男主做他的替身所以徹底黑化!」
「不過反派姐姐好像一直不喜歡那個狼心狗肺的弟弟……」
「算了姐姐你還是快跑吧,過不了多久你那個反派弟弟就會自取滅亡,甚至還會害死你呀!」
我:「??」
怎麼和最近網上刷的狗血文劇情這麼像?
不過。
等等。
我弟在不久後會自取滅亡,而我也會死??
鬧呢!
算命的說我是大富大貴之命,我每日都會鍛鍊,保溫杯裏裝奶茶,連喫飯都會先默唸一遍往生咒,去超度那些被我喫下去的靈魂……哦不……是米魂!
怎麼就落了個早死的結局了呢?
這可不行!
弟弟提着我要的魔芋爽和薯片酸奶回來,放在我手邊,「姐,沒有娃哈哈我給換成老酸奶了。」
說完他又躡手躡腳地往洗手間走。
「做飯吧,我想喫鍋包肉和糖醋小排!」我喫着辣條,頭也沒抬地說道。
我弟的身形一頓,隨後認命般地拐了個彎。
-2-
半小時後,餐桌上擺放着的都是我愛喫的菜,弟弟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喫飯了。」
「來啦。」我點點頭,放下零食。
弟弟像是有些着急,隨意喫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
他坐在我對面,抿着脣,望着我一邊啃排骨眼睛又盯着盤子裏的鍋包肉兩眼放光。
從小家裏的規矩便是,長輩沒喫完飯,小輩就不能下桌。
我慢悠悠地進食。
腦子裏卻盤算着怎樣才能讓弟弟放棄割腕陷害男女主的事情。
彈幕卻有些奇怪於我的表現。
【姐姐今天胃口真好,她一個人喫了五個菜!】
【對啊,姐姐不是嫌棄弟弟做的飯菜難喫嗎?這次怎麼喫了這麼久!】
【只有我覺得姐姐怪怪的嗎……】
我皺着眉頭,下意識脫口而出:「誰說我弟做飯難喫了?明明很好喫啊!」
剛說完,一道灼熱的視線就朝我看來。
見我抬頭又立馬轉移。
弟弟將菜往前推了推,聲音有些沙啞地說:「你喜歡就好。」
我呆呆地望着他閃躲的目光和泛紅的耳垂,眼眶有些酸脹。
平時忙着工作的我,似乎真的很久都沒有好好看看這個自小就與我相依爲命的弟弟了。
-3-
我眨了眨眼。
又胡塞了幾口飯。
喫完後,弟弟熟練地開始洗碗,等一切收拾好後,又走進了浴室。
並落了鎖。
我走過去敲了敲門,「弟啊,出去把大壯遛一下,這大晚上的我一個人怪害怕的,你麻溜點啊。」
裏面沒有動靜。
我轉身走到陽臺邊上,踹了踹正在呼呼大睡的薩摩。
它是弟弟十二歲那年從垃圾堆裏撿回來的,怕我會生氣,不敢帶回家,只能用自己的飯錢給它投餵。
從一點點大養成如今肥頭大耳的模樣。
被強制開機的大壯帶着起牀氣,對着我汪汪叫了兩聲。
身後浴室的門剛好打開,我弟沒什麼表情,只是一味地找繩子。
「大壯,過來!」
彈幕也跟着沸騰了。
【這哪是反派,分明就是姐姐最忠實的小奶狗啊!】
【陷害男主什麼的先靠邊稍稍,姐姐要喫糖醋小排就得讓姐姐喫上,大壯遛彎都比陷害男主重要……】
【不過我怎麼感覺到姐姐是在阻止反派陷害男主呢?】
【+1,書中自殺的時間點是今天,是不是隻要過了今天男主就不會被陷害了啊?】
不管真假,我都要試一試!
-4-
出門後,弟弟牽Ṫúₓ着大壯遛彎,伺候它大小便。
我跟在身後。
喝着剛買的鮮榨橙汁,看着香噴噴的烤串更是忍不住……
等我買完串。
狗不見了,弟弟也沒了。
我心中咯噔一下,腦海中浮現出弟弟舉着血淋淋的手腕,和女主告狀的樣子。
剛準備給他打電話。
「姐。」公園的路燈不知何時壞了,絲絲光亮下站着一人一狗。
弟弟舉着手機晃了晃,「等你好久了,我們回家吧。」
我的心被溫暖包裹,表面卻氣鼓鼓地:「催什麼催,就不能走慢點嘛?」
「好。」弟弟將繩子收了幾圈,語氣有些小心翼翼,「對不起啊姐,大壯跑太快了。」
他放慢了腳步。
手機的光亮卻全部偏向我,默默照亮着我的前路。
那段漆黑的路走完,我能明顯感覺到弟弟半邊胳膊都有些僵硬,他好像很怕我。
暖黃色的燈光下。
弟弟一手牽着狗,一手拿着我喝剩下的橙汁,還有沒喫完的烤串。
而我面色平靜,輕輕拽着他的衣袖。
兩小時後。
弟弟硬是被我拽着在公園溜達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大壯都走不動,癱在路上裝死……
纔不得不罷休。
剛到家,我就指着弟弟腳邊的大壯。
「給它洗洗澡吧,都臭了。」
-5-
弟弟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而我哈欠連天。
直挺挺就倒在了沙發上。
最終,他深吸一口氣,把繩子放回原位,抓着大壯的後腿走進浴室。
等好不容易給大壯洗完澡,吹乾毛。
我又指着那塊沾染上辣條油的地毯,理直氣壯地說:
「弟啊,這地毯可貴了,只能手洗,可不能用洗衣機啊。」
弟弟點點頭。
麻溜地將地毯撤走,又重新鋪了塊新的。
片刻後,浴室傳來弟弟刷地毯的聲音。
就這樣。
在我的刻意下,弟弟又拖了地,擦了窗戶,洗了窗簾……
最後,家裏實在沒有要乾的活了。
我躺在沙發上昏昏欲睡,弟弟將窗簾晾曬好,走到我面前,淡淡道:
「姐,我都洗好了。」
這時候。
距離凌晨還有一個小時。
可不能睡。
想到此,我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乾巴巴地說了句:「我想喫火龍果。」
「冰箱有!」
弟弟笑了笑,眼睛亮晶晶地,「姐你等一下,我去拿。」
看着他的背影,我緊皺的眉頭快要夾死一隻蚊子。
不知爲何。
我竟然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絲絲雀躍。
-6-
我看着他端來一盤切好的火龍果,那模樣怎麼看怎麼神清氣爽。
反觀我纔像是那個做了許多家務事的人。
見我沒有說話,弟弟抿着脣,收起笑,像是有些委屈地低下頭。
「姐,火龍果切好了,你房間的被套我都換好了,牀頭的香薰我也替你點好了……」
「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就先去洗漱休息了。」
彈幕又開始吵起來了。
【要命啊,都十一點多了,黑喇叭花還是不肯放過陷害男主的機會啊!】
【畢竟姐姐本就嫌棄反派是個拖油瓶,現在又把他當日本人折磨了一整天,反派肯定怨氣很重啊。】
【這時候更加認爲女主纔是他唯一的救贖吧!】
【姐姐你快想想辦法啊……】
-7-
「幫我把籽去掉吧!」我口不擇言道。
弟弟瞳孔一縮,有些不敢相信,小聲問了句:「火龍果的籽嗎?」
我輕咳了下,在他疑惑的目光中點點頭。
然後看着他端坐在小板凳上仔細地挑選着火龍果上的籽。
他的眉眼和媽媽越發相似了。
十年前,媽媽因癌症去世,爸爸再娶。
世人總說有了後媽便有了後爸,卻不想在我們身上體現得如此淋漓盡致。
媽媽去世不到半年,我們就沒了家。
思緒翻飛間,弟弟將挑好籽的火龍果推到我面前,脣角掛着笑,像是一副等待誇獎的模樣看着我,「姐,我挑好了,快喫吧!」
聞言,我嚐了一口,「真甜!」
看着我將半個火龍果喫下,弟弟又提出要去休息。
他的手機卻突然響了。
我瞄到來電顯示。
林清瀾。
【女主怎麼給弟弟打電話了?】
【我記得反派割腕後,茶言茶語地給女主打電話要成全女主和男主,才被女主誤以爲是男主傷害了自己的白月光,所以對男主恨之入骨!】
【可是,這一次反派沒有割腕啊……那我的沈鈺寶寶不會再被陷害了吧!】
沈鈺?就是男主嗎?這個名字真熟悉啊……
弟弟盯着屏幕看了許久。
我不由得緊張起來。
不過,他還是接通了電話,並且當着我的面隨意聊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
看着牆上鐘錶指向十二點,我Ṱũ̂ₐ鬆了口氣。
強烈的睏意也隨之來襲,弟弟掛斷電話後看着我的眼神沉了沉。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吧。」
這句話說得莫名。
我張了張口,他立馬別開臉,吶吶道:「姐,我去休息了,晚安。」
就匆匆逃走。
我沒有多想,透過門縫看着裏面的燈熄滅,毫無動靜。
想來應該是累了一天,已經熟睡了。
可我還是不放心。
將房間的被子鋪到他門口,打起了地鋪。
這樣他一出來,我就可以立馬醒過來阻止他了。
-8-
半夢半醒間。
我的思緒又回到了十年前,那年我剛考上重點初中,拿着錄取通知書回家看見的是媽媽冰冷的身子。
以及跪在她身邊,麻木呆滯的弟弟。
當晚爸爸就帶着一個漂亮的阿姨進門。
那是爸爸的初戀,倆人從學生時代就在一起了,卻因誤會分開,如今又重新走到一起了。
阿姨對我和弟弟極好,會給我們準備好喫的飯菜。
會輔導弟弟做作業,帶他去遊樂園玩耍,會因爲弟弟成績不好被爸爸責打後,細心地準備牛奶和塗藥。
會給我買漂亮的小裙子。
會像媽媽一樣溫柔地誇我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
那種感覺,熟悉又溫暖。
我們都很喜歡阿姨,卻又因爲害羞遲遲不願改口叫她媽媽。
但在我們心中,阿姨早就是我們的媽媽了。
再後來,阿姨帶回了一個可愛Ŧŭ̀ₛ的小弟弟。
和弟弟差不多年紀。
爸爸說那是我們的親弟弟。
那時候我不懂,阿姨的孩子怎麼會是我們的親弟弟呢?
不過。
自從小弟弟來後,阿姨再也顧不上我們了。
弟弟的房間成了他的玩具房,我的那些獎狀被他折成了紙飛機,扔得到處都是。
弟弟用零花錢買了恐龍玩具送給小弟弟。
卻被小弟弟扔進了垃圾桶,他哭得撕心裂肺,口中斷斷續續說着疼。
阿姨將他緊緊抱在懷裏,像是看什麼噁心的東西一樣惡狠狠地盯着ṭůₔ我和弟弟。
「他不喜歡這些東西,你們離他遠點!」
爸爸回來不問緣由地罰我們跪了整晚。
從那天起。
我就知道,我和弟弟沒有媽媽,也沒有爸爸了。
我們擠在最小的房間裏,喫着他們喫剩的飯菜,像傭人一樣打掃房間、洗衣做飯。
小弟弟過生日時,衆星捧月,穿着量身定製的小西裝,被所有人圍着。
鮮花、蛋糕、玩具禮物堆滿了客廳。
我和弟弟躲在角落,遠遠看着,顯得格格不入。
-9-
初二那年我成了住宿生。
寒假回來發現弟弟滿身傷痕,渾身滾燙地跪在地上擦地板,擦完後又撐着搖搖欲墜的身子去廚房做飯。
我摟着弟弟滾燙的身子,祈求爸爸帶他去醫院。
聞言,坐在地毯上陪小弟弟堆積木的爸爸冷哼:
「這逆子偷了你阿姨的錢,還弄壞了我兒子的玩具,就該罰!」
「沒有……不是我……」
弟弟顫抖着拽着我的衣袖,小聲抽泣。
阿姨坐在一旁欣賞自己新做的美甲,厭惡地撇了我一眼。
「你弟弟一身惡習,現在不教,未來肯定會成爲這個社會的毒瘤!」
那晚我獨自帶着弟弟去醫院。
阿姨讓人將我們的衣物全部扔了出去,爸爸冷眼旁觀,算是默認。
那年我 12 歲,弟弟 8 歲。
之後我選擇休學供弟弟上學,我撿過垃圾,刷過盤子,發過傳單……
在我的窮養下,弟弟學習努力常年第一,陽光明媚還被同學們調侃是校草,乖巧懂事洗衣做飯樣樣拿手。
從不讓我操心半分。
明明是頂頂好的孩子,怎麼就成了那些彈幕口中的惡毒反派了呢?
而沈鈺。
卻成了人人心疼的男主?
-10-
可我還是高估了自己的睡眠。
睜開眼時太陽已經曬屁股了。
房間門打開着,牀上空無一人。
弟弟呢?
不會是趁我睡着又鬧什麼幺蛾子了吧……
我眼裏湧起怒意,氣沖沖地爬起來,卻發現衛生間乾乾淨淨。
我的牙刷上是擠好的牙膏,洗衣機裏還攪着衣服,我的小白鞋泡在盆裏。
這與我預想的,弟弟躺在浴缸裏,手腕流淌着鮮血,氣若游絲地喃喃說:
沈鈺害我……
截然不同。
「姐?」
背後響起弟弟清脆的聲音。
我轉過頭。
他端着餐盤和果汁,和平常沒有什麼兩樣:「快刷牙洗臉,過來喫午餐吧。」
我愣了許久。
呆呆地刷完牙,呆呆地走到餐桌旁。
喝着剛榨的果汁,望着對面的弟弟,心裏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歡喜。
過了十二點,弟弟真的不打算割腕了?
我成功了。
弟弟被我盯得有點驚慌失措:「……姐,是不是果汁不合口味啊,要不我重新給你榨,你想喝什麼味的?」
門鈴在這時響了。
弟弟一點也不意外,他看了看我,又重新拿了副碗筷,纔去開門。
門外站着的,是抱着一束玫瑰花的女主。
林清瀾一見到弟弟,眼睛亮亮的:
「亦樂,我來接你了!」
弟弟沒說話,耳垂卻紅了。
我:「???」
「對不起啊亦樂,我不知道沈鈺會這樣說你,哎,這就是姐姐吧,我和亦樂約了今天去拍賣會,姐姐你跟我們一起嗎?」
「聽說這次有神祕競品,如果姐姐喜歡可以跟我說,我一定拍下送給姐姐。」
林清瀾像個小太陽,見到我也不扭捏,將手中的玫瑰花塞進我懷裏。
對於女主的絮絮叨叨,弟弟彷彿習以爲常,將果汁推到她面前,平靜開口:
「姐姐很忙的,哪有空陪你去玩啊。」
【火葬場事件爆發!】
【完了完了,就因爲男主說反派沒教養,所以這次反派要把女主的私密照拿去拍賣了!然後陷害給男主!】
【天殺的反派我要刀了你!】
【姐姐你說句話呀……】
-11-
「好呀,我也去湊湊熱鬧。」我將果汁喝完,又不經意地問,「是我認識的那個沈鈺嗎?」
弟弟愣了一下,沉默片刻纔開口,「嗯,姐如果你不想去可以拒絕,沒關係的。」
「別廢話了!把碗洗了就出發。」
我換好衣服出來,就見弟弟和女主都乖乖坐在沙發上等着,茶几上還有個盒子。
「這不是?」
林清瀾率先反應過來,深情地看了眼弟弟,嗓音嬌俏,「這是我們準備的拍賣品。」
哦~
那這裏面裝的應該就是女主的私密照吧。
出發時,我主動將副駕的位置讓給女主,並且指着那個桃木盒子善解人意地說:
「這個也放後排吧。」
弟弟微愣,神情莫名地看了我一眼,「好。」
路上女主嘰嘰喳喳地和弟弟分享有趣的事,倒真像熱戀的小情侶。
我時不時附和一聲,心思全落在身旁的盒子上。
到會場後,林清瀾想要去洗手間。
這才讓我找到一絲機會。
望着倆人消失的背影,我忙打開盒子,待看清裏面的東西后。
徹底愣住。
【這劇情不對啊,反派不是拿的女主的私密照嗎?怎麼變成白玉耳墜了……】
【反派等會肯定會調包的,說不定就是拼夕夕九塊九包郵買來陷害男主的,他那八百個心眼子誰不知道誰啊!】
可我知道,這不是假的。
因爲這副耳墜是媽媽留給我們的遺物。
-12-
整場拍賣會我都在發呆,直到主持人拿出最後的神祕競品,竟然是那個桃木盒子。
就在這時,男主沈鈺破門而入,徑直走到臺上做了一個點天燈的手勢。
在場都是人精,紛紛拍手祝賀。
弟弟卻顯得有些焦灼。
我連忙將桌上的牌子搶過來,假意給自己扇風。
結束後,沈鈺抱着那個盒子走來:
「清瀾你聽我說,這個盒子裝着的是沈亦樂想要陷害我的東西,他根本不喜歡你!
「不然也不會將你的裸照拿來拍賣!他這個人從小就心狠手辣,手腳不乾淨,你別被他騙了!」
林清瀾的表情逐漸複雜起來。
弟弟冷眼睨了他一會兒,剛要開口。
我撐着下巴,提議道:
「那就打開看看吧!」
沈鈺似笑非笑。
我沒了耐心,搶過盒子,將蓋子揭開,白花花的一片映入眼簾。
嚇得我趕緊將這燙手山芋扔了出去,照片撒了滿地。
「沈鈺,你真噁心!」
林清瀾下意識後退,生怕沾上不好的東西,然後冷冷盯着他,語氣更是說不出的嫌棄。
弟弟手疾眼快地將我的眼睛矇住,將腳邊的裸照踩住。
「有髒東西,姐你別看。」
「怎麼會這樣?」沈鈺的表情僵在了臉上,看着那些照片不可置信地搖頭。
倒是他身邊的助理快速反應過來,不出五秒就撿了個乾淨的,又重新裝進了盒子裏。
彈幕也懵了。
【男主點天燈買下的竟然是自己的裸照,這簡直承包了我一年的笑點。】
【好笑程度+1,不過反派拿去拍賣的不是耳墜嗎?怎麼轉眼就變成男主的裸照了?】
【救命呀……男主這土豆身材真是辣眼睛!一馬平川要啥沒啥!跟反派的八塊腹肌比不了一點。】
【反派說誰呢?明明是小綿羊弟弟,不過弟弟捂眼那裏真的沒人磕嗎?他真的好寵姐姐啊……】
【總感覺這個男主反裏反氣的,弟弟更像男主是怎麼回事兒?丫的不會是哪個刁民派來害朕的吧,真是 big 膽!】
我將弟弟的手扒拉下來。
在無人看見的地方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
P 圖我最拿手了。
-13-
「沈鈺,如果這件事你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林沈兩家的合作就此作罷吧!」
林清瀾丟下這句話就拉着我和弟弟的手走了。
剛到門口,我停了下來,回頭正好對上沈鈺陰狠的目光。
和小時候那個看着弟弟跪在地上擦地板,他卻窩在爸爸懷裏冷笑看着的模樣如出一轍。
我微微一笑:「那個盒子可是我外祖的傳家寶,但是髒成這樣我也不敢要了,可是……」
女主看出我的苦惱,乖巧地點點頭,小聲提議:「要不讓他折成錢?」
「倒也行!」我裝作思考的模樣,想了許久,才慢悠悠地將手掌打開,「大家都是老相識,就算他五十萬好了。」
女主眨了眨眼,很是贊同,當即就讓沈鈺:「打錢!」
沈鈺臉上青白交錯。
他又不敢惹林清瀾不悅,只能不甘不願地將錢打給我。
回到家,我忙將包裏的耳墜拿出來,害怕弟弟因爲弄丟了媽媽的遺物傷心,又想方設法地作妖。
弟弟一臉疑惑,「姐,這不是媽媽的耳墜嗎?我明明拿去拍賣了,怎麼在你這裏?」
我吶吶道,「不然呢。」
「對不起啊姐,這次拍賣會是瀾瀾家舉辦的,我不想讓她丟臉所以自作主張地將它拿去拍賣了。」
弟弟撓撓頭,又繼續說:「媽媽不是說過嗎,如果今後我能遇見想要廝守一生的女孩子就將這個耳墜送給她。」
我小聲嘟囔:「你可真戀愛腦啊。」
「不過那個盒子真的是外祖的傳家寶嗎?我怎麼不知道?」
我的聲音更小了:「算是吧,不過誰的外祖我也不知道,前段時間收廢品看着那玩意兒挺值錢的,我就撿回來了。」
弟弟表情微變。
欲言又止,又好像無話可說,轉頭就進了房間。
【弟弟竟然搞純愛,我真的淚目了。這哪是反派啊,分明是純情男大,心頭血上的白月光,愛了愛了。】
【笑麻了,誰家男主花五十萬買自己的裸照啊,哦~我家的!】
【誰家姐姐撿個盒子當傳家寶賣五十萬啊,哦~弟弟家的!】
【哈哈哈!】
我站在門口,清晰地聽見他和林清瀾打電話,這樣子倒真像沉浸在熱戀中的男孩子。
如今因爲我的參與,劇情完全變得和彈幕所說的不同。
我也放心不少。
手機正好收到機票購票成功的短信。
-14-
時間一晃,距離我離開只剩五天時間。
我將廢品站轉讓出去,所有的存款加上上次坑沈鈺的錢共六百萬,我給弟弟賬戶匯了一半。
手機響了,竟然是女主打來的。
接通後,就聽見那頭的哭泣聲,哽咽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我以爲是小情侶鬧矛盾了。
開口輕哄着:「清瀾別哭啊,是不是臭小子欺負你了,沒事啊姐給你做主,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林清瀾哭得更大聲了,「姐姐,亦樂出事了……」
我整個人如遭雷劈。
反應過來後,衝去了醫院。
在出租車上我設想過無數可能,我和弟弟沒有仇家,唯一得罪的人就是沈鈺,也可能是我那個爸爸愛子心切所以對弟弟出手。
亦或是,弟弟沒有按照劇情設定安安分分地做一個惡毒反派。
所以被反噬……
沉寂許久的彈幕卻在這時出現。
【姐姐怎麼哭了?是不是因爲弟弟又開始作妖氣哭的!】
【這次是弟弟跟女主吵架了,然後弟弟假裝受傷讓女主關心,趁機抽男主的熊貓血。】
【幸好男主提前識破他的詭計,讓女主看清他的真面目,從此追夫正式開始。弟弟爲了贖罪併成全男女主自殺!】
【姐姐你快跑吧,你這麼好,我不想你也嘎呀!!!】
我下意識摸了摸臉,才發現自己真的哭了。
知道真相後。
內心又喜又氣。
冷靜下來後,我給弟弟打去電話,對方遲遲不接。
我又開始發消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還不回來做飯,我想喫糖醋小排。」
弟弟的消息回覆得很快:「櫥櫃上有一本我寫的食譜,全是你愛喫的菜,很簡單,一學就會。」
我氣得牙癢癢。
一分鐘後,我又發消息過去:「快回來給我挑火龍果的籽。」
弟弟回了個問號。
然後說:「冰箱有挑好籽的火龍果,我買了很多好看的地毯,夠你每天換一塊的了。如果全部都髒了就打電話讓乾洗店來取,鞋櫃上有電話。」
看着窗外的車流,和油鹽不進的弟弟。
我有些着急。
「廚房炸了,快回來滅火!」
弟弟:「……」
【救如命,我能感受到弟弟此時深深的絕望。】
【原本躺在病牀上打王者的弟弟,直接彈起來了,旁邊護士小姐姐針都嚇歪了!咔嚓一下扎醫生大腿上了!】
【哈哈哈哈整個手術室都快亂成一鍋粥了,姐姐晚飯有着落了!】
看到彈幕,我發消息的手不好意思地停頓了幾秒。
然後發了最後一條消息,「弟啊,家裏的刀會流血,真是可怕得很呢。」
「你離廚房遠點,我馬上回家!」
弟弟此時也很無語,卻還是不得不放棄陷害男主,趕回家給我滅火……哦不,做飯。
終於,我成功勸得弟弟回頭是岸。
女主也打來電話,說弟弟沒什麼事,就是低血糖,現在準備回家了。
我鬆了口氣,下意識讓師傅掉頭。
可還不等我說話,車子發出猛烈的撞擊聲,我眼前一黑,意識頓時消失。
-15-
等我再恢復意識的時候,正被人綁在牀上。
手腕的針頭還在迴流。
這是怎麼回事?
我又不是熊貓血,抽我幹什麼!
屋裏堆放着許多雜物,梳妝檯上還擺着我和弟弟的合照,我認出了這個地方。
是我和弟弟離開家時的房間。
「醒了?時隔十年再次回到這裏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回家的感覺啊?我的好姐姐!」
我循着聲音看去,沈鈺穿着家居服倚靠在門上,手裏還端着杯紅酒。
他拿着兩份文件扔在我身上。
冷冷命令道:「把這兩份股權同意書簽了,然後打電話給你那個廢物弟弟,讓他同意授權,我就放了你。」
【哇趣,男主在幹什麼!!他怎麼把姐姐綁了?說出的話還這麼反派是怎麼回事???】
【劇情變了,姐姐的爸爸快嘎了,然後發現男主不是他親兒子,就悄悄把遺產留給了姐姐和弟弟。】
【但還是被男主發現了,他讓姐姐籤的就是自願放棄股權同意書!】
【反轉了!!這哪是追夫文啊,明明是真假少爺文,弟弟纔是男主,天殺的作者還沒完結!】
我盯着彈幕,心裏發寒。
但沈鈺不知道,見我沒反抗,替我解綁,然後將筆遞給我,催促道:
「簽了打電話,別想着耍花招,我沒什麼耐心。」
我接過筆,忍不住對他提議:
「老弟啊,說句實在的,我對老頭子的這些狗屁遺產根本就不感興趣,你要給你就是了。
但你要不先替我把針頭拔一下?我是 B 型血,不值什麼錢的。」
「……」沈鈺微微眯起眼。
像是在思考我這句話的真假,我直視着他,滿臉真誠。
他將針管轉了轉,冷哼了聲:「現在可以簽了吧。」
我看着停止的針頭,輕嘆了口氣,在同意書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又掏出兜裏的手機撥通了弟弟的電話。
幾乎是一瞬間,那邊就接了。
弟弟的嗓音帶着沙啞的哭腔。
「沈亦笑,你被廚房炸哪去了?不是說想喫糖醋小排嗎?怎麼還不回家?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嗎?」
「還是說連你也覺得我是個拖油瓶,不想要我了!」
這還是他頭一回直呼我的大名,還挺不適應的。
沈鈺用手指在桌上輕叩幾聲。
顯然是沒了耐心。
被抽了大量的血,腦袋也暈乎乎的,全身都沒什麼力氣。
我還是努力扯出了一個笑,語氣也如平常般冷淡:「老頭子找到我說要給我倆分財產,你要不要?哎,總共也沒幾個子兒,要不你都給我吧。」
弟弟被我的話氣笑。
咬牙切齒地朝我吼了句:「都給你,快點滾回來!」
電話掛斷後,沈鈺拿着那兩份同意書去公證了。
而我因爲失血過多,又暈了過去。
-16-
等我醒過來,發現時間纔過去半小時。
整棟別墅連人影都沒有。
我撐着身子跌跌撞撞地往門口走,心裏還想着沈亦樂那小子不是男主嗎?
怎麼都過去這麼久了還沒來找我,真是費勁。
剛打開門,就看見車子直刷刷停在我面前。
我以爲是弟弟,下意識想叫他,卻發現走下來的是去而復返的沈鈺。
還有匆匆趕來的弟弟和女主。
他奮力跑過來,視線緊緊盯着我,「沈鈺,別傷害她,你讓我幹什麼都可以。」
林清瀾紅着眼睛,氣喘吁吁地跟着說。
「我讓我爸將公司的合作都給你,你想要什麼都可以提,我們之間的事情也可以談,別傷害姐姐。」
「是嗎?」沈鈺譏笑,「那讓你嫁給我,也可以嗎?」
林清瀾愣了一瞬。
捏緊了拳頭,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她慢慢走向沈鈺,聲音輕而柔和,「可以,我們現在就去領證。」
「你就這麼愛那個野種嗎?爲了他甘願嫁給我。」沈鈺凝視了她許久,眼眶慢慢變紅。
在林清瀾快要靠近時。
他猩紅的眸子逐漸變得清明。
猛地後退走到我面前,拽着我的手腕,臉色發青。
「我是這個世界的男主,你本來就是我的!放心,只要她和沈亦樂乖乖把股份轉給我,我自然不會對她做什麼。」
彈幕看不下去了。
【你是狗屁!不去找你親爹你擱這搶人家爹的家產,真是厚顏無恥!】
【女主也是純愛啊,爲了救姐姐竟然願意嫁給這個狗屁,小小的我輕輕地碎了,那我之前磕的那些算什麼Ṫű₅啊???】
【算你眼Ṱů₊瞎!】
【姐姐別怕,我找人幹了這狗屁,滴滴代殺,姐妹們衆籌一波。】
【我出 20。】
【我出 50。】
【……】
「我不是簽過字了嗎?」我幾乎脫力。
「你那狗爬式的簽名律師不認,所以還要麻煩你重新籤一份。」沈鈺冷哼,又看了眼弟弟,「正好你來了,一塊兒簽了吧。」
弟弟沒說話,接過同意書一筆一劃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很平靜。
可顫抖的筆畫卻出賣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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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簽好後,沈鈺放開了我,滿眼都是對金錢的渴望。
沒了支撐的我,整個身子直愣愣地朝後栽。
弟弟一個箭步過來將我摟進懷裏,劫後餘生。
他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慄,將我的頭按進他懷裏許久都說不出話。
直到我因爲缺氧而憋得眼淚都快出來時。
我率先打破了這份溫情。
我掙扎着探出腦袋,大口呼吸,「臭小子,你想謀殺親姐啊!」
別墅裏走出來一個精神氣十足的老頭,他走到沈鈺背後,將人踹了老遠,嘴裏還哼哼着:
「老子還沒死呢。」
看過更改劇情的彈幕回來了,並表示可以把死提上日程了。
不等沈鈺爬起來。
姍姍來遲的警察將他團團圍住,並賜他一副銀手鐲。
塵埃落定後,我強撐着的意識徹底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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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今天做了你愛喫的糖醋小排,你回來喫晚飯嗎?」
「姐姐,明天的家長會你去嗎?」
「姐姐,同學說遊樂園的大擺錘很好玩,你能不能也帶我去看看啊?」
「姐姐,老師說年級第一就會有獎學金,是不是我拿到獎學金你就可以不用那麼辛苦地工作,就可以好好陪我喫飯了?」
「姐姐,有個女孩說我搶了她的年級第一讓我當她男朋友,我拒絕了,她哭唧唧地說不會放過我的,我是不是做錯了啊?」
「姐姐,今年我的生日願望是你能陪我去看場電影,不過許願好像並不靈,或許是我心不誠吧,明年我會認真許願的。」
「……」
「沈亦笑,我不讓你陪我喫飯、看電影、去遊樂園了,你能不能別走?」
「沈亦笑,算我求你,別丟下我……」
「老天啊,我再也不貪心了,那些願望我都收回……」
我的意識斷斷續續的,彷彿看見了個稚嫩的男孩孤獨地坐在餐桌旁等人。
桌上的飯菜早已沒了熱氣,他的手邊放着一疊橙黃的獎狀。
身體某處帶着刺痛,我不知道哪裏在痛,爲何會痛。
我想開口問問他,在等誰?
眼前的人就消失不見了,轉眼他又變成了個大男孩,躺在牀上雙眼無神,眼角快速滾落的淚光刺痛了我的眼。
隨後一道隱忍沙啞的哭聲在我耳邊響起,他好像被人拋棄了。
我想開口問問他,被誰拋棄了?
可下一刻,眼前的人又消失了。
我整個人又落入了黑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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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睜開眼,刺鼻的消毒水味隨之而來,映入眼簾的是白淨的天花板。
穿着白大褂的護士小姐姐見我醒來,笑了笑,「你可算醒來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手……手疼。」
我能感覺到整個左手都快被重物壓得沒知覺了。
小姐姐無奈苦笑,「你弟不喫不喝地守了你三天三夜,你要是再不醒來,旁邊的牀位就得給他了。」
隨着她的視線往下,我看清了壓着我手臂的腦袋。
是沈亦樂。
他看起來睡得並不安穩,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下巴上冒出了胡茬,顯得狼狽極了。
我不敢挪動半分,生怕將他吵醒。
半小時後,他還是醒了,我看着他懊惱地拍打自己的頭,嘴裏嘀嘀咕咕些什麼。
「別打了,本來就不聰明。」我開口制止,嗓音卻啞得不行。
弟弟微微愣住,小心翼翼地抬頭。
猝不及防間,四目相對。
剛想和他說說話,就見他慌忙別開了視線,垂着腦袋,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我的心口發酸,想去摸摸他的腦袋。
可手臂被壓了太久,許久都抬不起來,只好啞着嗓子命令:「到我手心來。」
沒過一會兒……
手心就捧着顆毛茸茸的腦袋,溼潤從指縫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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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這段時間精神過度緊張加上被沈鈺抽了太多血,我足足睡了三天。
當天下午林清瀾也來接我出院。
這讓我又忽然想到一個人。
「姐,你想見他嗎?」弟弟瞅了眼坐在牀上啃蘋果的我,沒忍住問。
我聽懂了他話中說的是誰。
然後瞥了眼門外的虛影,乾脆利落地搖頭,「不想。」
「馬上過年了,他想讓我們回去團年。」
他小心翼翼地又補充了一句,但這回,還不等我回答,那人就自顧自走了進來。
十年未見,他拄着柺杖滿頭白髮。
見到我時。
沒了之前的盛氣凌人,微微一笑眼角的褶子盡顯,「笑笑,新年了跟爸爸回家吧,我很想你們啊。」
他的嗓音帶着滄桑與哽咽。
「你的遺產不必留給我,你這位父親我也不要。」我脣角彎了彎,從牀上跳下來,決絕地離開。
弟弟跟在我身後。
一起離開。
早在十年前的那個夜晚,我就沒了父親,我的家人,只有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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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的前一天。
我親自下廚,搗鼓了兩個小時才做了碗看着還不錯的雞蛋麪,「弟啊,快來嚐嚐。」
弟弟神色淡淡。
沒有預想中的歡喜。
「這麼難喫嗎?」看着他一根根喫着麪條,緩慢又略顯艱難,我有些不自信,「不好喫就不喫了吧,你也知道的,姐對做飯實在沒什麼天賦。」
弟弟沒說話。
捏着筷子的手指因爲用力而充血發紅。
他垂着腦袋,沉默了許久。
然後慢慢抬起頭,看着我的眼睛,眼眶裏裹滿了淚,卻倔強地遲遲不肯落下,「是不是我喫完這碗麪,你就要走了?」
「是不Ťů⁽是連你也覺得我惡毒,是個拖油瓶,所以不想要我了?」
放在餐桌上的手機突然亮起,是攜程的出行提示。
弟弟也看見了。
見我不吭聲,他別過臉去,抬手胡亂抹了抹眼睛。
「樂樂。」我朝弟弟喊了聲,嗓音中帶着濃重的歉意,「抱歉啊,是姐姐當初自私地帶你離開家,又沒有好好照顧你。」
弟弟吸了吸鼻子,積攢許久的情緒突然爆發,「你都說沒有好好照顧我了,爲什麼還是非走不可?我就這麼惹你煩,讓你恨不得千里迢迢跑去英國?」
我怔愣住。
原來他早知道了啊。
我抿了抿脣, 紅了眼眶,喃喃道:
「她們都說我的弟弟心狠手辣, 很惡毒,可我知道我們樂樂很善良, 從小就得了很多獎狀, 還會幫姐姐做飯、洗衣、收拾屋子。」
「可我沒能給你好的生活, 沒有帶你去過遊樂園, 就連好好陪你喫頓飯、看場電影都沒能做到。對不起啊樂樂。」
弟弟搖搖頭, 哽咽着開口, 「我……我纔沒生氣呢。」
我輕笑。
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拿出那份被他揉成團扔在垃圾桶的出國留學申請表。
「我不是要丟下你,我只是想去看看英國的易拉罐多不多,紙皮賣得貴不貴, 能不能賺夠我弟弟的生活費。」
說完我停頓了一下, 覺得接下來這句話有些矯情。
但是看着弟弟哭得像只流浪的小狗。
我還是認真說了出來:「且視他人之疑目如盞盞鬼火, 大膽些,這段夜路姐姐陪你走……」
弟弟看着申請表, 眼裏有淚光, 嘴角卻在微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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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弟弟只看見我買了機票,並沒看見我是買了三張。
所以當我和林清瀾帶着他登機時。
直到起飛, 他才迷迷糊糊反應過來。
說來這件事還是得歸功於林清瀾, 是她和我說弟弟和她都得到了出國留學的機會。
但是弟弟卻以離家太遠不能回家給我做飯爲理由拒絕了。
他的導師氣得跳腳,Ṱų⁹ 又無可奈何。
弟弟成績優異,學費全免又有大額獎學金, 我說去英國撿紙皮那些話都是假的, 我知道他不想丟下我獨自出國。
可我希望他大膽地往前走。
因爲前路漫漫亦燦爛。
五年後,我帶着弟弟和林清瀾學成回國。
沈父病故,沈鈺因故意傷害罪被判了二十年,阿姨也被趕出家門, 我知道這其中肯定有沈父的手筆,不然不會判這麼重。
不過是狗咬狗的把戲而已。
沈父的律師找到我們說,他將名下的財產全部留給我和弟弟了。
弟弟分幣沒見着, 就被我眼都不眨地全部捐了出去。
事後我打趣地問他:「你的老婆本怎麼辦?」
聞言,弟弟臉頰微紅, 脣角彎了彎, 想也沒想就回答:「入贅也不是不行,瀾瀾說她養我。」
看着你儂我儂的倆人。
我有種狗糧塞嘴裏吐不出來, 也咽不下去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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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把全部身家拿給弟弟讓他去闖一闖,短短兩年時間他就成了商場新貴,林家父母對他更是讚不絕口。
弟弟和林清瀾婚禮當天,賓客滿座。
我捧着那束帶着祝福的捧花踏上了新的征程,離開時,弟弟滿臉不捨:「不走行嗎?」
「世界這麼大,我想去看看。」
前半生我爲了弟弟放棄了學業和自己,後半生我也想爲自己活一活。
五個月後。
弟弟發消息說:「姐姐,我給你買了棟別墅,回來看看?」
我沒理。
八個月後。
弟弟又發消息說:「姐姐,你有侄女了,想不想回來看看?」
我給林清瀾包了個大紅包。
一年後。
弟弟打電話說:「姐姐, 你侄女想姑姑了,連飯都喫不下, 你快回來哄哄吧!」
我哭笑不得。
這臭小子。
從巴黎回去後, 我去墓地看媽媽,臨走還給沈父帶了一束花。
那天的太陽特別大。
終與舊事歸於盡,來年依舊迎花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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